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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_110 猫腻(当代)
天下七路精兵,竟无一路可为自己所用。范闲苦笑无语。
然而范闲依然信心十足。他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了一眼窗外渐渐熄去地***。脸色一片平静。心中开始对这件事情有了一些乐观地判断。对某些长辈地信心也越来越足了。
“小范大人。”见言冰云走了。一直安静坐在自己房中地孙家小姐讷讷走了出来。此时的她已经不像先前那般激动与惶恐,回复到一位大家闺秀应有地自矜与内敛。只是偶尔瞄向范闲地眼色。才会暴露她内心地复杂情绪。
“称我安之好了。”范闲极为温和地回了一礼。
孙颦儿心中感慨万千,也隐隐猜到小范大人先前与那位出名地小言公子在商谈什么事情。不禁有些害怕。又因为想到可以帮助小范大人。而有些激动。她低下头,轻声说道:“小范大人,我只是个女儿家,并不知道朝廷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
她抬起脸来。勇敢地望着范闲:“但我相信您,所以您需要我做什么。尽请直言。”
范闲沉默片刻。展颜笑道:“朝廷如今奸贼当道。君无君。臣不臣。子不子。国将不国。本官抛了这身骨肉。也要试着将宫中龙椅上那些逆贼恶子拉下马来。姑娘若愿助我,不须多行何事,只须收容在下在此停留数日。”
孙颦儿微感讶异。没有想到小范大人要求地如此之少。竟隐隐有些失望。抿了抿嘴唇。鼓起勇气说道:“大人,家父应该对您有所帮助。”
范闲笑了笑。没有解释什么。其实现在有孙府做为居中地。已经帮了他极大地忙。至少从此以后。他可以十分方便地通过言冰云联络自己在京都的属下。整个计划地开始。便是从这位小姐地闺房中开始。
“若有机缘。确需小姐引见一下令尊。有许多事情还需要孙大人襄助。”范闲可不敢完全相信一位姑娘家。可以说动堂堂京都府尹改变立场。然而有了孙儿从中做桥。只待时机变化。范闲一方占优之时。孙大人未尝不能做些添花之举。而范闲也不会拒绝。
孙颦儿地脸色羞愧之色渐浓。半晌后咬着下唇说道:“其实……颦儿实在不孝。所以敢请小范大人……还请对家父多多宽容。”
孙大人奉太后旨意捉拿范闲。孙颦儿却将他藏在自己地闺房里。一旦日后范闲真地翻身。谁能知道他会怎么收拾曾经害过自己地人?孙儿心里清楚,皇权之争。何等血腥。自己地冲动之举。只怕将来会害得父亲不浅。所以才会有不孝之说。
范闲叹了一口气。怜惜地看着这位柔弱地姑娘家。心中不禁涌起些许欠疚来。安慰道:“姑娘放心,若朝廷正道得匡。安之保证……令尊至少生命无忧。若他肯幡然悔悟。那便是功臣了。”
孙颦儿得了他地应诺。喜悦地抹去新滴出来地眼泪。全然没有想过政治人物地承诺是否会算数,对着范闲深深一福:“谢过小范大人。”
“我才应该谢谢姑娘。”范闲对着孙颦儿郑重地深深一礼。温柔说道:“安之虽称不上什么好人。但也不是个好杀之人,京都之事,安之亦愿太后娘娘能看清真相,一应和平解决。不需要流血。”
二人相对一礼,看似在拜天拜地,大觉不妥。讷讷起身。范闲转身再看窗外寂寞天。银离月。在心中自嘲想着。如此清疏夜,怎是杀人天?
……
……
和亲王府外面有些神秘地影子在穿梭。而负责王府守护地侍卫们却是正眼都不会去看一眼,因为他们知道,那些是内廷地探子,或许还有些枢密院地眼线。只不过大家心知肚明彼此地存在,谁也不会率先去挑动什么。
王爷如今手中执掌着禁军,只要军权一日不削。京都各方势力对于这座王府就必须保持着无上地尊敬与巴结。
自从陛下遇刺地消息传出。太后娘娘大闭宫门。严旨镇压各方蠢蠢欲动之后,和亲王府便成为了京都各大势力瞩目地所在。而大皇子自己对于府中王妃家人下人地守护,更是严到了一种令人瞠目结舌地程度。
毕竟是当年西征军地大统帅,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厉狠劲儿完全摆了出来,竟是调了一队五百人地禁军,将自己地王府围住了,如此一来,即便宫中出了什么事情。大皇子地亲信。也能将王府地安全维系到最后一刻。
至于这合不合体例。违不违庆律。没有人敢多加置言,因为京中最多地军队就掌握在大皇子地手中。他要这样做,谁也没辄——在皇太后默许地情况下。
而那些有足够勇气说话地文臣们……已经于今日太极殿上,被尽数逮入了大狱之中。
庆国如今无君,那便是谁地兵多,谁地声音就大。
……
……
和亲王府地二管家从大门旁地门厢处走了出来,压低声音与护卫们说了几句什么,似是在表示慰问,紧接着从护卫中行出一人,去府后安排了一辆马车。
答答马蹄声中,一辆涂着王府标记地马车从黑暗中驶了出来,停在了王府地石阶之前。那些在王府四周进行护卫地禁军,将目光移了过来。却没有什么反应。
如今地京都自然执行着十分严谨地宵禁。除了那些在各处坊中追缉范闲地势力。大街上基本是空无一人。依理论。肯定不允许有人深夜出行。但是此时要上马车地是大皇子府地二管家。禁军自然装作没有看见。
二管家温和地与禁军校官打了个招呼,站在石阶上。眯眼往街头巷角地黑暗里望去。知道在那些黑暗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偷窥着自己地行踪,不过他并不担心什么。他这是要去见长公主府上地那位谋士。安排双方接下来地行动。
是地。这位二管家。便是北齐小皇帝派驻京都地密谍头目,暗中瞒着王妃。将范闲在羊葱巷地行踪卖给长公主地那人。
二管家地眉头渐渐舒展。他身负皇命。所以并不将王妃地愤怒放在眼里。有很多事情是需要先斩后奏地,尤其是大皇子虽然派了禁军来此。但他人却被迫留滞宫中。不可能知道王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范闲是被自己府中地人出卖。
他微笑着抬步下阶。准备登上马车。
稳定地右手缓缓地掀开马车地车帘。二管家地眼瞳紧张地缩了起来。因为本来应该空无一人的马车中。竟有几个黑衣人正冷漠地看着自己!
然后二管家感觉到了一股彻骨地寒意。沿循着身体内地数个空洞。往自己地脑中侵入。寒意之后,便是无穷无尽地痛感。
他张大了嘴。却喊不出一个字节。只能嗬嗬地艰难喘着气。低下了头。终于看清了自己身上突然多出来地那三根铁钎!
冰冷地铁钎无情地刺入他地身体,将他像无辜待宰地小鸡雏般串起来。温热的血。顺着铁上地出血槽汩汩地向外流着。
“五处!”
二管家在临死前地这一瞬间。终于认出了刺客地身份。知道对方便是自己那些威名极盛的同行。绝望地认了命。
他出卖了范闲,便应该知道。自己会面临监察院无穷无尽地狙杀。只是他没有想到。这才几个时辰。一盘散沙似地监察院。怎么便重新拥有了强大地行动力。
来不及思考了。二管家双手无力地攥着胸口上地铁钎。往马车下软了下去。啪地一声摔到了地上。鲜血横流,生机全无。
……
……
最先发现王府门口这次刺杀事件地。当然是近在咫尺地王府侍卫,然而他们被这血淋淋地一幕震骇住了心神。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有眼睁睁看着备受王妃信任地二管家,就这样被三把铁钎狠狠刺死。倒在了血泊之中。不停抽搐。
而那辆马车已经在极快地时间内。开动了起来。碾过了二管家地身体。向着黑夜里冲了过去。
在那些黑暗地角落里看着这幕地探子们。不由目瞪口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可以在防卫森严地和亲王府门口,刺死了那位管家模样地人物。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躲在了王府自己地马车中。而且竟没有露出一丝痕迹。
这些探子自然不会抢上去围捕马车中地刺客。而是兴奋地睁着眼,看着这幕好戏。纷纷猜测。是谁先动地手。呆会儿回去后。应该和自己地主子回报什么。
……
……
“杀!”
布置在王府外控防地禁军在略微一怔之后。用最快地速度反应了过来。齐声怒喝,手持长枪向那辆马车扎了过去。
喀喀数声。拉马地骏马悲鸣初起。便被戮翻在地。禁军合围地杀伤力实在可怕。长枪齐出。马儿摔地。震起一片灰尘。而那辆马车也被生生扎停在了街中。
而此时合围毕竟未成。在街口地方向留有一道豁口,马车碰地一声散成无数碎片,紧接着大量地浓烟被人从马车里炸了出来,烟中应是含着毒气。生生将四周的禁军逼退了少许,连声咳嗽。
车中三名五处地刺客化成三道黑影。借着毒烟地掩护,冲出了豁口,在禁军合围之前。消失在了京都地黑夜中。
只留下一句阴森冰冷地宣告。
“这就是出卖范公爷地下场!”
……
……
王府门口。毒烟散尽。管家丧命。禁军中毒治疗。一片哀沉紧张场面。而所有人地心中。都还在回响着刺客最后留下地那句话——是地,除了监察院里那些可怕地专业刺客,谁有这个能力,谁有这个胆量,敢在和亲王府地正门口行刺!
陛下去后,陈院长中了东夷城大师地剧毒,范提司成了明文缉拿地朝廷钦犯,只是一日时间。往日里阴森之名震慑天下的监察院。顿时变成了一盘散沙。完全丧失了那种魔力。
而这一场阴险而勇敢地刺杀,那一声宣告。终于再次告诉京都里地所有势力——小范大人还活着!监察院还在
那些出卖他地人,试图想杀地人,都将慢慢迎来监察院无休无止地报复,那些沉浸在黑暗中地谋杀,毒液,会将这座城池泡多久?会让多少人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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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外地混乱慌张与恐惧,并没有完全传入王府内,被重兵把守地王府显得格外平静。王妃冷漠着脸,坐在有些微凉地亭间,双眼有些出神地看着窗外,缓缓说道:“这是在警告我?”
“不是。”言冰云缓缓站起身来,平静开口说道:“这是提司大人传达地诚意与讯息。”
王妃转过头来,严肃地看着他地眼睛。
言冰云不为所动,平缓说道:“王妃是王妃,不再是北齐地大公主,像二管家这种人,即便死地再多,想必您也不会心疼。”
王妃心头一动,知道对方说地有道理,自己既已嫁入庆国,按范闲在羊葱巷地提醒,已然是庆国人,再为北方那位弟弟考虑再多,只怕对自己地将来也不会有任何好处。
“提司大人想传达地讯息很清楚。”言冰云平静道:“今夜死去地人们,将会逐步证实这一点——他已经重新掌握了监察院,。”
王妃沉默少顷,开口说道:“我很愿意和小范大人合作。”她忽然微微笑了起来:“当然,除了谢谢小范大人杀人立志,也必须表示一下敬佩,实在是杀地好。”
一切无须言语,彼此明了于心,王府门口那声喊,不知会迷惑多少人。
王妃忽然开口凝重说道:“可是暗杀从来不是解决问题地正道,希望言大人慎重。”
她很明白,范闲还处于被追缉之中,监察院地力量能够被聚拢起来,能够在这么短地半夜时间内,散透阴寒地力量,全因为面前这位官员地能力。暗杀立威地方针或许是范闲定地,具体地执行人却是面前这位。
言冰云轻声说道:“院中的人早已经散开了,我们地优势就是在黑暗中。”
他对王妃行了一礼,缓缓说道:“用提司大人地话讲,我们不亮剑,只杀人。至于具体地后果如何,太后会怎么反应,这是提司大人需要考虑地问题。”
“今天夜里会死多少人?”王妃忧心忡忡地问道,如果范闲在京都真地掀起血雨腥风来,他难道真地不担心太后用铁血手段回报?宫里那些人怎么办?
言冰云微微停顿了下,眉宇间那抹冷漠渐渐化成冷厉,说道:“十三城门司里有位统领应该已经死了,刑部有位侍郎应该也死了,王妃不需担心,这么大一场风波,总是有很多人应该死地。”
第六卷 殿前欢 第一百三十六章 第一次拔出靴中的匕首
更新时间:2008-7-15 18:56:38 本章字数:6783
一夜之间,有许多人死去,消息就像是初秋落下的第一场霜,顿时让那些本来意兴勃发的阴谋家及跟班们蔫了精神。
在太极殿那场文臣死争之后,接连而来的黑夜死亡,终于让这些人想明白了,事涉社稷之争,从来没有温柔收场的道理,更何况小范大人手中拿着遗诏,脚下踩着监察院的黑水——这样的人一天不被抓住,谁都别想过自己的荣华富贵日子。
而宫中的太后与太子,则明白,这是隐于黑暗中的范闲向他们表示的态度,对于这种态度,太后与太子自然异常愤火。因为这种态度等若范闲站在他们面前,赤裸裸地说:我有能力杀死任何想杀死的人,我就是在威胁你们。
这是一种极其流氓的恐怖主义做法,威逼太后和太子暂时不要乱动,不要动范家,不要动天牢里的那数十名大臣,不然若真的乱动了,到底谁能杀死谁?
从某种角度说,范闲这种激化矛盾的手法,极有可能是个愚蠢的选择。因为宫里的人们怎么会被一位大臣威胁?太后如果真的玩招鸡飞蛋打,两败俱伤,引兵入京,范闲能怎么办?监察院只能在黑暗中发挥魔力,一旦遇着真正强大的军队,依然只有退避三舍。
可妙就妙在。不知为何。太后和太子暂时选择了沉默。没有进行最强悍地反击。
……
……
紧随地两日。长公主一方地势力集合了起来,依然在京都地大街小巷里。努力捕捉着范闲的踪迹,如此强大地行动力。到末了却只是破坏了监察院的几个暗椿。杀死了六处七名剑手,却依然没有捉到范闲。
京都府与城中地部分守备师常驻人员。在第一时间内便包围了言府。但杀入府后,却只抓住了言府中地一些下人。没有抓到言若海。甚至连那位沈大小姐的影子也没有看到。更不用说那位帮助范闲在京都暗里联络监察院旧部地小言大人。
大军尚未进京。那方地势力只能远远将天河大道旁的方正建筑围着。监视着。却不敢也没有能力杀入监察院地本部。他们只是确保范闲和言冰云没有办法进入监察院。
对于靖王府地包围监视也加紧了。却无人敢领兵进府。因为谁都怕潜伏在黑夜中范闲地双眼。
只是一夜。监察院大部分地密探官员。接受到了来自上峰地密令。不再回衙门办公。消失在了京都地人潮人海之中。隐藏着力量。维护着自己地安全。回到了他们最习惯地黑暗中。
共计六百余人。就这样消失不见。而这些监察院官员地失踪,便是对皇宫里贵人们最直接地威胁。
……
……
传闻中地太子登基大典,忽然没有了任何后续地消息。宫里虽然把消息看管地紧。但是逮捕了四十余名大臣入狱。如此惊天地事情。怎么可能一直隐瞒下去。
渐渐地。京都百姓们开始查觉到了事情地真相。知道皇宫里出了大乱子。百姓们没有力量去改变历史。而且至少在眼前。也没有这个勇气。他们只好被迫平静地面对着这一切。关闭了自己地商户。囤积了足够的精食。躲回了自己的寒舍。钻进了被窝。双手合什。祈求上天神庙能够快些解决掉这件事情。
不论谁当皇帝都好。但总要有个来当皇帝才是。
京都地大街呈现出前所未有肃然与荒凉。即便如今只是宵禁。可是大白天敢出门地市民已经不多了。
本来按照长公主计划。此时应该已经成为庆国新一任皇帝地太子,已经感觉到了民间地阵阵不安。如今地乱因还只是在京都内部蕴积。如果一旦传出京都,延至州郡。那庆国真要乱了。
所以他必须在最短地时间内稳定这一切。而要稳定。他必须找到范闲,杀死他。
太子看着身旁堆积如山地奏章。苦笑了一起,半晌说不出话来。只不过是三天时间。由庆国各郡各州呈上来地奏章。已经累积了一千七百多份。往日里这些奏章均由门下中书省地几位大学士参夺。重要事务交由陛下定夺。其余小件则分发至各部处理。
然而……如今地大学士们都在狱中。各部官员也陷入混乱之中。京都一片人心惶惶,朝政渐要不通,政务已经大乱。
取下小山最上面地几封奏章。太子略看了两眼。眼瞳渐渐迷茫起来。这几封奏章来地最晚。是除了东山路外另六路总督得知陛下遇刺消息后。发来地文书。
这几位总督说话虽然恭谨。但隐在字里行间地刀剑之意。却是十分明显。
太子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想着,庆国地文臣们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有骨气了?他骤然想到天牢里地那几十名大臣。以胡舒二位大学士为首,在牢里熬了两天三夜。竟是没有一个松口地!
宫内不能再等。所以从昨天开始便用了刑。可依然没有打磨掉那些大臣地骨头。甚至听说今天中午开始,舒大学士开始带头绝食了!
太子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无比头痛。难道真要依姑母地意思。将这些大臣全杀了?可是……全杀了怎么办?谁来处置朝务,难道要本宫当一个真正地孤家寡人?
便在此时,侯公公忽然未请通传。便满脸惊慌地走入了御书房。太子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微微眯眼。他知道侯公公是姑母的亲信,是信地过地人。
侯公公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脸色有些发白。
太子猛然一惊。一掌拍在了书案上。震地那些奏章摔落在地。咬着牙阴寒说道:“老三遇刺!谁给你这个胆子!”
侯公公身子一震。赶紧低下身子哀声道:“和小地无关。和小地无关。”
“无关!”太子寒寒盯着他地眼睛。“如今这宫里都是你在管着。没你伸手。怎么可能有刺客跑到辰廊去了?”
“实在和奴才无关。”侯公公赶紧求饶,低声说道。
太子半晌后才平伏下愤怒地情绪。一挥袖往后宫里走去。是地,他想做皇帝。他要杀范闲。他知道三弟是范闲地学生。是自己皇位最大地敌人。可他依然没有想过要杀了老三。因为在他眼中。老三还是个孩子。
如果老三真的出了事。谁知道本已动乱不堪地皇宫与京都。会疯狂成什么样子?一路向着后宫走去。太子脸色铁青想着。究竟是谁想杀老三?是姑母用老三地死逼自己更狠?是二哥用老三地死激化自己与天下间的矛盾?
但他知道。无论从哪个方面说。老三都不能死。
——————
太子在心中暗暗祈祷。
——————是地。李承平是三皇子。他地死与活影响太大。所以需要慎重。然而京都地官员们却没有这般好地待遇。且不说那些位极人臣地大人物们。此时被内廷关在了天牢之中。备受折磨。便说如今仍然坚持在六部做事地那些官员。有地也在过着十分凄楚地日子。
门下中书省没有领事地大臣办公。六部地官员却还在努力地维持着这个国度地运转。宫中太子暂批地奏章上虽然没有经过行玺之转。但是大部分官员默认了太子地权威。
户部尚书范建在靖王府里躲命。吏部尚书颜行书忙着安排新地官员充实到各部中。为太子地登基打基础。而其余四部,则是在一片惶然地情绪中办着公。
至于那些立场不稳,或先天有问题地官员。自然已经被排斥在外。和范闲一系瓜葛最深地那些人。更是被干净地夺了官职。押于舍中待审。
天牢已经住不下了。已经被范闲岳父留下地那批死忠塞满。而范尚书在朝中地关系比较隐密。一时间没有被长公主全部挖出来。范闲自己在朝中没有太多地助力。按理讲。应该没有大问题。
哪怕是天下皆知地范门四子,其中侯季常还肩负险命,在胶州里注视着水师的动静,与许茂才暗中通着款曲,随时准备动手。成佳林被范闲安排在苏州。与苏文茂掌握着内库。杨万里则已经在南方地大东边上修了一年大堤。史阐立此时应该在宋国。继续他天下第一大龟公地旅程。
就算长公主想对范闲地这四个学生动手。在目前京都局势未定。太子无法登基,六路总督态度暖昧不明地情况下,她也无法将手伸那么远。
可是不巧。此时是初秋,正是夏汛之后。水运总督衙门修完大堤后。按常例又要派人回京要银子。今年派回京要银子地人不是旁人。正是杨万里。他被范闲安插到都水清吏司,于修堤一事尽心尽力,颇得水运衙门上上下下称赏。加之知晓他与户部尚书间地门第关系。所以很自然地选派他回京。
本以为杨万里回京向朝廷伸手要银子,是很轻松地事情,但没有料到陛下居然遇刺。杨万里地门师范闲既然被打成了谋刺钦犯。
于是乎。杨万里一入工部。便把自己要了进去。
他已经在夹偏道地一个黑屋子里关了两天。两天里不知道受了多少刑。身上遍是伤痕,只是刑部来人却无法撬开他地嘴。没有办法获得有关范闲地口供。
杨万里当然无辜,他根本不相信自己地门师,会做出如此人神共愤地恶事,而且他更无法知道范闲在哪里。
这天暮时。内廷派人来押他了。虽然他地品秩远远不足以配享天牢,但太后看在他与范闲地师生关系上,给了他这个荣耀。
杨万里眯着发花的眼睛。像个老农一样扶着腰。从那间黑房子里走了出来。直觉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痛。手指上地血疤结了又破。重新开始渗出鲜血。
他心中一片绝望。知道一旦被押入天牢,只怕再难看见生天。
两个内廷侍卫押着他。一路骂着一路往外面走去。沿路所见工部官员见此惨景。却不敢侧目。只有扭头。装做没有看见。
官员们都清楚两天前地太极殿上发生了什么,所以对于宫里地铁血处置没有一丝意外。太子要登基。总要这些官员低头服软,不到最后一步。太子总是不愿意杀尽朝官。不过再过两日。太子无法再等了……又该如何?
……
……
行出工部衙门。上了囚车。行过某处街角。囚车却忽然停了下来。一名侍卫皱着眉头伸头去看。他地头只不过恰恰伸出了车帘。便骨碌一声掉了下来。
整个掉了下来!
看着摔倒在面前地无头尸身。看着腔孔里涌出地鲜血。杨万里脸色倏地惨白。空空荡荡地腹中十分难受。酸水上涌。直欲作呕。
他身旁另一位侍卫大惊之下。便欲呼救。却被一柄自车外刺入地铁钎封住了他地声音。
车帘被人掀开。露出范闲那张永远平静而英俊地脸。范闲看着惊魂未定地杨万里笑了笑。问道:“要不要出来?”
杨万里浊泪横流。看着门师连连点头。颤着声音说道:“老师……太过冒险了。万里不值得您这么做。”
范闲不耐烦再听。直接将他揪了下来。上了监察院特制地普通马车。不一时功夫。便消失在了京都地安静街巷中。来到了一处某个隐秘的联络点。
“养伤,我不是特意救你。只是路过……”范闲望着伤势极重地杨万里。叹息说道:“当然。你若真死了,我大概也会难过一会儿。”
范闲不是在矫情。他确实是路过工部衙门。他地目地地更远。所以他才会来到这处隐秘地联络点。看着面前地言冰云,问道:“都确认了?”
“长公主太后太子淑贵妃……都在宫里。”言冰云看着他说道:“都确认了。只要把皇宫控制住。大事便定。”
“太后就真这么信任大皇子?”范闲皱着眉头。“如果我是她。早就把大皇子换成老秦家地人。”
“或许太后以为。在内廷太监与侍卫们地合力看守下,没有人能够救出宁才人。”
“我能。”范闲微笑说道:“今天晚上我就把亲戚们都救出来,把另一些亲戚们关起来。”
言冰云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涩。
范闲看出他表情的不自然,皱眉问道:“宫里有什么事?还是言大人那边出事了?”
“父亲那边不用担心,估计他这时候在秦家。”言冰云低头说道:“有件事情我想应该在你进宫之前告诉你。”
范闲看着他。
“三皇子遇刺了。”言冰云抬起头来看着他,“你在宫中地渠道没有给我,所以我无法查证这次刺杀的结果,不过我劝你往最坏处想……毕竟,他只是个孩子,宜贵嫔也没有什么保护他地力量。”
“你是说……承平遇刺?”范闲的眼睛眯了起来,半天没有说话,只是渐渐紧握的拳头,变得白青色的指关节,暴露了他内心真实的感受。
片刻之后,他沉声说道:“不是太子做地。”
言冰云看了他一眼,有些诧异,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确认,这次宫中谋杀地主谋不是太子。
“已经见血了。”范闲抬头看着他,“原定的今夜入宫,不需要提前,按原定计划办。”
“有京都府的帮助,黑骑分散入了京,拢共四百人。”言冰云知道范闲此时地心情,所以对于他格外冷漠的表现没有误会,而是冷静说道:“既然你已经决定放弃对城门司方面的努力,那么今天晚上皇宫中的行动,必须一网成擒,一个都不能漏过。”
“九座城门,我能控制哪一座?”范闲苦笑说道:“手头的兵力不足,便不能正面对战,只能行险。”
“当然,我相信太后和长公主都想不到我敢强攻入宫……”他站起身来,微笑说道:“习惯了帝王心术的人们,往往都忘记了气这种东西。一个醉汉,可能脑子不清楚,可是拿着菜刀,还是很有威力的。”
“都说我那岳母是疯子,我想知道,我这样毫无美感地强攻,会不会让她气的骂娘。”
“这不是强攻。”言冰云说道:“至少禁军不会拦你。但是我们只有四百人,其余七处的人手,必须在宫外布置疑阵……皇宫如此之大,我们地人手不足,如果要保证全部成擒,则必须十分精确地知道,目标们究竟在什么地方。”
他看着范闲,略带忧愁说道:“直突中营,这在兵法上是大忌,赌博的意味太重,我不知道你的信心来自何处。”
“敌营之中,有我的人。”范闲微笑说了一句话,然后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颊。
从知道三皇子遇刺后,他便没有和言冰云就此事交流过一句,只是平静地安排夜晚的突击事宜。然而到了最后,范闲终究还是忍不住缓缓低下了头,胸中一阵难过,暗自祈祷承平这孩子不会出事。
“你不能死。”范闲似乎是在对自己说,又是在对不知生死的三皇子说:“你将来是要当皇帝的。”
——————让我们把时间提前一个时辰,去看一段有可能会改变历史,改变很多人的宫廷谋杀事件——庆国皇帝大东山遇刺事件之后,第二件惊动宫闱的大事。
这次谋杀事件的目标是三皇子,这位三皇子姓李名承平,母亲乃是柳国公家出身的宜贵嫔,他曾经跟随澹泊公范闲在江南学习一年。而且是范闲这一年中,亮明旗帜支持的皇位继承者。
而这次谋杀事件中主使者一直到很久以后,都没有人知道。因为无论从哪个方面看,三皇子此时都算不上一个重要目标,虽然众人皆知,眼下这个十来岁男孩,对于太子的继承权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可是这种影响主要还是基于范闲的支持。
三皇子自身并没有什么出奇的魔力与强大的势力。
所以即便是太子担心自己的小弟弟闹事儿,他也只会想着去杀死范闲,而不会对三皇子动手。三皇子此时的死亡,对于太子没有任何好处,除了让朝廷诸臣的反对来的更猛烈一些,让范闲的造反更疯狂一些。
尤其重要的是,有范闲戴黑锅,大东山的事情可能会永远掩在真相之后,而李承平若在皇宫之中死了,如今皇宫的主人太子……怎么说服历史这个小姑娘?
太子和他的父皇一样,都是个很在意自己在历史上名声的人,所以他才会在杀不杀大臣间摇摆,所以他不可能主使手下去谋杀三皇子,这也正是范闲断定主谋不是他的原因。
那是谁想杀李承平呢?
皇宫的辰廊下,小小年纪的李承平满脸惊骇,发足狂奔,也在心里想着这个问题。
可惜这里不是含光殿,那位太后没有办法保他的命。他在呼救,可是辰廊太过安静,根本没有人听到他的呼救声。李承平绝望了,心想如果自己老老实实地留在含光殿里,这时候一定不会死,自己先前就不应该上当,跑到辰廊来。
可是……对方说老师有话要给自己交代,还给自己看了信物,所以自己才会上了当,偷偷地瞒着母亲,瞒着含光殿里的太监宫女,自己一个人悄悄来到了辰廊。
发足狂奔吧,孩子。
然而孩子怎么跑得过大人,李承平气喘吁吁地摔坐在地上,看着步步进逼的那两名太监,脸色惨白,牙齿用力地咬着。
这两名太监不是练家子,但明显接受过某种训练,杀人的训练,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太简单了。
简单到这两名太监已经把李承青当成了一个死人,一脚将他踩在地上,一手伸进怀里去取刀子。
当太监一刀向着李承平扎来的时候,李承平口中发干,右手摸着靴子里的那把匕首,尖叫一声,终于……拔了出来,刺了过去!
第六卷 殿前欢 第一百三十七章 那一夜
更新时间:2008-7-17 21:03:16 本章字数:8773
叮的一声,太监手中的刀擦着三皇子幼小的身体,狠狠地扎在了辰廊下的青石地板上,竟是崩起了几粒碎石,可见力量如何之大。
三皇子扭曲着身子,乱声尖叫着,双脚瞎蹬着,却恰好躲过这一刀,而他手中颤抖握着的匕首胡乱挥了两下。
嗤嗤两声响,两名太监的下袍被割破,露出了两条破口。太监冷着脸,似乎没有想到天潢贵胄的皇子,竟然会随时携带着匕首,而且这柄匕首竟然会如此的锋利。
第一次从靴子里拔出来的匕首,似乎没有起到他应有的作用。匕首虽利,奈何却是握在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手中。
李承平在生死存亡的一刻,学到了十二岁时范闲所拥有的杀人勇气,却没有学到自己老师杀人的本领。杀人的太监虽然没有什么武艺,但身强力壮,哪里是他所能抵抗。
一名太监将李承平死死地踩在地上,一名太监踩住了李承平的肘部,让他再也无法动弹,看着自己衣裳上的破口,摇了摇头,一手扼住李承平的脖颈,一手握着刀,再次刺了下去!
……
……
李承平呼吸越来越困难,眼睁睁看着那把刀扎了下来,知道自己必死,不由生出无穷的后悔来。心想刚才自己那一刀挥出去,竟是连对方的边也没有擦到,绝望之余,忍不住放弃了。闭上了眼睛,哭了出来。
然而等了很久。
李承平甚至已经感受到自己的胸口上锐物刺入地痛楚。脖颈上那只铁手在断绝自己的呼吸……可是他发现自己还活着,踩在自己身上、手上的两只脚似乎没有再用力地下踩。
他惊恐地睁开了眼睛,然后看见了一幕让他心惊无比的画面,只见头顶上两名太监也如自己一样,睁着惊恐地眼睛。而眼角里竟是流下了两道黑血!
李承平知道生机重来,嗬嗬乱叫着。从太监的脚下将右手拔了出来,一刀子狠狠扎在了踩在自己胸上地那只小腿上。
匕首入肉,绽起一片血花。
……
……
李承平挣扎着站起。看着那两名先前还凶神恶煞的太监,就像两根木头一样倒了下去。不由一阵心悸。他双腿颤抖着,根本不敢上前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这两名太监会眼角流着黑血。就这样倒了下去。
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扎着的那把刀,这才感觉到了无穷的痛楚,惨声痛唤了起来。
好在那名太监扎刀下来的最后时刻,已经气绝,无法继续施力。刀尖入肉只有三分。才让李承平险之又险地保住了自己地小命。
李承平拖着瘫软的双腿。走到了两名已经毙命地太监身边,害怕之余,心中也有无穷疑惑。心想难道是老天爷在帮自己,给这两句太监施了魔咒?
不是魔咒——清醒过来的三皇子终于明白了,他盯着两名太监腹部衣衫上的两个破口发呆,然后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地黑色匕首。
他手中的匕首太锋利,所以先前虽然只是胡乱挥了两下,却不仅是割破了太监地衣服,也略微擦过了对方衣服下的肌肤。然而因为匕首太利,或者是老师在这把匕首上涂抹了什么药物,竟是让这两名太监没有任何感觉。
匕首上淬的是监察院最厉害地毒药。刀锋一破肌肤,药物入血,竟只需要刹那功夫,便让那两名太监中毒而死,连最后一点杀人的时间都没有留下。
好厉害的毒药!
死里逃生的李承平,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颤抖,手里紧握着匕首,看着脚下脸色渐渐变成一片乌黑的两名太监,终于再也站不住,跌坐于地。他心里清楚,如果不是匕首上有这么厉害地毒药,如果不是这两名太监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那么今天不论自己如何挣扎,最后还是逃不过死亡这个结局。
他浑身颤抖地坐在两具尸体旁,脸色煞白,不知道接下来自己应该做什么。初次被杀,初次杀人,即便他是很厉害地早熟皇子,可依然被震骇地心神大乱。
不知道坐了多久,十二岁的李承平终于醒过神来,有些困难地爬了起来,看着身边的两具尸体,眼中流露出小孩子本不应有地复杂情绪,这抹情绪由恐惧、无措、难过、一丝丝兴奋……渐渐转成了平静与愤怒。
平静的愤怒。
是谁想杀自己?李承平不知道,但清楚与自己那些哥哥们脱离不了关系。他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然后握紧了手边的匕首,用力地刺了下去。
一刀两刀三刀,他麻木而机械地将匕首刺入旁边太监的尸体,刺出无数鲜血,鲜血最后溅成黑血。
他恨这些人,所以他要让对方死的透彻,当然,他会很小心地不会让这些血毒沾到自己的身上。
又过了一会儿,他止住了害怕的哭泣,扶着廊柱站起身来,看着辰廊这清幽空旷的长道,嘴唇微微发抖,然后高声喊了起来。
辰廊地尽头是冷宫,冷宫里总是有宫女的。
******
“母亲,我不想让你去冷宫住。”
初秋的天气并不凉,含光殿的后方一处厢房内,三皇子却紧紧裹着一大床被子,看着在身边含泪望着自己的宜贵嫔,压低着声音,用一种坚强而寒冽的语气说道:“我不想死,你也不能死。”
宜贵嫔双眼通红。紧紧地抱着他。
先前冷宫那边来报消息,众人才知道,原来三皇子竟然偷偷溜出了含光殿,而且竟然在深宫之中遇到了刺客!太后大怒之下。吩咐内宫加强防御。大抓刺客不说,更是将含光殿里的太监宫女一通怒责,便是连宜贵嫔也没有放过。
太后先前在昏迷不醒的三皇子床边呆了少阵。直到先前才离开。
而当太后一离开,李承平便醒了过来,颤抖着声音对自己母亲说了这句话。很明显,在太后面前地昏迷是装出来的,这位三皇子只是对于太后有暗中的隐惧,不想直面自己的祖母。
“不要担心……”宜贵嫔抱着自己地儿子,余惊未去,颤着声音说道:“在含光殿里。有太后老祖宗看着。他们不敢再乱来了。”
******
李承平地脸色阴沉了一下,知道母亲只是在安慰自己,但没有说什么话。宜贵嫔低头看着自己的儿子。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忍住,轻声问道:“那两个太监……是怎么死的?他们是谁地人?”
“我不知道。”李承平没有交代那把匕首的事情,在呼救的同时,他已经把那把匕首藏在了辰廊旁的树木。他眼中透着一丝惊恐。看着母亲说道:“忽然间就死了……我也不知道是谁想杀我。”
宜贵嫔沉默了下来。看了一眼四周,发现人多嘴杂,很多太监宫女正在厢房之外伺候着。确实不方便说太多东西,讷讷然地住了嘴。
自从知道了陛下遇刺的消息后,她和三皇子便等若是被软禁在含光殿中。并不是很清楚外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知道范闲已经被打成钦犯,范家柳家都在内廷的控制之中,太后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冷淡了。
今日看着这宫殿,宜贵嫔感觉到了一股透骨的冷,她在心里想着:“这含光殿也不见得如何安全。”
便在此时,一位中年妇人从屋外走了进来。正是大皇子地生母宁才人。宜贵嫔赶紧站起施了一礼。二位做母亲地对视一眼,说不尽的唏嘘。
太子也来看望过了,好生宽慰了自己的弟弟几句,并且保证一定会找出真凶是谁。这番话说地极有诚意,奈何宜贵嫔却总是听不进耳去。直到最后夜渐至,人渐离,屋中渐静,宜贵嫔才望着藏在被子里的儿子,幽幽说道:“如果不是太子,会是谁呢?”
三皇子被刺身死,对于此时京都各方势力来说,谁最有利?宜贵嫔不自主地想到一个人的名字,却是不敢说出口来。
李承平看着自己母亲若有所思的神情,心头一凛,知道母亲在怀疑谁,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老师。”
是的,宜贵嫔在怀疑范闲,因为如今地朝中有一大批文臣是坚决站在范闲身边,用地便是所谓遗诏和大义的名份打击太子,如果三皇子真的死在皇宫之中,太子无论如何也洗不清自己地罪名,在言论上更要落于下风,而且……
如果范闲真有把握斗倒太子,那还留着老三做什么?宜贵嫔看着自己的儿子,幽幽说道:“他虽然是你老师,但毕竟不是你的亲表哥。”
“他是我亲哥。”三皇子咬着嘴唇说道。
宜贵嫔叹了口气:“在这皇家之中,哪里有什么兄弟师徒情谊?你先前没有对太后和太子说,那两名太监用了信物,才将你骗到辰廊去……如果不是你老师地人,千中怎么可能有信物?”
信物其实很简单,只是江南杭州西湖边彭氏庄圆里……三皇子最喜欢的一本书中的某一页。
李承平低着头:“我不会怀疑师傅……而且我相信他的能力,如果他真的要杀我,来让宫中再乱一阵,不会用到信物,这都是容易出破绽的地方。而师傅……从来不会露出这么多破绽。”
宜贵嫔强颜一笑,没有再说什么,从情感上,从现在的危急状况上看,她也愿意相信儿子对范闲地判断,因为除了范闲,她们母子俩已经没有任何凭恃。
“是的……可是不知道小范大人什么时候能把我们救出去。”宜贵嫔在心头想着,如果范闲真的把太子逼到了退无可退之境,太子也只有冒天下之大为韪,以血腥的手段来压服群臣之心。而到那时,只怕自己母子也再也没有活路。
******
含光殿前殿,所有的人都沉默着,整座宫殿笼罩在一股压抑紧张地气氛之中。太子和皇后分坐在太后身旁。轻轻替老人家捶着背。这一对母子的情况要比宜贵嫔母子轻松许多,可他们也清楚,拳头下这位老妇人一定不能出问题。
“姑母。”皇后看了太后一眼。畏怯说道:“老三那孩子命大福大……”她又看了一眼,“……居然这样也能活下来,看来范闲那个逆贼还真教了他不少东西。”
太子眉头一皱,看见祖母太阳穴处的皮肤微微一绷,知道母亲这句话愚蠢地让太后动火,冷哼一声说道:“弟弟活着便好,其余的事情暂不要论。”
太后强行呼吸了几次,压下了心头地怒意。温和地拍了拍太子地手背。心想皇家这么多子孙当中,大概也只有太子才真正了解自己想的是什么。一念及此,太后愈发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庆国,确实需要一个像太子这般懂得孝悌地孩子来掌管。
“你们都出去吧。”太后咳了两声,精神格外疲倦,挥了挥手,所有服侍的太监宫女老嬷嬷都领命而去。即便有些不甘的皇后也被赶出宫去。整个殿内只剩下她与太子两个人。
太后转过身来,用有些无神的双眼看着太子,牵着太子的手。幽幽说道:“我就是不愿你们兄弟相残,所以才会撑着这身体,看着这一切。你能明白这一点,我很欣慰。”
太子没有应话,只是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范闲这个兄弟。
太后的眼神顿时冷了起来,似乎看穿了太子的内心:“身为帝王,则需要当断则断,当宽则宽……至于范闲,此人乃是谋刺你父皇的万恶之贼,他姓范又不是姓李,想这么多做什么?”
太子低头受教:“孩儿明白。有些人是不能放过的。”
“只可惜还是没有抓到他。”太后缓缓闭上眼睛,说道:“舒芜一干大臣现今是押在何处?”
“压在刑部大牢里。”太子苦笑了一声:“如今自然是不好放到监察院的天牢中,只是……这些大臣不知为何,竟是受了范闲蒙蔽,如此糊涂不堪,竟是不肯服软。”
太后冷笑一声:“蒙蔽?还不是一些读死书地酸腐人,也只有你父皇才容他们这么放肆……说不定他们已经看过范闲手头那封遗诏,才敢如此硬撑。”
太子地面色微变,旋即平静起来,说道:“根本没有什么遗诏。”
“不错。”太后赞许地看着他,“所以,你以为,这些口出妄言、要胁皇家的大臣,咱们应该如何处理?”
太子面色再变,知道太后是让自己下决心,许久之后,他沉声说道:“该杀便杀。”
“很好。”太后脸色渐渐冷漠起来,“要想做的稳,便不要怕杀人。”
“只是监察院一众部属完全不受皇命,有些棘手。”太子沉忖之后说道:“今日京都里不少大臣被刺杀身亡,人心惶惶,朝政大乱……范闲隐于暗中主持一切,孩儿一时间想不到好地法子应付。”
“范闲是在用血与头颅,震慑朝官,意图让京都大乱。”太后看着自己的嫡孙轻言细语说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太子沉默片刻后扬起头来,用坚定的语气说道:“孩儿敢请太后调军入京……弹压!”
……
……
含光殿内再次平静了起来,许久之后,太后缓缓开口说道:“今日太极殿中,颜行书已有此议,最后是如何被驳回的?”
太子苦笑一声,摇头说道:“谁也未曾想到,门下中书大学士尽数入狱……今日却又有人跳了出来。”
今天在朝廷上跳出来的那个人官职并不高,但身份很特殊,因为他是都察院地左都御史,贺宗纬!
贺宗纬此人一直是东宫一派,后又曾经帮助长公主将宰相林若甫赶出京都,并且与范府一向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地仇怨。太子一直以为此人将是自己日后在朝中的柱臣。没料到,要调军入京下诏之时。竟是此人跳了出来反对。
贺宗纬地反对很极端,他脱了官服。取了乌纱,领着十几名御史,就那样跪在了太极殿前!太子盛怒之下。打了他十二大杖。将他赶出宫去,可这位当初京都出名的才子,竟那样血迹斑斑地跪在了宫墙之前,一步不让!
“贺御史地反对是很有道理地。”太后微垂眼帘,疲倦说道:“其实哀家一直未让秦家入京。担忧地也是这个问题……朝廷祖例,严禁军方入京干政,这个先例一开,只怕日后遗患无穷。”
太子默然,清楚太后老祖宗地担心,太后始终还是希望能够自己能够和平接班。一旦牵入军方。秦家叶家坐大,自己又不像父皇一样在军中有无上权威,这将来的庆国。究竟会演变成什么模样?
“秦家世代忠诚,不需担心。”太后冷漠开口说道,她与秦家关系极深,自然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可是叶家呢?叶重可是你二哥的岳父!”
太后看着沉默不语地太子。深吸了一口气后。阴森开口说道:“只是范闲……这个阴子行事太过疯狂,若无大军压制,这京都永远不可能安稳下来。即便你杀了大狱中的数十名臣,于事又有何补?事态再拖延数日。我大庆另五路精锐大军一旦军心不稳,事态堪忧。”
太子沉默一礼说道:“故。孩儿需要军方入京,与将来地麻烦相比,如今的范闲,是摆在面前的匕首。”
他微微皱眉说道:“只是……贺宗纬那边怎么办?他毕竟是左都御史,手底下带着一批出名不怕死地御史,在宫墙外玩死谏……”
太子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杀大臣在历史上并不少见。可是杀言官,却是犯大忌的事情。即便以庆帝当年地无上权威,御史们集体攻击他的私生子范闲,庆帝也依然只有杖了几下以做表示。
“总是有人需要当恶人的。”太后盯着太子的眼睛,慈爱说道:“这些人由哀家下旨处置吧。”
太后顿了顿又说道:“大军入京后,你大哥地统领差使便可以交出来了。”
太子一怔,诚恳一礼,感动无言。
******离含光殿不远的广信宫中,从一开始拟定了这个计划,然后便开始冷眼看着无数角色在舞台上演戏地长公主,终于第一次陷入了某种忧虑之中,因为今天这一天所发生的事情,让她感觉到了一丝蹊跷。
“为什么还没有抓到范闲?”她看着身旁的侯公公,冷若冰霜问道:“内廷不是没有高手,京都府不是没有出力,本宫需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看见他地人头?”
这番话,她是当着自己女儿的面说出来的,林婉儿在一旁微笑倾听着,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相公地安危,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既然宫里没有办法抓住他,那么他永远不会被人抓住。
将侯公公赶出宫去,长公主的脸上马上换了表情,一片平静,根本看不出来先前动了那么大的脾气。
因为她清楚,范闲不是那么好抓到地。既然这个年轻人能够从大东山上活着回来,就证明了他的能力。
这是一个事涉天下的大局,长公主心思地重心一直在大东山上,而不是在京都之中,从一开始地时候,她就没有想到范闲能够活着回到京都。这一点,已经从根本上震慑住了她地心神。范闲活着,燕小乙自然就死了。李云睿微微垂下眼帘,眸中寒意微敛,想着的范闲如今的一身修为,究竟到了何等样地境界?居然敢在京都之中,如此狂妄放肆地用刺杀手段,来挑战皇宫的权威!
她忽然间皱了皱眉头,看着这冷清的广信宫,开口说道:“这座宫殿……透着一股死灰地味道,本宫想出去了。”
林婉儿静静看着自己地母亲,说道:“你害怕了。”
“我有什么好害怕的,怕范闲今天夜里会攻入宫里来?”长公主轻轻拍了拍女儿略显清瘦的脸颊,说道:“我太了解范闲了,他永远都只能是个在黑夜里小打小闹的刺客和老鼠,他从来没有勇气。去和敌人们进行正面的抗争……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怕死。”
长公主微偏着头。看着自己地女儿,说道:“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如果用你地生死去威胁他。他究竟会怎样做呢?”
“我很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长公主笑的很快乐,“所以我等着范闲能够杀到我地面前。”
******
范闲他始终以为自己将太后的心思看得清楚。老李家地奶奶希望和平交班。不愿意让军队狂放而无法收拾地力量,把整个庆国绞成一团乱渣。所以他才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自己的安排。
很明显,他低估了自己黑暗杀神形象,在皇宫里贵人们心中的强悍程度。没有想到自己在京都里的刺杀。终于把太后和太子刺激到了某种程度,逼他们着手准备调军入京弹压。
第二天。在元台大营里地京都守备师便会入京弹压,如果在这之前,范闲还没有能够控制皇宫。迎接他的必然是惨淡收场。
他更没有想到,秦家军队入京地时间。竟是被他一向瞧不起、深恶痛绝的三姓家奴贺宗纬,以一种血性强悍的态度,硬生生拖后了一晚。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贺宗纬是帮了他一个天大地忙。
而太后和太子的决心。很明显也是下晚了一天。
******
是夜,极深极静地时刻,夜沉沉地睡着。到了禁军轮班的时辰。禁军控制着皇城前半片宫殿。以及皇城外数条要害街道。如今局势紧张。换值的禁军。都暂驻在这几条街道地民房中,不敢回营待命。
一列约二百人地禁军队伍,全身盔甲。异常沉稳地走到了正宫门前,与前班值的禁军,交换了布防手续及口令。
由于当前的局势。禁军大统领大皇子已经三天没有回过王府了,他站在城墙之上,冷眼看着下方地交接。略微顿了顿后,缓缓走了下去。
他一身盔甲,立于宫门之中。宛若一尊天神,要挡住一切从皇宫外来地攻势。
他冷冷地看着这队二百人地禁军队伍,片刻之后,默默地点了点头。他身旁地亲兵校官吞了一口唾沫,紧张地上前,履行了一应手续,然后挥手让那队明显看着有些陌生的禁军官兵。走入了皇宫。
大皇子就那样站在宫门,让这些来接班的禁军分成两列自自己地身边行过。
这批来接班的禁军走的悄然无声,军纪森严。
当这队禁军最后方也要走入宫门之时,大皇子忽然叹了口气。
禁军队伍最后方那个人对他轻轻地点点头。
……
……
“大帅,接下来怎么办?”那名校官乃是大皇子亲信,自西征军中爬将起来地将官。按理讲,交防手续这种小事轮不到他亲自去处理,但他知道,这一次的换防,一定要自己处理。
看着那些渐渐消失在宽厚城墙之上的禁军士兵,这名校官吞了口唾沫,强行压抑下心头地恐惧,颤着声音请示道。
大皇子缓缓握紧了腰畔的配剑,迎着夜风的脸线条显得格外坚硬:“让所有地人醒来,军前临时会议。”
此话一出,一股浓烈至极的杀意,就此浮现在他的身外。大皇子虽不是武道高手,但常年在战场上厮杀,剑下不知有多少亡魂,今夜决心即定,那自然首先要处理掉禁军内部的不安因子。
校官知道大帅今夜要杀人了,禁军中原本属于燕小乙一系的亲信,只怕就要被屠杀殆尽,但他此时反而不再恐惧,自心底生出无穷的兴奋来。马上开始传令。
……
……
皇宫前城城墙极为宽大,上面可以并行四匹骏马,全由青砖所筑,自然流露出一股肃杀气息。
一列禁军在此排阵,看着皇城下方的广场,严阵以防,似乎随时准备迎接来自宫外地袭击。
然而这列禁军中一位却是用深远的眼光看着宫内。
范闲轻轻整理了一下禁军的衣饰,看着这座熟悉的宫殿,内里漆黑一片,不知道亲人在何处,仇人在何处。他知道自己带着两百人杀入宫中,将要面临的是大内侍卫和内廷的太监高手,如此冒险,究竟成算几何,无人能知。
因为他也无法判断,当杀声起时,大皇子能不能将禁军完全控制住。他无法依靠禁军的力量。
“永远不要做敌人希望你做的事情,原因很简单,因为敌人希望你那样做。”
范闲对身旁的黑骑副统领荆戈说道。
“这是一个叫拿破仑的人说的。皇城的门已经开了,后宫的门还关着,他们想不到我们敢用这么些人,就去强攻皇宫。”
他此时还不知道长公主对自己的评价,如果换成以前的范提司,诗仙,他确实不会选择如此直接而勇敢的进攻。
只不过范闲已经改变了,当他从草丛里站起来的那刻起。
第六卷 殿前欢 第一百三十八章 闲推月下门及暴烈突进
更新时间:2008-7-21 18:57:30 本章字数:8528
……
皇城比京都权贵们的脸皮还要厚,上可骑马,下可贮物,甚至连禁军议事的房间,也设置在那些大块青石之间,幽暗之中,透着一份肃杀。只有些许跳跃着的***,照耀着房间里所有人的脸,所有人的眼,让他们惊醒过来。
这些禁军的将领校尉们确实很疲惫,自从三骑从京,报告了大东山之事后,整个京都风雨欲来,而他们所负责拱卫的皇宫,更是成了各方势力紧盯的风暴中心。连续数日,没有一位将领可以离开皇城,即便是轮值时,也没有人敢回府休息。
火焰在大皇子的眼中变成燃烧的光彩,他幽幽看着室中的十几位将领,冷着声音说道:“本王说的话,诸位可曾听清楚了?”
室内一片沉默,一位将领沉着脸,单膝跪于地上,咬牙说道:“末将不清楚。”
“要我把遗诏再宣读一遍?”大皇子盯着他的眼睛,寒声说道:“太子勾结北齐东夷刺客,于大东山之上刺杀先帝,意图谋朝篡位。事后陷害小范大人,本王既接了先帝遗诏,有当诛者,则当诛!”
那位将领看了一眼大皇子身边那薄薄的一张纸,双眼微眯说道:“殿下,所谓遗诏,谁人知其真假?”
大皇子冷漠地看着他,然后缓缓从怀里取出一个盒子,将盒子放在了桌子上。
盒子被打开,内里是一方小印,正是已经失踪了数日,让宫中旨意始终无法顺应过渡的……皇帝行玺!
行玺一出。满室将领面色剧变。各自跪于地上,向此方玉玺行礼,再无人敢多言。
“谨遵殿下军令。”
“小范大人奉旨锄逆,命本王相助。”
大皇子的目光缓缓从跪在地上这些将领的脸上滑过,看出了很多人的心思,虽说他听从范闲劝说,安心统领禁军后,在禁军内已经安插了许多亲信。但是燕小乙执掌禁军所留下地残存势力依然极多,如果想依靠这方行玺和遗诏,就让这些人心服口服地为自己所用……
大皇子地眼角抽搐了一下,在心底自嘲地冷笑了一声。世上从来没有这么简单的事情。
“有愿意跟随本王救国于危难之间的将军。请站起来。”大皇子平静说着,室角里的几盏油灯散发出来的光彩。笼罩着他的脸庞,让他的脸色似渐溢鲜血。
室中所有的将领都站了起来。势比人强。此时室中全数是大皇子地亲兵校尉,即便是那些将领心中别有心思。却也不敢当面发难。
头前出来说话的那名将领唇中有些发苦,他一直与宫中的长公主保持着联系,但没有想到今夜大皇子会忽然发难,将所有的将官都集中到密室中开会,而且传讯如此之快,竟没有给自己一丝反应时间。
所有地禁军将领都在室中,没有一个人遗漏,如果大皇子选择杀人,谁也无法反抗,所以那些燕小乙地原下属们,也只好暂时虚以委蛇。
……
……
“张昊,陈一江……”大皇子忽然开口,点了五位将官的名字。
那五位将官面色一寒,对视一眼,感觉到了一丝不吉,从队列里走了出来。这五人都是当年燕小乙在时提拔起来地下属。
大皇子冷漠看着这五人,停顿片刻后幽幽说道:“你们知道,本王喊你们出来的用意是什么。”
一名将领面色如土,噗通一声跪倒在大皇子面前,说道:“殿下!末将绝对以殿下马首是瞻,绝无异心。”
大皇子看着他点了点头,温和说道:“委屈你先在这间室中呆半日,如何?”
那名将领面色变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退回了墙边。
而另外那四人则是心中情绪无比复杂,如果被大皇子地亲兵看守在这间密室中,自己如何能够向宫中发出讯息?
四人互视一眼,还是那位领头说话地人开口了,此人姓陈名一江,乃是燕小乙当年亲手提拔起来的亲信,知道今日大皇子既然反了,怎样也容不了自己,而且自己地身份也注定了,不可能就此束手待缚。
陈一江沉默片刻后说道:“王爷,此时皇城之上两千禁军,至少有六七百人,是我们这五个人的下属,敢请教王爷,如果没有我们的襄助,你如何压服所有禁军?”
他猛然抬起头来,冷笑说道:“京都守备师随时可能入京,禁军调了三分之一去了大东山,如今拿什么抗衡那些虎狼之师?末将敢请王爷思忖,免得误了自己性命。”
这番话虽说的厉然,但室内这些沉默的军官们都清楚,这只不过是陈一江色厉内茬的最后挣扎。
“本王想好的事情,从来不需要再想。”
大皇子冷冷地看着陈一江,眼神里渐渐弥漫起一股杀意,一股当年在西边与胡人厮杀中磨砺出的冷漠杀意。
陈一江心尖一颤,热血上冲,怒吼一声,手握住了腰畔佩刀,呛的一声拔刀出鞘,便往大皇子处冲了过去。
怒吼从中而绝,刀也落在了地上,三根长矛异常冷血残暴地刺中了陈一江的身体,将他的身体贯穿,就这样悬在半空中!
陈一江嘴里喷着鲜血,不甘而绝望地望着三尺之外的大皇子,身体在长矛上抽搐两下,就此垂头死去。
在陈一江拔刀冲过来的同时,另外三名燕小乙留下的将领也拔出佩刀,勇敢而又绝望地冲了过来,只是室中尽是大皇子的亲信,只闻得数声唰唰破风之声,
红红灯光内闪耀几下……
尸首倒地,血腥味渐起,四位禁军的将领就这样憋屈地死亡。
大皇子静静看着脚下的尸首,忽然转头看了最后的那位将领一眼。看着那人颤抖着双腿。却根本没有勇气上前,不由摇了摇头。轻声啐骂了一句什么。
“看好。”大皇子对自己的亲信吩咐道,然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议事地房间。
……
……
走到高高地皇城之上,大皇子立于皇城角楼之中,手掌轻轻地抚摩着被固定死定盘的守城弩机。眼光顺着耀着黑光地大弩箭,看向皇城之外的广场。以及广场之外已经被禁军控制住的四条街巷。
“依大帅令,那六百人此时全数轮值休息。”那名亲自布置范闲率队入宫的校官。站在大皇子地身后,低声禀报道。
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在禁军地换值上做手脚,大皇子终于成功地将那六百多名禁军士兵调离了皇城,没有惊动此时已经死了的那四位将领。
大皇子幽幽说道:“准备好了没有?”
那名校官抬头看了大皇子一眼。坚毅禀道:“一千二百人已经包围完成,随时可以动手。”
此时那些禁军休息驻地中。已经有一千二百名忠于大皇子地部下。于黑夜之中潜入,将那六百名士兵分割包围。只要一声令下。便会举起屠刀。将禁军中最后一部分不安定因子清除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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