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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邵纪事

_8 月澜听河(当代)
  “我那日说了,只是带你锻炼锻炼,没准备教你练武!”睿言有些不耐的蹙起他的眉,催促道:“别在那杵着了,赶紧进来!”
  春风不太情愿的进了武场,依着睿言的指导开始最基础的扎马步。晃晃悠悠的扎了两柱香的马步,春风感觉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想坐下歇歇,可惜放眼望去,整个武场都没一张凳子。
  春风看着睿言,那家伙正在舞剑,动作流畅,气势强劲,看着便像个武功高手,可春风看了就是觉得不爽,撇了撇嘴角,心里嘟囔了句:“花架子!”
  随手挽了个剑花,睿言收剑走到春风跟前,“再做几个俯卧撑,今天就结束了!”
  终于要结束了,春风心中感叹,跟这冰山处着真难受!迅速的两手撑地,春风还未开始,睿言下一句话便叫他胳膊一软趴在了地上!——“第一天,少做点,就一百吧!”
  春风回望着睿言,很希望自己是听错了,一百个?他怎么可能做的下来?
  “赶紧的,别拖拖拉拉的!”睿言手中的长剑点了点春风的腰,“你自己数着,不过,别想偷懒!”
  自己数?那感情好!可惜,春风想的太天真了,当他做到68的时候,累的一下子瘫在了地上,才喘了两口气,便听那边继续舞剑的睿言道:“起来,还有32个!”
  终于明白睿言为何说“别想偷懒”了,那家伙居然有本事一心二用,好讨厌!认命的做完最后几个,春风也顾上许多,瘫在那儿一动也不想动。
  睿言过来拎了春风的腰带将他提起来,扔了条巾子给他擦汗,反观睿言,倒是脸不红气不喘,汗似乎也是没出一滴。“有多少个做的不标准你自己知道,明天都做标准了!”
  “哦!”春风应了声,心里是极度的不痛快!
26  “停轿!”宫道上本徐徐前行的轿子被迫停了下来,随侍左右的小厮立刻贴上轿帘试探的叫了声:“小王爷?”
  没得到回应,单听“窸窸窣窣”的几声,轿帘掀了掀,小厮慌忙的手才触上轿帘,整个帘子便被人狠狠的甩了开来。
  春风走出轿子,大口的吸了几口气,等了半晌,丝毫没有动身的迹象
  “小王爷,再不走就要迟了,今儿个出门本就迟了些,不能让人邱太傅等的。”小厮在旁提醒道。
  按理说,邱太傅很好,讲学讲的很不错,对他也是有问必答,跟着邱太傅做学问也不是太累,但,春风就是不想去,不想再去东宫,不想再看到那个冰山脸,不想再一天到晚的听他没有丝毫语调起伏的重复着“重写”、“重做”,不想再在饭桌上被硬逼着吃什么这有营养那有益的东西,更不想累死累活的做什么比苦力更苦力的身体锻炼!
  七天,整整七天!春风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很能忍耐力的人,但,现在他的耐心全都被那个冰山磨光了!有句话说的很好:“是可忍,孰不可忍!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你们先去!我自己走!”必须调整下自己的情绪,否则他今天难保不对那个冰山摔东西!
  “可是……”小厮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道清亮的声音打断了:“小风!”睿情给人的感觉永远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见过二皇子!”一群人跪地问安,睿情温和的笑笑,只叫他们都起来吧,然后便笑嘻嘻的看着春风。
  几回去万寿宫都有遇上睿情,睿情每次很会逗人笑,加上跟一个令人反感的冰山待久了,春风自然是觉得睿情比睿言好,见了睿言是一声不吭,见了睿情倒是会笑着叫声:“二哥!”
  “怎么在这儿呢?”睿情笑问,手里一把折扇随意的晃着。
  “我,想走走!”春风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让睿情知道他不想去东宫,不知道他会不会派人去告诉那冰山!
  “哦?”睿情挑眉,凑到春风跟前,眨了眨眼,道:“小风该不会不想去东宫吧!”
  春风一吓,不敢置信的看着睿情,似在问他怎么知道。
  睿情打开折扇,挡在春风耳边,低声道:“跟一座冰山在一起待那么久,日子不好过吧!”
  春风睁大了眼看着睿情,想想也是,睿情跟睿言可是相处了十几年了,自然是了解的。不自觉的撅了嘴巴,春风算是回答睿情的话,无奈的点了点头
  “啪!”睿情扇子一合,点上春风嘟起的红唇,眼睛半眯,“以后千万不要在别人面前露出这种表情!”
  “啊?”春风一愣,不想又被睿情轻敲了下脑袋。
  “你个小东西!”怎么看怎么惑人!睿情轻笑,“要不,二哥陪你走走?”
  “你没事吗?”春风问道
  “走吧!”睿情不答,只是拉了春风往前走,头也不回的对后面的下人吩咐道:“你们都先去东宫吧!如果太子殿下问了……”睿情回眸一笑,“就说小风跟我走了!”
  睿情很好看,笑起来自然更有魅力,再加上众人也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得抬了个空轿子往东宫去了。
  “皇宫很大,二哥每天都不会迷路的吗?”春风伸伸了胳膊,抬头看着蓝蓝的天,周围都是高墙绿瓦,要是他一个人走的话,多半是一下子就找不着方向了。
  “小傻瓜,我可是从小在这长大的!”睿情笑笑,弯起的眼里却是让人看不见的冷,淡淡的带了点苦涩的味道。
  春风自是没多注意睿情,只是一路看着周围的景物,随口“哦”了声,突然竖起鼻子闻了闻,“咦?”
  “怎么了?”
  “那里是什么地方?”春风指了左手边的方向问。
  睿情看了眼,道:“太医院!”
  睿言处理了几份文书交给下面的人去办,然后按了按太阳穴匆匆往自己的东宫走去。
  进了书房,没见着几日来的身影,倒是邱煜还在那没有离开。
  “老师?”睿言不觉微蹙眉,带着疑问的看向邱煜。
  “殿下!”邱煜行了礼。
  “春风呢?”睿言四下看了圈,依然是没发现人影。
  “小王爷到现在还没来!”
  “没来?”睿言一惊,明明有看到靖渊王府的下人,“来人!”
  “殿下!”
  “跟着小王爷的人呢?叫个进来回话!”
  “是!”
  “参见太子殿下!”
  “你家主子呢?”
  睿言脸色有些不善,吓的那进来回话的小厮一抖,磕头道:“回殿下,小王爷跟,跟二殿下走了!”
  拳头一紧,睿言就要出门,不想被邱煜唤住:“殿下!”
  “我明白!”睿言侧头应了声,便急步出了东宫。
  “主子,太子殿下来了!”景秀宫的小太监刚向睿情汇报完,便见门口一道身影踏了进来。
  睿情笑着看向睿言,起身笑道:“大哥今日怎得空来我这儿了?”
  “春风呢?”睿言面无表情,只是一双眼睛紧盯着睿情。
  “小风不是该在东宫跟大哥学功课吗?”睿情眨着眼睛,一脸茫然。
  睿言看了睿情半天,转而偏过了头去瞄了眼睿情跟前的棋盘,上前执起一白子,“啪”的一声落在了棋盘上。
  睿情挑眉,撇了撇嘴角,显得有些不悦,手中本来转动的白子丢回了棋钵里,“大哥怎么这么心急呢?本来一盘棋还能让我玩上一天的,你这一子落的,啧,一盘死棋!”
  “春风呢?”睿言再问,也不理睿情的抱怨。
  睿情耸了耸肩,慢悠悠的晃到睿言跟前,懒懒的一手搭上他的肩,笑道:“大哥别总是板着脸嘛,你笑个给我看,我就告你小风在哪!”
  睿言看着睿情,一动不动。
  互望半晌,睿情终觉无趣,晃回先前的位置坐下,自斟了杯茶,道:“如果小风没再发现使他更有兴趣的东西的话,那他现在就还在太医院!”
  睿言闻言转身就走,不想又听睿情在身后开口道:“对了,那杨御史……”
  “你想说什么?”睿言在门口站定,回头看向睿情。
  睿情抿了口茶,继续笑道:“哦,没什么呀,只是大哥你没事弄个烂摊子,父皇叫我去追人,我想,大哥你跟那杨修那么好,又帮他翻案,又帮他逃狱,肯定知道他往哪逃了,你直接告我成不?省得我手下找人找的那么累!”
  “你的手下,关我何事?”睿言冷哼。
  “好吧,那我猜猜好了,杨修不会是往南边逃了吧?父皇先前南巡,按理他该往北边去,可……”
  “你爱怎么猜怎么猜!”睿言瞥了眼睿情,似是已没耐心再听他废话
  “哎呀,我怎么这么笨呢!可以找他妹妹去问问嘛!杨晓茹,似乎被卖入官窑了哦,我听人说,那老鸨收了人好处,待她还不薄呢!”
  睿言闻言一怔,袖内的拳头不觉一紧,不再看睿情,快步往外走去。
  睿情看着睿言有些僵硬的背影,笑的很开心,“对了,小风对药材什么的似乎很有一手呢,大哥不妨请他替你配些伤药,以备不时之需啊!”看着已经消失的人影,睿情笑容依旧不散,盯着棋盘看了两眼,执起一边的黑子,落下,竟又是一盘活棋。
27  踏出景秀宫,睿言脚步不停,招过旁边的小太监吩咐道:“你回去告诉邱太傅,请他今日先回吧!”
  “遵命!”
  睿言心里不知在考虑着什么,眉头微蹙,脚步也比平日快了不少。
  春风在太医院可以说是如鱼得水,睿情走时都没能将他的注意力从那些医书、药材上拉回来。
  现在,春风一手拿着本《神农本草经》,一手拿了不知名的草药靠在鼻尖处闻着,手肘下还压了本《千金翼方》,三个白须老御医围在春风身旁很是感兴趣的看着,旁边的地上一摞摞的书,几个药炉还在煮着不知名的东西,小太监们卖力的扇着火,春风不时的过去往里加点东西,嘴里念念有词,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展颜,连外面小太监尖细的一声“太子殿下到——”都没能让他有反应。
  睿言进了太医院,摆手示意让周围的人免礼,扫视一圈,最终目光停在了正蹲在那里看着药炉的春风身上。
  “小王爷!小王爷!”旁边的小太监叫着春风,可惜春风不理他,只是往后一伸手,道:“拿一钱知母、一钱紫草给我!”
  “小王爷——”小太监在睿言的逼视下哪还敢动,只一个劲的提醒春风。
  春风终于明白过来那小太监在喊自己,偏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小太监眼神往旁边斜,示意春风看身后。
  春风眉一皱,往后望了眼,睿言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这可将春风吓了一大跳,登时瞪大了眼,在来得及做出反应前,整个人被睿言拉了起来。
  “你,你怎么,怎么来了?”春风有些不安的眨了眨大眼睛,不觉后退了一步。
  睿言不怕春风会跑,淡然的站在那看着春风,道:“跟我回东宫!”说完,看了春风两眼,转身便走了。
  春风撅了嘴,看着一旁的药炉,不舍的低头对那扇火的小太监道:“麻烦帮我看着点炉子,谢谢!”
  哪有主子跟奴才说“麻烦”,还说“谢谢”的?小太监吓的跪地低头,嘴里连声道:“小王爷折煞奴才,奴才遵命,遵命!”
  “还不走?”睿言站在门口,阴影中的半张脸透出浓浓的煞气,语气森冷,带了呵斥的味道。
  春风被睿言一吼,忙将手里的书放到了一旁的桌上,走到睿言身后,跟着他一同往东宫走去。
  进了书房,睿言在首座坐了,冷冷的看着站在离他少说有五米远的春风。
  春风知道睿言生气了,虽说睿言一直跟块冰似的,但这回,春风知道他是生气了。不生气的睿言,春风看着都觉得有些怕,生起气来的睿言,春风更是不想跟他多待,但,可惜他跑不掉!
  “我……”春风想了半天,还是决定主动开口,“我没想在那多待的!我有想着要过来上课的!”春风说的是实话,虽说睿言很讨厌,但他还不至于会逃课,进太医院前,他就想好了,只是看看,然后就赶去东宫,可没有想到,太医院对他来说就像个宝库,一钻进去他就不想出来了,过了多久都没感觉了,直到睿言亲自来抓他,他才知道不妙
  “过来!”睿言看着春风,墨黑的眸子透着寒光。
  春风一怔,只挪了半步便停下了,他讨厌睿言那冰冷的目光,他也害怕他那冰冷的目光!那会让他想起以前,虽然睿言的眼光里没有以前那群人的嘲讽,但,却让春风感觉到一种蔑视!
  睿言不同于一般人,他自小就是高高在上的,所以,他习惯于高姿态,他是未来的王者,所以,他永远是冰冷的。他理解不了春风,而春风,更没法理解他!睿言不知道春风会怎样想,他只是生气,单纯的生气,在知道春风不见了的时候,他就在担心,当知道他跟睿情在一起时他更是担心,当在太医院看到一个完好的人时,总算是松了口气,与此同时,怒火则开始慢慢上升。“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春风咬唇,头偏向一边,避开睿言的目光,慢慢的走了过去。
  待春风走到跟前,睿言豁然起身,拉过春风,速度极快的一手反扣住他双手,压住他的背,让他前倾着趴在了书桌上。
  手被压到身后,又被迫弯腰趴在了书桌上,春风痛苦的哼了两声,然后便是挣扎。可惜睿言是会武的,春风的极力抗争在他眼里却是构不成丝毫威胁。
  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的戒尺挥起,重重的打在春风翘起的屁股上。
  “啪——”然后便是“啊——”的一声惨叫。
  没想到睿言会这么对自己,春风侧脸贴在桌上磨的有些发疼,本来还在挣动的身子一下子停了,疼的有些发抖,小腿不自觉的抬了起来,随即又无力的放下
  “听好了,以后不许逃课,不许在宫里跟别人乱跑!”睿言拿着戒尺点在春风的腰上,沉声训道。
  春风疼的很,睿言那一下很重,紧接着听到训话,带点赌气的意味不想理睬,可,不一会儿他就后悔了,因为睿言又给了他更重的一下。
  春风微扬了头,痛死了,是睿言打人太有技巧,还是自己长时间不挨打变的脆弱了?为何这么想哭呢?以前,他绝不容许自己在那些人面前掉泪,今天,他也不要在睿言面前掉泪!可,事与愿违,一串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一点控制的机会都不给他,拼命的想昂起头让眼泪倒回去,却是做不到。屁股上有些麻木的疼,被压在身后的手已经握成了拳,似是企图缓解点疼痛。
  “说话,听到了没有?”睿言喝问。
  牙齿在嘴唇上磨了磨,春风侧头看着睿言,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发颤:“听到了!”
  春风以为睿言听到自己说话就能放了自己,没想到他想的太天真,眼见睿言又举起了戒尺,落下,“啪——”这一下没前两下那么重,但春风还是觉得很痛!眉头紧紧的皱起,大眼睛也因那疼痛而一下眯成了一条线,点点泪珠从中掉落下来,“啪嗒”一声的滴在了书桌上。
  从疼痛中缓了过来,春风半睁了眼看向睿言,眼里明明白白的写着——“骗子!”
  睿言眉头都没动一下,却是以行动回答了春风,戒尺再挥下,明显的说着:我何时说过放你?
  “啪——”第四下比起前面更轻了些,可惜落点似乎跟前面有了交集,惹的春风再不想吝惜泪水!屁股受不住的扭动着,蹭在衣服上,有些麻痒,却是怎么都缓不了疼痛。委屈的嘟了嘴,愤恨的瞪了眼睿言,春风转过头去再不看他。
  “以后对下人,不许低声下气!”
  春风听了,心里一阵的不舒服,咬了唇不准备答话,眼已经闭紧了,等着挨睿言的板子。
  睿言瞧着春风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轻哼了声,戒尺没扬起,只是点在了春风腰间,“不同的身份,就要服从不同的规矩,这,必须学会!”
  春风听了,心中一怔,带了些茫然的看向睿言,然后照旧转过了头,嘟囔了句:“我学不会!”
  睿言的耳力自然不会漏听春风的低语,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一戒尺打了下去,力道不重,可惜交错在前面几道伤处,还是听到了春风的闷哼。。a5《》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随后的几下都没有很重,十下结束,睿言放开了春风。春风慌忙伸手过去揉了揉屁股,虽说揉几下也不能减轻多少疼痛,但好歹也能护住不再让自己的屁股受虐!。81e74d678581a3bb7a
  “起来吧,除非你还想挨板子!”睿言说是这么说,手里的戒尺却早已搁到了一旁。
  春风看了眼睿言,撑了书桌站了起来,顺手将书桌上的一小洼泪水给抹了。
  “来人!打盆洗脸水进来!”睿言对外吩咐道。
  伶俐的宫女端来清水,春风擦了擦脸,巾子还没丢下,就听睿言对旁边道:“去找张软垫来!”
  春风一听,不觉涨红了脸,慌忙低头,捂上巾子,刚才屋里虽说没人,可屋外全是人,自己叫了几声,不知有没有被人听了去!余光瞧见有宫女已经拿来了垫子,不做多虑的便搁在了自己坐的凳子上,真是越发的发窘,把个睿言在心里不知骂了多少遍。
  “擦个脸还磨蹭!”睿言坐在位上看着春风,“今日邱太傅已经回了,待会儿我教你些词句!坐吧!”
  春风听睿言催促,将巾子丢下,但脸上还在发烫,所以也不敢抬头,看着刺眼的软垫,一屁股坐了下去。春风不跟自己过不去,慢慢的坐下,可还是觉得有些疼,蹙眉,咧了嘴轻哼了声。
  睿言翻着手中的书,瞅了眼春风,道:“只是肿了些,不碍事,我有分寸!”
  你有分寸?春风有些怀疑睿言的话,不悦的暗地里瞟了他一眼,不想正好对上睿言看过来的眼睛。
  睿言抬头看着春风,似是思考了番,道:“或者,你想现在再去趟太医院?”
  春风不答话,拿起一边的书翻了开,他发现了,要想从睿言嘴里听到他爱听的话,是不用指望了!。
28  “启禀殿下,孙思远大人求见!”小太监在门外恭声道。
  睿言看着春风练字,也未回头,道了句:“让他进来!”说完,指了春风的字道:“收笔的力道可以小些!”
  春风撅了嘴,“哦”了声,然后便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不觉好奇的歪了脑袋瞅了眼,文文弱弱一男子,一张显得稚气的娃娃脸,却是面色发白,多少显得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
  “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小王爷!”
  “起来吧!坐!”睿言坐回首位,看了眼春风,道:“练字!”
  春风闻言,不悦的将视线重新转移到跟前的白纸上,死捏了笔杆,正准备下笔,不想睿言冷冰冰一句“用腕力!”飘来,真是气的他想甩笔,可惜屁股上的疼痛提醒着他——忍!
  睿言也未再多看春风,问向静候在旁的孙思远道:“何事?”
  “微臣是为春闱之事而来!”孙思远眼睛很大,只是下方浓浓的黑色,显然是休息不够。
  “前十的卷子不是已经呈请父皇阅览了吗?还有何事?”睿言看着孙思远,瞄了眼他身旁站着的小太监手里的楠木托盘。
  “皇上有令,请殿下阅卷,并定夺三甲!”
  小太监将托盘放到睿言桌前,然后便退了出去。
  睿言轻点了桌子,掀起托盘上的明黄锦缎,瞧了眼,道:“怎么只有五份?”
  “还有五份拿去二殿下那儿了!”孙思远眨了大眼睛,样子有点孩子气。
  睿言闻言抬头,“是吗?!”随即挑了份卷子出来,展开看了眼,然后对孙思远道:“昨日还好好的,今日脸色怎么这么差?”
  孙思远父亲乃户部尚书,少时便当太子伴读的他,同睿言关系自是不错。“昨儿闹肚子,夜里都没好,折腾的一宿都没安稳!啊!殿下恕罪!”孙思远话说一半,一下子起身告罪冲了出去,半晌归来,惨白的脸色又添三分憔悴。
  “去太医院瞧瞧吧!”睿言放下手中的卷子,眉心轻蹙的看着孙思远。
  孙思远摆摆手,“没事!”他绝对不要喝那些老头子开的药!苦!
  “这么大了,你怎么还是这么怕苦?”睿言自小认识孙思远,自是知道他最怕苦的东西,其中又以药为最!
  “您放心,我没事!”孙思远一个劲摆手,急急的准备告退。
  “其实……苹果就可以治拉肚的!”春风看向孙思远,没想到这人居然怕吃苦东西,真的跟他的娃娃脸很配!“熟苹果去皮去核,蒸熟趁热吃了就好!或者用鲜姜剁成碎末,用麝香膏贴在肚脐处,待脐内有水排出就行了!”
  孙思远眨巴着眼睛看向春风,“真的?”这方法可比那些太医院的老家伙开的药方好太多了!
  “嗯!真的!”春风笑着点头
  睿言看了眼春风,对孙思远挥了挥手,“回去不妨试试吧!”
  孙思远眼珠子骨碌了一圈,心里似是打定了主意,退了下去。
  春风瞧睿言开始看卷子,他也不好奇,只是心里还想着他的药,“啊!”
  突闻春风一声惊叫,睿言放下手中的卷子,问道:“怎么了?”
  “忘放铁线草了!”春风听到睿言问话,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话一出口,方察觉到不对,忙低了头写字掩饰。
  睿言看了眼春风,顿了下,也没多说什么,继续看手中的卷子。
  春风暗呼一口气,没想到睿言居然没追究,看来他还有点可取之处!
  睿言身为太子,自不像春风那般时间多,午膳过后,睿言便往礼部去了,独留了春风在东宫看书。对于睿言留下的书,春风自是没多大兴趣,看书看的头差点贴桌子上去。太监小路子进来奉茶,见春风如此,便问春风是否需要小憩。春风揉了揉眼睛,摇了摇头。
  小路子躬身准备退下,春风突然一拍桌子,叫回他,然后快速提笔在纸上写了些字,交给那小路子,道:“烦你往太医院去趟,将这个拿个黄太医!”
  “是!”小路子领命而去,不过半刻便回来了,将另一张纸条交给春风。春风看后,略作思考,便继续提笔。
  可怜的小路子一个下午便如信鸽似的在东宫同太医院间来回穿梭,这回可好,还包了小碗药渣子回来,可惜他一个小太监,怎么也不敢质疑主子,只好认命的快步往东宫走去,想着快些交差。
  “小路子!”
  匆忙赶路的小路子闻言回头,正好看到回东宫的睿言。
  “奴才给殿下请安!”
  “做什么去了?”睿言看着小路子,明明有令他好好在东宫待着照顾春风,不知他这回又是有了什么事。
  相比之下,睿言才算得上小路子的正牌主子,于是乎,小路子没多想便将跑腿之事告知了睿言。
  “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睿言摆手,快步往书房走去。
  “小王爷,咱该回了!”王府小厮垂首在春风身边道。
  春风站在书房门口,不时往外瞅着,听到旁边小厮的话,看看日头,也是该回了,可,“再等一下!”
  “如果你是等这个,那可以不用等了!”睿言走到春风跟前,手里一张纸条一扬,然后放进了自己的衣袖里。
  春风见到睿言,不觉倒抽口气,然后眼睛便随着睿言的动作落在了他的衣袖上,“那个……”
  睿言看着春风,“明日早些过来!不许乱跑!”
  “我明早早些过来的话,你能不能把那个给我?”春风也不知为何,竟是大了胆的问了句,看向睿言的大眼睛里闪着一丝期望的光。
  “不能!”睿言想也没想便给了答案。
  虽说是意料之中,但睿言的语气实在令人讨厌,春风撅了嘴,头微垂,不顾什么礼节,转身便往外走去。
  翌日,春风早早的便进了宫,但,刚入了宫门,春风便道要去太医院,吓的随侍小厮忙劝道不可。
  “我不去东宫!”春风算是下了决心跟睿言对上了,“有事都我担!”
  劝导无用,一顶软轿只得改了路线往太医院去了。
  户部尚书得病在家,皇上令太医院派人去瞧瞧,两位太医领命准备出门,正好碰上前来的春风,春风听闻那两位是要出诊,便央求着想去看看,两位太医怎么也不敢不答应小王爷的话,但事情也不能太张扬,于是便让春风换了小太监的衣服同去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几人回到太医院,进门便看见睿言端坐在了首座。春风立在门口不动步子,歪了头不去看睿言。睿言也不恼,只是放下手中的茶盏,走到春风跟前,冷声道:“衣服换了!”
  有小太监捧了衣服走到春风跟前,春风撇了撇嘴角,没多话,便下去将衣服换了回来。春风换完衣服出来,睿言已经没了人影,正自纳闷,旁边的小厮恳求地道:“小王爷,您快去东宫吧!您再在这待着,太子殿下可要揭了奴才们的皮了!”
  好不容易抬脚跨进东宫,春风又费了半天的力才走进书房,见了睿言,鼓了勇气,道:“你不要罚他们,是我坚持去太医院的!”
  睿言听得春风的话,一愣,方反映过来他是在替那些跟着他的小厮求情,“他们又不是我东宫的人,我没空罚他们!”。
  虽说睿言说话总是冷冰冰的,但春风听了他的保证,算是放了心,改而又换上了那副倔强的表情对着睿言。
  真是个会为别人着想的小家伙,睿言暗自感叹,没想下一秒便见春风微嘟了嘴,开始瞪着他,虽然不想承认,但睿言觉得,这样的春风,真的能用上“可爱”二字来形容。
  睿言轻叩了下桌面,对春风道:“他们不归我管,但,皇叔既然将你交给了我,我便管得了你!”可爱归可爱,但该归他管的他还是要管!今日下了朝,将平日的事务先放到了一边,回了东宫,同昨日一般,照旧没见着春风的影子,这已说不上是意料中还是意料外,睿言也不暇多想,直接去了太医院,没想到去了太医院还让他扑了个空。王府小厮倒是好好的在太医院待着,一番问话,没想到春风居然随了太医去出诊,耐着性子等了大概半个多时辰,总算见着那小家伙一身太监服的出现了!
  春风在跟睿言对着干之前便有了些许的准备,但看到睿言严厉的看着自己,心里多少也有点发怵,瞄到睿言桌上摆着的戒尺,心里一横,大不了再挨十板子呗!抬头挺胸向睿言走去,可是,每走一步,春风的头便不自觉的低一点,待到了睿言跟前,本来高昂的头已经贴到了胸前,春风说不出为什么,被睿言那样看着,心里就是有种莫名的害怕,他承认逃课是他的错,但,谁让睿言他那么讨厌,现在他看着他,那锐利的目光似能将他看穿。
  狠了心,咬了牙,带着赌气的意味,春风往桌上一撑,低垂了头,不敢看睿言,余光瞄到一只修长的大手拿起一旁的戒尺,春风心里升起一丝紧张,紧闭了眼,希望时间能就此停了!
29  睿言虽然冷冰冰的,但按在春风腰间的大手却是传来阵阵暖意,可惜春风无暇多顾,僵了身子,等着睿言下手。
  摩挲着春风瘦弱的背脊,睿言将春风往下压了些,一板子打了下去,“以后最好不要在我面前挑食!”
  “呜——”戒尺很薄,但打起人来真的很疼!臀上一阵剧痛,春风咬紧牙关,等疼痛渐消,春风才反应过来睿言的话,昨日午膳时很不幸的在桌上看见了他最讨厌的胡萝卜,睿言叫他吃,他几回都避开了没有吃,睿言替他夹了些放进碗里,也被他拨到了一边,当时睿言只是冷睇了他一眼,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连这种小事都能记得,果然小人!但,更令他想不到的是睿言居然会说挑这件事来说。
  “啪——”戒尺落下的声音在偌大的书房中回响,春风眼角不自觉的已噙了泪,右臀上火辣辣的疼起,心中不觉愤恨,这家伙居然一点都不手下留情!
  睿言左手一直按在春风腰间,明显的感觉的出手底下的身子已经开始打颤。
  “啪——”睿言可能自认为自己力道控制的很不错,可惜春风却不这么认为,他直觉得睿言下个手太拖沓,一下接一下都留够了让他痛的时间,真的很糟糕!牙齿在唇上来回啃咬着,本是淡粉色的唇现已变得鲜艳欲滴,春风自是不知道他这个模样有多魅人,闪着泪花的大眼睛怨恨的瞪向睿言,杀伤力实在可以说是零!
  睿言举了戒尺,不想对上春风的目光,略微一愣,移开眼睛,戒尺连挥两下,登时叫∥春风秀眉紧蹙,大眼睛也因疼痛而紧紧的闭起,眼角的一滴泪珠终于滚落,顺着白皙的面庞慢慢滑下,牙齿咬紧下唇,用力很大,使得唇上一阵泛白。
  “以后,不许这样看人!”睿言不得不承认他有些下不去手,但,从小便受着“喜怒不形于色”的教育,再是如何不舍,他也不会表现出来,再加上帝王教育的熏陶,也使得他能狠下心再次举起戒尺。
  春风倒是不明白睿言此话的意思,只当是自己的瞪视令睿言不满,心想这人还真是天生的傲气,锦衣玉食的王公贵族果然是容不得别人的不恭。
  “明天还准备逃课?”睿言话虽是问句,但多少更像是陈述的意味,戒尺举起,他给了春风回答的时间,可惜却是未闻一词,于是毫不留情的一板拍下,春风差点尖叫着跳起来,很想伸手过去揉一揉,可无论怎样,他都不要在睿言面前示弱!
  如何识人也算是帝王家的必修课,睿言自是明白春风的倔强,不再浪费什么唇舌,一共十四下,结结实实的打在春风臀上,算上前面的,一起二十板子,挨到第八下时,春风便已两臂打颤撑不住桌子,改用手肘抵着桌面,鼻子不停的抽着气,努力的靠着仅存的那点自制力咽下声声痛呼。心里默数着数,本以为不过是十下而已,没想到睿言居然会涨价!
  待擦过了脸,春风不客气的一口气灌下睿言摆在他跟前的水,没有去多看睿言,只是慢慢的坐到椅子上。
  “我一会儿要出去,这里五篇文章,背下来,我会来查你!”睿言将书放到春风跟前,眼里冷冷淡淡,完全不似刚动完手的模样。也没想着等春风应他话,睿言将书扣在春风书桌上,然后便走了。
  睿言的脚步渐行渐远,春风暼了眼桌上的书,轻哼一声,扭过头去不愿再去瞧那万恶的根源。
  抬眼瞅着周围,没有看到人,春风往桌案前趴了趴,单臂遮了脑袋,软垫上的臀部微微抬起,一手轻轻的开始小心安抚自己惨遭蹂躏的屁股,痛!真的很痛!春风猜想睿言是不是专门学过如何揍人,真的是每一下都让人痛入骨髓!
  春风暗自咬牙愤慨,睿言身为太子,虽说比不上皇帝的日理万机,但也绝对该是很忙的,可他居然偏偏浪费那么多的时间在他身上,根本就是故意跟他找茬!看自己不顺眼明说,他才不稀罕那冰山的“照顾”呢!
  “混蛋!”春风忍不住一拳砸桌上,不大的声音在偌大的房间里回响,惊得外面值勤的小路子忙进来问道:“小王爷有何吩咐?”
  瞧着有人进来,春风忙收手坐正,脸色微红,撇开了头,道:“我没事!”
  “小王爷若有事,尽管吩咐奴才!”
  见小路子退下,春风又趴倒在了桌上,不想手才探到身后,便闻外面小路子一声轻唤,吓的他赶忙又坐好,几下折腾疼的他眼角含泪,才发现小路子这回没进来。
  “启禀小王爷,太后传话,让您中午过去万寿宫用膳!”
  喘了两口气缓了缓,春风才答话道:“知道了!”再次趴倒,瞄到睿言让他背的书,真是碍眼!顿了会儿,春风豁然起身,握拳,他要去告状!
  万寿宫,文太后靠着躺椅,太医院的老太医正替她号着脉,听闻春风来了,欢喜的忙道叫进来。
  春风向文太后问了安,抬眼便瞧见已算熟了的黄太医,告状的事一下子抛到脑后,春风上前,关切的问向文太后:“奶奶,您怎么了?”
  “乖孩子,奶奶没事!”文太后会心微笑,春风的乖巧很是令她喜欢。
  春风看向黄太医,只见黄太医为向春风一揖,道:“小王爷勿需担心,太后只是微感头晕,乃是年事已高所至,容臣开副安神的药便成了!”
  春风眨着大眼睛看向文太后,“奶奶是头疼吗?”
  “不碍的,奶奶只是老了,没事!”文太后拍拍春风的脑袋,慈爱的看着孙子。
  “春风帮奶奶治头疼好不好?”春风微笑。
  闻言,文太后笑的更是欢心,颔首道:“好呀!”
  春风起身走到文太后身后,指尖按上文太后的额角,力度不轻不重,几下按摩着实令文太后倍感舒服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春风停了手,问道:“奶奶,感觉好些了吗?”
  “嗯,好!好!”文太后不住夸道,拉过春风的手,“按了那么久了,快歇歇,别累着了!”
  “没关系,只要奶奶您舒服了就好!”春风依着文太后坐下,不想忘了臀上不久前才受“重刑”,眉峰一蹙,不觉倒抽口气。
  “怎么了?”离的近,文太后自是察觉出春风的不对劲,忙关心的问道。
  春风这才想起来自己是要来告状的,嘴巴委屈的一瘪,刚要开口,不想紫沁打帘进来,道:“太后,皇上同太子殿下来了!”
  “叫他们进来!”文太后抬手示意,“过会儿就摆膳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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