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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邵纪事

月澜听河(当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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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邵纪事
作者:月澜听河
楔子
  白邵国178年,广奕十三年,二皇子宗政靖辉弹劾大皇子宗政靖暄一党存谋反之心,勾结他国,危白邵王朝之社稷,其心必诛。
  广奕帝诏,彻查大皇子党。
  大皇子靖暄携同母之弟宗政靖渊逃。
  翌年,广奕帝崩,二皇子靖辉登基,为永献帝。
  同年,大皇子靖暄以诛逆臣之名于南方起兵。
  内乱三年,大皇子靖暄夺京师,诛永献帝,登基,称顺天帝,定白邵182年为顺天元年。
 
  三年内乱,人心惶惶。帝王霸业成,民已不聊生。
  顺天帝稳朝纲,广施仁政,命其弟渊广走全国,视察民生。
  顺天二年,渊王请战收复内乱之期,为外国所掠之城池,帝准,亲执缰绳,为弟送行。
  外战十年,白邵军无往不利,收失地,灭青殷、柯、费商、乌其四国,广阔疆域。
2  三月江南,桃花纷飞,绿堤杨柳,春风拂面。
  两骑骏马随主人沿着杨柳岸而行,马蹄轻踏,溅起繁花点点。
  “渊弟,回吧!”一袭青衫的宗政靖暄拍拍身边人的肩,关切的道。
  “哥,再让我待会儿吧!”宗政靖渊一身水蓝色劲装,微笑着,轻摇了头。
  “……”靖暄叹息,“好,但记住了,你答应过我的,这是你最后一次踏足江南!”
  靖渊苦笑,点头。
  “快追上他们!”
  “站住!”
  喊叫源于十丈之外,年轻的男子拉着年轻的女子一路奔跑,却是躲不过后面的追兵。被围堵住的年轻男女相拥而泣,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却还是被分开了。
  靖渊正想上去阻止,却听旁边一声音道:“小子,劝你句,这事,别管!”
  靖渊和靖暄寻声望去,离他们两米远处,一个穿着破烂的老人正斜倚着树,嗑着瓜子,无动于衷地在那看热闹。靖渊见状,皱眉道:“为什么?”
  “他们犯了这儿的规矩,自然是逃不得的!”瞧都没瞧靖暄跟靖渊一眼,老人依旧看着热闹。
  “什么规矩?他们做什么了?”靖渊往那老人面前跨了一步,硬是挡住了他的视线。
  眉毛抬了抬,看着面前的大阴影,老人随意的一撒手,瓜子壳沾了靖渊衣摆跟靴子上全是。
  “你!”摆明着是故意的,靖渊气的想呵斥,却被一边的靖暄拉住,“老者勿恼,是我兄弟不该!”
  “小娃,你看看,凡事都要跟你大哥学着点,做事莽撞不计后果,是会后悔的!”老人一副教训的口吻,听的靖渊火直往上蹿,幸而是被靖暄拦着。老人似乎也不在意靖渊的火气,继续道:“那女子违背了婚约,与那男子暗结明珠,这私通罪啊,按先例,可是要沉塘的!”
  老人摇头晃脑的,从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继续磕,“不过,这女子还算是幸福,就是死,也有那男的陪她,想那十七年前哟……”
  “十七年前?十七年前……”靖渊嘴里默念两声,突然惊起,拉住老人的衣领,急问道“十七年前,到底十七年前怎么了?”
  老人被靖渊紧抓了衣领,满脸的不悦,听着靖渊的问话,撇开头去,不予回答。靖暄在旁立马拉下靖渊,冲他使了个眼色,靖渊也明白自己过于唐突,于是对着老人作了个揖,“在下冒犯处,还请前辈见谅,敢请前辈告知,这十七年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哼,什么前辈不前辈的?我可做不起你的前辈!算了,看你小子态度还行,我就告你好了,十七年前,话说那美若天仙,谪仙般人物的姚家大小姐啊,不知怎的就突然有了身孕,她是订了婚的,男方是族里长老的儿子,虽说他姚家也算是个大家,但,在这族里还是长老大啊,于是男方追究姚家的责任,哎,要我说啊,那姚老头子也怪狠心的,二话不说,直接将女儿逐出了家门,那姚小姐可是真了得,面对着族里的审讯,硬是不说那该死的男的是谁,直到最后,她精心维护的人也没说露个面,于是,那比花娇儿的女子呀,就被沉塘了。”老人无不感慨的垂首轻摇,嘴里还愤愤的骂了几句那男的“不是人”、“畜牲”等等。
  靖渊借着靖暄的力,好不容易站稳了,驰骋沙场十年之久,早已知晓什么叫人间炼狱,骁勇善战的他,被人喻为是鬼神的转世,然,现在,他却几近崩溃。
  “好了好了,故事说完了,你们该给钱了吧!”老人摊着手摆在他们面前。
  靖暄见了,也不多说,从衣袖里取了一两银子递给老人,准备携靖渊回客栈。
  “哎哎哎,那个,想听后续故事的话,记得找我啊!”
  后续?“难道她没死吗?”靖渊突然间回复了精神,期待的看向老人。
  “那……”老人斜睨着靖渊,转而一笑,“那姚老头子是狠心,但,他的妻子,姚小姐的生母却是不忍的。”
  “然后呢?”
  “你等等啊!”老人在衣袋里掏了半天,左掏右掏,突然哭丧了脸,苦叫道:“不讲了,瓜子吃完了!”说完转身就走。
  靖渊一看急了,上前拉了老人,“你要吃什么,我让人备!”
  可惜老人却是摇了摇头,眨眼功夫已脱了靖渊束缚,不知使的什么方法,竟一下子到了十丈开外,然,他的声音却是实实在在的在耳边回荡:“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桃花依旧笑春风!小子,要救人,那就救到底!”
  靖渊微愣,他先前已在暗中下令让人去救那对小情侣,将他们送出白桃镇,看来……“冥剑,将那两人带回来,到时,随我回京!还有,去查刚才那个老人!”
  回到暂住的别院,靖渊有些无力的立在窗边,对靖暄道:“哥,我想……”
  “不许去!”靖暄面无表情,对着靖渊呵斥道:“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人既已不在了,你去哪都没用!”
  “是吗?或许,我该把那塘里的水都抽干!说不定,在那底下,我便能寻着她了!”靖渊对着靖暄无力的扯了个笑容,有些恍惚的道。
  靖暄气的瞪着靖渊,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道:“你给我清醒点!”
  回魂的靖渊,抑制不住,终于哭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该带她走的,再困难我都该带她走的!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啊!”崩溃的人猛捶着自己的头,恨不得立刻去死。
  “该死的!”靖暄见不得弟弟如此的失常,抓了他的手腕,抱住他,“不是你的错!记住,这不是你的错!命运如此,改变不得。”
  靖渊渐渐的冷静了下来,同靖暄一同用过午饭后,便去了城楼,两人虽对人说是从京里来的,但却是未表明身份,拿了凭证,只道是皇上密封的监察使,前来查看下这处的守备。
  守城的将领叫秦浪,年纪虽轻,但在众将士面前颇有威信。靖暄夸了他几句,秦浪倒是十分谦虚,靖渊在旁见了,心下暗暗揣度,想着将这人才捞回自己的骠骑军去。
  “将军!”小兵小跑过来,凑到秦浪耳边低语道:“夫人来了!”
  秦浪微蹙了下眉,随后对靖暄及靖渊道:“在下有些事,去去就来,我让人先带了二位去别处看看!”
  “将军有事请先处理,我二人随后便回去了!”靖暄点头道。
  秦浪应了声,仍是派了一名小兵给他们做向导,自己一人则下了城楼。
  靖暄同靖渊本就看的差不多了,现也觉得没什么好再看的了,便在那小兵的带领下下了城楼。
  城楼角落一处,秦浪尴尬的立于一妇人面前,不知在说些什么。
  这边靖暄瞧了,手中折扇点了前面的小兵问道:“你家将军,这是怎么了?”
  “那是将军的夫人!将军每日执勤,都必是要各处仔细查看的,往往如此,总是过了吃饭的时间,所以夫人每回都在这时候来……”
  靖渊未听那小兵多言,只是定定的看着那不远处的少妇身影,感觉好眼熟……突然那少妇回身,正好对上靖渊的双眼,靖渊一愣,那女子长相平平,但让人看着感觉却是很舒服的,他似乎在哪见过她,可是就是想不起来。靖渊上前,想问她一声,不想那女子惊吓般的转身急急的走了。
  秦浪也不知为何自己的夫人为何一言不发的走了,看着靖渊,抱歉的道:“内人见识浅薄,还望大人不要介意!”。
  “不碍,想是我太过鲁莽了些!”靖渊望着那远去的背影,他敢说,那女子定是认得他的,因为就在刚才的那一瞬,他看到了她眼里的惊讶。“尊夫人是本地人吗?”。
  “是!”
  “不知可否告知尊夫人姓名?”
  秦浪淡笑:“她从小便是大家府上的丫头,也没什么姓,只得她当初的小姐给了个名,叫翠屏!”
  “翠屏,翠屏……”靖渊呐呐低语,眉头紧皱,突然握紧了拳头,惊道:“翠儿!”
  “在下想向尊夫人讨教几个问题,不知秦将军是否可行个方便?”靖渊急道。
  秦浪沉思一会儿,道:“行吧,我带你去!”
  秦□过一旁的小兵嘱咐了几句,然后便领了靖渊跟靖暄走了。不多时,便来到城东头的一片桃花林,风吹过,粉色的花瓣稀稀落落的飘散开来,靖渊看着这片花海,当初便是这样的一片的桃花林,那个美丽曼妙的身影,勾走了他的心。
  突然身侧刀光一闪,靖渊侧开,一把抓住那人手腕,打掉那人手里的匕首,再看那人,竟是翠儿,靖渊急问:“翠儿,你家小姐呢?”
  “你还敢问?你将小姐害的那样惨,我发过誓,一定要杀了你替小姐报仇!”翠儿想挣脱靖渊的束缚,却是怎么也挣脱不了。
  秦浪见翠儿竟拿了匕首行刺靖渊,着实是吓了一跳,赶紧上前,请求靖渊放开翠儿。
  靖渊松开人,翠儿也知他杀不了靖渊,于是负气的转身便进了屋。。
  靖渊忙跟进去,没想,这里竟是家医馆,与当年的,一模一样,两三个大夫在那替人问诊,小伙计忙着替人抓药。靖渊看着心里难受极了,不管不顾冲入后院,秦浪想拦下靖渊,却发现自己的武功根本比不上他,靖渊在翠儿关门之际卡在门口,硬是让她没法关门。。
  翠儿气的松了手,指了靖渊骂道:“你个忘恩负义的畜生,你既然走了,做什么现在假惺惺的回来?我什么都不告你!你赶紧滚出去!”
  靖渊何时被人这样辱骂过,然他却是未见生气,“我知道我对不起雪妍,但我真的从来就没忘过她!求你,我求你了翠儿,告诉我吧!”
  “告诉你?你想知道什么?小姐已经不在了,你还想知道些什么?”翠儿愤恨的看着靖渊,恨不得用目光杀了他。
  “我,我想知道她的墓在哪,我要迎她回去!”
  “墓?哪来的墓?”翠儿冷笑,“小姐被沉了塘,谁会去替她收尸?”
  “我会!即使是堆白骨,那也是我的妻子,我会让全天下都知道,她姚雪妍,是我宗政靖渊的妻子,唯一的靖渊王妃!”靖渊一字一句,眼里是慑人的光芒,浑身散发着不容抗拒的气魄,坚定有力。
  “你!你,你是靖渊王爷……”翠儿先是被他气势所怔,再来没想到他竟是人人称道的靖渊王,一时呆住,直到一声“翠姨”将她唤醒回来。
3  少年跨入院中,阳光照在他净白的皮肤上,闪着一层炫目的光,他从光影下走来,普通的小厮发型,简单的下人服饰,然而他全身所散发出的,竟是种恬静安宁的气息,他的那双眼睛,黑而亮,深邃不见底,笔挺的鼻梁,淡粉色的唇,干净清爽的少年,不禁让靖渊睁大了眼睛。
  翠儿反应过来,立刻过去迎上少年,将他拉进屋里,“春风!你怎么来了?”
  “秦叔叔!”春风回头向秦浪看了眼,想问翠姨剩下的是什么,便听翠儿道:“那些人你不用管,快进来坐!今儿个怎么来了?”。
  “师傅又害我,给姚霆那混蛋下了药,那小子现在就蹲在茅厕里出不来,二夫人就说是我干的,我不认,他们自然是不信,我只得过来给那混蛋抓药来了!顺道来看看您,您上回不是有些头疼嘛,现在好些了没?”春风淡淡的笑着,翠儿见了却是十分心疼,眼圈泛红,搂了春风道:“他们又为难你了?”。
  “没!”春风摇头。
  “不行,让姨看看!”。
  “姨!”春风推开翠儿,便往外走,“想四喜该是把药配好了,我先走了,下回再来看您!”春风出去,见到靖渊、靖暄,淡淡的点了下头,便急急的走了!
  翠儿追出来,眼眶红着,看见靖渊仍立在一旁,眼里尽是怨恨。。
  “春风,春风……”靖渊转向靖暄,露出一笑:“哥,你觉得他,跟我像吗?”
  “眉毛跟唇挺像!”靖暄手里敲着扇子,道:“眼睛不像,但,眼神一样!”
  “是吗?”靖渊苦笑,“他的眼像雪妍,鼻子也是!”
  “如果皇上和王爷想听故事,便请进吧!”翠儿偏着头,说完,便进了里屋。
  靖暄和靖渊自是进了屋子,秦浪同样跟了进来。几人坐下,翠儿低叹了口气,幽幽地道:“当年,您走后一个月,小姐便发现有了身孕,我们极力隐瞒,但,小姐订婚的夫家来催婚,终是暴露了。小姐的未婚夫是族里一长老的儿子,一个纨绔子弟,经常的上一些不三不四的地方,娶小姐,也不过是为了家族的利益,他知道小姐有了身孕,便骂小姐,骂小姐……”翠儿说不下去,只是拿了帕子擦着泪。
  “他说了什么?”靖渊在旁冷声问道。。
  “我不想说!”翠儿摇头。
  “我要你说!”靖渊直直的看着她,一股无形的压力迫使翠儿手绞紧了帕子,咬牙道:“□……下贱……”
  靖渊拳头握了松,松了握,闭了眼,努力克制的道:“继续!”
  “因这罪名,他们将小姐关了起来,那时小姐可是已有了七月的身孕啊!夫人求老爷救救小姐,然而老爷却说不能为了小姐一个得罪族里的长老,于是便说不再承认小姐是姚家人。夫人没办法,只好去求族里的长老,还有那个根本就不管小姐死活,只知道在青楼买醉的,小姐名以上的未婚夫!最后,夫人卖了她所有的首饰,散了一大堆的银子,终是在小姐被沉塘时,用一已死的女囚犯替了小姐。牢里环境不好,再加上小姐有孕在身,于是小姐在被夫人接出来不久,便早产出了一男婴。小姐给孩子取了名,□风。。
  “姚家已不可能再留下小姐,而且小姐也不能再在这白桃镇露面,于是小姐带着孩子去了邻近的镇上。小姐经了这些事,身子越来越不好,没有生活来源,又带着孩子,终是难过活的。夫人虽说常让我偷偷的给小姐送些钱去,可,还是不顶事的!那一夜,雪下的好大,小姐带着五岁的春风跪在姚府后门口,小姐不住的磕着头,只因,她已经病入膏肓,只想在最后之际,希望春风能有个地方生存。夫人苦苦的向老爷哀求,老爷松了口,只道那孩子永远是他姚家的奴才。夫人带了春风进门,小姐倒在了雪地里。姚家自不会替小姐收尸,于是夫人悄悄的给了我钱,买了棺材,将小姐葬了!”
  翠儿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靖渊以手抚额,手轻颤着,看不清他的面容。靖暄听了脸色也是很不好看,轻拍了靖渊肩膀,以示安慰。。
  “你毁了小姐,我真的很恨你,但,为了春风,我想求你,求你看在小姐的份上,看在他是你儿子的份上,带他走吧!我知道您王府里应是有不少妾室的,少爷小姐的该是不少,但,春风不会给您惹事的,那孩子很懂事的,只要您能带他走,让他好好的有口饭吃,便行了!”翠儿低泣着,殷切的看着靖渊。
  “你这是什么意思?”靖渊皱眉。
  “算我求您了,带他走吧!”翠儿跪下,靖渊赶忙扶起她,认真的道:“看来我是没跟你说明白,我宗政靖渊只有过一个女人,她叫姚雪妍!我也只有一个儿子,他叫宗政春风!”
  翠儿张大了嘴,想笑,却止不住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瞧你,哭成这样,让皇上跟王爷看了笑话去!”秦浪来到翠儿身边,拿了帕子替她温柔的擦掉眼泪。
  “翠儿,姚家待春风,很不好吗?”靖暄问道。
  翠儿摇头,眉头再次皱起,“本来夫人还在,还能护着点他,可,八年前夫人便没了。我因曾经是小姐的丫头,在府里总是遭人厌恶,一日那姚二爷在外欠了赌债,没钱还,便拉了我要去卖到烟花之地,好在当时遇上秦浪,我现在算是幸福的,可春风一人待在姚家,姚家老爷说他是姚家永远的奴才,府里上下,有多少不唾弃一个没爹的野孩子?”。
  “哥……”靖渊面无表情,但靖暄却看到他双手紧握,止不住的颤抖。
  “什么事?”靖暄问。。
  “我,我要出去走走……”靖渊说完,便冲了出去。。
  靖暄摇头低笑,也不多管,他当然知道他想去哪。
4  江南的春便是有这般不好,前日里还春日暖暖,然而老天说变脸就变脸,现在这会子便悉悉索索下起了小雨。
  小院里一边堆满了木头,少年拿了斧子维持着举起、下落的动作,雨水打在脸上,他也浑然不觉。
  靖渊站在院外那棵高高的大榕树上,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已陷入了肉里。他哪里能见得少年如此的受苦?
  少年举着的斧子在半空中停了,回头,见到一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细雨朦胧,少年看不清那人的模样,但从那人的衣饰可见,非富即贵。少年没空看他,转了头,继续劈他的木头,只是平淡的道了句:“爷好!从这出去左转,然后看见花园了右转,直走,便是前厅了!”
  想是把他当做这里的客人了,靖渊未解释,一把抓住春风的手,迫使他停了下来。
  春风微皱了眉,显是心里不悦,可面上依然无不满表情的道:“不知爷想做什么?”
  靖渊直愣愣的看着春风,直到春风再次开口时,他才反应过来,“下雨了,这活何必急着做呢!”。
  春风轻笑一声,摆好了木头,一斧子劈下,道:“做不完,我要倒霉的,这位爷,如果您同情我,那没必要,我也不需要!”春风头也不回,声音突然冷了几度,道:“若您存了别的想法,那在下劝您别浪费那功夫了,姚府可不会把我卖给你!”
  靖渊没明白他后一句话的意思,也不追问,只是见他喘息越来越重,脸颊上一片晕红,唇色却是极白,突然想起刚才碰到他时,他身子好热,猛然惊醒,拦下他的动作,摸上他的额头,好烫!
  “你病了!”靖渊眉头紧皱,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斧子扔到一旁,不许他再干活。
  “病了又如何?”春风不耐,怒瞪着靖渊,想挣脱他的束缚。
  “这活这么重要吗?”靖渊冷声问道。
  “对我而言就是重要!”春风的冷睇了眼靖渊,哼笑道:“做不完,我就没饭吃,说不准主子不高兴了,还得赏我顿鞭子板子的,所以,我必须做完它!”
  靖渊听了,努力控制住心里的怒火,“冥剑!”
  “主子!”黑衣男子跪地。。
  “把这的柴全给我劈了!”靖渊一把横抱起乱挣动的春风,点地一撩,出了院子。
  知道春风病了,于是靖渊直接抱他去了翠儿的医馆。。
  靖暄一直没回去,只是坐在这普通人家的廊下,沏了壶茶,细细的品着这江南的烟雨。见那雨中一黑点慢慢扩大,直待那人到了面前,靖暄才站了起来,语带调侃道:“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在这屋顶上蹦跶的!”。
  靖渊哪里有空理睬靖暄的玩笑,一边抱着春风进屋,一边对翠儿道:“他病了,快找人来看看!”。
  翠儿听了,当下立刻应声去前面寻大夫。
  春风见是到了翠姨这,虽说对眼前人的身份目的仍是不解,但却比先前安静了许多。
  大夫赶来,要替春风把脉,春风不肯,只道:“我只是有些风寒,煎副药便成了。”
  靖渊沉着脸,上去按了春风,露出他的手腕,对那大夫道:“替他把脉!”
  那大夫虽说有些害怕靖渊,可还是伸手搭上了春风的手腕。不一会儿,大夫收了手,靖渊急问:“如何?”
  大夫摇头,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靖渊一把拎了衣领,“他到底怎么了?”
  “渊弟!”靖暄呵斥,令他放开大夫。
  “他确是风寒!”大夫退离靖渊一步远处方才开口。。
  “那你先前摇什么头!”靖渊气道。
  那大夫不理他,只是看了春风道:“你身上……”
  “没事!”春风不等那大夫说完,急忙开口。
  “他身上有伤?”翠儿问向大夫。
  “翠姨,我没事!”春风皱眉。
  翠儿正想开口,便听一旁的靖渊说道:“你这孩子,生病了还说没事!”隐隐有些教训的意味,然后对翠儿道:“你先出去!”
  翠儿愣了下,似是明白,转身出了屋子。
  靖渊逼近春风,春风斜倚在床上,见靖渊过来,瞪了他,气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衣服脱了!”靖渊阴沉了脸,跟春风互瞪着。
  靖暄见了,一把拉过靖渊,责备道:“做什么,把孩子吓的!”
  靖渊气结,那小子哪有一点被吓着的模样?。
  “想必你是怕你翠姨担心,现在她出去了,你可以把衣服脱了吧,让大夫替你上些药,这样,也省得你翠姨再担心。”靖暄对着春风温和一笑,软语劝道。
  春风上下打量了靖暄一番,然后指了靖渊道:“你让他也出去!”
  靖渊错愕,气的瞪了春风。靖暄心下觉得好笑,瞧靖渊那副模样,便知他肯定是着急的很,哪有肯离开的道理,于是只好对春风道:“我在,他不敢怎么样的!”
  春风撇了撇嘴,然后对靖渊道:“那你把那位大哥招回来!”想是怕靖渊不理解,于是补充道:“就是你让他替我干活的那个!外头下着雨,你让他回来!”
  靖渊一愣,再一叹,“冥剑!”。
  黑衣人再次出现,倒是春风吓了一跳,冥剑依旧跪地,对春风道:“活计全已做完,公子忧心,属下感激不尽!”
  靖渊向冥剑挥了挥手,冥剑退下,靖渊随后走到春风身边,温柔的摸上春风的额头,软了语气道:“人回来了,你该不必担心了吧!赶紧让我看下伤!”
  春风头晃了两下,挣脱开靖渊的大掌,别别扭捏的开始解衣带。。
  衣衫褪了,少年背上一道道深浅不依的痕迹看的靖渊顿时红了眼,有鞭痕,有板印,还有的该是棍棒的痕迹,新旧叠加,想是没有好过的时候。大夫要给春风上药,却被靖渊拦了,唤来冥剑,着他去拿雪玉膏来。
  那大夫一惊,雪玉膏,他没听错吧,那可是伤药中最顶级的一种,疗效自是不必说,伤好的比一般情况都快,而且不会留丁点的痕迹,一小瓶,据说就要千金!。
  “那么好的药,别浪费在我这!”春风皱眉,眼前这人看来不是普通的有钱,可他对自己这么好,不知想要做什么。
  靖渊不语,手轻抚上他背上的伤痕,心疼的问道:“疼吗?”。
  春风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低声道:“对我好,你什么也得不到!”
  靖渊听他这般说,心中又是一紧。冥剑此时出现,奉上雪玉膏,靖渊拿了,也不要那大夫帮忙,亲自替春风上药。
  腰处有几道鞭痕向下延伸,被裤子遮住,靖渊去扯春风的裤子,却被春风按住了手,瞧他脸上有羞恼之色,靖渊以为他是害羞,淡然一笑,略施了点力,扣住他的手腕,拉下了他的裤子。
  “砰——”靖渊一拳砸在床板上,靖暄在旁亦是眉头紧锁。春风的臀上哪还有点好处,红肿淤紫,两三处还破了皮,腿上也多是青青紫紫的。。
  春风被靖渊的怒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时,急忙拿手去遮。靖渊移开春风的手,一言不发,静默的给他上着药。
  过了良久,药上完了,靖渊擦干净手,见春风趴在枕头上一动不动,近了一看,竟是睡着了,轻轻的替他盖上被子,几人出了屋子。
  “我一定要他姚家付出代价!”靖渊目露寒芒,语若坚冰。
  靖暄叹息,道:“此次你想做什么,我都不拦你!”。
5  靖渊坐在床头,看了春风整整一夜,破晓时分,少年眼珠转动,可却没睁开眼。靖渊低笑:“醒了?”
  春风慢慢睁眼,看着靖渊,一语不发。
  “还疼吗?”靖渊轻声问。。
  见靖渊一脸关心的看着自己,那模样分明不是作假的,春风眼帘低垂,低声道:“没什么!”
  “伤这样还没什么!”靖渊摇头,伸手揭了春风身上的被子,见那些伤确已好了大半,心下欢喜,又拿了那雪玉膏准备替他再上药。。
  春风见了忙拦了,“这药太……”。
  “药再怎么金贵,也比不得人!”靖渊不顾春风反对,给他上药。上完药,靖渊招来两个侍女,要她们服侍春风穿衣洗漱,春风什么都未穿,吓的裹紧被子,死活不肯出来。靖渊见了,低笑两声,只得让换两个侍从进来。春风仍是觉得别扭,见那两人捧了件怎么看怎么华贵的衣服走过来,春风问向靖渊:“我的衣服呢?”。
  “什么衣服?原来你穿的那个?我让人扔了!”靖渊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对那两个侍从道:“还不请公子更衣!”
  那两人听了,在床前跪下,道:“请公子更衣!”。
  春风咬唇,脸红的滴血,狠狠的瞪着靖渊。
  “你若不肯,那他们便会一直跪着!”靖渊在旁闲闲的道。
  “你!”春风气呼呼的一把扯了被子,慢慢的爬下床。
  一个侍从见了,立刻上前扶他,春风本想挥开他,可看到一旁的靖渊,只得忍了。
  “啊——”替春风穿衣的那侍从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处,疼的春风一下子叫了出来。
  “废物!”靖渊断喝。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那侍从吓的立刻跪地。。
  春风要拉他起来,可却是拉不动,于是只得再次怨恨的看向靖渊。
  “公子拉你还不起来!”靖渊喝道。
  接下来靖渊看的出,好几次春风都是忍着没有呼痛,善良的孩子,可他那身伤,深深的刺痛着靖渊的心,若不是自己,他怎该受这些苦!
  穿戴完了,春风都不敢抬头,他何时穿过这样的衣服,上好的缎子,白色的衣服上拿粉蓝色的线绣了一朵朵祥云,自己穿着这样的衣服,真是好别扭。
  先前的侍女这时进来,替春风梳了发髻,本来要替他插根翡翠簪子,却硬是被春风拒绝了,只得改用了一根浅蓝的发带。
  红唇微启,静默无语,星眸闪亮,顾盼生辉。
  靖暄进门,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靖渊站在一旁,有些呆住,眼里满是深深的歉意与疼惜。
  靖暄轻拍了下靖渊,然后朝门外招了下手,侍女们端了早点进来,满满的摆了一桌。春风伸头向外看了看,这里果然已不是翠姨家。。
  “过来坐吧!”靖暄向春风招招手,拍了拍身边放了软垫的凳子。春风面上一红,小心翼翼的挪了过去。靖渊坐到了春风旁边,亲自拿碗替他盛了碗粥。。
  春风不做声的接过,心想着不管怎样,吃完这饭必须离开这,最好是能趁姚家还没人发现他出来时赶回去。
  见靖渊还要给自己盛粥,春风立刻拦了,“不,不必了!”
  靖渊皱眉,“你不过喝了一碗粥跟一个包子,这怎么能够!你是个男孩子,还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饭量怎么这么少!”
  “我一般就吃这么多。”春风抿唇。
  靖渊一下子明白过来,想是那姚家……靖渊想到这又是握紧了拳,随即不顾春风的反对,硬是替他又盛了碗粥,挑了些小菜,捡了几样点心摆到他面前,“都吃了!”
  “不要!”春风头一歪,不看靖渊。
  靖渊什么时候遇到过敢跟他说“不要”的人?筷子“啪”的拍到桌上,语气严肃的道:“必须吃!”。
  “我凭什么听你的?”春风斜瞥了眼靖渊,眼里满是不服。
  “你!”靖渊气的指了他道:“就凭我是你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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