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很快转到了巫丹手上,唐小舟问她什么时候来北京的,到北京怎么也不
和自己说一声?巫丹说是昨天临时决定来北京的,走得匆忙。唐小舟自然不好问
她急匆匆赶到北京有什么事。他之所以给邝京萍打这个电话,也有了解巫丹是否
进京的意思,没想到一猜就中。巫丹问他在哪里,他说在机场,准备回雍州。巫
丹说,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刚才我还在和京萍说,你在北京,这两天肯定会找她,
她听了不知多高兴。
第十四卷 官场也需要洗牌 官场也需要洗牌08
唐小舟说,没办法,苦命人干了苦命的事,一切交给党了,身不由己。
巫丹将电话交给邝京萍,唐小舟免不了向她解释一番。
徐雅宫在机场接着他,他没有叫办公厅的车,直接上了一辆出租车,来到喜
来登。
徐雅宫说,我们是不是先去吃饭?
唐小舟附在她的耳边小声地说,吃饭不急,我要先吃你。
因为是在车上,徐雅宫不好做出太过分的动作,只是在他的腿上悄悄地拧了
一下。
出租车停在喜来登门前,唐小舟说,你先上去,我来付账。他之所以这样安
排,当然是不想有人碰到他和徐雅宫在一起。
喜来登的电梯是有特殊定制的,客房以及楼上的VIP活动空间,没有房卡或者
VIP卡,根本上不去。好在徐雅宫对这里非常熟,登记房间的时候,拿了两张房卡。
唐小舟将房卡插进电梯按键识别器,才能按下二十五楼。正因为如此,喜来登走
动的人特别少,那些在此钓鱼的年轻女孩子们,只能打扮时尚地在一楼大堂或者
酒店周边转来转去,盼望着运气好遇到一个慷慨的大佬。
打开门进入房间,徐雅宫早已经在做准备工作。听到卫生间有放水的声音,
唐小舟将卫生间推开,朝里面望了一眼,见她已经将自己脱得寸缕不着,正弯着
身子跷起白白的屁股试水温。唐小舟将行李往沙发上一放,以快得连自己都难以
置信的速度脱光了衣服,趿上一次性拖鞋,进入卫生间。
徐雅宫在门后等着他,他进去后,她立即抱住了他,送上自己的红唇。他将
她抱起来,两人一起进入浴缸。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竟然越来越迷恋这具
胴体。有时候他也想,这到底是为什么?因为她的乳房大而且形状美?应该并非
如此,谷瑞丹的乳房也大,因为没有喂奶,一点都没有变形,那对乳房,除了比
徐雅宫的黑一点点外,其他方面,绝对有得一比。是徐雅宫的皮肤白?也不是,
邝京萍比她白很多,也细腻得多。不知是不是因为徐雅宫个子比较大还是搞运动
出身的缘故,她的毛孔比较大,皮肤的细腻程度,远不如邝京萍。若论身材,曲
线自然是徐雅宫更好一些,可徐雅宫毕竟搞运动出身,可能与腹肌有关,腰显得
浑圆,不像邝京萍那般,属于杨柳细腰。如果一定要找出理由的话,可能是两人
在一起的机会更多一些,对彼此的肢体语言以及性习惯更熟悉一些,因而配合更
加默契吧。
唐小舟很喜欢吻她。她身体的每一处都极其敏感,只要轻轻一碰,她浑身就
起鸡皮疙瘩。他再努力地吻下去,她就会像爆炸一般叫起来。接下来,她变被动
为主动。到底是搞运动出身,她的体力精力好得令人惊奇。只要他不结束,她可
以像在运动场上一般,拼搏的劲头,一浪高过一浪。
因为时间太晚了,两人都不想下去吃饭,便打电话叫餐。
趁着这个机会,唐小舟了解徐雅宫摸底的情况。
徐雅宫还真是做了工作,准备了四个案例。这个四案例分别发生在四个城市,
闻州、德山、泸源、柳泉各一个。
闻州是郑砚华在那里当书记,他和唐小舟的私人情感不错。唐小舟先将这个
案例放在一边。德山市的领导,在唐小舟当记者时,对他还算不错,持之甚恭,
他也放在一边。先拿起泸源的案例看了看,应该与宗国军和孟小华有关。他并没
有仔细看,而是拿起第四个案例。
唐小舟先看了看第一页,刚翻到第二页,门铃响了,服务员送餐来了。两人
开始吃晚餐,一边吃,唐小舟一边看材料。
柳泉市望花路有一个万隆服装城,这是现任市委书记叶万昌当副市长时搞的
政绩工程。正是凭着这个政绩工程,叶万昌直接从副市长升任市长,没有经过常
务过渡。第二任市长才只干了两年,便升任市委书记。万隆服装城是整个中南地
区最大的服装批发市场,辐射西南和中原的一些地区。万隆服装城主要以生产水
货出名,那里的商家,长期行走于广东以及江浙一带,这两省是中国服装生产的
大省,他们引导中国服装界的潮流。万隆服装城的厂商们不断搜罗知名厂家的款
式,拿回来克隆,再由万隆批销。近些年,服装价格有迅速窜高之势,一件看上
去并不怎么样的西装,可以卖到几千上万元,一件质地很一般的连衣裙,也可以
卖到好几千。行内人士说,服装开始赚大钱了,从生产到流通的每个环节,都有
百分之百以上的利润空间。也就是说,那些标价几千的服装,成本只有几百元甚
至更低。万隆服装城赶上了好时机,又因为生产水货,成本极低,利润率百分之
几百。一时间,万隆集中了中南、西南以及中原大量的销售商在此购货。
万隆服装城向商户收取两项费用,一项自然是铺租。这项费用由服装城管理
办公室收取。因为要支付一定的营业税等税费,这项费用相对不算太高。服装城
管理者为了逃税,又设立了另一项费用,这项费用非常高,一个店铺一个月要缴
两千多元,并且不开具任何票据。大家私下里将此称为黑社会保护费。
有一个经营商卢清华,因为妻子生重病住院,先将门店转租,后来急于用钱,
将门店转让了。转租期间,有四个月的保护费,应该由他承担,共有一万多元。
他想,自己的店已经转手了,人都不在这里,你不可能再找我吧,便没有交。岂
知那些人找到了他家里,逼他交钱,威胁说,不交钱,就拿手脚来抵。
卢清华的父母劝儿子忍一忍算了,卢清华心想,我现在不在那里做生意了,
也不怕你们捣乱,我就是不交,你们还能把我怎么样?
卢清华没开服装店后,每天晚上出去摆地摊。那天晚上,摊前突然来了一伙
人,每个人手里握着大片刀,冲上来什么话都不说,挥刀就砍。卢清华跳起来要
逃,毕竟四十多岁,岁月不饶人,才跑几步,被追上了,只几下,卢清华便被砍
倒在地。
出事地点不远有一间派出所,恰好有一个民警由此经过,撞上了。民警只好
硬着头皮上前,却又不敢大喝,只是走过去,问道,怎么回事?他的话音刚落,
有一个人走到他的身边,左手挽了他的脖子,右手提着大片刀拍打着他的肚子,
推着他向一旁走去。这位民警遇到了他这一辈子最大的尴尬,他被人用刀逼着离
开现场。走到拐角处,确信那些人看不到自己,才拿出手机,给所里打电话报告。
过了二十多分钟,所长才带着几个人来了。此时,那伙人早已经大摇大摆地
走了,只扔下满身是血的卢清华躺在那里。
卢清华随后被送进医院,医院通知家人送钱去。卢家还有另一个人躺在医院
里呢,根本拿不出钱,老两口只得去找派出所。派出所说,案子还在调查,找不
到那伙人,钱没法出。因为没有钱,医院仅仅只是处理了一下卢清华的伤口,并
没有及时医治,结果伤口溃烂引发败血症,死了。两个老人要为儿子伸冤,找到
派出所,派出所说,没有线索,找不到作案的人。老人说,事情明摆着,就是万
隆服装城那帮收管理费的人。派出所说,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何况,无名无姓
的,我们也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人,怎么抓人?他们找区信访办,人家说,万隆
服装城是市里管的,你要去找市里。他们找市里,人家又说,这事公安部门已经
立案,你要去找公安。两个老人无计可施,找到省里,省里说,这事还要市里管。
我们和市里说说,你们回市里去解决吧。他们回到市里,结果还是一样,总是推
来推去。
唐小舟说,就选这个,你辛苦一下,把这篇稿子弄出来。最好去一趟柳泉,
实地采访一下两个老人,多拍些照片。
徐雅宫的思维总显得有些赶不上趟,她说,这样的稿子,写出来也发不了呀。
唐小舟说,这个你别管,我来想办法。
徐雅宫拿起泸源市的那份材料,说,如果写通讯的话,这个更有故事性一些。
唐小舟没有看那份材料。他有一种感觉,赵德良之所以将杨泰丰等人秘密地
叫到陵丘而不是泸源,就是想避开那里。你可以认为赵德良是欲擒故纵,也可以
认为他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当然,还可能有另一个原因,那天晚上在泸源发生
的事,他不愿被别人知道。既然要避开这一点,在行动开始之前,还是不要惊动
泸源比较好。
这些话,他自然没法对徐雅宫说,就算说了,她也不一定能懂。他只好说,
材料太多了,处理起来不容易。这一个比较单纯,就选这个吧。
第十四卷 官场也需要洗牌 官场也需要洗牌09
拿到徐雅宫署名的长篇通讯后,唐小舟趁着给赵德良送文件的机会,拿出了
这份材料,说,这是江南日报社一个记者写的文章,她希望你能看一看。
赵德良从鼻子里发出一股气,这股气带出一种声音。除了他自己,大概没有
任何人能够说清他这一声音所代表的含义。发出这个声音之后,他又看了唐小舟
一眼。唐小舟也知道,他这样做,是有些不合程序,他已经用行动向赵德良表明,
这个材料,是通过关系直接送到他这里的。唐小舟也没有过多解释,拿起其他材
料,放在赵德良的面前,却故意不压着刚才那份材料。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他开始等待。所有一切,只是揣测,这份材料的命运
如何,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假若赵德良并不是这个意思,事情就完全弄拧了,
赵德良有可能想到,这份材料,是唐小舟揣测上意的结果。他不仅揣测上意而且
完全把意思搞错了,赵德良有可能觉得这个人挺可怕,搞不好,从此对唐小舟怀
有戒心都不一定。
正因为如此,坐在办公室里的唐小舟,惴惴不安。难怪大家都觉得官场凶险,
其凶险原来在于大家都想往上升,所有抱着取信于上司心情的人,都在不断揣测
上意。揣测对了而又做对了,自然得到上司的欢心,揣测错了,肯定从此被打入
另册。这就像赌博押宝一样,既有智慧的因素,更有运气的因素。
过了两个多小时,桌上的电话响了,唐小舟看了一眼号码,是赵德良办公室。
他立即拿起电话,不待他出声,便听到赵德良说,你过来一下。
赵德良坐在办公桌后看文件,见他进来,将手里的文件放下,拿起徐雅宫的
那篇文章,站起来,抖了抖,问,你看过了?
唐小舟说,是的。
赵德良说,我感觉主要材料来源,应该是卢清华父亲的上访材料以及对卢家
单方面采访,这样的东西,真实性如何?
递交这份材料的时候,唐小舟没机会解释,只能简单地说一句话。现在赵德
良主动问起,他自然要将某些话圆过来。
他说,这篇稿子,是徐雅宫徐记者写的,他是我带的实习生嘛,写好后叫我
给她改。我仔细看了这个稿子,觉得事情非常特殊,很震撼,想了很长时间,觉
得应该把稿子给你看看。所以,我花了点时间,对稿子里提到的事,侧面了解过,
基本事实是可信的。当然,现在这篇稿子,确实只是采访事主,有一面之词的感
觉。这主要是我出于记者职业的技巧性给她的建议。媒体不喜欢把一盘好菜一下
子端出来,更希望制造悬念,喜欢抽丝剥茧,吊读者的口味。
赵德良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媒体喜欢搞且听下回分解。
唐小舟说,对,媒体抛出一个系列报道,其必然操作途径就是,读者看了前
一篇,心中有些想解决的疑问,媒体便在以后连续回答这些疑问。
赵德良说,难怪司法部门不喜欢和媒体打交道,这种且听下回分解,实际上
也等于是在给犯罪嫌疑人提醒,叫他们做应变准备。
唐小舟说,这确实是一对矛盾。我也觉得,这篇稿子有点捅马蜂窝的味道,
一旦发出来,肯定很多人会痛。
赵德良又回到座位前,说,有些人是需要痛一下了,他们不痛,就有更多群
众会痛,甚至流血。
他将材料递还给唐小说,进一步说,我就不在上面签字了。你把这个东西送
给应平看看,把我的意见带给他。此事如果属实,可以发出来。如果要用这篇文
章,要注意这样三点,第一,就事论事,不搞外延,不上纲上线,不讨论,更不
含沙射影;第二,立论有据,所有的事,一定要经过认真核实,拿不准的,不要
写,更不要报。第三,宣传部要认真控制舆论导向,要做到收放自如。你是从媒
体出来的,对这类事情应该很内行,你先在文字以及事实上把一把关,然后再给
应平同志送去。
回到办公室,根据赵德良的意见,唐小舟将这篇文章仔细地改了一遍,再斟
酌一遍,然后给丁应平打电话。丁应平说在办公室,唐小舟便说,那好,我现在
到你的办公室来。
宣传部就在省委大院内,和省委办公厅只隔了两座楼,一两百米远。虽然近,
平常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就是电话,也很少打。
省委这种机关,和外面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普通人大多以为,高级领导们每
天没什么事就相互串门,彼此打招呼聊天吃饭什么的,所有工作,都在酒桌上解
决了。事实上并非如此,省委里面,串门最多的人,是秘书长,省政府里面走动
最多的人,也是秘书长。其余的高级领导,串门极少,比如省委副书记游杰,和
赵德良就在一层楼办公,如果不是有什么事,他们是很少来往的。省政府那边的
副省长们,更少到赵德良的办公室。开始,唐小舟不是太理解这种现象,总觉得
领导们有事需要商量,应该常常碰面才对。后来,他开始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些
领导们,是不可能相互串门的。尽管省委书记同副书记或者副省长之间,权力的
差距极大,但理论上,他们的级差并不大,所有人的目光,彼此盯着呢,你如果
往哪间办公室走得勤一点,人家可能怀疑你暗中拉帮结派,搞小圈子,在图谋什
么。官场里,圈子普遍存在,但全不是公开结成的,所有一切,均藏在幕后。
丁应平在办公室里等着,见了唐小舟,热情地和他握手,说,二号首长来视
觉工作,我代表省委宣传部,表示欢迎。
唐小舟说,首长你真会开玩笑。
丁应平拉着他坐下,秘书董绍先进来沏上茶,和唐小舟做了一个打招呼的手
势,又退出去。丁应平在他身边坐下,问道,有什么事吧?
唐小舟将那份材料递给他,说,老板叫我来给你送这个。
丁应平翻了翻,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问道,老板是什么意思?
唐小舟打开笔记本,将赵德良的原话,完整地告诉丁应平。
丁应平想了想,用一只手指在面前的沙发扶手上敲着,在思考。
丁应平自然清楚,这样的文章一旦登出来,后面紧随而来的,必然是一次雷
霆行动,否则,肯定无法向【文】中央交待。如果进行一次【人】雷霆行动,那
也就【书】必然要和当地的某股政治势力【屋】摊牌,那就是你死我活。政治的
对抗,需要政治的实力,如果实力不够,这种对抗,将可能引火烧身。
过了好一段时间,丁应平才问唐小舟,小舟,我们先别管老板的意见,你说
说你的意见,好不好?
唐小舟说,我没意见,我能有什么意见?
丁应平说,跟我也不说真话,这不好吧?太不拿我当朋友了。
唐小舟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说为好,便说,首长,你这话说的。我只是秘书,
我的职责,就是传达首长的话。秘书是二传手,不该想的不想,不该说的不说。
丁应平说,我就是想听听你说说不该说的话。
唐小舟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问,你觉得这件事有什么麻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