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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三来了

_3 阑珊(当代)
“疯了你!连《婚姻法》都不支持你!”
“我要为我自己讨回公道!现在这个家里最值钱的不是这套房子,是你!你这个小副处也是我一手栽培起来的,我应当有收益和分红,我栽的树不能让别人乘了凉!你吃苦时有人陪你吃苦,享福时有人陪你享福,反了你了!”
“房子没给你啊,过去的财产没给你啊?知足吧,她才是一无所有,没有了我,她还有什么?她比你弱多了……”在妻子的怒目注视下,这个一向稳重的男人突然跪了下来,“求你了,我们山穷水尽没办法了,不能逼死我,就当可怜我吧。”
在两人前半辈子的夫妻关系中,老程一直是主心骨,他是燕石生养女儿、努力持家和辛勤工作的动力。就传统家庭角色来说,她是弱势的,甘屈弱势,信奉一个男人威信占优的家庭不仅男人舒服,女人也是接受的。当了多年贤妻良母的她也不会觉得哪里有亏处,只要最后有合理的回报。她深信她会有回报的,所以一直以来,她心甘情愿拿出更多的时间照顾女儿,操持家务,以绿叶的身份侍侯着老程这朵并不显眼并不荣耀的红花,遵循着自己内心已有的平衡——现在平衡已被彻底打破,这个主心骨、在家庭有威信的男人在跪下求她,求她原谅,甚至等她的拯救,天塌下来了吗?
一方面,她很得意,有一种突如其来瞬间反弹的优越快感,这两年来你表面丧气内里牛气哄哄,你内心傲慢,你看不起原配的衰老与笨拙,非抛下糟糠之妻,但你也得跪下来哀求才行!没有我点头你也享受不到极乐世界!
另一方面,·腾上来的巨大的愤怒和绝望正吞噬着她,他已放弃了所有的一切,为那个不值一提的贱货,还跪倒在她脚下,关系是不是已到尽头,不能挽回了?
她放声大哭,眼泪哗哗地从客厅一直哭到了卧室,在床上呜咽了良久,情到悲处,越想越伤心,把这一辈子的悲情全哭出来了。这到底是个什么男人啊,自己做错了事,不说认错,知错改错,反而破罐破摔,简直就是流氓性的讹诈!
她突然想问问他:“我现在死在你面前,你是不是也一定要离?”
她发疯般头重脚轻地走出来时,客厅空了,老程已不知去向。
小三来了 第一部(3) 玫瑰战争:小三来了23(1)
胡 星 斗对女人阅历丰富,也很挑剔,女人首先要分三六九等,然后再从容貌、年龄、门第、气质、学历等硬件上做比较。有一次酒酣他对程健人透出优秀男人的选女经:“容貌绝对是一个女人的名片,马靠一副鞍,人靠一张脸,为美貌女人打得头破血流都是应该的,虚荣也好,本能也罢,爷们认这个。年龄,年龄是女人的物理条件,水果一样,时令水果绝对爽口,皮肤的松紧、弹性,甚至心性,绝对属年龄控制的,过气了保养得再好也不行,手感不一样。气质,气质是仅次于容貌的一个内在,气质的外冷内骚是最高境界,像我家赵波,外冷内也冷,冷到高傲,我就受不了,每次我求她那个时都有揍得她跪地求饶的冲动。门第,女人年龄、容貌、气质都不行,或里面只有年龄还行,门第的杠杆作用就显现了,现在社会要求你要么有钱要么有关系,有个好岳家,男人背后就有力量了,能少奋斗二十年。这个对男人很实在,是个实在的安慰。像赵波,容貌一般,却自以为很美,年龄还大我两岁,实则是一岁零十个月,气质偏冷,我就不大喜欢,要不是她父母曾经在区里混过,指望什么嫁给我胡 星 斗?曾经,在我家门口排队的女人也排到二里地紧着我挑呢!最后说到学历,为啥最后说,孔夫子说得对,女子无才便是德!古人不欺我,女人有点学识心就野了,尾巴就翘了,难管,给自己娶个高学历的老婆就像娶了个领导,你从内心里他妈的就觉得矮人家一头,特像孙子。孙子当一时半会儿能扛过去,当一辈子试试?这对男人的打击忒大了。女人,学历要适中,职业也不要那么飘,像嫂子,大专,小学老师,哎,一般男人过日子想的就是这个,稳当,听话,不翘尾巴,成家过细水长流的日子需要这种贤妻良母呀!还有古人云:娶妻当娶贤。为什么娶贤,‘贤’能帮你照顾家庭、生儿育女、照顾老人、看管后院,男人在外面打拼,得有个压寨夫人吧?这一点说实话嫂子燕石做得就很好了,像照顾你妈,换个女人可能就没这耐心,反正赵波对我家人就够呛,忒强势,我爸妈就不喜欢她这一点,眼睛长在脑门上,只不过给我们胡家生了个儿子,不然我早休她了,尾巴翘得高,没个女人样。我胡 星 斗人怎么样?”这个满脸通红眼睛眨巴着的男人,手指在自己棱角分明的俊脸上比划了一下,“一年十五万外加若干额外收入,也可以了,比上虽不足,比下,下面一大片呢!女人不知足那是没办法,有个贤妻良母搁在家里,男人在外还不想怎样就怎样!”
老程觉得他的话有道理,婚姻说到底是一种利益的结合,犬牙交错中能达到平衡就算不错。燕石容貌一般,年龄和自己相仿,气质一般,门第更一般,学历还凑合,只是自己各方面也是凑合的,不像对面的男人能仗着长相周正的脸和不一般的贫劲,不费吹灰之力获得婚姻兼事业的红利,就能在此高谈阔论。狗有狗道,猫有猫道,什么人有什么命吧,这一点还真不能比。
小三来了 第一部(3) 玫瑰战争:小三来了23(2)
两个人以前就常在一起喝酒侃大山,谈女人,聊政治,不当自己是小人物,在家事上也能达到默契,至少曾一致默认:家里的女人说到底不能动,那是孩子的母亲,是根基,动起来动静巨大,弄不好伤筋动骨,对家庭的忠诚就是以自己不主动离婚为原则。剩下的可为自己找补偿,否则,有点亏,一辈子这样干耗着也没意思。
有了清醒的区分和认识,以后女人的介入便水到渠成了。到底程健人性格保守,又当了太久清廉的公务员,在对待女人上也没太多野心,无意中从网上认识了王若琳,容貌姣好——他这个年龄看年轻女孩,对容貌并不怎么上心——年轻就好,气质有无皆可,太年轻的人怎么可能养成优良的气质?可爱就行了,门第和学历很一般,属于自己可以得心应手驾驭的类型。他在她身上体味到了年轻时因背负太重生活压力所忽略的肉体的快乐和激情,忽然觉得自己从没年轻过,也从没好好生活过。以往的生活实在过于寒酸和粗糙了,都不知道该讲究些质量,男人女人都很“木”,日子过成了简单的“熬日子,奔小康”,以致大写意过后,连点回忆也没有,非得再从头体会。确切地说他是从三十九岁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的,什么样的女人,什么样的感情,什么样的生活,也知道了什么叫满足。
而胡 星 斗正像他开朗活跃的性格一样,什么都确定不下来,当然他更年轻,比老程年轻近四岁,什么都愿意尝试,站街女除外,不符合他心中的等级秩序,像他所说《红楼梦》里平儿这种通房大丫头,无论如何也不能扶上正位的,因为不是大家闺秀,起码的门面撑不起来。所以,就是找情人,无论怎么样也不能沦为扫街的,扫到他了,他就得跟着走。
胡 星 斗之所以这么硬气,实在是不缺货源,而且成本极其低廉,不像老程,逮住个网上认识的像丢了魂似的,不但承担房租费用,还要费心费力买个花搞个小礼物送一送。从这一点看,胡 星 斗是有些得意和优越感的。他的那些记住记不住的女人们都是主动上门的,且主动提供一张床,没有人纠缠他,有也能被轻易打发掉。他唯一的成本便是如何向赵波解释昨晚或前晚他去了哪里。撒谎也是极为费脑筋的,尤其是经常撒谎而没一次露馅。那些主动献殷勤的女人,相当一部分是迷惑于他俊朗的外形和那张口若悬河贫起来没完没了又十分幽默的嘴,就想下点本钱品尝一下。所以这个男人才得了便宜还耍乖地说:谁要品尝谁还另说呢。
但也有有求于他的人,老胡的岳父母以前在区政府大小是一官职,他本人在半官半私的企业里混着,有求的人肯定不少。举手之劳能帮的也就帮了,不能帮的也会丑话说在前头,加上他为人处世还算圆滑,一直也没惹什么麻烦。
殷月红曾因若琳、老程这条线找他帮忙,他帮了,但没成,到一年半后的今天再次相遇,虽然也是帮忙,但胡 星 斗就没以前那种吃完嘴一抹走路的潇洒劲了,他发现自己吃了还想吃,走了还想回来。殷月红像对他施了魔法一般,他不再去找其他女人了,和谁在一起都不如和这个女人在一起更变态、更痛快。情人只不过是老婆的有益补充,千变万化妖媚到致极的殷月红恰恰弥补了赵波的不足。因为门第和出身,赵波有点瞧不起他,常用冷漠和挑衅的口吻骂他“小白脸”、“臭不要脸”。殷姑娘也骂,用甜甜的口气挑逗他“大爷,给小妞笑一个”、“小白脸大爷,奴婢就要了你吧”。
赵波性子冷,按他的话说,装×,非端着,你求她几次都不好好给你,非得你涎着脸爬上去,在被掀下来的危险下行使做丈夫的权利,而殷姑娘像水龙头似的怎么拧怎么有,你不拧时她甚至来挑逗你。在行事高潮时,爷们可能会嘴巴不干不净助助兴,说几句“操死你”、“你妈×”什么的,下面要是赵波,准一个大嘴巴扇过来,而殷姑娘就投入得多,迎合着狂喊“操我吧”、“你个大###”……
凭赵波的装×样,###能让她连·三天大白眼,然后很有范儿地丢出一句:“死一边去!”还有,赵波咪咪小,如金丝小枣,而殷姑娘的,虽然生过一个孩子,还又紧又柔软,像个大肉鸽,抓在手里饱满咬手,让人迷恋。而且她对他没有非分之想,自己的房子,自个儿开销,不给他任何约束,但大门随时为他打开。
小三来了 第一部(3) 玫瑰战争:小三来了24(1)
“听人劝,吃饱饭!每一场婚姻都有凄凉,都有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能够维持下去的就算功德圆满了,人到中年,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岁数,还讲什么感情,还与男人讲什么良知,能有个‘残缺的完美’就算囫囵了。凑合吧,你看这年头有几个不是凑合的?他愿意出去找你让他找,老了爬不动了就不找了,自动爬回来,有他的初一就有你的十五,到时怎么出气怎么来!”
侯大妈是娘家的老邻居了,楼上楼下,两口子年轻时就开打,深更半夜叮叮哐哐动静巨大,把楼下燕家吵得睡不着觉。打得久了还没停下来的意思,燕老太太就赶紧穿好衣服上去敲门,女人与男人打持久战还能占了便宜吗?就让鼻青脸肿的侯大妈来自己家挤一夜。侯大妈老公年轻时是脾气急躁这山望着那山高的人,而且爱说大话,爱吹牛皮,一辈子也没做出什么名堂来,却让一个寡妇纠缠了好多年,还跟人家私奔了一次,没出一年又灰溜溜地回来了,说在外面没钱流浪的日子忒难熬。侯大妈从此就得一句话:媳妇就得掌握着家里的经济大权,掌握着财权就算捏着他的老鼻子了,敢乱来,他跑得了和尚,就守着自家的庙,彼一时此一时,总能守到关门打狗的时候!
侯老太的“此一时”就是丈夫老了,没钱也跑不动了,赖在家里大气不敢出了,她就像女皇了,平时都是踢踢打打连咒带骂的,说不做给他吃抬腿就走,骂骂咧咧在街心公园坐着玩一天不回去。多有脾气的人都扛不过岁月和衰老,老头很服命,也不吵也不挑了,自己也会做饭了,而且还做得很好吃,自己做好,端到桌上请老太太赏脸,算给自己找点宽松舒服的氛围和合法的存在空间,因为现在老太太动不动就说不想与他过了,要找一个退休金高的老头。
“你看,这风水轮流转嘛,现在他没那心劲了,乖乖的,我说东他不敢说西,我说撵狗他不敢撵鸡,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个定数总会给你找回来!要不,坏人当道,好人憋屈,天理难容!现在我在外面想玩多久玩多久,回家,他还得做给我吃,我帮姑娘看孩子,他想看,想讨好我家姑娘还得看我的脸色。我姑娘知道我吃的苦,什么事都随我,老东西也不能不随时候,到了需要人照顾了,就知道低头了。”
侯老太说话抑扬顿挫,很有气势的那种,句句是宽燕石的心。最后燕石也看明白了,母亲老了,担心自己也离了婚,孤家寡人的日子难熬,找个相似命运却·了身的人来给她做一面镜子:人家年轻时混得比你惨,都没离;人家也有一闺女;人家老了,到今天,不一样过?且过得挺好呀!
回头看看七十多岁满头银发的母亲和有点装腔作势急于给她当活教材的侯老太太,心里无比酸楚,这样死乞白赖的人生也难熬着呢。
小三来了 第一部(3) 玫瑰战争:小三来了24(2)
侯老太临走还来了句“这年头,做人还真不能太厚道了。”说到了她心坎儿上。燕老太太还在继续给她灌输:“你只管吃好穿好玩好,没钱就跟他要,也别管他的事了。他要哪天真良心发现,你也甭得了理不饶他,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程佳都那么大了,又有出息,他总有老的那一天吧,当他需要你们娘俩照顾时,你还用烦心吗?有三十年河东的年景也得有三十年河西的时候。”然后老太太一个定格的眼神。燕石自然想到姨姐燕霞,和人家好了近二十年,人家老了,还不是又依靠老婆儿女去了?老太太以过来人的身份相信家庭和归宿的力量。
燕石也决定算了,不再管他了,爱怎么玩怎么玩去吧,一个三十九岁的女人,秋后的蚂蚱,一个空壳的家也胜于无。
那天她还和姐姐聊了会。燕霞劝她加入基督教,说让耶稣帮助她,化解她的烦恼云云。
她内心冷笑,“让耶稣帮我?那就让耶大爷施法把程健人铲除了吧,只有他现在死了,我才无烦恼,更安宁!”她那不屑、伤人的眼光讥讽地看了看那个被男人玩弄又抛弃,基本上和《红楼梦》中的惜春有一拼的长守孤灯的静面女子,心里恶毒地想:你也许天天念叨咒老佟死吧,他这种浑蛋只有死于非命,你的内心才真正安宁,否则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过不了健全人的生活。同时心里也觉得悲哀,老佟那么个没心肝的人和候老太太的男人一样,都知道人老归根,窝在老婆孩子身边享受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这程贱人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呢?活活一头狼啊!
燕霞并不在意妹妹的眼光,依然平静执著地拉她进自己房间,那是整洁肃穆装饰着木十字架和耶稣殉难像的基督徒的小教堂,根本不像个卧室。燕老太太都嫌她装神弄鬼,从不进她房间,说她走火入魔了。不过看她从没做过什么过激的事,正常上班,对她也比较体贴,才不管她的事。
“真不敢相信,哪天我也离了婚,我们家里就三个光杆女人了。”燕石在救世主面前,还是走不出自己的内心,“你说我妈怎么受得了?索性我就在外面永不回娘家门了。”
“你坚持一下,也许离不了,”燕霞声音平静,“我天天为你祈祷。”
燕石心里涌出一种柔情的感动,忍着泪,“你觉得我能熬到侯大妈这个年纪吗?”
“现在中国人均寿命七十二岁,女人寿命又比男人长。”
“我能活到五十岁就不错了,再活十年,看到程佳毕了业,有了工作,结婚生子,也就到头了。”
“你不管我姨了吗?”
燕石叹口气,“说不定我死了,对她来说眼不见为净呢,到时候麻烦你多照顾我妈吧。”
在妹妹走出姐姐房间前,姐姐低声缓缓说了一句:“你知道老佟彻底离开时,信的最末一句话是什么吗?”
燕石站住。
“我爱你,爱那个给了我幸福和快乐的女人,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只是她妨碍了我的家庭和现在的生活。”
小三来了 第一部(3) 玫瑰战争:小三来了25(1)
若琳回老家了,四个小时前火车梦幻般从高楼林立、人声鼎沸的“第一世界”到了杂乱无章、吵吵嚷嚷人生如蝼蚁的“第三世界”。地域之间的差距就是人之命运的差距,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去大都市是因为大都市有更好更广阔的人生选择,在庞如蛛网的权力网后面,是一群群各自为命运作战的人们。
从县城火车站下来,就被盛在小篮子里或举在空中的各种包装可疑的食品和小玩意儿淹没了,男人女人,唾沫四溅,混浊气味中迸射出一道道贪婪可怖的眼神,恨不得帮你掏出钱来,然后把所有东西一股脑儿倒给你,回头就跑!嗡嗡马蜂似的,能挣一分挣一分,别的不管。若琳闻不得油腻的气味,在吐之前拼命地扒开所有伸过来的胳膊和手掌,挣了出来,跑到很远的地方,周围安静些了,街上一个个忙碌得像蚁工似的。这是一个碌碌挣扎着怎么逃也逃不脱的世界,这里的人,如井底之蛙,封闭,忙碌,为生存竭尽全力,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却被整体喧嚣的大环境纠扯着,翻弄着,为挣到每一分钱忍辱负重。能跳出井底的,都出去了,并想方设法不再回来,外面机会多,是另一种人生;混不下去的才回来,仗着见过些世面,欺骗压榨更底层的人们。
若琳的家住在离县城约两个小时车程的更小更安静的小镇,没有火车通过意味着与外界没有更多的联系,也没有繁荣市场的小商贩与发财的机会。她的父母早在她出去念大学前就双双从一个并不景气的啤酒厂下岗了,一家子愁得不行,幸亏父亲托人在一家饲料厂找了一份工,工资很少,不够养家,母亲就早晚出去批点菜到街上卖。若琳在北京工作了,很少回来,不是因为怕看到母亲在街上为点蝇头小利讨价还价难为情,而是家乡这个地方民风淳朴而保守,婚姻嫁娶都遵循着传统按部就班地进行。而她虚岁已经二十八了,曾经前途无量的大学生,风风光光去上的大学,在人们预期里理应有个好工作,然后嫁个好人家,再风风光光地回来,而不是现在蔫头耷脑地回来,流浪狗似的,父母都抬不起头来。
来前已打过电话,现在则躲避什么似的匆匆逃进家里,尽量不让邻居看到,别人探询的目光让她羞愧。琳妈见到女儿高兴坏了,嗔怪她长大了,翅膀硬了,不想娘了,还为她提前做了一桌子好吃的,鱼,排骨,热菜,凉菜,丰盛得惊人。只有为闺女才如此舍得。若琳感动得眼泪婆娑,真正能对她好的,不计成本爱她的,只有父母。她借口不太饿,只端了一碗粥就着凉拌菠菜吃,味道清淡。像所有母亲担心孩子那样,琳妈觉得女儿瘦了,挨在身边想说说话,想知道闺女的工作和在外面这几年的情况。若琳却不想与母亲亲密,也不想告诉她什么,只是尽量不显露出不耐烦的样子。
小三来了 第一部(3) 玫瑰战争:小三来了25(2)
母亲却一再关切:“找对象了不?该找了,多大了?你公司就没有合适的男孩子?”
“我这还大呀?在北京,过三十没结婚的女人多得是。”
“咱们不能和人家比。趁年轻找个合适的,定下来,我们就没心事了。你自己在外面一个人,我和你爸多担心你你知道不?外面人乱,多一个人照顾就好得多。”
若琳都把菜扒空半个盘子了,母亲怜爱地把她爱吃的鱼推近些,她又推回原处,憋着气不呼吸,把引起的呕吐欲望压下去,然后若无其事地说:“婚姻这事不要强求,早一天晚一天真的没什么,反正也只能要一个孩子,早结了估计也得早离,现在离婚打个电话就能离掉,我一个朋友大学刚毕业就结婚了,生了一个女孩,不到两年就离了,那男的现在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抚养费都不交,靠我这朋友在外面没命干撑着,把小孩扔给外地的老妈帮着带。嗨,这年头,先挣钱再说了,碰上合适的就结,碰不上也别瞎凑合,要半道上哭着闹着离了,再拖着孩子,还不如不结呢!”
琳妈叹口气:“世道都乱了,乱成这样了,人人都和钱亲,咱可不能像你那个朋友一样,找不准人,给家里留个累赘。她这样带孩子的就难找到好人家了,年轻也不好找,谁愿意给别人养孩子啊!这一辈子也只能这样瞎过了,要不就找个大城市里的老头,有退休金,伺候人家,人家有不在乎小孩的。唉,结婚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下对注,赢一局,跟对人,赢一生,今后的路是很长的,但每一步都不能走错。”
世道人心就像硬币的两面,母亲凭着直觉和经验,得出传统中自以为正确的那一面,若琳却坚信凭殷月红无坚不摧的毅力、无所顾忌的手段和机敏灵活的脑瓜能为自己打开更有前途的另一面:胡 星 斗才三十多岁,人靓多金,比老程更具钻石多棱面的发光本质,只是她得用多大气力才能摆平他。找个城市有退休金的老头伺候人家?呵,这老头也得有巨额遗产才行啊,什么都事在人为。
“你这阵子挣钱了吗?”
乖巧的女儿马上打开钱夹,拿出厚厚的一叠子钱塞给母亲,五千块。
母亲很欣喜,有点婪恋却分明推辞:“太多了,我们不要多,你在外需要钱,不要乱花,攒两个存起来,有时别忘没有的难。”
但若琳说什么也不要了。父母供她上大学不计成本,把下辈子的希望都赌在她身上了,她在学校时也没有受过金钱上的委屈,工作了,当然会偿还。但现在大学毕业的太多了,在大城市找工作很辛苦,她是普通女孩,念的是普遍大学,前一两年的薪水刚刚够自己花,自从与老程同居在一起,才把房租钱存下来,每年能在并不手紧的时候给父母寄个两三千、三四千,这次五千是最多的,也是和老程在一起两年多来看得见的收益,看不见的,都是赔进去的,现在则外加一个负担,肚子里那颗正在发芽的种子。
想到这一点就觉得累,身体不舒服起来,跑到昔日闺房里睡觉去了。琳妈只想到女儿颠了一上午火车累了,不去打扰她,只欢喜地在一边拖地板收拾屋子。
迷迷糊糊中,若琳打开一直故意关着的手机,老程心急火燎的问候竹筒倒豆子般滴滴答答堆了一堆:
“宝贝,在哪?”
“猪猪,别生气,给我回电话。爱你的大猪头。”
“吃早饭了吗?乖一点,别饿着咱们的儿子!再不回电话我就生气了,55555555。”
“还没开机?有好吃的别一个人吃完呀!大猪在一边哼哼抗议了。”
……
准妈妈冷冷地看着,内心隐隐升起一种幸福,带着一种安全的笑意睡去了。
小三来了 第一部(3) 玫瑰战争:小三来了26(1)
“他们在一起能幸福吗?”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燕石开始为老程考虑这个问题。
侯妈,以她的经历给出了过于简单的答案:“有钱就幸福。有钱就有好生活,没啥闲事闹腾。没钱够呛,没钱就有事,事还多,架不住家贫忙断腿呀!”
这种没技术含量的话不能让燕石满意,她挂了电话,再打给赵波。深夜里赵波正看电视,听见一声响,就知道燕石在试探她,给她打了回去。
“我以为你睡了。”
“没有,正看光盘,睡不着,美剧,《疯狂主妇》,我发现人家的小日子才有意思。”
“假的,瞎编的。说话不影响他们睡觉吗?”
“都不在,老胡不知死哪去了,儿子在我妈家呢。”
“刚才还跟我妈和我妈家楼上的邻居说,你说老程与外边的那个能幸福吗?”
“吃饱了撑的,你管他们!”
“站在他的角度考虑一下,不然他为什么九头驴都拉不回来呢?”
“想听实话吧?不想打击你,我觉得他们在一起幸福的面大,原因有二,首先,你与老程一起二十年,艰辛的日子过得忒多了,虽然走到今天不容易,回想起来你觉得幸福吗?是不是勉强和苦撑更多一些?以前你们在一起不分开,那是因为分开的成本更大,光你闺女就得跟着受大罪。你们只不过很少考虑个人的感受罢了。再说,作为女人,你对老程来说太容易得到了,他一个穷光蛋没费吹灰之力就娶到了你这位贤妻良母兼好管家,这对男人来说有点廉价,你要知道,十块钱买的衣服与一百元买来的,你对它们的态度是不一样的。男人没本事时十块钱的东西也是好的,一旦有点能耐,袋里能装下一百块时,他会看一百块的东西。外面那个年轻的女的,对于四十一岁的老程来说有挑战性,他打算抛妻舍家为她,就是他要支付的成本。他肯为她花大力气,本身就证明老程在意她,认为和她有未来有幸福,不出大问题人家在一起估计会过得不错的。”
“哼,难说,十年二十年后,身边睡一个皱巴巴的老头,对女的来说又有什么幸福?现在她能勾引老程,谁知道那时又勾引谁?”
“现在的女人普遍缺乏安全感,很想通过一个男人摆脱这种孤立无援的感觉。我们局里就有一个退休的老头,六十五了,与年轻的外地保姆结婚了,保姆三十二岁,带一个三岁的女孩,现在一家人生活得很不错,老头平常也去幼儿园接送孩子。我觉得只要那老头不死,这小媳妇就很安稳,因为她以前的生活环境太差了,有一点改变,多少提升一些,就很知足。并不是所有女人都水性杨花,你低估她们了。”
燕石的心都凉了,也彻底伤了心,看来老程是铁了心要再找第二春再次让她刮目相看了,家不要了,房子不要了,还有什么能阻碍他的离去?
转了几个圈,糟蹋遍了他的八代祖宗,还是不甘心拱手相让啊。得,好马得跑两遍路,汲取上次教训,听人劝,吃饱饭,还得动员他的亲人朋友劝劝他,死马当做活马医吧,而且相信他也是没办法,这马还没死到家呢。老程的发小就是胡 星 斗,胡 星 斗虽然做人上有些“飘”,张扬浮夸,但大道理都懂,加上有赵波这个严肃正经的人映衬着,老朋老友了,关键时刻敲敲边鼓提醒一下,没准就能阻止一个人走入歧途。
小三来了 第一部(3) 玫瑰战争:小三来了26(2)
燕石去赵波家是在晚上,提前还给赵波发了短信。有点不好意思了,老是麻烦人家。赵波很重视,马上就给胡 星 斗打电话,让他下班务必早点回家。
胡 星 斗正与殷月红打得火热,殷姑娘也太会哄人了,把常在花丛走,看过百花开的胡帅哥逗得欲罢不能,两人斗法那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各有所需,你迎我往,倒也把那点孤男寡女心知肚明的钱色交易演绎得欲说还休,露水情长。
胡 星 斗回来后,眉开眼笑地与燕石寒暄,装成受气包的样子在赵波眼皮底下又乖巧又听话,逮住机会就要耍贫嘴逗闷子,像很多爱在家耍活宝的北京男人一样。
“姐,哎我的亲姐哟,有事您吩咐,说吧,别价呀,咱这候着呢……”然后嬉皮笑脸的,等着大眼瞪小眼。
赵波脸拉得长长的,表面上有些冷,爱答不理,内心可厌恶了,竟一声一声地叫她“姐”,恨不得拿大巴掌抡他!
其实老胡也想严肃,想在家摆出让人尊敬的一家之主的端正样子,毕竟自己在公司也是个高层领导,需要正规的崇敬甚至仰视的视角,无奈赵波比他还严肃还端正(心里那个恨哟,这个不知好歹的赵小咪咪!),而且这种姿态不是装出来摆出来的,十几年如一日,是由内而外自然流露出来的。以前老胡很赞赏这种高门大户姑娘的清高和气派,现在有点拧巴了,觉得硬、无聊,一家子又不能比端庄比威严,比不过,就只好自己先恢复嬉皮笑脸了,而且是报复性地恢复,叫老婆为姐,经常是两眼放光无正形,永远像个顽劣的孩子在讨糖吃。赵波烦的就是这个,觉得这人骨子里低俗,摆不上台面。
我还就低俗了,你怎么样吧?她的丈夫还就一点也不想改变了。
“嫂子,您说话,咱谁跟谁,从程佳也能教胡飞宇物理课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你家肯定有值得我家学习的!”“乖孩子”转过身向着燕石,嬉笑着,“当然值得我学习,我姐,赵波不用学习。”然后媚眼抛向赵波。
燕石不管人家两口子打情骂俏、眉目传情,也不怕家丑外扬——这两口子早知根知底了,尤其这小子,在这儿装呢——又把家中近期的症状一一说了。
胡 星 斗方正的俊脸一凛,“不会吧嫂子?哪能呢,程哥谁不了解我了解呀,对你和程佳那个好,别说街坊邻居,我们这些哥们都有目共睹——不是您跟他打架逼他了吧?吵架脱口而出的话你也信?气你呢。”
燕石一本正经,“没逼他,是他深思熟虑说出来的。”
胡 星 斗不相信,也不避讳赵波了,“男人现在在外面混,免不了与形形色色的女人接触是真的,就这世道,有什么办法,大家都这么干,你不干也显得不合群,但这顶多也就是玩玩罢了,哪有真为外面女的抛妻舍家的?要真这么做,别说嫂子您,我们爷们也看不起他呢!咱打心里说,你觉得程哥是那样的人吗?”
小三来了 第一部(3) 玫瑰战争:小三来了26(3)
燕石叹气,“都第二回了,好狗能改了吃屎?我觉得他这回王八吃秤砣,有点铁心了。”
赵波适时插了一句,也有对自家男人警告的意思:“常在河边走,湿鞋的掉河里的有的是。你明后天有空去找程哥一趟,把利害关系讲清楚。这男人一见到女人就显得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你得快点泼凉水泼醒他,四十多岁的人了,闺女都马上大学毕业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想什么呢?还顶多就是玩玩,哪有这么好玩的事?玩了就跑,跑得了吗?碰见那些难缠的主,轻则破财,重则家破人亡,都有可能。你没看新闻上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被绑架,活活给割了,让他再玩人家!”
“哎,扯哪里去了,现在正经做事的人都忙得脚不连地,谁有那个空啊姐!再说脏不拉叽,来历不明,倒胃口,自家摆着老婆那是干吗用的?真是。咱这是讲程哥的事呢,就事论事,别东一斧子西一榔头伤及无辜。”然后又转向燕石,方正的脸上闪着严肃的光泽,“嫂子,您也别太着急,我觉得这不太可能的事,说句不好听的,没有了您,程哥混个屁啊!您一走他就众叛亲离了呀,您把什么都带走了,他还有个啥呀!他能离开您?吹牛谁不会啊,他这么一说,您也就这么一听,晚饭你一个月不做,衣服也不给洗,让他试试。”
燕石没说话,撇撇嘴,他一个月又回来吃几次?
“如果他真这样说了,”胡 星 斗接着说,“您要么不理他,该怎么过怎么过,要么给他一个大嘴巴,像我姐这样,让他胡说八道!但您也别听别人胡说八道,也别没事胡思乱想了,男人都有点爱玩,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缺点,玩够了自然会回来。您见过几个在外面有女人就与老婆孩子不过了的?说实话吧,一碰着这事,闹着散伙的还都是女人,自尊心忒强,眼里揉不进沙子,一个劲地往外推他,真离了又得什么好了?”
燕石听得有些伤感,无奈地说:“那你跟他说吧,他在外面无论做什么,杀人放火……我不管他了,但婚我不离!”
胡 星 斗眼睛里滑过一丝敬慕和赞许,“嫂子,您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劝程哥,离了……他到哪里找您这样贤惠的人呐!”
出了门来,赵波送到楼下,对失魂落魄的好友说:“这世道人心不古,你也别太善良了,老程实在太过分,你可得想好应对之策,反正一直后退是没头的,除了房产存款金银细软,他的前途也是你能威胁到的,反正他是政府部门的人,他要不顾及你,你也别手软。我一听到有人劝不做夫妻了也做朋友之类的屁话就气不打一处来,十几年的老夫老妻了一点情义都不顾,杀了他的心都有!”
燕石理解赵波的话,在为自己打抱不平出主意。哪一天老程真要离家了,放心吧,这份恨是做不成朋友的。至于胡 星 斗宽慰人心的劝解,听时还觉得有道理,能如此也就如此吧,但事后想想,那份不甘与憋屈啊,眼泪哗哗地流呀,这辈子老不死也委屈死了,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赖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这样前思后想了一两天,不行,信不过胡 星 斗油嘴滑舌那一套,男人的话打八折也不能信,他自己的屁股还没擦干净呢,赵波只是被蒙在鼓里而已。眼下怎么办呢?逮住他,捉奸在床又如何?其实内心里她害怕看到真相,只想两眼一闭当鸵鸟,伸出两手去挽救,挽救这个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的家和对孤独、毫无把握的未来深感无力与恐惧的自己。没有了老程这个可恶的男人,她可能什么也不是了,她会对生活失去信心,再和谁做半路夫妻呀?原配尚且不体恤怜惜你,外人更指不上了,而且怎么面对年纪一大把的母亲啊,她怎么能承受两个女儿都如此不堪的下场!
小三来了 第一部(3) 玫瑰战争:小三来了26(4)
燕石又去找公公,他的长辈应该更有说服力。通常一个男人,女人只要把他的父母、家产和孩子搞定,他想蹦跶也蹦跶不出手心,他不能同时失去自己最亲近的人、情感、归宿和家庭财力的支撑。男人的成长其实就是从父母的家庭逐步过渡到自己的小家庭,并深深为之扎根的过程。
公公新娶的老太太也近七十了,有一子一女,早都成家育子,过得还不错。老太太与前老伴有一个旧二居,房子虽老,但地段很好,处二环内,婆婆死后,公公与老太太打了证就搬进去住了。开始老太太没意见,老太太的儿女有意见:一,老太太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嫁人,儿女脸上无光,带着房子嫁人更是“老来傻”,糊涂!二,按北京老理儿,女人出嫁到男方,应由男方提供住处,哪有嫁出去还住自家房子的道理?而且这房子还是自己父亲的,理应一部分产权传给子女,因老太太年纪大了,大家孝敬不分,但别人入住,儿女就应该有意见。
有意见的结果是老程的父亲老老程,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必须带着自己新婚两年的老伴重新找“自己”的地方住,算是“娶”走了人家。
老老程自己名下没房产,以前的老房拆迁没补几个钱,加上老婆病重、病死花了一部分,另一部分自己一直在手里握着,本来是防老用的,但还是陆续花在了娶妻和近两年的生活费上。一点死钱,架不住人民币每年贬值、物价每年涨点的现实情况。再说,你娶自己的老婆还住在别人房里,沾大光了,平时生活开支和其他花销你还不多担点?那老太太本也不是个多事的人,架不住儿女一再劝诱鼓吹,花老头的钱也理所当然起来,有不花白不花的意味。
老头有压力,曾向儿子提出房子的事,想去住老程以前的一居老公房。当时提出来,老程和燕石也没太当回事,只是以为新婆婆与自己儿女的家庭有矛盾,哪家没有矛盾?谁牙错了没咬过腮?再说新婆婆的二居,也就是新婆婆的老房子,从法律上说一个人占了四分之三强的产权,四分之一弱才是儿女法定继承的,自己有房往哪搬?非挤到一个石景山区偏僻的小空间里?生活环境可差远了。这是表面上的理由。人人都有私心,人家的儿女嫌弃自己的老人占人家的地方,自己也是啊,娶个马上要用人照顾的老太太到自己房子里,老太太退休金不及老头的一半,大病保险可报的也不多,平时生活肯定要花老头的存款和退休金,老头哪天花完不够了,老程肯定会拿出钱来贴补,这不是找的累赘吗?如果老头住到老太太房子里,平时多花点钱买个平衡也就算了,将来老程再贴钱时也不会有太多想法,起码作为媳妇燕石没有太多想法。所以老头要房子的事一直这样搁置了起来。
这次燕石有事求着公公了,公公说可以,你家的老房子腾空了没有?
这就相当于交易了。燕石有点心灰意冷,搁在以前,是不愿意的,还要摆出来看看:我伺候了你家老太太到死,里里外外三年,工作也没了,你儿子就挣那点死工资,你孙女还正在上大学,时刻需要钱,你老头的退休金也够自己花的,还有点存款,要你一个人的话,也可以住在我们现在的房子里,你孙女的房间给你住还不行吗?现在你领着老太太想住我们的老房子——老房子出租着呢,虽说一年万把块不多,我们这个家也得有几个活动钱吧?用钱的地方忒多了。
这话现在就不该说了,家都难保了,不管心里多恨老程人面兽心没良心,现实情况得先保了家要紧,只要老程还在家,那小房子老老程就住吧,心里再不好受也得等到秋后再说,丢卒保车就是这个道理吧。老头也应承了,“你放心吧,这两天叫健人来,我骂他!”
燕石某种程度上也相信公公有这个影响力,老程是个老实孝顺的人,对父母虽不是百依百顺,但从未做过忤逆之事,而且对老头还另存一丝感激敬畏之心,他曾不止一次与燕石提起过自己十岁的时候,突然发烧,满嘴冒泡,老老程急了,半夜起来驮了儿子生生从昌平走到儿童医院,那时没自行车,除了狗叫,星月下还有一些家养的大鹅半道上追着他们咬……
有了公公的话,燕石的心稍安一些,亡羊补牢,犹未晚矣,再静下心来考虑自己的家庭哪里出了致命的纰漏,该如何挽回、补救。
小三来了 第一部(3) 玫瑰战争:小三来了27
老程虽还没动静,但却明显地殷勤起来,以实际行动体恤和爱惜一个孕妇的不易。他学会了去菜市场,学会了做晚餐,默默地操劳,她不能见太多油腥,他就细细地把新鲜蔬菜择好,在热水中焯一下,凉拌成她爱吃的口味,将细白的米淘净,慢慢熬成黏稠的粥。刺白的灯光把他任劳任怨的身影照在墙上,她看在眼里,有一忽儿那么幸福,他爱她,爱她肚子中的小生命,未来的一家三口该是怎样的幸福融融;有一忽儿又止不住厌恶,光在这里煮煮涮涮有什么用,以最小的代价博取更大的利益罢了,到现在还不肯给她一个交代,亏她这样没肝没肺地爱他这么久并怀了他的孩子!
人心理不平衡,无论怎么掩饰都会流露出由不甘造成的愤怒和失落情绪,加上怀孕的生理反应,她也觉得自己生气是有充足理由,并能适当发作一下的。
吃晚饭时,在他沉默的注视下,她就万分难过地吧嗒吧嗒掉眼泪,一滴一滴落在胳膊和桌子上,然后扔掉筷子,跑进了卧室。
老程以一个二十年丰厚婚姻和人生经验的人,看她能看到骨头里,她想要什么他明白,只是他还不能给她,能给予的只是歉疚。他跟进卧室想哄哄她,以为她只是耍小性子,但这次平时温顺的小猪翻脸了,她突然用冷漠又有点恶狠狠的语气说:“你也不用白费口舌哄我,我在你身上学的经验不少了。说实话我特理解你的苦衷,一直理解,也不想活活拆散你们,你们有一天要散的话,根本不用拆,为了各自的幸福自会分开。我想了很久,你们的生活再与我无关,现在我如你的意,不想考虑家庭和孩子了。虽然我感觉这是一个男孩,也一直想要一个传递着你基因的男孩,但事实是很可笑的,现在我才知道我再怎么努力怎么忍耐……我再也无法做到!现在我只想给宝贝一个仪式,他默默地到来,我没法欢迎他,但我可以保持一颗哀伤的心默默地把他送走。你是他父亲,所以请你参加送行,他命苦,得不到父亲的爱,也无法得到妈妈的爱,但在他离去时,他父亲应该在场……明天我们去医院吧……无痛的,我会好受点……”
老程可是急了,被踢了一脚似的立马抱住了她,“整天不是胡思乱想就是胡说八道,你敢动他,你敢动他我就跟你没完!”
若琳可来劲了,冷冷地挣脱他,“你只考虑你自己,那我怎么办?眼看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你让我怎么有脸见人?谁不是爹妈生的,连我爹妈都跟着抬不起头来!”顿了一下,“再说,我也没勇气当单身妈妈,当孩子会说话问爸爸在哪里时,我会无颜以对!现在我自认倒霉,以往一切,我既往不咎……”
老程的面孔严肃又认真,“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给你和孩子一个答复,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孩子……”
“多久?我怕我会失望。”
“这次你不会失望。”
“请你看在一个小生命的份上,别再说这种话,我又不是没有正常的分辨能力!”
老程捏住她的手,放在胸口上,掏心窝子了,“如果以前我还有犹豫和心存侥幸的话,这次我不会了,也请你相信我。我没选择了,你已经代我做了选择,某种程度上还要感谢你,堵住了所有后路,我也只能往前走了。我的小孩,我会负责到底,以后我可能只剩下你们母子了,不过你什么也不用担心,从现在开始,你要听话,好好养身体,我自己的事会处理好……”
若琳泪流满面,扑进这个男人怀中尽情哭哭笑笑。所有一切终于换来他今天的真诚行动。
老程是认真的,以前能拖就拖,能推就推,像个鸵鸟一样有点空隙就钻进去,得一时闲是一时,哄片刻是片刻,现在终于到临界点了,他还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好像等了很久似的,左右权衡,左右权衡,那种紧熬慢炖的窒息感终于过去了。他真的感谢她肚子中的孩子,给了他人生中的一个解,给了他窒息中的一条出路,如果两个女人他都不能对不起都不愿舍弃的话,那么他可以选择他的孩子,他的骨血,跟着孩子走就对了,起码他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女人之外的,真正的真理、道德和正义!
小三来了 第一部(3) 玫瑰战争:小三来了28(1)
燕石焦虑地等着公公的消息,猜度着死老头该打电话了吧?该骂他给他讲道理分析利弊了吧?人过七十,也该活明白了,起码能讲清楚家业、家庭,好拆不如重建。他想日子过得硬气,在老太太面前腰板直直的,得特别想住那小房子吧?你得赶快找你儿子解决问题呀!
危急关头家庭保卫战的心态又不一样了,打败入侵者,保住自己二十年来的家庭成果,成为压倒一切的动力和正义的源泉,至于成功后怎么面对这个男人和自己的内心,自己还能不能信任他,是关门打狗还是踹了他,是后一步再说的,到某一阶段先拿下某一阶段的成果再说。反正她这样灰溜溜地失败了,被另一个年轻女人小手指轻轻一勾,她的男人她的家庭就顷刻瓦解了,这是不能接受的。离婚,竟由他一说再说,这是死也不能面对的颓败。
那天她失心疯般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等着公公解除警报的电话响起:“放心吧,我骂他了,他认错了。你的脾气也得改改,要懂得浪子回头金不换,得饶人处且饶人……给我腾房去。”
她一定轻快地“哎”一声,屁颠颠地跑到厨房做老程爱吃的手擀面,炸好香喷喷的黄豆酱,等着,等他来了开始下锅……就等于将这段噩梦般的日子一刀剪去,装进坛子搁在心里最底层,再不去想它,就当没发生过,日子与以前的接上,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这是她所能做的最彻底的妥协。
那天电话铃没响,门铃却响了,她一激灵,心潮澎湃地开了门,竟是楼上那位大学音乐老师的老婆,某三甲医院的韩护士。这对夫妻早是小区里有名的郎才女貌、成双入对让人羡煞的典型了。一般男的搞艺术的,都先把自己艺术化,头发长长的,披头疯或扎个扫肩马尾,一甩一甩多美似的;衣服也永远穿不周正,要么皮包骨头,要么松松垮垮的,怎么不像样怎么让人侧目怎么来。但这位韩护士的艺术男却永远是干干净净的西裤、白衬衫,很规矩的小平头,也不爱翘兰花指或装模作样地拿腔拿调。连老程都认为人家才是正经“教授”,没搞得形似而神不似。当然这样的男的才配得上小巧玲珑一脸甜美的韩护士。
现在燕石不知道这位美貌高邻到自己家来有何贵干,做了这么久的邻居,平时大家也就是见面打个招呼而已。
韩护士也很尴尬的样子,走进来,一头服帖细碎的发卷贴着圆圆的脑袋,下面的眼睛微笑着,红唇轻启,语速有点快且尖厉:“没打扰你吧?串串门儿。”
燕石请她坐,动作有些迟缓地为邻居倒水。
这位邻居没马上坐,而是转到客厅的窗台前,向外望了一眼,“你家向下看得比较清楚……能听到拉小提琴的吧?”
燕石怔了一下,觉得最后半句才是最重要的,马上说:“能啊,前一阵子经常听到。”
小三来了 第一部(3) 玫瑰战争:小三来了28(2)
“从什么时候听不到了?”
燕石想了想,没想起来,那个白衣女孩从什么时候起就不来了呢?“嗨,我这一段时间心里有事,还真没注意。拉得不错,我这个外行也能听出来。”燕石尽力笑了一下,不想给人僵硬的感觉,而且有人与她说说话,转移一下注意力,内心也好受一些。
邻居就在窗台前站着,下了决心似的,“我丈夫不见了,我想知道他失踪多少天了。”
燕石脸上的笑意还是僵住了。
“她每天趁我上班时就在楼下拉《梦幻曲》、《梁祝》、《小夜曲》、《战地情人》……整个小区里的人都知道了,我还被蒙在鼓里!直到我男人失踪了,我才恍然大悟,有人撬墙脚撬到我家里来了!而我还像个傻瓜一样以为日子还和和美美……”
韩护士急赤白脸,没风度了,头上的“小花卷”被摇得有点散。燕石倒很平静,过去塞给她一杯茶。自己以前也像她一样,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得有一肚子话要说,一肚子委屈要发泄,也不管人家烦不烦,就去找赵波倾诉。太了解这种感觉了。
韩邻居像受了鼓舞似的,吹去飘浮的茶叶,喝了两口热茶,脑门上马上渗出细细的汗珠,与细密的波浪细发互相映衬。“跟你说,你也别以为我那男人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就是正人君子,不要脸着呢,仗着当老师,近水楼台,就勾搭人家小姑娘。老师嘛,握着人家的前途,生杀大权嘛,一勾一个准。别看表面上一脸正气,教书育人,私下里龌龊里去了,白天教授,晚上禽兽,四足兽的‘兽’!”
燕石冷静地回应:“男人有几个好东西?吃着碗里占着锅里,又能如何他?不过你们该要个孩子,孩子能拴人,有了小孩,男人走不这么快呀。”
韩护士瞥了她一眼,“我一直就想要,甭管男孩女孩要一个,家里也就有气氛了。他不要,有洁癖,嫌吵闹,想丁克,就想过两个人的日子。平时都工作,休息了,想去哪儿旅游抬腿就走。”
结果他抬腿就走了,把你撇一边了。燕石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伤人家,同是天涯沦落人,谁该看谁的笑话呢。“男人真是太自私了,遇着事先为他自己着想,只要自己合适,其他人谁也不考虑。所以啊,这男人就是比女人活得滋润自在,二十来岁穷小子时就有大姑娘陪着,到了四十多,混个人模狗样了,还能找小姑娘陪着。女人,到了咱这岁数,奉献了半辈子,还能剩下什么?唉,有志气也是空有志气,光有面子,没‘里子’,唉,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这话让韩护士潸然泪下,话语哽咽又激烈,“这个王八蛋回来我就和他离婚!这么内心阴暗卑鄙又龌龊的人,实在不能和他过了,丢人丢到姥姥家了!我一辈子没受过这种奇耻大辱啊!我陪他从高中一直走到今天,容易吗?他竟能做出这种下流卑鄙的丑事羞辱我——把女学生拐跑了!”
小三来了 第一部(3) 玫瑰战争:小三来了28(3)
燕石冷笑,“还不一定谁拐谁呢,现在的女孩子仗着年轻貌美也不要脸着呢,强势得很,明知道人家有家室也要贴上去,反正进可攻,退可守,赢了人家的男人就赚了,赢不了再找一个又不损失什么。有了这种能贴的,男人也想甘蔗两头甜两头吃呀,吃了这头吃那头。你家的一声不响地走了,估计没打算离,玩够了还想回来。”
韩护士勃然大怒,“想回来没门!我这就花点钱找个私家侦探,看看这对狗男女藏到了哪里,有了证据,我就带着人捉奸,然后就起诉离婚,让这对不要脸的野鸳鸯过去吧!”
燕石伤心啊,人家玩够了还知道回来,可老程玩上瘾了,都不想回来了。就用过来人的口气说:“你也长点心眼,现在赶紧转移家产,有存折现金都送你娘家,男人在小姑娘身边,长了就乐不思蜀了,再有个孩子,他还能回来吗?不是打击你,现在有良心的男人不多,真想回头的也有,都是舍不得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唉,外面油水大,日子也过得舒坦,要啥有啥,到时他倒会回来与咱离婚分割家产的。”
韩护士估计刚刚伤心,所以还是泪流不止,“这社会真是要道没道,要德没德,道德沦丧呀,都乱成什么样了,偷不成,明抢的……我一定把家产藏好,让他分不着,可这幢房子可咋办呀?一百多万呢,写了我俩的名。唉,现在我可成了小区名人了。”
燕石不动声色地说:“现在谁知道谁呀?谁管谁家的事呀?你多虑了,如果说男人出去鬼混离了婚成为名人,估计咱小区里能出一半多的名人。”
韩护士将信将疑放心了,有点高兴了,“那个死婊子天天在楼下拉琴,我以为天下皆知了呢,这几天我睡不着觉啊!”
“估计没几个人知道,我就不知道,谁往这方面猜呀?”
哎,这女人是来探口风的,中国人爱面子呀,自己伤心是伤,更受不了别人的指点和嘲讽,于是造访了燕石这个一脸实诚相的邻居。燕石也不负她望,劝她看开点太轻易了,开始她就这样,不仅内心受煎熬,更怕旁人看自己笑话。从此这楼上楼下的邻居算成知心朋友了。韩护士临走还夸奖燕石:“跟您聊天——我先前心里猫抓似的,现在好多了。”
燕石送她到楼道上,前后没人,也不隐瞒了,“我那位……惯犯,只比你家里的差一步,我倒宁愿他消失了,不在眼前恶心我,我自己能过得比谁都好!”
韩护士显然有些吃惊,叹了口气,“当女人真他妈无用啊,亏!”
“嗨,什么亏不亏的,反正房子我们自己住着,光明正大地过日子,他出去不也得偷偷摸摸的吗?能见天吗?”
燕石发现自己讲得头头是道,而且很潇洒,什么都看得开,想得也一清二楚,但就是在自己身上放不开,也不想放开,一想到放走这个男人就有天大的憋屈,没有她的辛苦付出,他今天指望什么找年轻的女人啊?
不过晚上睡觉时莫名地松了一口气,虽还失眠,心里有一丝温暖,连楼上受人追捧羡慕的韩护士的男人也出轨了,世道泱泱,是本该如此吗?众人的悲剧不是悲剧,一个人的绝望才真正冷彻入骨啊!
小三来了 第一部(3) 玫瑰战争:小三来了29(1)
若琳的心猫抓般,胜负在此一举。按她对老程的了解,一个很负责任且能忍辱负重的男人,是不会对自己的骨肉不管不问的,就因为这种实在的责任感,他对他老婆下不了手。一个好男人的“好”字,也是双刃剑,和坏男人的“坏”字一样,能给你幸福,也能给你痛苦。
现在她不怕他跑掉了,也轻易打发不了她了,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让她心焦的是她这样揣着肚子里的小生命空等着算怎么回事呀,再过几个月就只能挺着大肚皮走来走去了,一点归宿感没有,孩子生下来怎么办?哺乳期她不上班了他能养活她吗?即使能养活她们母子(母女),孩子的户口怎么办?黑户?她什么时候能见天日啊!更不用说在此期间遭受的白眼和心理压力了。
这种强烈的心理期待让她痛苦,加上怀孕初期内分泌失调,对身体产生了负面影响。那天中午,正要与丽美到锦春茶坊吃午餐,刚踏出电梯就觉得肚子不舒服,胀胀的,有液体缓缓下滑的感觉。身后的丽美突然小声惊慌地叫:“琳姐,你来月经了!”
用手一摸,四指血红。若琳暗叫不好,马上让丽美给拦了辆出租车,钻进车里,怕弄脏了人家车,脱下上衣垫在屁股下面,去医院了。同时给老程打电话,没人接,再打,还是没人接,就忍着恐慌发了一条短信。
老程的手机落在车里了,他趁中午饭点休息时间去了父亲老老程那儿。老老程一本正经地给他打电话说,有事找他,让他下午下班后过去。老程不想在父亲那里吃晚饭,一是要照顾若琳,二是不愿看见那老太太,所以宁愿中午去,说完马上回来上班,这样既不伤脸皮又能办了事。
上了楼,老老程正在客厅喂金鱼,老太太在厨房里做菜,然后出来与后夫的儿子照了照面,一边点头一边含混不清地招呼了一句什么,算是过去了。老程坐在父亲身后的椅子上,脚边的垃圾篮里堆满了摘剩的韭菜叶,老老程肯定是刚刚干了活,要面子才故意装得悠闲自在。老程以前很不喜欢他这一点,现在觉得很正常,男人需要以自己的方式向外展示自己的生活。
“听说你和燕石又闹矛盾了?”老老程盯着鱼缸,没回头。
“呃。”老程觉得不舒服,老婆又来告状了,家里一点私事还让父亲这个根本不够裁判料的人来断案,让他觉得尴尬。“嗨,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程佳都这么大了,你们还有闲心闹什么?你玩玩就收心,别最后鸡飞蛋打。”
老程愣了一下,用很小的声音,“她怀孕了。”
老老程愣了一下,放下小黄米般的鱼食示意儿子起来,跟他出去。父子俩带上门,从楼梯上往下走。父亲很关切地问了句:“你打算怎么办?”
“只有离了。”
“男孩还是女孩?”
“目前还不知道。”
父子俩很沉默地从楼洞里出来,走到小区小小的广场上。父亲转身很严肃地对儿子说了一句:“我们老程家得有后!甭管闺女小子,两个就比一个强!”
小三来了 第一部(3) 玫瑰战争:小三来了29(2)
老程心神领会,与父亲交流了几句,走向汽车。然后看到若琳发来的短信,急了,忙向丰台的妇幼医院驶去。
若琳已打了安宫黄体酮,正安静地躺在护理室里听医生的嘱咐,大意是:避免体力劳动,注意卧床休息,暂停夫妻性生活,心情要快乐,要保持一个积极向上的心态,快乐的妈妈才有可能养育快乐聪明的宝宝等。老程过来后,医生又向准父亲嘱托了一遍,尤其建议他要缓解孕妇的焦虑情绪,有事多为她考虑,孕妇早期最易导致流产等。
老程吓坏了,也心疼坏了,当时下决心让若琳辞职,安心在家养胎。
若琳心里高兴,却表现得有点不乐意,“以后怎么生活啊?”
老程被伤了自尊般地反应:“有我你怕什么?”
准母亲撇撇嘴,“谁知道哪一天你就不回来了,我现在每天像顶着个地雷似的,真到那一天,哭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然后顿了一下,“真到那一天,我才应了那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刚受了父亲的鼓励,老程马上激烈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你放心,我迟早会给你个交代的,激我也没用,我比你更着急!”
若琳胆子大了,反驳:“你交代了两年多了,再过两年还是这样,我又能怎么着你?你是吃定了我只能吊死在你这棵树上了?现在我就可以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自作自受罢了。”
这话让老程拉了脸,很沉默地搀扶着她走出房间,走过医院的走廊和大厅,到了车上。在开动车子时,从后视镜里发现她不仅闷闷不乐,眼泪还流了一脸。他没转头看她,阴郁地驶出医院。
碰上这么个男人,一辈子陷进泥淖也难拔出来了,脚踏两条船使他无法全身心地站在她的立场上看问题,怀着他的孩子还要迁就他,亏她这样爱着他,为他生儿育女!他从来只考虑他自己,他自己合适了也觉得别人都合适,人性在关键时刻才显出来自私啊!
回到家里,若琳就气鼓鼓地坐在沙发上,直到他把空调调到22度,把床铺好,也不动。老程在卧室门口看了她半天,不理,又倒了杯水,先自个儿喝了,回过头,她冷着脸躺床上去了,床单蒙上头。没错,她可以在沉默中妥协,原指望他哄哄她,一个内分泌失调心乱如麻的孕妇需要哪怕仅仅是口头上的安慰也不行吗?他却偏偏端起了架子,以高高的姿态提醒她他的身份和高高在上的门户:北京,这一方水土养育的男人是有资格对外地女人端着的,你冷着脸给谁看呢?
突然之间他会晾晾她,降降温,提醒一下她自己是谁。如果她闹腾得紧,他就采用此法,不常用,但有足够的杀伤力。在这片阳光普照的大地上,总有一方更温暖更明亮,她想走向更明亮的地方是需要付出低头、妥协甚至屈辱的代价的。内心想和他平等,也只有自己做足功课和他同意才行。
他倒了杯果汁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床头柜上,又把空调调高了两度,才出门到单位去,下午已过了一半了。
门关上后好半天,若琳从床单里露出头,眼泪又花了一脸,这种困境可怎么办啊,本想套住他,可自己也深陷其中无法动弹,难道把孩子打了自己从头再开始?一想到那个正忙着安营扎寨的小豆芽变成一块死肉从子宫里脱落出来,心就揪疼得难受,万一流不净,一个坚硬冰冷的铁钳再探进去把它夹碎夹出来,像第一次流产一样,生生撕碎一个孩子,恐怖得心都碎了。造孽啊,大人的纠葛报应在孩子身上,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算了。
比起若琳,更加心神不宁的是老程,走进办公室时甚至心头突如其来袭过一种宿命感:难道他就是一辈子操劳命,命中不该有自己的爱人、自己的儿子、第二次婚姻和下半生的幸福?命中注定下半辈子就搭进上半辈子里,再无法动弹?他是一个女人的丈夫,一个女孩的父亲,难道一辈子就注定卖给她们了?他不该重新有自己的生活和追求?
晚上下班,老程把近日股票套现出来的现金取了三万,回到家放在若琳枕边,温情地说:“老婆,钱搁你这里,你就放心辞职吧,花完了再给,我们一定要好好对待我们的宝宝。如果是女孩,一定要长得像你。”
生了一下午闷气的若琳马上破涕为笑,撒娇地搂住老程的脖子,“臭老公,臭猪头,惹小猪猪生气,小猪猪要咬你!”
“咬我吧,咬死我吧!”
小娇妻咬了男人半天耳朵,突然赌着气说:“我要生儿子!生个和你一模一样的!”
“傻瓜,这不是你能控制的。”
“我不管,反正我要生儿子,这个不是,还有下个,直到生出儿子为止!”
“哦,那你就成小母猪了,生一窝!”
“那你就是公猪了!”
“本来就是!”
“那我们不就住在猪窝里了?”
“母猪不住猪窝还住哪呀?”
“跟着公猪住,反正公猪在哪母猪就带着一帮小猪崽儿住哪。”
“好嘞,以后公猪就带着母猪一家子招摇过市去。”
口袋里有了三万块,若琳很高兴,不仅是因为有了钱,而是一个男人的信任。只有当男人把他的钱袋交给你时,才代表他真正信任你,和你一条心了。她高兴地把钱存在自己的账户上,感觉到富有和欲见天日的兴奋。
小三来了 第一部(3) 玫瑰战争:小三来了30(1)
左等右等公公那边没动静,燕石很纳闷,这是很棘手的事吗?自己的儿子,劝劝骂骂,行不行总有个结果吧。要是自己犯浑出了事,母亲早一巴掌打过来了,还要给老程赔礼道歉,让他多担待。为人父母差距怎么这么大呢?而且老头还想着她家的小房呢,心里一点数也没有,该着伺候你家老老少少似的。
燕石没打磕巴就去了东二环,敲了半天公公的门,没人应,再敲,对面邻居的门开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出来说老两口刚搬走,房子等着出租呢。
燕石脑袋轰了一下,打着哆嗦问:“搬哪去了?”
“是石景山还是酒仙桥啊?老太太说过,搬时我不在家,去闺女家看孩子去了……”
燕石心急火燎地下了楼,走了好长一段路,进了地铁,一路直奔石景山医院那边,心里积着一肚子气,老恬不知耻,先斩后奏了!
快到小区门口时,忽然想起该给一直租那小房的房客打个电话,万一搞错了,老头真和老太太去酒仙桥了也不一定,老头没给办事或办事不力,自觉地不住她房了,也是符合情理的。
电话好半天才打通,房客是个小年轻,很不耐烦的声音:“大姐,你怎么还打我电话,有完没完了?房子不是搬出来了嘛……”
燕石好不容易才插了一句:“不好意思啊,您什么时候搬出来的?我不知道呀。”
那房客也是积了怨气的,说先是男房东让他提前一个月腾房,接着一对老夫妇直接找上门,他不得已收拾了一下出来了,至今还没找到合意的房子,正烦呢……
燕石勃然大怒,跑到自家旧房前啪啪拍门。开门的是老太太,只开了里面的木门,没开外面的防盗门,隔着早期那种不合乎规定的防盗门的铁栅格,露出怯怯的眼神,没说话,然后闪在一边,老头站过来了,也没开防盗门的意思,怕她一通闹似的。
燕石压低怒火,不客气地直接问老爷子:“您这么快搬过来了?”
语气里含着责怪,您还没帮我办事呢。
老头没有难为情的意思,单就房子来说,“这是健人的房子,老公房,租也租不出几个钱。”意思是儿子的房子,儿子的老子住也不是不应该。
燕石目光坚定,清晰地说:“这是我家的房子,在我和健人没离婚之前,谁住进去也得我同意!”
话音刚落,木门砰一声闷响关上了。门里,老头对一脸谨慎的老太太说:“不理,我们住我们的。这是健人的房,单位分配的,别人谁也没资格胡说八道。”
在大街上,燕石狂打老公电话,座机没人接,就打手机。老程当时正开车满大街寻找月饼,离中秋节还得一段时间呢,若琳吵吵着想吃月饼,他就趁中午下班或其他时间出来办事时,找食品店或稻香村挨个儿问。
“你怎么把房客赶出去了?还没到期呢。”
“我爸不是没地方住嘛。”
“怎么没地方住啊?那老太太的房子租出去,我既管他们住,还接着管他们养老……”
小三来了 第一部(3) 玫瑰战争:小三来了30(2)
“谁让你管了?我管!”
“那房子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呀,没有我单位能分你房子?你拍着良心说这房子有没有我的份?”
“有你一份又怎样,没有大产权,只能在我名下。他们没地方住,我又不能让老两口睡大街睡桥洞里吧!”
“那你也得先跟我招呼一声啊,这家都让你自己当了,你自己一个人说了算?”
“不正想跟你说嘛,才几天啊?……你这脾气,能让他住吗?”
“当然不会让你们一窝子住这么消停!我给你们脸,你们他妈的一家子下死劲欺负我……你给我死回来讲清楚!”
老程了解她,当然不会马上回去来一顿暴吵。他会回去的,与她推心置腹谈一谈,她陷入牛尖角了,死死抓住已不存在的一点东西,估计更担心的是财产分割吧。他也担心,大部分是自己大半辈子努力奋斗出来的,也不想一无所有光着屁股出门,因为他不再年轻了,如果能再年轻个十岁,不,五岁,他就可以。现在他有孩子了,要担负新的家庭,想潇洒也潇洒不起来,但可以务实地少分点,起码做个姿态,毕竟也二十年的夫妻了,再撕破脸,终究也是不忍的。
两天后,老程罕见地主动回来了,连个招呼也没打,就开了门。
燕石正坐在饭桌旁,没做他的饭。他没在乎,到厨房盛了半碗米饭,坐到对面夹菜吃。很熟悉,就像以前的样子。
燕石没有说话的欲望,也不看他。
本来饭就不够,两人刚够半饱。放下筷子,老程罕见地倒了两杯开水,体贴地推到老婆面前一杯,清了下喉咙,讲话了,“老婆,咱老夫老妻二十年,走过来不容易——别动怒,有话慢慢讲开,咱们在一起平和地说个话也不容易啊。是这样,我们的共同财产也不多,现金全部归你;这房子就是我们的大件了,反正你看着来,也公正点……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燕石扬手把桌上的碗盘摔碎在地,还不够,起身掀了桌子,那杯热水顺势泼在了地板上,溅到了老程的右脚面子上,他立刻跳起来。
燕石指着他的鼻子骂:“想分家产?死了这条心吧,我死也不离,拖死你丫的!”
老程也急了眼,“都给你!”
“都给我你也别想溜!本来这个家就都是我的!想甩开我过美滋滋的小日子去,告诉你,没门!”
“哼,德性!”
“想轻易走?踏着老娘的尸体再与那小婊子苟合去吧!一对不要脸的奸夫淫妇,老天爷打雷怎么也没看见你们!”
老程气得手指也指不清了,“瞧瞧你,瞧瞧你的样,十足的疯子,泼妇!真有你的,你行……行……黄脸婆!”
不得了,“黄脸婆”三个字像捅了马蜂窝,燕石弯腰从地上捡起豁边的碗就丢了出去,幸亏老程偏了偏脑袋,才从左肩上方飞了过去,击碎在墙上。燕石跳脚骂:“孙子!黄脸婆也是托你的福!不是伺候你家老老少少一窝子白眼狼,我能轻易变成黄脸婆?谁他妈不知道过好日子舒服啊!狗啃了良心的东西,你出门不得好死!老天爷看不见你汽车也能追上你……”在歇斯底里的疯狂咒骂中,老程跑得没影了。
微凉的风从门外吹进来,秋季到来了。燕石精神有点恍惚,心脏咚咚跳得厉害,头重脚轻,快站不住了,连忙蹲下身去,两手扶着地,眼前出现了昏花和模糊,只觉得胸腔里扑通扑通的,快要跳出来了……好像过了一眯眼的工夫,有脚步声由远而近,有个声音说:“佳佳妈你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
她勉强睁开眼睛,好一会儿才聚焦,是楼上的韩护士,估计是听到楼下争吵跑下来看看的。
“没……没什么,被……那王八蛋气的。”
韩护士看燕石的脸色蜡黄,不无担心地说:“去一趟医院吧,我给你做个体检,我觉得你脸色不太对。”
“不去,歇会儿就好了。有病……我也是久气成疾。”
燕石被韩护士扶到沙发上,看着韩护士利落地帮自己收拾,扶正桌子,打扫碎碗,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嗨,你和他生这气干吗,气得好与不好的,反正你自己受着,你就以静制动,甭搭理他,臊着他,不行捉奸去,找人把丫打一顿,尤其那女的,扇死丫的……”
这话提醒了燕石,“你上次找的私人侦探准吗?”
“应该准吧,人家就是吃这碗饭的。不过目前还没给我信呢,我家的猪难查,凭空蒸发,什么痕迹都没有,估计福尔摩斯也玄。”
“他不上班了?”
“办了个挂职手续。”
“那……得花多少钱啊?”
“有按天计价的,有大包的,看情况,本市跟踪便宜,也就五六千块,带录像和照片的贵一些,异地更贵,还要包车费、电话费、食宿费,看情况了。我这个得异地取证,还不知去哪里找,得两三万。大体这个价,我都咨询过了。”
便宜的也五六千,也忒贵了点,燕石有点舍不得花这个钱。
“哎,你就放心让侦探找证据吧,在市内,有名有姓的单位,一逮一个准,比你自己在家生闷气强!他铁了心与别的女人在一起,家都不要了,你还给他省钱?”
燕石动心了,不省,吃光花光剩一点扔大街上垃圾桶里也不给他留!在韩护士的帮助下,燕石找了一家以退伍军人为主的私人侦探作坊,没办法,这种公司国家不让成立,没有合法的。反正要找的人有名有姓有车牌号,生活相对规律,人家要她五千块,两千定金,有结果了,再付余下的。任务交出去了,也不感到轻松,就是找到他俩鬼混的地方,拍了一起亲密的照片又能怎么样?她不想离,只能以此证据要挟他,你不是公务员吗?你不是牛×哄哄尾巴翘到天上去吗?好,赌你的政治前途吧,小子,咱们骑着毛驴看唱本,走着瞧!
小三来了 第一部(4) 玫瑰战争:小三来了31(1)
新家哪里都好,优美整洁的社区环境,窗外繁茂的刺儿梅,崭新宽敞的大客厅和影印在地板格子里的阳光,恍然步入这个城市优裕的中产家庭之列,优雅、明媚、闲适和一点慵懒的情调,关起门来自成春秋,做一做享受爱情和生活的幸福少妇。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挨殷月红这个邻居太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是朵艳丽逼人照得人无法睁开眼睛的向日葵,大鸣大放盛开生命的方式,让一般小朵儿自惭形秽,形迹萎靡。像与一个男人的爱情,若琳能婉约柔美得如春夜中的细雨,润物无声,缠绵?恻得不行,一点一滴渗透进去,悄然打动你。殷姑娘的暴躁脾气可做不来这么小桥流水,她看中的男人,小小试探后,觉得对路,便甩开大媚眼媚死你!热情火辣的身材辣死你!跑到床上,汩汩流动的热泉淹死你!就像倾盆暴雨一样,能浇得你晕头转向,瞬间跪在她的石榴裙下。
若琳内心有点瞧不上她,赤裸裸地靠女色上位,和妓女没两样,怕就怕与妓女混在一起,本身也沾了臊气,污了名声。她可是小家碧玉,清白身份,犯不着惹一身暧昧。但殷月红偏爱与她纠结在一起,像红花离不开绿叶的陪衬,比如周末大街上吃大排档,喝点扎啤,人多一些就有气氛。从她知道她还做着老程的情人,两年多了竟然还没转正就觉得不可思议,女人太面了有什么好,别人碗里的你拨拉不来,自己碗里的恐怕也看不住。与若琳在一起,她有智力上的优越感:不仅工作比你强,驾驭男人也比你出色,你以为你娇滴滴、低眉顺目、二十四孝淑女似的,你就征服了男人掌控了世界?非也,在这个强悍者生存的世界上,只有世故、彪悍、精明的女人才能走遍世界!
那天下午,一通电话,若琳勉强去了。要不是殷月红卖关子说老程一会儿也到,她死也不肯赏脸的,搞得自己一把狗尾巴花似的招摇,像什么嘛。她一定要去,以防万一,她能勾搭住更有能耐的胡 星 斗,一个普普通通老实巴交的程健人何在话下,一不留神估计就上了她的“公共汽车”了。唉,与这样的女人为邻,比隔壁住一窝土匪还让人提心吊胆,不定什么时候你会发现她家里就有一件你的什么东西。
由于太担心了,她去得早些,老程在单位还没下班,胡 星 斗正坐在桌子另一端与殷月红边喝啤酒边眉来眼去谈笑着什么,气氛暧昧到了油腻,她都想先在街上逛逛再说,但还是不好意思地打了招呼低调地坐到他们对面,装着心不在焉的样子等着老程的到来。
老胡是个见了女人不能不打招呼的人,隔着桌子热情地与朋友的女人寒暄了几句,新家怎么样?老家里人都好吗?工作怎么样?养狗了吗?这些寻常闲话。若琳有些害羞,没觉得怎么样,倒是看到殷月红不自在起来,夸张的泡泡袖要甩到身旁男人的脸上了,又是清喉又是摆姿势,尤其那双大眼睛一个劲地向胡 星 斗甩媚眼,恐怕老胡看上她似的。若琳心里不屑,不必这么搞吧,别说老胡是你的地盘,就算不是,我也不一定看得上他。长了一张腻歪的脸,见了女人就拔不动腿,连给老程提鞋的资格也没有;更因为与你鬼混在一起,连基本的品位也丢了。殷月红不这样认为,她觉得对面小模小样的女子在妒忌,不仅你比不上我,连老程都与老胡有差距,也就那点出息了,所谓蟹找蟹,虾找虾,乌龟找王八,什么样的人归什么样的堆。
小三来了 第一部(4) 玫瑰战争:小三来了31(2)
一会儿,老程过来了,与活色生香的胡 星 斗一对比,有点憔悴,有点老气横秋,他很显疲态地坐在若琳身边的椅子上,若琳正了正身子,很端庄地与一脸忠厚实诚的老程配成默契的“夫妻相”。
殷姑娘却因老程来得晚,铁了心要罚他三杯,然后在老胡的笑声中,微叠兰花指,杯杯端到老程唇边,娇媚十足地颐指气使,气势很盛地命令他喝下去,然后眨着媚眼,假睫毛忽闪忽闪的,不喝就马上撒娇不干的架势。要搁在电视上,该上演被灌者吟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诗句了吧。
若琳冷冷地旁观,心中大怒,小胸脯一鼓一鼓的,但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男人三杯喝完了,就听对面的女人夸张地咧开薄而锋利的红唇大笑起来,“瞧程哥哟,脸红扑扑的像个大苹果,若琳你还不趁机咬一口……哎,好男人啊,越来越少了。”娇喘吁吁,快上气不接下气了,靠,有这样众目睽睽之下明目张胆地挑逗的吗?再斜眼看胡 星 斗,哦,这个男人有点尴尬似的,如坐针毡呢。一桌子人都被她举手投足两下子治得七荤八素,神经兮兮。而且她属那种典型的人来疯,越是人多越玩得开,越不会掩饰自己的女性优势,不当交际花真是亏了去了。
饭吃到一半,瞎聊,左一句右一句,没什么正经,若琳一看大家聚在一起就是吃吃喝喝,胡说八道,就以不舒服为由要回去。别人不知道她怀孕了,老程不让外说,自己心里有数,也很体贴,说走就起身招呼了一声,挽着若琳的手就走了。
胡 星 斗也有点喝高了,看着老友离去的身影有点自言自语:“这家伙天生是听女人话的人,跟谁在一起听谁话,服服帖帖的,娶谁都是‘妻管炎’,直不起腰。”
殷月红也喝得一脸桃花般的红晕,含混不清地接了句:“要是没有王若琳,我就去跟老程……”转头看到胡 星 斗严厉的眼神,故作呵呵傻笑咽下了后半句。
半道上若琳也发脾气呢,“以后不准与她一起吃饭,浓妆艳抹张牙舞爪的婊子似的,见谁上谁的床,什么样子!你朋友胡 星 斗也不是个好东西,见不得女人,什么人都上,一点品位没有,一对不要脸!”
老程呵呵笑,心里很高兴。这年头找个一本正经有传统思想的女人不容易,她紧张、气愤是因为在乎自己、喜爱自己,同时觉得有趣,以四十一岁看透世间百态的眼光,看年轻女人之间的指责、掐架,本身就有意思。
若琳的气还没完呢,在所有脾气中,只有这种醋意是想发多大发多大的,还会招来他的感动和爱意。
那晚胡 星 斗也五迷三道地跟着殷月红回了家。殷姑娘摸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扔在他面前的茶几上,“帮了我大忙,好处费,不白使唤你。”
老胡用训练有素的手指一捏,“这么多?”
“三万,我那一份提成也给你,我留点奖金就行了。”
就是殷姑娘对钱财无所谓的态度打动了胡 星 斗,赵波那小咪咪就是拥有万贯家财也照样是个财迷,把他的钱尽数都搜罗去,其他女人吧,倒有看上他的人不爱财的,但没有一个把钱往外送的。老胡手里并不怎么缺钱,但缺女人对他的这种态度,心里一热,二弟就翘起来了,脸也罕见地红润了,“钱你留着,我一个大老爷们帮你点小忙,再收你红包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你自己的生活也不容易,家里还有个千金要养,算干爹给干闺女的礼物吧。”
殷月红在卧室脱裤子,半掩的门,那种宽松的麻布口袋裤,腰带一松就直落下来,堆在脚脖子上,露出金黄微黑的长腿和饱满坚挺的屁股,寻衣服时,一翘一翘的,像一团火在燃烧。
老胡干脆倚在卧室门上,用脚把门撑大点,毫不掩饰色迷迷的眼光,“给大爷转一圈,转过来宝贝……”
女人抖着浑圆的屁股撒娇:“让人家找点什么遮遮嘛。”
老胡醉眼惺忪的,以为她没穿内裤,又分明没见脱下来,又想不起来美人腰间一根细带是干吗用的,就摇晃着上前抱住她的屁股,摩挲了一阵,用手指挑起那根细带,呵呵笑骂:“拨拉着屁股总算给找出来了,穿这条带子也不怕勒了屁眼,脱!”
“什么呀,你这没眼光的老土,这是著名的丁字裤啊!”
殷姑娘终于笑嘻嘻地从衣橱里摸出一条方形丝巾,围在腰间,摇动着屁股跳新学的性感肚皮舞。老胡那个开心啊,八爪鱼似的也有模学样地抖屁股,在火焰般的女子跳到他身上盘在他两腿上,向后仰身同时大叫“抱紧呐,别闪了奴家的小蛮腰”时,他立刻做出大树屹立于青山而不倒的样子,让“树袋熊”展翅,同时涎着口水看着在眼光中晃来晃去的两个大白肉鸽,殷大奶奶呀殷大户,就是比赵小咪咪有看头!
折腾了半天,光玩不练,老胡的二弟受不了了,“快点殷大奶奶,大爷要你了!以后只准对大爷一人好,想走私,大爷吃光你!”然后驮着“树袋熊”一步一步往床上靠。
“唉,不好嘛,小女子卖艺不卖身……”
老胡往她下面一摸,黏糊糊一片,笑骂:“骚妮子,想玩死大爷啊!”
二人都是有身手的人,在床上翻江倒海啊,背插、倒骑、女上位,把《素女经》上的东西体会了一遍。把老胡美的,大脑疲衰,视线模糊,恨不得爬着走,一辈子也没这么尽兴过啊!就等着明天头疼腰疼坐骨神经疼吧。
小三来了 第一部(4) 玫瑰战争:小三来了32(1)
“……就像左脑支配抽象的逻辑思维,右脑支配感性的形象思维一样,男人的上半身决定着一个男人的品位、智力、素质和文明的程度,下半身则决定了这个男人的品性、兽欲、本质和龌龊程度。你遇到了什么样的男人,对他如何评价,完全取决于你看清了他的上半身还是下半身。”
写完下一期专栏的最后一句总结,已是深夜,赵波刚爬到床上睡着,就被座机电话声惊醒,睡眼惺忪地抓起来听,里面一个极媚极嗲的女子,莺声燕语地问:“胡总在吗?我找他有事。”
靠,骚扰到家里了。“不在!”啪地挂上电话,以后的觉就不用睡了。
赵波是个清高的人,不屑为俗事低三下四地争吵,尤其是门外的风花雪月,觉得有辱门风和斯文。她好歹也是有点背景的大家闺秀,素质和眼光都不低,当年堵门追的也能排到大街上。父母都是政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官员,对驸马的遴选自然看得紧,要不是当年在学校警惕性低,被胡 星 斗这种小白脸花言巧语鬼迷了心窍,进而霸王硬上弓了,怎么可能与这种里外光凭一张嘴、上下只靠一张脸的人结成夫妻?父母也是没办法,好歹人长得还周正,拿出去不丑,且“妈,妈,我养您老,将来谁不让我孝顺您我跟他急”这样的话很讨丈母娘欢心。老太太没儿子,只有俩闺女,缺啥想补啥,有个上门儿子,也就顺势认了。
人再光鲜,再会讨巧,只要一起过日子,长了自会暴露本性。首先就一个色字。男人都好色,见到美女就如猫咪看见小鲜鱼,胡 星 斗的色则明显带有显性基因,一双灵活的眯缝眼太会讨女人欢心了,又长得不错,还会说,女人都瞎了眼似是往他身上撞。幸亏胡 星 斗还有点自知之明,把外面的事都掩得天衣无缝:一,自己是真的高攀了赵家,自己从做公务员,到经商,到现在半国企的高管,里面都有岳家的因素;二,一个穷小子能娶到赵波这样有层次、有门第、有学历、有背景、有长相的女子为妻,那是天高地厚的优待呀,而且人家还给自己生了儿子,他对她一直有一份感激敬畏之心。感激是实实在在的,只不过太近了,近乎亵渎;敬畏,有点不好说,赵波出身好,工作好,配得上“娇骄”二字,内心有点瞧不起他,觉得他不学无术,干什么什么不行,表面功夫比实际本领大,本来人就清高,则更显得偏冷。男人本性里也有一点贱,越是冷越是保持距离越有一颗征服的心,涎着脸也好,哄也罢,装孙子也要向前凑,讨得冷美人欢心,博美人一笑越难,万一博到,越有成就感。老胡自认为自己混得还不错,整天“妈”、“妈”、“亲丈母娘”、“亲丈母娘”地把总后方的神经中枢哄得很有精神,公司里一摊子事也整治得有声有色,儿子每天都健健康康地成长,就是学习一般。唯有赵波是他的心病,就感觉从根上没征服她,所以她到现在对自己这个“万人迷”都爱答不理的,尤其是床上那点事,那个不情愿。事情都陷入了恶性循环,得不到满足便报复性地找别人,赵波知道后愈发厌恶他。这种有失有得的局面倒也表面平静地维护了十几年,现在胡飞宇都十三岁了。
小三来了 第一部(4) 玫瑰战争:小三来了32(2)
对于赵波来说,嫁了这样的男人已无法纠正,也认命了,早不再做夫妻心灵相通神仙眷侣的美梦,底线只定在“对我妈好点”和“还知道有个家”这两点上,别的已不再管他。男人是管不住的,只把他的钱拿来,其他事自己看着办吧。
怎奈树欲静而风不止,这次她碰上了一个高手,殷月红。殷姑娘可不想只玩玩就撒手,内心里早就看上老胡了,长得不错,工作不错,在社会上也混得开,就是老婆不顶事,废老立新也是迟早的事。
征服一个男人要先征服他的二弟。这一点连常在花丛走的胡 星 斗也承认,他在性上与殷姑娘的配合是最好的,彼此天造地设般的默契,但要因此换赵另娶,事情远不是这样。赵波不好,有缺点,性冷淡,咪咪小,对他不够体贴,尤其令人恼羞成怒的是看不上自己,但赵波是出身大户人家的正派大小姐,为人端庄,对自己冷,对其他男人也冷,起码放在家里放心又有面子,而且还有个儿子——对孩子都没法交代。即使老赵家随着岳父母的年老失了势,他也不愿意胡来,从自己内心就过不去。极度郁闷了,内心咒骂那假正经装×的赵小咪咪,一本正经的清高脸,从没让老子尽过兴,但要说另娶殷月红,理由太不充足,一个小门小户来历不明的女子,只能做个通房大丫头,非要用家庭分崩离析的成本去换本来能廉价得到的东西吗?那从此可就失去征服、折磨赵小咪咪的机会啦,一辈子都得在她阴影下生活不可。
要是换了别人,看他这态度是没戏了,耗不起青春一片大好时光,说不定拿点分手费就走人了。但这个人是殷月红啊!她自有她的目的,不会被轻易打发。以她在男人堆里摸爬滚打的经验,不与老婆离婚又与她保持高频率的性爱关系,享受着婚外情的温柔和刺激,不过是男人甘蔗两头都吃的自私罢了,未损一兵一毫,又享齐人之福,缺心眼的才会二选一呢。这事呀,指望外面的女人闹腾,伤敌一万,也会自损八千,毕竟掌握他身家财产的是叫“老婆”的那个女人。不要说他们之间还有爱情,有爱还出来打野食吗?你出来找,就说明你对眼前的婚姻有不满意的地方,需要新的东西提供补充,不离无非是担心赔了夫人又折兵,倒不是担心新好不如旧好。人的本性是喜新厌旧的,所谓那一点旧情,不过是彼此熟悉的生活的惯性罢了。殷月红现在就是在培养他的新习惯、新惯性,生活的自由自在,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要性立马就激情澎湃,让你欲仙欲死!先征服你的小弟弟,不怕你狗日的不上门。然后想办法让你老婆使劲闹腾你,往外推你,多强的堡垒都无法阻击从内部的瓦解,一个男人是经不住老婆可着劲的折腾的,到那时你就知道谁的怀抱好了。
在这一点上殷月红是看不起王若琳的,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大好的青春有着无限的可能,跟着一个大十多岁又没多少能耐的“老头”本身就很委屈了,还要成为他的二奶被遮遮掩掩两三年,想什么呢?脑袋木不开窍啊?她认定这年头是赢家通吃、适者生存、优胜劣汰的年代,你弱势你讲道理你公平正义你就有被吃被替代的危险,不要奢谈什么道德和良知。那个给她留下一个孩子的男人到现在都躲得远远的,扔掉一个包袱很高兴似的,更别提抚养费了。好歹残酷险恶的生活教会了她生存,教会了她如何从地狱里一步步爬上来,并让她知道,如果她有更多手段,还可以得到更多。
什么都是靠不住的,只有彪悍者生存!
一天晚上,赵波看完电视,都躺到床上了,手机响了,是胡 星 斗打来的,拿起来一听,里面吵吵嚷嚷的很热闹,有年轻女孩的说笑,模模糊糊,但背景音乐却很清楚,是缠绵?恻的男女二重唱《明明白白我的心》。当年成龙和陈淑桦在电视上倾情演绎时她就很喜欢,现在饱含深情演绎的是一个歌喉还不差的女子,对唱的男人则是嗓音略带沙哑的胡 星 斗,二人你来我往,一对痴心男女:
某女:明明白白我的心/渴望一份真感情/曾经为爱伤透了心/为什么甜蜜的梦容易醒
胡:你有一双温柔的眼睛/你有善解人意的心灵/如果你愿意/请让我靠近/我想你会明白我的心
某女:星光灿烂风儿轻/最是寂寞女儿心/告别旧日恋情/把那创伤抚平/不再流泪到天明
胡:我明明白白你的心/渴望一份真感情
某女:我曾经为爱伤透了心/为什么甜蜜的梦容易醒
赵波再不动声色,再强作镇定内心也是勃然大怒啊!电话还打到家里,让她完完整整听完了他的“心声”,龌龊!小样的,日子不想过了,早说!
小三来了 第一部(4) 玫瑰战争:小三来了33(1)
胡 星 斗一个电话被老婆招回家,还很高兴,一进门就涎着脸,“姐。”
赵波正在电视柜前一堆DVD里扒拉着找什么,头也没抬,“昨晚干什么去了?”
“嗨,没事,哥几个打麻将呢,非拉去凑桌不行,小钱,没输没赢。”
“没去唱卡拉OK啊?”
老胡随意了一下,“嗨,在里面待了一会,他们唱的,我不大喜欢,太吵太乱,看了一眼躲了……”
话音未落,赵波走到他面前,抬手一个大嘴巴,“撒谎!”
胡 星 斗蒙了,本能地嗫嚅着,“本来就是嘛……你发什么神经?”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看你手机!”
老胡乖乖掏出手机,·出昨晚赵波的一个未接电话,他看到后就打回来了,近凌晨五点,她没接。再·,一个十一点半左右打给赵波的近五分钟的通话出来了,马上怔了,这个点什么时候给她打电话了?还这么久,不是找死吗。背后隐隐出了汗,在想那个点自己在干吗?
看他发愣,赵波冷笑一声,“骚扰我不是一次两次了,故意啊?在外面鬼混以为我一点儿也不知道?不要搞这种鬼把戏了,省省吧,不想过了,离吧,没人会哭着闹着纠缠你!”
话轻飘飘说出来了,胡 星 斗吓了一跳,“哎哟姑奶奶,多大一点事啊又无限上纲上线了,我不就跟个女服务员喝点酒、讲个笑话……合唱了一首破歌吗?那些哥们与这个服务员同样的事情做多少遍了,都是人家店里的经常性项目,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哪天你也去,咱们也可以来嘛,真是,多大的事啊,你以为我会对个卡拉OK厅里的服务员怎么样,也太没品了吧,大家不过放松一下,开个玩笑罢了,你还挺有心情搞这么严重,累不累呀?!”
“呵!”赵波极度轻蔑地笑了一下,“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是什么货色吗?就是给脸不要脸的人!我们财产分割一下,没人再约束你了,想怎么放松怎么放松去吧!”
“姐,姐,”胡 星 斗涎着脸跟在她身后,“这次算我错了,行行好,怎么惩罚我,跪搓衣板还是面壁,你说吧……我错了,还不行吗?”
赵波冷冷地打掉他嬉皮笑脸伸过来的手,“财产好分割,我们共同名下的房子归你,我名下的房子归我,我不沾你的光……”然后到卧室换衣服。
胡 星 斗在卫生间门口张望,“姐,没搓衣板,我就跪在洗衣机上了,跪坏了我可不管……”
“飞宇就归我吧,反正从小大部分时间都长在我妈家,没让他受过委屈,我妈对他怎样你也知道。跟了你,你与别的女人也过不痛快。”
“这洗衣机也忒高了点,怎么造得少一个功能啊。”胡 星 斗从卫生间出来,清着嗓子,“儿子归我!离开也可以,我要带着老婆孩子一起离开,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要带着老婆孩子到欧洲度假!”
赵波已穿好职业装,挎上包,向门口走去,“如果不想闹得天·地覆,我劝你好好考虑一下刚才我所说的,你一点儿也不亏!”
小三来了 第一部(4) 玫瑰战争:小三来了33(2)
“哎,哎,说完再走,”胡 星 斗对着老婆的身影嚷嚷,“你不稀罕我,丈母娘还稀罕呢,你不能自私地剥夺了咱妈稀罕姑爷的权利!”
面前的门却砰地一声关上。
“哼,赵小咪咪,给你脸又不要了吧?”小声骂完,抬脚把儿子的一只运动鞋踢到什么地方了,啪一声响。
“没有我在中间,我妈稀罕你什么?臭不要脸!”蹬着小高跟鞋,赵波到了楼下车里,在窗户后面胡 星 斗略带惊慌的注视下离开了。
赵小咪咪难缠,不好哄是真的,但远未到离婚的程度。不就是在外面玩了一下嘛,这世间的男人不都好这一口吗?大家都要当真,婚姻还有存在的可能吗?胡 星 斗坚信这一点,而且女强人般的丈母娘喜欢他,如果没有丈母娘在中间,赵波根本就不在乎他,早离八次了。她是孝顺闺女。说真的,没有中间有巨大影响力的丈母娘在,他胡 星 斗也犯不着在这无趣的婚姻中干耗着装孙子,早离十次了。那个在根上就影响着他们的亲丈母娘啊!
赵波有种,玩真的了,下班后没回家,回娘家了,与儿子一起吃饭,做作业。
老胡在家等不到媳妇,也硬着头皮去丈母娘家了。以前经常去,因为儿子在,赵波也常回,就当那儿是多半个家了。丈母娘老了,没事做,也高兴人多了热闹,指挥着闺女姑爷做饭、忙活。姑爷嘴巴甜,一句一个“妈”、“亲妈”,把没儿子的丈母娘叫得心花怒放,吃饭时都给他夹好吃的,只给他和飞宇夹,像对待自己的亲儿子亲孙子一样,气得赵小咪咪·白眼,骂他无耻,靠甜言蜜语就赢来好人缘。他知道她表面上妒忌内心是愉快的,对他的表现相当满意呢,毕竟是让自己父母高兴了嘛,她只不过不想让他表现得太赤裸裸了而已。哄得丈母娘这么高兴,小姨子也对他投桃报李,虽然嘴巴上常没大没小地损他、讽刺他,比如当他对老太太一本正经地说:“妈,您要老了,要靠我啊,我要给您养老,谁不让我养我就跟他急!”小姨子赵芸会说:“把这话写下来吧,公证一下,我妈以后就正式托付给胡 星 斗了。以后我的任务就是数我妈的头发,少一根,我拔你十根……”但赵芸对胡飞宇极好,比她姐对亲儿子还好。他们两口子上班,忙得饭都没空做——有空赵波也不做,也不会做,更不屑地学,一直是钟点保姆登门做。胡飞宇只有去姥姥家,三个大人逗一个孩子,给养得白白胖胖,当父母的每每去就抱一抱亲一亲,玩一玩,更细致的工作,比如婴儿时半夜喂奶,洗成堆的衣服等,事无巨细,都打包给别人了。这么尽心尽力侍弄一个孩子,也算对得起胡 星 斗了。
在这种情况下,再得罪人家闺女,老胡自觉没脸,厚脸皮也变薄了,有点讪讪地跑到丈母娘家,殷勤得很,椅子倒了给扶起来,儿子乱放的旅游鞋给归置整齐,悄悄地站在阳台上给兰花浇水的丈母娘后面,很亲切地叫了声“妈!”
小三来了 第一部(4) 玫瑰战争:小三来了33(3)
半白头发的老太太只嗯了声,没回头,也没停止手里的活。胡 星 斗抓耳挠腮啊,不知人家高兴不高兴,看来不高兴,没说“星斗,去冰箱里拿西瓜!”或“来得正好,有点体力活得交给你干。”
不客气才像自家人嘛。老胡悻悻地到了老婆房间,赵波正躺在床上看杂志,一见他,歪身向里了,不理。胡 星 斗嬉皮笑脸地哄了哄,没哄好,也不敢太造次,在岳母家,他稍一过分,赵波·脸更快,得像供姑奶奶似的把她供着。于是这个一再受冷遇的人来到儿子的小房间,正上初中的小家伙正着迷地打电脑游戏呢,每天允许他玩一小时,争分夺秒啊。
“胡飞宇!”胡 星 斗觉得可以向他发发威风。
那孩子只扭头瞟了他一眼,撇撇嘴,不知是清嗓子还是应了声,反正不合父亲的意。老胡心里恼,过去就把小胡的电脑关了。小伙子马上跳起来,“你干吗?你干吗?捣什么乱!”
他郁闷地又回到客厅,赵波闪出来,极平淡地对他说:“你回去吧,别在这里发疯,一会儿我妹和她男朋友过来吃饭。”
很空洞的声音,说完又回屋了。而老太太还在窗台上侍弄那几盆破花,岳父不知跑哪里去了。准二姑爷上门,大姑爷看来要失宠了。胡 星 斗被这一家人冷落得有点灰头土脸,在门后站了一会儿,犹豫着是否留下来吃晚饭时,小姨子赵芸和她人高马大一脸帅气的男朋友回来了,很高兴,风一般从他身边刮过,竟没跟他这个平日里还算交好的姐夫打招呼,那一脸奶油的小伙子倒友善地冲他笑了笑,想说句什么却被赵芸拉到阳台上拜见岳母大人去了。没立锥之地了,胡 星 斗蛮有自知之明地灰溜溜地出来了。
秋天夜晚的风凉啊,不知不觉树叶要落了,那种星星点点错落镶嵌在一树树绿叶中的黄色斑点,在昏暗的路灯下闪着惨淡的光。他有点凄凉地站在空落落的街头,打了一个冷战,深知失去丈母娘的支持意味着什么,难道赵小咪咪真的不跟他过了?
这场不大不小的风波传到胡 星 斗父母家里,胡老爷子夫妇急了,他们比儿子的眼光看得准,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就一般人家的标准,赵波不是个好媳妇,人清高,不问俗事,人情看得淡,尤其对婆家,不管,不问,躲着,啥事都是胡 星 斗出头,去她家,淡淡地说一声“妈来了”就算打过招呼了,忙自己的事去了,让他们的儿子和保姆招呼着,有点看不起他们胡家的意味。这一点不仅公婆不满意,胡 星 斗也颇有微词,不止一次心里骂:行,赵小咪咪,真有你的,这么对我亲妈,一点面子不给,没良心的东西,也不看看我是怎么对你亲妈的!
好歹公婆还算明白,胡家与赵家根本不是一个阶层的,按俗理,胡家算是高攀了赵家,实事求是地说,娶一门对他们可以,但生活拮据,时不时还指望他们老两口接济的媳妇,倒不如话不多也不怎么搭理他们的赵波,起码胡 星 斗日子好过了,平常反而接济一下他们。赵波不管,爱给多少给多少,在钱上她不是一个小气的人,接触不多,没那么体贴但也没有气生,再娶一个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虽说亲孙子不能常看到心中有怨言,但也得说,放在自己家里养还真不如放在人家姥姥家养对孩子更有好处,吃喝不愁,人家不怕花钱,也有本事送进更好的学校,即使长大了不和爷爷奶奶亲,但那也是胡家的孙子,姓胡!这个错不了。
所以考虑来考虑去,老两口得阻止儿子媳妇离婚。他们下午穿戴整齐,先给儿子和媳妇分别打了电话,让他们下班后都回家,然后就去儿子家等着去了。
胡 星 斗听话得很,一下班就回家了。赵波有点不乐意,磨磨蹭蹭,也回去了。回到家,正看到公婆声色俱厉地搞批判会,批他们的儿子。胡 星 斗也认,低着头随他们说、骂。赵波有个好习惯,从不乱告状,不把夫妻间那点破事嚷嚷到双方父母那里,觉得丢人,能自己解决的就自己解决。所以当她走进去时也没什么表示,只冷淡地按习惯换鞋换衣服,不搭理他们。
老老胡夫妇一看事情真的不妙,白脸和红脸还得接着唱,老太太忽然就跪倒在媳妇面前了,豁出去一把老脸了,请求媳妇看在他们的份上不要离婚,不要不顾及他们的孙子——那场景,对胡 星 斗简直是晴天霹雳呀,一下子惊呆了。
赵波也惊呆了。
小三来了 第一部(4) 玫瑰战争:小三来了34(1)
私家侦探的效率还真高,三天后,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退伍军人就上门了,从档案袋里掏出十几张老程和一个年轻女子各种姿势的合影,连地址都给了她。
燕石的手早不抖了,早料到会有这一天。那个退伍军人又说:“初步估计这女人怀孕了,想要证据另签一份合约。”
燕石拒绝了,付清了钱,三千块,有点心疼呢。然后身手麻利了,准备好相机,怕万一打起来吃亏,还在包里放了一把水果刀,不等到天黑,便雄赳赳气昂昂地上路了,气很盛,恨不得再叫上几名记者,踹开门,两只活鬼赤条条地挤在床上,闪光灯一咔嚓,第二天上晚报的头条二条,你不是要脸吗?你不是为人忠厚实诚吗?你他妈不是标榜正人君子吗?你不是想追求个人幸福生活吗?好,快活去吧,谁也不拦你,孙子。
坐了一个半小时的公交车,嘿,躲得还挺远。但一进那个小区,干净整洁,道路笔直开阔,到处像漂亮的花园似的,比上次的小区还好,心里那个恨呀,住这么上档次的地方,拿钱养狐狸精,真舍得呀!
小区停车场里停满了车,地下车库也满满登登,估摸着老程也该下班回来了,没找到他那辆破普桑。看到目标窗口亮了灯,心里的恨像野草一样疯长起来,没了头顶,连咯咯的咬牙声都没听见,没心思等了,夜长梦多,噌噌上楼去了,摁门铃。开门的正是若琳,穿一件宽松柔软的鹅黄色及膝蓬松裙,长发随意地拢在脑后,一只手里正拿着半块月饼,里面的红丝绿丝像爬着的虫子般刺眼。看到怒气冲冲眼睛瞪得似铜铃的大老婆燕石,快乐优雅的小家庭主妇惊呆了,好半天话也不会说。燕石冷漠而鄙夷地昂着头从她面前挤过去。
“谁啊?”老程戴着围裙拿着半根黄瓜从厨房里探出头。燕石恨极生喜,竟禁不住哈哈笑了两声,这个不爱进厨房,连她生病坐月子时也指望丈母娘做给吃的男人,竟心甘情愿做起了“煮夫”,转瞬又泪如雨下,腿抖得快支不住了。
还是老程清醒得快,立马过去关门,走到她面前,面带尴尬又坦然的神情,“反正你已看到了,我对不起你,事实就是这样,”转身指了一下心惊胆战又呆若木鸡的若琳,“我喜欢她,想和她过日子。我们吵吵嚷嚷大半辈子,勉强撑着对谁也不好,你讲条件吧,我都认!”
“你休想!”燕石几乎气疯了,伸手就挠上去,要不是他躲得快,没准脸上就挂花了,叫他还神情自若、英雄表忠心般在她面前表演!“一对奸夫淫妇,你们有什么资格决定我的出路!你们有什么资格决定我的将来!强盗啊,土匪啊,无耻啊!还有没有王法制止你们这对死不要脸的啊!”
若琳扑通一声跪下来,掩面而泣,“求求你,放我们一条生路吧,我们真的相爱!”
小三来了 第一部(4) 玫瑰战争:小三来了34(2)
燕石手脚冰凉,嘴唇哆嗦,一个显而易见的道理总感到没讲明白:“你们相爱……那,我与他算什么?我们二十年的夫妻没相爱过?没相爱过闺女都十八了?没相爱过谁陪他一路风雨走过来的?谁在他起步时在背后承担?谁在为他生儿育女?谁在他妈病后辞了职端屎端尿一直伺候到撒手西归?你们相爱?你们凭什么?!”三十九岁女人悲怆的目光越过年轻女人的头顶,凄惶而激动地看着她的丈夫,那个任由两个女人争他抢他而沉默不语做缩头乌龟的男人,他就任她们PK吗?
“你们凭什么?!”
“我知道你过去为他付出过,可也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你们的感情也破裂了,没有爱情的婚姻你还黏着他有什么意义?”
燕石警告过自己要保持一个良好的风度,不让自己降格到与这种无名无分,抵死做三儿做成瘾的女人一档,但听了这话也禁不住热血上涌,上前要撕碎她的脸,一句话就轻巧把自己肢解了,削没了,架空了,弄成过去式了,那可是她二十年最好的年华最大诚意的付出啊!呕心沥血,到头来只为“不相爱了”,为这个野路女人做了嫁衣,还有没有天道王法啊?!她厉声把手指指到她鼻子上,唾沫星子喷射出来:“臭婊子,就你年轻啊,我他妈也年轻过!我的年轻都在这个人身上耗尽了,换来了他今天芝麻粒大的小官和体面的生活,你爱他什么啊?没有我二十年的培养和付出,他有现在吗?今天你倒看到他了!你爱他你和他从零开始试试?你爱的是我一手栽培成熟的果子!现吃现摘,你能不爱吗?与我比起来,你少奋斗二十年啊!你们相爱?别给你脸不要脸了,你们相爱就踩着我尸体过去爱吧!”
燕石反手扇了她一耳光,然后就揪住她的头发要劈头盖脸地下手。若琳尖叫一声,双手撑在地上却不还手,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看到年轻女孩被如此疯狂地欺负,她还怀着他的孩子,老程忍不住了,急忙过去把老婆扒拉到一边去,转身拉了若琳藏在后面,神情英武而正义,“动手啊?你神经啊?想打打我吧!”梗了一下脖子,又转身护着小娇妻往卧室里走。小娇妻还哭哭啼啼挣扎着回头看,弱不禁风,如风雨中摇摆的梨花,“燕姐姐,求你了,你要爱他就放了他,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燕石呆了,她知道自己输了,脑袋乱糟糟中得出一个结论:在这场短兵相接中,她彻底输给了她。二十年的风雨啊付出啊什么的,的确都属过去,抵不上现在她一声娇滴滴的哭诉,整个心玻璃般碎了一地,棱碴闪着寒人的光,除了扎人,她还剩下什么啊!
愤怒中,她开始砸她的家,杯杯碗碗、茶几、镜框、花瓶、厨房里正煮着东西的汤锅、窗玻璃等等,凡是能够得着的东西,让你们住!让你们好过!让你们幸福!让你们吃,吃个屁!
小三来了 第一部(4) 玫瑰战争:小三来了34(3)
老程在卧室门前抱胸冷眼看着她发完疯,语重心常又冷静无比地在背后说:“回去吧,分不分开我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想想你妈,想想程佳,你就是把我闹死,她们怎么办?不是还得生活!”
“闭上你的臭嘴!王八犊子!程佳是我闺女,没你的份,你的存在就是她的耻辱,是我们娘俩的耻辱!你就和这个婊子过去吧!你就护着她吧!”猛然想起带了相机,想拍照来着,一地狼藉,算了,水果刀也想拿出来捅死他呢,握了两握,都没拿出来。然后又回头指着他的脑门,“程健人,你可是做伤天害理的事了,你会有报应的,你的小婊子也会有报应的,你们奸夫淫妇就等着吧!”
深更半夜燕石去哪了呢?拿着一包证据去找老程的直接上司徐处了。徐处五十多岁,干不了几年就该退休享清福了,人在台上没多少好光景了,心地便格外的好,对下属该提拔的提拔,该奖励的奖励,拉一系人脉,也不至于人走茶凉得太快。而且这老徐不仅心好,人品也正直,作为老党员,兢兢业业,从不走旁门左道。老程与他差不多十几年上下级了,知根知底,过去也帮过不少忙,燕石就格外信任这位老上级,也深信他的忠告和建议对程健人有举足轻重的影响。所以有点不顾礼数,十二点半敲开人家的门,老徐夫妇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还算热情地招待了她。
燕石一把鼻涕泪两行地把老程的所作所为控诉了一遍,又拿出侦探公司偷拍的证据,恳求又有点要挟意味地说:“他有严重的作风问题,您管不管?反正铁证都在,您要想亲自看看他们的丑恶面目,我这就带着您去,深更半夜的他们也跑不到哪里去,一定还在那里!”
作为资深政府官员,老徐深知这一切对一名政府公务员前途的影响,党纪和国法都摆在那里,重婚和包二奶足以葬送一个人的政治前途。
老徐严肃地问下属的妻子:“你的目的是什么呢?”
燕石抹着泪说:“我不离,他到今天得到的一切都有我一半功劳,您问问他没有我他能有今天吗?让他拍着心口窝说。现在我马上四十了,没有工作,闺女上大学需要钱,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他要坚持离,我就死在他面前!”
事情清楚了,老徐不愧是干了一辈子政治了,马上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以我对小程的了解,哪能走到这一步啊,这是违法乱纪的事呀,他还想干不想干了?你快点回家休息吧,明天我找他严肃地谈谈,他肯定回家,岁数也不小了,哪能像小孩过家家说散就散的。这样的起诉到法院,判离你就不活了,法官也不敢判啊!”
几句话说得燕石有点踏实了。出门时老徐夫妇送她到电梯。电梯上来了,老徐回去了,一直没出声的老徐媳妇手拦着电梯门抓紧小声对她说:“如果小程不管你,铁了心要离,你也别客气,把材料寄给中纪委,只要调查他,就够他喝一壶的。你也不要怕事,事情越闹大,对他越没好处,对你越有利。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可怜你,看不过。”
燕石很惊讶,直到电梯合上下行还没反应过来。从内心讲,她还不愿意对老程下死手,只想给他一个教训,让他有所顾忌,不要摸着石头过河,越来越过分。怎么说他也是程佳的亲爸,退一万步说,将来真离了,程佳也得有爸爸,有个不穷、能帮她一把的爸爸就比穷困潦倒、还需要闺女接济的穷爸爸强。再说,真把他前途搞没了,那女人还能和他结婚过日子吗?她反正不相信一个一无所有只有过不完的穷日子的男人有什么魅力,到时候还不都是她的事,她能扔下他吗?下半辈子都没工作,人又老了又该怎么生活呀?!
这几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在出租车上坐着时就觉得自己胸闷,出冷汗,下了车来,小风一吹,头重脚轻,眼也花了,耳也鸣了,心跳得不行,走不了路,迈一步,人就塌下来了……
小三来了 第一部(4) 玫瑰战争:小三来了35(1)
在医院查了心电图,做了冠心造影,很快,一张心脏动脉问题的确诊单就摆在了燕石面前。一般年富力强的人不会得这种病,尤其是四十岁以前的,但不知为什么这种老年病、男人病却找到了她身上。医生给她开了一堆硝酸甘油,吊针从凌晨一直打到上午,小半天,总算缓过来了。在迷迷糊糊中就觉得有人揪她的衣服,给她脱了又穿上,折腾了好久,她自己都不耐烦了……睁开眼睛时,便看到老程提了一个方便袋,里面是她的衣服,平静地看着她说,拿回家洗去,一会儿给她送饭来,让她安心养病,不要胡思乱想,一切都会好起来……
像幻觉。
再次醒来时,精神就好多了,一扭头,看到漂亮的韩护士正看着她笑。
燕石忽然觉得小腹有点胀痛的感觉,马上想到一直没什么准点的月经又胡乱来了,本能地害怕把床单弄得一塌糊涂,“他呢?”
“嗨,人家提了一包你的衣服回去了,我让他回去了,给你做点好吃的送过来。”韩护士嫣然一笑,“你这是累气交加呀,怎么这么折腾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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