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瓒笑着的将男孩抱了起来,一边亲昵的贴着男孩的头,一边对那虎士道:“我公孙瓒少不好读书,幸得恩师卢公教诲,浅通诸子,三子一女之名皆按礼记篇节命名,分别是‘续衽钩边’。目地就是希望他们将来勿要如我一般厮杀与外,不求布盛名于诸侯,只要他们能安分置家,我便心满意足了。”
只见公孙瓒抹了抹公孙衽的鼻子,长叹道:“我长子公孙续已经前往黑山,联合张燕袭击袁绍之后,三子钩儿和一女边儿年齿尚幼,如若随你等南去,恐有夭折。此乃我次子公孙衽自小就颇为懂事,与我很像”
说着说着,只见这北地大汉的眼中竟微微闪出了一些雾泪:“你回去告诉玄德,望他念在昔日同窗之谊的份上,好生看待我这幼子,让他能饥有饭吃寒有衣穿日后,若我胜了袁绍,就烦劳玄德将此子送回,以解我与其母的相思之情若是袁绍胜了这孩子姓刘、姓公孙,就全由玄德定夺!”
那虎士也是久经沙场之辈,闻听此言不免也有些感伤,但他还是没有忘了任务,随即道:“玄德公曾言,此事事关重大,请将军派赵子龙将军护送幼子去许都不知”
公孙瓒闻言一拍额头,道:“是啊是啊,此事,我险些忘却,来人,速召子龙来此。”
PS:(哈气在此知会一声,赵云不会现在就去许都,只是为今后的事件作了个铺垫,希望大大们暂时勿要过于期望。勿怪,勿怪。)
第三十二章 小战一场
公孙瓒传令后大约半个时辰左右,便见侍婢引来了一个白服男子,虎士扭头看向来人,只见此人身形绰绰,脚步轻急但又不乏稳重,好似行云流水,待至近前,却是一位三旬的男子,其人目若郎星,精目剑眉,相貌极为俊朗刚毅,神态洒脱怡然,且身形挺拔修长,恍如立于山间的飞流瀑布,既诗意怅然,又不缺威势风范。
这名虎士保护曹操东征西讨,也是久经战阵之人,曾见过吕布、关羽、张飞、典韦、许褚等著名勇将不知凡几,但是却没有一个有此人的气度风范,他身上没有身为武者的睥睨与傲气,但却有一股舍我其谁的内敛雄劲与神威,其气韵风姿,着实令人感叹非常——这就是赵云!
虎士在打量赵云的同时,赵云亦是在打量着他,一对剑眉下的星目澄清柔和,彷如一潭清泉,深奥莫测。
“主公,您唤我?”但见赵云冲着公孙瓒鞠了一躬,气质潇洒且不失恭敬。公孙瓒轻轻点了点头,接着将刘备的书信与信物拿于赵云观看,但见赵云看了片刻,突然轻道:“主公之意如何?”
公孙瓒长叹口气打道:“既是玄德如此看重于你,你便随衽儿一起去吧。好生辅佐玄德,也算不枉费了你一身本事。”
但见赵云没有丝毫推阻,淡淡道声:“诺。”接着上前一把抱起公孙衽,小家伙瞬间好似明白了什么,眼泪忽闪忽闪的流了下来,口中不断的叫着:“阿父!阿父!”
公孙瓒紧闭双目,猛一挥手道:“走!”赵云面色无恙,没有丝毫迟疑便转身而去,竟把那虎士弄的一惊,接着急忙冲公孙瓒一行礼,转身紧随赵云而去。待哭声渐渐远去,公孙瓒方才睁开双目,泪水终究是克制不住,顺着他苍白的面颊缓缓流
却说,赵云与许都的虎士快马直出易城,几日后,便行至幽州边境,眼看即将到达信都,赵云却是突然驻马而立,接着唤过虎士头领,将其怀中熟睡的公孙衽轻轻的交付与他。
那虎士一脸惊讶,急忙道:“赵都尉,您这是”赵云淡淡道:“此处往东而走,便是远离战事的安全地界,你等可速回河南,我亦只能送你们到此。主公帐下缺少可用之人,我绝不可弃主公而走。”
那虎士顿时明白了赵云的心思,急忙道:“赵都尉,您不去许都,只怕小的回去要受玄德公的责罚啊。”但见赵云摇首道:“你又没有过失,为何回去还要受罚?”
但见那虎士急忙道:“临来时,玄德公再三叮嘱告诫,定要寻您一同回去”话还没说完,便见赵云朗声道:“大丈夫做事但求光明磊落,问心无愧,又何须去在意那么多条条框框?”
那虎士闻言沉思良久,接着召过手下,将熟睡的公孙衽交到他的手中,转马抱拳道:“令之所在,小人不得不依,赵都尉,就是用绑的,也要将您带往许都!”
赵云闻言一愣,接着善意的笑道:“看不出你竟有如此豪气,赵某适才真是看走了眼。”
那虎士也不答话,只是从马侧拿起兵器,将利刃朝后,用后端的棒头来打赵云,他知赵云非等闲之辈,手中亦是使上全力,只求能够击其落马下,绑回许都。
赵云只是淡淡的轻瞄一眼,接着将身形微微一侧,避过棒头,接着猿臂轻舒,左手瞬间卷住虎士头领的腰部,轻描淡写地往地上一摔,道声:“下去吧。”
只听‘砰’的一声,虎士头领便结结实实的躺在地上,腰臀的疼痛瞬间袭来,弄的他头上全是汗渍。
旁边策马而立的其他虎士不由面面相觑,均为赵云手段震慑,一时间竟无人敢再上前阻挡。
只见赵云轻轻转马,对着身后摔在地上未起的虎士头领道:“你是个好汉子,但也不能强我所难,去吧,告诉玄德公,请他勿要辜负我家主公,好生看待二公子,我赵云代主公谢他了!”说罢,一夹双腿,白色的骏马彷如一道绝尘的轻烟,向着北方绝尘而去。
这就是赵云,如果他能够在公孙瓒最为危机的时刻抛下他南下而走,那他也就不是赵云了
而此时的曹昂,终于迎来了他将军府的第二位良将。但见司马懿一脸淡然的走进曹昂的书房:“将军,董大人派人将一位叫做魏延的人送来了,将军是否现在就要见他?”
曹昂闻言急忙抬首道:“速请他进来!”
少时,便见司马懿引着魏延来到曹昂的书房,曹昂细看来人,恩,还可以,虽然年轻,但双目炯炯有神,面色有些发红,身形挺拔健硕,虽然并不是非常出彩,但相信,只要好生历练一下,日后定是一员难得的臂助。
魏延看见曹昂,随即见礼道:“小人魏延,见过君侯!”曹昂看着魏延笑着挥手道:“不必客气,起来吧。”
魏延心中疑惑,自己默默无闻一小卒,这许都的后将军又如何知道自己?但却是没有出言相询。魏延不通官道,但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他心中还是有数的。
曹昂笑着与魏延闲聊,偶唠其生平游历与志向,或是问些他的家世出身。慢慢的,竟也过去了半个时辰。
“文长啊”但见曹昂把玩着孟德新书的卷片,话锋微转道:“你的志向是什么?”魏延拱手郎声道:“愿为将!”
曹昂闻言呵呵笑道:“既是愿意为将,那你告诉我,你凭的又是什么?”魏延闻言,脸上闪出一丝傲气:“不瞒君侯,我魏延虽非大族门第,但自幼熟读兵书,习练武艺。非一般人所能及。”
曹昂轻声暗道:“果然是个人才,但是这秉性似乎有些现在他尚无军阶便如此自信,那今后呢?”想到此处,对于这个魏延,曹昂不由心中有些担忧。
想了一会,曹昂突然道:“兵法之事,日后我自当考验与你。可你说你武艺非一般人所能及,本将却有些不信。”
魏延闻言道:“那,君侯之意是?”曹昂一边轻笑,一边起身,一边拍了拍跪坐的有些发麻的膝盖,道:“走,我与你到较场上走上两招。”
二人来到较场,曹昂命人为魏延取来战马兵器,接着悠然笑道:“魏延,本将亲自与你过招,你若想得到重用,就勿需手下留情!”
说罢,曹昂转身上翻上赤兔马,接过手下递上的七曲换日镏金镗,遥遥目视着远处的魏延。魏延心中掠过一丝犹豫,但他终非常人,犹豫一瞬即过,接着跨马取刀,高声道:“请君侯赐教!”
曹昂几年来的苦练,又得夏侯渊、童渊的名师先后指导,加上近年来连战纪灵、蔡瑁、黄夲、曹性、侯成、张辽的磨练,一直蓄势待发的他终于在这几个月习透百鸟朝凤枪后,有所大成,就如同泉口被堵塞的泉眼,一旦集全力喷薄与一处,便是酣畅淋漓,挥洒滋润与大地万物。
“来吧,文长!”曹昂话音一落,随即一夹嘶风赤兔马,手中换日镏金镗映射着春日,如一道红光直取魏延而去。
魏延也不客气,大喝一声,手中长刀如贯日般挥出,不避不闪接上,几乎是不分先后,一金一白两道光影‘咣’的一声激烈的碰撞于一处,铁器相交声音之大,直震得旁边侍卒双耳发麻。
魏延本以为曹昂高门之子,武技当不甚之强,如今一招而过,心中大惊道:“冠军侯果非随意册封,如此人物,正当为我之对手!”
便见魏延低声一哼,手中长刀直取中路而走,大巧似拙,却又似乎随时蓄势着种种变化,让人万难应变。只能一味提防。
曹昂学百鸟朝凤时,童渊曾亲自为他一一演练招式,其中每招所长,每招所短,皆是一一演习至深,因此曹昂于此枪种种变化了然于胸,更兼镏金镗使法奇特诡异,故此心中丝毫未乱。
但见曹昂身躯立于赤兔马上,竟仿若静浪波涛,换日镏金镗锋芒上引,正可以巧制拙,极为柔灵诡异。镏金镗相交于长刀,此次竟是毫无上招的一半声响,草草而收,但其中奥妙却只有二人心中自知。魏延大喝一声道:“好!”曹昂亦是笑道:“来!”
煞那间,两道马影同时被映照在璀璨映日的镗光刀影之中,场中尘土随着马匹嘶鸣声踏蹄声飞扬,阳光照射在无荫的场中,晃住了场边侍立的士卒视线,只有少数几人还能看的清换日与长刀的挥舞锋芒。
二十余合,三十余合,五十余合,八十余合时间仿佛被无限的凝注,让人难以呼吸,而场中的二人仿佛是有使不完的劲力。
但见一个侍卒偷偷问身边人道:“兄弟,将军可是占了上风?”而那士卒亦是摇首道:“你看不明白,我就看的懂啦?”
忽见一‘咣’的一声巨响,眼见魏延的长刀终于寻得一丝缝隙,迫开曹昂镏金镗,却见镏金镗不可思议的扭转开去,如一只猎食之鹰,连连翻出数多枪花,顺着刀沿欺身至魏延面前。其法只有一字;诡!
二人不约而同的落下武器,尽皆罢手,但见魏延轻声道:“天下之大,高手不知几多,以将军之年轻尚且如此,今后魏延当不小觑天下英雄。”
曹昂忍住胸口因缺氧而灼裂般的疼痛,展颜笑道:“文长,从今日起,你继仲达任我典军师卫营司马,协助折冲校尉甘宁一同练兵!”
第三十三章 许田打围
收了魏延,使曹昂的心中着实高兴了好一阵子。这样一来,除了甘宁之外,将军府便又多一个可以重用的良将。接下来,一切便又回复了往日的平静。
这日,曹昂依旧是抽出了时间篆注《孟德新书》,而貂蝉则是在一旁帮忙,正打理间,一紮标写怪异的竹紮吸引了貂蝉的注意。
是将军府内的账目,但是貂蝉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奇怪的账目,记得小时在王允府,那里的账目写的都是某年某月某日,哪一园、哪一房月俸多少,本月花出多少,另一房月俸多少,又是花出多少
但这个账本似乎有些不同,竹紮上用朱砂划出奇怪的格子,横竖分明,横着的第一行用攥刀刻写着将军府各园的名称、年日、月俸等等,其中还有些貂蝉不知道的怪异组词,如:收入、支纳、总计、备注、收益等等。
看了一会,貂蝉终究是不明其意,转头问道:“这个是你弄的?”曹昂闻言抬首,接着笑道:“啊,是我改的,每月呈上的府内账目,我看着不舒服,这是我自己习惯的方法。”
接着,只见曹昂起身为貂蝉解释这个‘账目表栏’的功能,貂蝉逐渐有了一丝通透,这些字体下的每一处表格,都相应的对照着每一月各项花销与收俸,可以将每月的各项花销进行对比,且最后还有一个她不太明白的收支和花销的差价对比。虽然内容和自己小时在王允府总管处见过的账目大致一样,但是只要明白意思,看起来便极为清晰,一目了然。
“这真是你做的?”貂蝉有些诧异的问道,曹昂点了点头,这是他高中统计学课上学的,相比于一行行全是文字的记账,他还是看着这个‘统计表’比较舒服。
“这个‘备注’是什么意思?”貂蝉犹疑的问道,曹昂轻轻从貂蝉身后把头探过去,搭在她的肩膀上道:“这个呀,意思就是对于这笔账是不是还有什么需特意注解的地方,就是说是经谁的手啊,有什么与平日不一样的用途啦。”
貂蝉轻轻的点了点头,突然反应过来曹昂似是在占她的便宜,随即急忙向前两步,接着转头瞪了他两眼。曹昂见状尴尬的笑了两声,轻言道:“你怎么会对这些感兴趣?”
貂蝉闻言愣了愣,借着幽幽道:“怎么,莫不是在你们眼中,只有像昔日蔡大家那样的名门高秀才配博古通今,我这样的低贱之人连问一问都不行?”
曹昂摇首笑道:“你误会了,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有什么喜好?仅此而已。”貂蝉闻言似堵气道:“妾身并没有什么喜好。”接着便转头继续收拾案上的书简去了。
曹昂看着有些落寞的她,微叹口气,轻笑声:“你可真够嘴硬。”话音刚落,忽听门外虎士来报,说是郭嘉求见。曹昂心中一奇,正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郭嘉次次前来,好像是都有深意。
来到正厅,便见郭嘉笑着迎了上去,拜道:“将军,今日怎地没有来朝?着实可惜。”曹昂轻回一礼笑道:“最近实在有些忙,既无有天子召见,我便暂且告假,奉孝兄,莫不是今日朝上有何大事?”
郭嘉哈哈大笑道:“大事到是没有,不过却有一件事,不能让将军不知啊。”此时便见侍婢端上清茶,二人端起各饮了一口,曹昂方问道:“不知何事,竟劳奉孝兄亲自前来?”
郭嘉闻言笑了两声,轻道:“今日曹公上奏,言深春以至,请天子颁诏,着良马、名鹰、俊犬、弓矢往许都郊外田猎!”
曹昂闻言心颤,许田围猎?那衣带诏会不会也要出世呢?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啊,想到此处,曹昂随即道:“奉孝兄,我父此时田猎究竟何意?”
只见郭嘉幽幽笑道:“将军,你我之间,没有暗话,郭某就照直与你说了。这几年来,司空大人虽是拖了又拖,但过了来年,天子便二十岁了,必当往先帝庙行冠礼执政。自去年司空大人亲征吕布时,朝中便有不安者鼓噪天子掌许都政权,甚至还有人提出要重纳杨彪回朝为官,如今天子也是颇为成熟,做事也算雷厉风行,自命伏完掌屯骑营后,居然加封董承为车骑将军,实乃是有夺取军权之心!”
曹昂点头道:“我明白,所以父亲之意,便是欲以请天子田猎之机,以观朝臣动静?”郭嘉额首道:“不错,正是此意,如今外有强敌,内有忧患,郭嘉便是来提醒将军,将军身为曹公之子,切要小心为上啊。”
曹昂闻言额首,接着道:“明日许田围猎,曹昂又当如何,请奉孝兄指教?”郭嘉笑着摇头,轻道:“将军既以告假,若是还去围猎,岂不有欺君之罪?还是在家安心‘养病’,静听朝中动静。”
曹昂闻言点了点头,忽道:“奉孝兄,明日围猎,你可会去?”郭嘉闻言轻道:“郭某自当随往。”
曹昂闻言道:“既如此,还请奉孝兄盯紧刘备三兄弟!”郭嘉闻言,沉思后恍然道:“将军之意,明日司空行事间,若能激刘备动手,便可就地除之?”曹昂摇首笑道:“激怒刘备恐怕不可能,但他的那两个弟弟,可就不好说了。”
次日,曹操命人挑选了骏马良驹,飞禽走兽,强弓劲弩,聚兵城外,往许都郊田围猎。少时,但见刘协乘龙辇车架来到城外,百官所部尽皆扣首参拜天子,唯有曹操立身抱拳,并无跪拜之礼。
今日围猎,实乃是曹操筹谋已久,欲观百官动向,有些地方,自是会故意行攒越之事。刘协见曹操抱拳不拜,眉头紧锁,朗声道:“曹爱卿,如今天下放乱,田猎恐非正道。”
曹操冷然的看着脸上显然有些躁动的刘协,淡淡道:“陛下差矣。”四字方出,顿时如一粒石子激起千层波浪,百官无不失色,自古岂有为臣者说天子差矣?
曹操无视刘协面上的怒容,续道:“古之帝王,秋巡冬狩,四时出郊,以昭天子恩威。今天下虽然多事,然祖宗之制度却不可废,天子正当借田猎以讲武,不知又有哪里不妥?”
刘协闻言,心中有气,但却无言反驳曹操,曹操见状冷笑一声,接着翻身上马,挥手道:“走!”便听牛角声冲天,数万大军排銮驾往许田而去。
曹操骑神驹爪黄飞电,与刘协并马而走,只差一个马头,可谓攒越之极、其身后将校:夏侯惇、典韦、许褚、徐晃、于禁、乐进、李典皆为其心腹之人,朝中百官反倒是都远远的跟在后面,无人赶上前去。
来到田猎场,只见四面旗围以定,军马排布以毕,刘协尚未说话,便见曹操一举手,角声顿时震天,俊犬狂吠、田猎之物已是尽皆散放而去。
曹操策马来到刘协身前,举手道:“陛下,请!”刘协冷冷的扫了曹操一眼,对身边侍卫道:“去,唤皇叔近前。”
那边刘备在郭嘉冷冷的注视下,来到刘协身边,下马拜道:“参见陛下。”刘协的脸上终于腾出了第一丝笑容:“朕今日欲观皇叔射。”
“臣遵旨。”刘备随即领命,随即搭弓张箭,瞄准场上一兔,箭出则正中其身。刘协见状笑赞道:“皇叔好箭法!”刘备随即谢恩,转马而回。
话音落下不久,便听身边的曹操冷冷然道:“请天子射猎。”刘协闻言面色发红,他不甚通武技,适才便是召刘备上来为其解围,可谁想曹操却一点不给他颜面,硬是赶鸭子上架。
然事以至此,刘协亦无可奈何,只得着宝雕弓、金鈚箭去射一鹿,却是连射三箭不中,刘协身子羸弱,宝雕弓少有三石,对于他来说,却是太重,难以拉满弓弦。
只见曹操半逼着双目,一声冷‘哼’,刺耳异常,刘协面色红滚,转头咬牙道:“曹爱卿,你何不射来,与朕瞧瞧?”但见曹操依旧半闭双目,缓缓伸出手来,对刘协道:“陛下欲观臣射,就请拿弓来。”
刘协忿忿的将宝雕弓、金鈚箭交付于曹操,只见曹操拿过弓箭,双臂宽展,拉满弓弦,一箭射出,正中那鹿的脖颈,只见小鹿又蹦了一蹦,接着便到在草间,再无声息。
众人没有看清楚,但见小鹿身上插着金鈚箭,均以为是刘协射中的,尽皆跪倒高呼:“万岁神射”。
刘协正不知所以,只见曹操拍马上前,挡于刘协马前,坦然接受了众人的称赞。刘备身后关羽倒竖卧蚕眉,丹凤眼紧睁,青龙偃月刀寒光闪闪,一拍坐下马,便似要有所行动。
关羽此举瞬间便落入一直盯着他三兄弟的郭嘉眼中,郭嘉心中一喜,接着扬声喝道:“关羽!你要作甚!”一时间引得众人目光汇聚,关羽闻言一愣,接着转首看向郭嘉,眼中寒芒瑟瑟。
千钧一发之际,刘备瞬间策马而出,与关羽并列,高声喝道:“天子射中了!是天子的金鈚箭!天子射中了,是天子的金鈚箭!”
远处的曹操闻言,颇为满意的打量了刘备等人几眼,摸了摸长须,不为人所知的点了点头。刘备此举,实乃是无奈之举,意在令众人以为他与关羽出马是拥喝曹操,以助帮关羽脱难。可是,他此举却换来了天子刘协,以及董承,伏完等一干汉朝忠臣的怒视光芒。
第三十四章 许都风云
曹操以宝雕弓、金鈚箭射杀一鹿,并大行攒越之事。关羽怒气盛行之下,欲杀曹操,却为郭嘉撞破。幸得刘备机智,出马呐喊,方混过众人眼球。
郭嘉见刘备出马高喝,心中暗奇道:嘿,刘备,郭某倒是小觑了你,此人不但深沉内敛,反应亦如此之快,厉害,厉害啊。
却说刘备一边高声拥和,一边以目视关羽,关羽见状,知兄长有难,随即按下怒气。半闭双目,又恢复平日里神态倨傲之色。
刘协心中震怒,打马走到曹操身旁方欲伸手要宝雕弓,却见曹操不看其脸一下,转马悠然而去,连天子之弓也是一并收了。刘协尴尬的驻马原地,悻悻的将手收回,脸上全是瘟怒。
历史的车轮虽然因为曹昂的存活而有所偏差,但刘协与曹操根本利益的冲撞却无法改变,所以,曹氏与刘协为首汉权的斗争不会因为任何原因所停止,在今后的日子里,说不得还会越演越烈。
一出排场盛大的田猎,在曹操的攒越与刘协的失仪中收场。当晚,但见曹操打马往司空府回,郭嘉则是在其身边轻轻笑道:“今日围场之上,明公‘神射’,世所罕见哪。”
曹操听出郭嘉‘弦外之音’,亦是打哑谜道:“此皆赖‘天子洪福’也。”二人皆是发自内心一笑,忽听曹操道:“但刘玄德今日表现却是在吾意料之外甚和我意。”
郭嘉闻言心中暗叹,接着幽幽道:“刘备此人,深不可测,明公且不可对其人过于信赖。”曹操闻言摇首笑道:“对于刘备此人,我心中自然有数,奉孝无需过于担忧。”
郭嘉见曹操不甚在意,也不好再说什么,接着又道:“明公,今日天子受屈至甚,明公当早行提防,以免‘为他人所乘’!”曹操闻言目光一沉,接着徐徐道:“攘外必先安内,我与袁本初早晚必将一战。这也我今日许田围猎的真正原因,震慑朝野,以求内息!”
曹操回司空府之后,郭嘉里立马伸了个懒腰,打个哈气方欲回府,突见一人漫步来到郭嘉身前,轻笑道:“祭酒大人安健?”
郭嘉闻言一愣,接着俯视打量了此人两眼,奇道:“你是何人?”那人低首一笑道:“小人是后将军府的,家主特请祭酒往‘老地方’一叙。”郭嘉闻言呵呵笑道:“嘿,他倒是能摸准郭某喜好。”
来到与曹昂一起喝酒的酒家,虽然天色已晚,但依旧洋溢着招朋引伴的热闹气氛,其中,亦是不乏身姿娇曼的娇龄女子。汉朝妓风虽不如唐宋普遍,但也是颇有规模,此时正当月夜,酒家里也是好一番‘歌舞生平’之景。
“哟,这不是郭公吗?您可是好一阵子未来了,您里面请。”郭嘉笑着一甩袍袖,雅然问道:“郭某的故友来了没有?”
“来了来了,曹爷来时便吩咐过了,小人给您引路。”跟着那酒仆来到一处单间,说是单间,其实只是以竹席垂挡,不过到是幽静。
“呵呵,奉孝兄,今日田猎可有收获?”看着身着白色便服,怡然自得的曹昂,郭嘉哈哈笑道:“嘉手无执箭之力,臂无张弓之机,又岂会有什么收获?不过跟着明公去凑凑热闹罢了。”
曹昂闻言,哈哈一笑,接着执起案上酒器为郭嘉把盏:“既如此,就由曹昂陪奉孝兄借酒消愁吧?”郭嘉哈哈大笑:“如此最妙!不过,这顿水酒须得将军来请。”
曹昂哑然失笑道:“你这家伙,一见酒物,就没正经。”两个盏里倒满美酒,酣畅对饮起来,少时,两人三尺之地内便有沸人的酒气芬芳散布开来。
听了郭嘉描述日间情形,曹昂也不由诧异,轻道:“刘备的心思,好生缜密,比起我来,不知强出多少。”郭嘉叹道:“今日之事一过,想天子更是急着祭祖拜庙,执政纳权了。”
曹昂轻轻把玩着手中酒盏,踌躇了半晌,终究还是道:“奉孝兄,你说天子会不会下诏灭我曹门?”郭嘉正在喝酒,闻言不由‘扑哧’一声,差点呛着。
放下酒盏,饶是一向笑容满面,镇定自若的郭嘉此时亦不由惊道:“将军此话不可乱说啊!”曹昂心中也是踌躇不定,毕竟历史的已经开始偏差,且所谓的衣带诏到底有没有还很难说,但万事却不可不防,‘兵贵神速,先谋而定’,这是孟德新书中,曹操极为推崇的一句话语。
“奉孝兄,此事不好说,依你的智谋,站在天子的角度,自是以冠礼执政,徐徐削权为上善之策,可天子并不是你,他年轻,气盛,今日受屈,会做出什么,不可以常理度之。他虽不敢下明诏,但难保不会下暗诏。”
郭嘉闻言沉思,接着轻轻道:“话虽如此,但事关重大,将军切不可妄自揣测。”曹昂轻声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曹昂自不会武断行事,只求奉孝兄助我监视朝中诸臣,以防万一。”
郭嘉闻言,半晌默然不语,接着幽然道:“将军欲要如何?”曹昂急忙道:“听闻我父正在扩充背嵬军,此军除去善战之外,亦有探查之能,我父掌管中军,虎豹骑,虎卫营,陷阵军皆有统领,唯有背嵬军总领一直未置若奉孝兄自荐,想必我父当会同意。”
郭嘉闻言,并不言语,曹昂急忙道:“若有背嵬军相助监视诸臣,则事半功倍!我知奉孝兄一向淡薄权利,但事关重大,我希望奉孝兄争取一回!”
郭嘉闻言,半晌幽幽道:“明公行事一向稳妥,各营皆设数置,虎豹骑为曹子和、子廉将军训练,却有子孝将军总领战事,虎卫营则由典韦、许褚二位将军分治,新组的陷阵军更是由夏侯惇将军为主,高顺为辅训练管制,各营数人互相掣肘嘉请领背嵬军不难,但以明公之神武英明,又岂能任我独领背嵬军?”
曹昂闻言恍然,是啊,依曹操之神武,制下之英明,必不会将如背嵬军这样的属营交附一人,想了半晌,曹昂起身冲着郭嘉鞠躬道:“不管如何,还请奉孝兄先争取一下,曹昂代曹氏一族拜谢了。”
——————
却说刘协回宫之后,想起今日许田曹操所为,气的不由趴在伏皇后的腿上流下泪来,此时,却正当国丈屯骑校尉伏完进宫探女,见状随即退下左右,对着刘协轻言道:“陛下勿要过于忧伤,只需好生磨练自身,沉稳以待,当务之急,陛下当祭祖拜天,行天子加冠之礼,然后,徐图朝政,引进肱骨。若逢曹操日后出征,当可一举夺权。”
却见刘协闻言不理伏完,依旧是趴在伏后腿上痛苦,少时,只见刘协抬起头来,哭的红肿的眼中目光幽深狠厉,轻言道:“徐图朝政,引进肱骨?如今许都尽是老贼心腹,今日朕狩猎受辱,竟无一人敢言!连朕的皇叔也为老贼张目!这天下哪还有什么肱骨之臣!”
伏完闻言语重心长道:“陛下,天下忠于汉室者多矣,在许都的亦是不在少数,只是骇于曹操威势,而不敢行忠义之事,臣今日见刘备之举也是颇为气愤,但细细一想,他投身曹操,亦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只要陛下徐图进去,隐忍以待,一点点蝉食许都朝政军权,日后待曹贼外征之时,陛下登高一呼,当可一举剪除奸贼羽翼。重振汉室声隆陛下,切勿灰心啊。”
却见刘协摇了摇头道:“若等到那时,只怕老贼早已行篡逆之事了!国丈民日朝后,请你代朕请车骑将军董承进宫,就说朕有大事相托!”
伏完闻言,轻声一叹:“陛下,勿要意气用事,还是暂且隐忍为上。”刘协摇首道:“国丈勿要劝朕,朕意已决!从今以后,朕与老贼,不共戴天!”
第三十五章 诛贼之计
次日晨间,依旧是和往常一样的朝议,和往常一样的步骤,诸臣跪拜后,一个个上参政务,作个样式的说与天子刘协听,然后由诸臣各抒己见,以作决断,或有犹豫事宜,则尽皆转与司空府,由曹操决断。但和平日间相似的一切,却仿佛沉压着些许阴郁与诡异。
“陛下。”将作大匠孔融出班道:“陛下,方今天下大乱,朝野贤臣不足,安天下,则必取能臣良材,昔日太尉杨彪,因袁术之嫌,被罢退回乡,此举实乃是弃我大汉栋梁与荒野,可惜之至,请陛下下诏重纳杨彪,则汉室幸甚,天下幸甚。”
刘协听闻此言,眼中骤然一亮,接着额首道:“卿之言甚和朕意,杨彪栋梁之臣,弃于草野,却是可惜”
“陛下!”郗虑闻言急忙出班道:“陛下,杨彪乱贼之戚,昔年未曾诛其九族,已是陛下天恩浩荡,若要录用,实在有违祖宗之法,况袁术还未败亡,如此多事之时,岂能重新纳杨彪回朝?愿陛下思之。”
只见两旁诸臣中大部分尽皆出班道:“陛下,郗虑之言甚善。”“陛下,杨彪叛臣之戚,决不能召回啊。”“陛下,三思而行啊,陛下!”
“哼!”只听刘协突然冷哼一声,厅内顿时寂静,但见刘协恼怒的扫视着众臣,竟也颇有三分魄力。
曹操一语不发,冷然的看着近来颇有些长进的天子,嘴角飘起一丝冷笑,接着冲贾诩使了个眼色。但见执金吾贾诩随即起身,双目依旧是那副睁不开的模样:“陛下,如今汉室稍定,不可再起风浪,若用杨彪,恐失天下人望,闻其子才华横溢,不如卓其子用之,以承杨门之后,不知陛下之意如何?”
刘协扫了扫劝阻的诸臣,接着咬牙道:“好,只是不知杨彪之子何人?”贾诩悠悠道:“杨彪之子杨修,字德祖,自幼便聪颖善辩,极为聪慧。”
刘协方欲发话,却听曹操言道:“杨修虽然聪慧,但终究是太过年轻,岂可入朝,且先入司空府为撰吏,待日后历练成熟,再行封官。”
曹操的一句话,虽然平淡,但在寂静的殿中却有一股无可辩驳的气势,还未等刘协说话,便见曹操道:“公等还有何事奏报?”竟是不问刘协之意,便直接将此事板上钉钉。
看着独断专行,不将自己放在眼中的曹操,刘协暗暗咬了咬牙,袖中双拳攥紧,却见曹操忽的转身,对着刘协道:“陛下,臣有事奏。”
刘协闻言一愣,曹操有事一般都是遣亲信奏报,少有自己请奏之时,随即道:“卿有奏讲来。”曹操闻言道:“陛下,自古贤者二十而立,陛下如今已至此际,本月十五乃是吉日,臣请陛下往太庙拜祖祭天,加冠礼受,正式执汉室天下。”
刘协闻言,直觉得自己好似听错了,老贼居然让自己受礼执政?岂不是笑话?这老贼究竟打的什么算盘?刘协心中不明,但也不好说些什么,随即道:“既是曹爱卿所请,朕便许了众卿心愿。”
散朝之后,便见郭嘉跟上曹操,轻言道“明公,今日怎的竟要天子加冠执政?”郭嘉身为司空祭酒,本无资格上朝,但却得曹操给予‘特别待遇’,可随司空上朝,却没有言政权限。
曹操轻叹道:“也终究是躲不过这一日,拖来拖去,反倒是落人口实。况且”曹操轻声一叹:“况且,孤叶不想因为这些小事,与我心腹之人有所不快。”
郭嘉闻言沉默,他知道曹操所谓的亲信之人乃是荀彧、荀攸等人,他们是曹操的心腹,可是对于汉室的崇敬之心,却又丝毫不曾有所衰减,特别是荀彧,在他的心中,对曹操和汉室的融合,还是抱有相当大的期望,这点郭嘉知道,曹操也知道。
二人走于殿外,忽听郭嘉道:“明公,既是天子即将加冠,嘉料朝中之人或有动作,明公军务政事甚多难以分身,郭嘉愿助明公监视诸臣动作。”
曹操闻言笑道:“咦?一向散懒的郭奉孝今日怎地转了性了?”郭嘉呵呵笑道:“多事之秋,浪子也当回一回头了。”曹操闻言哈哈笑道:“好,奉孝来做,我最放心,你有何需求,但讲无妨。”
郭嘉闻言笑道:“明公如此说,郭嘉便不客气了,嘉不需别的,只请明公将‘背嵬军’借我一用。”曹操闻言一愣,接着沉默良久,突然笑道:“好,既然如此,便依奉孝之言,我让贾文和助你一臂之力,你二人同掌背嵬军,监视朝中诸臣动静。”
“果然”郭嘉心中一叹,明公果然还是另派了一个与我同掌背嵬军,互相掣肘。而且居然还是贾诩。郭嘉暗叹之时,心中也不由佩服曹操用人之利,如今许都有脑力与郭嘉相抗的恐怕也只有贾诩了。
却说刘协回到后宫一个时辰后,便见一笑宦官来报道:“陛下,车骑将军董承奉命前来拜见。”刘协闻言精神一震,接着叹道:“朕好久没有与国舅说话了,昔日霸河之苦,便是国舅舍身保驾速唤国舅进来,与朕一叙。”
少时,董承来到后宫,三跪九叩,只见刘协急忙扶起董承,轻声道:“国舅,您可来了。”却见董承轻言道:“董承惶恐,怎劳陛下亲自相扶。”接着,轻轻的冲着刘协使了个眼色。
刘协瞬间明白过来,看看不远处侍奉的黄门宫女,对着董承笑道:“国舅好生客气,昔日关中之难,若无国舅,只怕朕难有全安,国舅,朕不日即将冠礼执政,想起天下大乱,‘奸贼当道’,朕却无功无德,实感有愧祖宗,还请国舅随朕前往功阁,拜祭先祖,做罪身之告。”说完便挽起董承向后走去,并对一干宦官道:“尔等不必侍候了。”
刘协领着董承出殿,行至功阁。但见刘协焚香礼毕,接着默默的看着阁内的土像。中间的是汉高祖刘邦。刘协看了一会叹道:“国舅,昔日高祖起身何地?如何创业?”承闻言道:“陛下戏臣也。圣祖之事,何人不知?高祖皇帝起神泗上亭长,提三尺剑,斩蛇起义,纵横四海,三载亡秦,五年灭楚,遂有天下,立万世基业。”刘协闻言,眼中闪起一丝泪花:“祖宗如此英雄豪杰,子孙却如此懦弱,真是可笑!”
董承闻言默立良久,突言道:“陛下所指,莫不是曹司空。”只见刘协面色一紧,转身咬牙道:“什么曹司空,不过是一老贼!攒逆之贼!”
接着只见献帝忽然流泪道:“国舅!”董承见状大惊道:“陛下,您这是为何?”刘协哭道:“国舅,事到如今,朕只有你一人可信了,如今老贼弄权,欺压君父。结连党伍,败坏朝纲,敕赏封罚,皆不由朕主。朕夙夜忧思,恐天下将危。国舅,你是国之大臣,朕之至戚,请国舅念高帝创业之艰难,纠合忠义两全之烈士,殄灭奸党,复安社稷,祖宗幸甚!以保汉室啊!”
董承闻言急忙道:“陛下,您何出此言?臣世受汉恩,自当剿灭此奸佞之贼,誓死以报陛下!”刘协闻言道:“国舅,你果能助我?”但见董承轻轻的点了点头,刘协愣了愣神,随急忙道:“既如此,朕当破指洒血,书诏付卿,在藏于衣带之内,卿以此集合忠义之士,除去国贼!”
董承闻言额首道:“藏于衣中,恐有泄腾,不如使用‘虚虚实实’之计,陛下依旧赐我锦袍玉带,臣则将讨贼诏书藏于头发之中,带出宫去,纠合忠义之士,取老贼性命!”
刘协闻言点头道:“国舅之言甚好,只是老贼奸诈,又当如何杀他?”董承轻声道:“臣早有诛贼之心,以报汉室,今有一策可旦夕之内叫曹贼身首异处!”
刘协闻言急道:“国舅有何良策?”董承轻笑一声道:“昔日董卓是如何诛杀,便让曹操如何去死!”
见刘协疑惑,董承随道:“今日老贼既以提出本月十五拜祖祭天,为陛下冠礼,祭祖之时,闲者不入,臣便以此诏,纠合忠义,乘着冠礼之日,一举将曹贼击杀!”
董承所谋之事,与历史上大不相同,历史已经稍稍的脱离了一些轨迹,向着一个逐渐清新的发展方向前驶而去。
第三十六章 疑云重重
德阳殿门乃是出宫的必经之路,无论何人,但凡想要出宫,须都要经过德阳殿正前,而作为一手操办许都宫室建筑的曹操,在宫中自然也是不缺乏眼线。
此时的德阳殿门前,但见三百虎士甲胄森森,武士林立,其中一架车辇之上,一人头戴高管,身着黑袍,眼睛半眯着看向远处,似是若有所思。但凡了解曹操的亲卫都知道,曹操的这副表情,看似虽然平淡,但实则已是蕴有杀机。
适才,宫中早有曹府内线报知曹操,言天子与国舅前往功阁说话。曹操便随即率领虎士来此等候,远远的,曹操便看到了董承缓缓的度步而来,眼中的冷光瞬时升起。
“见过司空大人。”曹操摆了摆手,淡淡道:“国舅这是从何而来?”董承闻言急忙回道:“适才得陛下恩召,念承昔日在西都救驾有功,特与垂青,恩赐于锦袍玉带。”
接着董承还张开双臂,让曹操看了自己身上的锦袍:“司空大人以为如何?”看着董承身上的锦袍玉带,曹操缓缓的点了点头:“不愧是天子之袍,确是不错,只是穿在国舅身上,曹某看的不甚清楚,还请国舅脱下与我一观。”
董承虽然知道袍中毫无机密,但还是装得略微迟疑,犹豫道:“司空大人,天子所赐之物,如此行事,好像有些不妥吧?”
曹操闻言,眼中精光一闪,一字一顿道:“脱、于、我、看。”话音一落,便见其身边的典韦大步上前,伸手怒道:“脱下来!”
董承见状,只得装成一脸无奈的样子,将锦袍玉带脱下,交付于曹操。曹操缓缓将袍子和玉带对空举起,对着阳光细细查看,竟是空无一物。
只见曹操眉头微微皱起,接着又里外细细的查看了一遍,却是并无一物。看着一边一脸‘疑惑迷茫’的董承,曹操突然哈哈大笑,接着将锦袍玉带穿于自己身上,问左右道:“此袍穿于曹某身上如何?”
身边的虎卫尽皆言美,曹操哈哈大笑,接着脱还于董承道:“可惜这是天子所赐之物,不能转赠啊。”董承闻言随道:“司空若是真的喜欢,容承奏明陛下,请司空留下也未有不可。”曹操哈哈大笑:“国舅休要说笑,天子所赐,岂能转赠?走,曹某送国舅回府。”
三百虎卫军分为三队,在典韦的指挥下,拥着车上的曹操和董承缓缓的向宫外而去。再观车上二人,有说有笑,与适才德阳殿前判若两人。
方到宫门之外,突见三骑飞驰而来,当中一人,年纪颇轻,淡眉薄唇,坐下赤色烈马。只见曹昂下马冲着曹操拱手道:“见过父亲,国舅。”
曹操见状道:“你来此做什么?”曹昂笑道:“孩儿有些许军务向父亲奏报,闻听父亲在此,故而前来相寻咦?国舅,您怀中的锦袍好生华贵!不知是在何处裁制?曹昂也想去别制一件。”
董承眼中精光一闪,接着淡淡笑道:“此乃天子所赠,怎么?后将军莫不是也要观看观看?”曹昂倒是不客气,随即道:“如此,便麻烦国舅了。”
“子修,休要无礼。”一旁的曹操皱眉道,董承倒是不在意,随即将怀中锦袍玉带递于车下的曹昂。曹昂拿着手中,也不对阳光而照,也不里外检查。只是拿在手中一味的恰捏摸索。
董承面上依旧微笑,心中却是大惊:这小子好生了得,狡诈奸猾的程度更甚其父!幸好自己定下了这虚虚实实之计,将其父子注意引于袍带之上,不然恐怕现在自己必死无疑。
却见曹昂一边摸索,一边眉头深皱竟然没有!衣带诏真的是个传言?想到此处,曹昂不由的加大了手上的几分力度,可是还是什么都没有摸到。
看了看笑意淡淡的董承和一旁深沉的曹操,曹昂将袍带还与董承,道:“天子之物,果然不凡,这绸料果然滑美舒适。”
董承笑着接过袍带,轻言道:“要不,承奏于天子,将这锦袍玉带赠与后将军?”曹昂急忙摇手,接着拜辞曹操与董承,看着虎卫军护持着曹操车架渐渐的向远处而去。
“将军,您怎么了?”却见典满翻身下马,轻轻走到原地思索的曹昂身边。曹昂轻叹一声道:“奇怪,怎么会没有的?”典满许仪互视一眼,不明所以
许都南城酒家,曹昂与郭嘉对侍而坐,一边喝酒一边细细沉思。数日来,郭嘉陆续以各种名义在许都安插背嵬军士卒,监视满朝公卿,并按曹昂之意,特别注视董承本人,可是其人似是并无特殊境况。
况且郭嘉亦不是全掌背嵬军,与他同掌背嵬军的尚有贾诩,贾诩虽然明哲保身,但没有他与郭嘉同令,郭嘉办起事来也不免是束手束脚。
二人对饮良久不语,忽听郭嘉轻笑一声道:“哈哈,将军,怎地一声不吭?勿要过于忧虑,朝中风平浪静还是好的,或是你我过于多疑了。”
曹昂轻叹一声,幽幽道:“只怕未必,天子岂会无故相赐锦袍玉带于董承,其中必有蹊跷。唉”看着有些无奈的曹昂,郭嘉闻言轻轻道:“公子为何对此事如此在意,风雨无相,事事无常,岂有尽如人意者也?”
曹昂闻言一愣,接着暗思道:“风雨无相,事事无常,岂有尽如人意者也?不错,如今的天下早已非我所知的那个天下,我又何必非要执此一端行事?”
想到此处,曹昂抛开自己后世人的身份,开始以一个全新的角度思虑此事,现在的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去做些什么才是最符合目前形势的?
“奉孝兄。”郭嘉正在饮酒,忽听曹昂叫他,随即抬首看他,只见曹昂轻声道:“咱们,去见贾文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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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诩的府邸很小,看起来不像朝廷臣子的府邸,倒像是个寒门子弟的府宅,曹昂与郭嘉等候在府外,少时,但见府中管家出来道:“后将军,我家主子身体不适,实在是不方便相见。”
曹昂还未说话,便见郭嘉急忙笑道:“你告诉贾大人,就说郭某是有要事与其相商,关于背嵬军的事务,乃是‘公事’。”那管家闻言道:“大人稍侯。”
又过了一会,只见那管家出来道:“后将军,郭大人,我家大人有请。”郭家笑着冲曹昂眨了眨眼,接着做了个请的手势,曹昂亦是微微一笑,迈步与郭嘉同入府中。
来至贾府正堂,但见其中朴素简洁,干爽且含一股书香之气。贾诩早已是在其中等候,见二人进来,便见贾诩急忙起身:“诩身体偶感微恙,未曾出迎,还请将军与郭公见谅。”
曹昂与郭嘉急忙还了一礼,曹昂细细打量贾诩,只见其人依旧半闭着双目,好似睡不醒一般。今日前来,二人的目的就是说动贾诩相助一臂之力。但曹昂知道,依老狐狸的精明,根本不可能过多的单独接触曹操之子,故而领郭嘉一同前来。
跪坐之后,便见郭嘉嘿嘿笑道:“听闻贾公一向淡于客道,今日却肯相见将军与郭某,嘉心中真是感慨之至。”贾诩的声音依旧平板干涩:“郭公以背嵬军军务为借口,贾诩若是不应,谁道郭公又会使出什么花样,贾诩实在接不起。”
郭嘉闻言爽朗而笑,贾诩却只是轻一咧嘴,郭嘉看着不动声色的贾诩,心中暗道:嘿,此人城府极深,我若不言,只怕与他在此干耗三日,也得不到结果。
想到此处,便见郭嘉轻声道:“想当日,周伯姬昌,怀具圣德。三分天下,而有其二。修奉贡献,臣节不隆”贾诩闻言淡淡道:“郭公来此不是有军务吗,为何与诩论起史事。”
郭嘉呵呵笑道:“贾公明知我与将军不是为军务所来,又何必问?贾公,对与郭某刚才所言,有何见解?”贾诩道:“周氏代商,天命所归,郭公又何必多问。”
“天命所归?”但见郭嘉淡淡笑道:“那不知贾公以为如今天命又在何处?”贾诩淡淡的看了曹昂一眼,却是反问曹昂道:“不知后将军以为天命当在何处?”
曹昂闻言笑道:“曹昂以为,天命即在人心,‘君不明而良臣思去,此乃人之常举。”贾诩闻言轻道:“将军此言有所不妥,若为朝中好事者听闻,恐对曹家不利。”
曹昂闻言呵呵笑道:“恐对曹家不利?只怕如今天子已是在行对曹家不利之事了。”贾诩淡淡然道:“将军此言,指的莫不是国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