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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均以上,再以上

_5 天因(当代)
  苏忘没说话,把手上的全塞进嘴里,又撕了一片,这次直接送到纪北嘴边,逗小狗一样地微微上下晃动。
  纪北看着近在咫尺的洋烧饼,闻到浓浓的芝士味,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苏忘勾起嘴角,“快吃快吃。”
  纪北老大不情愿地张口衔住,轻轻一拖就拖了过来。
  苏忘看他不闹别扭了,站起来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盒子,“我不爱吃甜的,蛋糕只买了一人份,你吃吧,”说着看了看窗外,已经黑透了,“要不要关灯点蜡烛?”
  纪北摇头,“又不是小孩……”
  苏忘把包装拆开,露出一个十寸不到的圆蛋糕,白奶油上整齐睡着五只大红草莓。
  他用牙签插起一只,又递到纪北嘴边,“生日快乐。”
  同样的招数第一次还没什么,第二次就让纪北的脸有些发热了。
  他慌张地咬了下去,含含糊糊地顾左右而言他,“那个……礼物呢?”
  刚说完就后悔了——苏忘之前虽然说过要送他生日礼物,但这么厚脸皮地要,算什么意思?
  正要收回前言,就看见苏忘拿了一个文件夹在手里翻。
  纪北好奇,“找什么?”
  “礼物……找到了!”
  苏忘拿出两张票一样的东西,纪北眼皮跳了一下,一方面想不会是电影票吧?不会这么俗吧?一方面又莫名地有些期待。
  苏忘拿那票在他的眼前一扇,“不是电影票。”
  纪北的脸变得更热了,忙接过来看。
  是什么什么房产经济交流会的招待券。
  纪北不甚明白地抬起头,无声地询问。
  苏忘解释道:“这个是号称亚洲第三大的交流会,两个月后在南边的海滨城市举行。”
  纪北点头——然后呢?
  “我们报社的头头神通广大,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两个采访名额……”
  纪北“啊”了一声,有些激动地紧紧拽住票。
  “别太用力,会撕破的。”苏忘提醒他。
  “这个……你不是骗我的吧?”纪北小心翼翼地问。
  苏忘哼了一声。
  “马桶你……这是真的?”纪北还有些不相信,“为什么不是我们组的刘前辈或者商前辈?我……我才……我……”
  “你什么你?没信心?”
  “不是,我只是……我那个……我从来没有出过差……”
  苏忘又哼了一声,用牙签插起新的草莓,直接塞进纪北的嘴里,“别又发烧就行了……”
  纪北几乎要哭出来了,一只手拿着票,一只手伸出去抓苏忘的手腕,“马桶……我,我,我真的……谢谢,太谢谢你了!”
  苏忘看他语无伦次的样子,轻轻地挑了一下眉毛。
  很好,百分之五十。
  苏忘记得提醒纪北别在出差前发烧,却忘了自己也是血肉之躯。
  翻年后的初春,一场迟到的冷空气袭击了整个城市,连平时大病没有小病不犯的马桶兄也挡不住流行感冒排山倒海的威力,在出差的前两天华丽丽地倒了。
  不过他是头头针对房产交流会钦点的大臣,用头头自己的话说,此次事关重大,
  就算他掉着吊瓶上火车,也要去。
  于是当苏忘拉着小行李箱子,带着帽子和口罩出现在纪北的宿舍门前时,还着实吓了对方一跳。
  那打扮,像极了曾经袭击纪北的人,让他心里猛地一跳,不自觉地发起抖来。
  苏忘拉下口罩,露出红红的鼻子,同时抬高帽子,让纪北看到他泛血丝的眼睛。
  纪北心疼地凑上去问:“真没问题?”
  苏忘用鼻音浓厚的声音对答没事,并让他赶紧出门。
  纪北这才手忙脚乱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并主动出门拦车。
  苏忘上了出租车后一直在咳嗽,咳得司机频频从后视镜看他,生怕被传染一样。
  “吃药没?”纪北皱着眉头问。
  苏忘边咳边点头。
  “路上会花半个小时,要不要睡一会儿?”纪北拍了拍自己的肩头,“这个借你。”
  苏忘好不容易停止了咳嗽,深呼吸了几下,“会传染。”
  纪北用手绕过苏忘的脖子,圈着他的头往自己这边压,“叫你睡就睡,哪来那么多废话。”
  苏忘因为病毒而浑身无力,也只有由得他。
  脑袋挨到肩膀的那一瞬间,他轻轻地叹息道:“也对,笨蛋不大容易生病……”
  由于高架公路上有些堵车,纪北和苏忘赶到火车站的时候只剩了五分钟的时间给他们上车。
  报社这次还算慷慨,订了双人包厢的往返票,让他们能在并不太长的旅途中尽情放松。
  两个人气喘吁吁地冲进包厢,刚把行李放好,就听见停止检票的广播。
  纪北拍着胸脯直叫“好险”。
  苏忘又吃了一颗药,顺势倒在了自己的铺位上睡觉。
  纪北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发呆。
  苏忘睡得不是很安稳,翻身翻得很勤,但又不醒。
  纪北每隔半个小时就去摸摸苏忘的额头,就怕他发烧。
  正午,餐车开始营业,纪北把苏忘摇醒问他想吃什么,苏忘含含糊糊地答了一句“白粥”,又睡过去。
  纪北去买饭,走过第三节车厢时突然碰到他不想看到的人。
  完全是下意识地一躲,躲进了洗手间,人贴在门上,只留了一只眼睛在外面。
  上次隔着一条街,看得不是很清楚,只觉得他很漂亮,这次只距离不到十米,纪北发现,光用漂亮还不足以形容他,换其他词语的话,可以是灵动,可以是清冽,也可以是狐媚。
  事实上他几乎可以积聚所有对美好人物的描写,白皙细腻的皮肤,乌黑的双眼,秀挺的鼻梁,脸部轮廓特别是下巴的线条出奇地赏心悦目,真是看一眼就让人无法忘怀。
  苏忘就是一直和这样的人做朋友……纪北一边在脑袋里幻想苏忘和丘航站在一起的样子一边郁闷,人以群分的意思,他总算是彻底明白了。
  那人行动的方向和纪北相反,纪北就等他从洗手间走过去以后才磨磨蹭蹭地出来。
  看着丘航的背影,纪北有些不服气地承认这人连走路的姿势都好看,几乎可以称得上完美,随即就想起第一次见到他和苏忘吃饭的时候,苏忘身边还坐了个报社同事。
  纪北猛地一拍脑门,“哎呀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当时心里明明很不是滋味的,心想苏忘和自己吃饭的时候都不会手牵手,于是后来还故意和苏忘疏远了几天,结果被他很没骨气地被他一个故事两张票给转移了视线,一转就是两个多月,直到现在才想起——马桶那家伙……莫不是同性恋吧?
  刚这么一想,脑袋就乱了,总觉得如果苏忘是同性恋并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他和谁同……都说性向大多是天生的,这么说,在夜校的时候苏忘就可以接受同性了?
  纪北隐约地预感自己再继续想的话,会想出很多不得了的事,便强制自己停下了思考。
  苏忘还病着,当务之急是解决肚皮问题。
  餐车比较繁忙,纪北排了很长时间队伍才买到白粥和自己的便当,末了也不忘配些清淡的小菜。
  他拎着三个饭盒的包往回走,肚子在路上就开始叫了。
  一进包厢门,正好看见丘航扶着苏忘喂水,刚好有一小股没喂进去,顺着苏忘的嘴角流到了脖子上。
  纪北实实在在地愣住,肚子像被人揍了一拳,牵扯到胃和胸口都有些麻麻的痛。
  ——这是什么情况?
  苏忘看他呆在门口,侧头离开丘航手中的杯子,把丘航推开一点。
  丘航抿起嘴角,老老实实地退开去。
  苏忘对纪北说:“买回来了?”
  纪北这才惊醒一般地“啊”了一声,“还买了点小菜。”
  苏忘看了一眼丘航,咳了两声,然后说:“介绍一下,这是老丘。这是我同事。”
  丘航有些勉强地笑道:“你这介绍跟没介绍一样,”说着上前两步,来到纪北面前伸出手,“你好,我是丘航。”
  纪北把饭菜从右手移到左手,有些惶恐又有些紧张地和他握了一下,“我叫纪北,以前经常听说你……”
  “哦?听苏忘说的?没说我坏话吧?”
  “没有没有,他都说你很优秀……”
  丘航面上立刻得意起来,嘴上却不表现,“过奖了……你也是记者吗?什么部门的?”
  “摄影部。”
  “看起来很年轻,刚进报社?”
  “三年了。”
  “哦,那和苏忘是同期……当年面试他的就是我,你不知道,他面试的时候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纪北酸酸地想,自己的确不知道。
  就在丘航要继续掀老底的时候,苏忘不悦地开口了,“说完没有?说完了出去,我们要吃饭了。”
  丘航立刻讨好似地举起双手,“好了好了,我这就走。”边说边回到苏忘旁边,帮他整整因为和衣而睡而弄得有些皱的衣领,俯下身去在他耳边轻轻地说着什么。
  纪北只看到苏忘脸色变了一下,胸部的麻痛就感变得更加强烈,连腿都有些发软。
  他把饭菜放在包厢的小桌上,扶着桌子坐在自己的床边。
  丘航说完话,站起来对纪北眨了眨眼,出门前又对苏忘说:“晚点再来看你,好好养病。”
  苏忘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滚”字,丘航听了哈哈大笑。
  人一走,包厢里立刻就恢复了安静,静得里面的两个人能清楚地听到彼此的呼吸。
  纪北觉得心被针刺,还长出了荆棘。
  似乎应该有很多问题需要问的,但仔细一想,发现他们其实只围绕着两个主题。
  你喜欢男人吗?你喜欢丘航还是那个娱乐部的同事?
  可是问了又能怎样呢?
  自己并不会因为苏忘的性取向而改变对待他的态度,既然如此,无论他喜欢谁都……都……
  纪北突然全身一震,惊讶地抬起头,正对上苏忘的双眼。
  扁杏仁一样的眼睛,双眼皮不是很明显,眼珠也不算太黑,从很久以前它们就不会怎么流露出过多的感情,即使看着同学在自己身边嘻嘻哈哈地打闹也不受影响,波澜不惊。
  那时就是对这个人的游历状态产生了兴趣,非要坐他旁边,似乎还带着点什么私心。
  纪北从没仔细想过那私心是什么,一直到此时,他心里的小虫钻得正欢,眼前是有点虚弱的苏忘,他和他四目相对,除了对方什么也看不见……一直到此时才发现,当时他的私心不过是希望苏忘能为了自己而改变表情。
  想着如果和他做了朋友做了兄弟,总有一天,他会在自己面前卸掉冰冷的面具,将自己的感受直接放在脸上。
  想着如果和他做了朋友做了兄弟,总有一天,他会对自己哭对自己笑,而不是像对待其他人那样一身防备。
  想着如果和他做了朋友做了兄弟,总有一天,他会把自己当作最重要的人,不是第一,而是惟一……
  所以并不是他喜欢谁都跟自己无关。
  之前纪北压根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贪心,而且这贪心的念头居然萌发得那么早。
  太吃惊的后果是看苏忘的眼神渐渐变得心虚,别过脸,纪北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不说话,苏忘也不说,好整以暇地半靠在床头,依然面无表情。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
  沉默泛滥开去。
  最后还是因为苏忘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纪北才想起他的身体情况。
  好在包厢里有暖气,白粥本身温度高,并没有变得多凉,纪北连忙把装白粥的盒子推到苏忘面前,问:“有力气吗?需要我帮忙吗?”
  苏忘摇头说不用。
  纪北又酸酸地想,有力气那干嘛让丘航喂你喝水?
  不过想归想,还是不能太任性,纪北把小菜放在苏忘手边,开始解决自己的便当。
  大概是为了掩饰内心里的什么东西,纪北吃得很认真,完全没有注意到苏忘的多次偷瞄。
  而苏忘,在第五次偷瞄的时候终于确定——看笨小子的表情,已经超过百分之五十了吧,只是看他好象很难过的样子自己也不好受。
  代价会不会大了点?
  全怪丘航那家伙!出的什么烂主意?
  半小时前,丘航找过来的时候苏忘还吃了一惊,后来冷静下来一想,以丘航在业界的影响力,这次交流会阵势这么大,没可能不请他。
  而他和自己报社的头头有交情,自然就能知道自己被派去出差的事,连同火车班次和包厢号一起。
  说起来自从上次和同事联手骗过丘航后,他就没怎么和自己联系,更别说见面了。
  这次丘航突然出现,刚开始苏忘还很小心翼翼地应对着,结果没多久他就说:“感冒了?报应了吧?”
  苏忘奇怪地问:“报应?”
  丘航斜了他一眼,说:“你找人来演戏骗我的报应啊。”
  “啊?”苏忘一怔,“你知道了?”
  丘航苦笑,“当时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后来回去一想,大概就能确定了。”
  苏忘嘴皮抽搐,“怎么发现的?”不是他王婆卖瓜,他敢说那天他和同事的表现并没有什么破绽,不大可能被识破。
  “其实我从你说你有情人的时候就开始怀疑,去年九月吧,你刚回来的时候。后来打电话让你带人出来见见面,你一直推三阻四,我就更怀疑了。没想到后来你真带了个人来,而且你们之间的感觉也不错,当时我差点就信了……”
  “那为什么……”苏忘打断他。
  丘航哼哼,“还不是那句……我问你们谁上谁下那句。”
  苏忘偏着头回想,“有什么问题?”
  “我和你认识三年了,虽然大部分时间觉得自己并不了解你,但有件事,我可以肯定。”
  “什么?”
  丘航突然伸出双手搭在苏忘肩头,表情严肃地俯视着他,说:“你苏忘绝不是会屈居人下的人,所以你和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情侣!”
  苏忘有三秒钟没说话,然后,“哦,穿邦了。”
  丘航急得跳脚,“什么穿邦了啊,你那是什么反应啊?”
  苏忘闲闲地咳嗽了几声,“没什么,穿了就穿了,无所谓。”
  丘航差点暴走,“你就那么讨厌我?宁愿弄个假情人也不愿跟我试试?”
  苏忘摇头道:“你想多了。我承认这件事我处理得不好,抱歉。但是我的确有喜欢的人,不是骗你的。”
  丘航一愣,“谁?”
  苏忘扬起下巴指了指纪北的行李,“跟我一起出差的人,他买饭去了。”
  丘航问:“为什么那天你不带他来?”
  苏忘半垂下眼皮,“他还不知道。”
  “诶?”丘航怪叫,“你玩单恋?你不是吧?”
  “小声一点。大惊小怪的。”
  丘航压低声音,“怎么回事?快说快说,他是直的?有女朋友?还是结婚了?”
  苏忘瞥了他一眼,“你以前真的喜欢我?”
  丘航不满地挤了挤眼睛,“你也知道是以前嘛,说真的,我自从发现你骗我以后就对你死心了,这次只是有点不服气才来找你的。说吧说吧,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也好让我死得瞑目啊。”
  苏忘感冒了不舒服想清净地休息休息,偏偏丘航一副他不说就继续纠缠的架势,无奈之下只得把纪北和苏忘的事情笼统地说了一下。
  丘航像在幼儿园听老师讲故事的小孩一样聚精会神,听完了嘴张得老大,“我说苏忘,你也……你也太纯情了吧!还算什么百分比,你小学生玩恋爱游戏啊?”
  苏忘脸有些黑,眼睛里射出逐客的信息。
  丘航连忙放低姿态,“不过按你的说法,他对你的好感应该不止百分之五十。”
  “哦?”说到纪北苏忘就有兴趣了,“你怎么知道?”
  “可以说一个老GAY的直觉吗?也许他如你所说,不是同性恋,但作为特定的个体,你在他心里的重要程度绝对不止百分之五十。”
  “我不相信直觉这种东西。”
  “那就给你看证据。”
  “证据?”
  丘航左右看了看,把包厢为乘客提供的水壶水杯拿出来,倒了半杯水,然后走到门口去张望。
  苏忘心里全是疑问,却不表现出来,静静地看着他。
  大约过了一分钟,丘航走了回来,“来了。”
  “来了?”
  丘航坐在苏忘床边,把他扶到自己身上。
  “你干什么?”苏忘挣扎。
  “给你看证据啊,别动,来,喝水。”说着他把杯子凑到苏忘嘴边。
  苏忘抿着嘴恨恨地看着他。
  丘航说:“想知道超没超过百分之五十,看他进来的表情就行了。”
  “啊?”苏忘刚一放松就尝到了水的滋味,他下意识地闭上嘴,来不及进去的就漏了出去。
  纪北也是在那一刻拉开包厢门的。
  然后苏忘就清楚明白地看着他从脚硬到头,完全再现了动画片里的石化现象。
  他的心里轻轻地抽动了一下。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当事人双双想着心事,只有丘航事不关己地又是自我介绍又是八卦,最后还故作亲热地和他耳语。
  “你看你看,他吃醋了,还吃得很明显,我说得没错吧。”
  是的,苏忘知道纪北在看到丘航对自己说悄悄话的时候,眼里流露出来的东西,除了吃惊,更多的是不解,以及或许连纪北自己都没发现的悲伤。
  那悲伤成功地让苏忘的心紧紧地缩成一团。
  如果可以,他不想纪北露出那种表情,不想他故作没事地和自己对视,更不想他拿吃饭当作回避自己的借口。
  但是又不能解释,怕越解释越麻烦,而且无论以什么名义,“试探”都是爱情的大忌,一步走错就可能输掉全盘。
  还不如一开始就将错就错,只希望纪北别一直钻牛角尖。
  接下来他们一起吃饭,却吃得极其无味,两个人从头到尾完全没有交谈。
  苏忘终于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果然还是做得太过头了……
  傍晚,纪北和苏忘顺利抵达了目的地,第一件事就是去报社订好的宾馆CHECK IN。
  核对资料的时候发现头头给他们选的是单间套房,比一般的双人标准间宽敞,却只有一张大床。
  纪北没说什么,拿了钥匙牌就走,苏忘也只好故作稳重地跟着。
  结果房间里那床实在太大了点,苏忘发现纪北在看到床的第一时间别过脸,颧骨上有些红,心口一动,也觉得脸上热热的。
  暗地把头头骂了不下十遍——两个男人出差而已啊,你用得着帮我们订和情侣套房差不多的房嘛?
  再看纪北,他正默默地整理着行李。
  自从在火车上碰着了丘航,纪北就变得比平时寡言,加上下车时丘航专门跑来和他们道别,临分手时突然袭击,狠抱了苏忘一下,搞得纪北更加不怎么说话了。
  苏忘一边窃喜一边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无奈脑袋还昏昏沉沉地,在从车站到宾馆近一小时的时间里,什么都没想出来。
  晚上他们随便吃了点东西,纪北说要到附近逛逛,而苏忘吃了药后就早早地睡了。
  梦到一些往事,很乱很杂,包括以前住的老房子,包括去世的母亲,还有被同学无视以及排挤的童年时光。
  但有一个片段却很清楚,他在梦里看到自己牢牢地握住苏妈妈的手,一脸严肃地说:妈妈,爸爸不要我我要,我长大了会娶你!
  苏忘在梦里笑了。
  那是他认为的第一次恋爱,对象是和自己朝夕相处的母亲。
  那时苏妈妈也笑得直不起腰,边笑边擦着眼角的泪水,紧紧地抱着他。
  即使在梦里也能感觉到温暖,如同过去每一个寂寞的时候,只要有她在身边,就觉得无比安全。
  ——妈妈,他们都不跟我玩。
  ——妈妈,为什么他们说我是没人要的孩子?
  ——妈妈,爸爸长什么样?
  他想永远和母亲在一起,可别人说儿子长大了总归会离开,他们甚至想帮他再找一个父亲。
  当时他反抗得很厉害,几乎歇斯底里,心里想的是,如果只有结婚才能和母亲永远在一起,他会快点长大,然后娶她。
  所有人都把他的童言童语当作笑话,这让他很不理解。
  他明明喜欢她,爱她,她也喜欢自己,爱自己,凭什么不能?
  苏妈妈流着泪的笑脸在梦里变得模糊了,苏忘很急,大声问道:凭什么不能?
  然后她怎么说的?
  好象是……小忘,等你遇见那个对的人,就知道什么是爱情了。
  苏忘醒的时候恍惚了很久,眼前漆黑一片,他隔了老半天才感觉自己出汗了,脖子上湿湿地,不过病情似乎也因此有所减轻。
  拧开床头灯,发现纪北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在了旁边,直直地趴着,半张脸都陷在枕头里。
  苏忘看看时间,凌晨两点过。
  他蹑手蹑脚地去卫生间洗澡,再回床上时已睡意全消,只得从行李箱里摸出烟,点上一根,有一口没一口地抽。
  不知道是灯光太强还是烟味太浓,纪北嘟囔地转了转头,半眯着眼睛看向苏忘。
  苏忘也看着他,看着他的耳环在橘色的灯光反射出柔和的光,心里慢慢塌陷。
  “怎么……嗯?”纪北睡得迷糊,话也说不清。
  苏忘摇了摇头。
  纪北又把头转回去,继续睡。
  苏忘半垂下眼,深吸了两口后突然用手肘碰了碰纪北,“喂,我以前可能弄错了。”
  纪北睡眼惺忪,并没有听明白,只胡乱应了一句,“什么?”
  苏忘把对方的手抓起来往自己胸口一放,“心跳速度如何?”
  纪北还闭着眼,“……有些快。”
  “可是她抱着我的时候我只觉得安心,并没有这样……”
  “嗯?”
  苏忘温和地笑了,“没什么。”
  号称亚洲第三大的房产经济交流会历时两天,报社的头头要求苏忘他们至少在会场待到第二天中午。
  而回程火车票的时间是交流会结束的第二天上午,如果顺利,他们就有半天自由活动时间。
  第一天结束后,苏忘和纪北赶稿子和图片赶到半夜,第二天又起了个大早继续跟进,好在宾馆离会场不远,步行十分钟就到。
  不过纵然如此,身体没有完全恢复的苏忘依然觉得有些辛苦。
  与他相比,纪北虽然身体健康,情绪却还有些低落,话很少,不过该做事的时候也一点不含糊,挤在一群摄影记者里东奔西跑抢镜头,很有专业架势。
  他们在会场又碰到了丘航两次,他都和其他人在一起,只能远远地冲着苏忘点头打招呼。
  而每次纪北都会有意无意地站在苏忘前面,半挡着他,身体有些紧张,不知道是不是在防备。
  也只有这个时候,苏忘才觉得纪北像平时的他,想到什么就表现出什么,不会掩饰。
  而自己喜欢的也正是这样的人。
  苏忘边想边写稿,时不时地咳嗽两声,但都用手压住口罩,把声音压得很小。
  纪北拍完最后一组图片回来,和他一起坐在会场外面的长椅上整理,其间接了头头的无数电话,稿子图片改了又改,直到下午四点过了才完成任务。
  头头在电话那头让纪北他们好好放松,好好地玩。
  纪北在心里翻白眼——就只剩一个晚上了,能玩出什么花样?
  何况苏忘还病着。
  两个人都因为工作没吃午饭,当时神经紧张也不觉得饿,这下突然没了负担,就双双觉得胃痛。
  几乎是爬回宾馆的,去餐厅点了两份下午茶,吃喝干净后有点力气后再潇洒地坐着出租车奔往繁华的街区,享受这个城市最后的夜色。
  虽然是初春,但南方的气候比较潮湿温暖,即使是入夜了也不会太冷。
  纪北走路的时候觉得热,敞开外套,边四处张望边问苏忘,“我们晚上吃什么?”
  苏忘说:“香煲猪蹄是这里的名菜,据说又辣又香,从不吃辣椒的人来了也非尝不可。”
  “可是你还在生病。”纪北指出。
  “吃辣的东西有助于治疗感冒。”
  “谁说的?”
  “我说的。”
  “……你骗我的吧。”
  “吃辣的东西帮助加快新陈代谢,能帮助好细菌对付身体里的病菌,从医学上说也未必说不通,”苏忘说着突然击了一下掌,“难道你怕辣?”
  “怎么可能?”
  “那就走吧!”苏忘说,“我出差前就打听好了,有家店生意特别好,我们没预约,要早点去占位。”
  纪北说不过他,只能跟着跑。
  苏忘选的地方并不是什么一流餐厅,相反,那家店门面不大,只占地两百来平米,开在大酒楼林立的美食一条街上,相当不显眼。
  可也许它家的菜真是味道好,才五点钟的样子,已经没什么空位了。
  纪北和苏忘被安排在大厅左墙的一张双人小桌子,刚坐下来还没来得及看菜单,一群人呼呼啦啦地从他们身边走过,走向包厢,其中一人在纪北的椅子腿上绊了一下,还差点摔倒。
  纪北抬头一看,正好看到那群人里的丘航,心里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冤家!
  丘航也看到了他们,乐坏了似的脱离队伍靠过来,一手撑在苏忘椅子靠背一手拿起他们桌上的菜单,“点菜了没?没点我给你们推荐?我以前来吃过,有几样菜你们一定要试试!”
  纪北很想说谁要你好心,但碍于苏忘的面子,不方便开口。
  苏忘说:“不用了,你不是跟人一起来的?快去吧。”
  丘航耸耸肩,“应酬而已,比起跟他们吃,我宁愿跟你们坐一桌。”
  纪北全身都绷紧了。
  丘航注意到他无意识散发出来的“抵触”气息,又看了看苏忘时不时轻轻咳嗽的样子,突然诡异地一笑,“菜随便你们,但这家店自己酿造的高粱梅酒你们一定要喝,不然就白来了!哎干脆我请你们一壶!”
  “不用了,你去忙你的吧。”苏忘拒绝道,“纪北他还小,不能喝……”
  这句话几乎是正中纪北的软肋红心,他略带点粗暴地打断道:“什么不能喝?谁规定24岁的人还不能喝酒?”说着转头大叫,“服务员!点菜!来三壶你们这里的酒!”
  苏忘想阻止他,但被丘航那饶有兴趣的表情给弄得抹不开面子,只得拉着他俯下身来,恶狠狠地低声说:“老丘,你别太过份了!”
  丘航嘻嘻一笑,飞快地看了纪北一眼,将嘴几乎贴在苏忘的耳廓上,“放心,那酒度数不高,不会让你变成色狼……或者,其实你本来想点度数更高的酒?”
  眼看纪北的脸色红了青,青了白,苏忘心里一阵翻腾,推开丘航,顺势还给了他一拐子,“快滚!”
  丘航这才笑着进了包厢。
  有他那么一闹,纪北和苏忘之间本来就不算太融洽的气氛变得更奇怪了。
  苏忘抄着手闷闷不乐地在心里骂丘航,纪北以为他生气,虽然自己心里也不舒服,却还是本着关心病人的原则率先开口,“呃……不如我叫他们只拿一壶酒过来就行了?”
  苏忘叹了口气,“算了,反正度数也不高,你……少喝点就是……”何况他突然发现自己也有点想喝了。
  这次出差是苏忘经历过最累的一次,时间紧任务重不说,身体和心理上都承受了不少压力,喝点酒能帮助放松,也没什么不好。
  而且纪北说得也没错,他都24岁了,自己还像管小孩一样管着,太说不过去。
  他们点了菜,没多久就和酒一起送了上来。
  火红热辣的香煲猪蹄,清淡爽口的蘑菇虾仁,甘甜浓郁的百参乌鸡汤,再加上醇香的高粱梅酒,纪北的嘴里随时塞得满满,几乎无暇说话。
  苏忘慢慢地品酒,看着他好象几辈子没吃过饭的样子,嘴角轻轻上扬,“慢点,别噎着。”
  纪北一口肉一口酒,露出身在天堂的幸福表情,含混不清地说:“来出差实在太好了!”
  苏忘挑了挑眉——这家伙,好象恢复了?
  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了。
  只是一顿饭而已啊……苏忘笑出来,自言自语,“完全就是个孩子……”
  纪北看到苏忘的笑容,和以前几次一样有些吃惊,不过接下来觉得心情非常好,给自己和他都满上杯,“来!干!”
  苏忘依照他的话去做,干杯后擦了擦嘴,“喝多少了?还行吧?”
  “怎么不行?才……”纪北打了个酒嗝,“才两壶而已!”
  苏忘眼皮一跳,立刻去拿纪北手边的酒壶,两个几乎都空了。
  自己也才喝了一壶,而且这酒的度数似乎并不像丘航说的那么低。
  苏忘有些担心地拿手在纪北眼前晃,“感觉如何?晕不晕?”
  纪北白了他一眼,“我没那么没用,”不过下一秒却紧紧地抓住苏忘的手,“我给你讲过粉头的事没?”
  “没有。”
  “我告诉你哦,粉头这人最爱哭了,屁大点小事也要哭半天。前年我们一起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他老婆以前是粉头的女朋友,结果你猜怎么的?粉头在人家婚礼上哭了整整一个小时,还是鼻涕眼泪横流的那种!”
  “哦……”苏忘心想这有我什么事?随即又想起粉头以前似乎说过,纪北一喝醉就话多,还喜欢乱拉人当听众。
  ……也就是说,这家伙很可能醉了?
  一滴冷汗滑过苏忘的额头。
  纪北继续说:“你说哭有什么用呢?会哭的话当初就不该和她分手啊……而且我都没哭,他哭什么啊?我可是一表白就被甩了,他好歹还和那个女孩交往了几个月。粉头这人太不知好歹了,那天他还嘴酒,我送他回去的时候吐了我一身!烦死了!”
  苏忘僵着脸应付他,“是是是,你才是更该哭的。”
  纪北眨了眨眼,表情突然变得很寂寞,拨弄了一下左耳,“我给你说我失恋的事情吗?”
  “没说过。”
  “哎……我失恋了七次,全是还没开始交往就被嫌弃的经历,实在太悲惨了。”
  “是是是,你真的太悲惨了……”
  “根据概率学的说法,人一辈子平均只有六次恋爱机会,我的失败次数已经超过平均数了,会不会没希望了?”
  “不会,我的概率一次都没用过,分给你就行。”
  “真的?你要分给我?”
  “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苏忘心想自己反正都是在和醉鬼说话,也就不甚注意地脱口而出,“要和我一起用。”
  纪北突然不说话了,吓得苏忘屏住呼吸——不会这么巧这么快就醒酒了吧?
  过了一会儿纪北将下巴放在饭桌上,“我想走了。”
  “好啊,”苏忘巴不得,立刻掏出钱夹招过服务员来买单,“你喝多了,我们回宾馆休息。”
  “嗯,”纪北也还乖巧,点了点头,“不过我想去宾馆后面的音乐喷泉看看。”
  “行,都依你,走吧。”苏忘拿了找头,看纪北脚步不是很稳,连忙过去扶着他。
  纪北一闻到苏忘身上的味道就开始傻笑,“上次是我扶你,这次换你扶我了……你那次啊,真把我吓到了,为什么你爸爸会打你呢?他欠你十几年的关爱,应该很疼很疼你才对。”
  苏忘知道纪北这个问题估计早就藏在心里了,直到现在才问,还真是喝多了就大嘴巴。
  宾馆后面的音乐喷泉晚上九点才开,纪北和苏忘去的时候还没动静。
  苏忘在便利店给纪北买了茶,让他醒酒,不过没什么效果。
  纪北借着酒劲上窜下跳,频频在喷泉周围的栏杆上练金鸡独立,吓得苏忘差点没跪下叫他祖宗。
  “纪北!下来,太危险了!快下来!”
  纪北望着他哈哈大笑,“你也来啊!没事!这里真舒服!”
  苏忘往四处一看,还好没什么人,抹了抹脸上的冷汗,伸出手,“快下来,乖!”
  纪北看了看他的手,又看了看他的脸,慢慢地坐在栏杆上,两只脚悬空,不停地晃荡。
  这个动作虽然比之前的动作安全一点,但如果一个不小心栽下去,还是会很痛。
  苏忘把手伸长,“来拉着我,下来……”
  纪北握住他那只手。
  苏忘刚刚松了一口气就觉得纪北在使劲拉自己。
  配合着对方的力道,上前两小步,只见纪北低下头,在他手心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苏忘,我喜欢你。”
  “苏忘,我喜欢你。”
  喷泉在这时突然启动,高高的水柱配合着震耳的音乐,吓得纪北全身一颤,仰头就往后倒。
  苏忘因为突然被吻了手心而发着呆,等反应过来扑上去抓纪北时,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两个人纠缠着一起落进喷泉的池子里,溅起大大的水花,惊动了附近的巡警。
  纪北不知道是不是摔着哪里了,被苏忘从水里捞出来后紧紧地闭着眼睛,巡警问苏忘需不需要送医院,苏忘正准备点头,听见纪北打了声小呼噜……原来是睡着了。
  他哭笑不得地谢过那巡警,把纪北背在背上往宾馆方向走。
  风吹在湿淋淋的身上,冷得鸡皮疙瘩全都立了起来,苏忘一方面担心纪北会感冒,一方面也考虑到自己的身体情况,不得不跑起来。
  但毕竟背着个人,而两个人身上的衣服又因为泡水而变得沉重,苏忘几乎是用尽全力才跑到宾馆的。
  回了房,把纪北往沙发上一放,立刻给浴缸接满热水,然后三下五除二地把他衣服给扒了,直接扔进去。
  那小子的嘴唇都冻乌了,一碰到热水就乱抖。
  苏忘没好气地捏了他的脸一下,“叫你还喝!”
  纪北整个人沉在水底,由于温暖而睡得更香。
  苏忘顺便帮他洗头发洗脸,手掠过他左耳上的耳环时停了一下,摸了摸。
  冲掉泡沐后苏忘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把人往浴巾一裹,带上床。
  然后是吹头发,吹完帮他穿睡衣。
  纪北睡得跟死猪一样。
  给一个完全不配合的人穿衣服比脱衣服难多了,苏忘忙了老半天才帮他穿好一只袖子,还没来得及穿第二只就狠打了个喷嚏。
  这才想起自己还穿着湿衣服,只得暂时把光溜溜的纪北往被窝里一塞,自己回洗手间去泡澡。
  苏忘全身放松地躺在浴缸里,没多久就觉得脖子发酸,四肢无力,头还有些重,是发烧的预兆。
  连忙从水里出来,擦干身体和头发,也不管有用没用,塞了两颗平时吃的感冒药就上了床。
  脑袋里翻来覆去全是纪北吻他手心的镜头,还有那句告白的话。
  苏忘吐着热热的气息,心想那如果是所谓的“酒后真言”,那自己就算为此烧个42度也值。
  关键是……他在睡着前偏过头看了看旁边缩成一团的纪北,慢慢地合上眼——关键是……真的?
  ***
  纪北觉得自己在梦中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打了一下,睁开眼是一片黑暗,头像被斧头砍过,随着脉动的频率一下一下地疼,神智只清醒了一秒。
  迷迷糊糊地觉得身边有什么东西在动,他半眯着眼伸手去摸,摸到一团热热的被子。
  心里知道是苏忘,可是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动作,手顺着被子的缝隙摸进去,发现里面的人正左扭右扭地脱衣服。
  不小心就摸到苏忘的皮肤,烫得吓人,可又像吸盘一样吸得纪北无法抽手。
  也不知道是哪个部位,只觉得手感细密而有弹性,纪北忍不住四处游移。
  苏忘没几下就把衣服脱了个精光,却死死拽住被子不松手,纪北闭着眼摸啊摸,终于摸到不该摸的地方。
  大脑虽然不清醒,可某根神经却因为酒精的因素比平时更敏感,纪北在摸到苏忘的大腿时隐约想起他曾经那几次难得的笑容,血液“嗖”地一下就往跨间奔。
  纪北没工夫思考,凭本能想把裤子蹬掉,刚一动作就发现自己身上什么都没穿,忙一手握住自己的宝贝一手去抓苏忘的。
  苏忘很奇怪地没有反应,不过纪北此时也顾不了这些。
  双手一起痉挛般地上下抽动,左手明显不如右手灵活,纪北在抽了两分钟后就放弃了左手的苏忘,只专注于自己的快乐。
  身体下意识地往苏忘那边蹭,蹭进同一个被窝。
  苏忘超高的体温让他觉得无比舒服,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叹谓,纪北加快了右手的动作。
  左手没地方放,于是很自然地爬上了苏忘的臀部,紧紧抓住。
  苏忘这才哼出声来,想翻身。
  纪北使劲按住他不让他动,右手动得更快,喉咙里也发出粗重的喘气声。
  寻找高潮的身体渐渐蜷缩了起来,脚趾绷得很紧,几乎抽筋,而随着最后几下幅度最大速度最快的抽动,他将身体里的激情全数射在苏忘的腰臀间,喘息着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光大亮,纪北觉得喉咙干得起火,舔舔嘴唇,也裂了。
  他从床上爬起来准备洗漱,发现自己没穿衣服的时候先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想起了所有的事。
  包括他和苏忘一起吃饭喝酒,包括他喝得有点多,包括他缠着苏忘说话,还包括最后在喷泉边表白。
  无关理性不理性,也没有怎么通过思考,那句表白的话脱口而出,像他在脑袋里演练过千百遍一样。
  就这么连半个结巴都没有地说了!
  当然,他也还记得半夜的发泄,虽然过程不是太清楚,不过他能确定自己“做了”。
  机械地转动脖子,纪北看见身边的被子还高高隆起,枕头上看不见人脑袋,只有一些黑发。
  嘴角抽搐,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宝贝,似乎还依稀记得发泄时的快感,另一只手小心地掀起苏忘的被角。
  苏忘同样全裸。
  纪北在心里呻吟。
  再掀开一点,苏忘臀部皮肤发红。
  纪北在心里大大地呻吟。
  等他将苏忘的被子全部撩开,在苏忘因为突然受冷而缩起双腿的时候,纪北眼尖地发现对方的臀间有可疑的已凝固的液体。
  伸出手摸了两下,再拿回来放在鼻子下面闻,奇怪的味道让纪北脸色发青,心里只剩下两个念头。
  一个是完了我把他上了。
  另一个是,我会被杀的!
  逃生的本能战胜一切,纪北跳起来,以旋风的速度穿上衣服,把自己的行李塞好,背上相机就往外跑,临出门时他又转了回去,从苏忘的皮夹抽出返程票,想了想连苏忘那张也一起拿了,免得被他追上一顿好揍。
  前后不过十分钟。
  这期间纪北完全不敢去看苏忘,只心惊胆战地祈祷他不会醒过来。
  慌乱让他忽略了很多事情,甚至没想过要检查一下“被自己上的人”的身体,自然就不会发现当时的苏忘已经发烧发得跟火球一样,已经失去了意识。
  不过纪北在最后一刻还是做了件好事,他看苏忘缩得紧,好象很冷,便顺手把自己盖过的被子搭在了他的被子上,这为苏忘几小时后自然发汗打下一个很好的基础,当然,都是后话。
  纪北神经第一次绷得这么紧,屁滚尿流地赶到火车站,离自己那班火车还有一个多小时。
  他在候车室只等了几分钟就不行了,害怕和紧张折磨得胃部隐隐抽痛。
  去售票口询问,得知几分钟后就有一班慢车回城,不过只剩下了站票。
  纪北想也不想就掏钱买了站票。
  神经从没有绷得这么紧过,上了车也不能放松,他在火车连接处找了个地方放行李,然后蹲在旁边发呆。
  来的时候还和苏忘两个人坐包厢,回去的时候就只有一个人蹲窗口,纪北将脸埋进双臂中。
  胃还在痛,心脏也加入其中,一颤一颤地好象在提醒他做错了事要接受惩罚一样无情。
  鼻子突然酸酸地。
  怎么办?以后怎么办?和苏忘再见面时怎么办?自己……还有脸再见他吗?
  苏忘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不可能会放任一个擅自将他压在身下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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