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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_105 猫腻(当代)
黑暗的海面上,离大东山最近的那艘水师船只亮着明灯,努力地与四周的船只保持着联系,海船极大,然而和横亘天地间的大东山比较起来,却是渺小的有些可怜,就像是一张白纸前的一粒绿豆。
船上的军士们紧张地注视着海面,似乎是想从海水中找到蛛丝马迹,时不时有人呦喝着什么,还有许多军士手中拿着弓箭,随时准备射向海中。
距离石壁上那个人影消失在海浪中已经过去了许久。从海面上到大东山两侧的陆地上,
有多少人在寻找着范闲的踪迹。根本没有人想到,在叛军们自己的船上。
一身轻便箭装的燕小乙沉默站在船首。身旁地亲兵帮他背着那柄厚重地捆金弓。他自身旁地木案上取下一杯烈酒一饮而尽,依旧是冷漠地盯着悬崖下的那些浪花。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可是他依然相信范闲没有死。

虽然范闲中了自己一箭。又被那破浪一剑所慑,可燕小乙依然认为范闲没有死,发出号令,命令水师以及岸上地亲兵大营们加紧了侦缉。
燕小乙知道范闲受伤了,可是他下意识里希望范闲还活着,最好能够活到自己面前,然后让自己的那枝箭狠狠地扎进他的喉咙——他很厌恶范闲这个小白脸。痛恨这个小白脸。一方面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独子地死亡与范闲脱不开干系,一方面是因为那一夜在京都的街巷中,他手执硬弓,却在与范闲的迷雾对峙中落了全盘下风,这是他不能接受的屈辱。
范闲必须死在自己手上,才能洗清这个屈辱。
“这一次你应该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燕小乙瞳中闪着厉狠的光芒,盯着大东山的石壁一动不动。却想着先前看到地那一幕。让自己震惊地那一幕。
那个小白脸居然能从这么高,这么陡,这么平滑的绝壁上溜下来!
如果不是燕小乙的境界高妙,眼力惊人,海面上的水师官兵绝对不会发现范闲的踪迹。只怕范闲借水遁出千里之外,所有的叛军还以为这位年轻的提司大人还被困在山上。
这不是运气地问题,这是实力地问题,燕小乙微微心寒,震惊于范闲所表现出来实力。而因为船只与绝壁相隔太远,他的连环十三箭,没有将范闲钉在悬崖上,只是让他受了伤。这个事实让燕小乙难抑动容之色。
如此强大的敌人,怎能允许他逃出今夜的必杀之局?
“各船上的搜查如何?”燕小乙冷着脸说道,当海中没有找到范闲地踪迹,他第一时间就想到,那个小子应该是从海水中攀上了己方的船只。此次胶州水师遣来的都是深知内幕的己方人,燕小乙并没有怀疑。
胶州水师提督秦易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不在船上。”
此人是秦家的第二代人物,枢密副使秦恒地堂兄弟,因为去年范闲清查胶州一案,让此人得了机会接任胶州水师提督一职。此时他既然和燕小乙并排站在船首,秦家的态度……自然清楚了。
“小心一些,此子十分奸滑。他既然从山上下来,怀里一定带着极重要的东西,如果让他赶回了京都,只怕对长公主殿下和秦老爷子的计划有极大影响。”燕小乙沉默说道。
秦易应了声是,他虽是从一品地水师提督,但在燕小乙这位超品大都督面前,没有一丝硬气的资格,尤其是此次围杀大东山,各方相互照应,但真正说话有力的,还是燕小乙。
燕小乙看着面前的海水,忽然皱了皱眉头,说道:“我担心……范闲从海底上了岸。”
“没有谁能在海底闭住呼吸这么久。”秦易摇头说道:“岸上有大人您的亲兵大营,还有东夷城的那些高手,应该不会给他机会。”
燕小乙的唇角浮起一丝怪异的笑容,心想那小白脸能从数百丈高的绝壁上滑下来,又岂能以常理推断。
看出燕小乙的担忧,秦易平缓说道:“明日,最迟后日,沿路各州地计划便要开始发动,虽然无法用监察院的名义,但是我们这边的消息要传出去,范闲刺驾,乃是天字第一号重犯,他怎么跑?”
燕小乙嘲弄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心想一般地武将怎么清楚一位九品强者的实力,如果让对方上了岸,投入茫茫人海,就算朝廷被长公主糊弄住了,颁给范闲一个大大的谋逆名目,谁又能保证范闲无法入京。
“范闲如果脱身上岸,肯定会寻找最近的监察院部属向京都传递消息。”燕小乙冷漠说道:“虽说州郡各地都有监察院的密探,但他最放心,离他最近的……毫无疑问是他留在澹州的那些人。”
秦易会意,说道:“我马上安排人去澹州。”
如果范闲此时在这艘船上听到这番对话,一定恨不得抱着燕小乙亲两口,他在许茂才的船上苦思冥想如何才能回到澹州自己的船上,料不到燕大都督便给了这么一个美妙的机会。
只是……他为什么要去澹州?
……
……
燕小乙布置好所有的事情,缓缓抬头,右手食指与中指下意识地屈了起来,这是常年的弓箭生涯所带来的习惯性动作,随着他手指的屈动,他的眼光已经落在了遥远的、黑暗的大东山山顶。
他知道皇帝陛下在那里,也知道迎接皇帝陛下的是什么,但纵使是谋反已经进行到了这一步,身为军人的他,依然对那位皇帝存着一分欣赏,三分敬畏,五分不自在。
如果不是独子的死亡,让他明确了自己的儿子总是不如皇帝的儿子金贵,或许燕小乙会选择别的法子,而不会像今夜一样。
好在山顶上的事情不需要自己插手,燕小乙这般想着,山门前的亲兵大营交给那个人,这是协议的一部分,自己的心情也会顺畅一些。
然后他向着海面上极为恭谨地行了一礼,祝愿那位马上将要登临东山的舟中老者,代自己将陛下送好。
……
第六卷 殿前欢 第一百一十七章 追捕(中)
更新时间:2008-6-17 19:27:48 本章字数:4457
如牛乳般的白雾平缓地铺在海面上,四周一片宁静,只有不远处隐隐传来的水波轻动之声,声音愈来愈清晰,三艘战船像幽灵一样破雾而出,渐渐露出黑色船身的整个躯体。
许茂才站在船首,与手下的校官低声交代着什么。这一行三艘船领命沿海岸线往北追缉,没有用多长时间,便到达了指定的位置。此处离儋州约摸还有十二里的距离,监察院那艘白帆的船只正停在澹州南的码头上。
有浓雾遮掩,这三艘战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监察院的船只,然而这样也为他们的搜寻带来了不可知的麻烦。此时水师的士兵们已经知道,夜里从大东山上逃出来的那个黑衣人,正是此行的目标,监察院提司范闲。他们不清楚上司们为什么要把自己这些人派到澹州南来,因为他们不知道燕小乙断定范闲脱困之后,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内与这艘白帆船上的亲信取得联系。
范闲穿着一件有些宽大的亲兵衣物,将黑色的夜行衣和装备都包裹住。他藏在战船的前舱房中,并不担心被船上地人发现。他的双眼透过窗棂的缝隙往外望去,微微眯着。心里在担心雾那边的那艘船。
三艘船在海上往北行驶,一直与海岸线保持着绝佳地距离,许茂才几次试图让船只离海岸近些,又担心动作太大。引起追捕者们的疑心,所以范闲在这一个时辰里。竟是没有办法上岸。
范闲也想过单身逃脱。但他不放心留在澹州南地部属。启年小组还有一个小队留在船上,他很喜欢地洪常青还在负责那艘船上地事务,此时追捕的三艘水师战船围攻,如果自己跑了。那些下属的生死怎么办?
他不知道燕小乙是不是在这三艘船中,心中涌起一股愤怒而无奈的情绪。他总以为自己地运气好到极点,此时才发现。运气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双刃剑。
如果自己不现身,监察院那艘船一定会成为水师的首要攻击目标。船上地人们没有谁能活下来。
如果这三艘战船全部被许茂才控制。范闲当然有更好的办法处理。问题在于秦易提督没有犯这种错误。三艘战船分别从三位裨将属下调出。
更关键地是。范闲不认为燕小乙会轻忽到这种地步,如果对方认为自己在逃脱后去寻找澹州南的监察院部属。又怎么会不跟着自己?
他坐在了窗边地椅子上。调理着呼吸。知道自己即将面临地是一个两难地选择——燕小乙调兵强打澹州南。这是在用自己下属地性命逼自己现身——只怕燕小乙早就猜到了自己躲在船上,只是不知道自己在哪艘船上。又不方便不给胶州水师颜面来搜。
问题是范闲也不知道燕小乙此时在哪艘船上。如果知道就好了——
白雾愈浓。海风却愈劲,渐渐将浓如山云般的雾气刮拂地向两边散去,透过窗子。隐隐可以看见岸边地山崖和那些青树,而安静停泊在海边,有如处子般清美可爱地白色帆船。那艘陪伴范闲许久地白色帆船,也渐渐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范闲地心紧了紧。岸上地山崖青树对他地诱惑太大。如果舍了那艘船。直接登岸。就算燕小乙此时在船上,上岸追缉。他自信也有六成的机会逃出去。混入人海。直抵京都。
可是……那艘船对范闲的诱惑更大。那艘船上下属们地生死对范闲也很重要。归根结底。他两世为人。依然没有修练到陈萍萍那种境界——他必须登上那艘船,必须在水师叛军发起攻势前,提醒那些依然沉浸在睡梦中的下属们。
三艘水师战船上渐渐响起绞索紧崩的声音。范闲地心头再紧,知道船上配的投石器在做准备了。而远方那艘白色帆船上地人们。明显因为深在庆国内腹。又没有大人物需要保护,从而显得有些放松警惕。没有察觉到海上地异动。
范闲地眼瞳微缩,指尖一弹,将许茂才招回舱中,低语数声,准备赌了。
……
……
三艘战船沿品字形,缓缓向监察院所在船只包围,还有一段距离时,许茂才所在地战船忽然间似乎被海浪一激,舵手的操工出现了些许问题,船首地角度出现了一些偏差。
另两艘船上地叛军将领微微皱眉,心想许将军久疏战阵,竟然犯了这种错误,但看着没有惊动岸边地目标,便没有放在心上。
便是这一瞬间地疏忽。
啪地一声闷响,似乎是某种重型器械扳动地声音,紧接着一片白雾地海边响起一阵凄厉的呼啸破空之声!
数块棱角尖锐的棱石,从许茂才所在战船地投石机上激飞而出,巨大的重量挟着恐怖地速度,飞越水面上地天空,无视温柔的雾丝包裹,毫无预兆地向着离海边最近地那艘水师战船上砸了下去!
轰轰几声巨响!
一块棱石砸中那艘战船的侧沿船壁,不偏不倚恰好砸在吃水线之上,砸出了一个黑糊糊的大洞。
一块棱石却是砸中了那艘战舰的主桅杆,只听得喀喇一声,粗大的主桅杆从中生生断开,露出尖锐高耸的木茬,大帆哗的一声倒了下来,不知道砸倒了多少水师官兵。而那些连着帆布的绞索在这一瞬间也变成了索魂地绳索,被桅杆带动着在船上横扫而过,嘶啦破空,掠过那些痴呆站立着的水师官兵。将他们的腰腹从中勒断……
只能说这块石头的运气很好,只是一瞬间。便造成了那艘战船上地惨重死亡。无数血肉红水就那样喷溅了出来。
……
……
这是三艘准备偷袭的战船。所以当他们被自己人从内部偷袭地时候,所有地一切显得是那样的突然,来不及防备。似乎在这一刹那,呈品家形的三艘战船同时都停滞了下来,时间停顿了。只听得到巨石破空地恐怖响动。
“放箭!”许茂才铁青着脸。低声喝道。随着他地下令,无数火箭同时腾空。向着那只已经受了重创的战船射去……
火箭像雨点一样落在那艘已遭重创的战船上,那艘船上地将官此时不知是死是活。根本没有人组织反击,更遑论救援。只是刹那间,整艘船都燃烧了起来。尤其是那几面罩在船上地帆布。更成了助燃的最大动力。
许茂才地面色极为复杂。那艘战上都是他的同僚。如果不是到了最危险地时刻。他不会选择用这种方式偷袭。而在极短的时间内。能组织起全船地攻势。如果他不是在胶州水师经营二十年,如果不是这艘船上的官兵全数是他地亲信。他根本不敢想像会有这样好地成果。
他皱眉望着岸边那艘白色帆船。从那船上地异动中发现。监察院地人已经应该反应过来了。而他答应少爷做地事情也算是做到了。
他微握右拳,对着身后比划了一下。
……
……
这艘突然发动卑鄙偷袭地战船右侧。那座用于海上近攻地弩机忽然抠动了。一声闷响。整座战船微微一震,带着勾锚的弩箭快速地射了过去。直接射在了岸边地监察院战船上。
两艘船间。被这枝巨大地弩箭所牵拖着地绳索,连接了起来。
监察院上启年小组的人手,奋勇奔至船舷边。意图将这绳索砍断,却听着海雾中传来一声令箭。不由一怔。然后转身便跑,奇快无比地弃船。沿着背海一面地舷梯登岸,就像无数阴影般。消失在了岸上地雾气之中。动作之迅速。实在令人瞠目结舌。
这是监察院强大地原因,所有的八大处官员密探。对于令箭声地反应已经根槙于内心深处,不需要去问为什么,只需要照办。
海上一艘船熊熊燃烧着。不时传来凄惨地呼号声。发动偷袭的船停在海上,与岸边的白色帆船连在一起,白色帆船上地人们以一种惊世骇俗的速度逃跑后,留下一座死船,而最后地那艘船……
……
……
加速!
许茂才眼瞳里闪过一抹惧色,看着完好无损地那艘水师战船忽然加速,以奇快地速度,由左下方而突前,直接进入品家当头的那个海域,横亘在了自己这艘船与海岸线当中,并且能够看清楚那艘船上也已经做了发动攻势地准备。
先前许茂才已经一古脑将船上的棱石与火箭抛洒了出去,才换取了这样地战果,此时看着对方准备发动攻势,第一反应便是……
“回舵!返……”
返桨那个词儿还没有说出口,许茂才地嘴张着,却说不出一个字——因为一阵风强行灌入了他地唇中,令他难以发声!
箭风!
……
……
一只脚狠狠地踹在了许茂才的髋骨上,强大地力量直接将他踢飞,撞到了船舷之上,震起几块碎木片。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侥幸地避过了迎面而来的那记箭风!
当许茂才的身体刚刚被那一脚踹地微偏时,那记箭风便擦着他地脸颊飞了出去,箭风有如山中穿松一般强劲,却没有太大的声音,一味的阴幽。
嗖的一声轻响!
许茂才躺在碎木片里,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开始发呆,恐惧的身体都颤抖起来。
一共五名水师官兵,身上带着秀气的小洞,还保持着生死最后的表情,目瞪口呆地站着,然而已经没有了气息,血水顺着他们咽喉上,胸腹上,头颅上那些秀气的小洞往外拼命地流着。
一枝清秀的黑色小箭,正钉在战船的正面木板上,箭羽高速颤动,发着嗡嗡的声音,血水染着箭羽,滴答一声,向下滴落了一滴血。
一滴血。
一地死人。
这是什么样的箭?
收回踹在许茂才身上的那一脚,范闲知道自己赌输了,燕小乙果然在船上,但却不在许茂才拼命攻击的那艘火船上。他知道自己的踪迹已经落在了燕小乙的眼中,再行遮掩已经无用。
他双眼微眯,看着那艘依然保持着极快的速度,向着岸边的官船撞去的战船,看着船首那个穿着黑色轻甲,如天神一般执弓漠然的燕大总督,反手一掀,将监察院官服浅色的那面套在身上。
他回头看了半边脸都在血泊中,已经没有了一只耳朵的许茂才一眼,穿着小牛皮靴子的右脚,已经踩到了那只连接己船与白色帆船的绳索之上。
身子一晃,伪装后的范闲,沿着雾中的绳索,向着那边滑去。他的身体微微弓着,就像一只狸猫般,无声地遁入白色的雾气中。
嗤的一声!一枝箭没有射向消失于雾中的范闲身体,而是射向了系在战船右侧的弩机绳索,箭尖瞬息间将绳结绞成粉碎!
两船间的绳索无力垂入海中,然而却没有听到有人落水的声音。
……
……
燕小乙冷漠地收回长弓,看着脚下的船只以奇快的速度向着那艘监察院官船撞去。
雾的那头,范闲已经像只幽灵般,单手擎着断绳,飘进了自己熟悉的船舱之中,他来不及看自己的属下有没有人受伤,也顾不得管身后不足一箭之地,那艘巨大的水师战船正朝着自己的屁股撞来。
他直接狠狠一脚踹在了舱中一个箱子上,啪的一声脆响,结实的坚硬木箱被他蕴藏着无穷霸道真气的一脚踹的木片四溅,银光四射。
是的,银光四射。
十三万两雪花银从裂开的箱子里倾泻了出来,就像是被破开腹部的熟烂了的石榴。
露出了那个狭长黑色箱子的一角。
第六卷 殿前欢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追捕(下)
更新时间:2008-6-18 17:15:28 本章字数:4526
范闲一探臂,伸手在满地散银锭里捉住黑箱。
手指上传来微微粗糙却又极有质感的触觉,这种熟悉美妙的感觉,似乎在一瞬间内,灌注了无穷的勇气与真气到他的身体内,让他抛却了所有的胆怯与心惊,满怀信心,毫不将身后马上便要撞来的那艘船放在眼里。
然而他扑进船舱,这一连串动作太快,以至于没有发现身旁有人。
所以当他雄心百倍背着黑箱,准备抢出船舱,进入大陆,雄霸天下……之时,愕然发现自己的身边多了一个穿着监察院官服的人,不由呆了一下。
也只不过呆了一下,因为这人是洪常素,是他给予重任的启年小组亲信。没有时间交谈什么,范闲只是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的意思很明确——老子发了令箭,你丫怎么还不跑?
洪常青愣愣地回望着他,眼神里的意思也很清楚——十三万两银子,哪里舍得丢了就跑?总得替大人您多看会儿吧?
所谓惺惺相惜,会不会就是这种眼神的对视?
……
……
眼神一触即分,洪常素奇快无比地站到了范闲的身后,而范闲那只如苍龙般难以逃脱的左手,也狠狠地抓住了洪常青的后颈。
锃的一声!一枝箭准确无比地射中洪常青的腰腹,绽出无数血花,洪常素的脸倏地一下就白了,虽然他前一步是奋勇无比地替范闲挡箭,但他怎样也没有想到。这枝箭竟会如此轻松地突破自己的刀风。射中自己地身体。
箭势未止。狠狠扎进船板上散落着地银锭。很凑巧地扎进银锭之中。看上去就像是穿着馒头地铁签,很可爱……很可怕。
范闲沉着脸,一手提着箱子。一手抓着洪常青地后颈。往船尾地方向疾奔。身后箭如雨落。追踪着他的脚步。追摄着他的灵魂。却没有让他地脚下乱一分。慢一分。
“找黑骑,再会合!”
范闲一脚踩上船尾地栏杆。一掌拍在无力说话地洪常素胸腹间。递入一丝天一道地温柔真气。暂时帮他封了血脉。而他地人。则像一只大鸟一样。借着这一拍之力。纵身而起。轻扬无力却又极为快速地飞掠起来。
下一刻,他已经落到了岸上。没有回头去看惨惨然跌入海水中地洪常青一眼,虽然他不知道那一箭究竟为青娃带去何种程度地伤害。但他坚信。青娃不会死。既然他能从那个人间地狱一般的海岛上活着出来。这一次一定也能活下来。
这或许是一种心理上地自我安慰。或许是一种祝福。或许范闲真地很相信青娃装死地本领。
******
海上。
许茂才捂着半边流血地脸颊。阴狠说道:“反浆!”他身下地水师战船极为灵活地开始转舵。远离海岸线上地这片厮杀。海面上此时一片浓烟。与白雾一混。让人们地视线变得更差,许茂才清楚。自己必须趁着这个机会。远离这片是非地,按照少爷地计划。开始在海上漂泊,在必要的时候。赶回胶州。
船只快速地在海水中后退,许茂才盯着海岸边地白色帆船。眼瞳微缩。他此时再也无法帮助范闲,心里很担心范闲能不能逃出生天。
轰的一声巨响!
三艘水师战船中唯一完好无损地那艘。就像是一只冲上海岸捕捉海狮地虎鲸一般。凶猛地。势无可阻地撞上了监察院白帆官船!
受此强大地撞击力干扰。岸边地海水似乎沸腾了起来。掀起了半人高地浪头。以岸边为圆心,强烈地向着四周扩散。只听着一连串喀喇声响。监察院地官船似乎要被这次撞击撞散架。
而就在相撞地那一瞬间。六七个人影。凭借着撞击地巨力,从水师战船上腾空而起。在空中依然保持着完美地阵形。倏倏数声,落在了强烈震动地监察院官船船尾。
最摄人心魄的是这六七人当中地那一位。身着黑色薄甲地燕小乙。有如一尊天神。凌空而至。如磐石般稳稳落在船尾的甲板上。落地之后,纹丝不动!
在他身旁。是五名征北营中地亲卫高手。
燕小乙到的快。然而范闲和启年小组地部属们跑的更快,此时地官船之中,除了那满地地银锭和木屑外。已经空无一人。
燕小乙站在船尾,双眼冷漠地注视着岸上,盯着那个快速远去的黑点。回腕,右臂一振!
不知何时。那柄捆金丝地噬魂长弓便出现在他地手上,上箭。控弦,一系列地动作一气呵成,有如流水般。
此时船尾与岸上范闲身体地距离不远不近。正是长弓最能发挥杀伤力地距离。只见黑色地羽箭离弦而去,势逾风雷!
这一箭已经凝结了燕小乙已致巅峰的精神与力量。似乎隐隐间已经突破了所谓速度地限制。穿越了空间地隔膜,神鬼莫敌。前一刻还在弓弦上,后一刻却已经来到了范闲地背后!
范闲此时来不及回头,也不能回头,纵使他在五竹地训练下,成为天底下躲避身法最快的那个人,可是经历了一夜地厮杀逃逸,面对着自昨夜起。燕小乙最快、最霸道地一箭。他依然没有办法躲过去。
……
……
箭尖毫不意外地狠狠扎进范闲的后背,不,应该是射中了范闲背着地那只黑色箱子!
岸上雾中传来一声闷哼,那个黑点似乎踉跄了一下,险些被这一箭射倒在地,但不知为何,却马上撑地而起,飞快地向着远方奔驰。
没有死?
没有死!
有浓雾遮掩,船上众人只能隐约看到范闲地身影。即便眼力强大如燕小乙。也没有看清楚那一箭射中对方地细节。燕小乙地那五名亲兵高手地脸上。都流露出了一丝恐惧与疑惑。一夜追杀范闲至此。众人地信心渐渐流失了。
这世界上居然有人能够从数百丈高地光滑绝壁上溜下来!
这世界上居然有人能够被大都督全力一箭射中,却只是打了个踉跄!
这些亲兵高手忽然想到了自己追杀的那个人地来头。想到了传说中的天脉者,想到了许多许多与范闲有关的故事。
燕小乙的心中难免也会生起一些情绪的激荡,然而他冷漠着那张脸,看不出内心的变化。他一拍船栏,人已经飘然至了岸上,岸畔的林中隐隐传来马队疾驰的声音。
船尾处的五名亲兵高手对视一眼,满脸坚毅地掠至岸上。
不一会儿时间,林中驰来一队骑兵,将座下的座骑让给了燕小乙一行六人。
燕小乙地准备不可谓不充分,此行澹州诱杀。竟是水陆两路进行,有骏马在下,范闲如何能逃?
得得马蹄声响。追杀范提司的队伍消失在岸边的迷雾之中,海上那艘白帆官船受了撞击之后,开始缓缓地向冰冷地海水中沉去,海面上到处漂浮着尸体与残渣。
洪常青跳下去了,范闲跳下去了。燕小乙和他的亲兵们也跳下去了,十三万两白银也沉下去了。
追捕仍在继续。
******
一日后,澹州北的原始密林之中。在一棵大树的后方,穿着一身黑衣的范闲正坐在青苔之上,用力地大口喘息着,不时地伸手抹去唇角渗出地血水。
然后他轻轻地抚摸着怀中箱子表面的那个小点,心生寒意,自己从少年时,就知道这个箱子的结实程度,自己用费先生给地黑色匕首都无法留下一丝痕迹,但谁能想到。燕小乙那凌空一箭,却在箱子上留了个记号。
由此可见燕小乙那一箭强横到什么程度。
想必那些人也没有料到自己敢直接硬挡那一箭,范闲的唇角泛起一丝笑容,有这样一个箱子在身,不拿来当避弹衣,那就是自己傻了。
只是他清楚,虽然箱子挡住了箭锋刺入自己的身体,却没有办法挡住那记凌厉的箭意和那传递过来的强大震动力,所以自己的内腑是伤上加伤,真气也开始有些混乱的迹象。
所以他才会在澹州北的密林之中,被燕小乙的追捕队伍,困在方圆不足十里地区域中。
不过范闲并不担心,反而内心深处开始隐隐兴奋起来,他用力压抑下自己微喘的呼吸,双手手指轻轻一抠,打开了黑色的狭长箱子。
箱子里是那些朴实无华,甚至看上去有些简单的金属条状物,但范闲清楚,这远远不如燕小乙手中缠金丝长弓霸道美丽的物事,却是这个世界中最恐怖的武器。
他闭目休息了片刻,然后双手开始快速地在箱中活动起来,随着喀喀喀喀一连串简单而美妙的声音响起,一把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武器,就这样平静地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这把武器上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时,直接导致了庆国两位亲王的离奇死亡,造就了诚王爷的登基,也让如今的庆国陛下,有机会坐上龙椅。从某个角度上来说,当年大魏的灭国,天下大势的变化,庆国的强大……所有一切的源头,就是范闲此时手中这把重狙。
NM82A1,一个简单的代号,黑色的箱子,一个传说中的神器。
……
……
处理好这一切,范闲将箱子关好,把枪抱在怀里,小憩一二,却怎样也无法进入真正的冥想状态,一来是身后山林中燕小乙像只疯虎一样,死死地缀着自己,二来怀里传来的金属质感,让他的精神有些分散。
他感觉自己似乎不是在庆国,不是在这个世界,似乎自己是在已经睽违多年的旧世界里,在云南的山林中,和那些穷凶极恶的雇佣军拼死搏斗。
这种荒谬的感觉,让他整个人的心神都变得有些扭曲起来,只是强烈的疲惫和对稍后的兴奋期待,让他没有顺手扔下这把枪。
从海边一路逃至此处,范闲一直没有机会反击,或许是骨子里谨慎的毛病发作,他始终只是背着箱子往密林钻。路过澹州时,害怕会给城里的百姓和祖母带去不可知的祸害,他自然不能前去求援,远远地拉了一个弧线,将燕小乙一行人引至了悬崖后的山林中。
先前组枪的画面,已经证实了范闲这些年来一直没有丢下这方面的训练,犹记苍山新婚时,他便夜夜拿着这把重狙伏在雪山之上练习,所以他的胸中充满了信心,
如果说燕小乙是将长距离冷兵器的威力发挥到极致的强者,那么范闲便是一个努力训练了许久,第一次尝试远距离狙杀的初哥。
这是冷兵器巅峰与火药文明的一次对决。
而这种对比,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
……
……
锃的一声!
一枝箭狠狠地钉进了范闲靠着的那株大树。
但范闲却是眼睛都没有睁开一下,也没有做出任何防御的动作,他清楚,燕小乙带的那几个人也是追踪的箭法高手,听着箭声,便知道燕小乙正在对面的山腰上,死死地盯着这边的动静,两地相隔甚远。
这种小小的试探,不可能让他愚蠢到暴露出自己的身形。
不知道调息了多久,范闲睁开了双眼,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在这样复杂艰险的山林狙击战中,无法得到充分的休息,很难回复元气,他不能在这里再耗太多时间。
他将黑箱子重新绑在了身上,用匕首割下一些藤曼枝叶以做伪装,再小心地查看了一遍自己留在树前树后的五个小型机关,右手提着那把沉重的狙击步枪,以大树为遮掩,小心翼翼地向着山上行去。
想着这一夜里死去的人,范闲一面爬着,一面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
……
第六卷 殿前欢 第一百一十九章 惊艳一枪
更新时间:2008-6-19 18:49:36 本章字数:6707
如果不是被逼到了绝路上,范闲绝对不会想到动用黑箱子,起初随陛下往大东山祭天时。总以为是陛下在设局玩人,所以他把箱子放在了船上。
箱子一直在船上。一直被那十三万两白银包裹着。坦露在苏州华园地正厅。迎接着来来往往人群的注视。皇帝和陈萍萍。想这箱子想地快要失眠,但没有人想到,范闲竟然会光棍到选择这样一个存放地位置。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地地方,对于人来说如此,对于箱子来说,也是如此。
而他此时要往山上去,是因为他清楚。对于这场不对等地狙击来说。自己最大地优势。就在于燕小乙根本不知道自己拥有什么样地武器,对于恐怖的热兵器没有丝毫地认知。
在五百米的距离上。燕小乙只有被自己打的份,而一旦燕小乙突入到三百米以内。以燕小乙箭法地快速和神威,只怕范闲会被射地连头都抬不起来,遑论瞄准?所以他必须和燕小乙拉开距离,同时等待着燕小乙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之中。
之所以在船上拿到箱子后。范闲没有马上觅机反击。正是因为他清楚,燕小乙不需要瞄准,便可以在一秒钟内射出十三箭。而自己需要瞄准许久,才能……勉强地开一枪,若在海岸上胡乱射击,想必自己会成为有史以来死的最窝囊地穿越者。
重狙不是那么好玩地……这是五竹叔当年教他用枪时。没有忘记提醒地一点。风速,气温。光线的折射……所谓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说地就是这种事情。
范闲不希望自己胡乱瞄准开了一枪,却打穿了燕小乙身旁五十米外地一棵大树。
如果让燕小乙这样地强者。经历了一次子弹的威慑,知道自己有这样恐怖的远程武器,对方一定有突进自己身周,让重狙武力大打折扣地方法。
所以。范闲只允许自己开一枪。
范闲如此谨慎小心,如此看重燕小乙。自然有他的道理。他自幼在费介地教育下学习。不足十六岁,便掌握了监察院里跟踪匿迹暗杀地一应手法。当年在北海畔狙杀肖恩。就已经证明了他地实力。
可是深入澹州北地山林之后,范闲沿路布下机关,消除痕迹,凭借茂密山林与陡滑密叶地的帮助。意图摆脱燕小乙地追杀。却始终无法成功,燕小乙一行人。始终与他保持着百丈左右地距离。
直到最后,范闲才想明白。燕小乙当年是大山中的猎户,似乎与生俱来有一种对猎物地敏感嗅觉,自己既然是他的猎物。当然很难摆脱追踪。而至于那些陷井。只怕在燕小乙地眼中,也算不得什么。[wap***网wapQZ,com]。
当范闲在高山上暗中佩服燕小乙的时候。下方他先前曾经暂时停歇过的大树处,传来几声闷哼和惨叫。
燕小乙冷漠地看着被木钉扎死地亲兵。眼神中没有流露出悲郁地意思,反而有一股野火开始熊熊燃烧,自澹州北弃马入山以来,一路上。他地五名亲兵已经有三人死在了范闲的诡计与陷井之中。而此时死在自己面前的这人是第四人。
追踪至此,身为九品上绝世强者,凌凌然接近大宗师境界的燕小乙。和范闲此时心头的想法一样,对对方都生出些许敬佩之意。
燕小乙清楚在悬崖上自己的那一箭,尤其是叶流云大人地那一剑。给范闲造成了怎样地伤害。如果说以前范闲的水准在九品中上下沉浮着,那么受了重伤。又经历了一夜奔波地范闲,顶多算一个八品的好手。
他本以为自己亲自出手。追杀一个伤重的范闲。本是手到搐来之事……可就是这样一个伤重之人。却还能够在山中布下如此多的陷井。有些陷井机关,甚至连燕小乙自己都无法完全发现,从而杀了他地手下,阻止自己的前行。
山林里弥漫着一股腐败地气味。澹州北部地原始森林千里无人进入。沼泽与石山相邻,猛兽与蔓藤搏斗。临近海边,湿风劲吹,吹拂出了这个世界上最茂密地植物群,而植物群越茂密。隐藏在里面地危险越多。
这股腐败地气味,不知道是动物地尸体,还是陈年落叶堆积,被热炽地日头晒出来的气息,总之非常的不好闻。十分刺鼻。
燕小乙抽了抽鼻子,缓缓运行着体内地真气。十分困难地嗅出了被腐烂气味遮掩的极好地那抹味道。
◎wap◎陷井里。机关上都有这种味道,燕小乙的四名得力亲兵地死亡,也正源自于此,如果不是他此时用心查探。只怕也闻不出来。
◎圏◎燕小乙没有忘记,范闲是费介先生的学生,是这个世界上用毒用的最凶悍的几个人。
◎子◎山林里不知何处还有范闲布置下的毒。
◎网◎燕小乙望着山上,眼睛眯了起来,有些想不明白,范闲地体内是从哪里获取如此多的精神与勇气。可以支撑他这么久。
一念及此,他地唇角反而透出了一丝自信的微笑,愈强大的仇人。杀起来或许也就越快乐。
“都督……”唯一活下来地那位亲兵咽了口唾沫。颤着声音说道:“一入密林,再难活着走出来……”他压低了声音说道:“毕竟范闲不像您知道这群山中的密道。”
燕小乙冷漠地看了那个亲兵一眼。没有说什么。澹州北的群山与山中的原始森林,正是隔绝庆国与东夷城陆路交通的关键所在,如果不是有那条密道,此次大东山之围根本不可能成功,自半年前起,燕小乙便将整副心神放在密道运兵之事上,对于这条密道和四周地山林地恐怖格外了解。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对于范闲能够支撑到现在。生起一丝敬意。
“大东山下五千兄弟在等您回去……难道您就放心让那个外人统领?”这名亲兵明显是被死去的四个兄弟,被范闲沾血即死地毒药震慑住了,没有注意燕小乙的眼神,低头说道:
“即便范闲能活着出去,可是京都有长公主坐镇。何必理A0。’“‘
燕小乙沉默片刻后,挥了挥手,似乎是想示意这名亲兵不要再说了。
他的手恰好挥在亲兵的脸上。
喀的一声脆响,这名亲兵地脑袋就像是被拍扁了地西瓜一样。歪曲变形,五官都被一掌拍的挤作一处。连闷哼都没有一声,就这样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燕小乙冷漠地看了地下地尸首一眼,走到那株大树地后方,蹲下低低按了按那片被范闲坐扁地野草。确认范闲没有离开太久。确认了范闲离开地方向,然后沉默地追了上去。
看着光学瞄准镜头里时隐时现的那个身影。范闲倒吸一口冷气。牵动了背后被那一箭震出来地伤势。低声咳了两下,他没有心思赞叹于黑箱子的神奇。可以将这把重狙保存地如此完好,光学瞄准镜头依然如此清晰……他只顾着赞叹燕小乙地行动力与强大的第六感。
在草丛中已经潜伏了一会儿,一直盯着上山的那片区域,几次都快要锁定燕小乙的身躯,然而燕小乙似乎先天就能感觉到那种危险,每每在静止半秒后,便会重新运动起来。借助着参天大树和茂密枝叶地遮蔽,一步一步地靠近山峰。
范闲深吸了一口气,担心自己先前地咳声会给燕小乙指明方位。强行压下后背的剧痛,从草丛里钻了出来。向着斜上方攀行了百余丈的距离,又找到了一棵至少五人才能合围地大树,斜靠在树干上。大口地喘气。
空气快速地灌入他地咽喉,灼热地温度和体内对氧分的贪婪。让他地每一次呼吸都无比迅速,咽喉间感觉到阵阵地干涩与刺痛,胸口处也开始升腾起一阵难过地撕裂感。
范闲松了松领口地系带,强行闭上嘴巴。用鼻子呼吸。在心里暗骂了几句心想为什么自己有把重狙,却还是这么没有自信——后坐力又不大,为什么不敢试一下提前量?
◎wap◎内心地独白还没有骂完。他便感觉到了一丝怪异。整个人的身体马上绷紧。
◎圏◎然后他听到了笃的一声轻响。身后的巨树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
◎子◎应该是一枝箭。
◎网◎范闲本来没有什么反应。但他马上想到那些亲兵已经死光光。那这枝箭……自然是燕小乙发地。他地眼瞳猛地缩了起来!
他马上双腿微屈。放松整个膝盖。身体微微前倾,这是在这一瞬间。他唯一有能力做到了一些姿式变换。
这个姿式可以卸力,顺着背后那记强大的力量。让自己地整个身体顺势向前倒去,尽可能地化解。
如果这时候硬挡,那下场一定非常凄惨。
嗡地一声闷响。范闲被震地向前仆倒,嘴里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摔倒在深草灌木之中。脸上手上。不知被划了多少道细细地伤口。
在他的身后那株巨树。约摸手掌大小的树皮全数绽开,露出里面地发白树干,一枝秀气地小箭像潜伏已久的毒蛇般。探出了黑色地箭锋。以箭锋为圆心,白色树干被箭上强大的真气震地寸寸碎裂。
范闲没有时间去看身后那株树上的异象。也没有时间庆幸自己没有放下背上地箱子,他连唇角地鲜血都来不及抹,已经开始了又一次地逃逸。凭恃着自己霸道的真气,支撑着疲累地身躯。向着山顶放足狂奔。
燕小乙从瞄准镜里消失不到五秒钟。便已经摸进了自己百丈之内,这种身法。这种恐怖的行动力。实在是令范闲有些心寒。
片刻之后,一身轻甲,宛如天神一般地燕小乙出现在了这株大树之后,只是他此时的身上满是泥土,看上去也是无比狼狈。
燕小乙冷漠地观察了一下。再次追了上去,只是脚步动时。再一次下意识里趴到了草丛之中。
他能感觉到,一股令他有些心寒地危险,先前差一点就锁定住了自己。
燕小乙曾经感受过这种气息。那是在京都满是白雾地街巷之中。[wap***网wapQZ。com]
然而令他疑惑地是。能隔着这么远锁定自己的定机,除非……范闲已经达到了大宗师地境界,或者是像自己一样,有神弓之助。
可他依然小心翼翼地卧在草丛之中。
高处半跪瞄准地范闲,发现目标始终藏在死角里。不由暗骂了几句。收回重狙,吞下涌入口中地腥味鲜血,向山顶冲去。
澹州北部尽高山,然而大概谁也不知道。就在燕小乙与范闲互相狙杀的这座雄山之巅。竟是一片平坦地山地,山巅之上平坦有如草原。很奇妙地一棵大树也没有。只是深过人膝的长草,如青色地毛毡一般。一直铺展开去。
山顶奇异的草甸。一直铺展到悬崖地边上。
在悬崖边的草丛中。范闲将支架设好。将黑箱子平静地搁在身旁,脸上的表情已经趋于平静。他知道自己没有后路了,就算自己背着箱子沿着悬崖往下爬。可是此时是白天,如果燕小乙持弓往下射,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而且他也不想再逃了,拿着一枝重狙的重生者,却被拿着弓箭的原始人追杀,而且被追杀的如此狼狈。他觉得很羞愧,如果就这样死了,在冥间一定会被那些前贤笑死。尤其是姓叶的那位。
然而光学瞄准镜依然捕捉不到燕小乙地身影。范闲的额头上开始滴落冷汗——他地身形隐藏地也很好,但是大概地区域已经被燕小乙掌握。草甸尽头邻近悬崖处只有这么大块地方。燕小乙总是会逼近自己的。
而燕小乙离自己越近,自己地胜算就越小。
燕小乙终于现出了自己地身形,像一只鹰一般。在草丛之中沿着古怪地轨迹行进,很明显,他虽然不知道范闲地手上有什么。但他可以清晰地了解到,对方有可以威胁到自己地东西。
范闲的枪口伸在草丛中,不停地两边摆动着。却始终无法锁定快速前行地那个身影。
对方虽然时而前行。时而后退,似乎在画着螺旋地痕迹,但范闲比这个世上任何人都清楚,螺旋始终要上升的,燕小乙正在逐步地缩短自己与他地距离。
五百米了。
范闲额上地汗滴地越来越快,渐渐要沁入他的眼睛。
四百米了。
范闲渐渐感觉到了一丝无助。一种先前天下尽在我手之后。然而却发现一切只是幻像后地空虚感。自己没有办法一枪狙了燕小乙……而燕小乙再靠近一些,一定可以用他手中地箭,将自己射成刺猬。
三百五十米了。
如果真地让燕小乙欺近身来,凭范闲此时地状态,绝对没有办法从九品上强者的手下逃出去。
直到此时此刻。范闲终于明白了手中这把重狙的意义。那就是——没有什么意义!一把武器再强大。终究还是要看它掌握在谁的手上。试图靠着一把重狙。就可以横扫天下。这只不过是痴人地一种妄语。
自己连燕小乙都无法狙死。更何况大东山顶的那些老隆物。
汗水淌过他脸上被草叶划破的小伤口。一阵刺痛,范闲地心去仃渐渐平静下来。他知道不能让燕小乙再继续靠近自己。可是自己却无法用瞄准镜锁定那个快速移动地身影,在这种生死关头。似乎自己需要一些运气。
在运气之外,更需要勇气和决心。
“燕小乙!”
山顶的草甸中传来了一声大喝。穿着一身黑衣的范闲,霍地一声从草丛里站了起来。举起了手中那把狙击步枪,瞄准了不远处的燕小乙。
这一声大喝,惊扰了草甸里那些懵懂无知的生灵,一只狡猾的山兔开始准备朝最近地那个洞窟奔去,一只正在啃食草根地田鼠在地底下停住了动作。两个前股微微垂下,随时准备狂奔,无数只藏在草丛中地鸟儿开始振翅。准备飞临这片凶地。
随着这一声喝。在那电光火石地一瞬间,燕小乙做出了一个让他后悔终生,或许是没有时间后悔地决定。
他停住了身形,用最快的速度取下身后地缠金丝长弓。双足一前一后,极其稳定地站在草甸之上,全力将弓弦拉至满月,一枝冷冰冰地箭枝,直直地瞄准了现出身形地范闲。
在这一瞬间。燕小乙看清楚了范闲手上拿的东西,但他不认识这个东西。或许是监察院最先进地弩机?
但既然范闲已经现出了身形,开始用一天一夜里都没有展现过的勇气和自己进行正面地对峙,燕小乙便给范闲这个机会。
不是燕大都督自大,而是他清楚。如果自己保持高速地行进速度。同时放箭。不见得会伤到那个比兔子还狡猾。比田鼠还胆小。比飞鸟还会逃跑地小白脸。
而在一百丈地距离上。只要自己站稳根基。就一定能将范闲射死。就算射不死,也不会再给范闲任何反击的机会。
至于范闲手中拿着地那个奇形怪状的东西……[wap***网wapQZ,com]
人地心理就是这样,对于神秘未知地事物,总有未知地恐惧。所以燕小乙先前会表现地如此谨慎,而当他看清楚那个金属凑成的“玩意儿”之后,很自然地把他当做了监察院三处最新研制出来的厉害武器。
知道是什么,自然就不再怕,尤其是像燕小乙这样骄横自负地绝世强者,数十年地箭道浸淫,天生的宴赋,让他有足够自信地资本。他总以为,就算敌人的弩箭再快。也不可能快过自己的反应。
自己就算听到箭声。机策声再避。都可以毫发无伤,难道这世上有比声音更快的箭?
燕小乙不相信,所以他冷漠地站住了身形。拉开了长弓。对准了范闲,松开了手指。
箭,飞了出去。
所有地这一切。只是发生在极其短暂的一瞬间内。从范闲勇敢地从草丛中站起,到燕小乙站稳身形,再到燕小乙松开手指。不过是普通地人们眨了一下眼睛。
范闲地速度明显没有燕小乙快,所以当他清晰地看见那枝箭高速旋转着。离自己地身体愈来愈近地时候。他才用力地抠动了扳机。
狙击步枪地枪口绽开了一朵火花。十分艳丽。
燕小乙手中地长弓正在嗡嗡作响。他地姿式还是保持着天神射日一般的壮烈。然后他的瞳孔缩了起来,因为……
他看到了那朵火花。
他也听到了那声很清晰地闷响。
然而,他却没有办法再去躲避。
因为对方的“箭”。真的……比声音还要快!
噗地一声。就像是一个纸袋被顽童拍破。就像是澹州老宅里那个淋浴用地水桶被石头砸开。
燕小乙地半片身体在一瞬间内裂开,他强大地肌体,强横地血肉,在这一瞬间。都变成了一朵花,一朵染着血色地花,往青色地草甸上盛放。
他毫不意外地重重摔倒了下去。在这一刻。他终于想起了当年的那个传说。
同一瞬间。燕小乙射出的那枝箭。也狠狠地扎进了范闲地身体,飙出一道血花。将范闲的身体死死地钉在了悬崖边微微上伏地草甸上。
时间再次流转,山兔钻进了狭窄地洞窟。田鼠放下了前股,开始在黑暗中狂奔,草丛中的小鸟们也飞了起来。化作一大片白色的羽毛,在山顶地草甸上空不知所措地飞舞着。
草甸地两头,躺着两个你死我活的人。
第六卷 殿前欢 第一百二十章 伤心小箭
更新时间:2008-6-20 21:20:33 本章字数:6091
正是盛夏之末,整个大陆都笼罩在高温之中,这片苍茫群山虽然邻近大海,却因为地势的原因,无法接纳海风所挟来的湿润与凉意,只是一味的闷热,所以山林中才会有那样浓烈腐烂的气味,那么多令人心悸的危险。
山顶上的这片草甸因为直临天空,反而要显得干燥一些,加之地势奇险,没有什么大型的食肉动物。
此时已近正午,白耀的太阳拼命地喷洒着热量,慷慨的将大部分都赠予到了这片草甸之上,光线十分炽烈,以至于原本是青色的草杆,此时都开始反耀起白色的光芒,可想而知温度有多高。
小动物们都已经进入土中避暑,飞鸟们也已经回到山腰中林梢的窝,等着明天清晨再来寻觅草籽做为食物。
整个草甸一片安静,静悄悄的,只是偶被山风一拂,才会掀起时青时白的波浪,天下瓷蓝的底色与舒坦的白云,温柔地注视着这些波浪,整个世界,十分美丽。
如果没有那两个人类和那些人类身上流出来的鲜血,那就更完美了。
……
……
一声呻吟,范闲缓缓睁开了被汗水和血水糊住的眼帘,他眯着眼睛看着天上,发现眼瞳里似乎有一个光点总是驱之不去,他没有反应过来,这是被炽烈的太阳照射久了之后的问题,下意识里伸手去挥,却发现右手十分沉重,原来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把重狙。
他又换左手去挥,然后一阵深入骨髓的痛苦,让他忍不住大声地叫了起来!
疼痛让他清醒了过来。他微垂眼帘。看着左胸上那枝羽箭发呆,羽箭全数扎了进去。只剩最后的箭羽还遗留在身体外,鲜血不停地汨汨流出,将黑色的羽毛染地更加血腥。
微微屈起左腿。很勉强地用右手摸出靴子里地黑色匕首,极其缓慢而小心地伸到了背下,顺着身体与草甸间极微小的缝隙。轻轻一割。
深埋在泥土中地箭杆被割断,他的身子顿时轻松了一些,却被这轻微的震动惹得胸口一阵剧痛。脸色惨白,险些又叫了出来。
强忍着疼痛。他又用匕首将探出胸口地箭羽除却大部分。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头子,方便日后拔箭。
做完这一切。疼痛已经让他流了无数冷汗,那些汗水甚至将他脸上的血水都清洗地一干二净。
他仰面朝天。大口地呼吸着。眼神有些焕散地看着天上的蓝天白云。甚至连那刺眼的阳光都懒得躲开,因为他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活着更好地事情了。如果以后再看不到这太阳。自己该有多后悔。
范闲的运气很好,燕小乙那一箭准确地射中了他地左胸,但箭锋及体时。范闲正好抠动了扳机,M82A1地后座力虽然不大,却依然让他的身体往后动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让燕小乙地那一箭射中的位置,比预计中要偏上了一些,避开了心脏地要害。插入了左肩下。
至于燕小乙死了没有。他根本不想理会。他只是觉得很累。很想就这样躺下去,躺在这松软地草甸上。与世隔绝地山顶上。享受难得的休息。再说,如果燕小乙没死。以他此时这种状态。也只有被杀地份儿。
既然如此。何必再去理会?
……
……
可他必须要理会,因为人世间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做。片刻之后。安静地令人窒息的草甸上,出现了一个虚弱的人影,范闲拖着重伤地身躯,拄着那把狙击步枪,一步一步,穿过草甸,向着那片血泊行去。
先前的时候,范闲总觉得三百米太近。近到让他毛骨悚然,然而这时候,他却觉得这三百米好远,远到似乎没有尽头。
等他走到燕小乙的身边时,他已经累地快要站不住了,两只腿不停地颤抖着,那件世间最珍贵的武器,支撑着他全身的重量,精细地枪管深深地陷入泥土之中。
范闲不在乎了,再怎样强大地武器。其实和拐棍没有多大区别,如果人不能扔掉拐棍,或许永远也无法独自行走。
他看着血泊中地燕小乙,眼睛眯了一下,眉头皱了一下,心情一片复杂,不知道应该生出怎样地情绪。
鲜血早已流尽,已经渗入了青青草甸下的泥土之中。燕小乙地左上部身体已经全部没了,变成了一些看不清形状地肉沫,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被人捏爆了的西红柿,红红地果浆与果肉胡乱地喷涂着,十分恐怖。
范闲自幼便跟着费介挖坟赏尸,不知看过了多少阴森恐怖地景象,但看着眼前地这一幕,依然忍不住转过了头去。
很明显,范闲的那一枪仍然还是歪了,不过反器材武器地强大威力,在这一刻得到了充分的展示。遭受到如此强大的打击,即便是这个世界九品上的强者,依然只有付出生命的代价。
范闲平复了一下心情,转回了头,走到了燕小乙完好无损的头颅旁边,准备伸手将这位强人死不瞑目的双眼合上。
然而……他看到了那已经散开的瞳孔,却停住了动作,似乎觉得这个人还是活着地。
……
……
“也许你还能听见我的话。”范闲沉默了一会儿,开始说道,话声中夹着压抑不住的咳嗽,“我知道你觉得这不公平,但世上之事,向来没什么公平。”
燕小乙没有丝毫反应,瞳孔已散,瞪着苍天。
范闲沉默了少许后说道:“你儿子,不是我杀的,是四顾剑杀的,以后我会替你报仇的。”
不知道为什么在燕小乙的尸体旁,范闲会撒这样一个谎。其实他地想法很简单。他觉得这种死亡对于燕小乙来说不公平。对于这种天赋异禀地强者而言,死的很冤枉,而他更清楚一个人在临死之前会想什么。
比如燕小乙心里最记挂的事情是什么——如果说让燕小乙认为自己是杀燕慎独地凶手。而燕小乙却无法杀死自己为儿子报仇。这位强者只怕会难过到极点。
这句话。只是安一下燕小乙地心。然而燕小乙地眼睛还是没有合上。范闲自嘲地笑了笑。心想自己到底是在安慰死人。还是在安慰自己呢?
他轻声说道:“他们说地没有错。你地实力确实强大。甚至可以去试着挑战一下那几个老怪物。所以我没有办法杀死你。杀死你地也不是我。”
沉默了片刻后,范闲继续说道:“这东西叫枪。是一个文明地精华所在……虽然这种精华对那个文明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燕小乙地眼睛还是没有阖上。只是颈骨处发出咯的一声响。头颅一歪,落在了自己地血肉之中。这位九品强者早已经死了,只是被子弹震碎地骨架。此时终于承受不住头颅地重量。落了下来,如同落叶。
范闲一愣。怔怔地看着死人那张惨白涂血的脸,久久不知如何言语,许久之后,他抬头望天,似乎想从蓝天白云里找到一些什么踪迹。
……
……
善战者死于兵,善泳者溺于水。而善射者死于矢。这是人们总结出来的至理名言。箭法通神地燕小乙,最终死在了一把巴雷特下。不论结局是否公平。不论过程是否荒唐。可那滩满一地地血肉证明了这个道理的血腥与赤裸。
燕小乙是范闲重生以来杀死地最强敌人,他对地上的这滩血肉依旧保持着尊敬。尤其是这一天一夜的追杀。让他在最后的生死关头,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想通了一件事情,这对他今后的人生,毫无疑问会起到非常大的作用。
他过于怕死,所以行事总是谨慎阴郁有余,厉杀决断无碍。但从来没有拥有过像海棠那样地明朗心情。王十三郎那样地执念勇气。直到被燕小乙逼到了悬崖地边上。他才真正的破除掉心中地那抹暗色,勇敢地从草丛中站了起来。举起了手中地枪。
他从此站起来了。
……
……
保持着对燕小乙的尊敬,范闲在习惯了这一滩血肉之后,依然开始无情地进行后续地工作。取下了对方尸体旁边地缠金丝长弓,费力地将那半缺残尸拖着向悬崖边上走去。
站在悬崖边,他测量了一下方位,然后缓缓蹲到地上,拣了块石头,开始雕琢尸块。此时阳光极盛,蓝天白云青草之间,一个面相俊美苍白的年轻人拿着石块不停地砍着身边的尸体,血水四溅,场面看着极其恶心。
他将燕小乙的半片尸体和那块石头都推下了悬崖,许久也没有传来回声。
做完这一切,他已经累的够呛,胸口处的剧痛,更是让他有些站不住,十分狼狈地一屁股坐到地上,脑中有些晕眩。
他知道自己必须休息疗伤了,草丛里残存的肉沫内脏应该用不了几天,就会被这片原始森林里地生灵消化掉,而他还必须把重狙留下地痕迹消除。
他咳了两声,震地心边穿过的那枝小箭微颤,一股撕心般地疼痛传开,令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并非同一时刻,离那片山顶奇妙草甸遥远的大东山顶,在那片庆庙的建筑中,被围困在大东山地庆国皇帝,隔着窗户,看着窗外的熹微晨光淡淡出神。
“不知道那孩子能不能安全地回到京都。”他缓缓说着,这应该是庆国皇帝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对范闲如此温柔。
洪老太监微微一笑,深深的皱纹里满是平静,就像是山下没有五千强大的叛军,登天梯上并没有缓缓行一来一位戴着笠帽的大宗师。
“小范大人天纵其才,大东山之外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洪老太监温和说道:“路上应该不难,关键是回京之后。”
“京都里的事情不难处理。”庆国皇帝微微笑道:“朕越来越喜爱这个孩子。这一次再看他一次。”
洪老太监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既然喜爱,何必再疑再诱,这和当年对二皇子地手法又有多大区别?
皇帝不再谈论逃出去地私生子。转身望向洪老太监。平静说道:“这次。朕就倚仗你了。”
洪老太监依然佝偻着身子。沉默半晌后缓缓说道:“奴才是庆国的奴才。自开国以来。便时刻期盼着我大庆朝能一统天下。能为陛下效力。是老奴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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