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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19 赖宝(现代)
  众人声势渐渐弱下来,大器垂着肥脑袋叹气:“我他妈还以为是个惊喜呢……我光觉得是个喜事儿了,压根儿没想那么多。”说着话垂死挣扎地抬头看大伙,“真需要想那么多?”
  老谭点头举杯:“我那一步迈出去还能回来,你这步迈出去就回不了头了。你再琢磨琢磨。”
  甚至连娘家人老二都说,小天儿这丫头还没太定性子,这一步很冒险。
  于是大器彻底被打败了。
  ——这真是一个喜忧参半的酒局,开始来喝郁闷酒的后来开始喝高兴酒,开始来喝高兴酒的最后开始喝起了郁闷酒。
  酒过三巡,老谭坐过来搂着我倾吐肝胆,又是一番舍不得的言论。其实我在想另一个问题,老谭要是真走,倒救了我了。赵姨一回来我肯定得搬,正好搬回原来和老谭合租的房子,地方和房东都熟,省了不少事。
  因为议题都谈完,并且导致情绪并不很高涨,此局不到九点就宣告结束。
  到家开门的时候一片漆黑,吉吉居然还没回家。开了灯换了鞋进厅里坐下,大器从冰箱拿了两罐啤酒走过来,甩我身上一罐。
  我瞅瞅他:“还喝啊?”
  大器开了酒仰头一口,打了个嗝:“靠。不让我借酒消愁了啊还?”说着话走到座机旁边打电话,片刻接通,问在哪呢,嗯了两声说注意安全。挂了电话坐到我旁边,“吉吉在回家路上呢。”
  “咱俩不在家她就自己跑出去玩,你这妹妹要学坏啊!”我笑着也开了啤酒。
  大器哼哼两声,掏烟递给我一根。“我这妹妹学不坏,我就怕她瞎认识人,”说着话突然转向我,“哎你发现没?最近吉吉这情绪特高涨,一天到晚笑眯眯的,就跟我似的,你说我这情绪高涨是因为和小天在一块儿了,她会不会也是谈恋爱了啊?”
  我喝了口酒差点儿喷了,急忙解惑并附送笑容:“她恋爱估计能告诉你,你是她哥啊,再说了,吉吉这岁数,谈恋爱有什么不正常的?只要不是和女的就行了呗。”
  大器点头道:“倒也是。我抽空得问问她。”
  我十分惧怕这个话题,立马转移:“哎,求婚那个事儿,刚才让我们打击了,你打算怎么办?”
  大器叹了口气,叼着烟侧了个身,翘着一边的肥屁股从裤兜里把那个银灰色盒子掏出来:“能怎么办?你们意见那么一致,而且我仔细想了下,也不是没道理,我是有点草率。还是等我妈回来看看再说。”说着话把戒指盒甩到茶几上,发出清脆一响。
  我点头:“别郁闷就行,别也跟老付似的,我可不想我身边俩哥们儿一天到晚都阴死阳活的德行。”
  “郁闷个蛋啊。你们说得都对。而且我的确和小天时间太短,就算我求婚,人家答应的可能性也不见得多大,还是互相先考验考验吧。”
  我应和:“嗯嗯,来日方长么。”
  这时候门响了,稀里哗啦的开门声、脚步声、嘁嘁喳喳的换鞋声,然后陈吉吉的声音很小地传来:“没闹,没唱歌,没打呼噜,估计没喝醉。”
  我和大器也没起来,都探头向门口看。身影出现,陈吉吉穿着件咖啡色束腰外套,白色直筒裤,身材线条尽显,还拎着两个纸袋子,气还没喘匀。看到我们俩眯眼一笑,旋即瞪了眼:“还在喝呀?”
  我和大器笑脸相迎,刚要打招呼,陈吉吉身后竟然又跟出来一个身影——周小天!穿着紫红色长风衣,也拎着两个纸袋子,不怀好意地朝我俩笑。
  大器一下站起来:“小天?你怎么,你俩怎么在一块儿啊?”
  周小天拎着纸袋子走过来。“叫周老师!”说着话瞪眼,“外面喝完回来又喝!我就知道你跟赖宝学不出好来!”
  ……就非得捎带着损我?我也瞪眼:“毒妇!有道是朋友之妻不可欺,可没道是朋友之妻不可杀!你别逼我。”
  周小天朝我撒狠地一龇牙,自然地坐到大器旁边,陈吉吉也走过来,扫了一眼,坐到围着茶几摆放的单独那个沙发上,身子一仰:“哎呀,可累死我了!”
  大器马上凑近周小天,脸上露笑:“嘿嘿,小天,看,我没喝很醉吧?兑现承诺了吧?”
  小天嗤之以鼻。“这还少啊?你这不是还在喝么!”边说边把纸袋子放在茶几上,伸手开始掏,“正好给你们俩弄点下酒菜,我和吉吉买回来准备自己吃的,现在喂狗吧!看,糖炒栗子、牛肉干、薯片,这还有烤肉串,微波炉一打就得……”说着话,开始一样一样拿出来往茶几上摆。
  摆着摆着,周小天一下发现新大陆了——那个银灰色小盒子,好奇地拿过去打开来看,立马尖叫起来,分贝老高。
  陈吉吉闻声也凑过来看,与周小天一样瞬间瞪了眼睛惊呆,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张大的嘴。
  我和大器被周小天的尖叫吓了一蹦,反应过来后开始眼前发黑,大器的眼神明显呆滞了一下,那是瞬间智商为零的表现。
  已经不想求婚的时候居然被周小天发现这枚戒指,这可怎么收场?该死的胖子干吗要掏出来扔茶几上啊!我也有点发蒙,情况太突如其来!脑子飞快转着想对策,但理不清任何头绪的一团糟——这关可怎么过!
  周小天和陈吉吉脑袋贴脑袋地挤在一起,四只眼睛直直看着盒子里的钻戒,都快看对眼儿了!看来这女人对钻石真是没有免疫力。
  有那么两秒钟之后,俩丫头的注意力终于从钻戒的光芒转到其来源问题上来,几乎同时扭头看向我和大器。
  “谁的?”周小天举着小盒子盯着我俩。
  我光速思考,瞬间想到一个很笨的说辞,干脆就说是捡的!管她们信不信呢!先应付过去。事不宜迟,探身刚要张嘴,大器先我一步出了声儿,同时伸手往我鼻子上一指:“他的。”
  我眼前一黑,场面也一时静了下来。周小天和陈吉吉都露出比刚才更惊讶的神情,看看戒指,再看看我,再看看戒指,再看看我。
  陈大器微微仰了身子靠在沙发上,努力装自然,一脸绝对没他什么事儿的笑容。
  我是彻底乱了方寸,眼睛里的惊讶不比她俩少,完全不知所措,只能边摇头边挤出笑容。
  周小天的脸由惊异渐渐绽放成了惊喜,往前凑了一点儿:“赖宝!是你的呀?难道你要……难道你要……”说着话慢慢回头看向吉吉。
  吉吉完全说不出话,只是惊呆在那里,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好像灵魂出窍了还没回来。
  我干笑着摇头,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大器估计是自认反应迅速,自我得意中,开始夸张地演起来,大笑着伸手使劲拍了我一下:“哈哈哈!慌什么啊你!这东西不是你的还是我的啊?”说着话侧了身,飞快地摆了一个求饶拜托的表情,意欲让我配合一下。
  OK,OK。大器同志,你刚打消了求婚的念头,又一下被周小天发现了戒指,这种场合你把事儿全推到我身上,无疑是合理的,也是明智的。问题是……大器爷爷您是不知道,你女朋友在这儿是不假,可我女朋友也在这儿呢啊!你让我上哪儿找台阶去?!
  “真不是我的。”憋了几秒钟,我只挤出这么一句,面对周小天和吉吉熊熊燃烧的目光,我头上都见了汗了,要不,我推回到大器身上?
  “陈胖子,我怎么觉得你俩这么不正常呢?”周小天抬手拍了大器的肥脑袋瓜子,“搞什么阴谋诡计呢?说!这到底谁的!”
  大器直直地看着已经伸到他鼻尖的银灰色小盒子,面部肌肉抽搐了两下,突然大笑起来,伸手一把搂过我:“哈哈哈……宝啊,我可不替你瞒着了!这事又不丢人!”
  俩丫头的目光又迅速聚焦到我这儿。
  我从尾椎骨开始冒凉气,耳边听见大器已经夸张到虚假的声音:“你俩别这么看赖宝,他正恐慌呢他!哈哈哈,买了戒指却犹豫起来了,求婚前恐惧症么这不是,哈哈哈……”
  你大爷的……把他那点事儿全安我脑袋上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周小天的声音,带着急切,带着期待,也带着威胁。
  我还被大器搂着呢,他的嘴正对着我脸颊,声音绝对如雷贯耳:“这事太扯了!宝这突然就改邪归正了,弄了个戒指来说要求婚去!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倒霉丫头,我问他他也不说,跟我玩神秘!哈哈,完了,你俩这一回来,他更不能说了!”
  ……完!我知道大器把事推我身上但脑子转不了那么快,一时间想不出个人来当我这边的女主角,才瞎说一气。但这死胖子胡编乱造的,竟然把口供全对上了,万劫不复,万劫不复啊!
  果然,周小天和陈吉吉看我的眼神完全变了,她们信以为真了,没办法,大器这套说辞和事实基本一样,估计也和她俩想的基本一样。
  “赖宝!宝啊宝,想不到……想不到你……”周小天激动起来了,脸上明显有惊喜的笑容在绽放,话也说不完全,只是跟我说着话,同时看向吉吉。
  我彻底游离太虚了,耳边只有大器画蛇添足地添油加醋:“是想不到啊!谁想得到啊!本来丫挺激动的,刚才我劝了他几句,说感情这事不能冲动,必须要有足够的责任心,还得给人家女方一个选择余地啊。要是靠冲动就能幸福,我这早就跟小天喜结连理了么不是……”
  “美死你了呢!”周小天的声音,“你瞎劝赖宝什么啊!你怎么这么多嘴呢!”
  “什么叫瞎劝啊,旁观者清!我是他兄弟,我得给他理智的建议啊!”大器完全沉浸在依靠他的机智躲过这一劫的喜悦中,跟周小天打情骂俏的,根本没注意到我和陈吉吉一直没说话,而且,一动不动地在对视。
  其实从刚才到现在这段时间,我根本不敢看向陈吉吉那边,我不知道能用什么眼神和笑容来解释这天大的误会。但此刻大器和周小天斗嘴去了,我感觉周围的气场一下子就空了,吉吉一直看向我的目光,实在是让我如芒在脸,无法回避。
  小心翼翼地抬头,看过去。刷——与陈吉吉对视上的瞬间,我知道彻底完了。
  那双眼睛里,有不解,有意外,有难以置信,但更多的是惊喜与激动,甚至眼眶里已经薄薄地泛了浪花。看得我的心像上了高低杠似的剧烈跳动,脑子里莫名响起旋律——你的泪光,柔弱中带伤……
  我本来还想把事再全推回大器身上,我深知大器不承认的话,我的嫌疑还是最大,谁让这说法和证据都已经到了很难解释、越描越黑的境地了呢。但我死不承认,起码能把这趟水搅浑。
  可是现在我不敢了。面对吉吉那种目光,我不忍,也不能否定什么。她现在不管是不是真相信,但起码是激动了,这时候我要是泼冷水,那打击太大了。而且在这个节骨眼给予否认,很可能给吉吉,乃至周小天留下一个“就算是误会,说求婚就把你吓成这德行”的话柄。后患无穷,后患无穷。
  吉吉还在看我,眼瞅着眼泪瓣儿就要掉下来了,在我和她对视后,目光开始变成询问是真的么是真的么?小脸蛋都在抖。我含糊地笑了下,耸耸肩。决定先这么混过去吧,走一步看一步,起码等她冷静了再抽空解释。
  正琢磨着,吉吉突然站起身飞快跑开,直奔客厅那边的洗手间。
  我们都一愣,那边两位也住了嘴。周小天急忙站起跟了上去,趿拉着拖鞋边追边喊:“跑什么啊!你倒是答应不答应啊?哈哈哈……”
  大器正抻脖子看洗手间方向,嘴上问我:“怎么了这是?”
  我叹气:“女孩的心思痴汉你别猜,别猜别猜。”
  大器险象环生,也还真就没多想,颤着一脸肉跟我笑:“谢谢哈!这把我吓得,酒都醒了!”
  我干笑了一下,这一腔怒气都堵到嗓子眼了,但啥也说不出来。他倒是平安无事了,我这可怎么收场?得,破罐破摔吧。
  “你倒是一推门前清,她俩要追问我,我找谁求婚去?”我哭丧脸。
  大器美滋滋的,竟有几分幸灾乐祸:“爱找谁找谁呗。”
  我冷笑道:“好,那我就跟吉吉求婚。”
  大器继续美滋滋,压根儿没当回事儿:“哈!她又没瞎,能答应你算啊!”
  看着旁边这张蒙在鼓里的肥脸,我有点平衡了。刚要再呛两句,手机短信提示响,边拿起啤酒罐冲着大器示意,边拿按键看。
  臭猴子!我讨厌你!我特别特别讨厌你!
  吉吉发来的。
  我看着短信有点发呆,这哪是讨厌我啊,我分明在这条短信背后看到了一张喜极而泣的小脸儿。
  大器好奇凑过来要看,被我一把推开,他抢我躲。这胖子现在全无负担,撒着欢儿地跟我闹。正争着,周小天和吉吉走回来了,分别落座于刚才的位置,周小天的手里还拿着那个戒指盒,冲我笑眯眯的,把手伸到我面前。
  我心虚地看了她一眼,又飞速扫了一眼吉吉,她也是笑眯眯的,眼圈还有点泛红,脸也红扑扑的。
  我恍然大悟:靠,刚才周小天追过去是让吉吉试戒指去了?
  戒指盒递到我面前,周小天的一双笑眼闪着狡黠:“还给你!本来我要是戴着合适我就留下了,可惜有点小,哼哼,有人戴着正合适,我不稀罕了还!”说着话扭头对吉吉挤眼睛。
  ……陈大器,你这戒指的尺寸,是咋买的呀?
  大器闻言脸色有些发白,左半脸庆幸,右半脸郁闷。而吉吉不敢接周小天的飞眼,不自然地侧头看别处,脸上的笑容却忍不住,那幸福洋溢的哟。
  我是打心眼儿里彻底投降了。天意啊,天意啊!
  接过装戒指的银灰色小盒子,在手里把玩一下。说真的,自从大器拿出它来显摆我还没仔细看过,这一看还真不错,对钻戒这玩意儿我绝对是外行看热闹,只觉得很精致很好看,主钻不小,旁边还配了好多小钻,估计能值些银两。
  心里突然敞亮了一下,嘿嘿,有人不是说不是他的么?那得了,笑纳。
  举着小盒子故意凑近大器面前把玩:“哎?这是我的吧?”
  大器有点犯愣,不明就里地讪笑:“喝多了啊你?不是你的是谁的?”
  “真是我的?你确定?”我捏着腔调坏笑。
  大器已经明白过来了,但周小天就坐旁边呢,他只能使劲推了我一把作以发泄:“显摆个屁啊你!一会儿弄丢了,赶紧把你的破戒指揣起来!”
  我笑得十分开心,不掺假地开心,咧着嘴把戒指揣进裤兜:“好嘞!我抽空就去给我未婚妻戴上!不过……这戒指戴上容易,想从女孩手指上摘下来可就难了。我今晚可怎么睡啊我。唉。”
  大器笑得十分艰难,我痛快了。
  顾此失彼啊,我这话明着是揶揄给大器听的,可那边俩丫头可是听者有意,周小天立马瞪眼睛,尖叫着说什么谁说戴上容易?你以为你谁啊?而且我还告诉你,人家不一定愿意戴,如果真戴上了你别指望能摘下来。别拿这事当好玩啊你!
  我马上唯唯诺诺点头称是,说自己一定认真对待,没敢看吉吉的表情。倒是注意到大器的脸已经有点要哭了。
  第二十二章 噩梦工厂
  〔其实每个女孩,都会从很早就开始幻想有拿着钻戒跪在地上求婚的情节,跪着的不是意中人,那就是浪漫;跪着的是意中人,那就是幸福。〕
  大器送周小天回家,换好鞋临要走的时候,周小天居然转身过来拥抱了我一下,把大器吓得猛扯开她,瞪眼问怎么回事啊?周小天不理他,转身出门,大步向前的背影高伸双臂,大喊:今天我真是太开心啦!大器惊慌地凑近问我:刚才小天偷喝咱俩的啤酒了么?怎么耍酒疯了?
  门一关,只剩下我和吉吉了,俩人一起往客厅沙发方向走,相对无言,气氛竟一时变得尴尬起来。走到沙发旁,收拾着茶几上的啤酒罐和小吃时,也没人说话,互相都不看对方,生怕目光接触。
  都低着头,小吃塑料袋和啤酒罐发出的声响显得格外刺耳。两个人都在手脚麻利地收拾着,但好像永远都收拾不完。
  过了那么两三分钟,显得极其漫长的两三分钟,我听到了小小的一声“哎”。
  我抬头,看见吉吉在看我,接到我的目光后却迅速把视线平移了一寸,不和我对视,像是在看我一侧的耳朵。
  “是你发出的声音么?”我想打破这气氛,很别扭。
  “嗯。”吉吉嗔怪我一眼,又看向我耳朵,“你……怎么想的?不觉得有点快么?”
  我当然知道她指的什么,谁说不是呢!是快了,问题是也不是我让这事快的啊。
  没得到我的应声,吉吉也没恼。“你……本来是不是想设计个的很浪漫的?没想到被我和小天给破坏了,是吧?”她说着,歪头不知道冥想了什么,自顾自地无声傻乐起来。
  “吉吉,其实……”我欲言又止,欲止又想和盘托出。
  可陈吉吉完全沉浸在因这个美丽误会而造成的浪漫喜悦中,看到我一副难受样,她倒喜滋滋地走过来,在我脸上轻轻亲了一下。“好啦,别郁闷。哼哼,原来你说今晚有事和他们商量,就是这个事啊!功亏一篑哟。”
  我努力地笑,心里开了锅了,要不要说清?要不要要不要要不要?
  一只手很无赖地伸到我面前,掌心向上张着五指:“戒指呢?给我!”
  我一愣,手是心非地掏兜,把那小盒子递给她。
  吉吉把盒子拿到面前,打开定定地看着,嘟囔着:“你是怎么想的呀?真是很突然,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太快了……我是很惊喜来着,但也有点怕。”
  我还是干笑,不然我能说啥?别怕?不行!怕就算了?也不行啊。
  吉吉也笑,和我的笑容含义完全不一样,就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在喜悦中松懈了她平时敏锐的观察力,没注意我的笑多牵强,就那么自己一直说。
  “我们才多久啊?你不怕我觉得你这个行为不成熟啊?你不怕我不答应啊?”用逗我玩的语气说着,吉吉背着手,向前探身子歪头看我。
  “那……我就再从长计议一下?”我毫不犹豫地接话,这是我期望的结果吧,这事的确需要从长计议啊!
  “哼哼,切!”陈吉吉使劲一撇嘴,扬着下巴站正身子,“还说不怕呢,死要面子,你看看我一说不答应你现在脸色多难看啊。”
  ……我脸色不是这会儿难看的,从刚才就这样啊。得,小妮子把观察力用在这个节骨眼上了。我想措辞,却不知道从哪说起,只得弯腰去茶几上找烟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哎。”
  她又叫我。
  我嘴上叼着根烟,拿着打火机直起身子看她,表情一定很呆滞。
  吉吉有些忧伤地看着我,像是在想什么,突然一下扑过来抱住了我,下巴枕在我肩膀上轻声说:“宝,我现在……还真的不能一下就答应你。太突然了,我得想想。而且,我爸妈也没见过你啊,我不能就这么把自己嫁了吧?你能理解么?”
  我点头如捣蒜。
  吉吉仰起身,与我面对面,双手贴着我的两颊,用一种淘气的挑衅眼神看我:“不过呢……这戒指先放我这儿,省得你在我答应之前给别人了!哼哼,断你后路!”
  我心里一下子晴朗起来,也说不清具体为了什么,反正刚才那种压抑全消散了,一把搂住了吉吉:“怎么会呢!我谁也不给,就放你那儿吧。”
  吉吉甜蜜地贴在我怀里,肩膀一抖一抖地笑:“嘿嘿,这还差不多。”
  忽地,在这一刻,我被这个拥抱和她的笑声感动了自己,但感动并不妨碍我理智,一个万全之策“腾”地冒出来了,我贴在她耳边,尽量语气温柔地说:“吉吉,这样。戒指给你了,它是不是一个承诺或者约定,你说了算。你觉得它是的时候,可以随时拿来找我兑现,你没想清楚之前,就把它当成一份小礼物。好么?”
  什么叫随机应变?什么叫足智多谋?什么叫神来之笔?哈哈哈……不行了,我必须佩服自己一下!
  这一番话,都解决了,你就当是礼物没问题,你觉得是订婚戒指我也接受,但那绝不是现在,还得等再交往,感情巩固,拜见双方父母……之后。不管怎么说起码目前把这个误会给摆平了,至于钻戒,切!又不是我买的。
  果然吉吉感动了,仰起下巴看我:“我就知道你能理解。你看你看,这不也挺好的么,也挺浪漫的嘛。”说着话,慢慢闭上眼睛,踮了脚尖……
  回房间躺床上又是一番打情骂俏的短信往来,吉吉的最后一条短信是:我今晚要戴着睡觉!臭宝,你知道么?其实每个女孩,都会从很早就开始幻想有拿着钻戒跪在地上求婚的情节,跪着的不是意中人,那就是浪漫;跪着的是意中人,那就是幸福。不管怎么说,我戴上了它,你懂的,嗯?晚安啦!亲亲糙脸。
  我躺着俩手枕在脑后,使劲使劲回忆。我有拿着戒指单膝跪地么?我连说“你嫁给我吧”这句话都没有啊?这傻丫头看到戒指就开心得全不在乎了,用自己的想象完成了这一切期待,呵呵。
  可是,我为什么也会这么开心呢?在看到她说“我戴上了它,你懂的”时候,是一种被认可的快乐么?在误会已经产生后,我是希望她答应的吧?她要是真否了我肯定不好受,莫非我潜意识里也在期望求婚这一幕?不然刚才吉吉戴着戒指快乐地转着圈,一路跑上楼冲我飞吻的时候,我怎么会从里到外的有一种幸福感?自打误会开始到现在我也没有特别强烈地想澄清的意愿……
  不多时,听见大器蹑手蹑脚地进门,换鞋,走向我房间,推门,一下就扑进来,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我的戒指呢?”
  我早有对策,说戒指被吉吉拿走了,说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求婚的钻戒,要拍几张照片发到她博客上去,小女孩么,看到钻戒总会兴奋的,估计你这妹妹也动了当美丽新娘的凡心了。
  大器听完叹气,无计可施,然后热情地给我烟抽,说明天吉吉把戒指还回来以后务必保管好,见面就交给他。
  我满口答应,心说:钻戒还给你?你还是期待一下国足拿世界冠军更现实些。自作孽不可活,谢谢你赞助我的求婚大礼。
  要不怎么说,这人就不能得意忘形,否则下场就是乐极生悲。
  第二天早上,又是吉吉早早起来弄了早饭就去上班了。大器醒后一直催我跟吉吉把戒指要了,我说怎么着也得等晚上她回来吧?大器推我说你去给吉吉打个电话打个电话,问她是不是放卧室了千万别让她拿去公司了!
  我去卧室拿了手机按完号码递给大器。说这电话应该你打,因为吉吉以为戒指是我的,你说我让你帮我要戒指才合理,我自己哪张得开那个嘴啊,好像我多小气多不相信人似的。
  大器盯着我手机犹豫了一会儿,说算了,但晚上你务必要来给我。
  我笑。就知道他不敢打,怕嘴笨露马脚。刚要放下发现了短信提示,早上起来也没注意到。
  是吉吉发的,我一看就乐了,怎么这么默契呢,怎么这么合适呢——内容是:那个对方还没答应你的假未婚夫,我把戒指戴公司去玩了哈!弄丢了我可不管。哼哼!
  本来是吉吉发来逗我的,但我正好拿着逗猪。
  递到大器面前:“看看!看看!你这妹妹,我有什么办法?”
  大器直着眼睛看完,痛苦地一咧嘴,端起碗一口干了豆浆,起身大喊上班上班!狂吠着低头看我:“你走不走?”
  “走走,马上走!”我点头哈腰,不惹他的火气,但看着他那嘴唇上还有乳白乎乎的一层豆浆,故意做了个娇羞状,“欧尼酱!还是擦擦嘴吧,好色情哟。”
  一起到公司,他忙他的我去我办公室,路遇莱姐来找我,于是一起看下一期的选题和组稿。没喊其他人,只有我们俩。
  正坐我办公室就着选题和莱姐有来言有去语呢,手机就响了。我欠起半边屁股拿手机,莱姐在旁边问:“是娃娃?”
  我摇摇头,看着号码琢磨,这号码特别熟,一时间有点蒙。
  也就是一秒钟,惊悟——这是王欥欥的手机号!自从上次醉酒事件后,我就把她的手机号从通讯簿里删掉了,吉吉当时还揶揄我:别从手机删了却刻在脑子里……
  站起身走到窗户旁边,不自然地清了一下嗓子,接听:“喂,哪位?”
  那边几秒钟的无声,然后一个熟悉的、气愤到阴沉的声音传过来:“赖宝!你再问一遍哪位试试?!”
  我已经有点不爽了——又这样!总跟我用命令的语气,总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宠着你,凭什么我也得宠?
  但碍着莱恬恬在旁边,我侧身面对窗外,尽量语气自然:“哦,是你啊,有什么事?我开会呢。”
  “开什么会开会?我每次找你你都开会!滚蛋!”电话那边盛气凌人。
  我气笑了:“你打错电话了吧?你一找就开会的男的是我么?凯子太多记混了吧?”
  “你放屁!”那边气急败坏,“你敢跟我这么说话?”
  我已经不想理她了:“你到底有事没事啊?”
  “有事!”
  “有事就说。”
  “我不说!”
  你妈了个……我直接挂了,险些骂出来。长出了一口气,调整情绪转身冲莱恬恬笑笑,刚要迈腿,手机又响了。
  还是她。
  我觉得心里这火啊,已经烧到后脑勺了,特想拒接然后关机。但面前有人,还是个陈吉吉方的卧底,为了避免招致不必要的疑心,还是硬头皮接了。
  接是接了,但我没说话,就贴在耳边听着,我看她能趾高气扬地骂多久。
  那边尖着嗓子喂了很多声之后,语调开始弱下来一点,但还是强硬着:“赖宝,我非得跟你面对面谈谈不可,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对不起,我没时间。”
  “所以我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啊!”
  “没时间。”
  “……给你脸了是吧?你以为我找不着你是吧?”
  “还有事么?”
  “行,你等着!”
  电话挂了。我实实在在地觉得胸口疼了一下,绝对是气的。我真是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王欥欥就看不得我好?就因为自尊心受不了被我分手,就情愿这么跟我消耗战下去?
  转身走几步坐下,自以为在笑,但不知道笑出来没有,看了一眼莱恬恬:“好了,莱总,咱们刚才谈到哪了?”
  莱姐看着我,苦笑一下,伸手搭住我肩膀:“是那个王欥欥?”
  我点头,没什么可瞒,也瞒不住,我知道我脸色一定非常之难看,眼圈应该有点发红,身子应该有点颤抖,都是气的。
  莱姐语气平缓:“我还是那句话,赖宝,你给她个机会,让她出了这口恶气,她心理平衡了就好了。”
  我一下坐直身子:“问题是,凭什么啊?第一不是我欠她第二不是我负她第三不是我伤她!你没见过这个人听大伙说也应该知道怎么回事了吧?谁是受害者啊?”
  莱姐点头:“我知道我知道,连你一厢情愿的恋爱史都知道。我知道你也堵着气呢,也不平衡。”
  ……女人之间,真的是没有秘密的。陈吉吉,你等着!
  莱姐看我脸色在变化,轻轻笑了:“呵呵,我不会跟谁说的,你别纠结这个了,我跟你说王欥欥呢。你听我一句,别跟她较这个劲,赶紧让她消气。”
  莱姐看着我,平静微笑,然后起身,走到我办公桌前,把烟盒和打火机拿了过来,抽出一支递给我,又给我把烟点上。
  “赖宝,你也有气。但是,你还是退一步,让着她点儿。王欥欥毕竟是一个女人。”看我抽着烟,莱姐在我对面坐下,“什么事都会过去的,你已经觉得和她这段事挺不堪回首的了吧?何必让它变得更不堪回首呢?而且,不幸福的人才会憎恨别人比她幸福,就像王欥欥,你现在有吉吉,你比她幸福。是吧?”
  ……埋头,抽烟,缓缓点头,抬头,微笑,心里有点豁然开朗的感觉。看着莱姐也在跟我笑,我打心眼里觉得,这个莱恬恬,的确不简单,是块做大姐大的料。
  下班的时候接到付裕电话,说他下班后没什么事,跟我一起回去,找大器商量下赵姨回来的事儿。毕竟大器回国后这母子俩还没见过面呢,怎么着也得搞个骨肉团聚的庆典仪式之类的。
  说得对,我顶!让老付来我这儿接我,然后一起接吉吉下班。老付说行,但我必须一路上都坐副驾,不许和吉吉一起坐后面,免得把后座弄脏了。
  笑骂几句挂了电话,给吉吉发短信让她等着专车去接。
  简短截说,接了吉吉三人驱车回家。路上和吉吉对口供,就说她去我们社找莱姐,正好老付来车,于是一起回家。
  付裕摇头苦笑,说你们俩累不累啊这一天,直接跟大器说就完了。
  我于是向付裕阐述了我的公开计划,这计划陈吉吉也是第一次听,但我已经酝酿很久了。
  计划其实很简单。先让吉吉单独找她哥大器谈谈,就逐渐渗透说她有那么点点喜欢我,举一些平日生活在一起我对她的种种无微不至的照顾与呵护,让她有如春天般温暖,渐渐产生了强烈的依赖,慢慢地这份好感开始转变成了浓浓的爱意……
  被老付吐槽和吉吉捶了几拳后,我意志坚定地继续阐述:吉吉这么和大器谈完,看大器的态度,他应该不会断然否定,交往这么多年了他也知道我不是坏人啊。但他还是会隐隐不放心,本着对他妹妹负责的态度,所以他一定会来找我谈,但不会直接谈,而是拐弯抹角地打探我的人生理想,对感情啊对婚姻的态度之类的。我肯定会与他把酒言欢,积极表明自己的努力奋斗心态,对感情认真负责心态,以及爱一个人就是一生一世的心态,努力让他相信我是未来的可造之材,今后的模范丈夫。
  再次被老付吐槽和吉吉捶了几拳后,我意志坚定地继续阐述:大器一听这个会放心很多,因为我会表现得很真挚,酒后吐真言么。他就会再小心翼翼地渗透,告诉我吉吉对我的好感。我会十分惊讶,继而陷入沉思。我会告诉大器这事十分麻烦,其实我对吉吉也有好感,只不过因为是他妹妹,不敢造次。现在麻烦了,既然吉吉已经表明了好感,我拒绝就是伤害她,那以后怎么相互面对?但要是接受,那就得一辈子,不然我要是跟吉吉掰了,等于跟大器也没得朋友做了……
  吐槽,暴打,继续阐述:大器闻言必然会自认为聪明地抓住我这个把柄,说没错拒绝就是伤害,要好就得好一辈子,不然朋友没得做!他会认为这是在替他妹妹争取幸福,并且依靠他的聪明才智把我逼到死角。我就会再度沉思,无语,最后目光坚定地与大器举杯。说我对吉吉不光是一种爱,还有一份责任感,毕竟也算我妹妹,所以我接受,而且一定会对她好,如果她找到新的幸福想离开我那没办法,我不拦着,但我绝不会离开她!大器就会好感动好感动,我们会紧紧握手,说很多肝胆相照的话……
  阐述完毕时,我昂首挺胸,表情凝重,目光看向窗外的天空,无限向往状。老付叭叭叭按了三下喇叭表示赞叹。吉吉基本也被我说激动了,脸颊有些泛红,但还硬是娇嗔着说:“凭什么是我去找我哥表白啊?你就不能先找他说?”
  我说你傻啊?我要是先说,一步没迈呢就得被你哥给否了!你张嘴他才会觉得这事靠谱!
  付裕开着车,摇头笑着感叹:“靠,知己知彼啊。大器跑不了了。我要是大器,也肯定掉你这个套儿里……得亏我没有妹妹!”
  快到家的时候收到一条短信,是谭墩发来的,内容有点莫名其妙:在哪?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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