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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斯坦布尔的幸福

_5 李凡纳利(土耳其)
玛丽瞥了西玛尔一眼。他也醒了,正朝窗外张望。车流缓慢,他们的车停了几次。街两边全是商店,人们在灯火通明的房里匆忙进出。
面包车来到一个挤满人和车的地方,司机停下车熄了火。乘客争相抓取自己的行李箱,纷纷下了车。玛丽只觉得天旋地转。
西玛尔让玛丽跟着他。他们下了车,朝一排亮着灯的房屋走过去。西玛尔在一座房子前停下脚步。女人们和男人们分别在相对的两个门前排队。西玛尔朝她打了个手势,示意她排在女人那一队。
等到进去后,玛丽闻到一股扑鼻的尿臊味。她从角落上一个肮脏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那张吓人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看上去显老,但那双绿眼睛依然如故。一个女人从她身边挤过去,走到水盆跟前洗手。玛丽等那女人洗完,上前问她:“这是伊斯坦布尔吗?”
那女人看着她,大笑一声。“不是,亲爱的。从这儿去伊斯坦布尔还有两天的路程。”
玛丽茫然不解。她离开厕所后,见西玛尔在等她。他让玛丽跟他走。
街上到处是卖东西的小贩:有的在手推车上卖大米,里面掺着鹰嘴豆,车上装着拱形玻璃顶;有的卖煮熟的玉米和肉丸。各种不同食物的味道让玛丽忽然觉得肚子很饿。西玛尔带她来到一个街边小贩跟前,这小贩有个小小的手推车,亮着一只照明灯泡。他买了两个夹着肉丸、番茄片和炸洋葱的肉饼,递给玛丽一个。两人来到一个人少的角落,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玛丽觉得这好吃得不可思议。然后,仿佛事先商量好似的,祈祷召唤声突然同一时刻在城里的每一个清真寺响了起来。
“这地方太好了。”玛丽心想。她想象不出伊斯坦布尔是个什么样子。她已经把姨妈忘掉了,把离开村子前那场古怪而屈辱的离别也忘掉了。一种莫名的喜悦包围了她。在马厩里关了这么多个星期,还曾经把绳子套上自己的脖颈,在这之后,生命对她而言就像个欢乐的节日。就连西玛尔的粗暴也没有扫她的兴。离开汽车终点站后,她顺从地跟着他的脚步,一块儿在街上走了很久。玛丽已经习惯了无论到哪儿都是走几分钟就到了,眼下这路却是没完没了。但是在这长路的尽头,却有个惊喜在等着她。玛丽平生头一回来到了一个火车站。人群熙熙攘攘,火车冒出呛人的烟味,这些都令玛丽着迷。头一次看到了以前只是听说过的东西。她禁不住想要放声大笑大喊,就像过去那样:“天啦,西玛尔!”她对西玛尔由衷地感激,是他把自己从马厩里救出来,带到了天堂的门口。
有一刻,一些军警拦住西玛尔粗声粗气地盘问了一阵,西玛尔回答了,还从兜里掏出一张纸给他们看。他们仔细看过后笑了笑就走开了。
玛丽注意到周围的女人们穿戴各式各样。有的和她一样穿着乡下宽松裤,有的却穿着城市官员夫人那种裙装。对比很鲜明。有的女人把头发罩起来,有的则让头发自然垂落在肩头。瞧着这满眼景象,看着人们相互间的行为方式,并努力理解这一切,这把玛丽的全部精神都占据了。
伊斯坦布尔的幸福 第三部分 诺亚方舟(1)
西玛尔带她来到一个拥挤的站台,和成百上千名旅客一块儿登上了一列火车。车上拥挤不堪,就连过道上都挤满了人,但西玛尔和玛丽居然找到了两个空座位,所处的位置在玛丽看来就是个“房间”。玛丽坐在靠窗的座位上,西玛尔坐在她旁边。对面坐着一个包着头巾的老太太,旁边是个女孩,没戴头巾。她们旁边是个老头儿,留着灰白的胡子,不停地咳嗽。坐在西玛尔旁边的是一对年轻男女,也许刚结婚,女孩没戴头巾,穿着短裙,露着两条光腿。
玛丽努力把眼前的景象都记在心上,愉快地欣赏体验着这次意外历险的乐趣。她看着那对年轻男女手牵手,他们手上戴着厚重的结婚戒指。她又打量了一下对面那个女孩,女孩仪态矜持,端坐在父母之间。不过玛丽发觉她悄悄给车窗外月台上一个小伙子递眼色。女孩的母亲眼神忧郁,凝视着前方,显然明白女儿和小伙子在暗中交流。月台上,小伙子在这节包厢旁来回踱步,不时偷眼瞧瞧女孩,女孩偶尔甩一下头,偶尔让自己的目光与他相遇,默默道别。玛丽感到挺有趣。尽管在车上才坐了几分钟,她就已经觉得很舒服了,仿佛多年来,她对这种旅行方式已经习以为常了。
玛丽一直喜欢看男孩和女孩之间的事,但只要一说起这个就总是遭到呵斥。她记得在村里的诊所被骂过一回,因为她看到那些小气球就忍不住大笑起来。当时正在开公共卫生会议,一些护士正教村里的女人们节育措施,向她们展示了一些避孕套。她们也开玩笑把几个吹起气来,看到五颜六色的小气球在地板上弹起落下,玛丽一高兴就跑过去追赶气球,被她姨妈在脖子上打了一巴掌。
到了那天下午,家里的女人们聚在一块儿睡午觉,七嘴八舌地拿那些气球开玩笑。最逗乐的一个故事说得是村里的一个男人,去诊所要避孕套。他不知道这东西叫什么,就跟护士说:“你知道,就是那个东西……快乐气球!”女人们一阵哄堂大笑,乐得前仰后合。
她姨妈是因为她也给这事逗乐而责骂她,玛丽心想。让她们一辈子都去传播她们的闲话去好了,就在那扇不愿给她打开的门里面。她再也不在乎了。再也不会想一想长着一双蛇眼的朵安了。仿佛她已经离开那地方一个月了,而不是当天早上才离开的。
突然,火车震动了一下,缓缓开动了,玛丽的心猛地一跳。包厢中间的小桌上有瓶水,晃了几下眼看要倒了,玛丽伸手扶了一把。玛丽对面的老太太对她温和地笑了笑。车轮咔噔咔噔,汽笛长鸣,火车隆隆向前,让玛丽回忆起一首儿歌。她不禁哼唱起那首老曲子来:“黑火车别开过来,黑火车别呜呜叫。”
要是西玛尔能笑一笑,举止像从前那样就好了。但是她并没有绝望,琢磨着这一路上要把情形扭转过来,让两人还像儿时的朋友那样。可怜的西玛尔,军队把他变成老头儿了。
“你要去哪儿?”对面那老太太问玛丽。当然啦,火车一路上要在许多车站停车。
“去伊斯坦布尔。”玛丽骄傲地回答,“我们到伊斯坦布尔去。”
玛丽瞥了一眼西玛尔。自己说得太多了吗?
“这小伙子是个军人吗?”老太太问。
“他刚退伍。”玛丽说。
“他是你未婚夫吗?”
“不是。”玛丽哈哈一笑,“他是我堂哥。”
她很感谢老太太打破了自离开村子以来就一直包围着她的沉默壁垒。也许这能让西玛尔开口跟她说话。“你到哪儿下车?”玛丽问,好像她知道火车去伊斯坦布尔的路上要停的每一站似的。
“在安卡拉下,”老太太回答,“这是我女儿赛荷。我们要去那儿看她哥哥……要是能及时赶到的话……”
老太太说着眼睛里溢满了泪水,垂下了头。
玛丽察觉到了老太太的痛苦,扭头向窗外望去。玻璃窗映出了包厢里发生的一切。那对新婚夫妇彼此紧靠在一起,好像睡着了。老头儿在抽烟,老太太在默默地哭泣,擦拭着眼睛。赛荷陷入了沉思。西玛尔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像个雕塑。“是的,”玛丽心想,“他不是个人,是块石头。”
伊斯坦布尔的幸福 第三部分 诺亚方舟(2)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一挺机关枪正在开火,但是西玛尔觉得枪声有点异样,因为它不停地在响。响声太有规律了,没有间歇,就像火车声。他在床铺上坐起来,见他所有的战友都死了,他们的面孔全被打烂了,尸体上盖着白被单,上面沾满了鲜血。机关枪继续着它均匀的节奏。要是我不离开这里,我也要死了,他心想。
他翻身下床,匍匐挪动到门口。正要出去,看见门外有水。水比门还高,甚至比房子还高。它怎么会像一片透明的蓝色水帘般定格在那里,而不流进房子里来呢?
机关枪继续吼叫着。
西玛尔意识到他唯一的逃生之路就是跳进水里。很奇怪,水里并不冷,还挺热乎,比他每年夏天游泳的湖水还要暖和。他向上面光亮处游去。游到水面后,他把头露出水面大口喘气。哨所不见了,山峰和山谷也统统不见了。一切都被淹没了,西玛尔发现自己处在一片汪洋大海之中。
突然,他听见一个声音。一个长着一双黑色大眼睛的男孩正在一条小船上朝他划过来。“过来,要不你会淹死的!”他喊道。
西玛尔认出了他就是那个放羊的小男孩。“我以为你死了!”他惊讶道。
男孩大笑起来。
“我看见你的脑袋被G3子弹打烂了。”西玛尔接着说。
“它还在原来的地方。”男孩说,“上船吧。”
“出什么事了?”西玛尔问道,一边爬进船里。
“大洪水,”男孩答道,“这是诺亚方舟。”
“你要去哪儿?”
“去古迪山……诺亚那里。”
男孩的五官渐渐变化成了米摩的五官,这时西玛尔惊醒了。
列车员进了包厢挨个儿查票。那个单调的哐当声是火车压过轨道发出的。
西玛尔从衣兜里掏出车票,心想长途汽车要比这快多了,也舒服多了。不过票价太贵。他父亲给他的路费只够到伊斯坦布尔。一是因为太穷了,二是对村子以外的世界不了解。那点路费不够买两张长途汽车票,火车便宜多了。
西玛尔对面坐着一个黑发女孩,坐在女孩旁边的一定是她父母。坐在他旁边的男人搂着一个女人,显然是他老婆。西玛尔扭头看了一眼玛丽,只见她静静地坐着,凝视着窗外。
“我怎么处理这女孩?”他一想起这个问题就没了主意。一路上他一直回忆军队里的时光,为的就是回避这个问题。
他不能违抗父亲的意志,不顾自己的家庭。把她杀死很容易,在他记忆里她不过是个小丫头。但是他和埃敏在杨树林里见面谈过话后,疑虑渐渐在他脑子里产生了。
“全村都知道你要去干什么,”她说,“那可怜的女孩要被送到伊斯坦布尔去,跟前面那几个女孩一样。都什么年代了还会出这种事?你家真是疯了。起码你不能谋害她!那可怜的孩子做什么了?”随后她又进一步把话说到点子上了:“我等了你两年才把你从军队等回来,我不打算再等你从监狱回来了。”
西玛尔没胆量跟他父亲说自己已经和埃敏深深相爱,要娶她为妻。埃敏的话给了他重重一击。他知道她拒绝过不少追求者,要是他住了监狱,他们会来争相代替他。埃敏又当面对他说她不想再等下去了。
“让别人去做好了。”她说。
“家里没别人能做。”
“那就放了她。”
如果真这么做,叫他怎么跟父亲解释呢?在父亲面前他压根儿就没胆量张嘴说话。多年来他一直和埃敏秘密见面说话,就连埃敏的手都没敢碰一下,他为此感到很苦恼。他太害怕家里可能发生的事情了。他抱着一个希望,如果他按父亲的意愿去做,就能有个机会向父亲说出和埃敏的事。他在部队服役期间总会想起埃敏,不过从来都没有像想纯真新娘那样去想她。埃敏是他的未婚妻。纯真新娘是不同的。即便从来没见过她的面,想起她来总能让他梦遗。
伊斯坦布尔的幸福 第三部分 诺亚方舟(3)
无论西玛尔多么想忘掉玛丽,可她毕竟真实地坐在她身旁。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必须完成任务。埃敏说得都对,但是这事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别无选择。
也许他当夜乘人们熟睡后可以带玛丽去车尾,掐死她,把尸体扔到荒野。两分钟后火车就会把那地方远远抛在后面。第二天也许有人会发现她,但是能证明什么?也许更好的办法是过桥的时候把她推下火车。即便她的尸体在山谷里被发现,谁又会去关心一个穿着宽松裤死去的女孩呢?
西玛尔当兵时对死亡已经司空见惯了。实际上生活中没有死亡反倒奇怪了。他从没忘记训练时上尉说的话:“这个国家是无数先烈抛头颅洒热血建立起来的,他们为土耳其献出生命,那些叛徒妄图毁掉我们的民族,分裂我们的国家,你们要去惩罚那些叛徒。保护共和国和民族的统一是你们光荣的责任。为国家而死,直接进天堂。就地杀死恐怖分子,孩子们——记住,是他们在残杀你们的朋友。”
上尉还告诉他们,根本没有库尔德语言,那些把自己叫库尔德人的人实际是山地土耳其人,他们和所有的土耳其人一样,是从中亚来到安纳托利亚的。
西玛尔不明白这话的意义,不过他知道库尔德人说一种不同的语言。他自己也能多少说一点儿他们的话。那个地区连狗都懂库尔德语,却不懂土耳其语,如果士兵用土耳其语招呼这些狗,它们就会发起攻击。
西玛尔站起身走出了包厢,去上厕所,观察过道尽头的门。地板上有个肥胖的女人躺在一堆报纸上。她在呻吟着,旁边有个男人和两个孩子在看着她。
西玛尔回到包厢后,发现里面一片骚乱。每个人都在说话。他坐下来。赛荷和坐在他身边的年轻男子吵起架来,其他人都想劝解他们。
玛丽蜷缩在自己的座位上,默默地看着。争吵是因她而起的。她刚才乘西玛尔不在,想跟老太太聊天,问她刚才为什么说到“要是来得及”就哭了。
老太太说他的儿子是个大学生,被投进了监狱,在监狱跟几个人一起抗议监狱的生活条件,进行绝食斗争。他在过去七十天里,没有吃任何营养品,只喝了一点儿糖水。他们头上缠着一条红带子,躺在那儿等死。每过一天,条件就恶化一些。首先是眼睛看不见了,接着又失去了记忆。几天前,她在电视上看见了儿子,几乎都认不出他来了。他们把麦克风放在他嘴边,可他什么也不说,只是用呆滞的眼神茫然地看着摄像镜头。抗议者的领袖发誓说他们要绝食到死。老太太在安卡拉的大女儿去过监狱想看望弟弟,但没被允许。大部分一块儿绝食的人要么已经死了,要么是奄奄一息。老太太去安卡拉就是想看看儿子,求他放弃绝食。作为母亲,她还能做什么!
老太太说完后,对面那个小伙子说他能理解母亲的痛苦,但是那些恐怖主义分子是在用这种方式进行政治宣传。这一下可就炸开了锅——正好西玛尔这时候回到包厢。
“你是什么人呀?”赛荷朝那青年吼道。
“好几百年轻人正在死去。见死不救还不算,你还对一位母亲说她儿子是恐怖主义分子!你有什么权利这么说?”
“难道你哥哥不是依据反恐法案被逮捕的吗?”年轻人平静地说。
“我的哥哥不是恐怖主义分子。他从来没有参加过他们的任何行动。”
“那他是为什么被抓的?难道不是由于恐怖主义?”
伊斯坦布尔的幸福 第三部分 诺亚方舟(4)
年轻人是个争强好胜的家伙,他老婆怎么劝也没用。
“我哥哥为一个学生组织工作,一边读书。”赛荷反驳说,“就这些。”
“但是这个法律只惩罚恐怖主义分子。”
“那个法律把上万人投进了监狱,”赛荷高声说,“里面有九千人只是因为在墙上写了口号,看了某些书,或者组建了学生组织!你这人根本没感情。”
赛荷的母亲劝她冷静。“别发火,”她说,“保持冷静。”
赛荷的父亲一声不吭地闷头抽烟,目光避开每个人。
“学生组织?”年轻男子轻蔑地说,“我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学生!”
“你知道什么?”赛荷勃然大怒,“你见过我哥哥吗?”
“没有,没见过你哥哥,可我见过和他一样的。我跟他们战斗过,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
赛荷的母亲忽然伸手捂住了女儿的嘴。显然,这人不是警察就是秘密机构的工作人员,要不就是特种部队成员。她不想再惹麻烦了。
但是赛荷对这种侮辱不依不饶。她哥哥处在死亡边缘,父母的心都碎了。她朝西玛尔转过身来说:“这女孩说过你是军人,大哥。对一个心碎了的母亲说这些侮辱的话对不对?我哥哥是个好人。他连枪也没有见过,更别说用枪了。”
西玛尔不知道该说什么,在这种场合他从来都说不上话来。
“你是在哪儿服役的?”年轻男子忽然问道。西玛尔告诉了他,他又问:“参加了很多战斗吗?”
西玛尔点点头。
年轻人伸出手来。“我叫埃克莱姆,我在紧急状态部工作。这是我太太苏赫拉。”
埃克莱姆等着对方回应,但是西玛尔既没有伸出手来,也没有说一个字。
唯一能听见的声音是火车的轰鸣声。
刚才在争吵过程中,那老头儿始终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事先没有露出任何迹象,此刻却突然朝埃克莱姆脸上吐了一口唾沫。
每一个人都惊呆了。
埃克莱姆怒不可遏,一跃而起。一只手抓住老头儿,另一只手好像要掏手枪。老头没理会他的手势,脸上还浮现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求求你,别伤害他,先生!”老头的老婆抓住埃克莱姆的胳膊,替老伴儿求情。“他有病。他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疯了!看看这个,这是医生证明!”
埃克莱姆犹豫了一下。他太太抓住了他的另一条胳膊。“没看见他是个病人吗?”她用请求的口吻说,“不值得和他争高低。”
埃克莱姆把老头扔回到座位上,打开包厢门,走了出去。赛荷脸上露出一个愉悦的微笑。就连她妈妈也显出愉快的神色。她爸爸虽然可怜,毕竟报复了。“*官员!”她咒骂着,“是我们纳的税养活了他!”
“你最好闭上嘴,”埃克莱姆的太太警告说,“你们运气不错,我把他拦住了。他能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他能怎么样!”赛荷没好气地说。
“我告诉你。你最好什么也别说了。”
过了几分钟,埃克莱姆带着一个列车员回来了。“起来,”他说,眼睛盯着赛荷和她父母。“外面有个女人病了。需要把你们的座位给她用。”
他指了指过道,病女人的丈夫正扶着她的头,一面好奇地往包厢里张望。
“这位先生说得没错,”列车员说,“需要你们把座位让出来。”
“为什么是我们的座位?”赛荷抗议道,“那边的座位不行吗?”
“这边有两家人,”埃克莱姆说,“一共是四个人,我太太也不舒服。到时候我们可以换着坐,”他说,脸上藏着一个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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