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巴结我？”
“啊？”
“啊什么啊？你不会说人话？”看着张力诧异的模样，刘和又冷哼道。
“这个……”尴尬地看了一眼旁边正睁大眼睛看笑话的娴姐，张力暗暗咬了一下牙，终于还是勉强保持住了刚才的笑容：“和哥您说笑了。小弟只是想着能不能有机会为您和您叔叔刘探长效力罢了！”
“什么我和我叔叔？我叔叔手下的马屁精多了，你算老几？”
“呵呵……”你个龟儿王八蛋，敬你三分就不知道自己吃多少饭了？张力暗骂一声，对刘和的印象大坏，却依旧满脸笑嘻嘻的，说话也越发谦逊：“能力越大，事情自然也就越多。刘探长贵人事忙，当然不是我这种小人物能了解的。”
“啧，你小子倒是会说话！”刘和得意地撇了张力一眼，说道。
“和哥你可别小看了李警官。他可是跟着洋人混饭吃的。几天前还只个警目，结果现在就升了警长，前途远大哦！说不定，他以后都有可能跟你叔叔刘福探长差不多呢！”娴姐突然在一边微笑着说道。
“臭娘们儿，居然当着面就这么挑拨！”张力依旧微笑，看向娴姐的目光却还是偷偷递出了一丝警告之意。他知道这女人是不忿他来找麻烦，故意说这些话来刺激刘和，可是，有些话说出来可就收不回去了。他虽然并不知道刘福的实力具体有多少，但人家能在两天内就解决福尔德那种高级警官也觉得麻烦的黑帮，势力又岂是他这种警界新嫩比得了的？
“跟我叔叔差不多？”果然，刘和原本还有些迷离的醉眼在听到娴姐的话后突然迸开了，又上下打量了张力两眼，然后，竟直接拿手指戮到了他的胸膛上：“你一天吃几碗干饭？知不知道香港是什么地方？……跟我叔叔比？洋人也得卖我叔叔面子，你知不知道？”
“和哥，你误会了，我怎么可能比得过刘探长？”王八蛋！你叔叔厉害又不是说你厉害。看你叔叔的面子让你三分，你还真当自己多了不起了？惹毛了老子，直接找个囚犯诬陷你一把，先把你逮到监狱里去，看你那个叔叔能不能保住你！张力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娴姐的意思是说，刘福探长是咱们所有香港警察最祟敬最羡慕的对象。可大家为什么祟敬羡慕他？当然就是因为刘福探长势力强，本事大了。呵呵，说到底，其实大家都希望自己有朝一天也能像他老人家那样了……你说是不是？”
“是个屁！一群衰蛋，也想学我叔叔？”刘和又看了张力一眼，抬着下巴冷笑了一声：“算你他M的会说话！你不是想巴结老子吗？好，我就给你这个机会……老子在这儿的酒钱你付了！”
“我付？”张力一怔！
“怎么？你不乐意？”刘和突然又瞪起了一双小细眼儿。
“李警官，和哥可是难得给人面子，你可别给脸不要脸哦！”娴姐又在一边煽风点火道。
“怎么会？”张力失笑地摇了摇头，“第一次见面和哥就给我这个‘巴结’的机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虽然我现在身上没什么钱，可就算是借钱，哪怕是高利贷，我也不能不答应啊，是不是，和哥？”
“哈哈哈，小子，你有种！”刘和大笑，终于伸手拍了拍张力的肩膀，转身扬长而去。没走两步，他就伸手拉过了一个在他身边走过的女人，也不管对方乐不乐意，搂着就走。
……
“纨绔子弟！”刘和离开，张力也终于得空揉了揉脸上笑得非常僵硬的肌肉。当然，他也没有忘记旁边的娴姐，更没忘记这个女人刚才在一边故意挑拨，让他差一点儿就得罪了刘和的事情。所以，他很快就朝这个女人伸出了手：“‘借’点儿钱！”
“哼！”娴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待会给你！”
“别忘了刘和的酒钱！也算是我借你的！”张力又继续笑道。
“你真要帮他付帐？”娴姐冷冷问道。
“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说话算话！对谁都一样。”张力微笑着，仿佛刚才刘和对他的态度有多好多亲密一样。当然，他不是真的犯贱，关键是现在不能让人抓到什么把柄。他张某人躲在赤柱自然不怕刘和来闹事儿，就是刘福亲自来了他也不怕。可他不是刚要开始做生意么？报纸虽然有一定引导舆论的能力，可他买的毕竟只是个小报，如果这时候得罪了刘和，这报纸恐怕也就办不起来了。而且，他在外面也还有两个朋友不是？
“那你知道他到底欠我多少酒钱？”娴姐突然笑了起来，还有点儿迷人。
“多少？”
“就是不算零头，也有一千七百块！”
“一千七百！？……”妈了个巴子！张力差点儿忍不住骂出声来！一千七百多块，那可差不多就是他现在一年半的工资，刘和这家伙居然只是在区区一个梅兰夜总会就欠了这么多？那香港其他的夜总会呢？他总不会只在这一家喝酒找女人吧？
“你还替不替他付帐？”看到张力仿佛吃了一个死苍蝇样的怪异表情，娴姐笑得越发开心，又接着开口问道。
“如果不付，那家伙会不会找我的麻烦？”张力有些茫然地问道。
“我怎么知道，不如你去问问他？”娴姐的眼睛几乎整个儿都眯了起来，显得更加开心：“不过我得提前警告你一句。我听说刘和这人很小气的，比他叔叔刘福还小气。……你知不知道？几个月之前，这附近有个老大黑彪，欠了刘福一万多块钱，过期一个多月都没还，就被刘福带人扫了他所有的赌档和烟档，损失十多万。可就是这样，他还是得接着还那一万块！”
“这么厉害？……既然如此，你还是先把答应的那一千块钱给我吧！”张力犹豫了一下，终于叹息说道。
“你不打算替他付帐了？”娴姐问道，眼里似乎多了点儿兴奋的意思。
“怎么，不行？”张力反问道。
“行。当然行！”娴姐诧异地收起了笑容。这回轮到她奇怪了。她不明白，难道张力没感到她笑容里那种威胁的意思？刚才她虽然没有多说，可也差不多就是明着告诉张力，如果不帮着付钱，她就要将这件事告诉刘和。
“那你还不去拿钱？我挺忙的……”张力又道。
“你知不知道刘和是干什么的？”娴姐并没有着急去拿钱。她心里突然有了一股气儿，对张力不按照自己的安排行动的郁气。所以，她打算再透露一点儿东西。她就不相信了，张力这么一个小小的监狱警长就能这么牛。敲诈一次不够，还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来！上次打断了他朋友的一条腿没能吓住他，那就再给他找点儿别的麻烦。
“我怎么知道？”还不就是借着他叔叔的名气在外面仗势欺人的混混？张力暗暗撇了撇嘴。
“你以为他真的只是仗着他叔叔的势力在外面鬼混？”一眼就看穿了张力心里的想法，娴姐轻哼了一声：“他跟许多人都有交情的！”
“许多人？”那又怎么样？等时间长了，我也能跟许多人有交情，说不定还能结交到李嘉诚、包玉刚、霍英东、何鸿焱这些未来的大佬呢。如果运气再强一点儿，让卡耐基、松下幸之助、沃伦·巴菲特、索罗斯、比尔·盖茨这些人给自己打工也未必不可能！张力再次撇了撇嘴，他知道娴姐肯定还有话说，所以也不着急。不过，张力虽然想到了许多，却还是被娴姐接下来的话给震到了：
“刘和这个人，其实就是一个拉皮条的！”
“拉……拉皮条？”
“想不到吧？”娴姐冷笑了一声，又不屑地扫了一眼已经离得挺远的，正在搂着女人大叫着喝酒的刘和，“他叔叔是全香港九龙最有势力的探长，他不当警察也就罢了，却宁愿去做个龟公！”
“或许……这就是他的个性！”张力巨汗！他突然有点儿臊得慌！混来混去，居然被一个龟公给勒索了……自己这次的人生还真是失败！
“你可别因为这个就小看了那家伙。他认识许多香港的富豪，就连太平绅士也有好几个都是他的客人！”娴姐又冷笑了一声，看了张力一眼：“你现在明白我的意思了？”
“嗯。明白！这家伙的客户都是很高端的！”张力点头。原来是个高级龟公！
“那你现在还打算替他付帐吗？”娴姐又问道。
“你还是先把我那一千块钱拿来吧！”张力叹了口气，答道。
“你……”张力的话让娴姐又是一阵无语。她刚才的那些话都白说了？“刘和那人很小气的。他又知道一些富豪的私隐，尤其是那些爱好名声的太平绅士。所以这些人反过来也可以帮他做许多事情！他们可都是港督授予名誉的人士，有资格去视察香港的许多地方。包括你们的赤柱监狱！知不知道？”
“知道。”太平绅士嘛！后世被骂得挺狠的一些家伙！张力点了点头：“你是说如果我得罪了刘和，那家伙可能就会撺掇那些太平绅士去找我的麻烦！那些人都是港督看重的名誉人士，收拾我一个小警长不过是小菜一碟，是不是？”
“你既然明白，还不打算帮他付帐？”娴姐奇怪地问道。
“这个帐以后有时间……我还是觉得把钱给自己来得划算！”张力叹了口气，很肯定的说道。
“……你有种！”
正文 第四十五章 “请你吃饭”
“这一千块钱算是我借的！另外，烦请你告诉一下刘和，就说他的酒钱可以转到我的帐上。我以后有钱了再替他结！”
娴姐终于还是拿了一千块钱给张力，但是，她没有想到，拿到钱之后的张力又会说出这么一句。
“我还以为你李警官胆大包天，不打算替他结帐了呢？”
“话不能这么说。有多大的胃口，就吃多少饭是没错。可如果怕吃多了会撑着，照样可以留到以后再吃啊，你说是不是？”张力把钱收了起来，又道：“我现在欠你两千七百块！……至于我朋友的那条腿，咱们以后再算！”
“再算？……呵呵，李警官你还真是位了不起的男子汉啊。”娴姐冷笑：“你真就以为我那么好欺负？”
“那你以为我和我的朋友好欺负？”张力面带微笑的说道：“其实我本来已经不打算再跟你纠缠太多的。虽然你派人把我朋友的腿给打断了，可那件事的原因毕竟不只一个，里面还涉及到了我，而且我朋友也没打算太过追究，他只是想让你陪些医药费之类，有可能的话就再加一个道歉！另外，你刚刚拿出来的这一千块钱，也让我有点儿不好意思。……可惜，你偏偏又挑拨我和刘和。如果刚才不是我对应得当，服了个软，恐怕真的就要被那个拉皮条的给欺上了。我只是个小角色，要是招惹上了人家刘探长的亲戚，还怎么活？娴姐你说，这种情况，我对你该是个什么态度？”
“哼……你来敲诈勒索，还不许人家还上两招儿？”娴姐冷笑。
“我说了，我欠你两千七百块，所以，我根本不是敲诈勒索！”张力郑重说道。
“那好，你什么时候能还？”
“到时候自然会还！”生意还没开始，谁知道会什么模样？如果不成，这钱自然就拖下去了！张力面色不变，心里的小算盘却是噼啪直响。
“是啊，‘到时候’！”娴姐冷笑着别过了脸去：“懒得跟你多说。不过你记着——是你们先招惹的我！”
“话不能这么说。先前的时候咱们其实是互惠互利。之后事情结束了，我们本应该两不相干，就算有点儿误会，也是你先找人打断了我朋友的腿！所以这些都不能怪我。……你应该自己先想一想，如果某一天是我找人打断了你的腿，你会甘心吗？是不是？”张力认真道。
“我说了，我现在不想跟你多说。”娴姐嫌恶地一指夜总会的门口：“出去！”
“你态度真差。不过我也不想计较。可话咱们还是得说清楚，这两千七百块钱是我借你的。至于你找人打断了我朋友的腿这件事，我算了一下，你应该付清他这段时间的医药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还有误工费，这不算过份吧？当然，一句道歉的话也必不可少！”张力答道。
“你有种！”娴姐终于变了脸色：“……咱们走着瞧！”
“走着瞧？我这只是很合理的要求。喂，你别走……”
其实这也没几个钱啦，顶多几百块就够了！张力很快意识到是自己要求的费用种类太多，让娴姐误会了自己是想继续讹诈。可现在人都已经走了，他肯定不会追上去解释的。毕竟这个女人刚才也想整他来的！
“走着瞧就走着瞧。不信你真就能找到赤柱去！”
******************************
张力并没有把娴姐的威胁当真，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即将接手的报社。既然要办报纸，肯定要考虑到各种情况。现在局势动荡，虽然考虑到人心稳定的问题，赤柱监狱并没有不许警员请假，但发生了石礼洪和王国兴等人的案子后，考勤制度却更加严格了。几名留守的洋警官也分别被监狱长史提夫下了死命令，必须按照分工，每天按时对监狱进行一次巡视！所以，詹姆斯更忙了，而身为秘书，他只会更忙！
虽然现在还没有跟田默闻把事情最终谈妥，但张力估计这方面的问题不大。现在他最需要面对的，其实还是接手报社之后的问题。一，他现在身在赤柱，而香港人报的主场却是在九龙，光是过海这一项就让人头疼不已，何况赤柱还在香港岛的最南端，现在的通讯与交通手段又过于落后，人手又不足，根本就不可能遥控；二，人员问题。虽然有一个胡家义可以帮忙，但这位老兄现在还在医院躺着，一切先期准备根本就指望不上。三，印刷问题！《香港人报》很久以前就没跟印刷厂联系了，所谓的报纸不过是自己的印刷室弄出来的。虽然按照胡家义的说法，印刷质量还不错，跟一般的报纸在手感和观感上差别不大，可那个油印室一直是田默闻自己支配的，并没有算在报社的名下，据说田老板还经常靠着这间印刷室在外面接“私活”，这也是这家伙名下唯一一个还可以有些收入的项目。
如此种种，张力觉得最难以解决的，还是第一条。虽然《香港人报》已经经过了田默闻几年的经营，并且有了一定量的读者，但这种程度远远达不到张力的要求。既然要做，就要做好。《香港人报》是张力进军传媒业的先锋，虽然他还并没有真正的下定破釜沉舟之类的决心，但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一定可以把这份儿报纸做成香港首屈一指的大报。毕竟他也算是个先知先觉的人物。而且，现在还只是1949年，再过一个多月就到50年了，那时候，朝鲜战争就会爆发，到时候谁能跟他张某人比新闻准确度和及时度？恐怕就是此时的美国战略军情局也无法预测到中国会参战吧？而且，后世的促销手段多种多样，虽然张力并不是学营销的，但平时耳闻目睹那么多，怎么也会一两招，根本就不愁没人来买报纸！所以，综上种种，张力最烦心的，就是如何才能把报纸送到读者的手里！
身为狱警，几乎一天到晚都要呆在赤柱，又是毕业不到一个月就升为了警长，虽然也有很大的偶然因素，但张力升职的心却还是因此而变得有些火热，所以，他暂时没有辞职的打算。可刚刚就提过了，他工作的地点在赤柱，位于香港最南端。那里人口稀少，根本就不是报纸之类的东西能够生存的地方！而一家小报，又没有什么突出的人才，这种情况又注定了他不可能去任由别人来败坏自己的第一次创业！在接手报纸的前期，肯定必须由他张某人亲自执掌，无论是新闻素材还是营销手段！
“难道老子自己写了新闻稿再派人送到九龙？”
张力很快就把这套想法扔到了一边。对一份儿报纸来说，制约其发展的最重要因素是什么？新闻、广告！……张力不缺新闻，而只要新闻好，人愿意看，自然也就不缺广告商。可是，这两点还不够。对任何一份儿报纸来说，还有一点非常之重要，甚至可以说是比新闻和广告更加重要，那就是编辑！而很显然，《香港人报》现在最缺的就是优秀的编辑，且不说田默闻把报社卖了之后，报社里还会不会剩下几个人，光说他那个小报，又能有什么优秀的人才？胡家义？拜托，这家伙要是真的优秀，也不会这么久了依然只有当初抄自他张某人几条评论能拿得出手，田默闻恐怕也不会闹到要卖报社的地步。
“力哥！”
詹姆斯现在的任务是每天至少要巡视监狱一遍，赤柱不算小，巡视一遍至少也要几个小时。所以，为了省点儿力，少逛几趟，张力就不得不多跑几趟进来，为自己的顶头上司先看看情况，然后回去报告一下哪里可以多看看，哪里可以略过……而这个任务也终于使得张力有了更多人的巴结。毕竟大家都不愿意让洋鬼子跑到自己的地盘儿上指手划脚，张力也挺好说话，敬一根烟儿，再叫一声“哥”就能换上一天的清静，大家还是比较乐意的。至于先前张力“出卖”同事的事情，事不关己，过去自然也就过去了，没几个人会真的当回事儿的。再者，谁不知道当初刘福来过赤柱一趟，之后就救了王国兴他们的家里人？所以，大家虽然觉得张力当初过份了点儿，却也不算是办了坏事。至少，没让王国兴一帮人落得太惨。
“强SIR？”
张力虽然还沉浸在如何解决报社各个问题的思考之中，可听到有人叫自己，还是飞快的回过了神儿来。
“力哥，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阿强，大号郑强！此人对人经常自称“年方二八”，其实已经二十有八。色鬼一个，平时每个月的薪水一般都在第一时间就扔到了那些妓女身上，剩下的时间就经常躲在屋里做研究，甚至还包括《金瓶梅》、《洞玄子三十六式》之类的古籍。而且，研究之后还要进行“练习”，这家伙多次被人看到在宿舍对着画报上的半裸美女“射击”，故尔外号“抽水强”！石礼洪被捕之后，这位老兄就被递补上来当上了警长，负责监狱围墙的守卫防护，是刘鉴达和李俊麟那两个漏水之鱼的顶头上司，据说关系并不是很好。
“当然是想怎么才能发财喽！你有什么事？”张力对抽水强并没有什么恶感，但也没有太多好感。或许是因为先前的事情，他现在对大墙之内当差的狱警都有点儿警惕！
“嘿嘿，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请力哥你吃个饭！”
“……吃饭？”张力忍不住心里一颤。他突然间想到了石礼洪！
正文 第四十六章 黄麻角？
“请我吃饭？”
张力不太确定的向抽水强又问了一句。他对上一次的事件可是印象极深。虽然最终解脱了出来，而且解脱的过程也看似比较轻松，但不身在局中，是很难真正的了解局中人所受的煎熬的。不说别的，只说当时石礼洪在被抓之后的那几天时间里如果没能咬住牙，那么，他最少也要被福尔德那群人狠狠地收拾一通，然后扔进监狱，接着恐怕还要面对陈细佬的怒火……千万不要以为人家刘福收拾陈细佬容易，这家伙就真的没什么本事，更加不要以为躲到赤柱就安全了。当时如果石礼洪真的没能撑住，那么，他就等于是得罪了王国兴、张永仁和一帮隐性的狱警团体，再加上陈细佬在外面使点儿劲儿，想要他死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这还不算，石礼洪之后，如果王国兴当时不按照他的计划行事，又或者其他参与者起了点儿别的歪心思，他都有可能随时被拉下马。哪怕就是现在，虽然大势已定，他也偶尔要担心这件事被再次翻出来。所以，他才要赶紧发财，只有有了一定的实力，港英政府那边儿才不会因为这件事随便动他！
“是啊。力哥，赏个脸啦！”抽水强的脸说圆不圆，说方不方，上面胡子拉茬，整个儿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蜡黄。说话的时候五官还喜欢朝中间挤到一起，让人总是忍不住产生一种挥拳的冲动。
“呵呵，最近挺忙的。再说这附近又没什么好饭馆……”张力笑了笑，他最近不打算多出门。一来是心里有事儿去思考，二来则是因为上一次的事件，心里头对外饭吃饭这类的事情有一些隐隐的抗拒。这种情况估计短时间内也好不了。
“不远不远，就在附近。黄麻角附近有个渔村，我认识那里的村长。力哥你要是愿意，咱们可以去那里尝尝新鲜的海鱼！”抽水强接口说道。
“黄麻角？”张力的面皮不易察觉地抽了一下，看向抽水强的眼神也变得微带了些敌意。这些家伙怎么尽选那种地方？该不是故意的吧？
“就是那儿。力哥，你觉得怎么样？”抽水强并没有发现张力有什么不对，继续问道。
“这个……还是算了吧。最近事儿挺多的，而且我也不太喜欢吃鱼！”张力干笑了两声。他才不想去什么黄麻角。那里有什么好？不说别的，光是一个赤柱监狱坟场就够恶心人的了！……他这些天早就打听到了，据说那里就是白天太阳最烈的时候都阴气森森，平时老百姓走路都巴不得离得远一些，典型的恶地。
“力哥，给个面子啦！”抽水强双手抱拳作了个揖，“就当是小弟求你了，怎么样？”
“不就是一顿饭吗？以后再吃还不是一个样儿？”看到对方这样不懈地“哀求”，张力的警戒心理就更浓了，“我说强SIR，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能有什么事儿？再说了，难道没事儿就不能请力哥你吃顿饭啦？”抽水强“嘿嘿”笑道。
“真的？俗话说的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强SIR你到底做了什么坏事了？……我可告诉你，我虽然是警察，可惜根本管不到什么的。找我也没用！”张力摇摇头就走，他现在最怕的就是事情缠身。不管什么，能躲就躲，何况抽水强这人的路数也不是很正，他自然不愿让对方攀扯。
“力哥，你先等等。”抽水强抢先两步拦在了他面前：“我承认我确实有事儿要求你，那个……你就帮帮忙啦！”
“我帮忙也得帮得了才行啊。说来说去，我也只不过是一个小秘书，看人脸色吃饭的，能帮你什么？监狱里的能人多了，你找其他人不行吗？”张力也是苦着一张脸。不是说华人警察大都不愿意跟洋人打交道的吗？怎么这家伙逮着他这个洋人的秘书就不放了？
“力哥你就别谦虚了。秘书又怎么样？咱们赤柱警察，除了那些洋人，有谁比得过你？我可是听说詹姆斯帮办再过些天就要升职了，到时候你又要水涨船高……”抽水强谄笑道。
“詹姆斯帮办要升职？我怎么不知道？你从哪儿听来的？”张力反问道。他还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嘿嘿，全监狱谁不知道？力哥你就别装了！”抽水强笑道。
“我装什么装？”张力瞪了一眼，“强SIR你可别乱传谣言，不小心惹出麻烦来，有你哭的时候！”
“是是是，谨听力哥教诲！”抽水强缩了一下脑袋，继续谄笑。
“小心点儿！”又警告了这家伙一句，张力再次迈开了步子。可是，才走了一步，抽水强就又堵在了他的面前：
“力哥，帮帮忙啦……”
“你……”张力伸手指着这家伙，也没有心情再客气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求你啦，力哥，帮帮忙！”抽水强作了个揖，可怜道。
“帮忙，我还想请你帮忙呢……”张力说道。
“力哥你有什么吩咐，我郑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抽水强拍着胸脯大声说道。
“真的？”
“当然！”
“那好，我请你帮忙，让个路！”张力问道。
“这个，嘿嘿，力哥……”抽水强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纹丝没动。
“不帮？”
“力哥，你就别为难我了！”
“这个很为难？好啊，你帮忙先改个名行不行？”看到这家伙没有一点儿改变主意的意思，张力的脸色也有些耷拉了下来。
“改名？”
“对，我觉得你不用叫抽水强了，干脆改叫‘牛皮糖’算了！”张力冷哼道。
“呵呵，只要力哥你愿意帮忙，别说牛皮糖，就是改成叫‘牛屎强’我也乐意啊！”抽水强丝毫没有一点儿惭愧之色，继续看着张力陪笑，也依然紧紧黏着不放松。
“你到底有什么事儿？”遇到二皮脸了。说到这份儿上也不让路，张力也没了办法，只得松口。他发誓，他真的是不想问这句话的。可是看抽水强这架势，不问清楚，他恐怕真的走不了了。
“嘿嘿，其实也没什么啦！”抽水强转头看了一眼四周，又把张力一直拉到了监狱围墙的一角，才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就是想让力哥你装一下我哥！”
“你说什么？”
“就是想让力哥你装一下我哥……”
“没门儿！”张力双眼一瞪，转身就走。他才不愿跟这人沾上太多的关系。这个色鬼年纪本来就比他大不说，据闻，这家伙当年还因为管不住身子下边儿的那个玩意儿，经常亏欠妓院的嫖资，把家里的钱都偷光了，连自己老爸治病的药费都没拉下，外面还借了高利贷，弄得他爸连他这个独生儿子也不愿意要了，直接赶出了家门。后来，要不是小日本儿恰好被赶走了，又碰上英国人乱招警察，这家伙指不定早就因为欠帐被打残打死，或者加入某个黑帮社团，然后在跟其他帮派的械斗中玩完儿了。当然，这家伙的去向还有一个可能，这一点也是赤柱监狱里面大家都比较清楚的，因为这家伙曾经不只一次地说过他自己先前的志向是当一名龟公，也就是跟那个刘和一样的职业。只不过这两个人一个是高级龟公，专门给富豪和那些太平绅士拉皮条找女人；另一个只能在普通的妓院里打下手，也就是俗称的大茶壶。……这种人，沾上还能有好？
“力哥，求求你啦。你就当是帮我一个忙！”看到张力如此决绝，抽水强赶紧追上去，再次拦在了他的面前，又是打躬又是作揖的，急的不行。
“我本来还想帮你的忙的。可是现在看来这个忙我真的帮不了……要是帮了，你家里人会找我麻烦的！”当哥？谁知道你这家伙又搞了什么鬼？居然都需要家里人出面了……“我说强SIR，你是不是又在外面欠了什么过夜费之类，想让我装成亲戚帮你挡一挡、缓一缓？你说你也是，干什么不好，那些女人虽然不怎么正经，可你连人家的皮肉钱也欠，也实在是太不地道了。……告诉你，我现在也是囊中羞涩，自己还不够花呢！”
“不是欠钱！”抽水强脸上微红，很显然他也知道自己的名声并不怎么好。
“不是欠钱？那你该不是把人家的肚子弄大了吧？”张力笑道。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家伙可真的太极品了！不过，他的笑容并没能维持多久。他没想到，本以为只是一个玩笑话，抽水强的脸皮却变得红了一圈儿，继而，这家伙竟点了点头……
“……”
正文 第四十七章 “瞎眼”的女人
“真怀了？”
“……”抽水强没说话，只是又点了点头。
于是，张力再一次呆住了。他突然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时代了。多少年了，除了曾经在电视或者小说里面，他哪里听说过那什么让妓女怀上孕的？事实上，这种事就是电影、电视，还有小说里面也已经不怎么提了，可没想到还是被自己遇上了一茬儿。这……让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力哥？”
抽水强又顶着一张红脸小声叫了一声。他发现张力很容易精神过度集中，也就是俗称的：发呆。
“你，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张力又一次问道。他不得不认真。不管抽水强这家伙怎么不正经，可事关下一代，这种事求到自己身上，总得严肃些。当然，他对这家伙还是很佩服的。娶个妓女当老婆在这时候的香港倒是并不怎么出奇，因为这时候的香港并不好混，又有那么多的黑帮，许多女人为了生活乃至是生存下去，不得不出卖自己的皮肉。石硖尾那个难民聚居地都有的是暗娼。还有余皇发，虽然是一名警长，老婆先前也是妓女。可话说回来，能让妓女怀上孩子的，可就不是一般人了。张力甚至还非常不厚道的想了一下，这家伙到底是怎么确定那妓女肚子里的胎儿就是他先前种下的？
“嗯！”抽水强又一次郑重地点了点头，脸色也带上了一些凄苦：“她家里觉得我这人不牢靠，又没什么钱，所以，想让她把孩子打了，另找一家……我没办法，本想直接就把人带走，可他们家里看得严。我好几次都被打了出来……”
“家里……看得严？”张力的脸皮不自觉地抽了抽，“你是说，那个怀了你孩子的女人的……‘家’里人？”
“难道还是那种独自经营的暗娼？”他暗暗想道。
“是啊！”抽水强有些懊丧地抓了抓头皮：“这也怪我。平时不知道节制一下，早知道把钱都攒起来，至少也能通融一下。可他们家里要的彩礼实在是太多了，我就是四处借，也根本连一成都拿不出来！”
“她家里都有些什么人……”看抽水强一副着急结婚的模样，张力觉得自己该问得更仔细些，免得这孩子被人骗了。再怎么说也是同事不是？
“有父母，还有两个哥哥！”
“这么齐全？那怎么还让她出来……”卖？张力没让最后一个字出口，可他觉得要真要是这样，那这一家子就肯定不是什么好鸟。十有八九是想骗婚的。要是正经人，也不可能看上抽水强这样的不是？
“什么出来？阿珠平时被她父母当珍宝似的捂着，外人看都不让看呢！”抽水强似乎有些得意。可这话又让张力有些糊涂了：
“捂着？你是说，你看上的这个女人她是……良家妇女？”
“当然是良家妇女！”抽水强一怔，接着就明白过来，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她家就是黄麻角，她老子还是村里的村长呢！”
“这个……”原来弄错了！张力微微有些面皮发烫，挺不好意思的。不过，在惭愧的同时，他又有些奇怪，什么样的女人能看上抽水强这个家伙？还是……
“强SIR，你该不是骗了人家女孩子吧？”
“怎么可能？我家就在她们邻村，骗得了谁啊？”抽水强摇头说道。
“还是窝边草？”张力更加惊奇，却也越来越不懂了。这年头可不像以后，根本就不流行“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一规则的，是哪个女人瞎了眼，居然明知道抽水强是什么人，还倒贴上来？
“力哥，我找来找去，就是没人愿意帮忙，现在只有全靠你了。如果你不帮我这个忙，我们郑家可能真的就要绝后啦……”抽水强突然伸手抓住了张力的胳膊，就差点儿整个人都贴上来了。
“这男婚女嫁是有规矩的，我一个外人又能帮你什么忙？”估计那女人现在是恋奸情热，所以才答应嫁给你这家伙，可人家家里人明显还是比较清醒的，老子要是插手帮你忙，那不是助纣为虐了吗？张力想着，不过看到抽水强这副痛苦的模样，他表面当然不能露出来。
“帮得了，帮得了！”听着张力的口气似乎有些松动，抽水强也变得兴奋起来：“只要力哥你装成我哥，到他们家里走上一圈儿，他们肯定就能同意！”
“什么意思？她不是住你家邻村的吗？你有没有哥人家会不知道？何况，咱们的长相虽然不算隔着十万八千里，三五万，不，六七万还是有的，怎么看也不像是兄弟俩吧？”张力苦笑道。
“是表哥！嘿嘿，我没说明白，力哥你别见怪！”抽水强赶紧陪笑道。
“又成表哥了？”张力看着这家伙，叹息着摇了摇头：“不要怪我说你。强SIR，你老大不小，论身份呢也是个警长，娶个老婆其实并不难。干嘛非要用这种骗的？就算我这回答应帮你，你骗得了人家一时，骗得了一世吗？婚姻这种东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不能随便！欺骗，只能越搞越糟！”
“力哥，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阿珠的肚子里有我们郑家的后代，我要是不娶她，会天打雷劈的！”抽水强苦着脸说道。
“原来是为了你们郑家的后代，”张力冷哼了一声：“那你就不在意那个叫阿珠的女人了？”
“怎么不在乎？我抽水强虽然人渣，可也知道什么叫一诺千金。我既然答应了以后要对她好，就一定会对她好。绝不食言！”抽水强正色说道。
“真的？”
“当然是真的！力哥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发誓！”抽水强说着就举起了手，眼睛盯着张力，只要对方一摇头，就立即宣读誓言！
“算了吧。我不信神的！”张力拨拉下抽水强的手，他才不相信什么誓言。从几十年后过来的他，对誓言这种东西根本就没有丝毫的信任感，同样，他也不觉得誓言会对他有多么大的约束力。说白了，这种东西还是要靠自己的责任感，外力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
“那力哥你是答应了？”抽水强又凑过来媚笑道。
“我答应什么了？”张力白了这家伙一眼，“你不是说人家并没有那么绝么？只是要的彩礼多了一点儿……我又没什么钱，能帮你什么？有心也无力啊！”
“能帮的，力哥，只要你答应，就一定能帮的！”抽水强急忙说道。
“我帮不了！”张力依然摇头。
“能帮，一定能帮！”
“帮不了……”
“能帮！”
……
“好好好，我能帮！可我又没钱，怎么帮你？”张力终于有些受不了眼前的家伙了，只想着赶紧抽身了事儿。大不了先答应下来，然后躲在詹姆斯办公室里不出来就是！
“只要力哥你愿意帮忙就好！”抽水强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张力比他想象的要难以说服的多，不过总算还是成功了，“力哥，你仪表堂堂，英文又那么好，还跟着洋警官那么谈得来……肯定受过高等教育，是不是？”
“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上过高中？”没理会张力的疑问，抽水强又满怀敬佩地问道。
“……大学！”张力非常不爽地又瞪了这家伙一眼。高中也叫高等教育？没见识。
“大学？”抽水强的眼神明显由敬佩变成了景仰，就差在里面塞上几颗小星星了，不过，很显然，“大学”这个词对他来说过于遥远了一些，他还是有一点儿不确定：“真的？”
“废话！‘正宗’北京大学毕业！中国文化教育界最高学府！”量你小子也不敢到大陆查去！何况老子学的东西也不见得就比这年头的世界级大学教的差！有本事，你找几个哈佛、耶鲁、牛津、剑桥的来比比？张力心里突然冒出了一股豪气，“如果报纸办不成，去其他国家找几个学教教书也不错，说不定还能弄个终身教授，在学术界来个青史留名。到时候诺贝尔奖算什么？咱说不定也能弄他一两个。对了，诺贝尔奖好像没设数学奖，这个科目的世界最高奖项是什么来着，菲尔兹吧？可惜来的，陈景润的事迹只读过书，根本就不知道哥德巴赫猜想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一直没好好看一看《时间简史》是什么内容，要不然咱说不定也能跟爱因斯坦聊聊天，打打牌什么的！”
“太好了！”
抽水强自然不知道张力心中的野望，更加不知道就是因为他这一句问话，甚至还让张力起了一种窥窃世界科学最高奖项的心思。他只知道，张力的学历越高，他成功的希望就越大。
“我上过什么学，跟你的事儿有什么关系？”张力问道。
“当然有关啦。”抽水强笑得很贼，“力哥你到时候就装成我的表哥，说是在监狱当长官，跟洋警官的，记住，到时候跟阿珠他们家里人见了面，一定要先说英语，态度能有多傲慢就多傲慢，再多说几个外国词儿，只要把他们镇住，剩下的就由我来办，你配合一下就成了！”
“说英语？”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对未来的牢骚
香港会说英语的人不少，但相对于日后的比例，尤其是政府部门大面积普及英语，甚至将这门语言当作许多不相干行业升职的必须条件之后，又并不算很多。
所以，现在香港能说一口流利英语的人都还比较吃香。
找工作方面或许不能占据多少优势，但偶尔在人前来上那么一两句，还挺能带来点儿优越感。
张力有时候对自己能具有这一优势也会感到庆幸，不过，更多的时候，他却是郁闷。
……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年青的时候是个愤青。跟绝大多数的愤青一样，都曾经极度不满1840年以后，中国人遇到洋人直不起腰的窝囊像。也不明白新中国建立了，朝鲜战争都打了，越南战争的时候也让美国人吃了暗亏，为什么还是在洋人面前是硬气不了。尤其是改革开放之后，态度就更软了。
后来，随着年纪的增长，阅历的增加，他理解了。
说到底，硬不起来，还不就是因为科技和经济实力都跟不上去？中国要改革开放，要加入这个委员会、那个组织，可不管做什么事儿，只要跟洋人有关，就差不多都要按照人家立下的规矩办事。这是为什么？因为我们落后了！而且是一步落后，步步落后。
当初为什么会愤怒？他觉得自己是因为嫉妒。
那些西方人在这个世界上差不多就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看看老美，出了事儿，哪管自己曾经号称什么“世界警察”，世界头号强国，整天咋咋呼呼的“世界安全”……那又咋的？该转嫁危机就转嫁，只要老子过得好，哪管你其他国家吃大亏？小布什曾经公布了什么“无赖国家”的名单，可谁敢把他们美利坚合众国这个世界上的头号大无赖放到名单上去？
嫉妒没用。国家与国家之间，本来就是弱肉强食。强者制定规矩，或者打破规矩，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基本的一条规则。在社会上混得越久，张力就越觉得美国人的做法没有什么了不起。本来嘛，不管是哪个国家的领导人，既然坐到了那个位子上，就应该为本国的老百姓谋福利，美国人又不是外星人，有什么必要那么重视地球上其他国家的人的感受？看不惯美国政府的那些人，又有谁不羡慕美国公民？
说到底，张力不满的还是自己国家的某些领导人。遇事不敢说句狠话也就罢了，国际形势变化多端，稳步而行也可以理解为必须的外交手段，毕竟中国在各方面还差别的国家很多，不可能像美国那样横行霸道，为了能在国际上留个好人缘儿，受点儿欺负他也勉强也能接受。谁叫咱实力不行来着？可随着网络兴起，国内就爆发出了一件又一件有关政府的丑闻，这些总该好好处理一下吧？就算网络传播的东西真实性要受到怀疑，可这么多事情，难道全都是空穴来风？
“为人民服务”喊了这么多年，可怎么国家越发展，老百姓反而觉得越不对头了呢？最让张力感到不能接受的是，许多政府官员甚至连遮掩一下自己的行为都不知道。他就曾经听到过一个消息，说是某个县里开政协会议，县委书记在会上要大家对一些事情发表一些看法，结果某个政协委员就按照要求表达了一些自己的意见，可是这位政协委员没有想到，他的意见才一出口，就被刚刚还显得极为民主大度的县委书记给臭骂了一顿。就当着那么多政协委员的面，县委书记毫无羞耻之心的指责这位委员，说他的意见根本就与县委县政府的政策背道而驰，是对县委县政府工作的极大否定，是“政治性错误”！不久，这位书记大老爷就通过自己的权力，将这位政协委员给停了职……张力不明白，政协委员的任务本来就是参政议政，不说你县委书记刚刚说过要大家发表意见，就是你不这么说，政协委员也有权力对此提出异议，你凭什么停人家的职？如果这事儿是真的，他就更想问一问这个县委书记到底有什么权力这么做？还“政治性错误”？简直就是他娘的放狗屁！……
另外就是重庆打黑！为什么只有薄熙来到了，中国第四个直辖市才会爆发出如此激烈的反黑行动？薄熙来好样的，可其他的那些领导呢？他到任之前的重庆首长们呢？这些人不知道辖区内有这样那样的黑现象吗？如果知道，却不作为，那他们是不是渎职？该不该受到法律的惩治？如果不知道，那他们是干什么吃的？重庆的黑势力已经到了那么猖狂的境界，普通老百姓都知道，他们身为领导却如同聋了哑了一样？……如此不称职，重庆的人代会为什么不罢免他们？至少也应该效仿国外提一个不信任案吧？这样如果也不行，难道连稍微提一提也不行？或者那些所谓的人大代表都是吃干饭的？如果真是这样，他们凭什么还坐在那个位子上？整天光知道瞒着瞒着，要顾忌什么政府形象、威信，却根本就忘了，现在除了中央政府或许还有那么一丁点儿，地方政府哪一个还有什么形象、威信可言？老百姓又有谁还真的相信政府？这种遮掩的所作所为，本身就是在丑化形象。明明知道有错，却连自我批评、自我规正都做不到，谁会相信你？
张力从来不相信国外的月亮就有多圆，也不相信国外像传闻的那样民主开放。国外的丑恶在国外就先隐瞒了一部分，再加上隔着国界传播，肯定不可能为人所尽知。也知道国家大了，人口多了，肯定问题一大堆，可问题既然出来了，总不能光是这样遮遮掩掩吧？新中国已经建立了六十多年，改革开放也已经三十多年，积攒了那么多的问题，如果不解决一些，岂不是要让问题越积越多？真要是这样，等到问题积攒到了一定量的时候，会不会激起人民对政府的整体不信任？甚至是一茬接一茬的乱子？要知道，中国并不是“孤立”的，不知道有多少国家正希望中国遇到大麻烦呢！
……
“力哥？”
这家伙怎么老是爱发呆？抽水强对张力的这个毛病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该不是受过高等教育的都有这毛病？“北大”应该就是北京大学吧？名头挺大，学历可比那帮洋警官高多了，听说詹姆斯高中都没毕业，那他说不定比史提夫监狱长还高。
“唉……”张力发出了一声长叹。他不知道为什么当初只是发发牢骚就会略过去，甚至只能当点儿聊资的事情今天却突然会刺激的自己想了那么多。甚至于他此时都有一点儿回大陆去发展的冲动。
“或许是因为现在不是21世纪吧。那个时候，咱只能对某些事情空想一下，或者发发牢骚，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许多事情发生、发展，然后没有结果的结束。可这个时候的新中国不一样，它就尤如一张白纸，上面几乎被扫除了一切旧有的规则与势力，如果能够在其中发挥一些作用，未始不能做一些事情……”
“力哥，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啦？”抽水强的声音再次响起。
“没什么——”张力长叹了一声，伸手拍了拍这家伙的肩膀，“阿强，我怎么突然觉得那么苦呢？”
“苦？”还阿强？先前不是我强SIR的吗？抽水强眼珠子转了转，可惜有求于人，只能佯做不觉。
“是啊。苦！毫无来由的苦……明明想退，心里却又总是想进，偏偏又知道进不了……好难受！”张力捂着脸，身上突然透出了一种深深的疲惫。这种疲惫甚至还感染到了抽水强，让他的心里也毫无来由地泛起了一种深深的、窒息似的无力感。一瞬间，抽水强的额头上就铺了一层冷汗，脸也憋得通红，好一会儿，他才艰难的张开了嘴：
“力，力哥，你，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被你刺激了一下，对未来有点儿牢骚！”张力苦笑了一下，狠狠地甩了几下脑袋。他突然觉得挺奇怪，不就是说说英语吗？怎么想了那么多？难道就因为今年是1949，新中国诞生了？
“我刺激你了？”还对未来发牢骚？这家伙该不是有病吧？抽水强小心翼翼地擦了擦额头。他突然很害怕，刚才那种感觉实在是太压抑了！只是被张力看了一眼，心里就好像被一座大山狠狠地压了下去一样，又像是被沉到了深深的海底，想出却出不来的窒息……学历高就有这么大的本事？怎么感觉这家伙神神道道的，不是什么神汉假冒的吧？
“改天去黄大仙庙求个签，问问吉凶！”抽水强暗暗心道。
“算了，不说这些了。”张力又拍了拍抽水强的肩膀，勉强从那种非常不舒服的心态之中脱出出来，他现在只想着快刀斩乱麻：“你就叫我说说英语，假冒长官是不是？”
“对对对，只要这些就够了！没多麻烦！”抽水强赶紧答道。
“身为警察，却帮你骗人……那个阿珠，对你怎么样？”张力又问道。
“当然好啦。要不然她也不会怀了我的孩子。这种事她一个女人捂都来不及，怎么会告诉我，还跟家里人闹起来？”抽水强答道。
“既然这样。成*人之美也算是件好事，我可以答应帮你一把！不过……”张力又犹豫了一下。
“不过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张力讪笑了两声，突然伸手在抽水强面前搓了搓：“我最近真的是手头紧，要是帮了你，能有什么好处？”
“……”
正文 第四十九章 见面
香港的面积不大，这一点人人都知道，要不然它也不会成为世界上人口密度最大的地区之一。可是，香港的小只是相对于它的经济地位而言的。至少张力知道，如果想步行围着香港岛走上一圈儿，需要的时间不短。不过还好，赤柱只是香港岛南端延伸出去的一个小半岛，黄麻角又只是这个小半岛的南端，跟赤柱监狱的距离并不算远，赶着不会很累。
所以，当得知抽水强会带着人来自己家提亲之后，黄麻角渔村的村长吴阿水就亲自抄着扁担守在村口，希望一见面就能把那个混帐东西给打跑。而考虑到抽水强毕竟是警察，有可能还有同伙，吴阿水还带来两个儿子在身边……至于那个不争气的女儿吴珍珠，则由他老婆亲自看着，锁在家里。
“阿爸，你不是要找阿强要彩礼吗？他这回既然说要来，应该是凑足了钱，你怎么又不乐意了？”看到吴阿水从早上到中午一直紧紧地握着手里的扁担，身为吴家长子的吴振邦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当初要他两千块的彩礼，就是想让他拿不出来，趁早滚蛋！他抽水强算什么东西？阿珠是咱们附近几个村子里面最漂亮的，就算不嫁个大富豪，也得嫁个有钱的地主，他一个穷光蛋也配打主意？”吴阿水冷哼一声，拿着扁担狠狠地朝地上顿了一下。
“阿强虽然以前不怎么样，可他现在好像改了不少。再说，他终究也是一个警长，有点儿势力……”吴振邦说道。
“他有势力也是在监狱里面。外面他管得着谁？别说其他地方，咱们这里又有谁给他面子？”老二吴振社白了自己大哥一眼，“要是我，上一回抓到他跟阿珠，一定打断他的两条腿，看他还敢不敢提什么亲！”
“他可是警察！”吴振邦反瞪了弟弟一眼，“打警察，要坐牢的！”
“他调戏阿珠，活该！”吴振社反击道。
“……”吴振邦无语。虽然他明知道吴振社的话其实不对，也知道事实是自己家的“掌上珍珠”，号称“黄麻角第一美人鱼”的吴珍珠吴大小姐跟抽水强那个有名的人渣不知怎么的对上了眼儿，当然，他更加倾向于是自己那少不更事儿的妹妹被抽水强这个情场老手给勾搭了……可事实就是事实，尤其最要命的就是自己妹妹还怀上了抽水强的孩子，现在再强拆鸳鸯，能有什么用？可惜，他虽然同情妹妹，可现在整个村子都已经在他老子吴阿水这个村长的强大压力以及宣扬下默认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抽水强诱骗调戏村长之女，罪大恶极。而妹妹怀孕的事情更是被家里瞒得死死的，他要是敢帮忙，就等于是给自己老子唱反调，甚至是坏了妹妹的名声，到时候，别说老家伙发起脾气会有什么后果，自己妹妹那边又该怎么办？
****************************************************************
张力答应了抽水强，却没想到时间会这么紧。只得暂时放下了自己的事情，跟着正主前往黄麻角。
不过，虽然觉得这家伙骗他的可能性很低，但他还是本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态度，非常小心。他先向詹姆斯请了个假，然后，偷偷的到枪械库领了一把左轮出来。……在监狱内部执勤的狱警一般都是不准配枪的，因为大家都害怕里因的囚犯会抢枪，那样的话危险性太大。可是，身为警长，张力还有那么一丁点儿权力。哪怕他是把枪带出了监狱，也可以理解为一时“忘”了！就算这事儿被捅出去，别人不知道，难道詹姆斯还不知道他曾经在黄麻角遇到过危险么？就算老外不怎么讲人情，但只要有理由，总可以减轻一些惩罚。何况詹姆斯能知道的可能性还并不高。因为张力已经做好了打算，回来之后就把借枪的日期改了，然后跑到靶场打几枪……而他能这样做自然也是有理由的。如果说监狱长史提夫是赤柱监狱的家长，那詹姆斯就是这所监狱的总管，比他地位高的平时不做事，比他地位低的平时儿也只干自己的事儿，总督察先生就是一个承上启下的人物。身为这么一个人物的秘书，张力能接触甚至插手的事情实在是不少，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华人警员巴结他。
就这样，张力在做好一切准备之后，跟着抽水强踏上了他的第二次“黄麻角之旅”。
……
“我自己的事儿还没个谱儿，就先来帮你，阿强你这个人情可欠大了！”
“我的事儿不是更急嘛！”听到张力的牢骚，抽水强讪笑两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你放心，力哥，只要我的婚事成了，你就是我老大！从此以后，你说向东我绝不向西，你说撵狗我绝不抓鸡！”
“你未来岳父叫吴阿水？”
“是啊。他当村长都二十多年了，很厉害的。附近的人都怕他！”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想说你们这两家结亲的可能性好像不是很高……”
一路走，一路聊。抽水强原本的意思是借两辆自行车，可张力打死不让，非要坚持沿途看看风景！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理由，他实际上是害怕骑自行车太快，不能很好的观察周边的情况，万一真的有人埋伏，一头钻进去可就不好出来了。
“力哥，你这回可是来帮我的！”抽水强有些不乐意。张力这话里的意思怎么听着都不顺耳。
“我当然是帮你的，只是你跟你未来岳父的名字犯冲啊！”张力伸出一只手，然后扳下了一根手指：“你想想，你岳父叫吴阿水，你呢，叫‘抽水强’！人家已经‘无水’，也就是没水了，你还要抽……不打起来都没天理啊！”
“我，我……我那个‘水’跟他的‘水’不一样！”抽水强也有些无奈。这外号真的是非常丢脸！平时听着倒也没什么，可真遇到这种正事儿就是一个大麻烦。凡是知道他这外号涵义的正经女人，还真没几个给他好脸的。
“人体百分之七十都是水份，你那个‘水’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就是加了点儿染色体罢了！”张力耸耸肩，说道。
“我那是白色的，没染……”抽水强争辩。
“……”
************************************************************
“到了！”
因为是步行，再加上有一个人坚持慢一些，打死不走快，所以，直到下午，抽水强和张力两人才赶到目的地黄麻角渔村。而这个时候，原本一直等在村口的吴氏父子早就走没了两个，只剩下心志最为坚定的吴阿水村长还勉强拄着扁担坐在村口的一块大石头上，恨恨地看着两个来客。
“岳父！”抽水强急步上前，在距离吴村长还有大概五米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小心地叫了一声。
“阿强你过来！”吴阿水坐在石头上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朝着抽水强招了招手！
“……？”老头儿今天的态度挺不错啊，看来有门儿！抽水强心里一喜，忍不住回头看了张力一眼，甚至还咧了咧嘴。但是，就在他回头的那一刻，他看到的却是张力突然瞪大的眼睛，以及两声几乎同时响在耳边的暴喝：
“小心！”/“哪儿跑！”
“糟！”
虽然是两个声音，但很显然只表明了一件事。抽水强突然想起，吴阿水这老头手里还拿着一根扁担……情急之下，他来不及思索，一个虎扑，直接就趴倒在地上，然后连滚带爬的朝着张力这边逃了过来。
“老子打不死你！”
志在必得的一记重击竟然被这家伙躲了过去，反倒是自己因为收不住势子，一下打在地上，被地面的反震力震得手心发疼，吴阿水心里怒气更盛，抄起扁担就追了上去。
“我就说天生犯冲，这事儿看来挺难啊！”
吴阿水的速度很快，竟然没两步就赶上了抽水强，吓得这家伙不敢直接跑过来，只能四处转圈儿躲避对方的扁担，张力在一边看着也不帮忙，反倒觉得这“老丈人追杀准女婿”的戏码越看越有趣，甚至于，他不知怎么的，竟然由吴阿水那半秃的脑门儿想到了另两个后来鼎鼎大名的大光头——陈强和陈佩斯父子俩！因为他当初好像看过一个电影，就有陈强拿着鸡毛掸子追打陈佩斯的场景。
“要不哪天也拍几场电影瞧瞧？这玩意儿可是暴利，来钱也快！”张力想了想，又无奈地摇摇头。现在能挣钱的办法实在是太多太多了，简直随处可捡，这可让自己怎么办才好！
……
“力哥，你笑什么？快救我啊！”
抽水强在不远处一边躲着吴阿水的扁担，一边大叫。他突然有些后悔叫张力一起来了。这都什么人呐？看着自己被人打，居然还笑嘻嘻的，至于那么乐吗？
“救你？你岳父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你这当女婿的怎么能这么经不住？多跑跑步有益于身心健康……你们还是先亲热亲热，不用管我！”张力摆了摆手，悠然地说道。
“你……啊——”抽水强指着张力，刚想开口，不料却发出了一声惨叫。原来趁他跟张力喊话的当儿，吴阿水一扁担横抡，正好擦着他的屁股扫了过去。扁担是竹子做的，两头正好是从竹节处分开，十分坚硬，好像还有些毛刺，结果，这一下不仅划烂了他的警裤，还带出了一澎鲜血……
看到这个场景，尤其是看到正想乘胜追击的吴阿水再次抡起了扁担，刚刚才表示自己要看热闹的张力却突然动了，他“倏”地从腰间拔出了手枪，枪口直接对准了吴阿水：
“住手！……那个老头儿，马上放下手上的武器，双手抱头，蹲到地上！否则我就不客气啦！”
正文 第五十章 真走火了
“有种你就开枪！”
吴阿水依然紧紧攥着扁担横在身前，不过，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他显然有些紧张，所以也自觉地停止了对抽水强的“追杀”！可是，心虚归心虚，老头的嘴巴还是蛮硬气。
“老头儿，你本事不小啊。居然敢袭警？”张力掂着枪向前两步，拨拉了一下正捂着伤口躲过来的抽水强，让他的屁股对向了吴阿水：“知不知道暴力袭警是什么罪？而且你打伤的还是一名警长……我刚才完全有理由当场崩了你，知不知道？”
“力哥，这老头吃软不吃硬，你别这么说！”抽水强赶紧拽了下张力的衣服，小心说道。
“我来就是为了吓他，这不是你说的吗？”张力小声回道。
“我没让你这样吓他……”
“条子了不起啊？还想崩了我？那你干嘛不开枪？”果然，抽水强的担心并不是多余，吴阿水稍一愣神儿之后，还是没忍住因为张力那两句话激起来的怒气，愤然挺起了有些干瘪的胸膛，还自己使劲捶了捶：“就朝这儿打！别手软！”
“大胆！……这种动作是你能做的？这是无耻的剽窍，是僭越……就你这么个老家伙，也想当英雄？”张力猛然瞪大了眼睛，一把推开了正拉扯着自己的抽水强，迈前几步，手枪就直接抵在了吴阿水的脑门儿上：“你再狂试试？”
“力哥，别！”/“住手！”
抽水强被张力吓了一大跳，急忙跳上前去抓住了张力的胳膊，与此同时，村里也传来了两个焦急的吼声。接着，吴振邦、吴振社哥俩儿就火急火燎的蹿了出来。只是，看到张力的枪口始终抵在吴阿水的脑袋上，任由抽水强怎么拉扯也不动，两兄弟也不敢过份靠近，远远地就停住了脚步！
“力哥，你疯啦？”抽水强额头冷汗直流。他是想借张力唬唬人，可先前说好了只是动嘴，没说要动手啊。
“这老头儿袭警，我只是按章办事！”张力“不屑”地扫了一下旁边的吴家哥俩儿，这才瞟向了抽水强：“呆会儿咱们把这老头儿押回去，也算是立了一功！”
“立功？”
“是啊。你不是想娶他女儿吗？把这老头关监狱‘舒服’几天，让他拿女儿来赎，什么时候你结了婚，就什么时候放他出来。还能省一笔彩礼呢！对了……”张力的枪口轻轻又点了一下吴阿水的额头：“老头儿，你既然是村长，家底也不差吧？到时候记着多给你女儿一点儿嫁妆。阿强虽然不成气，可怎么说也是你女婿，算是半个儿子，再说了，他还没跟你女儿结婚就先给你这岳父准备好了外孙，可是大功一件，你可不能薄待了他！”
“你……”
扁担虽然还紧紧地攥在手里，可吴阿水却不敢乱动。他老人家毕竟不是那种可以面对死亡却依然坦荡如恒的英雄，枪口抵着脑袋，他只觉得眉心一阵阵发紧，就好像要拧出水来一样，甚至连脑袋里面也有些凉飕飕的，脑浆都快冻成了冰块儿！可是，即便如此，张力的话却依然让他心里一股股的翻腾……见过不讲礼的，可没见过这么不讲礼的！就是那些强盗、水匪也比这个家伙讲道德！
“喂，那两个舅子……你们同意不同意？”张力又歪了歪头，瞄向了站在十米开外不知所措的吴家哥俩儿。
“警，警官！我阿爸他不、不懂事儿！你先放了他吧……”吴振邦小心地说道。刚才张力说的那些话让他觉得非常危险，能说出那些话的警察在他的印象里一般都不是什么好鸟！
“你说谁不懂事儿？”吴阿水猛得回头暴喝了一声。
“阿爸，我没说你！”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这么讲究？吴振邦摇头加摆手。他不敢得罪张力这个警察，更加不敢得罪自己的老子。
“老头儿，麻烦你专心点儿好不好，还有把枪顶着你呢！”张力用枪管敲了敲老头的秃顶，语气有些伤心：“我不喜欢被人无视！懂不懂？这很伤自尊的！”
“有种你就打死我！”吴阿水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一下张力，下一刻居然拿着脑袋就朝枪口顶了过去，嘴里还不住叫嚣：“来啊，你来啊……”
“阿强！”张力转头叫了一声。
“力、力哥？”抽水强很懊丧，他没想到事情在一开始就偏离了自己的计划，更远远超出了他的控制能力，现在张力居然连枪都拿了出来，他到底想干什么？闹到这种地步，自己还怎么娶老婆？
“你这未来岳父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上赶着让我开枪……”张力似乎也有点儿紧张，威胁地瞪了一眼旁边蠢蠢欲动的吴家哥俩儿，又使劲儿拿枪把吴阿水的脑袋压了下去：“他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比如自我毁灭之类的倾向？”
“自我毁灭？”这词儿还真新鲜！谁有事没事儿的愿意自己找死？抽水强脑子里的信息量不太够，他只知道自己认定的这位岳父大人平时就身体倍棒、吃嘛嘛香儿，大他几十岁，都能拿着一根份量不轻的扁担追得他到处乱窜，他自己都累得不行了，老头儿还大气不喘一口……这种人还自我毁灭？如果现在放了人，恐怕这老家伙就敢当场招呼村里人把他和张力给“毁灭”了！毕竟人家还是个村长不是？
“村里人？”
抽水强心头一颤！吴阿水可是当了几十年村长的人物，自己和张力现在又是在人家渔村的村口闹成了这样，万一……他急忙向村口看了一眼，结果却是更加心寒！因为吴家哥俩儿已经只剩下了一个吴振邦……
“力哥，咱们跑吧！”抽水强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哭音儿。
“跑？你不要老婆和孩子了？”张力奇怪地问道。
“我当然想要，可那也得先有命才行啊！”抽水强怨愤地瞪了他一眼。……媳妇儿恐怕要不到了，还有她肚子里的种儿！可是，相对于那母子俩儿，他自己的命更加重要！这些渔民有多彪悍他可是非常清楚的。他原本就是附近的渔民，只是有些不务正业而已。据他所知，这些渔民别看一个个平时都老老实实的，真闹腾起来却真敢下手。香港经常发生村子之间的械斗，打死打伤的不在少数。甚至还有些渔民根本就是潜伏的水匪，不动则已，一动手那叫一个心狠手辣！自己和张力只有两个，也只有一把枪，镇一镇吴阿水行，可等村里的那些渔民都出来了，倒霉的恐怕就是他们两个了！
“拜托，你是警察，居然还怕一群渔民？”张力明显不了解香港的实际情况。
“咱们只是狱警，力哥，人家不怕的！”要不然，他们早就把阿珠给我送过来当老婆了，老子还用得着找你？抽水强也顾不得吴阿水就在旁边了，虽然这些话有些泄气，可现在这种情况就得尊重事实。
“老头儿，你不怕我？”张力没理抽水强，他转过了头又拿枪口压了压吴阿水的脑门儿，然后眼一瞪：“我有枪！”
“那你就开啊！”吴阿水反瞪了一眼。
“……你真不怕死？别以为我会有什么麻烦。到时候我只要报一个枪支走火，加上你确实是袭警在前，我的洋上司只要再从中帮帮忙，律政司为了保存警察的颜面，肯定会让法院按照这个结果结案的！你死也白死！知不知道？”张力说道。
“老子就是做了鬼，也饶不了你！”
“啧啧啧，我说你们这些人就是老套，怎么临死的时候全是这句话？”张力苦起了一张脸，“我可是说真的呢！现在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女儿到底嫁不嫁？不嫁，你死！嫁，你不仅能活，还白饶一个外孙！”
“你，你……有种你现在就开枪！”吴阿水气得脸色铁青，想要动手，可抬眼看到张力的食指越来越扣紧了扳机，他又一动也不敢动了。他只是个渔民，脾气暴躁点儿，但不是亡命徒。
“你决定了？”张力的声音微微带上了一丝寒意。
“力哥，别这样。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抽水强哭丧着脸，想拉张力一把，可张力瞪过来的眼神却让他想起了昨天那犹如沉入深海一样的感觉，又挤，又冷……很明显，这家伙不是在开玩笑！
“我现在数一二三！”张力转过头来，又对着吴阿水微笑了一下，很狰狞的那种：“不过在我数完之前，你还有机会反悔。当然了，反悔最好还是要快一点儿，不然你就会成为我手上的第一百三十二只倒霉鬼！记着，是一百三十二，从东三省一直到香港排过来的……如果真有地狱，别让阎王爷麻烦，直接告诉他给我记上就行！这帐等我下去再一块儿算！”
“一百三十二？”还是从东三省一路排过来的？抽水强忍不住倒退了两步！别是真的吧？
“警官，我答应了。阿珠就嫁阿强，咱们好商量，你别动手——”吴振邦一直没说话，可现在他不敢不说了，张力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可他却还是不敢动手救出自己老爸。距离太远，他怕自己一动手反倒会让张力更快的扣动扳机。现在，他只是不住地埋怨跑去村里找人的吴振社，埋怨这家伙做事拖沓，居然到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死老二，如果阿爸真的什么事儿，老子一定拿你陪葬！”吴振邦暗暗咬牙。
“老头，你儿子说了不算，我问你呢！……”张力没理吴振邦，依然朝着吴阿水问道。
“你，你休想！”吴阿水汗流满面，可依然咬牙坚持。
“看来你不信我！那好……”张力狞笑：“一！”
“你……”
“二！”
“你别想吓我……”
“三！”
“力哥，别——”
“阿爸——”
抽水强和一个女人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张力微微抬了下眼皮，正看到一个大约十八九岁的女孩子从村口那边冲出来。远远看过去，女孩子挺漂亮的，可是，漂亮归漂亮，张力却没兴趣去欣赏什么，因为，他的手指早已经使上了劲儿，看到这个女孩子的时候，扳机也已经扣动。
“啪！”
“砰！”
吴阿水倒在了地上！
几个人也都呆在了那里。
……
“靠，真走火了！”
好一会儿，张力有些心虚地看向了周围的几个人，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就这么便宜了他们？
“呃……”
吴阿水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觉眼前昏暗了许多，甚于还有些黑咕隆冬的，只能勉强看到眼前的一点儿空间。
“难道真有阎王殿？我不会真死了吧？”那可就太亏了！早知道就不跟那死条子较劲了！……感觉自己还在躺着，老头儿支撑着想要起来，可触手所及却感到非常松软，再仔细看看，他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这是他自己家的那张床！阎王殿里肯定不可能专门再给自己预备一张跟自己家一模一样的床，再看看周围，这不就是自己住的屋子？
“哼，早知道那个死条子不敢真的开枪！”
伸了伸胳膊，老头微微有些得意。看到屋里挺黑，他摸索着找出了一盒火柴，然后点着了经常放在床头的一根蜡烛。
“醒了？”
“嗯？”
听到这突兀的声音，吴阿水吓了一跳，匆忙转过头去看了看出声的人，他又是一激凌，竟“噌”的一下子缩回了床里。
“别紧张，我又不会怎么着你！”张力坐在一个板凳上，笑嘻嘻地看着似乎已经对他有了心理阴影的老头儿：“等你小半天了都！醒了就起来吧，大家伙儿都等你吃晚饭呢！”
“你，你……”
“给你说了，别紧张！”张力摇摇头，又指了指昏暗的烛光下映照得隐隐约约的墙壁：“这里可是你家。我就算想杀你，也不会跑到这儿来……入室杀人的罪名很重的！”
“你，你怎么进来的？”吴阿水目光闪烁不定，隐隐地瞟了一眼房门口。
“当然你家里人请我进来的！”张力笑道。
“我家里人？”吴阿水的面色骤然一紧：“阿邦，还有阿社，他、他们……他们怎么样了？”
“阿爸，你醒了？”似乎是听到了吴阿水的声音，房门口伸进来一个脑袋，正是吴振邦！他似乎并没有看到自己老子抱着腿坐在床上紧张的样子，只是催促：“快起来吧。饭都凉了一两个小时了……张SIR和阿强他们还得回赤柱，明天人家还要上早班呢！”
“……”
到底怎么回事儿？吴阿水没有发火，他的脑袋有点儿晕。因为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的儿子怎么跟眼前这个拿枪指过自己脑袋的家伙挺亲热的样子？
“亲家，起来吧。多大人了，还赖床啊？”张力又笑嘻嘻地招呼了一声。
“亲家？！”吴阿水再次一愣，自己什么时候跟这家伙成了亲家了？不守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亲家”这个词代表着什么意思，于是，老头儿立刻就火了：“谁跟你是亲家？你给我滚！”
“我是阿强的表叔，这次是代表郑家过来提亲的。现在亲事已经定下来了，咱们当然就是亲家了！你现在赶我走，可是很不地道哦！”张力笑呵呵地说道，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吴阿水的态度。
“你，你们想娶我家阿珠？做梦去吧！”吴阿水一下子从床上蹦了下来，左右看看没有武器可拿，干脆就命令起了自己儿子：“阿邦，把他给我轰走！”
“阿爸……”吴振邦左右看了看，脸色有些为难。
“你敢不听我的话？”吴阿水怒了！两个儿了他从小养到大的，平时谁敢对他说个“不”字？现在当着外人的面儿居然就敢抗命不遵？反了不成？
“行了，亲家。你先消消气儿，我先前呢确实有些不礼貌的地方，我先向你道歉，成不成？”张力站了起来，伸手想帮吴阿水捋捋衣服，却吓得老头儿连连后退了两步，甚至还不自觉地摆出了一招“如封似闭”的架式。
“你，你别过来！”
“好好好，我不过来！”这老头看来是真怕了！张力笑了笑，倒也没怎么觉得奇怪。世道本来就是这样，看人家当英雄容易，真要是自己落到那个地步的时候，这英雄就难了。《甲方乙方》里面的李崎不就想当英雄么？可看着葛优、冯小刚那模样似乎是想来真的，皮鞭还没落到身上就把什么都顾不上了。中国那么大，地下党有多少？除了少数的那几个，有几个成了真英雄的？何况吴阿水就是一个普通人，现在的表现就叫心有余悸！
“你，你出去！”张力退到了一边，吴阿水左右看了看，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良久，才又指了指房门，不是很大声地说道。
“我出去？”张力迟疑了一下，又笑了笑：“好，亲家你就先跟阿邦聊聊，我在外面等你！”
……
“到底怎么回事儿？”看着张力走出房间，吴阿水似乎松了一口气，他刚才其实一直非常小心地注意着张力腰间的枪套，当然，更加注意里面的那把枪……上回应该是没子弹，可他还是害怕现在里面已经装上了那玩意儿，他已经“死”过了一回，可不想再冒什么风险！不过，张力面前他要小心些，对自己儿子可就没那么客气了，问完话，也不等答案，他就又是一巴掌煽在了吴振邦的脑袋上：“什么时候那家伙成了咱们亲家？我没开口，谁答应让阿珠出嫁的？”
“是，是六叔公！”吴振邦低着脑袋，嚅嚅答道。
“六，六叔？”吴阿水明显一窒，不过他依然很不甘心：“他凭什么？这是我的家事，他插什么手？”
“阿爸，六叔公也是为了村里好！”吴振邦答道。
“狗屁！我女儿嫁人，又关村里什么事儿？”吴阿水骂完，突地愣了一下，接着又伸手抓住了吴振邦的衣襟，紧张地问道：“你……你们把阿珠怀孕的事儿传出去了？”
“这事儿不是我们传的，是……是那个力哥，也就是阿强的表叔！”吴振邦苦着脸答道。
“蒲他老母！”吴阿水立时大怒。这种事传出去，他身为村长，以后还能有什么脸？想想这家伙还拿枪指过自己，他的感觉就更像是火上浇油：“他以为这样就行啦？就是让阿珠堕了胎，老子也不让他得逞！”
“阿爸，不行啊！”吴振邦赶紧拉住了想要冲出去找人算帐的老头儿，“你要是反悔，不光六叔公会不高兴，你这个村长也会有麻烦的！”
“我？我能有什么麻烦？我先赶走那两个混帐，再打死那个臭丫头，大不了不要这张脸……”吴阿水怒道，挣开吴振邦的手就要冲出去。
“阿爸，那个张SIR是赤柱监狱洋警司的秘书，说管什么后勤的，他说赤柱要收购咱们的鱼！现在全村的人都向着他们，你要是反悔把他们赶走了，你这个村长恐怕也当不成了！”吴振邦急忙拉住老头儿，接着急切地说道。
“收购？我们村的鱼又不是没处卖，用得着他们收购？”吴阿水还想往外冲。
“阿爸，现在粮价贵的要死，鱼价却没怎么涨，还要被那些警察、黑帮的人盘剥……可如果卖给赤柱就不一样了，就算比常价便宜点儿，咱们也能多赚好多啊！”吴振邦急道。
“……我，我不稀罕！”吴阿水还是十分嘴硬，但挣扎的力气明显小了。
“阿爸，你不稀罕，别人稀罕啊！香港渔村那么多，要不是看在阿强的面子上，张SIR才不会选咱们呢！而且咱们也不是光卖鱼，有了这层关系，赤柱监狱就等于是咱们的一张保护伞，以后也不用怕谁来找麻烦了！”吴振邦连连说道。
“我们黄麻角一向风平浪静，用得着别人保护？他们休想用我女儿换什么好处！”吴阿水大声叫道。不过，虽然这么叫着，他恼怒的对象明显已经不在张力和抽水强身上，而是转换成了自己的村民。想想也是，他这个当老子的还没同意，村民就先被“敌人”的一点儿好处打倒，出卖了他女儿，他怎么能不恼火！他可是村长来的……这样以后还能有什么威信？
“阿爸，咱们也有好处！”看到老子怒气越盛，吴振邦急忙接着解说：“张SIR让阿强和阿珠签了份儿婚前协议，以后阿强的所有薪水都归阿珠支配，如果离婚，阿珠就能拥有阿强所有家产八成的拥有权！”
“……那一个穷光蛋，自己都顾不过来，连他老爸的药钱也敢偷去找女人，就算是八成家产，又能有多少？”吴阿水叫道。不过虽然话是这么说着，但他的声音却明显小了不少。
“阿爸，阿强现在可是警长！光是薪水一个月也有一百多块，他平时吃住都在监狱里面，根本就花不了，再说，阿珠如果给郑家留了后，阿强他爸肯定高兴，他又只有阿强那么一个儿子，家产还不是归阿强继承？有咱们撑腰，这些东西以后还不就是阿珠的？”吴振邦又道。
“郑家哪有什么钱……”吴阿水敲了敲手指头，似乎还是不太满意，不过他的态度也明显和缓了许多。
“阿爸，你就知足吧。”吴振邦偷偷白了自己老子一眼：“阿珠都被阿强给祸害了，你要是不答应，咱们不是亏的更多？光一个便宜外孙有什么用？又不姓吴，还浪费粮食！……就算阿珠答应把这孩子打掉，现在事情闹开了，她又能嫁给谁？到时候咱们恐怕不仅赚不到彩礼，还要倒赔好多嫁妆呢！”
“这个……”说的也是啊！还有那个什么张SIR，看上去也不像好惹的，整一个笑面虎，万一翻了脸，他哪一天再来找碴儿，枪里真放上两颗子弹，假装走火……吴阿水不自觉地缩了一下脖子，枪顶着脑袋的感觉可是真不好受。不过，转眼看到儿子在盯着自己，他立时又挺直了胸膛，想说句硬话充充场面，可是，他没有料到，这话一出口就变了味儿：
“就这么便宜了他们？”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打工
吴阿水其实就是抹不开面子。每当想起自己视若掌上明珠，准备着嫁个好人家，顺便也好给自己多弄点儿彩礼回来的女儿居然被抽水强这么一个猪头给拱了，他就觉得心里一阵阵地揪痛。警察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一个狱警能有什么“钱”途？何况抽水强还是狱警里的败类，黄麻角多年来基本可以排在头号的败家子。所以，当他听到女儿说要嫁给这么一个人物的时候，立即就爆发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把女儿给锁了起来，不仅打跑了来提亲的抽水强，还想着把女儿怀的那个孽种给打掉，然后好再找个好人家许过去……当然，这一回的好人家比他原本预想中的好人家肯定是要低上一个档次的，毕竟女儿已经被猪拱了不是？
张力也非常理解这么一个老人家的心态。就像后世，不管电影电视还是小说里面怎么宣扬婚姻自由，怎么争先恐后的去描写那些王子和灰姑娘轰轰烈烈的所谓爱情故事，可真正的情况却是这种故事基本都只能存在于臆想之中。不管大家对这种片子再怎么追逐，再怎么热捧，轮到观众们自己的时候，大部分的人恐怕都会反问一句：婚姻的两个主角如果没有共同语言，经济情况不一样，生活态度也不一样，日子怎么可能舒心？所以，社会上依然认同“门当户对”一词，也依然有那么多人去观注婚姻对象的家庭与经济情况。
而且，吴阿水对女儿的态度就像是一种投资，眼看着自己就要血本无归，甚至还要再多倒赔一些，他当然不乐意了。可这主要是对抽水强个人，在张力看来，如果换了是赤柱监狱的其他任何一名警长，这老头儿肯定不会像这样激烈的反对。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首先，抽水强有了一个“靠山”！虽然吴阿水也并不确定张力到底有没有胆子用真子弹表演“走火”，可他也不会吃饱了撑的再去试上那么一次。被枪顶着脑袋的感觉很不舒服的，他老人家已经被吓晕了一次，可不愿意再来一回，再要晕上一回，那丢脸可就丢大发了。
其次，这场婚姻似乎也并不像先前想象的那样没好处可赚！张力不仅答应全力促使赤柱监狱采购他们渔村的鱼，还让抽水强和吴珍珠签了一份儿对女方非常有利的婚前协议。这两件事给吴家带来的实际好处可能并不是很多，但却能极大的促进吴阿水的威望。这种威望在女儿失身抽水强的事情传出来之后，对身为村长的吴阿水自然是非常重要的。
所以，扭扭捏捏的，吴阿水默认了这场婚事。
……
“张SIR，怎么以前没听说郑家有你这么一个表亲呢？你们以前住哪里的？”万事开头难，但只要开了头，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吴阿水不想落个小气的名声，从自己屋里出来，冷淡地说了几句开场白，就叫家人又多弄了几个好菜，还要来了酒，跟张力喝了起来，结果越喝话越多。
“我？我就住大陆，跟老郑家很少联系。只是先前大陆战乱频频，我也就只有跑香港来了！”张力随意答道，又用肘顶了顶一边耷拉着脑袋的抽水强，使了个眼色：“你以后可就是吴家的女婿了，得多多孝敬老丈人。这个……感情深，一口闷！再敬你岳父一杯！”
“还敬啊？”抽水强面作难色，反问道。
“什么叫‘还’敬？”张力脸一板，朝旁边儿老头一指：“水哥以后跟你爸一样，也是你老子，知不知道？你不敬你老子，还想娶老婆？”
“哦……”抽水强看了一眼吴阿水，还有老头儿身边犹如哼哈二将一样的吴家哥俩儿，低下了脑袋，同时再次端起了酒杯：“水叔，敬你！”
“屁话！”张力抽了他脑袋一下：“什么水叔？要叫岳父！要不叫爸也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