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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15 赖宝(现代)
  ……陈大器,我现在要是有把伯莱塔92F再加个消音器,两秒钟后你脑袋上肯定好多窟窿!
  “别闹了哥,没事你也早点儿睡吧,我明天还上班呢。”陈吉吉没坐,站到大器旁边催促,唉,没有通奸的经验啊,一点都不沉着。
  “谁说没事?”大器伸手一指,示意陈吉吉坐下,“吉吉,我就是要跟你说个事呢,什么事呢?怎么说呢?我还真不好意思直说,我不知道你的态度……”
  陈吉吉一下扑过去,俩手掐住大器的脖子:“陈大器你跑我这耍酒疯来了是吧?出去出去!”
  大器还是笑着,抬手阻拦:“好好,我说我说,就是……你今天看出点来什么没有?”
  陈吉吉一愣:“你是说你和周小天?”
  “啊,你也看出来了啊,不是宝跟你说的吧?”
  “当然是我自己看出来的,赖宝说话我也得信啊!”
  大器一拍沙发扶手:“对喽!宝就没实话!还得我跟你说。”
  ……我冷静,我冷静,我不能冲出去,我不杀人。
  “你都看出来了,我就实话说了,你哥我……挺喜欢她的,你看她年纪不大吧,很聪明,而且和我挺谈得来。但是……你看你和小天现在关系挺好的吧?我真不知道你这妹妹怎么看这事儿,其实我和小天互相也没挑明,呵呵,你看我说着说着怎么有点不好意思了?这么说吧,我就是怕老二,袁老二你知道吧?我就是怕他,他跟小天是亲戚,还差着辈呢,我就想,我就怕赖宝他们都笑话我……”
  大器真是有点醉了,大着舌头,说话没什么逻辑,听得出来很想说点什么,倾诉一下,但脑子是混乱的,组织不好语言,自己跟自己较劲。
  陈吉吉好像缓过神,开始聪明起来了,伸着俩手捧住大器的脸:“哥,我知道你有话要说,但你现在说不明白,要不明天我下班回来跟你聊?”
  “不!不行!坚决不行!我清醒着呢!”大器使劲挥挥手,“我这就是喝了酒才能说,明天我还能说么?我就说不出来了我!”
  陈吉吉一愣,焦急地往我藏身之处看了一眼,伸手去拉大器的胳膊:“这样啊哥,你去洗个澡,我实在受不了你这酒味儿,你去冲个澡,清醒一下来跟我聊,好不好?”
  大器点点头,竖了一下大拇指。起身,起了几次没起来,还是被陈吉吉拽起来的。又被推着到了门口,转过头:“我去洗澡,也想想怎么说,你先别睡。”
  “不睡不睡。”陈吉吉飞快答着,把大器推出门,然后探身看着大器走向自己房间,开门进去,这才抽身回来关门。
  我已经从飘窗跳出来,在床上一下滚过来,起身站到陈吉吉面前:“你什么意思啊?”
  她正侥幸着,被我问得一愣:“什么?”
  “你刚才怎么说我被那个谁叫走了?你故意气我是吧?”
  陈吉吉仿佛回忆了一下,不好意思一笑:“不是,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应该是总在想这事吧,刚才那名字突然就从脑子里跳出来,我就顺口说了。”
  “你还是不相信我是吧……”
  “我信!”陈吉吉打断我,“我真信,你那些话我都记住了,我信你。”说着身子一蹿亲了我嘴一下,“你快走吧,一会儿我哥又过来了!”
  回了自己房间,还没坐下觉得不对,既然是出去了怎么也得有个刚回来的假象,于是拿了钱包和钥匙随便套了件外套,偷偷出房间,蹑手蹑脚扑向门口——靠我鞋还在门口鞋架上呢,幸好大器喝醉了,不然刚才陈吉吉说我出门的谎言一准被识破!
  换鞋出门,把门轻开轻关,然后踱步到安全通道,点了根烟。
  其实心里还是无限懊恼着,刚才那是多么适合的时机,多么完美的氛围,差一点就才子佳人美满姻缘千古流传了……陈大器啊陈大器,你上辈子是不是法海啊?非得拆散我和白娘子!
  烦闷着,一根烟抽得很快,扔掉踩熄,转身走向门口,掏钥匙开门。进了屋子换鞋的时候,正琢磨着要不要弄出点声响来表明我才回来,却听见一声大吼:“靠!你还知道回来啊!”
  我惊得一抖,抬头看,见大器穿着一条肥大的睡裤和背心,头发湿湿的,正在大厅一侧冰箱门前面,拿着一罐啤酒,朝我瞪眼。
  我装无知:“哎你回来了啊?以为你在小天那儿过夜呢!”
  “少说我!你干吗去了?”
  “没干吗啊,买烟去了。”我傻笑。
  “少来!你不是见那个王欥欥去了么?哎我说,不是分手了么?这藕断丝连的你累不累啊?”大器几步走过来,推了我一把。
  虽然洗了澡,有洗发水的清香,但我还是闻到了酒味,好吧,他醉着呢,不跟他一般见识,于是装出一副贱相笑了笑:“不是那么回事儿,改天跟你解释啊,你还喝啊?早点儿睡吧。”
  我巴不得他能回房躺床上就开始打呼噜,我还惦记着偷偷潜伏到陈吉吉那儿,把这场真情告白演完呢,不然那情绪白酝酿了。
  谁知道……这死胖子一把搂住我肩膀:“睡?睡得着么!正好你回来了,我得跟你聊聊,真的,我这心里烦死了都快!”
  谁心里不烦死了啊!
  但这醉酒之人绝对是纠缠不清,我根本挣脱不开他的熊掌,就那么被他硬搂着到了冰箱那又拿了几罐啤酒,再被他挟持着奔了我房间。
  进了房,直接启开啤酒递我,然后把我推倒在墙角的亚麻棉懒人沙发上,自己倚在床上,又开始刚才在陈吉吉房里那番不知当讲不当讲的开场白……完了,他把我逮着了,看这架势好像是忘了自己说过洗完澡要去他妹妹房里聊天的事儿了。
  我陷在沙发里喝着啤酒胡思乱想,大器在那磕磕绊绊地滔滔不绝,要说什么我大概都知道了,偷偷掏出手机发短信:亲爱的,我被你哥逮着了,现在他在我房里跟我聊情感困惑呢……
  很快短信回过来:我听见了,哈哈,正好你替我受这个罪吧,我愉快地睡啦!
  我郁闷惨了,回:我还有很多话没和你说呢,你说要赏赐我的东西也没给我啊。
  楼上回复:你要说什么我猜得到,我要赐你的一定赐予。好好陪醉鬼吧,晚安!
  我拿着手机盯着这条短信,又气又甜蜜,接着下一秒,我眼里看到的就是自己手心了——某熊掌攻其不备地抢走了手机。
  我心里一紧,起身欲夺,大器转身一撅屁股,直接把我撞回沙发里,眼睛看着我手机:“我跟你交心呢,你发短信玩!这是谁啊?……靠!鬼来电?不是我说,这鬼来电到底谁啊?狐仙吧?把你迷得神魂颠倒的!”
  我一纵身骑到他后背上,伸手抢回手机:“你还有闲心关怀我哪?把你自己的事处理好得了!”
  大器闻言又勾起了他的万般思绪,一屁股坐床上,拿起啤酒灌了几口,又开始阐述他的困惑与迷茫。
  我努力伪装成一个良性的倾听者,不时插嘴安慰两句,但大器把自己越说越乱,期间不止一次跑出去抱几罐啤酒回来,车轱辘话来回倾吐,不断纠结在袁老二与周小天的关系,他与袁老二的关系,陈吉吉与他的关系,周小天与陈吉吉的关系之中……
  我只清晰地记得一句,在大器拿着啤酒罐使劲与我磕了一下后无奈感叹:“也不知道吉吉会怎么看,妈的,喜欢上妹妹的朋友,真是麻烦事!”
  我也喝了一大口,很有感受:“呵呵,喜欢上朋友的妹妹,更是麻烦事呢。”
  说完把自己紧张了一下,幸好大器已经醉得一塌糊涂,根本没听我说什么。
  后来大器说着说着十分突然地在我床上睡着了。我呼唤未果,终于长长出了口气,转身出房间关门,到客厅的沙发上裹着外套躺下,实在是困,还没容我回味一下今天这些事,就睡着了。
  没估算睡了多久,是被电话吵醒的。迷迷糊糊伸手摸向床头柜,一不留神滚下了沙发,摔在地上算清醒了,才想起自己睡在了客厅里。
  坐起来找手机,发现身上还缠着一条薄毛毯,闻那香味就知道,是陈吉吉。
  客厅很安静,安静得隐约能听见我房间里大器的鼾声。餐桌上是陈吉吉给我和大器准备好的早点,她早就已经上班去了,付裕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已经是上午近十点钟。闲扯几句,我让他来大器这儿面谈。挂了电话去看了眼大器,他睡得跟痴呆儿一样,我轻手轻脚地换了衣服,出来洗漱完毕,给陈吉吉发了条短信:好幸福的早晨,有一位姑娘把她的爱盖在了我身上。另:给我盖毯子的时候有没有偷偷抿我?
  短信回过来:死开!神经病,臭不要脸!我上班呢!勿扰。
  不再回她了,美美地会心一笑。爱情,真是能让人变年轻啊,我要努力奋斗!热血吧青春!
  第十七章 双面女间谍
  〔所以说这人哪,要是骨子里压根儿就是一庶民,千万别装公侯贵族。你说你本身就是一个相声和二人转爱好者,非得买票去听歌剧,你不是花钱找罪受么?〕
  窝在沙发里,喝着啤酒,拿牙签扎了一块西瓜塞进嘴里,眼睛盯着大屏幕,又缓缓扫到陈吉吉的背影上。
  拿手机看了眼时间,深夜十点三十分。我都不知道怎么一激动就来了,面前的茶几上除了果盘和干果,剩下的全是啤酒瓶子。空的多,满的少。
  前面的陈吉吉和莱姐,兴高采烈地拿着麦克风在唱歌,唱的是S.H.E的《老婆》。歌声和旋律衬托着暧昧的气氛,莱姐不时地回头跟我示意一下,指指陈吉吉,陈吉吉则使劲拉着莱姐,害羞不敢回头看我。
  我努力地强颜欢笑,心里却阵阵恐慌,死死盯着手机怕它响起来。
  没错,我在KTV包房里,陪陈吉吉和莱姐在唱歌,如此欢乐祥和的气氛,我却完全心不在焉,只有一个念头:千万别把事情闹大了,上帝保佑。
  还是从头说起。先摘要一下在我坐到这里之前发生的事,跟上面有个衔接。
  昨天上午突然接到付裕归来的电话,约他到大器家聊了半天,问了我搬来以后的种种近况,直至中午大器还没起床,于是我们二人出门找了个地方吃午饭,人均一瓶啤酒,席间聊起了温小花和袁老二,周小天和大器的事。付裕说这么成双成对的,他很欣慰。
  尽量装作随意地也提到了我和陈吉吉,老付一脸意味深长,嘿嘿乐着跟我挑眉毛,那意思是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别惦记。
  饭毕,本来晚上就没睡多久,中午这瓶啤酒彻底把困意勾起来了,犯困的感觉很难忍,于是和付裕分道扬镳。
  我回家倒头就睡,连过渡都没有就睡着了。恍惚中记得睡了一半被大器弄醒一回,说他喝多了头疼得厉害,但马上要出门办事,晚上让我和陈吉吉在家吃点饭。我含糊着答应,他一走我就又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都黑了。拿手机看时间已经傍晚七点多钟。屋子里昏暗一片,起床摸索着开了门,外面客厅里竟然也是一团黑。
  诧异这个时间了陈吉吉居然还没回来,开了家里所有的灯,给陈吉吉发短信询问,对方回话说和莱姐一起吃饭中,并告知晚上不回来睡了,去莱姐那里彻夜长谈忆苦思甜互相话痨个够。
  这条短信让我备感失落,偌大个家里只有我一人儿的滋味不好受。简单吃了点东西,回身开电脑上网。其实上网是最消磨时间的方式,一切东西都是相链接的,开一个网页,页面总会有一条让你感兴趣的链接诱使你开另一网页,就这么一链接一链,时间就从手指与眼睛中飞逝不见。
  期间接到莫名短信一条,说什么杂志社倒闭这些天你还好么,在此表示慰问之类的话。诧异了半天,想不出对方是谁,同事肯定不可能,亲戚不知道这事儿,朋友谁会这么无聊?思来想去最后定格在一人,靠的也许又是那个要求我道歉的蔡大小姐又来奚落我了!
  不回!
  妈的要是早知道杂志社要易主,或者早知道大器这边有这等美差,我干吗要给那个妖婆刊什么道歉信啊!
  在郁闷中看完数个无聊搞笑的视频后,时间已是凌晨,忍不住给陈吉吉发短信:就寝没有,还是在烟花之地?
  她还没睡,回得很快,而且话语显得很欢愉:在和莱姐聊天,一百多时尚杂志封面男模作陪,勿念。
  我回:男模也是人,多和他们谈谈人生理想,不要把人家当花盆。
  不会的,我和莱姐在聊天,男模们在给我俩按摩。
  聊奥运会了么?聊经济危机了么?聊我了么?
  别的都聊了,但没聊你,这么愉快的谈话,干吗要扫自己的兴呢?
  别逼我使出我学艺十载的南洋邪术,让你和莱姐长络腮胡和护心毛!
  流氓!别打搅我了,带着我赐给你的东西早点睡吧?
  赐我的东西?没见到啊!在哪儿?
  你个笨!放在你在沙发睡觉时枕着的那个靠垫下面了,这都没发现,难怪你会喝醉了打电话乱唱歌!
  ……
  这条短信看罢,我猛从椅子上弹起,快步跑到客厅,开灯在沙发上搜寻起来。藏得不深,就在靠垫下面,是个信封,半截已经滑进沙发缝里。
  打开信封,竟是一张五寸左右的照片,照片上的陈吉吉嘟着嘴皱着鼻子做着可爱的鬼脸。看得人心痒难忍,怜爱不已。
  信封里还有一张小纸条:弄丢你一张照片,赔你一张,凑合用,别让钱包空着,能辟邪。
  我帅气地笑了。
  一直很不屑用天使啊宝贝啊之类的词汇去描述心仪的对象,但此刻除了这些词,还能有什么呢?把照片放进钱包,大小正合适,缘分哪!
  边看边关灯回房间,躺在床上还是看,越看越可爱,脸上忍不住在贱贱地笑。拿了手机发短信:谢赏!我后半辈子的快乐就指望它了!
  鬼来电,哦不,天使回复:嘿嘿。别看走火入魔了啊,好了你快睡吧,再打搅我,赏赐收回!
  不知道大器几点回来的,第二天起床大器已经在客厅,端着杯牛奶看电视。
  闲聊几句,大器说他昨天隐约听见付裕的声音在客厅,是真回来了还是他做梦?我答是真的,又把老付的事简单跟他作以汇报。大器很感慨,说老付这样从小就很冷静很理智的人也会被情所困啊。
  我说:犯贱面前,人人平等。
  陈吉吉夜不归宿,我和大器胡乱弄了一大堆吃的当早餐。边吃边聊,我戏谑着问起了周小天,大器含笑不谈,但那笑容甜蜜的,跟披着白纱在海边奔跑似的。
  我逗他问进展到什么程度了也不说,跟兄弟还掖着藏着的。
  大器肥颤颤地一笑说兄弟也不能真就互相一览无余啊,那我现在问你,你就没有一点瞒着我的事?有没有?有没有?
  我就慌了,怔在那不敢点头不敢摇头,看着他笑盈盈地又低头吃起来,脸上表情没变化,应该不像是别有用心地问我这么一句,这才让我放下心来,赶紧打马虎眼岔开话题,从老付的事聊到新杂志的事。一提这个,大器又显得雄心万丈起来,拽着我饭后一起出门,去公司找杨小星。
  到了公司在杨小星办公室呆坐半小时,喝茶抽烟,看着杨小星不断在各路人马送来的文件夹里签字,眉头紧锁,深不可测,一副老板模样。遂相形见绌,觉得自己一辈子也干不了操持大局、运筹帷幄的事,能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种出粮食来已经万幸。
  忙碌暂停期,杨小星散过烟来和我与大器聊了几句。我有点走神,思绪很久未入正题,刚缓过来参与几句,陈吉吉短信来了,问我在干吗。正在聊正事,回短信不礼貌,我忍。
  聊得很热闹,也很默契,虽然是基本没有方向感的胡扯,但杨小星的意思是先大胆想象,最好不断有新鲜新颖的念头和创意,然后普遍培养,重点选拔。而且我大概的想法和杨小星不谋而合,很让他开心。
  末了,我拿到手一份策划草案,杨小星说是他和他高薪聘来的那位总编一起探讨的结果,但很不成熟云云客套话,让我拿回去看看,熟悉一下并提些建议,这几天就让我和新总编还有其他几位领导班子成员碰碰面,大家一起交流一下。
  这个消息让我有点蠢蠢欲动,不管怎么说我这执行主编的名号还没彻底落实,只是小星和大器口中的虚名,就好像天上的浮云一样。如今要是可以和新总编等人碰头聊聊,早点把杂志办起来,我就可以……早点去印名片了!
  与杨小星握手告别,这位未来老板笑称,先提前用上级口吻叮嘱我一下,回去快点看抓紧想,就这几天给我们组织个碰头会。我欣然答应,要求会议最好在上午十点半左右,这样开完会可以蹭一顿午饭。小星大器笑。
  会谈圆满结束,大器依然背信弃义说公司还有事不送我,我独自回家,上了地铁,吉吉短信又来:
  下午没事的话,来接我下班吧。不想来也没关系,不用顾忌这是我第一次开口要你接我。没事的。不来是吧?再见。
  ……好个两头堵,这我还能不答应?迅速回短信问清时间地点。
  在外面随便吃了碗牛肉面,回家开始进入状态,仔细阅读拿回来的策划草案。看罢不禁赞叹,如果真是按照策划方案上的想法把杂志办起来,那真是一件伟大的事情。
  反复阅读策划草案,接着开了电脑,把阅读过程中冒出来的几个想法记录下来。
  其实看完策划草案,整个人的状态十分心跳血腾。若是按照杨小星所说,这份草案是他和新聘总编一起商议出来的话,那这位总编一定是同道中人,必有共同语言。如此一来,新杂志的立意和方向合我心意,新总编的性格想法也合我心意,这还夫复何求啊!
  翻着草案对着电脑琢磨半天,反复修改,觉得差不多了,于是整理,打印。琢磨着过几天的碰头会,这几页纸可就是我的颜面。
  一切鼓捣完,无意中看了一眼时间,顿时腮帮子抽筋,已经快五点了。我可是中午一点回到家的啊,这几大小时的时间,就在我认真地忘情于事业中,悄无声息地就过去了,这样说来,刚才我的神情与状态,该是多么专注,多么充满魅力,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啊!
  当然,事业需要坚持,爱情更不能放弃,陈吉吉六点下班,时不待人了。要是第一次接人下班就迟到,必定会被当成把柄念叨许久。
  洗澡刮胡子换衣服出门上地铁。朝阳门下车,奔至陈吉吉公司大厦楼下,发短信告知:我到了。
  陈吉吉回话:到大厦左侧那家星巴克等我,我很快了。
  转了一圈,找到那家星巴克,进去要了杯咖啡靠窗拐角坐下。望见窗外人来车往,美女如云。
  其实我对星巴克这种地方有种恐惧感,始终有点格格不入的不自在。以前总能在路过星巴克的大落地窗时看见一爷们儿坐沙发里看一本全是外文的杂志,面前桌上一杯咖啡,扔着手机、纯皮记事本和车钥匙,特有派,绝对招人羡慕又向往。但咱没到这份儿上啊,手机是山寨的,没有纯皮笔记本,随包装的记事本还是那种印着大美人的塑料皮儿的;车钥匙?以前有,但你说我这一自行车钥匙就算配一个宝马的钥匙链,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而且我觉得我这辈子也做不出夹本书到星巴克,要杯咖啡耗一下午的事儿来。我没说这样有啥不好,但放我身上扛不住,我还是觉得自己在家,穿大裤衩子窝沙发里喝点茉莉花茶啊或者冰青岛啊更自在。不像在星巴克,靠着落地窗坐着,举手投足都得端着架,给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看,就好像动物园展览似的。
  所以说这人哪,要是骨子里压根儿就是一庶民,千万别装公侯贵族。你说你本身就是一个相声和二人转爱好者,非得买票去听歌剧,你不是花钱找罪受么?
  扯远了,说回来。
  坐在星巴克喝咖啡等陈吉吉,无聊着目光环视,想看看这个本来应该下班回家吃完饭的时间,都是些什么人在这种地方超越自己的情调。但目光刚环顾半轴就卡住了,一眼就瞅见了那个莱姐,她也看着我,表情没一丝意外,还笑着对我摆摆手,看样子是早就在盯着我看了。
  我也笑着摆手,当即明白她也是在等陈吉吉的,不然哪有这么巧的事。正犹豫要不要起身过去时,莱姐已经站起,端着咖啡走过来坐到我对面。
  我点头说你好真巧。莱姐笑,说我又搅和你俩了吧。我马上说没有没有,人多热闹,一会儿我请你们吃饭。莱姐盯着我善意一撇嘴,赖主编还挺会说话的。
  我不知道怎么接,然后就相对无言。她弄手机我看窗外,互相使劲躲着对方眼睛,稍一疏忽对视上就讪笑一下。和不熟的人坐一起还找不到话题,在冷场中还得装无所谓的自然,这滋味真是太难受了。
  大概有二十多分钟的深度冷场期,正常来说时间不久,但对我和莱姐来说,已经漫长的足以让我们憎恨陈吉吉还没出现了。
  这期间,我们只有过一次交流——
  我说:这咖啡还不错。
  莱姐说:嗯。
  好在陈吉吉下班很顺利很及时,进了星巴克就看到我们俩,比划着胜利的手势笑着飞快走过来,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久等了你们俩聊什么了没说我坏话吧之类的。我和莱姐如释重负地站起身拿了东西准备远离这不堪回忆之地。
  出了星巴克,我长出一口气点了根烟,余光瞄到莱姐也在做深呼吸状,看来刚才那段时间于她于我都是一种摧残,估计她和我在想一样的问题——刚才不如在星巴克自己坐自己的了,但那种场合互相都发现了还不好意思不坐一起去。有时候这人哪,就是自讨没趣。
  果然陈吉吉喊我接她下班是个骗局,她就是喊我来会餐的,而且早有安排,直接带我和莱姐去了东大桥的一家东北饭馆。
  落座,推让菜单点菜,陈吉吉好像心里盛满巨大喜悦似的,显得很亢奋,撸着袖子露出白嫩的小臂,对我和莱姐亮眼睛:“喂喂,喝一点酒吧?”
  也不知道她什么事这么高兴,但说完这话她和莱姐相视而笑,目光闪烁,让我瞬间开始觉得十面埋伏起来。
  要了一瓶白酒,菜上,酒倒。陈吉吉说上次谭墩请那回不算,这次才是给莱姐接风,说着就举杯,我和莱姐也举杯,莱姐说看见了吧,我和娃娃单独吃饭都不算,非得你也到场你们小两口请我,才算接风。
  陈吉吉红脸,娇嗔打莱姐:“酒菜堵不住你嘴呀!喝了!”
  我已经美晕了,小两口这词听着怎么这么美好呢?什么阴谋诡计十面埋伏的念头,早已经被这一句“小两口”给赶出我脑子了。
  这馆子东北菜蛮地道,俩女孩有说有笑,频频举杯,莱姐也一直拿我和陈吉吉开玩笑,陈吉吉就不断害羞,我就不断爽歪歪,这男人一旦热恋了哪还有智商可言?喝吧!
  我是男的自然不能要求她俩和我平喝,于是这一来一往的,大半瓶实际都下了我肚子。也就是在我开始有点犯晕的时候,电话响了,谭墩打来的。
  接听后直接连珠炮:“喂你好贵姓找谁打错了干什么玩意儿我喝酒呢你有病吧?”
  电话里的老谭没有像往常一样跟我对骂,而是沉寂片刻,低沉开口:“宝,出事了。”
  俗话说知子莫若父,谭墩这一张嘴,我就知道他不是开玩乐呢,心里也开始紧张起来,跟陈吉吉与莱姐摆摆手,起身走开到一旁:“怎么了?”
  谭墩磕巴几声,甩出一句来:“你先答应你不生气。”
  我一听,得,这事不但和我有关系,而且出的还是我的事!心里就更揪着了:“我靠你再跟我废话这些前提,不生气我他妈都生气了!”
  谭墩沉默片刻,声音谨慎而试探:“宝,今天王欥欥上我家来了。”
  这名字的确让人有点慌张,我这心一下就提上来了:“又如何?”
  谭墩回禀:“她来了,我没在家。”
  我这心一下又放下去了:“靠!你改姓逗了是吧?逗我玩!”
  “不是,我没在家,但潇潇在家呢。”
  我这心一下又揪起来了:“……然后?”
  谭墩的声音一下就哽咽了:“宝哥,我对不起你!不管怎么说这事需要我兜着的地方我绝对义不容辞!不过其实可能是我想多了,也许没那么严重……”
  事情不复杂,谭墩这几天请假一直陪潇潇,俩人一天到晚的床上床下电灯电话,但今天下午公司急招老谭晋见,说是他负责的一摊事出了点纰漏,老谭无奈弃了小娇妻扑向事业,也正是潇潇独自在家的这段时间,王欥欥竟莫名其妙地杀上门去了!
  谭墩和我想的一样,听说王欥欥上门后第一反应是潇潇会不会和她打起来,陌生女子找上自己男人的门总会让人心生芥蒂。但事态发展急转直上,王欥欥自报家门是我女友,潇潇自然就请她进门。俩人就从客客气气没话找话开始,渐渐攀谈起来。
  不知道王欥欥使了什么妖术,说了些什么凄惨悲苦,竟迅速迷惑了潇潇,把潇潇策反成她的同伙,然后跟潇潇那打听了不少我的近况。得知我搬到大器那儿与大器兄妹同住后,王欥欥向潇潇询问大器兄妹电话,潇潇虽然不知道号码但已经对王欥欥备加同情,十分仗义地给在公司的谭墩打电话索要大器手机号码,而且态度强硬不说原因。谭墩在公司忙得焦头烂额没做细致分析就把号码给了,但好在老谭也不是彻底的先天性智障,在潇潇又追问陈吉吉的手机号码时,老谭起了疑心开始反问,潇潇闭口不谈最后索性直接挂机。
  待谭墩忙完回到家之后,王欥欥早已离开。从潇潇口中得知事情始末,谭某人后悔莫及直拍大腿,预计自己的疏忽和娇妻的出卖将会给我惹来麻烦,于是马上给我打了电话……
  “就是这么回事儿,宝爷,我错了,错信了潇潇,真他妈是红颜祸水啊!”谭墩在电话那边痛心疾首。
  我已经惴惴不安了,冲着手机咬牙切齿:“靠!她是你的红颜,我的祸水!”
  “我知错了啊哥哥!我靠真不知道王欥欥和潇潇都说什么了!我怎么说都不听,潇潇刚才还骂你不是东西呢!”谭墩迅速使小聪明,想把我的怒火往王欥欥身上引,“我回来的时候她眼圈都是红的,估计是陪王欥欥哭过一场了!”
  ……啥也不说了,我大概能猜出来王欥欥都说了什么,怎么说的我。也不能全怪潇潇轻信于人,女孩之间么,说起这套有伤带血的情感故事很容易引起共鸣。
  我脑子乱得跟银行保险柜报警装置的线路板似的:“得了,这事你先别管了,你能把潇潇那儿给我解释清我就阿弥观世音了,这边我自己处理,你那儿有什么情况随时告诉我。”
  我深知,王欥欥这会儿她突然杀上门,肯定是有备而来来者不善。当然了,她本来就不善。
  心事重重回桌,被谭墩的消息一吓唬,刚才喝下去的酒也差不多醒了。莱姐和陈吉吉不知情况继续举杯灌我,我以强大的意志力保持自己的强颜欢笑。我已下定决心,用真挚的情感与友善的微笑把这顿饭局扛过去,然后独自昂首挺胸去面对王欥欥的阴谋。为了不让陈吉吉误会,不让这份情感再轻易夭折,吃再多的苦我不在乎,受再多的罪我也要面对,这就是我,一个普普通通为人男友的心声。
  万没想到,饭吃完了,时至夜晚八点多,出了饭馆陈吉吉突然提议去唱歌,莱姐马上欣喜附议,此情此景,加上我这个身份,当然不能反对,更不能不去。只好硬着头皮跟随他们打车至一家KTV,希望歌声能陶冶我的情操,忘却凡间的苦恼……
  于是,我们回到了这章开头的那一幕。
  啤酒,果盘,震耳的音乐,与她们俩的歌声。她们在享受,我在忍受。
  我很怕王欥欥会打电话过来,更怕她不打过来,甚至开始有一阵阵冲动主动给她打过去,问问今天跑去我原来的房子到底要干吗。
  自从我提出所谓的分手,想就此断绝与王欥欥的往来后,她总是这么东边日出西边雨的,冷不丁来一下,却没下文。
  如同两军对垒,敌军的一支先锋骑兵营,总是不时地向我军突袭一下,却只做佯攻,绝不真打,完全是挑衅骚扰。这招其实很阴险,对方意在折磨摧垮我方的意志,让我方时刻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时间一长肯定会疲惫,出现短暂的松懈,敌方便一定会趁这个时机,攻我不备,力求全歼。
  我作为我方总指挥,已经越来越耐不住性子,随时准备挥旗进攻,大举压上,鱼死网破。但又怕对方是诱敌深入之计,我莽撞进攻,正中敌方下怀,给我来个瓮中捉鳖……
  男人和女人,无论以什么关系为纽带,都可能会是一场战争,而战争是残酷的,将是不能错的,兵是不厌诈的。
  我告诫自己,要沉住气。以我对王欥欥的了解,她一定是在激将我,等我沉不住气主动出击,她好以逸待劳。哼哼,你用抛砖引玉之计,我就以假痴不癫来应对你!
  我窝在沙发里正运筹帷幄呢,莱姐走过来把麦克塞我怀里:“装思想者呢啊?来与民同乐吧领导!”
  我笑着摆摆手,哪有那个心情,你见过哪个轮船失事坠海的哥们儿还有心情弄块板子冲浪的?
  面前这俩悍女纷纷伸手操起一个空啤酒瓶子,握着瓶嘴儿,一起站我面前抱肩抖腿地跟我装古惑女。我被逗笑了,这俩女孩,尤其陈吉吉那娇小身子骨装起拽来,是挺可爱的。于是接过麦克,扬头无奈看着她俩撇嘴。
  莱姐递我一瓶啤酒,自己也拿一瓶跟我磕了一下,挤眉弄眼地跟我逗:“哎哎,赖宝,你唱你的主打歌吧!”
  “主打?”我意外,和你很熟啊?没有过这方面交集啊,怎么还知道我有主打歌?不对……难道是……
  “是啊,主打歌啊,在水一方啊!”莱姐说完,和陈吉吉狂笑,双双在沙发上滚抱一团,边打着莱姐还腾出嘴来损我,“歌唱完了别忘了再加一句我喜欢你,做戏做全套嘛。”
  又是录音门事件!我预感自己要脸红,马上在脸上挤出傻笑。刚要张嘴,有手机响,是陈吉吉的。她马上打开自己的包,拿出手机接听:“喂,啊。是啊,我和莱姐在第五大道唱歌呢。是啊。啊?没有啊,就我们俩,哦好,知道了,放心吧……”
  挂断,陈吉吉看向我,吐了下舌头:“我哥居然问我有没有和你在一起。”
  我心里一紧,难道莫非也许可能已然……我靠!
  还没来得及彻底展开心里的惶恐呢,我的手机响了。不看也知道是谁了。
  陈吉吉怔了一下,一脸紧张竖了手指在唇前:“我没说我们在一起呢啊!”
  我点头,拿着手机出了包房,拐了几道弯,还是没找到清静的地方,这里到处是音乐声和鬼哭狼嚎声,环境和陈吉吉刚才接电话时一模一样,我怎么能把这谎撒圆了啊?
  瞎琢磨着,手机铃声停了,我顿时如获大赦,刚喘口气,又响了起来——看来大器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镇静,放松,接听,故意很大声装信号不好:“喂?什么情况?这么晚给我打电话!”
  那边先是一愣,接着语气低沉:“你在哪呢?”
  “我在圆明园东门这边呢,这个KTV叫什么来着?我和以前同事唱歌呢,六个人。四男三女,今天下午打的电话给我的,都喝大了。哈哈哈哈……”
  好吧,在我对着手机狂笑的时候,我已经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犯了个大忌。说谎的人总是想把谎话说的像真的,所以总试图更详尽更清晰,一不留神就用力过猛或者语无伦次,我刚才就是。
  估计大器也听出来了,阴着声音来了一句:“你也唱歌呢啊?”
  这回我听出圈套了,十分聪慧地回话:“是啊,怎么你也玩呢?”
  “我没,”大器挖坑失败,换了口风,语气阴沉,“你别玩了,这就回家来,我有事找你。”
  我装茫然:“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回来再说,快点儿。”
  回包房,和陈吉吉与莱姐说了几句,让陈吉吉今晚别回去了,再去莱姐那忍一宿,因为我不知道回去以后,是鸿门宴还是狗头铡。看大器那个情绪状态,肯定是已经接了不该接的电话了,不知道王欥欥都和他说了啥,所以要是陈吉吉在场,于情于理,都多有不便。
  这种时候就看出人品来了,刀山火海,我一人扛!
  陈吉吉不知道什么状况一直追问,我谎称是付裕出了事可能需要一起商量怎么办。我说这种善意的谎言从来不红脸。嘱托了一番,毅然出了KTV,招手拦车,在上了出租车跟司机说了地点。这一路回家,心中的感慨和上刑场差不多,你不要以为我在搞笑,换成侬在我这个境地,侬想想好伐?
  到了家门口,长吁压心惊,掏钥匙开门。家里很静,灯火通明,换了鞋走过门厅,一眼就看见大器端坐在饭厅中央,面前就是红木长桌,长桌对面孤零零的一把椅子,似乎大概是给我准备的。
  我忐忑走几步,笑着点头。大器把手中的烟放下,没笑,一指他对面的椅子:“坐。”
  很严肃,我开始觉得印堂发黑,蹭着步子走过去拉椅子坐下,故作轻松:“怎么了?什么事啊?”
  大器眯眼看着我,没有丝毫表情,满脸的肥肉仿佛都僵硬了,眼中闪着寒光:“是你说?还是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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