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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杂技》作者:刘荫柏

_2 任继愈(现代)
西汉武帝元封三年(公元前108年)春,“作角抵戏,三百里内皆观”(《汉书·武帝本纪》)。在武帝元封六年(公元前105年)夏,“京师民观角抵于上林平乐馆”,招待来京师的“四夷”客人,作“巴俞、都卢、海中、砀极、漫衍、鱼龙、角抵之戏”(《汉书·西域传》)。
“巴俞”,即《巴俞舞》,为西南少数民族板盾蛮的舞蹈。“都卢”,又称作“都卢寻橦〔tong童〕”,“橦”是指木竿,“寻橦”,指很高的木竿。都卢一词,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有人认为是指一座山,有人认为是国名,有人认为指的是缅甸的“甘夫都卢”,那里是热带,竹林很多,人们因此多喜欢练攀缘之技;还有一些人考证为战国时“侏儒扶卢”技的发展。“漫衍”、“鱼龙”,是指化装成鱼龙、鸟兽的舞蹈,其中还夹杂着大型幻术。“角抵”,即表演“两两相当,角力、角伎、艺、射、御”(《史记·大宛列传》文颖注)等先秦时的古老杂技。
东汉时期,虽没有搞过像汉武帝接待“四夷”客人时搞大规模的中外大汇演,但在每年正旦,仍举行杂技演出,并由天子亲临德阳殿,接受百官朝贺。据《晋书·乐志》记载,在演出时有“舍利从西方来,戏于殿前,激水化成比目鱼,跳跃嗽水,作雾翳〔yi义〕日”,后来又“化成龙,长八、九丈,出水游戏,炫耀日光”,还有两位女杂技艺人,以大红绳系在两根柱头,相去数丈,她们“对舞,行于绳上,相逢切肩而不倾”。汉代张衡在《西京赋》上,对东汉时期的杂技表演加以形象描绘,“大驾幸乎平乐,张甲乙而袭翠被。攒珍宝之玩好,纷瑰丽以奓〔she奢〕靡。临迥望之广场,程角牴之妙戏”,大致可分为五大场面:(1) 百戏。(2) 总会仙倡。(3) 曼延之戏。(4) 东海黄公。(5) 侲僮程材。
此中除了在总会仙倡、曼延之戏中一些内容为纯正歌舞外,其余几乎都是纯正的杂技。大致包括有乌获扛鼎、都卢寻橦、冲狭燕濯、胸突铦〔xian先〕锋、跳丸、跳剑、走索、倒立、滑稽表演、马戏等节目,从内容上来看,在当时的杂技演出已经比较完备了。
第二节 东海黄公、辽东妖妇
“东海黄公”是在先秦时“蚩尤戏”、“角抵戏”的基础上,又吸收了古代驯兽技艺发展而成的。《西京赋》云:吞刀吐火,云雾杳冥。画地成川,流渭通泾。东海黄公,赤刀奥祝,冀厌白虎,卒不能救。挟邪作蛊,于是不售。
在晋代葛洪《西京杂记》中记载更详:东海有位黄公,年轻的时候练过法术,能制伏毒蛇猛兽,腰间常佩戴着一把赤金刀。他用红色的绸子系在头上,施展法术,能吞刀吐火,兴云作雾。后来年纪老了,又饮酒过度,使身体虚弱了,结果在一次与白色老虎搏斗时,竟然法术失灵了,结果被猛虎咬死了。《西京赋》与《西京杂记》虽均录此故事,但结论不大相同。《西京赋》认为黄公“挟邪作蛊”,自欺欺人。《西京杂记》认为黄公“衰老,气力羸〔lei雷〕惫,饮酒过度,不能复行其术”。在“东海黄公”中“吞刀吐火”是一种幻术,据唐代王棨〔qi启〕《吞刀吐火赋》记载,这种幻火是汉初时从西域传入的。“东海黄公”不仅有手搏、摔跤、角力,还有幻术、驯兽等新内容,同时在综合性的杂技表演中又添入故事情节。因此,它不仅是杂技艺术发展中的一项革新内容,并且成为中国戏曲发展之雏型。在山东临沂县出土的汉画像石,有一幅反映东海黄公正与猛虎搏斗的情景,黄公头戴面具,左手执短刀,右手狠狠抓住老虎的一只后腿,老虎欲遁不能,回首怒向黄公,张口急欲伤人。从这幅汉画像石可知,东海黄公在当时社会上很风行。
大概是受到了“东海黄公”的影响,在汉魏之际,出现了“辽东妖妇”。据《三国志·魏书·齐王纪》裴松之注引司马师《废帝奏》云:日延小优郭怀、袁信等,于建始芙蓉殿前,裸袒游戏……又于广望观上,使怀信等于观下作“辽东妖妇”,嬉亵过度,道路行人掩目……
知此杂技以男子扮女人演出,将杂技、舞蹈与调笑的内容融合在一起,是向戏剧化发展的一种尝试。近代大学者王国维在《宋元戏曲考》一书云:“辽东妖妇”,或演故事,盖犹汉世角抵之余风也。
在隋唐之际,或可能在六朝时,有“钵头”出现了,据唐代段安节《乐府杂录》记载:“钵头”,昔有人,父为虎所伤,遂上山寻其父尸,山有八折,故曲八迭,戏者被发,素衣,面作啼,盖遭丧之状也。
这也是表演人与兽之间的搏斗,有一定的故事情节,与“东海黄公”事有相近之处。从情节上看,是某人因其父被虎所伤,他含愤上山杀兽。似是表演“东海黄公”之子为父报仇的故事,也是驯兽性的杂技。
图9 拔头(见《信西古乐图》)
第三节 冲狭燕濯、胸突铦锋
这是两项危险性很大的杂技表演,在《西京赋》中首次提到“冲狭燕濯,胸突铦锋”,为汉代百戏中的内容。
冲狭燕濯,据薛综之《西京赋》旧注说,冲狭是“卷簟席,以矛插入其中,伎儿以身投,从中过”。从四川成都出土的汉代画像砖上有“冲狭”的图像。这种项目在古代表演,最初时仅用一个竹席卷的圈圈,比较狭小,在圈内还插上利刃,表演者要从圈中飞身穿越而过。大概此项技艺在初期的表演者多为轻柔女子,矫若飞燕般从圈中翻着筋斗穿过,然后又轻轻飘落在圈后面的水盘之中,如同燕子点水一样,故称之曰“冲狭燕濯”。后来,渐渐发展才在圈内增加铁矛、尖刺、刀尖,或点燃火焰,变化为钻刀圈、钻火圈的极危险动作。据唐代赵璘《因话录》卷六“军中有透剑门伎”条记载,“冲狭”杂技在唐代发展为军中盛行的“透剑门伎”,每逢大宴时,将帅们用刀剑编扎成一个数十步长的走廊,称之为剑门。要求参加献技的武士,骑着小马在刀剑撞击声中,从剑门疾奔而去,毫无损伤。一次,有一位小将在通过剑门时,突然天气遽变,刮起了大风,旋贯于剑廊内外,小马受惊后奔驰的时候方向稍稍出了点偏差,结果使这位小将和马登时惨死在刀剑之下。宋代吴自牧《梦粱录》卷二○“百戏伎艺”中,也记载有“过刀门”、“过圈子”的内容。在明代《帝京景物略》中,正式将“冲狭”旧称改为比较通俗的新名称曰“钻圈”,今存《明宪宗元宵行乐图》中,就有一个小儿在表演“钻圈”的杂技。
胸突铦锋,彭松在《中国舞蹈史》(秦汉魏晋南北朝部分)中说:在旧的杂技中有一种上刀山,梯子的阶梯是用刀子扎成的,人赤脚踩着刀刃上去,到最高处,以胸腹抵在刀尖上,四肢悬空而卧。《胸突铦锋》是类似的技艺。
在清人吴友如《风俗志图说》中有两幅画:《白刃可蹈》、《听命于神》,绘有道士“上刀梯”的情景,令人观之“胆怯心惊”,“香津流沫”。胸突铦锋,可能是一种比较纯正的武术,将硬功、软功合为一体的杂技表演,能用胸脯、脊背顶着刀尖,或用双足踏着刀尖上行走,跟今日杂技中赤足踏碎玻璃,或前胸、后背躺在一排刀尖上的情况相似,它是以真实的气功来表演杂技的,不能取巧。
第四节 马戏、猴戏
驯马、驯猴都是深为民众喜爱的民间杂技艺术,起源甚早,至今不衰。
马戏大约起源于夏、商时代,这种古老的技艺,被列入“六艺”之中,成为军事训练的重要内容,在春秋、战国时期得到较大的发展。汉初桓宽《盐铁论》卷六“散不足第二十九”中就有“戏弄浦人杂妇,百兽马戏斗虎”的记载。在《西京赋》中也有关于“百马同辔,骋足并驰,橦木之伎,态不可弥”的描写。这说明汉代马戏比较风行。在山东沂南汉墓出土的石刻画像,提供了几组汉代马戏、戏车的艺术资料,其中有一组画像,左右两匹马相对而驰。左边艺人头扎两带,赤身短裙,一手持剑,一手持曲柄橦竿,立于马背上。右边女艺人,持一对短戟,扶鞍倒立于马背上。足见汉代马戏的水平已相当高了。据《三国志·魏书·文帝纪》记载,曹丕“设伎乐百戏”,招待犒赏六军及谯郡父老,其中有“戏马立乘之妙技”表演,动作高难而又姿式优美。在《明帝纪》旧注中还有“岁首建巨兽,鱼龙曼延,弄马倒骑,备如汉西京之制”的记载。由此可见汉代马戏表演之盛况。
猴戏,起源于先秦,在古代有两种形式:一为驯猴演戏,一为由人模仿猴作戏。晋代傅玄《援猴赋》中描写有人能将猴子“戴以赤帻,袜以朱巾。先装其面,又丹其唇。扬眉蹙额,若愁若嗔”,训练它“或低眩而择虱,或抵掌而胡舞”,这就是纯正的猴戏。但也有人模仿成猴子,表演骑马技术,被称作“猿骑”。晋代陆翙〔hui会〕《邺中记》记载,后赵的石虎每朝元会,都要在殿前作乐,他令:衣伎儿,作狝猴之形,走马,或在头尾卧侧、纵横,名为猿骑。
在五代时人景焕《野人闲语》中记载一位叫杨于度的人,是位驯养猴子的专家。他“多以灵砂饲猢狲、鹦鹉、犬鼠等以教之”,故知禽兽之心。他饲养猢狲大小十余头,“会人语,或令骑犬,作参军行李,则呵殿前后,其执鞭驱策,戴帽穿靴,亦可取笑一时”。在《太平寰宇记》也有此类内容。
第五节 凤凰衔书
在托名班固撰写的《汉武故事》中,有神话中西王母命“青鸟”传书的动人传说。在我国远古时代的图腾崇拜中,对龙与凤最尊崇,并渐渐衍为用龙来形容男子极尊之人,用凤来形容女子极尊之人,成为皇帝、皇后的专用语之一。所以在东晋时代,出现了由宫廷艺人编演的专门迎合帝王心理的杂技节目“凤凰含书”。
这项杂技在南北朝时也很风行,据《邺中记》记载,石虎与皇后在观上下“诏书,五色纸”,然后将诏书放入用木作并“五色漆画”的凤凰口中,“侍人放数丈绯绳,辘轳回转”,使木制的凤凰从高空飞下,“谓之凤诏”。在《南齐书·乐志》载有《凤凰衔书伎歌辞》,并评云:“盖鱼龙之流也”,是说它是从汉初鱼龙曼衍中发展衍变出来的。其实“凤凰”只是传说中的异鸟,说它是鸟中之王,雄的称作“凤”,雌的叫作“凰”(古作“皇”),通常简称为“凤”,长的样子大概像是长尾鸡,所以在宋代这项杂技又改作“金鸡衔书”。据宋代孟元老《东京梦华录》卷一○“下赦”条记载,每逢宋室宣赦犯人之日演出,在金鸡口中含有一幅上写“皇帝万岁”,又有一上身赤裸的杂技艺人,爬到竿顶,从金鸡口中取下赦书,然后鼓乐大作,开枷去锁,释放犯人,以示皇帝之恩威。
“凤凰含书”和“金鸡衔书”,二者是极其相似的一种带有机关布景的大型杂技,它没有特别高难的杂技动作,全凭机关巧妙,能使凤凰或金鸡上下自如飞动,然后派人从口中取出事先写好的吉祥贺词或赦书,取个吉利,或显示皇帝的恩惠。
第六节 佛教、道教、方士的幻术
在汉魏六朝之际,长期军阀混战,社会极其动乱,人民的生活极不安定。由于政治黑暗,社会动荡,广大人民生活困苦,精神苦闷,一些知识分子往往从宗教中寻求解脱。这时,不仅我国先秦时即产生的方士势力得以伸展,并结合了黄老、五行说、儒家谶讳说,创立了道教,而且古天竺的佛教在流入东土之后,逐渐与我国人民的心理、教养、文化、风俗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中国式的佛教。
佛教、道教的宗教徒们,为了扩大自己的势力和影响,除了编造大量的神异故事传说来迷惑君王、欺骗群众外,又往往以幻术来取信于君,取信于民,将自己罩上一层神秘色彩,仿佛是得道的世外高人。
范晔《后汉书·左慈传》记载,汉末年方士左慈就是以神仙面目出现的幻术师:左慈字元放,庐江人也。少有神道。尝在司空曹操坐,操从容顾众宾曰:“今日高会,珍馐略备,所少吴松江鲈鱼耳。”放于下坐应曰:“此可得也。”因求铜盘贮水,以竹竿饵钓于盘中,须臾引一鲈鱼出……操曰:“一鱼不周坐席,可更得乎?”放乃更饵钓沈之,须臾复引出,皆长三尺余,生鲜可爱……操又谓曰:“既已得鱼,恨无蜀中生姜耳。”放曰:“亦可得也。”
……后操出近郊,士大夫从者百许人,慈乃为赍〔ji基〕酒一升、脯一斤,手自斟酌,百官莫不醉饱。操怪之,使寻其故,行视诸垆〔lu 卢〕,悉亡其酒脯矣。操怀不喜,因坐上收,欲杀之。慈乃却入壁中,霍然不知所在。
从这段史料记载看,左慈在曹操面前表演了三项幻术:其一,垂竿空盘钓鱼。他用竹竿垂钓,从空盘中一连钓出几条三尺余长、生鲜的活鲈鱼供人品尝。
其二,盆中生姜。左慈钓出鱼后,曹操出难题考验他,要西蜀生姜,于是左慈又在顷刻间变出生姜来。
其三,酒脯大挪移。他随曹操郊游,取出酒、肉,请曹操手下的官员们吃喝,酒、肉吃尽又复出,令众人醉饱。
左慈的精妙幻术表演,使曹操大为惊恐,他想杀掉左慈。不料,左慈靠着他的“遁术”,即障眼法,脱离了虎口。
在《太平广记》卷七一“葛玄”条,录晋代葛洪《神仙传》中记载他的从祖父葛玄的幻术:时天寒,玄谓客曰:“贫居,不能人人得炉火,请作火,共使得煖。”玄因张口吐气,赫然火出,须臾满屋……玄方与客对食,食毕漱口,口中饭尽成大蜂数百头,飞行作声……天地晦冥,大雨流注,中庭平地水尺余。帝曰:“水宁可有鱼乎?”玄曰:“可。”
遂使取治之,乃真鱼也……其所刺树,以杯承之,杯至即汁出,杯满即止,他人取之,终不为出。
在这大段中记载葛玄表演了四种幻术:
其一,口中喷火。葛玄为客人取暖而口中喷火,增加屋中温度。这种幻术在今日戏曲舞台中常见,川剧尤擅长此技。
其二,饭粒变成黄蜂飞走。
其三,水中钓鱼。这技与左慈之法相同,与今日空中钓鱼杂技异曲同工。
其四,空杯呈汁。
葛洪在《神仙传》中说他的从祖父“尸解”成仙而去,其实他并非不食人间烟火,表演的幻术均属“手彩杂技”。
在《出三藏记集》卷一三载,三国时康僧会是个幻术家。他云游至东吴去见孙权,为了取得孙权的信任,就当众表演了幻术,变出一粒闪着动人光泽的“舍利子”。这颗“舍利子”坚硬无比,孙权命人用铁砧子猛砸,竟无任何损伤。于是,孙权相信他是位高僧,相信“舍利子”是佛物,并在东吴建立了一座佛塔。此中所记载的“舍利子”,很可能是金刚石之类的矿物质,本身坚硬无比,又有特殊的光泽,并不是什么佛门神异之物。
西晋后赵时僧人佛图澄,他之所以取得后赵两代君主石勒、石虎的信任,就靠的是他圆滑的辩术和高超的幻术。据唐朝房玄龄等撰写的《晋书·艺术列传》记载,有一次石勒召见佛图澄,要试试他的“道术”,于是他取出钵盂,在里面盛满了水,“烧香咒之”,在很短的时间里,突然从“钵中生青莲花,光色曜日”。石勒见此奇景,大为钦佩,“由此信之”。石勒去世以后,石虎篡夺王位。石虎虽然也重用佛图澄,但他为人多疑,所以就用了许多方法来试探佛图澄的法力神通。佛图澄靠着圆滑辩术和高明幻术虽然几次脱过险境,终觉得难以再应付下去,就诈死而逃去。据《邺中记》记载,佛图澄用障眼法假死逃走后,还故弄玄虚,用幻术警告石虎。他先在“陇上”偶一露面显示神异,然后迅速隐去。石虎本就疑心甚重,他听人传言佛图澄仍在,要开柩看个究竟。结果,开柩后并无佛图澄的尸体,“惟有一石(仅有一块石头)”。石虎本姓石,他见佛图澄葬石而去,似是暗示他的死期将至,心中大为惶恐。第二年,石虎病逝,后赵大乱。
西晋时名僧鸠摩罗什大师,是佛教中四大译经家之一。据《晋书·艺术列传》记载,鸠摩罗什为破“外国道人罗叉”,诡称能治病,为中书监张资表演了一套幻术。他用“五色丝作绳结之”,将绳“烧为灰末”,投入水中,过了一会,“灰聚浮出”,又变为绳子。后秦君主姚兴,派人迎接鸠摩罗什入都,待以国师之礼。但姚兴为人很怪异,不知怀着什么样的心思,他竟用强制手段逼迫鸠摩罗什先后与“伎女十人”发生性关系,致使许多平庸的僧人也都先后仿效鸠摩罗什而破戒。鸠摩罗什见状十分内疚,只好借用幻术来告诫众僧。他先用手彩小幻术“聚针盈钵”,然后郑重地对众僧说,谁若能吞食钵中铁针,谁才可以娶妻破戒。言罢,他“举匕进针,与常食不别”,众僧见鸠摩罗什吃铁针如同吃食物一样,个个惊叹“愧服”,遂不敢娶妻了。
第七节 庙会与狮子舞
魏晋六朝之时,由于佛教在中国盛行,在许许多多地方建筑了寺宇,仅洛阳一地在北魏时就有佛寺几百所。在佛庙之前,常常举行庙会。在庙会上,一是做法事,扩大佛门的影响;二是大集会,买货卖货,并演出百戏。庙会的兴起,为杂技、幻术的演出提供了新的、更方便的场地,对杂技、幻术的发展起了促进的作用,同时由于杂技、幻术的表演也为庙会和寺院招徕了众多的香客,产生较大的经济效益。
我国狮子舞是受上古时原始乐舞的影响,当时“击石拊石,百兽率舞”,就是模仿动物的乔形舞蹈。但狮子舞的出现,有文字记载却是在汉代,在魏晋时期较为盛行。
后魏杨炫之《洛阳伽蓝记》一书,就记载了当时庙会中舞狮子的情况。洛阳长秋寺于每年四月初八纪念释迦牟尼佛诞生。在浴佛节时,由白象驮着一尊用金玉装饰起来的佛像,法相十分庄严,前面有辟邪、狮子开路,后面跟着长长的一队杂技艺人表演,有马技、吞刀吐火、顶彩竿、上大索等“腾骧一时”,四周观者如墙,因“迭相践跃,常有死人”的事发生。浴佛节是各大寺院极热闹的时节,大开庙会,隆重庆祝。不仅梵音法乐之声传闻数里,而且有动人的杂技表演,以致来看热闹的人数很多,规模很大,相互拥挤,有时会出人命。早期的狮子舞,主要出现在庙会上,而且是很重要的表演项目。
狮子舞是佛门的重要乐舞。它是由人扮成狮子,在脖子上挂着一串铃铛,摇铃阵舞,十分雄壮。其实狮子并不生于中国,主要产于非洲及南美巴西一带,身长七、八尺,头圆而尾巴细长,毛呈黄褐色。雄狮有一头极威武、极好看的鬃毛,吼声可传数里,十分吓人。传说群兽闻之,无不慑服。佛教取其能发大声震动世界,借以比喻佛门之神威,所以讲究“狮子吼”。据《普曜经》记载,释迦牟尼佛初生时,“放大智光明,照十方世界”,“分手指天地,作狮子吼声”。在《佛说太子瑞应经》中又云:“佛初出时,有五百狮子从雪山来,侍到门前,故狮子乃为护法者。”而释迦牟尼本人则被佛门喻为无畏的狮子,将其坐席称之为“狮子座”。我国古代因受佛教中这类经典和传说的影响,才产生了狮子舞。在庙会上表演的狮子舞,狮子是由人扮成的,一般为二人,有时为数人,它不仅是辟邪、吉祥的象征,而且是绝好的杂技表演和娱乐。
图11 狮子舞图(见《乐书》)
狮子舞至唐代更盛行,在《新唐书·音乐志》中正式命名作“五方狮子舞”。《礼记·礼运》孔颖达疏云:“五色,谓青、赤、黄、白、黑,据五方也。”五方谓东、南、西、北和中央。因为五色为五方的标志,所以五头狮子各饰以一种颜色,表演时彩色缤纷,格外醒目,并由100多人组成的伎乐部伴唱《太平乐》,更增加了载歌载舞的欢庆气氛。后来这种娱乐,因地域、习俗不同,又分为南狮子和北狮子,南狮子“采青”,北狮子“滚绣球”、“踏球”,各有不同的绝活。狮子舞演出时二人或数人合为一体,动作既协调,又要生动逼真,显示了较高难的群体技巧。这项杂技一直延续到今天,不仅成为广大人民喜闻乐见的娱乐形式之一,也成为今日大城市、大舞台上常常出现的表演节目。
第三章 隋唐散乐百戏的繁荣
隋文帝杨坚用武力统一了北方和江南,使当时社会由“乱”而走向“治”。他为了表示自己励精图治,在开皇四年(公元584年)下明令“禁杂乐百戏”。他为遵“圣人遗训”、“制礼作乐”,在开皇九年(公元589年)更斥“鱼龙杂戏”为“郑、卫淫声”,要将其残存于“乐府之内,尽以除之”(《隋书·高祖本纪》)。因此,他将官方太常寺所辖的百戏艺人全部解散,放逐到民间,令其自谋生路。隋文帝这样做的本意是想扼杀杂技艺术,使其自生自灭,但在客观上却迫使许多著名艺人走向民间,对杂技艺术的发展起到了促进作用。
杨坚病逝之后,由他的次子杨广继位,这就是历史上臭名昭著的隋炀帝。杨广喜欢杂技娱乐,在大业二年(公元606年)他为了向来朝的突厥染干夸示中原的昌盛,“总追四方散乐,大集东都”,招待来宾。演出后,使“染干大骇之”。此后每年的正月,在“万国来朝”之日,他令人在端门外、建国门外或天津街前表演“百戏”,“自海内凡有奇伎,无不总萃”。往往“绵亘八里,列为戏场”。演出从早上直至深夜,时间由正月初一至十五才结束,耗费国库的钱“巨亿万”,“百戏之盛,振古无比”。隋炀帝觉得自己每日高坐在看台上观看演出,不能满足兴趣,有时还要换上便服,混入人群中“往观之”(《隋书·炀帝本纪》)。
李渊、李世民父子,乘隋末天下大乱,群雄蜂起,在太原起兵,他们镇压和收降了各路义军和地方军阀割据势力,建立了李唐王朝。他们震慑于人民起义的教训,采取了让步政策,休养生息,使社会经济得以恢复和发展。由于政治稳定和经济繁荣,又加上官方的重视提倡,使杂技艺术得以大幅度发展,出现了百戏繁荣的局面。
杂技艺术在先秦称“角抵”,汉代称作“百戏”,在唐朝受北齐影响称曰“散乐百戏”。唐朝初建时,没有比较完备的杂技组织和训练机构。据《旧唐书·音乐志》记载,在唐高祖李渊登基后,起初“享宴”时沿用隋朝旧制“九部之乐”,后来又分为“立坐二部”,即立部伎、坐部伎。演奏乐曲归坐部伎,杂技为立部伎。唐初宫廷内伎艺人,由太常寺别教院掌管,人数不过数百,要想举行较大规模的演出活动,还要根据具体所需,从各地征调伎艺人入京。在唐高祖武德(公元618—626年)年间,宫中设置内教坊,由“中官人”(太监)掌管。武则天如意元年(公元692年),改内教坊为云韶府,仍以“中官人”掌管(详见《旧唐书·职官志》、《新唐书·百官志》)。在唐玄宗开元、天宝年间(公元713—756年),唐代的社会经济、文化达到盛极将衰的时期,上层统治阶级为了满足自己的生活享乐,将教坊机构加以扩大,除了在皇廷蓬莱宫侧设立教坊外,又在西京长安光宅坊设右教坊、仁政坊(一作“延政坊”)设左教坊,在东京洛阳明义坊南、北两面设右、左教坊。其中右教坊善歌,左教坊善舞,立部伎大多在左教坊。在开元初年,教坊已不隶属太常寺,由宫廷派中官为教坊使。渐渐地太常寺变成了专门主管礼仪祭祀乐舞工作的机构,而娱乐性演出活动则由教坊来负责。由于教坊从严肃的祭祀法坛解脱出来,所以它服务的对象也由先前的皇室逐渐扩大为贵族官僚统治集团。内教坊是专门为宫廷服务的,它的演出活动直接听命于皇帝,不过教坊中伎艺人也有一定的自由,他们可以接受王公大臣的邀请,出宫参加演出活动,甚至还可以请假到外地去演出,类似今天的“走穴”。
唐玄宗李隆基本人酷爱歌舞和杂技艺术,又喜欢纵情娱乐,据《新唐书·礼乐十二》记载:玄宗为平王,有散乐一部,定韦后之难,颇有预谋者。及即位,命宁王主藩邸乐,以亢太常,分两朋以角优劣。
唐人崔令钦《教坊记》亦云:
凡戏,辄〔zhe哲〕分两朋,以判优劣,则人心竞勇,谓之热戏。
看来在唐代观百戏时,常常分为两队,以决胜负,带点赌博性质。张祜作《热戏乐》诗记其事:“热戏争心剧火烧,铜槌暗执不相绕。上乐失喜宁王笑,百尺幢竿果动摇。”由于李隆基酷好歌舞、杂技,他手下的伎艺人,“有谐谑而赐金帛、朱紫者”,出任官吏,故罗隐作《感弄猴人赐朱绂》诗讽刺云:“十二三年就试期,五湖烟月奈相违,何如学取孙供奉,一笑君王便着绯。”足见唐室对伎艺人是比较重视的。李隆基为了充实文化生活,专门为自己设立了一个乐舞机构——梨园。梨园的规模比较大,有300名男艺人住在禁苑的梨园,数百名女艺人住在宫中的宜春北院。由于李隆基经常到梨园亲自参加排练和指导伎艺人演奏技艺,所以凡是入梨园的乐工统称之为“皇帝梨园弟子”,连选入梨园的宫女也被称作“梨园弟子”(《新唐书·礼乐志》)。此外,长安太常寺所属有梨园别教院,传习“法曲”,洛阳梨园新院演出“俗乐”。这两个乐舞机构,虽然也称作梨园,但比起宫中梨园内伎艺人的水平要低一些。
从唐高祖李渊统一中国,唐室就比较强盛,经过贞观之治及开元年间的励精图治,使唐室更加强盛,遂有四邦来朝,举行“观酺〔pu 菩〕”以酬宾。唐初诗人陈子昂作《洛城观酺应制》诗云:垂衣受金册,张乐宴瑶台。
云风休征满,鱼龙杂戏来。
记叙了东都酺宴时歌舞、杂技演出之盛况。据《旧唐书》内《音乐志》、《玄宗本纪》等记载,每逢年节和皇帝的生日“千秋节”时,唐室要在勤政楼设酺宴招待“贵臣、戚里”,以及各国使节和各民族酋长,并演出散乐百戏“以娱之”,其中“绳戏竿木,诡异巧妙,固无其比”。在《旧唐书·音乐志二》记载,演出时包含的杂技项目有:舞盘伎、长蹻伎、掷倒伎、跳剑伎、吞剑伎、舞轮伎、透飞梯、高縆伎、缘竿、猕猴缘竿、开椀〔wan晚〕、珠伎、丹珠伎等,内容相当丰富,已达到相当高的艺术水平了。
第一节 马戏、斗鸡、动物戏
自从战国时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后,骑术得到了极大的发展,不仅应用于军事训练、作战,也作为杂技演出供人娱乐。在《盐铁论》和《西京赋》中均记载了马戏演出活动,在山东沂南出土汉墓石刻壁画像中,有杂技艺人表演马术和戏车的精彩图像。据《南齐书·礼志》记载,晋代中朝元会时,设有“卧骑、倒骑,自东华门驰往神虎门”,进行马戏表演。唐太宗李世民因是在马上打天下的,因此极精于骑术。唐玄宗李隆基精于多种技艺,也是骑术高手。李隆基手下的梨园弟子,为他训练了不少“舞马”。这些“舞马”可以在乐曲的旋律伴奏之下,足踏着节拍,表演出激烈的动作。有时还命令一壮士举“一榻”,让“马舞于榻上”,而乐工数人则立于左右、前后,为其伴奏。据《旧唐书·乐志》和唐代郑处诲《明皇杂录》等书记载,李隆基宫中训练的“舞马”,在“安史之乱”后有些散落到军阀田承嗣手中,田承嗣不知这是宫中舞马,将其混杂在一般战马之中。一次,田承嗣在军中召开大型宴会,演奏散乐,“舞马”闻弦歌不禁翩翩起舞,田承嗣是个粗人,不懂得艺术,误认为是妖孽,令手下武士当场将“舞马”打死。关于唐代“舞马”的事,在诗文中记载颇多,武后时大臣张说作《舞马》诗六首,其一云:万玉朝宗凤扆〔yi 以〕,千金率舞龙媒。
盼鼓凝骄躞蹀〔xie die谢蝶〕,听歌弄影徘徊。
描写笼马人穿着彩衣,执鞭于床上,小步往来,马蹄皆能应节奏作舞姿。晚唐时诗人陆龟蒙也作《舞马》诗云:月窟龙孙四百蹄,骄骧〔xiang湘〕轻步应金鞞〔bing丙〕。
曲终似要君王宠,回望红楼不敢嘶。
此诗又题作《开元杂题七首》之一,是追忆唐玄宗在千秋节时命马舞于勤政楼下事。
马戏从唐代大发展之后,至宋朝在马技上又有了新的突破,宋代孟元老《东京梦华录》卷七“驾登宝津楼诸军呈百戏”中记载,有“騗马”“献鞍”、“倒立”、“拖马”、“镫里藏身”、“豹子马”等难度惊险的动作,最后还要双方“使番枪或草棒交马野战”,技巧惊人。清代上接唐宋元明,下启今世,在马戏上贡献更为突出,清代郎世宁画的《马术图》,生动形象地描绘了八旗子弟从事骑射训练的情景。
图12 戏鸟婴童(见《中国民间传统节日》)
驯鸡、斗鸡这种杂戏出现于先秦时期,据晋代葛洪《西京杂记》记载,汉高祖刘邦的父亲刘季,年轻时就喜欢驯鸡、斗鸡。在《西京杂记》中还记载,汉成帝刘骜时,交趾国(今越南)献“长鸣鸡”。这只鸡报时非常准确,“长鸣则一食顷不绝”,还有一种本领“长距善斗”。汉代鲁恭王也喜欢驯养“斗鸡、鸭及鹅雁”等,每年投资“二千石”,相当于九卿、郎将、京兆尹、知府郡守一年的俸禄。在《太平广记》卷四六一“祝鸡公”条记载,汉代洛阳城外有位祝鸡公,是位驯鸡、养鸡的大户,他养鸡“千余头”,“鸡皆有名字”,“暮栖树下,尽放散之”。因为他驯鸡、养鸡的时间很长,经验极丰富,达到神妙的程度,只要他一叫鸡的名字,“即种别而至”,后来传说他登吴山成仙,常有“鸡雀数百”出其左右。此事出自东汉年间成书的《列仙传》。魏晋之际斗鸡颇盛,魏明帝太和年间(公元227—232年)在京师郊外建斗鸡台,为娱乐的场所。曹植作有《斗鸡》、《名都篇》诗文,记载了他与曹丕斗鸡,以及曹睿建斗鸡场的情景。建安七子之中的应玚、刘桢都作有《斗鸡诗》,描写了“利爪探玉除,瞋目含火光。长翅惊风起,劲翮正敷张。轻举奋勾喙,电击复还翔”的斗鸡情景。六朝时的刘孝威、肃纲、庾信、王褒等都写过观看斗鸡的诗文。此风至唐代大盛,斗鸡活动多在农历寒食前后举行。唐高祖时任吏部尚书的重臣杜淹,曾陪同当时为秦王的李世民观看过斗鸡,并应命作《咏寒食斗鸡应秦王教》诗云:顾敌知心勇,先鸣觉气雄。
长翅频扫阵,利爪屡通中。
飞毛遍绿野,洒血渍芳丛。
描写了斗鸡浴血拼斗的情景。在我国古代驯鸡、斗鸡规模最大、风气最盛时为唐玄宗开元、天宝年间。李隆基在做藩王时,即喜欢“斗鸡”活动。李隆基继承皇位后,在太上皇住的大明宫和自己住的兴庆宫之间建筑了一座鸡坊,又从京师城郊征选雄鸡千只在坊中驯养,并从“六军”中选调500小儿专门为他驯养这些雄鸡。由于皇帝好斗鸡,于是亲王、外戚、公侯、大臣们都争先效仿,不久长安城里的百姓,有不少人也以斗鸡为业。玄宗手下长刀亲卫贾忠之子贾昌“趫捷过人”,“善应对,解鸟语”,是位驯鸡的能手。他小小年纪就被玄宗选入宫中充当“鸡坊小儿”,后因身手不凡,晋升为鸡坊500小儿长,受到玄宗特别宠信。贾忠死后,贾昌扶灵柩亲葬雍州,沿途官吏为了巴结他,竟征派民夫护送,故当时民间流行《神鸡童子谣》云:生儿不用识文字,斗鸡走马胜读书。
……
父死长安千里外,差夫持道挽〔wan晚〕丧车。
贾昌在骊山温泉宫前指挥“斗鸡”表演,最为动人。他头戴雕翠金华冠,身穿锦袖绣襦斗鸡服,手执铜铃、鞭子指挥群鸡,分成若干对相斗。斗鸡在贾昌的鞭子下,动作时高时低,时急时缓,极有法度。斗罢,群鸡排成大雁飞翔时的队列,随着贾昌回鸡坊。贾昌的表演令同来为宗亲贺节的伎艺人叹服不已。斗鸡之风,一直延续到唐末,昭宗时大臣韩偓,见藩镇割据,连年混战,唐室岌岌可危,遂作《观斗鸡偶作》:何曾解报稻粱恩,金距花冠气遏云。
白日凫鸣无意向,唯将芥羽害同群。
用斗鸡场上的互相拼杀,比喻藩镇争夺地盘互相残杀。驯鸡、斗鸡在今日已不见了,但在湘西却流传下一种乐曲《竹鸡戏斗》,由许多人用铜锣表演,用音乐声模拟斗鸡时声音,极传神。
图13 斗鸡图(见《三才图会》)
象戏和犀牛戏在唐代也有较大的发展。我国古代驯象技术渊源甚长,传说在舜禹时代就有象、鸟耕田的事。东汉人王充《论衡·书虚》中记载:舜葬于苍梧,象为之耕;
禹葬于会稽,鸟为之田。
自汉代之后,象被视为吉祥物,有“山出象舆,瑞应车也”的说法。佛教中普贤菩萨,梵语作“三曼多跋陀罗”,他与文殊菩萨,梵语作“曼殊室利”,同为释迦牟尼佛的两胁士,普贤菩萨常常骑着“六牙白象王”(《添品妙法莲华经·普贤菩萨劝发品》)往来于世上。据《华严经论》记载,“普贤乘香象王者,表行庠序为威德故”,佛门对其甚尊。《晋书·舆服志》记载,晋武帝司马炎平定东吴后,“南越”(今两广一带)人献上“驯象”,他很高兴,令人制成象车,一次在“元正大会”上,他让数十人吹吹打打地乘着“象车”“入庭”,进行精彩表演。
唐代象戏最为发达,外邦藩国进贡大象极多,仅在唐文宗时,藩国进献的大象累计就有32头。唐穆宗时,曾命人将这些大象释放到荆山之南。大臣独孤受作有《放驯象赋》记其事,受到了穆宗的赞许。诗人陆龟蒙有《杂技》诗记驯象、驯犀事,云:拜象驯犀角抵豪,星丸霜剑出花高。
六宫争近乘舆望,珠翠三千拥赭袍。
唐代驯犀戏也很发达,大诗人白居易有《驯犀》诗记其盛况:驯犀驯犀通天犀,躯貌骇人角骇鸡。
海蛮闻有明天子,驱犀乘传来万里。
一朝得谒大明宫,欢呼拜舞自论功。
描述了驯犀由海蛮贡献至长安,在大明宫拜舞表演的情况,说明在唐代驯犀、驯象,也像驯马、斗鸡、玩猴等一样,都是杂技的一种。
图14 《晋书》“驯象”图(见《三才图会》)
象和犀牛都是极大的动物,其体积远在狮虎之上。陆龟蒙在《杂技》诗中称其为“角抵豪”,大概是指艺人们驯练大象、犀牛作角抵戏动作,类似今日西方斗牛的角力游戏,不过不是人与兽斗,而是象与象、犀牛与犀牛之间的角力游戏。
驯象的杂技,在宋元间仍有一些发展,据《东京梦华录》卷一○记载,宋室遇大礼之年,便在京师教车象表演,“自宣德门至南薰门外,往来一遭”。一般是大象七只,前列朱旗数十面,铜锣鼙〔pi皮〕鼓十数面,由执旗人戴紫衫帽子,手执短柄铜钁尖刃驯象。至明清之际,驯象仍兴盛,明代大画家、戏曲家徐渭,清代诗人硕亭,均有诗文咏其事。但驯犀牛事,却渐渐失传了,至今已无人能继承此技。
第二节 空中伎、呈力伎
唐代杂技艺人,吸收了汉魏六朝时寻橦杂技艺术,并有了新的发展,被称作空中伎、呈力伎。在表演时,一人以头顶长竿或以肩扛竿,另外有一人或二、三人缘竿而上,进行表演,亦称作顶竿、爬竿、上竿、立竿。在日本今存的一幅800多年前的古画卷《信西古乐图》中,描绘了唐朝传入日本的杂技表演通俗画卷。其中就有爬竿、顶竿、索上跳绳、索上走高跷、抑格倒立等内容。据崔令钦《教坊记》记载,唐玄宗在洛阳天津桥南设“大酺”时,有一小儿能翻筋斗,迅速爬到长竿上,先倒立拿大顶,然后松开双手,仅用头顶着竿子,最后“翻身而下”,动作惊险,技艺绝伦,使在场的观者如醉如狂。诗人张祜作《大酺乐》诗,赞美其盛况:车驾东来值太平,大酺三日洛阳城。
小儿一伎竿头绝,天下传呼万岁声。
在唐玄宗时的艺人裴承恩、赵解愁、侯大、范大娘子、刘交父女等,都是擅长于此技的高手。
图15 抑格倒立(见《信西古乐图》)
表演惊人劲力的艺人被称作呈力伎,起源于先秦时角抵、角力、举鼎,后来衍为“夏育扛鼎”、“神龟负岳”(宋代王溥《唐会要》)。据唐朝魏征等撰《隋书·音乐志》记载:为夏育扛鼎,取车轮、石臼、大瓮器,各于掌上,而跳弄之。
由此可知,这项表演不单纯是表示劲力,还讲究技巧。这种呈力伎在唐代得到新的发展,并与空中伎互相配合,相映成趣。据郑处诲《明皇杂录》记载,有一次唐玄宗在勤政楼前“罗列百伎”,教坊中有位叫王大娘的杂技艺人在场上献技。她头顶着高高的竹竿,竿上制有类似传说中“瀛洲、方丈”的神仙道具,还有一个小儿手执绛节竹杖,出入于神山之中。当时年仅10岁的“神童”刘晏,奉杨贵妃之命作《咏王大娘戴竿》诗云:楼前百戏竞争新,唯有长竿妙入神。
谁得绮罗翻有力,犹自嫌轻更著人。
此中王大娘表演的“戴竿”即是“呈力伎”,她不仅表演顶竿的技巧,还表现出惊人的劲力、体力。唐代人比较喜欢顶竿杂技,尤其喜欢观看女力士表演的“呈力伎”,当时有不少文人以诗文记其盛况。诗人顾况作《险竿歌》描写顶竿女艺人的高超技艺:“盘旋风,撇飞鸟,惊猿,树枝褭〔niao 鸟〕。”诗人王建《寻橦歌》云: 大竿百夫擎不起,袅袅半在青云里。
纤腰女儿不动容,戴行直舞一曲终。
回头但觉人眼见,矜难恐畏天无风。
险中更险何曾失,山鼠悬头猿挂膝。
他不仅描写女艺人惊人的技艺,赞美她险中弄险,百无一失的不凡胆识与身手,还欣赏她的风度与舞姿。呈力伎女艺人,在表演时头顶着长竿及竿上的艺人,还要随着乐曲歌声作出优美的舞姿,一曲终了,她“满脸生颜色”,仍是那么从容、妩媚、健美。
唐代敦煌壁画中,有一幅《宋国夫人出行图》,图中有描绘呈力伎、空中伎的生动内容。图中一个艺人穿着短衣短裙,单脚独立,头顶一根长竿,在竿上端有块横木,成十字形。在竿顶尖上,有一演员双手握竿,正起大顶,而在横木左端一艺人单手抄木,身子下垂,悬在空中,右端一艺人双手握横木右端,身子下垂,将右足蹶起。在横木下数尺的长竿上,还有一艺人用单臂两足挟竿,做旋转动作。这组杂技表演,姿式各异,俱尽其妙。
第三节 绳伎、拔河
绳伎有两种表演方法:一种是走绳,一种是绳舞。
图16 嘉兴绳技(见《剑侠传》)
走绳,是在悬空绷直的绳子上表演杂技动作,汉代人称作“走绳”,或“履索”,南北朝人称作“高縆伎”。唐代的走绳活动,多在清明节前后举行,大概这时大地春回,万物已开始复苏,人们比较喜欢出来走动,正是杂技艺人露天演出的好机会。走绳是将绳的两端系在别物上,将绳子悬空拉直,然后由杂技艺人“自绳端蹑足而上,往来倏忽,望若飞仙”(唐代封演《封氏闻见记·绳妓》)。唐代胡喜隐作《绳伎赋》,对绳伎艺人的表演描摹甚详。诗人刘言史作《观绳伎》诗云:泰陵遗乐何最珍,彩绳冉冉天仙人。
……
两边圆剑渐相迎,侧身交步仍轻盈。
闪然欲落却收得,万人肉上寒毛生。
危机险势无不有,倒挂纤腰举垂柳。
下来一一芙蓉姿,粉薄钿稀态转奇。
他十分称赞女艺人表演走绳的惊险动作和体态风姿。唐代走绳伎大多是女艺人,她们体态轻盈,婀娜多姿,打扮得很时髦,穿着轻罗薄绮,或在绳上翩翩起舞,或表演“登绳弄玉”,或二人对舞,或在绳上走高跷。这项杂技,因是由年轻貌美的女艺人来表演,动作又高难惊险,优美妙曼,色艺双绝,所以极能吸引观众。走绳杂技一直到清代仍风行,清人朱彭《走索行》、周锷《观绳伎诸戏》、梁玉绳《走索行》等诗,将艺人走绳时不顾危险,施展柔术、轻功的情景描摹得极为生动,并对艺人为了“衣食翻悬一绳上”、“性命羞惭都不顾”,表示深切同情。
图17 神娃登绳弄玉(见《信西古乐图》)
绳舞,是唐代发展出来的新绳伎。据唐代皇甫氏《原化记·嘉兴绳技》记载,在唐玄宗年间,几次诏令州、县,举行盛大欢庆酒会。嘉兴县以歌舞、杂技与州、县的监察长官进行比赛。县令十分重视这场较技,管理监狱的官吏要求犯人自献技能,加以推举引荐。其中有一个囚犯,恰好长于“绳技”。一般表演绳技的,“各系两头,然后于其上,行立周旋”。而这个囚犯,能将“一条绳,粗细如指,五十尺,不用系著,抛向空中,腾掷翻复,则无所不为”。管理监狱的官吏大为惊奇,吩咐录用。第二天,狱官领他来到表演场地。他捧出一团百余尺长的粗绳子,放在地上,用一手抛向空中,劲直如笔。开始时,他只丢出三四丈,后来抛出四五丈高,这名囚犯手握着绳子向上迅爬,身子和脚都离开了地,“抛绳虚空,其势如鸟,旁飞远扬,望空而去”,终于脱离了牢狱。他将绳技、轻功融为一体,达到了神乎其神的地步,所以被明人编选的《剑侠传》一书收录,成为中国武侠小说史中的名篇。
拔河,是一种群体性质的角力活动,从先秦时角抵、角力、举鼎发展衍变出来的,在唐代盛行,成为当时梨园百戏之一种。这种活动不仅在宫廷内部普遍开展,还在广大的民间风行,故又被称之曰“俗戏”。唐玄宗李隆基是我国历史上多才多艺的风流天子,他不仅选定梨园创办了我国历史上第一所皇家音乐、舞蹈、戏曲、杂技的学府,还自任为“崔公”(相当于现在的校长),亲自指导和参加多项演出活动。他作《观拔河俗戏》诗云:壮哉恒贾勇,拔拒抵长河。
欲练英勇志,须明胜负多。
噪齐山岌[上山下业]〔ye叶〕,气作水腾波。
预期年岁稔,先此乐时和。
薛胜作《拔河赋》记其盛况。可知这项群体活动,参加的人数很多,且多是年轻力壮者,或为宫中太监,或为梨园男艺人,或为御前兵士。在双方角力时,四周观众整齐助威(噪齐),喊声像波浪般翻腾。更主要的是俗传搞此项活动,可以使天下出现丰收年景,似乎又与远古时“蜡祭百神”的傩舞有关,为其进化之举。正因为这项活动关系到社会的安宁,玄宗命北军作拔河游戏,以祈丰年,他不仅自己作诗祭天地,还令宰相张说等国家重臣和之。张说作《拔河戏》诗云:今岁好拖钩,横街敞御楼。
长绳系日住,贯索挽河流。
诗中的“拖钩”,亦作“牵钩”或“拔縆”,即拔河。拔河活动很简单,用一根长而粗的大绳子,十余丈长,分成两队人,相向而执绳角力。这种群体运动,一直延续了1000多年,而且在方法上与今日之拔河运动大体上相同,足见其影响之深远。
第四节 球戏
球戏是从古时蹴鞠直接发展而来的,属百戏之一种。唐初变古蹴鞠戏为打球、抛球两种新的娱乐方法。
打球,这种活动规模较大,要有许多人参加,要有比较正规的场地:树立两根长竹竿,高数丈,然后络网于竹竿上以为球门。球场上分为左右两队人,以竞胜负。唐太宗贞观年间大臣魏征曾奉命制《打球乐》:舞衣四色,窄罗绣襦,银带簇花,折上巾,顺风脚,执球杖。
唐宫做此项游戏时,球场设在梨园亭内。唐初诗人崔湜、武平一、沈佺期等人,先后作过《幸梨园亭观打球应制》诗,由此可知远在唐玄宗尚未将梨园变为训练“梨园子弟”和演习散乐百戏的中心之前,唐室早已在梨园设球场,并经常举行打球、拔河等群体竞技活动。而且在打球时,有“仙管”、“歌舞”、“画鼓”伴奏、伴演,有不少观众助兴。有时皇帝还在这里与大臣宴饮,共同观赏歌舞、球赛,题诗作赋,歌舞升平。在打球活动中,后来又发展出打马球的活动。唐德宗李适贞元年间(公元785—805年)杨巨源作《观打球有作》诗云:新扫球场如砥平,龙骧骤马晓光晴。
入门八拜瞻雄势,动地三军唱好声。
玉勒回时沾赤汗,花鬃分处拂红缨。
欲令四海氛烟静,杖底纤尘不敢生。
诗人将打马球场的情况,描写得格外肃穆、宏伟、雄壮、动人。张建封在《酬韩校书愈打球歌》中,描述了他请唐代大散文家、诗人韩愈观看打马球的情景:军中伎痒骁智材,竟驰骏逸随我来。
护军对引相向去,风呼月旋朋先开。
俯身仰击复傍击,难于古人左右射。
齐欢百步透短门,谁羡养由遥破的。
韩愈被他惊险的击球动作所惊愕,“韩生讶我为斯艺,劝我徐徐作安排”,担心他会一不小心出危险。张建封在诗中将打马球场地上双方竞技时,瞬息百变,诡谲莫测的情景,描摹得很生动,很惊险,并指出要在疾驰的马上将马球打入“短门”(即球门),需要有古时神射手养由基百步穿杨的本领,足见其技艺之难。
抛球,是一种比较文雅的运动,在唐代宫中比较盛行此项娱乐。据唐初李谨言《水殿抛球曲二首》云:堪恨隋家几帝王,舞茵揉尽绣鸳鸯。
如今仍到抛绣处,不是金炉旧日香。
抛球活动在隋朝就盛行了,很可能在汉魏之际就出现了。据大诗人李白《宫中行乐诗八首》和诗人李真言《抛球诗》中内容可知,抛球时采用的是“绣球”、“彩球”,参加者多为“素女”、“婵娟”,即年轻的女子,或为内廷宫娥才女,或为女伎,方法是以将球抛入“风流眼”(即球篮)多者为胜,有些类似今日篮球比赛时的投篮。因为这种活动由年轻、貌美、矫捷的女子参加,色艺俱佳,颇能引起士大夫和文人的雅兴,遂渐渐衍出一种《抛球乐》的曲调来,为酒筵中抛球,为酒令时所唱。著名诗人刘禹锡作有《抛球乐》风行一时:春早见花枝,朝朝恨发迟。
及看花落后,却忆未开时。
幸有抛球乐,一杯君莫辞。
图18 打球图(见《信西古乐图》)
唐代的球戏还传入日本。渤海使王文矩于公元821年,即唐穆宗李恒长庆元年,出使日本,第二年王文矩在日本天皇宫廷设场打球,日本嵯峨天皇和他手下大臣滋野贞主,作《早春观打球》、《奉和早春观打球》诗,以记其盛。从“回杖飞空疑初月,奔球转地似流星。左承右得门庭竞,群踏分行乱雷声”,“大呼伐鼓催筹急,观者犹嫌都易成”诗句所描写球场阵容和紧张场面来看,似是观看打马球活动,而不是抛球。以上两首诗收入金毓黻编《渤海国志长编》。
第五节 弄剑、弄丸
弄剑、弄丸是先秦时就有的一种古老杂技项目,为汉代百戏之一种,张衡《西京赋》有“跳丸剑之挥霍,走索上而相逢”之句,是说两个艺人一边舞丸弄剑,一边在悬空的长绳上行走,待二人相逢时,错身而过,行动十分从容。弄丸、弄剑在唐代得到继承和发展。在宋代王溥《唐会要》所载的“百戏”中,就有“跳铃、掷剑”等项内容,每逢皇上赏赐群臣,或宴请“四夷”来朝时,都有这类节目演出助兴酬宾。大诗人白居易作《立部伎》诗云:立部伎,鼓笛喧,
舞双剑,跳七丸,
袅巨索,掉长竿。
看来舞剑、跳丸为宫廷杂技演员的绝活之一。唐人段成式《酉阳杂俎》中,叙述在兰陵里有一位隐居的老侠客,是弄剑杂技的高手。一次,他在曲江池看黎干太守求雨,因未回避太守的车驾,被太守命手下人鞭笞了一顿。老人因有气功,“如击鞔革”,未受任何损伤“掉臂而去”。黎干觉得很奇怪,知是位异人,晚间忙换上便服至兰陵里拜访。老人热情接待黎干太守及其亲随,并随地摆上酒席,请众人同饮。夜深了,老人换上紫衣,头挽红绡,拿出长短不齐七口宝剑,在庭间起舞,纵跳翻飞,腾光闪电,又横扫如裂帛,盘旋周转,丝毫不乱。其中“有短剑二尺余,时时及黎之衽(衣服)”,吓得黎干“叩头股慄”。过了一会,老人将七口宝剑抛在地上,如北斗七星之状。然后,老人向黎干太守说明是在试试他的“胆气”如何。黎干回家后仍心跳不已,他对着镜子一照,发现胡须已被短剑削去一寸多长。老人舞弄飞剑的技术,出神入化。在《信西古乐图》中有“索上跳丸”、“弄剑”、“弄玉”、“卧剑上舞”、“饮刀子舞”等图画,其中“卧剑上舞”不仅以身法、手法技巧见长,更表演了武术、气功,类似武侠小说中常说的金钟罩、铁布衫,或一力混元气、蛤蟆功、龟背功等。将真实、深厚的武功,尤其是大硬气功和轻功融于杂技之中,是中国杂技的一大特色,在世界上一枝独秀。
图19 兰陵里老人(见《剑侠传》)
图20 卧剑上舞(见《信西古乐图》)
图21 弄玉(见《信西古乐图》)
跳丸、弄剑的节目,今日多不取,主要是因为它带有一定的危险性,稍有不慎就会出事故,令人时时担心害怕,又破坏了娱乐的气氛,遂后来代之以“打花棍”之类的内容,既好看,又没有危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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