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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94 黄晓阳(当代)
到了地上。
第十八卷 第一部结局篇 第一部结局篇01

十月八日的清晨,雍州下了一场大暴雨。
唐小舟因为要去车站接赵德良,所以起得比较早,六点就起床了。起床后,
发现天是黑着的,黑得有点奇怪,他还以为自己的手机报错了时间,再看墙上的
钟,时间是一样的。又翻出黎兆平送的那块手表,虽不是顶级品牌,走时却非常
准确,时间没错。洗漱后出门,已经开始刮风了,很大的风,吹得呼呼的响,报
社里有很多高大的法桐树和香樟树,这些树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秋天以后,因为
较长时间没有下过雨,城市的旮旮旯旯里积满了灰尘落叶,被风一吹,在楼房之
间穿梭飘浮。唐小舟坐上车时,已经开始电闪雷鸣,闪电仿佛要将世界撕裂一般。
唐小舟启动汽车,才刚刚走了几百米,便有巨大的雨点落下来,刚刚还被风吹得
四处散浮的灰尘,被雨点裹挟着,又回到了地上。地上顿时弥漫着一层灰雾。
这样的时节,这样的雨,在江南省极其难得一见。
唐小舟的心中禁不住动了一下,难道说,这场雨预示了江南官场的一场骤风
暴雨?这未免有点太唯心了吧。可他又确切地知道,真的有一场雨,一场有史以
来极为罕见的豪雨,酝酿已久,顷刻间就要落下了。
暴雨持续的时间有几十分钟,路面很快有了一层积水,而城市的街道,飘浮
着一层雨雾,能见度大大地降低。个别地方,已经出现水渍现象,车辆经过,溅
起两朵绽开的水花。近些年,中国的城市快速膨胀,而城市建设者们急功近利,
只做表面功夫,把所有的资金集中在表面,不肯在城市的排放系统投资,使得现
代城市对各类自然灾害的免疫力降到了最低。
好在这是清晨,上班的高峰还没有到来,街上人流车流都不是太多,车行十
分顺畅。
唐小舟将车开到省委门口,冯彪驾驶的一号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他。唐小舟
将车停在路边,冯彪倒是很醒目,立即打着一把伞,过来接他[m]。
两人上了车,唐小舟说,走吧?
冯彪说,等一下,秘书长还没到呢。
唐小舟说,老板不是叫秘书长不去接吗?
冯彪说,我不知道,刚才他给我打了电话,和我约时间,我说在大门口等你。
尽管赵德良已经吩咐过几次,叫余丹鸿不要再去接站。他毕竟是省委常委,
次次都去车站接省委书记,恭敬倒是恭敬,也太过隆重了一些。或许,赵德良也
会觉得有些压力吧?可余丹鸿就是这么个人,当面功夫,一定要做到,背后小动
作也一定要搞。官场之中,人走茶凉是定则,茶凉了并不可怕,可怕的恰恰是那
些当面叫爹娘背后白眼狼,当面叫哥哥背后摸家伙的人,偏偏这类人还不是一个
小数目,因此有很多官员,到了晚年退下来之后大叫后悔,正是未能看清这样一
些人,被一时的恭敬迷惑,将其提拔到了重要岗位,过后又咬牙切齿,骂人家是

白眼狼。
等了一下,余丹鸿的车冒雨开了过来,冯彪立即启动汽车,走在前面。
两辆车一前一后开上了站台,站台是有顶棚的,顶棚的边沿,向下飘着雨,
雨还很大,哗啦哗啦弄出极大的响动。列车还没有进站,几个人等在站台上,余
丹鸿便拿出烟来抽,递了一根给冯彪,又要给唐小舟,唐小舟说,我不要。
余丹鸿就自己点了,然后问唐小舟,这个假期怎么过的?
唐小舟说,前段睡眠不足,这几天补觉,睡得天昏地暗。
余丹鸿说,这个假期,江南不太平呀。
唐小舟不好装着不知道,说,你是指柳泉的事?我听说了一点点,到底是怎
么回事?
余丹鸿说,怎么回事?还能是怎么回事?光房子就有十几套,两栋别墅,两
套复式,情妇据说也有十几个。这个人,真没想到。唉,教训呀,惨痛的教训。
唐小舟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要那样,人家也没办法吧。
余丹鸿说,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好粥呀。柳泉的班子怎么办?整个垮了
嘛。
唐小舟说,有这么严重吗?
余丹鸿说,你以为他的钱哪里来的?那是拿帽子换的。
唐小舟想,你余丹鸿不拿帽子换钱?人家侯正德铁板钉钉的一个临时秘书职
位,你都要换回一笔钱呢。
拿帽子换钱这种事,在如今的官场,要看怎么说了。某个人,明明是要提拔
的,他给你送了点小小的礼品,你也收了,算不算拿帽子换钱?就算事前不送,
事后,也是要送的。那看起来就不像是拿帽子换钱,而是人情来往。可实际上,
假若你手里没有抓着一堆的官帽子,哪个和你有人情?又哪个愿意和你来往?事
实上,哪一顶官帽子的产生,又不是拉动了一堆金钱在滚动?这个不拿那个不拿,
总会有人拿的。市级的常委通常是九个,省级的常委有十几个,每次大的人事变
动,其实也就是常委们在分果果,你几颗我几颗。说得好听点,这些人都是难得
的人才,符合提拔任用干部的标准。问题在于,帽子就只有那么几顶,符合提拔
标准的人却有很多。僧多粥少,永远是官场常态。而帽子又分散在各个常委的手
中,某些人要去争取那极其有限的名额,怎么办?自然就得拿钱去买了。区别只
是直接买和变相买,完全不需要掏钱送物的,大概只有两类情况,一是此人所干
出的政绩,足以封住所有人的口,不提拔此人,更高层的领导可能认为你这个班

子有眼无珠,如此人才都看不到。另一种是你和某个领导的交情极其深厚,已经
深到了只需要感情而不需要任何润滑剂的程度。
将心比心,你手里如果拿着一百万,必须送给某个人,你会怎么做?如果没
有规则限定,大概没有一个人会送给那个最需要的人,而会送给那个能令你获利
最多的人。假若有一个似有似无的规则,比如,你在送出这一百万时,个人不能
获得任何利益。那么,你肯定会送给那个和你情感上最接近的人。官场中常常见
到某一类人,一天到晚发牢骚,骂领导,感叹怀才不遇,小人当道,自己才没有
机会提拔。他却从来没有想明白一个道理,领导成了你的出气筒,成了你的垃圾
桶,他既不是你的爹又不是你的娘,为什么凭白无故把含金量极高的官帽子送给
你?他又没有神经病。
火车鸣笛进站的时候,雨竟突然小了下来。等火车在他们面前停稳,雨已经
完全停了。
赵德良提着一只小型行李箱和一只皮包,从火车上下来,下面早有冯彪接过
了行李箱。唐小舟从另一面接过赵德良的皮包。余丹鸿站的位置比较正,他直接
走到赵德良面前,握住了他的手,颇动感情地说,赵书记啊,可把你盼回来了。
赵德良显然没料到余丹鸿会如此动情,略愣了一下,说,丹鸿同志?你..
余丹鸿说,德良同志,德良书记呀,你不知道,这个节,过得不太平啊。
赵德良说,走,我们上车去说吧。
大家上车。唐小舟原本要替赵德良开车门,可这件事已经不劳他动手了,余
丹鸿早已经替赵德良将车门拉开,并且将手伸到了他的头和车门之间。唐小舟见
状,拉开副手席的门,坐了上去。
赵德良坐上车后,对余丹鸿说,丹鸿同志,你坐进来。
余丹鸿的脸上,顿时有一种受宠若惊的表情,迅速将肥胖的身子挤进了车中。
汽车启动,赵德良先开口了,问,家里的情况怎么样?
余丹鸿说,一个字,乱。
赵德良问,怎么个乱法?
余丹鸿说,按照游书记的安排,我去了柳泉。叶万昌的堂客和他的女儿在那
里闹,又要成立什么治丧委员会,又要设灵堂,还要求市委开追悼会,甚至提出
省里至少要有一个副书记参加。还有一个更荒唐的要求,说家里没有一个男人,
两个女人作不了主,如果不把姚卫清放出来,坚决不火化,也不同意市委的所有
安排。他们不知从哪里找来很多人,把殡仪馆都围了,名义上是吊唁,实际上是

在那里静坐,吃的喝的,还要市委办安排。你看看,你看看,这算什么事?
赵德良问,后来呢?怎么解决的?
余丹鸿说,市委开了几次会,意见有分歧,决定不了。
赵德良问,为什么决定不了?
余丹鸿说,以前,叶万昌是一把手,关泉是二把手,张盛恭是三把手,再加
一个王增方,四个书记。叶万昌倒还能控制局面。现在,关泉虽然被指定主持工
作,张盛恭也想抓住这个机会进步。这也可以理解,关泉毕竟只是主持工作,而
不是市委书记,张盛恭作为专职副书记,直接升市委书记,也是完全可能的。他
和关泉之间,好像有点不对味。
第十八卷 第一部结局篇 第一部结局篇02
具体情况,唐小舟早已经向赵德良汇报过了。张盛恭和关泉之间,确实有较
深的矛盾,根本原因在于,叶万昌和关泉,都是陈运达那条线的人,也属于余丹
鸿这条线的人。张盛恭却是游杰这条线的人,在此之前,张盛恭与叶万昌的矛盾
就很深,关泉是叶万昌的人,他和张盛恭的关系,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次叶
万昌出事,下面均认为,关泉肯定脱不了干系,只是目前盖子还没有被完全揭开
而已。在张盛恭看来,关泉是一屁股的屎,虽然被指定主持工作,未来的市委书
记,肯定没他的份,后半生到底在官场还是在监狱,大概他自己都感到前程渺茫
吧。张盛恭趁着这机会争一争,也是可以理解的。
和领导人说话就是艺术,余丹鸿摆了一副忧国忧民的姿态,实际上他的话,
却带有明显的偏向性,他在暗中狠狠地踩了张盛恭一脚。如果不是赵德良,换个
人或者换个环境的话,很可能就着了他的道。官场就是这么微妙,同样的话,用
不同的方式说出来,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赵德良显然不想听这些,他说,我听说事情还是解决了嘛。
余丹鸿说,那是因为尚玲同志去了。尚玲直接闯进了他们的常委会,在那里
说了一番话。她大意是说,叶万昌买官卖官,组建了一个帽子生产和销售链,事
实基本是清楚的。省纪委已经有个安排,也和省委有关同志交换过意见,原计划
先让他好好过个节,等双节之后,对他采取措施。没想到他可能闻到了风声,自
杀了。现已查明,叶万昌买官卖官活动,有相当一部分,是通过他的女儿完成的。
鉴于这种情况,省纪委建议柳泉市反贪局,对他的女儿采取一定的措施。尚玲同
志带了很多案卷材料到常委会上,她将其中一些涉及叶万昌女儿的案卷,移交了
柳泉市检察院。有了这些证据,柳泉市委的意见,很快就统一了,决定由反贪局
出面,收审叶万昌的女儿。
唐小舟插了一句。他说,我听说,因为市委常委会吵得不可开交,王增方副
书记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出面请来了尚玲书记,是不是真的?

余丹鸿说,是的,是有这回事。
赵德良说,这个王增方,很会办事嘛。
余丹鸿说,是,幸亏他想到请尚玲同志过去,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收场。
赵德良说,天不是没有塌下来吗?
余丹鸿说,天虽然没有塌,但和塌了也差不多。你不知道,柳泉市的班子成
员,大部分,都和祝国华、叶万昌有关系,这两个人一倒,其他的人,还不吓破
胆?虽然省委指定了关泉同志主持工作,可现在,唉,不好说,一个字,乱。
唐小舟坐在前面,听着他们的谈话,对赵德良的冷静沉着,真是佩服之至。
余丹鸿所说的一切,赵德良其实都清楚,甚至比余丹鸿所讲更详细更全面更客观。
当然,唐小舟并没有告诉赵德良,请出梅尚玲是自己给王增方出的主意。他甚至
相信,赵德良还知道其他一些自己并不清楚甚至连余丹鸿也不清楚的事。他如果
不是了如指掌,无论如何,在北京是坐不住的。
赵德良说,这些事,我也听说了一点。丹鸿同志,你看,这个事,我们应该
怎么办?
唐小舟暗想,这简直是问道于盲。余丹鸿是由游杰副书记指名代表省委前往
柳泉市处理此事的,他到柳泉后做了什么?对于柳泉市委的乱状以及叶万昌家属
的无理甚至蛮横的要求,束手无策。就唐小舟来看,他虽然不一定能想到请出梅
尚玲,至少可以代表省委,稳定柳泉的局势吧。可实际上,他去了之后,住在柳
泉宾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就是找一些干部到他的房间里谈话。据说,表
面上是谈话,实际上,是让这些干部陪着他打牌。余丹鸿是从柳泉起来的,在当
地的人脉很深,尤其遇到叶万昌出事,下面的干部,谁不想巴结省委领导?几天
下来,他带去的那只瘪瘪的包,鼓囊得像吸满了血的臭虫。
余丹鸿说,我这几天反复在想这个事,想得睡不着觉。我觉得,现在柳泉是
坐在火山口上了,省委一定要拿出办法,否则,可能还要出事。
赵德良说,你想了几天,想出什么办法没有?
余丹鸿说,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要快点将柳泉的班子稳定下来。
赵德良问,你是说,快点确定市委书记人选?
余丹鸿说,市委书记是定海神针,这件事不落实,就会有变数。
赵德良问,关于柳泉市委书记人选,你有什么考虑?

余丹鸿说,非常时期,恐怕要非常对待,不能再按部就班。这些天,我一直
在思考这件事,确实有些想法,但不一定成熟。
赵德良说,不要紧,不成熟也是想法嘛,不成熟的想法,经过常委会讨论之
后,也可以完善起来成熟起来。你说说你不成熟的想法是什么?
余丹鸿显得有点犹豫,最后还是说了。他说,既然赵书记问起,那我就说了,
算是抛砖引玉吧,不对的地方,请省委批评。
赵德良说,你这个丹鸿同志,话都还没说呢,怎么就想到批评了?你说吧。
余丹鸿说,我觉得,柳泉的乱,是因为市委书记出事了。要想让柳泉市尽快
结束这种乱的局面,省委就要快刀斩乱麻,以最快的速度,将柳泉市的班子定下
来。稳定柳泉的班子,我认为可以考虑这么几点,第一,涉及祝国华和叶万昌腐
败案的有关证据,要一查到底。但是,最好到此为止,不搞扩大化。一旦扩大化,
整个柳泉人心惶惶,会更加乱,肯定不利于稳定。第二,关泉同志现在被省委指
定主持工作,是否能够更进一步,直接定下来,由他担任市委书记。为了便于关
泉同志工作,省委对关泉同志,要采取保护措施,做他的坚强后盾。第三,当然,
省委也可以考虑由其他同志担任柳泉市委书记,但一定要对柳泉的情况非常熟悉,
在柳泉要有相当威信,否则,恐怕很难控制局面。
赵德良自然明白了余丹鸿的意思,便不再说话。身子向后一仰,靠在后背上,
陷入了沉思。
刚才的一场豪雨,就像给城市洗了个澡,现在的天空,一片湛蓝,整个城市,
看上去格外的精神,格外的清爽。城市已经醒了。城市醒来的标志,就是人流车
流的骤然增加,所有人,都急匆匆地出门,急匆匆地赶路。每个人都急着赶向自
己的工作岗位。每当看到这种情形,唐小舟便有种生活在一群工蚁之中的感觉。
蚂蚁群体之中,有一种工蚁,生来就是劳碌命,一生都在奔波。看看都市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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