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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12 赖宝(现代)
  分裂的我:“我说!我,喜,欢,你!”
  谭墩的声音在远处又装成回音由强及弱地配合:“喜欢你!喜欢你,欢你,你……”
  录音里安静起来,一秒,两秒,三秒。陈吉吉的声音说话了:“赖宝,你是不是喝醉了?”
  分裂的我:“没喝醉!谁喝醉了?哎我喝醉了么?”
  谭墩的声音:“没有!绝对没!没喝酒啊也!”然后是玻璃杯碰撞的声音,倒酒的声音,然后又是谭墩的声音:“哎哎,这杯干了!”
  陈吉吉带着气的声音:“赖宝,你喝醉了,你喝醉了说这种话我要是当真怎么办?耍酒疯你找别人不行么?你怎么这样?”
  分裂的我:“好!我是喝酒了,但我说的话是真心的。”谭墩的声音:“真心的,心的,的。”我的声音:“死开!这些不用音效配合,哎你听我说话呢么?”
  陈吉吉的声音:“嗯。”
  分裂的我:“嘿嘿,我说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谭墩的声音:“他喜欢你!哦也!”
  陈吉吉的声音:“你喝醉了,我怎么信?好,你明天醒了要是还记得,就打电话再跟我说一遍我听听。”
  分裂的我:“明天?还说一遍?”然后唱起来,“爱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你知道我只会用行动表示。”
  ——谭墩的声音:“表示,表示……”
  ……录音结束。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我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一片空白。陈吉吉站在窗前,背对着我也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觉得耳根子没那么烫了,心里开始阵阵翻涌起来。那种让人想死的尴尬开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感动,感动到我鼻子都有点酸了。
  慢慢站起身,一步步走到窗前,站在陈吉吉身后,轻轻伸手揽住了她的腰,从后面紧紧抱住了她。
  她没躲,没挣扎,身子是软的。
  我看到陈吉吉眼睛是湿的,脸上是笑的。她也微微后仰着身子,靠在我身上,与我脸贴着脸,轻轻说话:
  “你说你是不是喝醉了?”
  “嗯。”
  “你说你丢不丢人?”
  “嗯。”
  “你说你是不是得罪我了?”
  “嗯。”
  “你说你那歌唱得好不好?”
  “嗯。”
  “呸!”
  陈吉吉一下转过来,与我面对面站着,仰头看着我,眼睛一闪一闪的:“你现在想起来了吧?”
  “嗯。”
  “你现在是清醒的么?”
  “嗯。”
  “那你是不是该再说一遍给我听听?”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我轻声说完,慢慢靠近她,轻轻地吻了下去……
  第十四章 绯闻女孩
  〔这人要是太顺的话,心里总会莫名的不踏实。因为人这一辈子都是在不顺与更大的不顺中一路活过来的,正常的生活状态是隔几天就会有点不顺的事出现让人不幸福,遇到心眼小的那每天都会有不顺的事,所以一旦连续好些天都让你事事顺意,搁谁都得慌——哎最近怎么这么幸福呢?太不正常了。〕
  第二天一早晨哪,我起来的时候发现陈吉吉早就起床了!我就边穿衣服边回忆昨晚的一切,心里美得跟花无缺似的……哎?我已经感觉到有人在咒骂我了!你看书归看书,骂我干什么?
  好吧,我知道一定会有人无比憎恨我把昨晚那段给掐了不写,盼星星盼月亮的等这种情节,居然直接跳过去了。
  其实不是这样的,我很想像所有男人一样吹吹牛逼壮壮面子地号称昨晚把陈吉吉拿下了,但事实是没有。昨晚在她房间,我和她在床上,抱着她躺了很久,但没敢有什么深发展,因为她哥大器就在不远的隔壁!当然更因为,陈吉吉根本没对我下放所有权力,接触仅限于拥抱接吻,我连她胸部都没碰到。
  在床上我们聊了很久,基本上是在互相推卸责任。我怪她那晚发来的短信太吓人了,还当即掏出手机给她看,说什么半夜耍流氓,以后不要再联系,还有三个惊叹号。陈吉吉嘟嘴说那是怕我真的是喝醉了胡言乱语,万一她当真了多尴尬,所以那条短信是她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证明她也没当回事。说到这迅速反戈一击,说第二天还真盼着我再打过去电话和她说点什么,谁知道我这王八蛋竟然真的忘了!发过来的短信明显是在试探昨晚的事,她就真的生气了,觉得被我玩弄了……
  女人就是这样,说到自己的委屈时,说着说着就能把自己感动了,这不陈吉吉竟把自己眼圈都说红了。我连忙哄了半天,说自己的确是喝了酒壮了胆,但话是真心实意的,平时清醒的时候也不敢说啊,第一因为她是大器的妹妹,不好下手,第二因为她这么漂亮还这么乖巧,怕我自己表白完了自讨没趣羞臊一辈子。
  这么一说,陈吉吉就美了。
  时间临近凌晨三点,陈吉吉在我怀里有昏昏欲睡之势,我起床告辞,在门口又深深拥吻了许久,那种感觉,真是吻不够呀吻不够。
  然后陈吉吉推我出门,说:别抿了,快点回去睡吧,我明天还得上班呢!
  我抱拳道一声青山绿水后会有期,转身使了轻功,顺着地面滋溜滋溜地爬到楼下回了房间。一关门就彻底放松,捂着小肚子坐到电脑前调出日系科教片子来——亲吻那么久,怀抱个美女那么久,现在身上还都是她的香味,我这正经的生理欲望早就濒临爆裂了,小腹隐隐作痛不止,只能理智而斯文地自我解决……
  以上就是昨晚的事儿了。你失望了么?靠!我比你还失望呢我!
  因为处于极度癫狂的兴奋状态,一大早就给自己美醒了,陈吉吉照例弄着早点,看到我很自然地问了句怎么起来这么早。我说想你睡不着,她就含笑嗔怪了我一眼。我问大器呢,得到的回答是没起来呢,我就走过去抱住她索吻。
  陈吉吉推开我的脸,问你刷牙洗脸了么?我摇头。她捂着嘴做了个呕吐状,推我去洗手间洗漱,自己又跑去厨房弄东西,末了叮嘱我一句:“洗完了去楼上喊我哥起床啊!”
  二十分钟后,大器一脸迷迷糊糊地跟我和陈吉吉坐在一起吃早点,仨人相对无言,俩人心怀鬼胎。
  大器垂着大脑袋,闭着眼睛往嘴里塞面包片,塞了一半大大地打了个哈欠,然后继续吃,整个过程都没睁眼睛。但这个哈欠却传染了另外睡眠不足的俩人,我和陈吉吉不约而同地一起打起了哈欠,她还貌似端庄地抬手挡了一下,我则是打完哈欠就开始看着陈吉吉的小黑眼圈无声地笑。
  陈吉吉看我笑,也忍不住笑了一下,接着恨恨地翻了我一眼,嘴巴动着,无声的做着口型:“都怪你!”
  我还没等回应,旁边的大器“嗷”一嗓子,吓我浑身一抖险些泼翻了牛奶。再看时,那胖子已经圆睁了二目,张着嘴,嘴角还沾着面包屑。看着我,又愣愣地扭头去看陈吉吉,接着表情一扭曲,爆发式哀号起来:“哎呀我靠!谁啊这是?大清早的有多大的仇啊?踢得也太狠了吧?我抢你鸡蛋啦?”说完话弯下蛮腰,双手不停地揉着右腿的迎面骨。
  我看向陈吉吉,她当即满脸通红,好在非常迅速地做出了聪明伶俐的反应:“该!你还边吃边睡啊,不怕噎死你!”
  陈大器扭头瞪了妹妹一眼,嘟囔着什么,忍气吞声。
  我还是看着陈吉吉,她也看着我,虽然憋着笑,但眼神中的仇恨更鲜明了。
  我倒真是忍不住了,拿一片面包遮着嘴笑起来——我深知,这一脚是她本欲报熬夜之仇想在桌底下踢向我的,但陈吉吉啊,你殊不知啊殊不知,这几天幸运之神一直罩着我呢!难道没发现我已经处于爱情事业双丰收的阶段了么?哇哈哈哈……
  大器因为这一脚彻底精神了,瞪着俩大眼珠子在厅里不停地转,这直接导致了陈吉吉出门上班我都没能和她吻别。要知道对于一个刚刚进入热恋中的热血男青年,这份仇恨是不共戴天的!
  这份仇恨一直持续在脑子里,导致我和大器一起去公司看到新老板时还有点恍惚。三个人在老板办公室开聊。我脸上笑着,点着头应对着,脑子里却在想吉吉,好吧我承认我不争气,热恋第一天,相思成灾理解一下么。但这是在开会呢,我越想越燥得慌,不由自主地伸手摸烟,已经叼到嘴上了才想起面前还有俩人,于是讪笑了一下,伸手让烟。
  坐在老板桌后面那个不知姓名的新老板朝我摆摆手,然后从桌上抓起了什么,示意我一下,丢了过来。
  我双手接住一看,是个Zippo打火机,黑亚漆的,图案是个小裸体的……“这个是‘宝’字吧?”我仰头直直问过去。
  “呵呵,兄弟,正好是你名字么。”不知名老板朗声笑,“送你了啊,不许不要!”
  ……还有这好事?
  大器在旁边叫嚣了,说什么认识这么久都没送他什么东西,说那个老板心里没有他。
  新老板的名字叫杨小星。名字虽然很清秀甚至充满童贞,但面相却是体健貌端器宇不凡,而且他刚才扔打火机的动作十分潇洒,那绝对是有些经历和底子才能浑然天成的一种气势。
  “别,杨总,这怎么好意思呢?这大恩大德的……”我一边客气着,一边把玩着那个打火机,努力表现出要多喜欢有多喜欢,谁跟我抢我跟谁玩命的状态来。
  杨小星皱眉对我做了个刀削的动作。“哎,说什么呢!一个打火机至于么?再者说了,”说着话转向大器,“今天只不过是互相久仰,认识一下,那就是朋友,以后赖宝要是愿意来我这干,那才算我下属,该有的规矩再守着,要是不来,那咱们还是朋友,对吧?”
  大器咧嘴笑了起来,朝我一挑眉毛:“哎,我这哥们儿不错吧?合不合?”
  我一竖大拇指:“合!我现在有点相见恨晚的意思。”
  我是真心的,其实在之前,根据大器所述的了解,已经对这个杨小星有了些好感,今天一见,还真是不同凡响。从他的言谈举止,自身的气势气度,友善的目光笑容,一身简约而不简单的商务休闲男装,尤其是他丢Zippo给我的慷慨与仁义……这样的人,无论是给他当朋友还是当下属,就俩字:值!
  还别说,被杨小星扔打火机这么一打岔,我这心绪倒稳了一些,说是聊天,这等于是面试啊,我得精神抖擞点!燃烧小宇宙吧!
  忽然之间这么混乱烦躁,我把原因总结为这两天实在是太顺了,这人要是太顺的话,心里总会莫名的不踏实。因为人这一辈子都是在不顺与更大的不顺中一路活过来的,正常的生活状态是隔几天就会有点不顺的事出现让人不幸福,遇到心眼小的那每天都会有不顺的事,所以一旦连续好些天都让你事事顺意,搁谁都得慌——哎最近怎么这么幸福呢?太不正常了。
  嗯,我就属于这类贱人。最近万事如意得让我觉得这一切背后潜伏着巨大的危机,类似于那种一触即发足以吞噬我的活火山群。
  因为还未走马上任,这初次见面跟杨小星还算朋友关系,于是中午他在公司附近一酒家安排了饭局。点菜的时候杨小星跟我抱歉,酒水随便点,让大器陪我喝,但他下午还有工作要做,所以这顿就不作陪了,改天闲了一定跟我举杯邀靓妹,对影成三人。我是那不懂事的人么?也推开了酒单,便饭一顿,下午各忙各的,机会有的是。
  饭局中还简单聊了我的工作性质啊,工资待遇等问题,活到今儿我也没当过啥领导,脑子里压根儿也没有“年薪”这个概念,所以杨小星问到我这些时我压根儿没准备,而且这方面我算是个腼腆人,什么事一谈到钱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张嘴,干脆半开玩笑地回了句:“无功不受禄,先看工作吧,等我开始操持起来了,你再看我值多少钱一斤。”
  大器低头吃着菜,瞪了我一眼。杨小星则笑了起来,称那就不因为大器的关系而对我有什么忌讳,先按大器的意思有个数打底,到时候看工作看效益随时涨。
  我其实没听懂他说的是多少,但场面到这份儿上了干脆点头,谁不爱钱呢?只是我特怕被人看成那种掉钱眼儿里出不来的人,这么多年了,要钱不要脸的事儿实在做不出来,所以干了好多回哑巴吃黄连借钱丢朋友的事儿,但我坚信世界上有很多比钱更有价值的东西,比如金子啊,古董啊,钻石啊……
  吃了饭杨小星没留我,因为新聘总编还没报到,他在大器那获知的是我刚辞职,于是玩笑着让我好好放松两天,因为一旦上班那就是人上夹板驴套车,必然一天二十六小时死忙一段时间,创刊么。
  大器开车送我回家的路上我侧头问他:“哎哎,刚才杨小星那个意思是年薪多少啊?”
  “几千吧,到不了一万。”大器撇嘴,不看我:“傻了吧?郁闷了吧?”
  我真心实意地激动了一下:“郁闷毛啊?你的意思这还少了?”
  “废话!你是我介绍过去的执行主编啊!小农意识!”大器抬了一只手举手肘假装打我。
  我认真自嘲:“哥哥,你丫富家子弟海龟一只拿钱不当钱,我可是典型工薪家庭后代啊,不到一万还少?我以前那杂志社一个月还不到三千呢!呵呵,我就从没觉得我有大富大贵的命,打工吃饭么,我这德行的要真平步青云一下,我还怕自己小人得志鸡犬升天呢。”说着话裤兜里手机响起来,边掏边随口咨询:“怎么的你觉得少?”
  “也不是,这也算刚开始,不知己不知彼的你要干好了不用你张嘴,小星肯定给你加官晋爵。不信你看着!”大器说得挺激动,扭头飞快看我一眼,“不过这可都看你自己有几把刷子了,你给我好好干哈!”
  我点着头看着手机,话我是听进去了,可心思没在这上,手机是短信提示,来信息的是我女朋友——现在我可以这么称呼她了吧?哎呀这么叫着都觉得贼幸福!
  当然我不能表现出来,她哥就在旁边呢,这事我实在是还没想好怎么跟大器开口,更不知道开口的后果是什么。所以只能强忍喜悦装作无事。
  短信内容是:公子,这般春暖花开时节,下午可否有闲暇与小女子一聚?
  我没笑,我真没笑,心里都开花了我脸上都没笑,大器说了半天看我没回应飞快扭头扫我一眼:“哎,靠!我说的你听见没啊?谁短信啊?看你笑得那么淫荡!王什么欥?”
  啊?我笑出来了?那我真不是故意的,谁叫我是恋爱中的宝贝呢……得意中,嘴上应对大器:“我听着呢啊,谁淫荡了?就一朋友短信。”
  说着话,拇指飞快:娘子既然有此雅兴,小人自当陪伴左右,白天做情郎,晚上当牛郎。
  手指按键发短信,耳朵听大器在旁边牢骚:“屁吧!笑得这么非奸即盗的!肯定是哪只小狐狸精缺阳气了,找你去增加修为呢吧!”
  心里一紧,胡乱笑出来应对:“呵呵呵,还真不是狐狸精,是白蛇。”说着话心想着:这厮要是知道骂的是自己妹妹,会不会一打方向盘和我同归于尽啊?
  那边短信也回过来了:这位大师好不检点!胡乱叫我娘子辱我清白!算了,小女子还是去寻一位正人君子为伴吧。
  这字里行间的,我几乎都看见陈吉吉回着短信眯眼笑的小模样了,跟我玩欲擒故纵是吧?哼哼,马上回她:师太莫怪,今晨一别,贫僧对师太的思念百转千回,若不能即刻相见,贫僧圆寂的心都有了!您就慈悲为怀一下下呗?
  大器开着车,眼睛不停地斜我,满脸鄙夷:“我靠!你看你笑的,你自己看看!我头皮都麻了!你这是跟谁对着贱呢啊?都快贱到家了你!”正损着我,他手机响了,马上按键接听,喂了一声后,语气瞬间温柔起来,“呵呵,嘿嘿,干吗呢?吃饭了么?我开车呢,真没骗你……”
  我抬手给了他一下,直接提高音量:“我靠!你看你笑的,你自己看看!我头皮都麻了!你这是跟谁对着贱呢啊?都快贱到家了你!”
  大器飞快瞪我一眼,没搭我茬儿,继续保持通话:“啊?没有啊,不是,赖宝闹呢!”
  我一听,哎?这是熟人哪,不然怎么能直接告之对方我名字呢?正诧异着,大器一脸不爽地伸过来手,把手机递我面前。
  莫名其妙地接过来贴耳边,那边尖细的动静劈头盖脸传来:“死赖宝!你骂谁贱呢?活够了是吧?”
  ……无比熟悉,如雷贯耳——周小天!
  不顾我的意外,周小天的声音继续咆哮:“死不要脸的!自己贱还骂别人!你信不信我……”
  “我错了!真错了!罪该万死!任杀任剐任打任罚!都随你行了吧?”我几乎是喊出来截断周小天的话,瞬间一身冷汗,这狭小空间里万一那丫头口不择言一下说点啥不该说的让大器听了去……我都不敢往下想。
  周小天得意了:“这还差不多,把手机给陈胖子!”
  我心有余悸,不敢就范:“姑奶奶,大器开车呢!为了我的生命安全,咱还是别让他这时候接电话了,你有什么指示,我负责转达,OK不?”
  “也行,你跟陈胖子说,今天要再不来接我下班,以后连跟我暧昧的机会都没有了,以后要是有饭局碰一块儿,除了你好再见,一个字都甭说!”
  我这心尖儿啊,听得一颤一颤的,难道……莫非……哈哈,这还真是奸情无处不在啊!
  放下手机扭头看开车的胖子,故意咬着舌尖装港澳发音:“陈先生,周女士让我转达您,今天要不去接她下班,她就跟我通奸来刺激伤害与打击您。”
  大器猛扭头“啪”一个小李飞眼,那张肥脸阵阵红白,点了点头:“得得,我肯定去,你先挂了行么?”
  我拿起手机继续蹩脚国语的发音交差:“周女士,陈先生说爱谁谁,打死也不去,让你有多远死多远。谢谢。”话音未落,左侧肩膀已经重重挨了大器一铁肘。
  周小天也在电话里施放血性怒吼:“靠!赖宝你是人么瞎传什么啊?我都听见他说的话了!我挂了!跟你多说一个字我都嫌烦!你这个大贱人!”
  不给我还嘴的机会,挂了。
  把大器手机往仪表盘上一扔,夸张地咳嗽了两声:“咳咳,陈大器,你老实点!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希望你配合我们的工作,老实交代,争取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
  大器满脸被拆穿小秘密的窘相,自我掩饰地讪笑几声。“哼哼,律师没来之前我什么也不会说的。”说完余光瞄到我还在盯着他,急急补了一句,“别闹啊我开车呢!”
  裤兜里颤响了两下,我这心里一下就被期待给充满了,马上收了目光掏出手机看信息:我这就去雍和宫那边,你下午要是没事也过来吧。
  约会!赤裸裸的约会!唉,早上才分开的嘛,这么一会儿就受不了想见我了,淘气!
  到了地方我被推下了车,大器探头叫我:“哎,你尽量早点儿回去啊。”
  “你怎么不早点儿呢?”
  大器表情一呆滞,收了目光不和我对视,装出一脸烦躁:“靠!我这晚上不是有事么!”
  我笑着,假装恍然大悟地长长“哦”了一声。
  “反正你没什么事就早点儿回去,最好别喝大啊,我妹下了班自己在家,你别喝醉了让她伺候你!”
  这下轮到我表情呆滞了一下,幸好大器没看我,急于脱身地摆摆手一脚油门飞驰而去。我看着他的车尾灯心想着:陈兄,泡人外甥女者,其妹衡被泡焉。
  根据指示,在糖果KTV大门口等到了陈吉吉,正张望着,手机短信提示响,按键看内容:小伙儿,回头给大娘笑一个!
  下意识回头看,这死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站我身后了,牛仔裤运动鞋,红格带帽套头衫,斜挎着一个帆布包,居然,居然还扎了一马尾,这也太未成年了吧?难道不知道这种未成年的扮相会激起我的怜爱之心和兽欲么?
  “帅哥,等人哪?”陈吉吉背着手,探着身子笑眯眯走上来。
  虽然她可爱到不行,但我很镇定,我一向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斯文人。说时迟那时快,我已经目露淫光展着魔爪扑了上去!
  陈吉吉装着惊讶快步后退,抬起一只手指我:“哎哎你干吗你干吗?”
  我很失落,伸着的俩胳膊顿时委了下去,撇嘴讨好笑:“这不是小别胜新婚么,拥抱一下嘛。”
  “你谁啊你就拥抱我?什么就新婚啊?这位大叔你没吃药吧?”陈吉吉抿着嘴坏坏地乐,说着话又凑到我面前,伸手端起我下巴看,“嗯,还行,看不出缺心眼,算是拿得出手。”
  “什么啊?”我愣了,感觉话里有话。
  陈吉吉抬起一只手抻了一下我外套领子:“下午你不是没事么?陪我见人。”
  “你爸妈?太快了吧?我还没想那么远呢,”我故意一脸惊讶,伸手翻里怀,“那我得买点东西啊,不能空手啊。”
  “屁!想什么呢你?我一个朋友而已。”陈吉吉一瞪眼。
  “哦,那我以什么身份见呢?”
  陈吉吉不好意思地侧了脸儿,狠狠剜我一眼:“问你自己!”
  嘿嘿嘿,我英俊地笑了。
  约好的见面地点就在附近一家咖啡屋,步行前往的时候我故意在陈吉吉面前挺着胸弯起了一只胳膊留下给她挽着的空儿,她故意扭头一扬下巴走前面去了。我稍微郁闷刹那,快步赶上,伸手挽住了她的臂弯。身边小女子大笑出声,挥手赏了我几小拳。打在我身,甜在我心,让我满脸洋溢着至贱的笑容。
  陈吉吉高度赞扬了我今天人模狗样的外包装,刚才见了要是我稍微邋遢点她肯定打发我消失。看看,要不怎么说幸运之神还眷顾着我呢,今天这不是面试见杨小星老板么,我出门前还真就是特地把自己捯饬得花枝招展一点点。
  陈吉吉还严肃命令我一会儿见了她那个朋友稍微装正经点,千万不能这么不要脸。我应允,反唇相讥说陈吉吉这身装扮完全是在装嫩。陈吉吉一嘟嘴摆出一脸孩子气,晃着脑袋说她本来就嫩!说着话还一蹿一跳地往前跑了两步,斜挎的包包一颠一落地拍着她的屁股。
  你要说刚才看陈吉吉那感觉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那这会儿看她就是情人眼里出泰迪了——都是宠物犬,泰迪多可爱啊!
  途中陈吉吉接了一电话,挂断后说那朋友已经到了,催我快点。然后简明扼要介绍了她那朋友的背景资料。据说是她大学时代一学姐,最要好的死党,毕业后各奔东西人分情更浓,一直联系密切。最近那死党突然跑来北京看她,着实让她惊喜了一番。
  我问那干吗非得拽着我一起呢?陈吉吉答她这死党在上海有一年少多金的男友,时不时就拿出来炫耀一番,自己绝不能孤家寡人的让对方看笑话,不找我的话也会另觅他人前来助阵。
  我赶忙拉紧她说那就我吧别换了,心里琢磨着:这女人是不是彼此关系再怎么好,有些事也得互相攀着比着的啊?
  闲言少叙,电光火石之间俩人就到了咖啡屋了。陈吉吉先我推门进入四下张望,我前脚刚跟进去,就看不远处靠着窗的沙发座猛站起一人,跨步到了过道伸开双臂,“啊”的就是一声拉长音的锐利尖叫。
  陈吉吉闻声望去,马上回了一声长长的尖叫。然后这俩女的就这么互相不间断地拉着长音尖叫着,伸着胳膊往一起跑,直到互相拥抱住,这高分贝噪声才算打住。
  我讪笑着跟了过去,偷偷打望,满咖啡屋零星的几桌客人加上服务员全都一脸惊叹号,看向这边。我只好友善地朝着四面八方微笑点头示意,以证明我是正常人,没精神问题。
  这边俩女的紧抱在一起,眼角可都见了泪花儿了。我十分多余地束手站在一旁,持续进门来的尴尬。
  俩女的松开,互相扶着肩膀对望,满脸喜悦和激动。
  “娃娃老婆!”
  “小妈妈姐!”
  我差点儿直接倒地上,这他妈都什么称呼啊这是?
  那女子这时候瞟见我了,稍微收敛一点,对我点点头,拉着陈吉吉迈步到沙发旁坐下,又跟我示意了一下请坐的态度。我很绅士地点头微笑,坐到了她们俩对面。
  服务员过来递过单子,看见那女孩面前已经有了杯饮品,于是乎我在她俩仍在激动相对打量、此处无声胜有声的时候,轻言细语地点了一杯咖啡一杯柠檬茶。并偷偷掏钱埋单,整个过程一点没打搅到对面,尽显我的高贵典雅斯文得体,简直老哇塞了!
  对面那对姐妹淘对视良久才想起这边还一个喘气的,那女子先扭头看我一眼,然后用眼神询问陈吉吉,陈吉吉恍然,朝我这边拿下巴一点:“我朋友,赖宝。”
  我马上礼貌微笑,岂料那女子看我的眼神依旧茫然,又转过去看陈吉吉,或者是我的错觉?我好像看到陈吉吉眉毛一缩瞳孔一闪嘴巴一动,看口型好似无声吐了句“就是他啦”,然后那女子才恍然一仰头,长长地“哦”了一声,转过来看我:“你好。”
  “我最好的朋友,莱姐。”陈吉吉朝我歪头笑。
  我也马上叫了句莱姐好,但怎么看着这女子也不像比我大的模样,于是马上自顾幽默地补了半句:“看着很小啊,我叫姐不是给叫老了么?”
  那个莱姐就笑了,女人么,哪有不喜欢被人夸年轻的。
  “估计也不比你小多少,你就长得老!”陈吉吉牙尖嘴利地接话损我。
  我下意识抬手摸摸脸,一咧嘴:“我这是沧桑,有故事的男人都这样。”
  陈吉吉迅速狠了我一眼,那眼神是说:让你别贫的!正经点儿!
  莱姐看看我,又看向陈吉吉,颇有意味地笑:“得了,你是不是还是坐过去的好啊?”
  我心潮澎湃了一下,感谢和歌颂的话都到了嘴边被生生咽了下去。但这个莱姐,真是善解人意啊。
  陈吉吉摇头:“不用,我和他不怎么熟。”
  然后这俩姐妹开始互相问长问短,基本上视我为透明,谈话内容对于我来说彻底无关,服务员把饮品端上来后我拿着勺搅着咖啡百无聊赖。好在这莱姐的确是懂事理的人,觉察出来我的落寞与孤寂,不时的插嘴问我点话,让我也可以断断续续加入聊天,还无比好奇地询问了刚才见面时俩人匪夷所思的称呼到底作何解。
  陈吉吉的回答是莱姐在上学的时候很照顾她,跟妈似的从学习到生活全管,混熟了后就叫莱姐小妈妈,又觉得小妈像叫二奶或者继母似的,于是创新了个称呼:小妈姐。而她自己,因为名字叫吉吉,当初开玩笑都喊她吉娃娃,久而久之省略称呼只喊娃娃,而与莱姐这样关系好的姐妹,很喜欢互相叫亲爱的啊,老婆啊之类的,后来特定称呼就成了娃娃老婆……
  我听得云山雾罩,实在是搞不懂这女人之间的小把戏。关系好的姐妹就叫老婆?按这个逻辑,那男人这边如我和谭墩、付裕这类关系好的兄弟,岂不是互相叫老公?哎呀,想想都觉得脖颈脸颊阵阵犯麻,受不了。
  她俩之间聊得都是陈年往事加互相近况,我旁观者迷,聊到我的时候无非是客套的老家哪里人士,现今在哪高就之类,我故作低调,陈吉吉却迫不及待地在谦虚中炫耀,说我现在在一家杂志任执行主编。
  莱姐点着头看我笑:“哦,原来是赖大主编啊!失敬了哟。”
  我赶忙摇头摆手愧不敢当,心里却对莱姐这个说法和腔调感到阵阵别扭。
  其实聊天过程中我能参与的机会凤毛麟角,大多数时候都是我坐在深深的沙发里面,听她们讲那过去的事情……期间接到谭墩电话一通,盛邀我晚上参加给潇潇的接风宴,并差遣我通知若干人等同赴。我看对面的陈吉吉跟莱姐聊兴正浓,于是礼貌斯文地示意了一下,听着电话起身走开到一旁,迅速恢复原始嘴脸,讥讽谭墩是不是把人都喊着?温小花要不要一起?
  电话那边的新好男人哑口,旋即报复:“你喊温小花我就叫上王欥欥!”
  颤抖了一下,马上和风细雨:“别别,都不容易,何苦互相损人不利己呢?好兄弟讲义气!”
  谭墩马上在电话那边动情地哼唱《食神》里的那几句:“情——和——义,值——千——金……”
  这兄弟朋友之间,谁还没互相握着点把柄啊,所以说安定团结才是硬道理。
  但没把话说死,告诉谭墩我这边正在陪陈吉吉见一朋友,晚上不知道有什么安排,稍后这边定了我再联系他。谭墩说那就等我这边靠谱了再通知其他人,我要是不去这局也就散了,毕竟潇潇除了我都不认识。
  听得出谭墩语气较比失落,我心里隐隐有点过意不去,他和潇潇这多年两地相思一朝得偿所望,肯定憋着让大伙祝福一下呢。于是回他话说一定尽力,不扫潇潇的兴,到时候也一定给他做足面子,最迟下午三点之前给消息。
  谭墩很感动,非要在电话里就给我磕一个。
  挂了电话我回去沙发座,对面俩女子看我的眼神开始诡异起来,脸上都隐着叵测的笑容。我强忍忐忑继续伪装成大方得体,笑着坐下好奇询问:“说我呢吧?”
  陈吉吉一撇嘴:“谁稀罕!”
  莱姐也笑,往前探了点身子:“我这问了半天了,娃娃说你俩只是普通朋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对她们之间的称呼还不是很适应,我一愣,迅速反应过来娃娃是谁,可莱姐这问题怎么应对?看向陈吉吉,她竟别过脸,这让我如何揣测圣上的意图啊?讪笑着摇头:“莱姐你也知道,一般绯闻男女对外公布的官方说法,都是普通朋友。”
  “哦——”莱姐缓缓点头,笑得意味深长,“那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呀又?”陈吉吉不依了,伸手去掐莱姐。
  俩女的嬉笑打闹成一团,我咽了口唾沫,强忍住想参与一下的欲望。
  “那个,莱姐,这边晚上有个饭局,”我往前探着身子,做真诚询问状,“都是很好的朋友,我和吉吉估计要去,你要是没什么事又不介意的话就一起吧。”
  我问得很礼貌很委婉,很诚恳很用心,应该很难被拒绝。莱姐有点意外,看了看我,微皱眉:“不是那种坐一圈倒点儿红酒谈政治谈国际的吧?我可受不了那样。”
  我顿时舒服了一下,同道中人哪!马上摆手:“放心放心,是那种看着都像正经人似的,但打死都说不出来正经话的饭局。绝对热闹。”
  莱姐笑了:“那成,不添麻烦吧?那我去凑凑热闹,”说着扫了陈吉吉一眼,“也正好看看娃娃在这都认识些什么人,别学坏了。”
  “没那个!都是各行各业的社会栋梁,家里除了锦旗就是奖状!”我说着话看向陈吉吉,猛地心里一颤,她怎么那么恶狠狠地盯着我啊?
  莱姐也看出陈吉吉的杀气了,笑着起身说去洗手间,抬腿让过陈吉吉的时候还摸摸她的脸说别摔杯子啊要赔钱的。
  第三者善解人意地离开,就剩了我和陈吉吉俩人了,她呼呼喘气也不说话,一眼一眼地翻着我,那嘟嘴冷脸的模样让我一边肝颤一边想笑。过滤了一遍刚才发生的事,没找到缘由,只得小心翼翼询问着探个究竟。
  “怎么了啊?”
  陈吉吉抱着肩膀往沙发上一靠:“你喊小妈姐一起吃饭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啊?”
  哦,就这事啊,我释然了,嬉皮笑脸解释说今天这个局挺有意义的,不好不去;而且感觉莱姐人也挺对我们这圈人的性子,叫着一起热闹呗,要不然今天这见面了不也得和莱姐一起吃个饭啊?难道我去谭墩的饭局,你自己陪莱姐吃饭?我是真心实意地不想和你分开,多想得慌啊。
  几句发自肺腑的花言巧语,让陈吉吉转瞬即逝地美滋滋了一下,很细微地一翘嘴角又马上平复,扬着下巴瞪我问晚上是谭墩组的饭局吧?为她女朋友?我说是啊。陈吉吉又问那所有人都得去吧?我说是啊。陈吉吉又问那我哥去不去啊?我说肯定去啊。陈吉吉就自我引爆了,说你疯了吧?我今天把你带来给小妈姐看就等于摆明我和你……的事了!但我哥——还有那些朋友谁还知道我们的事啊?你这样把小妈姐带去万一她拿我们俩开玩笑或者说漏了嘴怎么办哪!
  ……大彻大悟,终于明白刚才陈吉吉那眼神为啥像小刀子似的了。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啊,万一这莱姐也是个性情中人到时候跟那票人喝酒聊天地混熟了,要真把我和陈吉吉拿出来说笑,那还不满嘴跑炸弹啊?但现在我这都已经张嘴了,肯定不能再收回邀请,多伤人面子啊。唉,本来想得挺两全其美的,又对得起谭墩又没冷落这个莱姐,谁知道弄巧成拙了。
  “那怎么办?”我自知理亏,英雄气短,讨好地笑不停,“要不吉吉,你跟那个莱姐说一下,让她知道什么情况,晚上守口如瓶就可以了吧?”
  “哼!这事解释起来多麻烦啊?小妈姐肯定问怎么就不能让别人知道啊?”陈吉吉很不满意我刚才的鲁莽,气得小胸脯高频起伏,“你就是没事找事!你喝醉了给我打电话唱歌的时候我就该看出来你是个白痴!”
  我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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