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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边淳一《如此之爱》

_11 渡边淳一(日)
  “公司的同事,连上那男的,六个人一起去的。”
  “这么晚才回来?”
  “我路上往别处……”
  袊子进了浴室,语气里显然是说这还不够吗?风野仍然有些忿忿不平。
  今天早上离开老家时,风野盘算着跟袊子久别重逢,得好好亲热一点。还要对把袊子一个人留在东京的事郑重其事地道歉。可是,回来后却不见袊子的人影。再者,袊子好像在等自己回来,却又出门旅行,而且还是与一帮男朋友同行。十二点多了才进的门,还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风野此时已全无与拎子和好的心情。
  风野百无聊赖地又从冰箱里拿出啤酒喝了起来。这时,拎子从浴室里出来,容光焕发地坐在梳妆台前。
  “在伊豆呆了三天吗?”
  “是的。”
  “住什么地方了?”
  “旅馆。”
  袊子仍然是爱答不理的样子。风野一口气又喝光了一杯啤酒。
  “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去哪里?”
  “那,那是临时决定的嘛。”
  “你们一起六个人,怎么会是临时决定?根本就没打算告诉我吧?”
  “不是的!”
  “那你知道我今天回来吧?”
  风野问着问着,对自己教训人的口吻也感到气恼,于是和缓一下语气解释道:“我回来后见你不在,有些担心。”
  “你担的什么心啊?”
  “一个女孩子去向不明,回来的又这么晚,谁能不担心呢?”
  “你也太任性了点吧?”
  “任性的恐怕是你吧?”
  “我怎么任性了?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没告诉你吗?”
  风野嗓门大了起来,袊子却神态自若地梳着头。
  风野越发地怒气冲心,可是十二点多了,说实在的自己也觉得累了,又不情愿对袊子提出“睡吧”。因为,那意味着自己缴械投降。
  明智的做法是等着袊子铺床。风野故意咳嗽了一声,然后点燃一支烟。
  但是,袊子毫无离开梳妆台的意思。好不容易看她梳完了头,她又开始抹护肤霜一类的东西,接着又是脸部按摩。风野已经忍无可忍。
  “喂,不想给刚才那个男的回个电话吗?”
  “半夜三更的来电话,准是有急事。”
  “有急事的话肯定还会再打过来的。”
  袊子若无其事地继续她的按摩。风野其实就等着袊子说一句“对不起”。男人即使认为自己不对,为了保住面子也很难低头认错。
  不过,今天晚上袊子出奇地固执。若是在以前,她会主动说声“累了吧”,来缓和气氛。现在却没有丝毫妥协的迹象。
  会不会这次旅行使她的意识发生了什么变化?会不会是他的那些朋友促使她下了决心与风野分手?
  莫非她在旅行中与某个男人发生了关系?袊子不停地照着镜子,是不是因为亲近了年轻的男人?风野忽然觉得袊子的一举一动都异乎寻常。
  “那个叫北野什么的在哪儿上班?”
  “一般的公司里。”
  “你跟他有来往?”
  “来往怎么了,他才二十六岁。”袊子微微一笑。
  二十六岁,比袊子小两岁,说不定就喜欢袊子这样比他大的女人。
  “那个男的是不是喜欢你?”
  “那我怎么知道?”
  袊子笑着,并未予以否认。风野越发觉得可疑。
  “该睡了。”
  风野闷闷不乐地提出了睡觉的建议。袊子没有立刻动,过了一会儿才走进卧室。被褥铺好后,袊子回到客厅。
  “请吧!”
  “你不睡吗?”
  “我还得收拾点东西。”
  袊子说着就走到床头柜边,打开了抽屉,窸窸窣窣地翻找着什么。
  说了睡觉还要等这么久,以前也是从未有过的事。风野把瓶里剩下的啤酒喝光,进了卧室,看见两床被子之间有一条约十厘米的缝隙。
  平常被子都是紧紧挨着的,今天袊子可能是有意如此。
  是否因为旅途劳顿?还是因为刚刚重逢还不想让风野触碰身体?绝不会是因为舍不得旅途中被别的男人亲热的余韵过早消失吧?总之,以前从未发生过类似的事。
  看着这十厘米左右的缝隙,风野心中憋闷难以入睡。他频繁地翻着身,还不时咳嗽一声,窥探袊子的反应。可是过了挺长时间,袊子还是没动静。风野等得心急,装作要看书起身来到客厅,袊子正坐在沙发上边喝咖啡边看一本周刊杂志。
  “喂,差不多该睡了。在外边这几天也累了吧?”
  风野话里带刺,袊子却眼不离杂志。风野看着袊子的侧脸,终于火山爆发了。
  “要是另有相好的了,你就明说!”
  “这是什么话?发神经。”
  “谁发神经?铺被子你拉条缝,我困了你却成心不睡。想分手就早点说话。”
  看着气势汹汹的风野,袊子表情愕然。
  “要是喜欢上年轻男人,你就放心跟他上床吧。”
  “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
  “跟别的男人睡也睡了,用不着我了是不?”
  “你是在吃醋吗?”
  袊子放下杂志,笑出了声。
  男人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女人却把男人当傻瓜一般嘲笑,这算是什么女人?风野怒不可遏,但是立刻又为自己因为这种女人而动气感到可恶。一般的,为有没有外遇而生气吵闹的都是女人。当然,近来也有这样的男人。风野是不屑于此的。可是现在的自己竟自甘堕落!女人嫉妒是天性使然,男人嫉妒则不成体统。
  “我才不吃醋呢,不过是感到难以理解而已。”
  “你说我到底干什么了?”
  像是被风野激怒了,袊子也开始动怒了。风野清楚这么吵下去又变成混战一场。必须现在收拾局面。可是,离弦的箭是收不回来了。
  “你明知道我回来,却在外面玩到半夜三更,合适吗?”
  “你倒好意思说,自己携妻带子在老家享乐,却叫人家等你回来。”
  “就算是让你一个人等了,也不该跟别的男人睡觉。”
  “你给我说清楚,何时、何地、跟谁?”
  袊子双眼放射出歇斯底里的目光。
  “问你自己吧!”
  “好哇,你原来是这种人。”
  “知道我是什么人就别找我呀!”
  “找你?再别让我见到你!”
  袊子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向门口。发怒的时候袊子总是立刻往外走。按说袊子还不至于情绪完全失控。可是,就这么两间房,恐怕也没有比出走更好的办法。
  风野在一瞬间想气气袊子,不管她,但一个人留在屋里也实在难受。
  “你去哪里?”
  “我去哪里跟你有关系吗?”
  “等等!”
  看见袊子已经开始穿鞋,风野赶上去,一把抓住袊子胳膊。
  “放手!”
  袊子挣扎着要甩开风野的手。风野把双手插到袊子的两肋下,更加用力地从背后死死抱住。
  “你干什么?”
  “行啦,给我过来。”
  风野把袊子往客厅里拖,刚才还激烈反抗的袊子却意外地顺从。或许是因为即使跑出门也无处可去。也可能是由于不检点行为而心中有愧,袊子半推半就地被拖进卧室。“这么晚了,快躺下吧。”
  “我不想睡。”
  袊子站着不动,但也没有再往外跑的意思。风野松开手,迅速关了灯,在黑暗中搂住袊子就亲吻起来。
  “不……”
  袊子拼命晃着头,风野更加用力地把嘴贴了上去,这下拎子似乎也无奈地张开了紧闭的双唇。
  两个人的嘴紧紧地对在一处,直到快喘不过气时,风野才把嘴放开,袊子也像如释重负般地长出了一口气。
  “别再干蠢事了!”
  风野说着用一只脚把被子掀开一边。
  “睡吧!”
  袊子站在原地,双手往脑后拢了一下头发,然后慢慢地背过身子开始脱衣服。
  可能是强行接吻奏效,也可能是多少有些自暴自弃的缘故,风野先钻进被子里后,袊子脱下套头薄麻短袖衫,拉开裙子的拉链。在微弱的光线中袊子的动作像皮影戏似地影影绰绰。
  “快点儿啊……”风野眼望屋顶,几乎想叫出声来。一切顺利的话,这是久违四天之后第一次与袊子亲热。仿佛上次与袊子肌肤相亲已经是很遥远的事。这种感觉大概是由于回了一赶乡下老家造成的。
  袊子把脱下的短袖衫披在身上,弓身钻进被子里,风野早把刚才的争吵抛到脑后,一下子就靠了上去搂住袊子。短袖衫下面只剩下胸罩和超短三角内裤。风野顾不上除去胸罩,一只手把胸罩往上一拽,嘴就含住了袊子的乳头,同时另一只手抓主袊子的内裤往下扒。
  风野脑海中瞬间闪出与袊子同去旅行的男人,但是按捺已久的性欲驱使着他立刻插进袊子的体内。
  对风野不同往常的粗鲁举动,袊子直喊“慢点,慢点。”但是,很快地袊子就配合着风野突进突出的动作晃动着身体,双手搂住风野的肩部。
  风野这时已不再想什么袊子与年轻男人一起出去旅行,只是一个劲地来回抽送。
  袊子在黑暗中轻声呻吟起来,在这撩人心弦的淫声激励下,风野愈加亢奋,终于汹涌喷发地一泄而出。
  每次从快乐中先清醒过来都是风野。
  交欢之后积蓄的情欲已无影无踪,只是觉得身上乏力,若有所失。说得夸张些,世界观似乎发生了变化。结合之前认为的大事变得微不足道,不可原谅的事变得可以接受。
  这时的风野已不把袊子和别人的男人旅行的事放在心上了。那些小事不必计较。就算是袊子与那男人同宿一处,也不会以身相许。对此,风野坚信不移。
  风野的信心并不是因为袊子做了解释,或者是有了确实的凭证,而是因为拥抱袊子得到体感,这种感觉是最具说服力的证据。
  如果袊子与别的男人睡过,绝不可能在与自己交合时出现那样的反应。风野并不是把肉体看得很重,不过是认为肉体的反应不会装出来的。
  俗话说,雨过天晴,袊子与风野的争吵就是如此。随着身体连为一体,爱融为一体,一切争吵都烟消云散。
  不过,偶尔也有一觉醒来天不晴的时候。
  风野七点钟左右醒来,袊子还在睡,盂兰盆节昨天是最后一天,今天都该正常上班了。
  “哎,还不起来?”
  风野拍拍袊子的肩膀。袊子闭着眼翻过身背朝着风野。
  “上班要迟到了。”
  风野又连着催了几次。袊子不耐烦地摇摇头“我晚点去”。
  一贯严格守时的袊子难得出现这种情况。大概还是在外边玩累了。风野忽然又想起了昨天那个电话。
  跟朋友们出去玩不是坏事,但是玩到影响正常上班就不太合适了。
  “我可要起来了。”
  风野说着坐了起来,袊子仍然背对着他睡。
  从前,只要风野起床,袊子不论多困都会慌慌忙忙地起来,关心地问一句:“去哪儿呀?”然后揉揉睡眼惺松的眼睛给风野冲咖啡,准备早饭。
  正是袊子的周到让风野感到温暖。但是,一段时间以来,拎子却只顾自己睡。比如,风野熬夜写稿时,也只说声“我累了”,先自去睡了。从前,同样情况下,袊子会说声“对不起”或者“给你沏杯茶吧。”
  现在,袊子的态度却变成了“你是你,我是我”。
  随着岁月的流逝,使得关系亲昵的男女彼此厌倦,见异思迁。结婚这种男女结合的形式也有一定问题,成年累月地生活在一起,造成厌倦之心的萌生。
  袊子却不是见异思迁的女人,与风野相识五年来,表现得无可指责。这或许是由于没有采用结婚形式的同居,经常处于一种不安定状态的缘故,当然,这样也挺好。风野被袊子所吸引的原因之一也是由于两个人之间总保持着新鲜感。但是,袊子却好像起了变化,逐渐地放肆起来。
  当然,站在袊子一边看,可能是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实际上,如果是看不到目标的忍耐,谁都会寻找新的自我表现方式。
  既然男人变得越来越懈怠,女人身上发生相应的变化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今天的袊子格外的懈怠。
  风野去大门口拿起新到的报纸,随手把窗帘拉开了一条缝。
  一束强烈的阳光照在袊子脸上,袊子蹙了一下眉头,翻了个身仍然睡着未醒。
  风野把腿搭在袊子圆润的小腿肚子上开始看报。等到看完报已经是八点了。
  老呆在床上也不是办法,风野无奈地起身到洗漱间洗脸。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
  “哎……”
  风野喊了一声,见袊子没有反应。没办法刚要往卧室走,拎子已坐了起来,似乎还没睡醒,双手揉着眼睛。
  “你的电话。”
  袊子默默地拿起话筒。
  “喂?”
  起初袊子的声音还带着几分睡意,只听袊子道歉说:“昨天晚上太抱歉了。”
  “昨天回来晚了……是的。……对,……嗯。挺开心的。”
  袊子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风野在洗漱间洗了脸,刷了牙。那边的电话还没有打完。风野不想让袊子认为自己在听她的电话,就进了厕所。等风野回到客厅时袊子刚放下电话。
  “是昨天那个男的吧?”
  “是的。”
  袊子坦然答道,一边换下了睡衣,烧上开水。
  “找你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
  那为什么半夜三更来电话,一大清早又来电话?风野克制住自己没有往下问。点燃了一支烟。好像刚才的电话让袊子振作了起来,哗哗啦啦地洗着脸。
  “今天你要晚些上班,是吗?”
  “不,这就走。”
  “刚才你还说过……”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袊子坐在梳妆台前在脸上涂抹起来。
  “是刚才的电话让你改变了主意?”
  “那倒不全是。”
  袊子似乎故意含含糊糊回答。
  “我可是饿了一早上。”
  早上不起床,接了男人的电话就急忙往外跑,居然丢下自己一个人不管。生田的那个家自己又不想过去。
  “我给你冲杯咖啡。出去旅行几天,屋里什么吃的都没有,凑合点吧。”
  袊子麻利地收拾着头发,似乎完全顾不上风野。
  “跟比你小的男人交朋友要让人笑的。”
  “我就是一般交往,别多心。”
  “可你今天是不是又要跟他见面?”
  “恐怕不是什么正经人吧?”
  “哟,北野君家可是有身份的人,他人也不错。”
  “还不是靠老子吃白饭的二世祖?什么活儿不干,整天游手好闲的。”
  “别乱说!年轻点又怎么了?朝气蓬勃的更好。刚才的电话是约一起去旅行的几个人今晚上再聚聚。”
  “那你又得晚回来了?”
  “你不也是经常晚吗?”
  袊子说好几个人一起聚,不像是在撒谎。但风野心中的疙瘩还是解不开。
  当天晚上,风野九点过来时,袊子还在外边。
  朋友之间聚会拖得晚点也没什么,风野知道袊子早回来不了,可是真的屋里就自己一个人时仍然孤独难耐。这几天对风野来说,是难得的可以不考虑妻子放心与袊子享乐的时间。为了这,风野拒绝了麻将牌友的邀请特意早些过来。而袊子却又与昨天一起旅行的朋友出去聚会。
  可是,一个人生闷气也没用。
  风野往威士忌里掺点水自斟自饮起来。等袊子回来时,时间已是十二点了。虽然袊子试图稳稳当当地走,但是,看得出来她脚步发飘,人已经醉了。
  “亲爱的,对不起。”
  袊子头垂得低低的,把手袋随手一扔,一屁股砸进沙发。
  “你怎么醉成这样?”
  “真过瘾!”
  袊子说着伸出了手,“来,倒杯水。”
  风野端了杯自来水。
  “啊!真好喝。真高兴。”袊子接过去一口气喝完。然后醉眼朦胧地靠在沙发背上。
  自己常有醉酒而归的事,可是今日轮到袊子醉了,风野心里却很不痛快。
  “你们一共几个人一起喝酒?那个叫北野什么的也在吗?”
  “噢,是北野君吗?是他特意绕道送我回来的,他家其实更远……”
  醉了酒的袊子总是容光焕发,话也多。
  “那些人可有意思了。他们说以后成立一个我的‘守护会’呢。”
  “你让谁保护?”
  “当然是男人了。他们觉得我一个人孤单单的,家里没有男的。”
  “你的朋友里有用心不良的人。”
  “是啊,太遗憾了。”
  “我看,你最好跟他们分手。尤其是小伙子心性不定,占了你便宜就会溜掉。”
  “真的吗?”
  袊子满脸认真地仰头问道。
  “刚去公司上班的小伙子迷上比自己岁数大的女同事,这种事不稀罕。尤其是老处女危险。”
  “什么老处女,真难听!”
  “在他们眼里是老处女。”
  跟袊子说这些,又把自己放在什么位置上了呢?是人过中年的“初老”,还是“老爷爷”?管它呢,先不把自己往里拉扯在一起。
  “岁数大的女人与比自己小的男人一起喝酒,未免有失体面。”
  “小伙子又怎么了?人很直率,一点也不讨人嫌。”
  “那你准备跟那个不讨人嫌的过日子吗?”
  “对了,北野君在送我回来的路上说要跟我结婚呢!”
  “所以你就动心了不是?”
  “女人嘛,就是爱听这种话。”
  袊子是借着酒劲说得很轻巧,但是每句话都刺痛了风野。
  “跟比你小的男人过日子,吃苦的可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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