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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之星

_4 西德尼·谢尔顿(美)
  “那银行干吗要帮助我呢?”拉腊问。
  “别把我的话理解错了。我们不是慈善机构,一旦你失手,我们的银行就要破产倒闭。但是我对你有一种直觉,我觉得你能够成功,我觉得这项工程能够一鸣惊人。你的目标并不是干完这家饭店就鸣金收兵,对不对?”
  “当然不是。”拉腊说。
  “我也不这么认为。我要说的是,当我们借出一笔贷款以后,通常我们个人就不再介入这项工程了。但是这一次,只要你来找我,我一定会有求必应。”
  霍华德·凯勒已打定了主意要和她拴在一起。从他第一眼看到她起,他就被拉腊深深吸引了,她的热情与决心征服了他。她是一位美丽的女子,他热望给她留下印象。也许,凯勒想道,有一天我会告诉她,我曾经差一点儿就名扬天下了……
第八章
  里格利体育场里挤满了38960名喊声震天的球迷,他们正在观看世界棒球联赛的决赛。“现在卡伯俱乐部队和扬基俱乐部队正在进行最后一局的比赛,两队的比分是1:0。此时扬基队已有两名队员出局,三名队员上垒,站在一垒位上的是托尼·库比克,二垒位上的是怀替·福特,三垒位上是约吉·受拉。
  当扬基队的米基·曼特尔走向击球区时,全场欢声雷动。本季开赛以来,“米克”已创下本赛季30.4%的安打率及全年42次本垒打的赫赫战绩!
  杰克·布里克豪斯——里格利体育场的现场直播员,兴奋地解说着。“咦哟——卡伯队好像要换投手。他们换下了穆欧·杜雷波斯基……卡伯队教练鲍勃·谢弗因正在和裁判员交涉……让我们看看谁将出场……是霍华德·凯勒!凯勒正向投手区走去,观众大声助威!世界棒球联赛的压轴戏落到了这位年轻人肩上!他能将大名鼎鼎的米基·曼特尔拉下马吗?让我们拭目以待!现在凯勒已到达投手圈……他抬头看了看各垒同伴……作了一个深呼吸,然后挥臂。现在球投出去了……曼特尔举棒……挥臂,哎呀,他没有击中!好球!”
  观众席上沉寂下来。曼特尔向前挪了一步,表情严酷。他屈腕握棒,准备挥臂。霍华德·凯勒环顾了一眼跑垒员,场内万目睽睽,气氛紧张,但他显得沉着冷静,镇定自若。他转身面对接手,等待发球信号,然后挥臂投出第二个球。
  “他挥动臂膀,球投出去了!”播音员呼喊着。“这是个凯勒最拿手的曲线球……曼特尔摆臂挥棒,又未击中!两个好球啦!如果年轻的凯勒能把‘米克’打出局,芝加哥卡伯俱乐部队将登上世界棒球联赛的冠军宝座。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现在看到的是矮子和巨人的决战!年轻的凯勒在高水平的联队里才打了一年球,却已蜚声球坛了。可米基·曼特尔是棒球巨星……难道他真会被乳臭未干的凯勒打败吗?究竟鹿死谁手,就看最后一投了。
  “凯勒又环顾了一遍跑垒员……他挥起了手臂……球飞出去了!还是个曲线球……就在球飘忽不定地掠过本垒板中央上方时,曼特尔判断失误,让出击球区……三击不中出局!”播音员声嘶力竭地嚷道。“曼特尔大丢其脸!无往而不胜的‘米克’被淘汰出局了,女士们先生们!年轻的霍华德·凯勒淘汰了巨星米基·曼特尔!比赛到此结束——世界棒球联赛的冠军被芝加哥卡伯俱乐部夺得!球迷们欣喜若狂,场内一片沸腾。”
  运动场上,霍华德·凯勒的队友向他跑去,将他扛在肩上,穿过……
  “霍华德,你究竟在做什么?”
  “在做家庭作业哪,妈妈。”才15岁的凯勒心虚地关掉了电视机。庆幸的是,他刚刚看完了棒球赛。
  棒球就是霍华德的感情,是他的生命。他很清楚有朝一日自己非去著名职业队打球不可。他6岁的时候,就和年长一倍的孩子赛棍球。12岁时,开始为美国军团联队当投手。15岁这年,有人把他推荐给四出物色队员的芝加哥卡伯俱乐部教练。“我从未见过像他这样棒的小伙子,”推荐他的人说,“他的曲球,旋转球和慢球简直神极了!”
  那位教练不信,很勉强地说了声“好吧,我去看看这小伙子。”他去看了霍华德·凯勒效力的美国军团联队的另一场比赛,态度骤转180度。他在赛后找到这个小伙子。“你这辈子打算干什么,老弟?”
  “打棒球。”霍华德十分干脆。
  “听了真叫人高兴。我想让你跟我们的罗基联队签一份合同,怎么样啊?”
  霍华德迫不及待地将喜讯告诉了父母。
  凯勒夫妇是一对循规蹈矩的基督教徒,每个礼拜天都去做弥撒,并且坚持要儿子也参加。
  老霍华德是一名打字机推销员,大部分时间在外忙业务。当他在家时,他总是尽可能多陪陪儿子。霍华德与父母亲的关系都很亲密,他的母亲每逢儿子参加比赛时,必定亲临赛场为儿子加油。霍华德6岁时就有了棒球手套和球衣。他同时也是一名球迷,就连他出世以前的那些赛事,他也能倒背如流。他能说出每一位优胜投手的各项成绩:好球是多少,出局是多少,救球是多少,封死球是多少。他还能随时分毫不差地回答出每个球队主力投手的姓名,每次和同学打赌总是赢钱。
  “1949年进入决赛的两支队的投手是谁?”
  “这容易,”霍华德说,“道奇尔队有纽科姆·罗和布兰卡,扬基队有雷诺兹、拉希、伯恩和洛帕特。”
  “就算你对。”一位队友不服气地说,“梅杰联队历史上参赛场数最多的队员是谁?”问话的人手里还拿了本吉尼斯大全手册。
  霍华德应对如流,“是卢格里克,参赛2130场。”
  “谁的封死球记录最高?”
  “沃尔特·约翰逊——一共113个。”
  “谁在自己的棒球生涯中获得最高的本垒打记录?”
  “巴伯·鲁思——714次。”
  这位年轻的新秀声誉鹊起,职业队的教练纷纷前来打听这个在芝加哥卡伯俱乐部罗基联队打球的神童,无一不对他的才华赞叹不已。到17岁那年,圣路易斯市卡丁赖斯俱乐部、巴尔的摩市奥利奥里斯俱乐部和纽约市扬基俱乐部的教练都邀请他加盟。
  霍华德的父亲为他感到骄傲。“他像我,”他不无吹嘘地说,“我很年轻的时候就打棒球了。”
  在他高中毕业的那年夏天,霍华德在美国军团联队一位赞助人开的银行里打工,当初级职员。他和一个名叫贝蒂·昆兰的漂亮女生感情甚笃,两个人准备大学一毕业就结婚。霍华德一见到她就谈棒球,由于她钟情于他,总是耐着性子听他说。霍华德对自己喜爱的棒球明星的轶事百听不厌,每次听到新鲜趣闻后,总要赶去告诉贝蒂。
  “凯西·施滕格尔说,他的制胜之道,就是设法把五个恨他的人和五个态度未决的人隔离开来。”
  “有人向约吉·贝拉打听时间,他却反问人家,‘你是说现在的时间吗?’”
  “有位棒球手被投来的球击中了肩部,他的队友说,‘他的肩膀就是有点疼,一点事也没有——疼又死不了人。’”
  年轻的凯勒以为自己不久就可以与这些棒球明星并驾齐驱。谁知上帝却为他作出了另一种安排。
  一天,霍华德和自己最好的朋友杰西放学回家。杰西在棒球队里打游击手,是凯勒的崇拜者。家里有两封信正等着他,一封寄自普林斯顿大学,另一封来自哈佛大学,两校都表示愿向他提供棒球奖学金。
  “嘿,太棒了!”杰西由衷地说,“祝贺你!”
  “你打算去哪所学校?”霍华德的父亲问。
  “我干吗非上大学不可?”霍华德踌躇满志地说,“我现在就可以入盟最大的棒球联队。”
  他母亲态度坚决地说:“用不着这么急,孩子,你首先应该去接受最好的教育,这样等到你不能再打棒球时,就可以去干其他你喜欢的职业。”
  “好吧,”霍德华说,“我去哈佛。贝蒂准备去威尔斯利学院念书,哈佛离她近些。”
  贝蒂·昆兰得知霍华德的决定后十分高兴。“那样我们每个周末都可以相聚了!”她说。
  他的杰西老弟说:“我肯定会想念你的。”
  就在霍华德·凯勒准备动身去哈佛的前一天,他父亲带着一位客户的秘书私奔了。
  这孩子给弄懵了。“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他的母亲十分震惊。“他……他一定是到了更年期了。”她张口结舌地说,“你……你父亲他是很爱我的呀。他……他会回来的,你瞧吧……”
  次日,霍华德的母亲收到了律师寄给她的信。信中正式通知他,他的委托人勒凯先生要求与她离婚。由于他无力支付赡养费,他表示愿将他们共有的一小套住宅让给妻子。
  霍华德抱住母亲,“别害怕,妈妈,我留下照顾你。”
  “不,我不愿意你因为我而荒废大学学业。打你出世的那天起,你父亲和我就决心要让你上大学。”她沉默了片刻之后平静地说,“我们明早再谈这件事吧,我现在很累。”
  霍华德彻夜未眠,考虑着自己该怎么办。他既可以接受棒球奖学金去哈佛,也可以接受两大职业棒球队中任意一队的加盟邀请。可无论走哪一条路,都得撇下母亲。他下不了这个狠心。
  第二天早晨,他母亲迟迟不出来吃早饭。霍华德走进她的卧室,发现她的脸歪在一侧,坐在床上动弹不得——她中风了。
  由于无钱支付医药费,霍华德只得又回到银行打整工。每天下午4点钟一下班,他就赶回家照料母亲。
  她的母亲只是轻度中风,医生向霍华德保证她会康复的。“她受到的刺激太大,但会恢复的。”
  霍华德依然不时地接到著名职业棒球队教头打来的电话,可是他不忍心撇下母亲。等她好一点我再走,他暗自思忖。
  医药费的帐单越积越多。起初贝蒂每周与他通一次电话,几个月后,她的电话渐渐稀落了。
  霍华德母亲的病情似乎并不起色。他问医生:“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痊愈?”
  “像这类病情,是很难说的,孩子。她的症状可能要持续几个月,也可能会拖上几年。我很抱歉无法说得再具体了。”
  冬去春来,霍华德还是守在母亲的病榻前,白天去银行工作。有一天他收到贝蒂·昆兰寄来的信,信中说她已经爱上别人,她希望他的母亲正在康复。教头们的电话也越来越少,最后终于停止了。霍华德的全部生活内容就是围着母亲的病榻转,悉心地照料她。他上街购物,回家做饭,白天上班再也不去想棒球了。每一天他都过得度日如年。
  4年后,她的母亲去世了。霍华德·凯勒对棒球已漠不关心。他成了一名银行家,儿时成名的梦想永远地破灭了。
第九章
  霍华德·凯勒正和拉腊一块儿吃饭,“我们打哪儿着手呢?”拉腊问。
  “当务之急,是不惜重金聘请一个最好的班子。首先要聘请一位房地产业律师,由他同戴蒙德兄弟谈判并起草合同。然后要物色一位有声望的建筑师,这个我心里已经有人选了。接下来要雇用一家第一流的建筑公司。这项工程的成本宽打宽算,我看每个套间得要30万美元,整座饭店的改建投资约为700万美元。如果我们计划得当,这笔钱够用了。”
  聘请来的建筑师名叫特德·塔特尔。听完拉腊的设想后,他咧嘴笑了,“祝贺你,我早就盼望着有你这样的有识之士来找我了。”
  他用了15个工作日画出了设计草图。拉腊梦想的每一样东西,图上都有。“这家旅馆原有125个房间,”建筑师说,“现在你可以看到,我已经按照你的意思压缩为75套。”草图上共有50个套间和25个豪华单间。”
  “好极了。”拉腊说。
  拉腊将草图拿给霍华德·凯勒看,他和她一样欣喜。“我们干起来吧,我已经约见了一位建筑承包商,他叫史蒂夫·赖斯。”
  史蒂夫·赖斯是芝加哥最有名的承包商之一,拉腊第一眼就产生了好感。他是个粗鲁直爽、不讲废话、脚踏实地的人。“霍华德告诉我,您是最出色的行家。”
  “他没说错。”赖斯说,“我们的座右铭是‘为子孙万代而造房。’”
  “多么好的格言。”
  赖斯咧嘴笑了,“是我提出的口号。”
  工程的第一步是将设计图纸分解成许多部分,分别送给参加投标的分承包商,包括钢材厂家、泥瓦工程队、制窗公司、电器生产厂家等,总共涉及60多家企业。
  揭标那天,霍华德·凯勒特意抽出一个下午和拉腊庆祝了一下。
  “你下午不去上班,银行不会有意见吧?”拉腊问。
  “不会,”凯勒撤了个谎,“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事实上,这是因为他喜欢和拉腊呆在一起。多年来,他的生活中还不曾有过使他如此快乐的事情。他爱和她说话儿,爱瞧着她。他很想知道她对婚姻的看法。
  拉腊对他说:“今天上午我看到报上说,希尔斯大厦就要造好了,高110层,是世界上最高的建筑。”
  “是的。”凯勒回答。
  拉腊神色严肃地说:“将来我要盖一幢比它还高的大厦,霍华德。”
  他信她的话。
  他俩和史蒂夫·赖斯在白厅酒店吃午饭。“请您告诉我,下一步怎么干?”
  “嗯,”赖斯说,“首先,我们要清理楼内。除保留大理石外,要拆除所有的窗户,砸掉浴室,卸下旧电梯,以便腾出地方安装新的电器网路,此外还要更换管道。等拆房公司干完了,才可以动手兴建你的新饭店。”
  “这得要多少人手?”
  赖斯笑了,“一大帮呢,卡梅伦小姐。得要一个拆窗队,一个拆浴室队,一个拆走廊队。这些队逐层作业,通常是从最高层往下拆。这个饭店按设计图纸应该有两个餐馆,还有客房。”
  “要多少时间才能干完所有的活?”
  “我算一下——连附属装置和家具全部搞好,要18个月。”
  “如果您能在一年内完成,我另外付奖金。”拉腊对他说道。
  “好极了。那样国会饭店可以在……”
  “我给它改名了,它将被命名为卡梅伦宫。”拉腊说这句话时,心头感到一股震颤,一种近乎性感觉的激荡。她的名字将竖立在一座建筑物上,所有的人都将看到它。
  9月里一个阴雨的早晨,6点钟,改建饭店的工程打响了。拉腊在现场关切地注视着开进来的施工队伍,他们就要动手把这座大楼整个撕开。
  出乎拉腊的意料,霍华德·凯勒也来了。“你起得真早。”拉腊说。
  “我睡不着。”凯勒做了个怪相,“我有一种感觉,今天是一个非同寻常的事业的开端。”
  12个月后,卡梅伦宫的开业招来了热烈的评论和火爆的生意。
  芝加哥论坛报发表建筑评论家的文章说,“芝加哥终于有了一家达到格言境界的饭店,这句格言就是:‘您离开了家,不过又回到了家里!’拉腊·卡梅伦是一位目光卓越的……”
  开业当月的月底,饭店全部客满,预约登记的客人名单排起了长龙。
  霍华德·凯勒深受鼓舞,“照这种速度,”他说,“12年功夫就能收回投资了。这真让人惊奇,我们……”
  “这个速度还不能令人满意,”拉腊说,“我要提高客房收费标准。”她看到了霍华德脸上的表情,“别担心,他们会掏钱的。他们上哪里去住这种有两个壁炉、一个桑那浴室和一架大钢琴的套房呢?”
  卡梅伦官开业两周后,拉腊和鲍勃·万斯、霍华德·凯勒开了一次会。
  “我又找到了一个造饭店的好地点,”拉腊说。“这次不仅要和卡梅伦宫相似,还要比它规模更大,档次更高。”
  霍华德扮了个鬼脸,“我倒要去瞧一瞧呢。”
  地点无可挑剔,可是有一个问题。
  “您晚来了一步,”经纪人对拉腊说,“一个叫史蒂夫·默奇森的房产开发商今天上午来看过这里了。他开过了价,准备买下这块地皮。”
  “他开价多少?”
  “300万。”
  “我出400万,你起草合同吧。”
  那经纪人的眼睛连第二下都未眨,“好的。”
  拉腊第二天下午接到一个电话。
  “拉腊·卡梅伦?”
  “是我。”
  “我是史蒂夫·默奇森。这次我饶了你,婊子,看在你还不懂天高地厚的份上。但是,将来如果你再坏我的事——你会尝到厉害的。”
  说罢他把电话挂掉了。
  这一年是1974年。世界各地发生了许多重大历史事件。尼克松受到弹劾,被迫辞去总统职务。杰拉尔德·福特入主白宫。欧佩克组织结束了石油贸易禁令。伊沙贝尔·庇隆当选阿根廷总统。在芝加哥,拉腊开始动工兴建她的第二幢饭店——芝加哥卡梅伦商城。18个月后,这幢饭店落成了,比当初的卡梅伦宫还要成功。从这以后,拉腊势不可挡,正如《福布斯》杂志所写的,“拉腊·卡梅伦成了新闻人物,她的创举正在改写传统饭店的概念。卡梅伦小姐‘入侵’到传统上是男性角逐领域的房地产开发业中,证明了女性能够与男性并驾齐驱。”
  拉腊接到了查尔斯·科恩打来的电话。
  “祝贺你,”他说,“我为你骄傲,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你这样出色的被保护人。”
  “我也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你这么仗义的保护人。没有你,就不会有现在的一切。”
  “没有我你也会脱颖而出的。”科恩说。
  1975年,影片《大白鲨》横扫全美,人们不敢再去海边了。世界人口增长到40亿,却只减少了一个人,那就是失踪了的货车司机联合会主席詹姆斯·霍法。当拉腊听到人口达到40亿的消息时,她对凯勒说,“这么多的人需要多少住宅呀,你计算过没有?”
  他不清楚她是开玩笑还是当真。
  后来的3年里,拉腊盖了两幢公寓大楼和一个住宅小区。“下一步我想盖一个写字楼,”她对凯勒说,“就选在环形路的中间。”
  “在靠近市场的附近我知道一块不错的地皮,”凯勒对她说,“如果你看中,我们就融资给你。”
  那天下午他们去察看了地点,它位于湖滨路的上选地段。
  “这要值多少钱?”拉腊问。
  “我已经打听过了,要1.2亿美元。”
  拉腊倒抽一口气,“太吓人了。”
  “拉腊,在房地产业里,人们玩的游戏就是借钱。”
  用别人的钱去做,拉腊想道。这正是比尔·罗杰斯在客栈时曾叮嘱过她的话。打那以来,拉腊似乎已经历了几度沧桑。然而这还只是开始,她想,仅仅是开始。
  “有些房地产开发商几乎是白手起家,不是也盖起了高楼大厦?”
  “往下说。”
  “窍门就在于用出租或转售房产的收入,去偿还盖房的债务,并且还能结余资金用于购买第二批房地产,然后再向银行借贷不足部分的资金。如此循环往复,就像一个倒金字塔——房地产业金字塔,一座只用极少的启动资金就能建造起来的金字塔。”
  “我明白。”拉腊说。
  “当然,你必须谨慎从事。因为这座金字塔是建造在抵押的契约之上的。一旦发生任何差错,一旦前一项投资的利润不足以支付后一项工程的债务,这座金字塔就会轰然倒坍,活埋了你。”
  “说得对。我怎样才能搞到湖滨的这块地皮呢?”
  “我们可以通过合资的途径。我要先和万斯谈,如果我们银行独资不够,我们就去寻找一家保险公司或是一家储蓄信贷公司合资。你可以获得5000万美元的抵押贷款,你得向他们支付大约500万美元的抵押利息,利率为10%,另外再支付分期摊还的抵押本金。这样,他们就成为你的合伙人。他们将优先引走你收入的10%,但你得到了房地产,并且享受充分的融资帮助。你在每偿清一部分贷款的同时,才拥有同等比例的产权,直到产权全部归你为止,因为金融机构是不愿意承受损失的。”
  拉腊聚精会神地听着,“愿意和我一起干吗?”
  “我和你同舟共济。”
  “在5年至6年内,等这座建筑物全部出租后,你就卖掉它。如果售价为7500万美元,你除去偿还贷款外,可以净赚1250万美元。此外,你还可以享受800万美元的折旧税收抵免待遇,用以降低你在其他收入上的纳税。所有这一切,只需你投资1000万美元。”
  “好一番出神入化的分析!”拉腊赞叹道。
  凯勒做了个鬼脸,“政府希望你们赚钱。”
  “你想不想赚点钱,霍华德?赚点大钱?”
  “你说什么?”
  “我想让你到我这里来工作。”
  凯勒突然沉默不语了。他明白他面临着一生中最重要的抉择,这个抉择跟钱毫不相干,相干的是拉腊,他已经爱上了她。他曾经试图向她表白真情,却落得惨痛的记忆。那次他整夜都在操演如何向她求婚,可等到了早晨,当他走到她的面前时,他却变得结结巴巴。“拉腊,我爱你。”不等他说下去,她就吻着他的脸颊说:“我也爱你,霍华德。你来看看这份新的生产计划行吗?”于是,他再也没有勇气去尝试第二次。
  眼前,她在请求他当她的合伙人。他将因此每天工作在她的身边,却不能碰她,也不能……
  “你不信任我吗,霍华德?”
  “我若是不信任你,早就发疯了,不是吗?”
  “不管你现在的薪水多高,我给你加倍,另外给你5%的公司股份。”
  “我能……我可以考虑考虑吗?”
  “实在没有什么好考虑的呀,对不对?”
  “我想是没有……我的伙计。”他作出了决定。
  拉腊拥抱了他。“真是太好啦!你我将共创美好世界。芝加哥有那么多丑陋的房屋,它们不应该继续存在下去。每一幢建筑都应该成为外地人对这座城市的敬意。”
  他握住她的手臂,“永远别变心,拉腊。”
  她紧紧地注目他。
  “我不会的。”
第十章
  70年代末期,是一个经济增长、风云变幻和令人鼓舞的年代。1976年以色列成功地袭击了恩德培机场[注]。毛泽东在这一年去世。詹姆斯·厄尔·卡特当选为美国总统。
  [注:以色列突击队突袭乌干达恩德培机场,营救了扣押在那里的人质。]
  拉腊又建造了一幢写字楼。
  1977年,查利·卓别林逝世。埃尔维斯·普雷斯利于同年猝死。
  拉腊建造了芝加哥最大的购物商场。
  1978年,吉姆·琼斯教士及其911名“人民圣殿教”追随者在圭亚那集体自杀。美国承认了中国。巴拿马运河条约获得批准。
  拉腊在罗杰斯公园建造了一大片高层住宅小区。
  1979年,以色列与埃及在戴卫营签署和约。美国三哩岛核电站发生核泄漏事故。伊朗原教旨主义信徒攻占了美国大使馆。
  拉腊在芝加哥市北的迪尔菲尔德区建造了一幢摩天大楼、一处景色迷人的旅游胜地和一家乡村俱乐部。
  拉腊很少出外参加社交活动。偶尔想轻松一下时,通常去找一家演奏爵士乐的俱乐部消遣消遣。她喜欢去安迪斯俱乐部,那里有第一流的爵士乐演奏家。她爱听冯·弗里曼大师的萨克管演奏,爱听安东尼·布拉克斯顿的双簧管演奏,还有阿尔特·霍迪斯的钢琴演奏。
  拉腊实在无暇去孤独。她每天都要和她的“家人们”聚会。建筑师、建筑工、木工、电工、测量员、管子工。她的全部心思都凝聚在她的建筑工程上了。芝加哥就是她的舞台,而她就是这舞台上的明星。
  她的事业如日中天,比她梦想的还要飞黄腾达。然而她却没有个人的生活。她与肖恩·麦卡利斯特的那段经历,败坏了她对两性关系的胃口。她迄今未能遇上一个能使她看上一两天而不感觉腻味的男人。在拉腊的意识深层里,藏着一张朦朦胧胧的面孔。她曾经在哪儿见到过这张面孔,并且渴望还能见到它,但似乎永远也无法清晰地抓住这张面孔。有时候,刹那间,她刚要捕捉住这张面孔,它却转瞬即逝。
  她的身后有无数追求者:从商业经理、石油大腕到诗人,甚至还有几位她的雇员。拉腊对他们都很友好,但从不允许这种友谊超过晚上在门槛外握手道别的界限。
  就在此时,拉腊发现一个迷上了自己的人——彼得·瑞安。瑞安是她某个建筑工程上的工段长,是一位身材魁梧、长得很帅的小伙子,说话时带着爱尔兰口音,很爱笑。拉腊开始经常往瑞安干活的工段跑,而且越来越频繁。他们表面上是在讨论工程上的事情,但内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能请你一块儿吃晚饭吗?”瑞安有一次问她,在发“晚饭”这个词的尾音时,他拉得长长的。
  拉腊感到心头微微发跳,“可以。”
  瑞安开车到公寓来接拉腊,但是他俩压根就没有出去吃饭。“天哪,你真是个尤物!”他说道,一双强有力的臂膀搂住了她。
  她已准备委身于他。他俩之间的前奏已持续了数月之久。瑞安抱起她进了卧室,他们迫不及待地同时脱掉了衣服。瑞安身体强健,肌肉结实,这忽然令拉腊想起了肖恩·麦卡利斯特矮胖沉重的躯体。须臾间瑞安已将她放到了床上,俯在她的身上。他用手和舌头触遍了她的全身,使她发出快活的尖叫声。
  当他们都过去了之后,便彼此偎依在对方的臂弯里。“我的天呀,”瑞安轻声说,“你简直不可思议。”
  “你也是。”拉腊细语道。
  她记不得自己是否曾有过比这更快乐的时刻。瑞安就是她渴望的人,他聪明热情,他俩彼此都理解对方,说着同一种语言。
  瑞安捏了捏她的手,“我饿了。”
  “我也饿了。我去做些三明治。”
  “明天晚上,”瑞安许诺道,“我带你出去吃一顿像样的晚饭。”
  拉腊紧紧地抱着他,“是我们的约会。”
  第二天早上,拉腊到建筑工地上来找瑞安。她见他站在一根高高的钢梁上,向他的人交待活儿。当拉腊走向工作电梯时,一名工人对她做着鬼脸,“早上好,卡梅伦小姐。”他的话音里有一种怪腔怪调。
  另一名工人走过时也做了个鬼脸,“早上好,卡梅伦小姐。”
  旁边两个工人不怀好意地瞥了她一眼,“早啊,老板。”
  拉腊四处看了看,那些工人全在盯着她傻笑。她脸红了,走进工作电梯,升到了瑞安站着的那层。当她走出电梯时,瑞安看见了她,微笑起来。
  “早上好,亲亲。”瑞安说,“今晚我们几点去吃晚饭?”
  “你还是先尝尝饥饿的滋味吧,”拉腊狠狠地冲着他说,“你被解雇了。”
  拉腊造出的每一幢建筑都在刻意推陈出新。她的作品既有楼面只有5万平方英尺的小型写字楼,也有大型的办公大厦和酒店。但不管怎么造,地点对她来说始终是最重要的因素。
  比尔·罗杰斯是对的。第一是地点,第二是地点,第三还是地点。
  拉腊的帝国在蓬勃壮大,她开始得到芝加哥元老人物、新闻界和公众的承认了。她成了一位被认为富于公众魅力的人物。每当她出现在社会慈善活动、歌剧院或博物院时,摄影记者们总是抢着给她拍照,她的形象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新闻媒介上。可以说,她盖出的每一幢建筑都取得了成功,可她还是感到那么不满足。她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奇迹发生,期待着一扇全新的大门为她打开,期待着某只未知的魔手来触摸她。
  凯勒感到百思不解。“你到底想得到什么,拉腊?”
  “更多。”
  这就是他从她嘴里掏到的全部回答。
  一天,拉腊问凯勒,“霍华德,你知道我们每个月要付给门卫、清洁工和擦窗工多少钱?”
  “这是第三产业的事。”凯勒说。
  “那我们就买下这个第三产业。”
  “你说什么?”
  “我们自己办一个辅助性服务企业,为本公司和外公司的建筑物提供服务。”
  这主意果然一炮打响,利润滚滚而来。
  凯勒觉得拉腊似乎在她的周围筑起了一道感情上的高墙。他比任何一个人都亲近她,而她在他面前却对自己的家庭身世一直守口如瓶,她似乎来自飘渺的云雾之中。起初,凯勒还能充当拉腊的师傅,教她,指点她,后来拉腊就完全自己拿主意了。学生超过了先生。
  拉腊不能容忍任何人挡她的道,她变得独断专行起来,没有人能改变她的决定。她是个刻意追求完美的人,对自己的目标了如指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刚开始时,有些工人想占她的便宜。他们以前从未在女人手下干过活,满以为挺好玩呢,可结果却使他们大吃一惊。一次,拉腊发现一名工长在该干完的活还未干完时就敲打手中铅笔示意工人下班。她把全体施工人员召集在一起,当众解雇了这名工长。她每天早晨必来建筑工地无疑,当工人6点钟达到工地时,看到她已经等候在那儿了。这些工人满口污言秽语,专门等拉腊走近到能听见他们说话的距离时,便互相开起下流的玩笑。
  “你听说过农场里有只会说话的小猫吗?它爱上了一只公鸡,然后就……”
  “于是一个小姑娘就问她的母亲,‘吞男人的种子后会不会怀孕?’她母亲回答说,‘哦,不,如果是那样的话,亲爱的,你会得到一对珠宝……’”
  他们还绘声绘色地比划着姿势。有时候,他们中的大胆之徒在走过拉腊身边时,故意用胳膊“不慎”擦碰到她的胸脯,或是撞一下她的屁股。
  “哎哟哟,对不起。”
  “没问题,”拉腊说,“拣起你的脸皮,卷铺盖滚回家去。”
  工人们的戏谑最后终于变成了敬畏。
  一天,拉腊开车和霍华德·凯勒沿克杰大道溜达时,路过一个小店林立的街区,她停下了车。
  “这块地皮真是浪费了,”拉腊说,“这里应该盖一幢高层建筑,这些小店赚不了什么钱。”
  “是的,但有个问题,你得一个个说服这些店主搬走,”觊勒说,“他们中间可能有些人不愿意这么做。”
  “我们可以花钱把他们弄走。”拉腊声称。
  “拉腊,只要有一个店主不肯走,你就前功尽弃,白白买下了一大堆无用的小商店,却无法施工建造新大厦。况且,若是这些店主听到这里要盖高层大楼的风声,他们会敲你竹杠的。”
  “我们不会让他们得到风声的。”拉腊说,情绪颇有些兴奋,“我们派人分别接触这些小店主。”
  “我曾经吃过这种亏。”凯勒警告说,“一旦走漏消息,他们会一分一厘地榨干你!”
  “所以我们必须小心翼翼,让我们拿下这块地皮的买卖权吧。”
  克杰大道旁边的这个街区上,开着十几家小商店,有面包店、五金店、理发店、服装店、鲜肉店,裁缝店、药店、文具店、咖啡屋等等。
  “别忘了这是有风险的,”凯勒警告拉腊,“只要有一个人不肯搬走,你花在其他人身上的钱就全部白扔了。”
  “放心,”拉腊说,“我自有良策。”
  一星期后,一个陌生人走进了只有两张坐椅的理发店。理发师正在翻画报,门推开时,他抬头点了点,“有事吗,先生?理发?”
  那陌生人笑容可掬。“不,”他说,“我刚到芝加哥。我在新泽西州本来有自己的理发店,但我妻子非要迁到这里来住,这样可以靠她的母亲近一些。我正在物色一家可以买下来的理发店。”
  “这一带就这一家理发店,”理发师说,“我不卖。”
  陌生人还是笑容可掬,“只要值得,什么东西不能卖?对不对?当然,要价钱出得合适。您这店值多少——5万还是6万元?”
  “差不多这个数吧。”理发师承认道。
  “我实在太想重操旧业了。我对您说吧,我出75000美元买您这店。”
  “不,我可不想卖。”
  “10万。”
  “真的,先生,我不想卖……”
  “您还可以将店里的设备都带走。”
  理发师瞪着他,“你当真给我10万美元,还让我带走理发椅和工具?”
  “当然,我有自己的设备。”
  “我可以考虑一下吗?我得同妻子商量一下。”
  “那当然。我明天再来。”
  两天后,理发店易手了。
  “拿下一个了。”拉腊说。
  第二个是面包店。这是一家面包小作坊,店里就夫妻两人。烘箱放在后屋,店里散发着刚出炉的面包的香味。一位妇女正和男店主谈着话。
  “我丈夫死了,给我留下一笔保险金。我们在佛罗里达时本来有一个面包店。我一直在物色一家像您这样的地方,我想买下它。”
  “我们靠它生活得很舒服,”店主说,“我和妻子从未想过要卖掉我们的店。”
  “假如您有意出售的话,您想卖多少钱?”
  店主耸耸肩,“我不知道。”
  “您看值6万美元吗?”
  “哦,起码值75000美元。”店主说。
  “我看这样吧,”那个妇女说,“我出10万美元给您。”
  店主注视着她,“你不是开玩笑吧?”
  “我一生中从未这么当真过。”
  第二天早晨,拉腊说:“拿下两个了。”
  剩下的那些店也进行得很顺利。十几名男女装扮成裁缝、面包师、药剂师和肉铺掌柜四出活动。大约半年功夫,拉腊就已经买下了这些小店,然后花钱雇人继续经营这些店的生意。建筑师已经不动声色地绘制好了高层建筑的设计图。
  拉腊正在细读一份最新的报告。“看来我们已经大功告成了。”她对凯勒说。
  “恐怕还没有。”
  “为什么?不就剩下一家咖啡店了吗?”
  “问题就出在这家店上。店主与房东签了5年的租约,他不愿放弃租赁权。”
  “多给些钱就是了……”
  “他说过了,钱再多也不干。”
  拉腊盯着凯勒,“他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没有。”
  “那行。我去同他谈。别担心,他会走的。查一查他的房东是谁。”
  次日上午,拉腊来到了这家咖啡屋。哈里咖啡屋位于该街区西南拐角的边缘上,店不大,沿柜台放了六七张凳子,只有四个客座。一个男人坐在柜台后,看上去大约不到70岁。拉腊猜测他就是店主。
  拉腊在客座坐下。
  “早上好。”那男子殷勤地招呼她,“您要点什么?”
  “请来点桔子汁和咖啡。”
  “马上就好。”
  她看着他挤了些鲜桔汁。
  “我的侍应小姐今天没来,这些日子很难雇到满意的帮手。”他倒好了咖啡,摇着轮椅从柜台后送出来,原来他是个残疾人。拉腊默默地注视着他将咖啡和桔子汁放在桌上。
  “谢谢。”拉腊说,四下打量着店里,“您这儿不错呀。”
  “是的,我喜欢这儿。”
  “您在这里多久了?”
  “10年了。”
  “就没想过退休?”
  他摇了摇头,“你是本周内第二个这样问我的人了。不,我才不会退休呢。”
  “也许是他们给你的价钱低了?”拉腊试探道。
  “这跟钱多钱少没关系,小姐。我来这儿之前,在一家退伍军人医院里呆过两年,一个朋友也没有,活得挺无聊。后来有人劝我租下了这个地方,”他笑吟吟地说,“结果我的生活全改变了。这一带的居民都来这儿,他们成了我的朋友,就和家人差不多,这使我活得充实起来。”他又摇摇头,“不,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给你再来点咖啡好吗?”
  拉腊和霍华德、建筑师开了个会。“我们用不着买下哈里的租约了,”凯勒正在发言,“我刚和他的房东谈过,租约里有一条规定,如果咖啡屋每月营业额达不到一定数目,租约便自动失效。最近几个月来,这家咖啡屋的生意萧条,一直未达到规定的营业额,我们可以关闭他的店。”
  拉腊转身面对建筑师,“我有个问题要请教。”她低头盯着铺在桌上的图纸,指着图上的西南拐角说:“如果我们在这个位置上缩进去一点,将街角和这家咖啡店保留下来成不成呢?大楼可以照样盖吗?”
  建筑师琢磨了一会儿图纸,“我想能成。可以把楼的这里削去一个角,在背面也同样削去一个角保持对称。不过,如果不做这种改动,楼的外观会更漂亮些……”
  “但是这个方案也能行?”拉腊逼着他表态。
  “是的。”
  凯勒说:“拉腊,我告诉过你了,我们可以强迫他搬走。”
  拉腊摇了摇头,“除掉这家咖啡店外,我们已经买下了整个街区,对不对?”
  凯勒点点头,“没错。现在你是服装店、裁缝店、文具店、药店、面包店的当然老板。”
  “那就成。”拉腊说,“我们新建大楼的未来的房客们需要一家咖啡屋,好去消遣消遣,我们也需要让哈里咖啡屋留下。”
  在她父亲生日那天,拉腊对凯勒说:“霍华德,我想请你给我帮个忙。”
  “没问题。”
  “我想让你为我去一趟苏格兰。”
  “是我们要在苏格兰造房子吗?”
  “我们要买一座城堡。”
  他站在那儿听着。
  “在苏格兰高地有一个地方叫莫利奇湖,就在去格伦莫尔的路上。那一带到处都有旧城堡,你买一个下来。”
  “类似于消夏别墅那样的?”
  “不是我去住。我想把我的父亲葬在那儿。”
  凯勒慢腾腾地说,“你要我在苏格兰买一座旧城堡,然后把你父亲葬在那儿?”
  “是这样。我自己没有空去。你是我唯一可以托付此事的人。我父亲现在是葬在格莱斯湾的森林公墓里。”
  这是凯勒第一次洞察到拉腊对家庭的感情。
  “你一定非常爱你的父亲。”
  “你肯去办这件事吗?”
  “当然肯。”
  “等葬完后,安排一个看墓的人。”
  三星期后,凯勒从苏格兰回来了。“都办妥了,”他说,“你有了一座城堡,你父亲就安息在那里。那是个依山傍湖、风景如画的地方,你会喜欢它的。你什么时候去看看?”
  拉腊惊讶地抬起头。“我?我不打算去。”
第二部
第十一章
  1984年,拉腊·卡梅伦认为该是自己去征服纽约的时候了。她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凯勒,他大为惊骇。
  “我不欣赏你这种想法。”他直截了当地说,“你不了解纽约,我也不了解。那不是个一般的城市,拉腊。我们……”
  “当初我从格莱斯湾到芝加哥时,别人对我也是这么说的。”拉腊争辩道,“建筑都是一回事,不管你是在格莱斯湾、芝加哥、纽约还是在东京,遵循的规则都是一样的。”
  “可是你在这儿已经干得很有名堂了,”凯勒反驳道,“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已经告诉过你,我想要更多的东西。我要让我的名字印上纽约的蓝天,我要在那里盖一座卡梅伦商城,一座卡梅伦中心。而且有朝一日,我要盖世界上最高的摩天大厦。这些都是我想要的东西,卡梅伦企业集团应该迁往纽约。”
  纽约正在大兴土木的热潮中,主宰这一行业的是一群房地产业的巨头——泽肯多夫家族、哈里·赫尔姆斯利公司、唐纳德·特朗普公司、尤里赛斯家族和鲁金家族。
  “我们应该加入这个俱乐部。”拉腊对凯勒说。
  他们下榻在雷根西饭店,立即着手调查这座城市。拉腊被这座繁忙都市的规模与气魄所倾倒,它简直是摩天大厦组成的崇山峻岭,而车流就在这些千山万壑之间穿梭奔腾,川流不息。
  “它使得芝加哥看起来就像格莱斯湾一样!”拉腊说。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我们要办的第一件事情,是组建一套班底。要请纽约最好的房地产律师,还要物色一支庞大的管理队伍。去查明鲁金公司用了哪些人当经理,看看能否挖过来一些。”
  “好的。”
  拉腊说:“我这里有一串建筑物的名单,我很喜欢它们的风格,去查一下它们的设计师是谁。我想会一会他们。”
  拉腊的兴奋状态终于影响了凯勒的情绪。“我得去几家银行洽谈建立信贷关系,凭我们在芝加哥的声誉,不该有什么问题。我还要找几家储蓄信贷公司以及几位房地产经纪人接触一下。”
  “很对。”
  “拉腊,在我们跻身这里的业务之前,你想好了下一个要干的工程没有?”
  拉腊抬起头,顽皮地说:“我没有告诉过你吗?我们要买下曼哈顿中央医院。”
  几天前,拉腊去麦迪逊大道上一家女子美发厅理发。就在她做头发时,无意中听到隔壁包厢里的一段谈话。
  “……我们会想念您的,沃克尔太太。”
  “我也会的,达伦。我在纽约住了多少年哪?”
  “差不多15年了。”
  “日子过得真快,对吧?我会想念纽约的。”
  “您什么时候离开?”
  “马上就走。今天早上我们才得知关闭医院的通知。想想看——像曼哈顿中央医院这样的一家医院,竟会因为资金枯竭而关闭。我在这家医院当了差不多20年的院长,现在他们给我送来一纸备忘录,通知我我的职务已经结束了!讲个起码的礼节,他们也该当面来谈谈吧,对不对?这世道怎么变成这样啦?”
  拉腊竖起耳朵听着。
  “怎么报上一点也没有关于关闭的报道呢?”
  “就是呀。他们一直封锁消息,怕医院雇员先知道。”
  美发师正给拉腊吹着风,她却起身要走。
  “我还没有给您做完呢,卡梅伦小姐。”
  “没关系,”拉腊说,“我有点急事。”
  曼哈顿中央医院是一幢年久失修、其貌不扬的建筑,坐落在第68大街和69大街之间的东端,占据了整整一个街区。拉腊久久地注视着它,脑海里浮现的是一座气宇轩昂的摩天大楼,楼的底层是新颖别致的零售商店,上层是豪华公寓。
  拉腊走进医院打听它的产权人,按别人的指点来到了华尔街上罗杰·伯纳姆的办公室。
  “您有什么事,卡梅伦小姐?”
  “我听说曼哈顿中央医院要拍卖。”
  他大惊失色,盯着拉腊,“您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这消息属实吗?”
  他模棱两可地回答,“可能吧。”
  “我对买下它感兴趣,”拉腊说,“您想卖什么价?”
  “您瞧,女士……我根本不认识您。您怎么能指望我同一个从大街上闯过来的陌生人谈论一笔9000万美元的生意呢?我……”
  “9000万美元?”拉腊意识到这价格够狠的。可是她想拿到这块地皮,那将是一个令人振奋的开端。“这就是我们要谈的生意吗?”
  “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谈。”
  拉腊递给罗杰·伯纳姆一张100美元的纸币。
  “这是干什么?”
  “48小时优先权的酬金,我只要求您给予我48小时的优先权。您本来就还未作好宣布拍卖的准备。您能损失什么呢?如果我满足您的要价,您什么也不会损失。”
  “我根本不了解您。”
  “给芝加哥商业银行打个电话吧,找一下鲍勃·万斯,他是行长。”
  他对她注目良久,然后一边摇着头,一边嘴里叽哩咕噜地说着诸如“疯了”之类的话。
  他亲自查阅了电话号码。拉腊端坐一旁,等候罗杰的秘书接通鲍勃·万斯的电话。
  “万斯先生吗?我是纽约的罗杰·伯纳姆。我这儿有一位小姐——”他扭头望着她。
  “拉腊·卡梅伦。”
  “是拉腊·卡梅伦小姐,她想买我们的一块地产,她说您认识她。”
  他坐在那里听着。
  “她是……?我明白了……真的?不,我未曾意识到……好的……好的。”过了好半天,他对电话里说了声“非常感谢您”。
  他放下话筒,盯着拉腊,“您在芝加哥似乎给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我打算在纽约也留下深刻的印象:”
  伯纳姆看着那张百元钞票,“我要这个干什么呢?”
  “给您自己买些古巴雪茄。如果我答应您的要价,您能给我优先权吗?”
  他坐在那儿打量着她,“这有点违背常规……不过,好吧。我给您48小时。”
  “兵贵神速,”拉腊对凯勒说,“我们只有48小时向银行筹措这笔贷款。”
  “你估计要多大数额才够?”
  “够吓人的,地皮要9000万美元。另外,那幢医院建筑的拆建费估计要2亿美元。”
  凯勒注视着她,“就是说需要2亿9000万美元。”
  “你一向计算神速。”拉腊说。
  他不理会她的揶揄,“拉腊,这么一大笔钱上哪儿去搞?”
  “借。”拉腊说,“用我在芝加哥的房地产以及纽约这块地皮做担保,应该没有问题。”
  “这可是个很大的风险。天有不测风云,你这是拿你的全都财产去赌博……”
  “这才够刺激,”拉腊说,“赌博,而且能赢。”
  在纽约筹措建筑贷款比在芝加哥还便当。纽约市市长科克颁布了一项代号为421—A的税收方案,按照该项方案,凡在该市拆建陈旧过时建筑物的开发商,均可申请头两年的免税。
  当银行和储蓄信贷公司审查完毕拉腊·卡梅伦企业集团的资信情况后,他们争先恐后地与她建立了业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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