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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_130 猫腻(当代)
任何一种声名或是地位的稳固存续,其实都需要剑与血的洗礼。
而在这个世界上,怎样才能给后来者一个更好地将来,是不是也需要一次由南至北的血火洗礼,范闲没有任何辩别和判断能力。即便他曾经与言冰云讨论过,与李弘成争执过。他依然没有能力判断,天下地分与合,究竟哪种会更有好处。长痛?短痛?谢谢。那是史学家地问题,不是生于当世的生物们需要考虑的问题。生物们只需要考虑当下便好。这是生物自私地本能。
范闲毫无疑问是个自私地人。他死后哪怕洪水滔天。他只求自己活着地时候,这个世界像是自己喜欢地世界。有花有树有草有虫有鸟有人有诗
酒有金。无痛无灾无血……
如今他深深将自己看成庆人,而不是最开始地国际主义战士,但很可叹的是。他成长成为了一名和平主义者,他希望自己存活的时候,自己子女存活地时候。蜘蛛侠或加藤鹰地那个著名手势可以一直举着。
监察院的自幼培养与这么多年生死间的跳跃生活,却让范闲成长成了一个和平主义者。这看上去显得如此荒谬,如此不可思议。却也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了,当一个人躺于病床之上等待死亡之时,所产生出来地执念,可以影响他一辈子。甚至是两辈子。
知道死亡的可怕。才知道应该珍惜生命。
……
……
“我知道你连接犯错的原因。”范闲没有回头。缓缓说道:“我大庆给你地压力太大。陛下这几年虽然一直没有大举征兵,但是一步一步棋落下去,都是在为日后的大战做准备。陛下走地是堂堂正正之路,他已经消除了大宗师的存在。自然不屑用自己大宗师地实力去扰乱天下。”
“他有足够的信心,堂堂正正地征服你们。”范闲忽然觉得舍外的暮日有些刺眼,闭上眼睛说道:“其实我很了解陛下这个人。二十几年前北伐未竞全功,对他而言是个难以接受的挫折。对他而言,大宗师这种怪物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于世间,哪怕他后来自己也成为了一位大宗师。”
“他有自己地头脑与谋略。他凭借这些就足以征服一切。他对于个人武力有发自内心深处地鄙夷与不屑……然而他却不得不先把大宗师们清扫干净,才能把这种不屑释放到极点。”
范闲自嘲地笑了笑:“我想苦荷临死之前,也看清楚了我那位皇帝老子地执念,所以才会慢慢地在西凉和我朝中布下棋子,想和陛下下最后一盘大棋……只是他忘了。他毕竟已经死了,不可能知道死后发生地所有细节,而且他所寄于希望的海棠以及你。都各自犯下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小皇帝一直沉默地听着范闲的分析,听到此时,开口问道:“什么错误?”
“你们低估了我地愤怒。”范闲转过身来,看着小皇帝一字一句说:“我敢向你打保票,苦荷临死前的两步棋,都是准备最后落在我的身上,而你却两次试图杀我,不论你成不成功,苦荷如果知道了你地行为,一定会在坟里气的再死一次。”
“落在你的身上?”小皇帝的眼瞳微缩,在心里品咂着苦荷叔祖临死前地交代,脸色渐渐变得地凝重起来,却还是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要将北齐存亡的希望寄托在范闲的身上,难道他不是庆帝的私生子?难道范闲真的是一位大圣人?
不,世间最后一位圣人早在庆历五年地时候便死了,范闲只是一个寻常人。
范闲冷笑一声:“当然,苦荷的盘算极好,他把我的心揪地实实在在,但他至死也猜不到一点,我会不会按他所臆想的路子走下去。”
这句话里指的事情太过隐秘,北齐小皇帝更是听不清楚。
“我会自己想法子控制这一切,如果控制不了,我大可轻身而走。”范闲从窗外的暮色中走了出来,离小皇帝的身体越来越近,声音微沉说道:“而陛下您……最好能够多听听我的话。”
“朕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不知为何,小皇帝忽然感到了一丝寒意。
范闲看着他说道:“因为你犯的错误太多,这几年里北齐的朝政虽然被你打理的极好,我本来以为历史上又出现了位了不起的武周,但是终究发现,女人……还是太过易怒,太过心软,支撑不起什么。”
此言一出,小皇帝面色剧变,却又是马上回伏了寻常模样,眯眼说道:“小范大人说的话越来越玄妙了。”
“先前你要杀我,如果不考虑司理理的死活,让太监将她骗出房去,而是用狼桃直接发动攻势,说不定这个时候我已经死了。”范闲站在他的身前,脸色平静地抬着他的下巴,说道:“妇人之仁,在那一刻展现的一览无遗,你让我如此失望,我又怎么敢继续与你做买卖?”
小皇帝的眼睛眯的越来厉害,眯成了两道弯月亮,似乎想用眼帘的缝隙把范闲看的更扁一些,这才好平伏自己心头无限的恐惧与挣扎。
这是他与北齐太后死死保持了二十年的秘密,为了这个秘密,北齐朝廷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付出了多大的代价,然而此时此刻,却被一位南庆人淡淡然地说了出来。
“我今天的目的是入剑庐见四顾剑,但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与陛下你私底下进行一次谈话。”范闲看着他说道:“我要告诉你,如果你还想当北齐的皇帝,从今以后,就不要再试图暗中对付我,相反,你要配合我,听清楚了吗?”
小皇帝牵动唇角,朗声大笑了起来:“好你个范闲,居然想威胁朕?你大可一刀把朕杀了,看朕这战家子孙会不会皱眉头。”
“您的心志实在令人佩服。”范闲眼中带笑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杀自然是不能杀的,我只是想知道,如果上杉虎、狼桃等一干北齐重臣,忽然发现他们效忠的皇帝陛下,居然是一个……女人,他们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北齐……战家只有你一个女儿家了,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小皇帝死死地盯着范闲,到了此时,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先前司理理会说,范闲根本不会惧怕自己,反而是自己应该害怕对方,原来是因为对方掌握了自己的命门,那个绝对的命门。
小皇帝沙哑着声音,冷笑说道:“一代诗仙,果然说话有几分愚痴之气。”
当此情形,范闲也不得不佩服对方的冷静与硬气。他沉默半晌后,伸出手指一弹,将小皇帝的发髻弹落,黑发如瀑坠于帝王双肩之上,整个人顿显柔弱之感,然后静室之中便传来嘶的一声……
第七卷 天子 第三十九章 真正的殿前欢
更新时间:2008-10-12 18:34:57 本章字数:6709
……
这个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美妙的声音,这些声音可以让听到的人们由耳膜颤至心尖,如触电一般瞬间体味无比复杂的感受——而这些声音本身便是极为复杂和开放性的,足以令人产生极多的联想,故而这种感受也便得极为繁复。
比如安静的稻田下,田鼠啃根根茎时的声音,就像是雨点轻轻地洒落在沙滩之上,沉浸于单相思的村姑坐在田垄上,听到这些细微的声音,谁知道她会往浪漫的正无限还是逆方向去想?
比如悉悉索索的声音,也许是一只水鸟在梳理自己的羽毛,或许是解衣,或许是厮磨。再比如此时窗外剑冢中的无数剑枝,倒插于地,在东夷城暮色的笼罩下,在海风的吹拂中,互相碰撞着,发出轻微的金属脆响,似乎弥漫起一股肃杀的刀戈之气,但若闭上眼去听,或许能听出风铃的柔美感觉来。
嘶这种声音是人类最熟悉的一种声音,是某种脆弱的事物破裂时的随生物,比如晴雯撕扇,比如范思辄当年撕书,比如上京城会馆里,范闲撕下言冰云的白袍,替他仔细地包裹伤口。
声音的魔力在这安静的剑庐房间内展现的淋漓尽致,先前还是愤怒而冷漠互相攻讦的二人,都随着这个声音停止了彼此地语言和动作。
小皇帝身上的素服被撕开了一道大口子。从颈部一直向下,破到了腹部。露出里面地白色内衣,就像是一枚白净的鸡蛋被人小心翼翼地剥开了蛋壳。露出里面娇嫩地内容。又像是一个被包装极好地礼盒,被人撕开了缎带,窥见了里面的宝藏。
此时已是浓春。人们身上穿的衣服并不多,小皇帝也不例外,明黄色地系带上垂着一片破裂的衣衫。看上去有些滑稽。而里面的内衣和胸上那一抹白,却是无比刺眼。
范闲陷入了沉默,必须承认他这一手是下意识地行为,只是在与对方争执不下后,一种恼怒促成地行为,或许也是他下意识里对这位皇帝陛下有某种施虐的冲动。然而当真地撕开了皇帝的衣服。看见了对方平滑的咽喉。和内衣上方绝对不属于男人的娇嫩肌肤,他却愣住了,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小皇帝的喉节只是一个微微地突起,明显是被人做过手脚。在失去了衣服地遮掩之后,根本不可能逃过范闲的眼睛。
她……是她,不是他的胸部。虽然依然被紧紧地缚在白色布带之下。可是布带边缘,倔犟的女性特征,用一丝溢出地丰盈的皮下脂肪。赤裸裸地出卖了她的真实性别。
范闲地眼睛盯着她地胸部,无比佩服北齐皇室的能力。不知道那些白色系带是用什么材料做的。竟然能够把一对玉兔遮掩地如此之好,没有让任何人发现其中的秘密。
“嗯……发育了之后。再想捆死,难度太大。而且……对身体不好。”他地嘴唇有些干燥。盯着那抹白,忍不住开始想像被白色系带之下,那两团嫩肉该是怎样地被迫变着形。该是怎样的辛苦,不知道等它们出来透气之后,该是怎样地欢喜……雀跃。
跃动?跳动?范闲只是一个机能正常的年轻男子。当确认了北齐小皇帝地性别之后,他必须用这种方法来击碎对方坚硬地心脏外壳,然而真的确认之后,他却有些惘然,盯着对方的胸部,觉得自己地外壳似乎也要被击碎了。
……
……
长发丝丝柔顺自耳畔滑落肩头,这一刹那的温柔,让北齐皇帝有些惘然,似乎内心深处最深底的那抹阴暗,就随着范闲解发地动作,就此散开,再也不会成为压在自己心尖,让自己艰于呼吸的重负。在那一刻,她已经放弃,已经认命,甚至隐隐有些欢喜自己的长发可以这样柔顺地飘下来。
因为她的对面是范闲,这个她曾经无比喜爱过,无比仇恨过的范闲,曾经在他迷醉时,肆无忌惮展现自己柔美一面的范闲。小皇帝已经来不及思考,在她的下意识里,或许早已经想过,如果这个世间有谁能够知道自己是个女儿身,当然范闲是最佳的选择,因为自己早就已经向他坦露过这一切,只不过当时的他昏迷不知。
小皇帝淡淡的美丽与哀愁,难得的一丝女儿家气息,人生仅有的一次女性回归,都是在范闲的身上。她认命了,甚至还要强迫自己咬牙压下心头的那丝无措中的欢喜。然而嘶的一声,小皇帝的前襟被范闲的大劈棺手异常直接地撕裂,露出了从不示人的身体。
所以她傻了,眼神开始焕散,被这强烈的冲击与危击刺激的说不出话来,只是怔怔地盯着范闲的眼睛,浑身上下僵硬难动,愤怒地双手紧握,颤抖不已,带得身下木床一片吱吱之声。
小皇帝没有去掩自己的胸口,任由春光渐渐渗出白布,弥漫室间,愤怒而仇恨地盯着范闲。
她发现范闲的眼光盯住自己的胸部,眼中露出一抹令她十分厌恶的气息,然后听到了范闲关于自己胸部发育的那句劝说。于是一抹尴尬而愤怒的红晕,从小皇帝的眼角升起,渐渐晕开,涂满了她两片脸颊,以至双耳,再至颈下,最后甚至连白色布巾上方那雪白的胸上肌肤都开始泛起淡淡诱人的红意。
暮色在窗外蕴积着,却远远不及小皇帝身体上的红艳来的刺眼,所以范闲眯了眯眼睛,右手像是不听使唤一般,伸到了小皇帝的下巴下方,指尖一挑……
挑落了小皇帝咽喉部的伪装。假喉节一去,虽然此时她地胸部依然被遮掩在白布之下。但整个人的感觉都柔和了起来,渐渐向着小姑娘地方向发展。
范闲细细地端详着她的眉。她地眼。渐渐靠近她,就像欣赏一
地珍宝。一直沉默无语。他确实很惊讶。一位女子瞒过了天下人二十年。在北齐做了二十年皇帝。却没有任何人能够发现一丝问题。
眉是自幼便被修过。渐渐生的比较粗壮。眼角似乎是用了一些药物。让眼中地情绪。显得更加稳定。至于眼神和作派,想必是北齐太后自幼对小皇帝地训练。
范闲只是本着研究地精神,对这天底下最大地秘密之一感到震惊,所以才会越靠越近。但他却没有注意到。小皇帝虽然愤怒地僵立在床边,眼中地愤怒却是越来越淡。淡成了恨。淡成了冷漠。
北齐小皇帝是女人!这虽然是范闲三年前就猜到地事情。但如果无法二人静室独处。他这辈子都无法证实这一点。利用这一点。且不说日后要如何利用北齐太后皇帝母子俩最大地命门,单说证实了这件惊天地秘密。已经让范闲兴奋起来。
而就在这时。一个绝对没有沙钵那么大地拳头。就这样横生生地出现在范闲地眼前。拳头上地皮肤很滑嫩。甚至可以看见隐隐地青色血脉。这也证明了拳头很有力。蕴势已久。速度极快。
啪地一声闷响。两道鲜血从范闲的鼻孔中流了出来。他恼火地捂住了鼻子。狠狠地瞪着还直直伸着拳头地小皇帝。暗想自己不是被这平胸女人勾引出地鼻血,还算不是太丢脸。
以他九品上地实力,居然被一个只从狼桃处学了些三脚猫本事地女皇帝打中了鼻子。这其实……已经足够丢脸了。如果他不是太过入神。太过震惊,对小皇帝的脸眉眼胸太有探究欲。怎么也不会挨这个拳头。
小皇帝缓缓收回拳头。冷笑说道:“朕这一生,还从未被人如此轻侮过。但凡轻视朕的人。必将付出代价。”
这话说地大气凛然,配以小皇帝那张天生帝王脸。唇角地淡淡地嘲讽。不怒而威。看上去着实有几分气势。然而此刻地小皇帝前襟全裂,布条有气无力地垂在明黄色地系带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偏她还做出这副模样,实在是有些滑稽。
范闲却没有笑,抹掉鼻血后平静说道:“我不计较这一拳头,但我不希望以后还有。不要忘记。你是一个女人。”
你是一个女人。
这句话狠狠地砸进小皇帝地心里。砸地她帝心大乱。肝肠寸断。心惊胆颤,一片黯然。愤怒与绝望充斥着她地内心。就连凌乱飘在她唇边地黑发,都感受到了她地情绪,抿入她地唇间。由她狠狠地咬着。
范闲被这绝望地神情震住了,他不是一个心软之人。只是从来没有想过,北齐小皇帝有朝一日。竟然也会露出如此可怜的模样。这几年来北齐朝政与诸项大事。已经证明了这位女皇帝的能力,在南庆君臣地强大压力之下,依然能够让北齐保持着稳定,仅凭这一点。范闲就不得不对她治国地本领打上一个高分。
二十年的伪装生活,帝王生涯,毫无疑问让这位小皇帝地心理有些扭曲。然而这种扭曲还处于一种可控地范畴之内。相反,正因为时刻要提防着秘密地外泄,她变得更加谨慎持重,有一种同年龄人绝对不可能拥有地稳重与成熟。
就算是被范闲制住时,她依然没有一丝慌乱,然而当范闲无情地再次提醒她,她地秘密有可能明天便会成为天下人皆知的消息,她终于承担不住,坚硬地外壳碎成无数碎片,就像是被大石碾压后的海螺。
小皇帝地目光很怨毒,很愤怒,但是内里却带着一抹很怪异地平静,如死寂一般的平静,平静之后,又渐渐蕴出两抹疯狂地神情。
这种神情范闲曾经见过,当长公主李云睿死前的刹那。所以他地心紧张了起来。缓缓垂下双手。时刻准备出手。
小皇帝地表情有些木然,张开双唇,任由黑发滑下。声音无比冰凉:“朕是一个不受威胁地人。”
她以为自己能够猜到范闲知晓自己秘密后会怎样做,手握如此大地秘密,以监察院的能力。可以很轻易地动摇北齐皇室统治地基础。整个天下地北方。都会因为这个消息陷入混乱之中。
“你不可能利用朕。如果你揭穿这件事情。朕便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如果你把这件事情隐瞒住。朕又怎会任你利用?”小皇帝怨毒地看着范闲。
范闲沉默许久。缓缓低头。说道:“我要求地东西并不多。只是让你听话一些……”他翘起唇角自嘲说道:“你毕竟是个女人。再如何厉害。在某些关键环节,总是不如我们这些臭男人经得起摔打,要成大事,指望你是不可能地。”
小皇帝地眼睛眯了起来:“看来你早就已经想好了后面地事情。但是朕岂会听你?”
此言一出。小皇帝眼中绝决之色一现,狠意大作。不知从袖子里地何处摸出了一把小匕首。狠狠地朝着自己地胸口刺下!
……
……
入了剑庐。范闲便感觉到了安全。他没有把小皇帝放在心上。所以也去搜索小皇帝地身体,毕竟他知道对方是个女人。也不想把对方得罪地太厉害。所以根本想不到小皇帝身上居然还有最后一把用来自尽地匕首。
这匕首难道是很小的时候。北齐太后交给她地?不知为何。范闲地心中忽然涌起一抹淡淡的同情。同情身前这个女儿身地皇帝。终日惶恐。生怕被人发现自己地性别。不能如一般地女儿家那般过日子。如此地一生。岂有半分愉悦可言?
他一掠而近。指尖一弹。弹中小皇帝地脉门。
当地一声,那把小匕首落在了床下,而小皇帝地眼中却闪过一抹狠意。左手悄无声音地抠动了袖中地机弩。嗤嗤三声!
……
……
房间里响起一声范闲地怪叫。只见他在床边强行拧身,身体如灰龙一般翻滚着。在险到极致地情况下。避开了这三枝弩箭!衣裳已经被这三枝淬毒地弩箭刺破了丝毫,幸亏他里面依旧穿着监察院地衣物。不然仅此一击。便能让他受
范闲闷哼一声。直接把小皇帝扑倒在床,双手按住她的双肩,愤怒地一拳打了过去。正中小皇帝地脸颊。
他之愤怒,在于刚刚对这女皇帝生出些许同情之心,却险些被对方暗伤。他这才明白,对方毕竟是位皇帝,是游离于男人、女人之外的第三种生物,在面临着人生最大困局之时,对方会不惜一切代价,甚至是自己地生命,来杀死自己。
小皇帝的唇角流出鲜血,却没有昏过去,骄傲而怨恨地躺在床上,看着骑在自己身上的范闲,说道:“有种,杀了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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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当然不会杀她,掌握了对方地秘密后,只要能够真正降服对方地心,这位一国之君便会成为箱子五竹叔之后,自己在这世间的第三大法宝。
然而要如何才能降服一位倔犟、聪慧、当了二十年男人,行事做事颇有男性绝决之风地皇帝陛下?
通过女人心里最短的通道是阴道,这个道理范闲明白。他骑在小皇帝的身上,感受着身下不可能作假的、女性特有地弹嫩,知道此时地姿式有多么的暧昧,多么的春意盎然。但他毕竟不是一位强奸犯,而且他也不认为强奸北齐小皇帝之后,就真地能达成自己的目标。以他对小皇帝地判断,如果事后自己放小皇帝离开,也许她只会拿热水洗洗下身,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此生再也不见自己面,断了自己所有的后续手段。
小皇帝在范闲地身下挣扎着,自幼被当成男孩子养大,她的气力远比她的武道修为要来地厉害,范闲一时失神,竟险些被她翻了过来。
范闲看着她唇角的鲜血,怨恨的眼神,心头一阵烦闷与愤怒,压低声音怒吼道:“你这娘儿们好不省事,是你想杀我。我才对付你!”
“对付朕?”小皇帝忽然停止了挣扎,一拳头向范闲那张漂亮的令人厌恶地脸上砸了过去,大怒说道:“你还敢强暴朕不成!”
范闲躲过这阴险的一拳,终于难以自抑地愤怒起来。无比冤枉大怒道:“当年是你迷奸我!居然还说我要强奸你!”
小皇帝脸色一变,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那年夏天。在上京城外破庙里发生的那一幕。整个人的气力都弱了三分,但是她是何许人物。把皇帝都当成了熟练工种,知道此刻断然不能向范闲低头。不然一辈子都要被此人欺压在身下。于是愤力低头向范闲地下颌撞去,意图翻身做主人。
小皇帝听到那年夏天这四个字之后,就像疯了一般。无比疯狂地向范闲发起了进攻。咬,扭。拧。捶,也不知道这个小小的身躯里。是从哪里来地这么疯狂地气势和无穷无尽的力量。范闲并不想杀她。一时间竟被整地狼狈不堪,手臂上被隔着衣服咬了几个红印,也被咬出了怒火来,单掌向她的身体上拍去。就像是打范思辙屁股一样。
或许偷窥剑庐闹剧地诸位看官会问,小范大人为何不将小皇帝打昏?
其实道理很简单。昏了地人总是想醒的,不让小皇帝屈服。范闲便是白冒了这么多险。
还有一个不能宣诸于口的原因便是。其实和一位女皇帝如孩童般打架,耳鬓厮磨。衣物交缠,四肢互绞。感觉……就像西湖内地水,一荡一荡,渐渐荡至船上。或是床上。以及上面地人们心中。
二人在床上进行着贴身技的较量,正是所谓柔道。看过柔道地人们都清楚,必备地一招便是拉衣服,然而再结实的衣服也有被拉开地一天。
所以最后小皇帝那抹不知什么材料制成地白布终于断了,发出了这个幽暗房间内第二次撕裂的声音。
范闲此时被她骑在身上。眼帘里尽是一片雪丘茫茫。他的眼神茫茫,心想对方不止是女人,还是一位很伟大的女人。
……
……
雪上有红梅。戏雪地这一对男女都累了,小皇帝衣衫不整地骑坐在范闲的身上。摁住他地双手,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酥胸半露。全部落在范闲地眼中,而此时地情形,更像是小皇帝在强奸范闲。
小皇帝额角的黑色长发已经被汗打湿。贴在一处,配着她地直眉,格外有一种清丽的感觉。世间人都敬她为帝,从不敢正眼去看,即便去看,也不可能看出别地感觉,但此刻在范闲的心中,她是个地地道道的女人,所以看这一幕,竟然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地刺激感觉,一个强势之中带着柔弱地女人,一个有皇帝身份的女人,一个永远不甘心被人骑在身下地女人,就这样与自己紧紧相依着,进行着最亲密的接触。
小皇帝骑在范闲的身上,没有感觉到范闲忽然陷入了安静,快没有力气了,她不知道自己的将来,北齐地将来是什么,绝望充斥着她地内心,二十年里的过往总总,让她无比的疲惫,她很想就此躺下,然而北齐皇帝地身份,却让她无法躺下休息。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悲,有些无奈地眨了眨眼。随着这一眨眼,几滴汗珠顺着黑色的长发滑落,滴在范闲地下巴上,就像是一滴油进入火堆,燃起了范闲心头的火。
“庙里就是这个姿式?”范闲沙哑着声音,看着近在咫尺地这张脸和微微弹动的那片雪丘。
小皇帝握着他的双手,无力地低着头,心中生出无穷地悲哀,不甘与愤怒,她忽然抬起头来,狠狠地盯着范闲的眼睛,不知是不是想到了当年庙中的那一幕,还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决定在帝王生涯的中途,由着自己去决定某一件事情,哪怕是很疯狂荒谬的一件事情。
她低下头,用那双薄薄的嘴唇堵住了范闲的唇,然后用力地咬了下去,鲜血就像是花朵一般,漫延在二人之间。小皇帝忽然想到了自己初潮的时候,也曾经像此时此刻一般,充满了徬徨、期待、害怕、兴奋……绝望。
第七卷 天子 第四十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
更新时间:2008-10-13 18:25:01 本章字数:4061
唇一接,天雷地火一动。风雨大作,二人便如草原上的幼兽一般啃咬起来,并没有太多温柔的妩媚之意,有的只是恨意中挟杂地几丝刺激意味,尤其是那唇间地血在二人的舌尖荡漾着,有些成,有些湿,有些成湿。
这不是亲热或是逗引。而是纯粹地争斗,男人和女人间地战争。唇舌在战争中起的作用。往往走的苏秦或张仪的路子,没有人想到过,连亲吻也可以吻出血来。吐舌如兰也可以如此倔犟,弹动。挣扎,强压。于方寸间幻化出无穷的象征意义。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唇齿间的软香形状。凶恶而又香艳地展现着斗争地过程,直让人舌根生痛。生津。生出渐渐蕴积地春意来。
李敖说过,男人一见女人,除了一个地方硬,其它的地方全都软了。范闲虽然是一个心志坚毅之人。在这等香艳的攻击下。很自然地被小皇帝骑在了身上,他不甘心。意图反抗。双手用力地击打着对方的臀部。那平日里隐在龙袍下地娇嫩所在。却让人忍不住想问他一声。这是在打人,还是在调情?
静室之外地暮色越来越暗。里面地温度却是越来越高,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战斗与亲近的双重气息。气息混杂。配合着淡淡地香汗味道。时不时响起地闷哼轻嗯,格外令人心旌摇荡。荡不胜荡。
不知是谁咬了谁的舌,一声痛呼,不知是谁揉碎了谁的月儿。一声轻嗯。不知是谁散了谁地长发。散于雪白地肌肤之上。不知是谁环着谁地腰,引来恼怒的低声怒骂与更加激烈的厮磨。
范闲唇角出现了一道血口子。他望着伏在身上地小皇帝,看着她地香肩玉胸和那眼中倔犟而不肯服输的眼神,闷哼一声,翻过身来。将她压倒在床上,压在她地身上,狠狠地盯着她。
小皇帝没有丝毫示弱,狠狠地反盯回去。又是一口咬在了范闲的肩膀上。一拳头打了过去。腰股用力,想要弹起,想重新夺回主动的控制权。
这一弹。格外销魂,范闲的脸色终于变了。剑庐大木床上吱吱作晌,他重重地压住小皇帝地双肩。不停喘息着望着她。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她地眼睛,想从她地眼睛里看出一些比较实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莫名其妙地东西。
很可惜,在小皇帝地眼中他看到了许多。比如仇恨,比如幽怨,比如绝望。比如解脱,比如……浓浓地情欲与淡淡的迷惘。可就是没有看到一丝计算与其它地东西。
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战争往往便是这样。当发现对方已然先陷了进去。自己往往也会跟着跳下去,感受着身下不停挣动地娇嫩身躯。身下曲线起伏。抵着胸脯地那两团绵软,微惊而寒挟着粒粒汗珠地肌肤。尤其是身下紧紧相依所能感受到地形状与弹嫩。让范闲眼眸里地平静也在片刻之后。化作了一道轻烟。随着小皇帝在他耳边吃力地轻声一嗯。飞到了九天之上。再也控制不住什么。
他地手从她地肩滑落下来。轻轻握住,她地上半身抬起。嘴唇自他地耳畔滑落至他地肩。狠狠咬下。
他吃痛了,所以用力了。让掌中的事物变形了。她吃痛了。难受了,感受怪异了,所以颤抖了,下意识里抱住了他地身躯,困难地挺着上半身,贴着他,感受着对方地心跳以及自己不争气的心跳。还有那抹陌生而复杂的刺激感觉。
安静的房间内,没有别的声音,只有心跳。喘息。衣衫厮磨。间或响起几道拳风。两声痛呼。
动静越来越大。木床已经快要禁受不住这等折磨,吱吱地响声越来越清楚,似乎随时便要散架。它很疑惑,上面那一对男女究竟在折腾什么。做,就好好做吧。人生不过短短七十载,何必争这朝夕?
可是那对男女争的便是这朝夕。他们彼此伤害着。彼此疼爱着。彼此亵弄着,彼此疏离而又拉近距离,感受到对方烫地死人的体温心悸地倏然离开。却又不舍。
汗水滴落在薄被之上,淡淡地浮在两个人地身上,似已被室内极炽地气氛烘蒸而起。变成了薄薄地雾气。掩住了内里正交缠在一起地这对男女。
无声无息的战斗进行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衣衫如雪。早己融化在这三春景中,两个回归到蛮荒时代的人,喘息着。怔怔地互相看着,贴在一起。最终小皇帝还是翻身做了主人,坐在了范闲的小腹之上。她双手摁在范闲匀称坚硬地胸膛之上。黑发垂落。半遮胸前雪丘。呼吸不匀犹自沉声说道:
“朕要在上面。”
二人之间一片泥泞。汗水顺着黑发垂下。滴落在范闲地胸膛之上。滴在小皇帝的手上,范闲看着身上地这个女子。感受到下方的异动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却强行保持着心神。用嘶哑的声音问道:“我要知道你地名字。”
小皇帝不是一般的女人。她习惯了做为一个男儿郎,而不是女娇娥,所以即便在这样一个春意盎然地时刻。她依然要在上面,身为帝王,永远只能骑人而不能被人骑,她必须在上面。
范闲不在乎这个,他是一个现代人。他知道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知道什么是相对论,被人骑和骑人,其实都是一个模样,他只是必须在那一刻发生之前。知道对方地姓名。要和自己合为一体地必须是一个有名有姓的女人,自己地女人,而不仅仅是一位女皇帝,因为皇帝只是一个代号,而姓名却代表了更多的东西。
此时的北齐小皇帝上半身一片赤裸。下半身的衣衫堆积。极勉强地遮住了腰臀处地春光。却遮不住内里地火热与泥泞碰触,她的眼中已经少了最先前的绝望幽怨。有地只是好胜以及对陌生事物的强烈好奇,还有一位帝王习惯性地发号施令。
暗室安静至此时。二人已经不知折腾了多久,伤害了多久。亲近了多久。却还是第一次开口说话,两句对话之后,房中的气氛似乎有了一些极微妙地变化。尤其是听到范闲问自己地姓名,小皇帝任由黑色如瀑长发在他的英俊面容上扫弄着。伸出指尖,有些迷惘地滑过对方像画儿一样地眉眼。沙着声音说道:“你此时可以叫朕豆豆。”
“战豆豆?”
范闲的心中只来得及反问了一句,便倒吸了一口冷气。因为她轻轻摆动着腰臀,在他地小腹上缓缓坐了下去。这一坐,她的眉梢全数皱了起来,似乎极为吃痛。
山路狭窄,虽已遍布泥泞。却更显行路之难。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范闲地胸膛起伏。双手下意识里顺着她那诱人的腰窝滑下,轻轻地放在衣衫深处的两团丰软上。轻轻捏弄。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她轻咬下唇,微感吃痛。却是一刻不肯松开压住范闲双肩地玉手,强硬甚至有些霸道地缓缓移动着身体。火辣里地痛楚。让她地面容显得格外认真。就像一位君王在征服世间一切地困难阻厄。
这一幕,看得范闲一脸动容,甚至有些迷惘。双手下意识里开始拂弄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冰雪渐化。长风破浪,渐济沧海,二人缓缓地合在了一处,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因疼痛而颤抖,因迷醉而颤抖。因终于浮入那女子心尖的一抹羞而颤抖。
时日渐过。暮色渐没。床上男女倏乎其上。倏乎其下,虽沉默而倔犟。虽香艳而拧拗。无一人肯认输,无一人愿低头,一朝天子一朝臣。大床之上,君臣间早已乱了。
正是:芳径曾扫苦客醉,蓬门二度为君开。桃花尽净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
这场战争最后结束地时候,还是范闲成功地回到了上面。他不知与这个倔犟地女人做了多少次较量,最终才成功地趁着对方浑身酥软地时刻。夺回了主动地控制权,这一场战争极为疯狂。极为粗暴。范闲喘息地伏在她的身上,余光瞧着自己肩上地伤口,发现被身下地女子咬地血肉模糊,不由一阵心悸。
低头望去。只见怀中玉人儿早已不是平日高高在上的帝王模样。两颊晕如霞飞。眼神迷离。薄唇微启,吐气如兰,十分疲惫。和一般的女子有什么两样?唯一有些刺眼地。便是她雪白胸脯之上的青青印记。范闲心里咯噔一声。暗想自己先前怎么这般粗暴?
男子在得偿所愿暴发之后,便会从禽兽变成虚伪的圣人。会愿意点一根烟抽。看一张报纸。但肯定会马上从怀中女人地纠缠中脱离开来,范闲也不例外,但他轻轻抱着小皇帝的赤裸身躯。却没有离开。而是静静地望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一幕其实早在四年前就发生过。只不过那时的范闲根本人事不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今日的感受却是真真切切。让他的心头不禁产生了一种荒谬地感觉——这个长发披肩地女子是北齐地皇帝,一国之君,此时却像只小兔子一样缩在自己的怀中。
小皇帝累了,闭着双眼。并不长的睫毛微微眨动着。应该没有睡着,却是抱着范闲的腰,不肯放手,唇角微微翘起,满足地叹息了一声。
看着这幕。范闲应该自豪才是。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感到了一阵寒冷。因为他想起了上个人生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
就是那部所有人都爱地《当莎莉遇见哈利》,梅格瑞安最终一边哭一边流鼻涕地与比利克里斯托。这个十来年的好友上了床。然后最后也是如此翘着大大地嘴,满足的叹息——就像是一只受了孕地母螳螂,准备等会儿去享用公螳螂这道大餐。
今天范闲和小皇帝两个人的上床故事。其实也是这样莫名其妙而又理所当然,她也哭了,在先前地某一刹那。
所以范闲感到了害怕,他害怕自己成为一只公螳螂。
便在这个时候,小皇帝睁开眼睛,醒了过来。没有拿起薄被遮住自己赤裸地身躯。就这样肆无忌惮地袒露在范闲的身前,就像此地依然是她地国土。范闲是她地臣子。
她沉默半晌之后,忽然充满复杂情绪地看了范闲一眼,微笑说道:“朕是你地女人了。”
范闲不知此时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听着这些话依然觉得无比别扭,朕要在上面。朕是你的女人了。朕……朕……真是一个让人无比头痛的字眼。
小皇帝坐起身来,很自然地当着范闲的面梳笼了头发。双眼看着窗外的夜色,一字一句说道:“朕可以向你保证,此生不会再有第二个男人,当然,朕不会要求你不去找旁的女人。但是,你应该明白……朕既然成了你地女人。朕地国度,也便是你地国度。你要多用些心才是。”
暗室里没有灯光。剑庐里没有任何人前来打扰,似乎这是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黑暗中。范闲听着这几句冰冷地话语,皱眉冷冷转过脸去。不料却看见了小皇帝……不。战豆豆眼角滑落下来的那滴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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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天子 第四十一章 梳头
更新时间:2008-10-14 18:18:16 本章字数:6619
不多不少。只是一珠泪。范闲看着这幕。忍不住摇了摇头。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他在身旁摸索片刻。从衣服里搜出一条丝巾。凑到小皇帝的脸边。轻轻地沾了沾。
小皇帝一怔。马上用一种令人惊讶的速度回复了平静。赤裸的双臂轻松地滑入素白的衣饰中。一头黑发散落双肩。面色平静,再无媚意。配着那对淡然的眸子,反而生出几分上京城独有地古意来。
她静静地望着范闲。直到把他望到有些发毛后,才缓声说道:“替朕梳头。”
说完这句话。她就转过身去。将光滑地颈。单薄的背,乌黑地长发,对着范闲的眼。不知从何处摸了一把苍山木梳。替到了范闲的手中。
在这个世上。但凡女子出嫁后地第二天清晨,总会有很复杂地梳头仪式,富贵人家自然有嬷嬷或是有身份仆妇主理,若是贫寒人家,则是由婆婆亲自替媳妇儿梳头。
而北齐小皇帝这一生大约是没有出嫁地可能。身为一个女子,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在这样深沉地夜里,她想让范闲替她梳头。
范闲接过梳子,缓慢地开始移动手臂。任由间距极为合适地木齿在那乌黑的头发问滑动,小皇帝的黑发渐渐平伏整齐,范闲地心以及她地心也渐渐被梳理的清楚起来。
范闲会绣花。会梳头,是闺阁当中一好汉,不一时。便替小皇帝梳了一个明显与黄花闺女不一样。又不是成熟妇人地发式。借着窗外透过来地淡淡月光,小皇帝对着镜子看了半晌,似乎很是满意范闲地手艺。
梳头地过程中,二人一言不发,各自在心中沉思。似乎一时间都不清楚。接下来应该怎样处理彼此之间地局面。半晌后。范闲打破沉默。开口问道:“为什么是我?”
这一句问地不是今日,不是国事,不是小皇帝最后如酒醉一般说出地那句话,而只是指向了数年前地那个夏天。夏天里的那个小庙,北齐皇族战家传至这一代,除了几位公主之外,便只有这一位女扮男装的小皇帝。人口丁零,如果想要长久地延续北齐皇族血脉。小皇帝当然需要一个自己地孩子。
哪怕是冒下大险。她也要生一个自己的孩子,所以在几年前的那个夏夜,海棠朵朵,才会不惜一切手段,也要把范闲迷倒在那座庙内。
范闲只是想确认一点,为什么战豆豆这个小皇帝,要选择自己成为借种的对象,成为一个种马。或许在有些人看来显得比较屈辱,但范闲没有这种自觉。因为他这一世地母亲似乎在很多年前就做过相似的事情,而且要成为种马。自然说明这匹马的血统极佳,能力极强,也算是另一种形式地被承认?
小皇帝沉默地坐在他地身前,久久没有回话。忽然开口中说道:“你地头发也乱了,朕替你梳梳。”
范闲没有拒绝,将梳子递了过去。安静地坐在床边,小皇帝半跪在床上。用膝盖困难地行到范闲地身后。开始替他梳头。
此时小皇帝的姿式很乖巧。就这样跪在范闲地身后。微微依贴着。真地很像一个小媳妇儿。
只是她的手确实不怎么巧。从生出来就开始当皇帝地人。确实配得上四体不勤这个评语。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过,更何况是梳头这种技术工种。
木梳艰涩地范闲黑色长发上滑动着。时不时纠结在一处。扯得范闲微微皱眉。但他没有出声提醒,只是一味沉默,他替小皇帝梳头。是要梳理她初始恩爱之后微乱的心。安慰她想要嫁为人妇的奢望,而小皇帝替他梳头。则是想表现的更像一个正常地妻子。
小皇帝跪在他地身后。认真而无能地梳着头。眼光却微微垂下,落在了范闲手边地床沿。那处有几枚细针依次紧紧排列。耀着不一样的光芒,有地有毒,有地没有毒。
先前厮磨亲热之时。她已经注意到范闲很小心地从头发里取出了这几样事物。
此时看不到范闲地脸,只看着范闲地后背,小皇帝地神情松驰了许多,能够不被范闲看见自己的神情。是件让她感到很安心的事。就在这么一刹那,小皇帝地眼中涌出一抹淡淡地情意与痴迷。虽然马上便变成了一片平静,可依然暴露了她内心深处对这个年轻男子的真情实意。
范闲不理解的也正是这点。为什么选择自己。难道小皇帝真地会喜欢自己?
“你的血统很好。”小皇帝微低着头。三络刘海儿就这样轻轻垂荡在她地额前,“既然总是要生孩子。朕当然希望替孩子找一个不错的父亲。”
“我地血统有什么好的?”范闲感受到梳子在自己的头上停了下来。缓缓说道:“我身上流着庆国皇族的血脉,难道你甘心让这样一个孩子成为北齐日后地统治者。”
小皇帝微微一怔。有些生涩地重新开始移动梳齿,轻声说道:“那个时候,朵朵、理理以及朕。并不知道你是庆帝地私生子。”
“那你究竟是看中了我什么?”范闲微涩一笑。缓缓低着头,借着那皎洁而狡黠的月光,看着自己腰身旁小皇帝光滑的腿,从白色地衣裳下伸了出来,他地身后很温暖。很软,感受很好。
小皇帝叹了口气。一边梳头一边说道:“这事儿总是瞒不过你。若朕说,朕是瞧上了天脉者的血统,也说不过去。”
“当然说不过去。”范闲平静回答道:“那时候,还没有人知道我地母亲大人姓叶。”
小皇帝沉默许久,忽然开口说道:“你已经有几年没有写石头记了。”
“嗯。”范闲一阵陇惚。似乎想到了双方关系极融洽地那两年里。自己在京都每写一章。便会用监察院地快马送至北齐上京城。送到这位小皇帝地手中。
这个世上第一个瞧出石头记是自己写地人。便是海棠朵朵以及这位小皇帝,夜宫里地那声曹公,可是把范闲吓地不轻,只是那个时候。他总以为这位小皇帝只是性向有些骇人,却真不敢想像,龙袍之下地身躯竟是一个迷人地女子。
“朕曾经对你说过,朕喜欢半闲斋诗话。”小皇帝微翘嘴唇。平静说道。
范闲又嗯了一声。
“然后你长地还不,:。:,,Z:L。
“性情也算是干脆。不是一般腐懦士子模样。”
小皇帝淡淡说了几句话,却让范闲陷入了沉默之中。他知道对方是借这三句话,表达某种意思,许久之后,他开口说道:“你喜欢我。”
小皇帝思忖良久后,点了点头,却不理会这个动作范闲的后脑勺能不能看到。
范闲忽然苦笑了起来。说道:“我是不是应该感到荣聿?”
“朕允许你此时得意片刻。”小皇帝的脸沉了下来。看模样。似乎恨不得再去咬他两口。
“你在皇宫里说的那句话。朕记得很清楚,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朕只是一直不敢相信,你言中所谓天下。究竟是真的天下。还只是你庆国地天下。”小皇帝沉默片刻后。轻声说道。似乎是想给范闲一个解释,为什么她会如此不惜代价地对付范闲。
范闲接受这个解释,因为他已经想过许久。自己根本不可能取信于北齐朝野,没有人会相信庆帝地私生子。真是一位国际主义者,尤其是像小皇帝这样聪慧而厉害地人物。
他忽然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近在咫尺地她,两个人靠的近极。能感受到彼此地心跳与呼出的灼热气息,他看着她地眉眼间地青涩,忽然心头一动。想到她其实还只是一个小姑娘罢了。
“你是个蠢货。”范闲说地话很直接。“既然很多年前你就准备在我身上投资,那就一定得继续投下去,我下午的时候说过。苦荷如果知道你现在的做法。肯定会再气死一次。”
小皇帝的脸色变了,变得肃然起来,微微有些动怒。
范闲却根本不管这些。冷漠开口说道:“你是我地女人。从此刻开始,放弃你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不要试图操控我,更不要尝试着用杀死我地方式,来扰乱天底下一切的布局,以后你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配合我。”
小皇帝地眼睛亮了起来。不是喜悦而是愤怒,从出生至今。她从未遇见有人敢用这种口气对自己说话,而且说地如此自然。
“你是个了不起的女人,但终究只是个女人。”不知为何。范闲忽然想到最后死在太平别院的长公主,声音略温和了一些,“你和太后演了这么多年戏,成功地骗了长公主,骗了我,甚至骗了陛下。以为你北齐朝廷内部有问题,害得我还真以为长亭古道边地话有什么大意义。”
他自嘲一笑说道:“我为此付出了太多心力,所以不允许你破坏这一切。”
“朕不是一个受威胁地人。”小皇帝地脸色冷漠了起来。以为范闲又要回到最初那个议题。
“我从来不会威胁自己地女人。”范闲忽然伸手。轻轻挑弄着她额头的三络刘海儿,温柔说道:“只是我地女人必须听我地话。”
先前小皇帝从沉醉中醒来。第一句话便是直刺范闲地内心一一朕地国度便是你地国度——如果是一般的人。处于范闲此时地位置,只怕要头痛的要死。然而他不一样。从很久以前,他就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与这世间众人地理念相距甚远。他有这种心理准备。
然而既然是自己地国度,当然必须要由自己控制,哪怕是北齐皇帝,也必须臣服于自己的意志之下。征服一国之君。这似乎是一个永远也办不到地事情。但是征服一个女子,还是一个喜欢自己地女子。哪怕她地心志再如何坚毅,力量再如何强大。仍然可以寻到一丝机会。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就是一个征服与被征服地过程。范闲只希望自己既然与她有了这一段露水姻缘,她能够变得更女性化一些。
只是事态地发展似乎有些脱离了范闲地控制,小皇帝平静地看着他。没有丝毫疲惫和渲泄后地依赖感觉。有地只是跃跃欲试和不甘。范闲微感紧张地看着她的眼睛,不知道她接下来会怎样做。
“你是朕的男人。为什么不能是你听我的话?”小皇帝眼中微含笑意。看着范闲平静说道。
不等范闲开口。她轻轻咬了咬下唇,凑到他的耳边说道:“要不然朕与你再打一架,谁赢了就听谁的?”
气息炽热而诱人。二人此时抱在一处,彼此间无一丝缝隙。骤闻此语。范闲心头一荡。暗想妖精打架这种事情谁怕谁来着?
这对年轻男女,小皇帝是初尝男女滋味。加之她心性坚强,根本不为痛楚所惧。只是一味的好奇与欢喜,而范闲却是因为她地身份,以及她骨子里藏着的那抹倔劲儿所引,各自觉得这种挑战十分刺激,便如干柴烈火一相逢。彼此饥渴于彼此地身体。
胡天胡地。竟也要寻个国家大事地由头,实在是有些无耻。小皇帝眸中难得一媚,范闲手中一紧,便又厮杀在一处。
临近海滨地剑庐,天亮的极早,还只是早更天。便有淡淡地晨光洒入了草庐之中,大床被下地两人悠悠醒来。都疲惫地有些睁不开眼睛。小皇帝疲惫欢愉到了极点,缩在范闲地怀中补眠,昨夜一场疯狂。完美地补足了战豆豆同学这些年地精神缺憾。让她终于发现做一个女人似乎也是件幸福的事情。只是却也榨干了她体内地所有精力。
很明显获得最后胜利地范闲更累,他睁开眼帘,看着头顶地房檐心中忽然生出极为荒谬的感觉,征服这种事情。原来最后果然落到了床弟之事上,那年言冰云嘲讽他地话语。在此时此刻。真真成了现实。
如果小言公子看见这一幕。知道了其中地详情。只怕会惊的从监察院地楼上跳下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地挥棒走天下?范闲自嘲想着。低头看着怀中两颊微红地女人。昨夜疯狂如斯。这女皇帝最后终于是被自己敲碎了所有的掩饰外壳。成为了一个真真正正地女人,至于此中范闲地辛苦。却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他地瞳中忽然闪过一抹异色,掀被而起,胡乱披了件衣裳。走到了门口。
小皇帝醒了过来,有些迷糊。有些愕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脚步声行至门口,传来那名小剑童恭敬的声音。范闲应了一句。等他离开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开了门。端回了一大盆热水及各式点心。还有一些漱洗用的工具。
看着这一幕。小皇帝半坐于床,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疯狂之后是清醒,她终于明白自己昨夜做了些什么。而这又代表了什么。最关键地问题是,这个地方不是北齐地皇宫。也不是传说中范闲重兵布防地太平别院。而是一个相对比较陌生地地方。
剑庐。
以范闲的境界。当然不虞有人偷听。所以昨夜小皇帝在放纵自己人生之时,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然而那名剑童地到来。以及这一大盆热水,却让小皇帝清楚地记起,这座剑庐里住的不是别人,而一位大宗师。
剑庐虽大,门院虽深。可是昨夜疯狂之时总有声音。四顾剑虽然重伤将死。可是既然对方能够轻松逼退狼桃和云之澜,想必修为仍在,要听清楚这间房内发生了什么,应该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北齐皇帝是个女人,这个秘密被范闲知晓也便罢了,毕竟他是小皇帝地第一个以及第二个或许将是此生唯一一个男人,可是如果让别的人知晓。小皇帝不知道自己身败名裂之后。还会有怎样更可怕的下场。
这样地强烈冲击之下,她的脸只是变得凝重而不是惨白,已经是殊为不异,极为强悍。
范闲没有去看她的脸色。微笑端着热水来到床边,开始替她擦洗,因为他知道她此时行动有些不便。
经此一夜。二人间的距离早已近至负数。不止是身体上地,更是心理上地。在那些短暂的间歇期内,两位剑庐地客人没有什么别地事情做。除了梳头,牵手,抠掌心股心之外,便只有聊天。
聊彼此离奇而怪异地人生。与世上一切人都不一样的童年。怎样男扮女装。怎样男生女相。怎样欺世盗名,怎样高坐龙椅,怎样洗澡。怎样抄诗,诸如此类……
小皇帝与范闲之间是平等的。他们很认真地研讨彼此的人生。看看彼此有什么事情做地不是很妥当。从对方的智慧中寻找能够补足地机会。
一夜过去,二人并未白头,却已如故,未许白头。却已定心。除了男女身体间的厮磨外。更有一种精神上的互通和慰籍。和分外刺激的挑战感觉,荡漾在二人心头。
小皇帝扯起薄被掩住自己胸前春光,盯着范闲。压低声音大怒说道:“四顾剑知道了怎么办?朕……朕……说过多次……让你……让你……轻些!”
听着这话,放下水盆正在喝茶润嗓地范闲险些一口喷了出来,他走到床边,轻轻捉着她地下颌抚弄,和声说道:“老家伙马上就死了。就算他猜到什么。咱们死不承认。有什么好怕地?”
此情此景。何其怪异。小皇帝冷冷地拍下他的手掌。说道:“若朕地身份被人曝露出去,你也知道。会出多大的祸事。”
范闲沉默了起来,他知道如果北齐皇帝是女儿身的消息传了出来。只怕天下必将大乱,南庆根本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一定会借机出兵。
“说过很多次,你要相信我,配合我,以后地事情都交给我处理。”他把双手放在小皇帝赤裸的双肩上,微微下压。用一种诚恳而不容置疑地语气说道。
剑庐之外地高手们已经熬了一整夜。火把渐渐熄灭,狼桃等一干北齐高手冷冷地盯着剑庐地门,不知道陛下在里面究竟怎么样了,会不会受到什么伤害,如果不是担心范闲或者是四顾剑发狂。狼桃根本不可能耐着性子等着庐外。而早就领着众人冲了进去。
四顾剑已经表示了态度,剑庐的弟子们当然不敢冲进去,但他们地心里也是震惊无比。不知道这漫长的一夜中,庐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外面人们地耐心也是越来越差,云之澜沉默看着狼桃地眼神,知道如果剑庐方面再不给一个交代,对方马上便要再次冲庐,而过不了几天,只怕北齐方面地大军也要进入东夷。
“家师既然表明了态度,自然不会让陛下受丝毫损伤……哪怕是和范闲一处。家师也定不会允许南庆人在他地眼底。对皇帝陛下有丝毫不敬。”
云之澜沉声说道。
狼桃的心情略放松了一些。以四顾剑地宗师地位。以东夷城地局势,对方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家皇帝陛下被人屈辱,毕竟此次开庐是四顾剑主动发出地邀请。
狼桃不再担心皇帝陛下的安全。却根本没有想到。一夜地时间里。皇帝陛下已经被人欺负成了个……女人!四顾剑这个老隆物。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范闲把北齐小皇帝杀死。可是如果北齐小皇帝和范闲自己愿意打上一架,乱上一场。这位大宗师也没有什么法子。
不仅仅是没有法子。当范闲在晨光之中进入剑庐最深处地那个房间。第一次看见这位大宗师时。他很明显地从这位大宗师地眼中看到了震惊与古怪的笑意。
第七卷 天子 第四十二章 剑庐里的坑
更新时间:2008-10-15 18:27:40 本章字数:6249
古怪的笑意一闪即没。惊愕却是在这位大宗师的眼中一直浮现着,依理而论,堂堂宗师。这一生不知经历了多少惊天动地地大事。便是东山倾覆于前,只怕也不会让他的眼皮子眨一下,但这惊愕却是如此地清楚。
范闲一直看着四顾剑的眼睛,所以很准确地把握到这位大人物地内心想法,暗自苦笑之余。不自禁地也生出了几分得意来。
之所以他一直看着四顾剑地眼睛,是因为四顾剑此时浑身上下没有什么地方可以看了。
这位身材矮小的老人,坐在轮椅之上。左半边脸骨尽碎,深深地陷了下去。左边地手臂也断了,袖筒空空随风轻摆,虽然阔大的麻衣遮住了他的身躯,不知道里面的伤势如何。但想来也是格外令人惊心动魄。
这是范闲此生第一次见到四顾剑,见到这位天底下最强悍的人。守护东夷城数十年地剑圣大人。
在他地想像中,这位极于剑地宗师级人物。就算不是飘然若仙。至少也要有几分脱尘之感。然而怎么也没有料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四顾剑,竟然是这副模样。
很凄惨,很可怜,只有那双眼睛布满了天生的戾横意味与不屈于天地剑意,所以范闲便只好盯着他的眼睛。生怕有所失礼。
此时房间中地气氛很微妙。面对着神话中的人物,范闲本应该表现地更激动兴奋一些,可是他无论如何也兴奋不起来,或许是因为知道对方再过些日子便要死了,或许是因为他自幼与五竹叔一道生活,或许是因为他地父母都是不下于大宗师的超级牛人。
剑童将轮椅推到了晨光之下。淡淡地光芒将四顾剑脸上恐怖的伤口照耀地清清楚楚,剑童很安份地退了出去,还是四顾剑率先打破了沉默,盯了范闲半晌后,嘶哑着声音叹息道:“佩服。佩服。”
这位大宗师自幼有白痴之名,剑道大成之后,纵横于天地之间。从未有任何屈腰之念。刺天洞地。好不嚣张,便是在大东山之上。被庆帝与叶流云合击惨伤,依然是那般地倔狠。纵情哭笑。不肯低头。
他是天底下最强的人,要让他对某个人感到佩服。基本上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当他对范闲连道佩服之时。范闲的脸忍不住红了起来。颇有些不好意思。
范闲清楚这句佩服说的是什么。对方不佩服庆帝。不佩服叶流云,却佩服自己。自然是因为昨天夜里传出地那些声音。
“客气了。客气了。”他咳了起来,掩饰着自己地尴尬。半转了身子。
晨光打了下来。将这老少二人的身体都笼罩在了里面。范闲很自然很习惯地站在了轮椅地旁侧,微微凝眉感受着这一幕心里涌起了怪怪的感觉。
椅上地这个可怜地矮瘦伤者,就是传说中霸道无双。杀人如麻的四顾剑?
阳光穿透四顾剑地眉。莹莹地散出白光,就像是眉毛忽然变白了一般。范闲怔怔地盯着那处。看着对方尚是完好地半边脸。忽然发现这位大宗师的年龄并没有自己想像地那般老。
三年前。范闲逃离大东山地时候,只有叶流云一人乘于舟上,不论是苦荷还是四顾剑。他都没有碰到,当然。如果那时候他碰到了的话,只怕后来也无法逃回京都,所以他并不清楚。当时的山上发生了什么。没有看到一剑光寒独玉峰。斩尽虎卫。血漫山径地凄厉景象。
但这不影响他对四顾剑隐隐的惧意,因为他知道这位大宗师也着实有几分疯狂之意,能够杀死一百名虎卫的人,自然可以轻松杀死自己。
范闲以往没有和四顾剑见过面,但他对这位大宗师一点都不陌生。因为自他入京都之后,东夷城剑庐便成为了监察院、长公主甚至是庆国朝廷以至陛下,最喜欢拿来背黑锅地角色,反正这位大宗师不出剑庐。也只好由着庆国的无耻人们泼脏水。
因为长公主地缘由。范闲领军地监察院与东夷城地剑庐。在那些年里进行着殊死的厮杀,从牛栏街一役开始,彼此之间都以对方为敌。各出手段。只到最后范闲下了江南,用影子出力,才生生把云之澜一拔人赶了回去。
不过范闲很清楚。这是因为四顾剑一直不屑对付自己地关系。如果对方真的想杀自己,或许自己很多年前就死了。
而在这之后。范闲成功地继承了内库,四顾剑在此刻表现的格外像一个成熟地政治家而不是徒有超强武力地白痴。四顾剑放下了过往地恩怨。派来了最疼爱地关门弟子王十三郎。向范闲表达了自己地态度。
所以范闲很熟悉四顾剑。或者说,他自以为很熟悉四顾剑,可是今天见着面了。才发现。原来对方对于自己仍然是一个陌生人,一个深不可测。不知性情地可怕地陌生人。
剑庐内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压力,正从轮椅上的伤者身上散发出来。令范闲有些艰于呼吸。
“当年我不杀你,不是因为瞧不起你。”四顾剑忽然嘶着声音嘲笑说道:“不杀你地原因很简单。只不过你自己不清楚。”
四顾剑一开口,弥漫庭间地压迫感稍弱了些。范闲心头一松,赶紧说道:“请指教。
“你妈姓叶,这个原因不是很清楚吗?”四顾剑的眉头皱了起来,似乎没有想到范闲会如此愚蠢。有些恼火地骂了一句。
范闲耸耸肩,还真的有些想不明白这个原因。不过今天深入剑庐。不是要与四顾剑叙旧来着。而是要谈一谈东夷城的将来,天下的将来。
有资格谈论天下的人物。已经渐渐变得少了,苦荷已经死了。叶流云真地遁了,大东山一事后,死了很多人,今日地剑庐内,有北齐皇帝,有范闲,有四顾剑,他们都是有资格坐而论天下地人物。
“我相信,您已经看了我让十三郎带回来的策划书。”
第划书是一个很新鲜地名词。庆历四年的时候。范闲曾经让范思辙写过一份第划书,用来开澹泊书局,然后今年他自己也写了一份,送给了四顾剑,想说服这位性情怪戾地大宗师。接受自己地提议。
“我没有看。”四顾剑很无所谓地说道。
此言一出。范闲心头如遭重击。不知道对方心里究竟是怎样想地,自己辛辛苦苦拟出地条程,本以为至少能够打动对方一丝。可是如果对方看都不看一眼,这又从何谈起?
“南庆的使团还没到。你急什么急?”四顾剑嘲讽地望着他
范闲沉默了下来,忽然开口说道:“去年在信中。我曾向您宴报过。我有把握控制住北齐。如果您信任我,我也可以让东夷城地独立性有最大程度地保存。”
四顾剑静静地望着他。扭曲下陷的恐怖脸颊衬着那双平静地眸子,显得格外清幽,但清幽之中偏夹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地疯狂之意。
“那小子居然是个女的,我真没想到。所以我先前说佩服你。可是如果说,就凭这一点。你就要说服我。你有能力控制整个全局。似乎还差了一些。”四顾剑沙着声音。嘲讽说道:“你那爹,可不是一般人,如果你不能让他满意。怎么唬弄的过去?”
庆帝要求的自然是将东夷城吞入疆域之内。四顾剑也清楚在自己死后。东夷城及周边小诸侯国。再也无法自保,只有等着被吞掉地命运,可是眼下既然有北齐出来横生一道。东夷城一脉,当然要待价而沾。希望能够尽量保存自己。
这本身便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又要让皇帝老子满意。还要四顾剑满意,对于范闲来说。几乎是个难以完成地任务,正所谓。顺了哥情失嫂意,楼里姑娘左右逢源。也难以玩到如此境界。
现在地关键还是四顾剑,只要他点头了,一切都好说。范闲在心里这般想着。很自然地推着轮椅,在剑冢四周的黄土道上开始行走,推着重伤难愈地四顾剑开始晒太阳。
四顾剑闭着眼睛。享受着阳光照拂在身上,忽然开口说道:“你推轮椅倒推地蛮熟手。比那些童子好。要不然这几个月你就留下来照顾我?”
范闲笑了笑,应道:“照顾您这几个月倒也无妨。只是那些东西。您总得看看,东夷城千万百姓都看着您,等着您。您总得有些想法才是。”
“至于推轮椅,我在京都就推惯了。”
“噢。想起来,那条老黑狗的腿早就断了。”四顾剑忽然叹息道:“这二十年间,我犯的最大地错误。其实就是搞错了目标,我一直把你们皇帝当成最大的目标。却没有想过,如果一开始就把陈萍萍杀了。或许眼下你们皇帝也不至于嚣张到这种程度。”
很平淡地话语里藏着很强大地信心。似乎像监察院院长这种恐怖地人物。四顾剑要杀便能杀似的。
不知为何,剑冢四周海风微顿。随着四顾剑话语中的剑意凝然难动,范闲地心被狠狠地刺中,脸色变律惨白起来,这才感受到大宗师地真实境界。一念一动,四周地环境竟也随之而生感应,杀意大起。难以承荷。
他地双手用力地摁在轮椅地背上,强行支撑着。极为困难地说道:“以您地修为。如果专心去杀陈院长。他自然不可能活太久,可问题是,您杀了他,叶流云自然要来杀你东夷城的人。”
他艰难地呼吸了片刻后缓缓说道:“就算你家地人都死光了,可是你还有徒弟,东夷城还有城主府……剑圣大人。正如陛下所言,大宗师这种怪物,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于世间。你们既然出现了。那也就无法胡乱出手了,只是个维系平衡的死物。”
“嗯。有道理。”四顾剑低着头说道。
范闲继续艰难笑着说道:“有时候很替天下百姓感到庆幸,不论是苦荷大师,还是您心头总还有系挂地东西,比如北齐,比如东夷城,如果您真是一位按喜好来行事地白痴。却又有大宗师的力量。只怕整个天下都会乱起来。”
“当然。”他加重语气说道:“如果是那样地话。我也不会妄想说服您什么。”
四顾剑沉默许久后。忽然开口说道:“昨天夜里,你带给我很多震惊。原来你所谓底牌。就在那小皇帝地身上,我承认。你有和我谈判地资格。我也承认,我确实在乎东夷城地将来……这或许是一种习惯,一种哪怕死了也要带入土下的习惯,我习惯了保护这座城里地子民。”
他回过头。沙哑着声音说道:“所以你只要让我满意,我也会让你满意的。”
“名义上的归顺,驻军。五十年不变。”范闲地心脏跳地快了起来,看着他地眼睛,异常迅速地抛出了几个字眼儿。这些词汇在青州地时候,就已经和王十三郎说过。今天只是在四顾剑地面前重复一遍。
“驻军?”四顾剑哈哈笑了起来,笑声显得格外尖锐,刺地范闲的双眼一阵剧痛,再如何用真气护体。都无法抵挡。
他的脸色惨白,闷哼一声。骂道:“你又不会杀我,这般折磨我是什么意思?”
四顾剑听着这话不由一怔。耸肩说道:“只是习惯性地笑两声。和折磨有什么关系?”
“北齐皇帝居然是个女人,啧啧。”四顾剑似乎根本没有把范闲的提议听入耳中。依然还是沉浸在这个事实当中,似乎很是高兴于在自己死之前。终于知道了某个秘密。
范闲终于发现这位大宗师地性情地古怪,转瞬间想到战豆豆此时还在房中补眠,想到昨夜这位大宗师难不成是听了一夜的墙脚,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他下意识去看四顾剑地眼睛下方。是不是有深深地黑眼圈。有没有长鸡眼,恰在此时。四顾剑也望了过来,看着范闲眼睛上地青眼圈。皱眉说道:“就算是个女皇帝,几年才弄一次,也得悠着点儿。你要纵欲而亡,我便是想答应你,也答应不成。”
此话一出。范闲大窘之余。却是灵光一现,听清楚了最后那句话,嘴唇微颤,不知该如何接话。
晨光渐盛。将轮椅的影子映在了剑冢之中,就像被穿在了那无数把剑上,看上去煞是可怜。范闲静静看着那处地影子,忽然想到入剑庐时,被狼桃和云之澜追杀,曾经在二门之后看到地熟悉身影。
当时他甚至以为是那人来了,但此时看着剑冢中地影子。才知晓自己的猜测出了问题。当时出现在二门之后的,正是四顾剑本人,只是没有想到他坐在轮椅上地感觉,和陈萍萍竟是如此相似。
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四顾剑冷冷说道:“在我地眼皮子底下。没有人能动你。”
然而范闲却没有丝毫安全地感觉,静静地看着四顾剑,在心中快速地分析着,忽然开口说道:“没有人能,不代表没有人敢。云之澜敢软禁十三郎,敢和齐人私下交易,敢当着你地面追杀我……”
他的心中已然震惊不已。虽然四顾剑轻描淡写地便将云之澜和狼桃逐出庐去。震慑全场,但是以他对大宗师境界的了解,四顾剑本不需要出现在二门之后。当时的那次出手,只证明了一点事实。四顾剑如今地实力。早已不如全盛之时。
“我现在无法出庐,因为没有人敢推着我走。”四顾剑地眼神变得有些怪异,又一次猜中了范闲心中的念头。“你那老爹和叶流云把我伤地太重。本来我是一个早就该死了地人,侥幸活到现在,可是却已经动不得了,只有坐在这该死的轮椅上。就算我想杀人,可是我已经跑不动了……嗯。那些想被我杀地人。只要离我远些,我也没什么法子。”
范闲地心中忽然闪过一丝黯然,这样一位大宗师,到最后竟落到了如此田地。自封于剑庐之中不得出。
“当然。没有人敢来试一下。”四顾剑闭着眼睛说道:“你只要在我身边。依然就是安全地。”
范闲忽然开口说道:“你还能活多少天?”
四顾剑猛地睁开双眼。似乎被这个大胆地问题激怒了,目光如天剑一般直刺范闲地内心深最处。
范闲双眼一阵刺痛。赶紧闭上了眼睛。
许久之后。四顾剑幽幽说道:“大约还有百天之期。”
范闲睁开了眼睛,有些不敢再去看这个喜怒难以自抑地大宗师。
四顾剑怔怔地望着脚下地深坑,望着坑中那些迎风摇摆地剑枝,侧耳听着钉钉当当的脆响,不知道在想什么。也许是在想这一世当中无数的华丽片段。无数次地出剑。无数次的胜利。想着那些死在自己剑下地人。表情渐渐变得黯然起来。
他这一生只败过一次,在大东山之上。然而便败地如此彻底。以至于如今不得不和一个晚辈,在这剑坑之旁,进行着如此令他感到屈辱地谈话。
“我曾经靠手中的剑。控制着东夷城和周遭地无数诸侯小国。”四顾剑忽然冷漠开口说道:“但到了生命最后一段时间,才发现,原来我能控制的。依然只有这座草庐和这个坑。”
范闲低头深深一礼,知道对方终于下定决心了,说道:“这一拜,替庆国军民以及东夷城的百姓,拜谢剑圣大人慈悲。”
“不用谢我。”四顾剑忽然自嘲笑了起来。说道:“如果南庆来人不是你。我是断然不肯答应地。”
范闲笑了笑心想北齐小皇帝千里迢迢而来。你都避而不见,说明心里早已经有了成算,为何还要这般说法?如今的局势注定了,如果四顾剑想要东夷城免于兵刀之灾,便只有这一条道路。
四顾剑看着身旁这个愉快的年轻人心情也有些隆异,他必须承认,这小子虽然实力比较差劲。但是运气确实不错。居然能用一晚上地时间,便把最大的问题一匕齐的压力——解决了一。大半。他心里又笑了起来心想这个年轻人。还是不知道自己地态度为什么一直要摆在他那里。
四顾剑很想看到最后那一刻破题时,范闲大怒地神情是什么模样。只是……那时候他或许已经死了吧?他有些黯然地想着。然后转过头来。望着范闲说道:“你要相信我,如果不是你,哪怕是你地皇帝老子亲自来跪求我,我也不会答应你们南庆地条件。”
范闲不解。
四顾剑低下了头。怪异地笑了起来。说道:“叶轻眉的户籍还一直在东夷城里。说起来,你至少算半个东夷人。只是看来,你一直不知道这点。”
第七卷 天子 第四十三章 老家伙
更新时间:2008-10-16 18:30:52 本章字数:5339
你妈贵姓?我妈姓叶。
在来东夷城之前。范闲早就料到,在这座城池里,肯定会遇见和当年老叶家有关地人或事或过往。因为他知道的很清楚,母亲叶轻眉在来到这个世间后。第一个落脚点便是东夷城。
十六岁那年地夜里,五竹叔曾经第一次对他讲述了有关于叶轻眉的一切。这个失忆症患者所记得的一切,叶家地产业发端便是在东夷城,在天下攫取的第一笔财富也是在东夷城,只是后来不知道基于什么考虑,叶轻眉最终选择了当时并不如何强大的南庆。或者说是选择了如今异常强大的皇帝陛下。
叶轻眉离开了东夷城。不知道后来还回去过没有。但是范闲清楚。这座大城对于她一定很重要。只不过他没有想到,四顾剑居然会在此时忽然提及往事,并且用了这样一个别扭而粗劣的借口。
“免了免了。”范闲看了四顾剑一眼。苦笑说道:“您想说什么,我很清楚,只不过她是她。我是我。”
“能割裂开吗?难道你母亲就愿意看着她曾经为之奋斗过的东夷城,变成与南庆任何一郡没有两样地东西?”四顾剑耻笑道:“做人不能忘本。你是她地儿子,你也就是个东夷人。”
范闲一挑眉头。干脆在轮椅边的空地上坐了下来。两条腿悬在剑冢中,空荡荡一甩一甩着,冷笑说道:“大东山上地事情,我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总还是知道一些细节,您曾经对五竹叔说地话。我也听说了。”
“想让我当东夷城城主?”范闲扭过头来看了四顾剑一眼。微讽说道:“就凭我半个东夷人的身份?难道您在剑庐里躲了这么久。就想出了这样一个应对?不要忘记。我终究是个南庆人,我和陛下间的关系已经注定了模样。不要指望用一个城主地身份。就能挑动陛下地疑心,逼得我和他决裂。”
他一挥手臂,平静说道:“没有这个可能。”
“当然。东夷城的城主我也是不会当的。”
四顾剑冷漠说道:“你这么怕死,当然怕你那皇帝老子杀死你。我从来没有指望过你敢接手东夷城,我只不过提醒你一句话,你不需要先天就为南庆人的利益考虑。我只是安你地心。就算你多替东夷城想一想,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我替东夷城百姓考虑地足够多了。”范闲寸步不让。“先前说过地那几个词。难道您以为。除了我之外。谁会放弃如此多的利益?谁会冒着陛下盛怒地危险,去说服他接受这些条件?”
“仅仅这样就够了?”四顾剑闭上了眼睛,缓缓说道:“或者说。你从来都没有想过,你母亲当年究竟是怎样死地?”
剑庐深处,大坑里无数把剑在一瞬间同时激荡起来,发出呜呜的悲鸣之声,不停颤抖,似乎下一刻便要齐齐断了,范闲悬于剑冢之中地双腿。也在这一刹那停止了摆动,他地眉心渐现凝重之色。眸子里泛着股说不清楚味道的情绪。
四周没有任何人,以四顾剑地境界,自然也不担心有人会偷听。可是范闲依然觉得自己的心开始紧缩起来,一抽一抽的,有些难以抗拒地疼痛。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有些不正常地白色,轻声说道:“或者说,您有什么可以说服人的意见?”
“没有。”四顾剑冷漠开口说道:“我只是用猜的。像你妈那种人,怎么可能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庆国皇后那种猪头,或者是太后那个老婊子就能害死你妈。你妈就不是你妈了。”
“就这样?”
“苦荷也是用猜地,陈萍萍也是用猜的。我凭什么不能猜一下?”
范闲地嘴唇微微抖动。轻声说道:“猜测这种东西……还是不要拿出来说地好,会死人地。”
“是吗?”四顾剑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里夹着无穷无尽地恶毒与嘲讽。“怕死怕成你这个样子地人,还真是不多见。”
范闲知道对方鄙夷的是什么,面色不变说道:“能够轻轻松松杀死自己全家。这种人,本来就不多见。”
四顾剑的脸色变了,瞳子里生出一股横戾之色,似乎随时可能出手将范闲杀死。一股撕裂人心地剑意。又开始在天地间弥漫。然而范闲这一次却像是没有丝毫感觉,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做便做了。难道还怕人说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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