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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123073036446

赖宝(现代)
书名:人生何处不尴尬
作者:赖宝
简介:本书讲述的是这样一群活在这个尴尬时代的年轻人所遭遇的尴尬事:大到工作、恋爱、房租;小到借给朋友数额不大却要不回来的钱;上司的一个眼神就让人彻夜难眠;在地铁上给老人让座却遭周围白眼……他们就生活在我们周围,或许就是你我。
  有好多美好的词汇可以形容如你我一样的这群人,比如——他们饿不死又活不好,他们欢乐着穷欢乐,他们不断自嘲又自我解嘲,他们活得很商业但内心很艺术,他们……在书中实现着自己的人生哲学,你是他们中的一员么?来,翻开书,咱们共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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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欲望都市
  〔有时候,爱护和揩油只是一线之隔,关怀和非礼只是一念之差。〕
  严格地说,接吻是一件有固定技战术的事情。蜻蜓点水,循序渐进,由浅入深,小试舌刀,大动干戈……是有一个套路的。上来就唾液横飞唇舌狂舞,不是倭寇情色小电影,就是国产粗制滥造的农村戏。
  此刻与我上演吻戏的这位女子,就很是谙熟此道,吻得很有章法和逻辑性,这让我十分享受——虽然我不认识她。
  因为接吻,距离近得都失焦了,除了眉眼看不出其他轮廓,但她真的很漂亮,基本融合了我所心仪的某几个女明星的一切优点,吸众家所长,纳群星神韵,风情如曼玉,妩媚赛赫本。所谓此貌只应PS有,身边哪得几回寻。
  ——没错,我做梦呢。
  更神奇的是,我知道自己在做梦,梦境和正常思维一点没冲突,甚至在梦中我还不住感叹这梦做得好,我别醒,千万别醒!
  因为这触觉这滋味实在是逼真。众所周知,这种3D效果的艳梦实属小概率,躺破铁床无觅处,可遇不可求。而且按照目前梦境发展下去的话,接下来的情节将会美不胜收,梦好了那就是个未删节版的《色·戒》啊!
  可惜世界上压根儿就没有心想事成的事儿,这词汇只是遇到年节的时候拿出来哄人开心的。我正期待着梦境向限制级过渡呢,一段与此情此景极其不相称的配乐响了起来,是周杰伦的《牛仔很忙》:不用麻烦了不用麻烦了,你们一起上我在赶时间……
  眼前美女刷一道白光消失,我愤怒地睁眼,第一个动作就是伸手往床头柜上摸手机——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识相的这时候打来电话,若是美女便罢,若是某个痴汉的话休怪我破了杀戒!
  坐在床上看了一眼来电,牙根儿就开始痒痒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谭墩”两个字,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是他,居然是这个已经让我无数次起了杀念的东西!
  如果不是相识了六七年,如果不是我们目前合租在一起,如果不是他还替我担着一半的房租……我早就趁其不备手起刀落灶台藏尸了。
  手机唱个没完,无奈接听。我是知识分子么,懂得先礼后兵,所以张嘴先客气了一下:“老谭我靠你大爷!”
  电话那边一愣,谭墩阿谀的声音传来:“打搅你好事了啊?你那边有情况?”
  “有个屁!我睡觉呢!”我愤然不已,脑子里还在回忆刚才梦里的那张俏脸——太可惜了。
  “自己一个人有什么可睡的!”谭墩嘟囔着表示意外,“你在家啊?怎么没上班?”
  “下午没事,主编不在,昨晚没睡好,回来补一觉。”说着话我又愤慨了,和他解释得着么我?“电话我啥事?你要是无本启奏,龟头铡伺候!”
  “有事啊!”谭墩看我急了,飞快蹦出三个字,倒沉默了,半天才再次启齿,“我没想到你在家,得了,我回家跟你说吧!”
  别啊!我还想再续春梦呢!“回家?你也不上班了?多大的事啊至于你砸饭碗?”
  谭墩狂吠:“屁吧,你看看几点了!我快下班了我!就这样,回去说,挂了。”
  电话挂断,抬头看钟,已经四点多了,我睡了两个多小时了,但怎么感觉刚才那个梦还不到十分钟?难怪古人感叹春梦苦短。
  刚要扔手机再回笼一下,发现还有一个未接,调出来查看,居然是号码无法显示。靠,我最恨灵异事件了,我可是无神论者!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怔了几秒钟,起身洗了把脸,精神抖擞一下,看谭墩这么生死时速的,也许真有什么正经事也说不定。
  洗完脸点根烟,拿手机看时间,忽然看到一个未读短信的提示,按键查看:上班真无聊,你干吗呢?
  短信号码极其陌生,不属于我认识的范畴,但同一个号码近大半个月已经间歇性骚扰我无数次了。实在气不过我打过去几次,对方死活不接,然后依然偶尔来一两条短信跟我闲逗,因此我估计肯定是哪个没人性的哥们儿拿我开涮呢,于是放任不理,实在无聊也回一两句尖酸刻薄的。管对方是谁呢,你逗猫就不许猫逗你啊?
  回了一条:正在我前妻的店里陪着女朋友让情人帮忙给未婚妻挑婚纱呢。
  谭墩进门的时候,我刚刚洗脸时弄湿的几缕头发还没干。按时间算,除非这厮是把红内裤套外面飞回来的,否则他必然是在回家路上就给我电话了,试探我在没在家?这王八蛋不是又要破坏家规携女投宿吧?
  坐在我房间内,听着谭墩在厅里故意制造的摔打噪声,知道那是给我信号,营造一个他正处在义愤填膺中的假象,目的是让我出去接驾,同时主动询问情况,配合他把戏演下去,以达到他不可告人的小小意图。
  传统套路,习以为常,懒得理他。
  谭墩在厅里看我没反应,摔打声戛然而止。我几分得意,屏气侧耳,想听听他一个人怎么说这段单口相声,突然一句暴骂吓我一激灵:“太不像话了!太他妈操蛋了!”
  听声音来源,应该是谭墩故意冲着我房间嚷过来的。得,再不给点反馈他指不定一语双关地骂几句呢。起身趿拉着拖鞋出房间,瞥了谭墩一眼。他站在门口鞋都没换,拿着钥匙正往我这边偷窥,一看我出来了,脸上瞬间变幻成一脸愤慨。
  我走过去,上下打量着,咳嗽了一声:“骂谁呢?谁把你惹着了又?”
  谭墩不看我,努力把脸憋成猪肝来显示他的激愤,硬硬甩了一句:“没你的事!没骂你!”
  我想笑,又不忍心破坏谭墩入戏的状态,盘算着看他到底能玩出什么雷人的事来,于是乎庄严配合:“老谭,拿我当兄弟就跟我说说,谁把你气成这样?我还就不信了,欺负你就等于欺负我儿子!”
  谭墩飞快扫了我一眼,没理我的茬儿,抬手砸了一下门框:“还有这样的男人!屁大点事就把女友赶出门,让人家无家可归的!还有没有人性!啊?有没有!”
  我眯眼看谭墩,这厮咬牙切齿,额头青筋暴起,照他现在这个情绪,给他一箱TNT,他能自己划着橡皮艇去海那边炸靖国神社去。
  “说的谁啊?”我已经在明知故问了。
  “一同事。”谭墩回答飞快,他脑子里就有了台词脚本。
  “女的?”
  “嗯。”
  “美女?”
  谭墩一怔,马上答非所问:“真是气死我了!你就想吧,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跟我这通哭的哟,我这心哪……”
  我摆手打断:“哎!哎!先等会儿,你说你这女同事被赶出家门了?女同事而已,她跟你说得着么?”
  谭墩二怔,继而似答非答:“你就想吧,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在这里举目无亲的,你让她怎么办啊?我这心哪……”
  得了,明白了,看来谭墩之前的情节构思里,是让我把关键要点说出来。行,我给你面子,伸手拍拍他肩膀:“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助人为乐一下,先让你女同事上家里凑合几晚上?”
  谭墩三怔,旋即双眼放光,转头惊喜跟我对视:“哎!你别说,这倒是个办法,我怎么没想到呢!”
  话毕拳到,正中谭贱人胸口。
  谭墩没料到被我袭胸,疼得咧嘴,闪身瞪眼。
  我一针见血:“趁火打劫就是趁火打劫,装什么谭善人?”
  他十分委屈:“谁啊谁啊!我这是路见不平,让床相助!”
  我千层不满:“你拉倒吧!不就是想乘虚而入么!”
  他万般无奈:“原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
  对视。
  还在对视。
  仍然对视,意念的战争。
  我笑了:“靠,别像被诬陷似的,你要是现在敢发誓,把那丫头弄来后,你一晚上不碰她,我立马道歉,管你叫爷爷。”
  谭墩也笑了。“心照不宣得了呗,瞎说什么实话啊你!”说着话转身开门而出,“多谢兄台成全哈,我去接她。”
  我急了:“靠!你今天刚还俗怎么的?这么急?你给我点时间换衣服出门回避犯罪现场啊!”
  门外已经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了:“来不及了!人就在楼下呢,等半天了!”
  ——我就知道,一切都是阴谋。
  房子两室一厅,不到八十平方米,合租,我和谭墩。
  其实按正常来说,如我和谭墩这样顶着十分具有乡土气息名号的俩人,应该在某个村子里,过着篱笆、女人和狗的生活。谁知道机缘巧合之下,竟双双从无名大学毕业领证,然后道貌岸然地步入西装领带的社会。老谭混迹于他的销售公司,我龟缩在我的杂志社当编辑。
  我们俩偶然邂逅成了朋友至今也有好几年光景了,但始终保持着纯正的朋友关系,没有分道扬镳,也没有蓝宇断臂。因为双方都不是本地人,属于标准漂移族,又都是水钻王老五,为了节省开支,三年前,我和老谭于东四环红领巾桥北一家小酒馆内正式见面会谈,在喜庆祥和的气氛中,最终就合租事宜达成了一致共识,开始同居生涯。
  合租三年,期间三次换房子,我们俩这个租房TWINS组合,始终没有单飞解体。相对于生活习惯来说,彼此都能接受,也基本适应,最合心意的就是,我和他还都算是爱干净的人,这个不是自夸,我们俩带回家的朋友,尤其异性朋友都对家中环境赞不绝口。记得谭墩前段时间带回家的那个妹妹一进门就是满脸惊喜,瞪眼大叫:“你们家被恐怖分子炸过了啊?!”
  其实我和谭墩曾经就合租事项有过不止一次的约法三十章之类的举动,搬进现在这房子之初,我俩就再次约定,不往家里带异性,因为之前这类约定已经有过数次,但都没有落实。所以这一次,我和谭墩很认真地互相表明心迹,称这次一定要说到做到!
  就在刚刚,在谭墩激情燃烧地蹿下楼去接那个女同事时,我无奈迈步,伸手,撕掉刚贴在墙上的新约法十三章,同时安慰自己说:法律不外乎人情。
  继续说进行时的事。
  谭墩垫步凌腰飞蹿出门的速度挺令人叹为观止的,我也甭关门了,转身在家里左左右右地简单收拾了一下。说是收拾,无非是把客厅沙发上的衣服裤子袜子,不分彼此全揉团起来塞入隐蔽之处,经多年实践,这是最方便最快捷的清洁方式。
  之后又跑到洗手间梳了梳头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身大T恤大裤衩的,颇为不雅,翻了柜子弄条长裤套上,收拾利索后点了根烟开始恭候即将光临的西门和金莲。
  一根烟抽完,鬼也没见一只。香蕉你个芭拉的不就是在楼下么?抄起电话打过去,心里算计着,这奸夫淫妇要是还在楼下卿卿我我,或者已然找地方烛光晚餐去了的话,我立马喊人换锁,毛都不让你吹进来一根!
  那边接了电话,环境颇吵:“赖总管何事召唤?”
  “你大爷的,不就是楼下么?”我暴跳如雷管,“现在死哪去了?”
  谭墩的语气无比和谐:“我和小花在超市呢,你也没吃晚饭吧?我们买点东西回去一起吃!”
  “我靠你想行贿……”我咒骂的同时还光速琢磨了一下:小花?这是人类的名字?
  “好啦,你别客气了,小花也不是外人,”谭墩明显应付我后把话题转给身边的乱超市佳人,“哎哎,你说呢?宝不好意思啦。”
  听着那边推推拉拉的一阵,电话贴近呼吸,一个女声传来:“赖宝吧?我是小花,一会儿回去做好吃的哈。别着急!嘿嘿……你接吧你接吧……”
  在对方狗男女一阵互相推辞之中,通话太监了。
  花什么不知道,反正知道叫花了。谭墩也是难得仗义疏财一次,我就在家等夜宴了。问题是,听着刚才电话里那个小花和谭墩欢天喜地打情骂俏的劲头,哪他妈像被男朋友赶出来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儿啊!哪怕你伪装得悲惨点儿,我也能落个心理平衡啊。
  早上起晚了,中午没胃口,我基本上一天没进食,当谭墩偕小花拎着两大兜子食物归来,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之后了,我已经饿得挠墙了。
  死盯着一男一女一前一后地走进来,估计自己脸色不好看,但那个小花在,又不好发作,只得强颜欢笑走过去接谭墩手里的东西,顺便跟小花点头打招呼。
  “这是赖宝,这是小花,温小花。”谭墩左右介绍,偷偷跟我眨眼。
  我满脑子怨咒,基本不理谭墩的暗示,打量了一下谭墩这位女同事。倒是不错,五官很是小巧精致,身材也基本发育完善,难怪谭墩会斗胆吃一回窝边草。
  端详个大概后我马上春天般微笑:“你好你好,温小花是吧?常听谭墩在家里提起你,今天见到活人了,呵呵,哈哈哈。”
  但微笑看过去时,这个温小花完全不像半个多小时前电话里那么欢实,站在我面前一脸的多云转阴,敷衍地勉强跟我笑了一下,搞得我半截话生生咽回去后,还颇为尴尬。
  现在的女孩是不是都这样啊?出门花钱消费的时候什么愁事都能忘了,往死了笑逐颜开,一旦购物完毕就备感失落,温小花可能这会儿把自己被男友赶出家门的痛苦捡起来又装心里了。
  “收拾桌子!开饭开饭!饿死了!”谭墩倒是情绪高涨,从鞋柜里翻出一双女式拖鞋给温小花,“别愣着了,换鞋进去坐。”
  温小花点头道谢,弯腰换鞋,束手束脚地进了厅里坐到沙发上四处打量。我跟着谭墩把东西拎进厨房,把东西一样样拿出来装盘。
  好家伙,买来的所有吃食都是现成的,乱七八糟的熟食火腿肠还有各色超市里弄好打包的菜式,微波炉一热全都搞定。除了吃的,还有满满一方便袋的易拉罐啤酒和两瓶红酒,加上冰箱里库存的啤酒,基本上可以看完一届世界杯了。看看谭墩目露淫光的兴致勃勃,我摇头叹气,想灌醉人家也不用这么明显吧?真是司马流氓之心,路人皆知。
  谭墩忙活着还抻脖子跟厅里殷勤:“别急啊小花,马上就好,饿了吧?要不你去我房间上网玩吧?你看不看电视啊?遥控器就在茶几下面呢。哎你喝水么?茶几上那可乐是新的,还没开封呢……”
  我斜眼看他,这色脸都笑成向日葵了,美滋滋地对厅里嚷完,摇头晃脑地转过来,看见我在盯着他,一愣,马上又挤眉弄眼压低声调:“哎哎,怎么样?绝对AV级的吧?”
  我也笑了:“她什么级我不知道,不过你现在笑的倒挺AV的。”
  谭墩把一大袋咖喱鸡块倒进盆子里,伸手指捏了一块塞嘴里,鼓着半边腮帮子跟我含糊:“待会儿吧,肯定要聊到小花男朋友的事,我得装着在乎小花啊,所以肯定会愤怒到有杀人的冲动。你呢,就拦着我点儿,把我安抚住,我就安抚她,你就功成身退,没问题吧?”
  “我现在也愤怒到有杀人的冲动,怎么办?”我切齿咬牙,伸手把谭墩鼓出来的腮帮子拍了回去。
  谭墩一愣,马上赔笑:“宝哥,宝哥,助人乃快乐之本,你帮我这一次,这个月您老的烟钱算我的!”
  事态的发展正如谭墩所料,酒菜摆上桌后,温小花先是推辞称不能饮酒,谭墩三寸烂舌不停劝,一双贼眼狂放电,温小花面前终于摆了一满杯红酒。
  我和谭墩也倒上啤酒,三人共同碰一下杯,礼仪程序过后,谭墩开始百般呵护,满脸堆笑让菜夹菜,跟公公伺候老佛爷似的。
  我当然不会和他同流合污!但为了这个月的烟钱……
  我举杯敬温小花,称第一次见面就能同桌进食十分荣幸,赞美她人漂亮名字也很文雅很诗意,说好女孩必然都如花朵一般,这等好女子若是男人不去珍惜呵护,真乃瞎了他的犬眼……
  温小花开始听着还含几分笑意,却被我最后几句话惊醒梦中人,眼神一下就抑郁起来,伸手拿起杯子仰头就是大半杯红酒,吞咽下去的同时,眼角也开始湿了起来。
  谭墩就不行了,在旁边和风细雨地劝慰。劝一句,温小花抽泣一下,啪嗒啪嗒掉眼泪,那小可怜样,真是换个男人都受不了想呵护一回。
  我也配合着试探劝慰几句,但对面那两位基本视我为晶体,我说了几句根本没人接茬儿,于是不再参与谭墩的慰安计划,低头不语海塞狂吃,避免在七分饱的时候被谭墩兽性大发地轰出门。
  温小花已然三杯红酒下肚,情绪一直上涨,正在哭诉自己遭受的变相家庭暴力。谭墩坐在她身边,听着身边佳人梨花带雨的哭诉,一脸同情和疼惜的同时,手也慢慢绕了过去,先是摆在椅子靠背,后来就攀上了人家的肩膀。
  我斜眼睛看着谭墩,忽然觉得他很像一个哲学家,他在用行动诠释:有时候,爱护和揩油只是一线之隔,关怀和非礼只是一念之差。
  在温小花聊到男友如何因为一枚钻戒的遗失而将她赶出家门时,谭墩终于拍案而起,满眼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十分耍帅地拿了桌上酒杯一饮而尽,嘴角还残留着液体,瞪眼问温小花:“太不像话了!找了这么好的女人不用来疼倒用来欺负?他现在在哪儿?在家吧!在家吧?!”
  说着话谭墩已经向门口流星大步过去,抬腿甩了拖鞋弯腰边换鞋边撒狠:“我今天要不去教训教训他,我都对不起我这身贱肉!不,腱子肉!”
  温小花被谭墩的突然举措搞得有点诧异,坐在那里愣愣看着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这是吕布为貂蝉还是酒壮怂人胆。我端坐一旁,现在戏份已经到我身上了,按着剧本演?不急不急。
  谭墩同志额头已经渗了汗珠了,蹲在那儿还在咒骂不断,但整个人跟半身不遂似的一双鞋换了老半天,期间一眼一眼对我飞扫暗号,暗号从焦急变成乞求,看我岿然不动,暗号开始变成投枪匕首。
  温小花可能也觉出不对了,看着门口穿鞋比搞破鞋还慢的谭墩,想起身张嘴说什么又自我否定了一下,没动。
  演技谭有点受不了了,他也知道再这么蹲下去只能找地缝钻了,于是无比哀怨地瞪了我一眼,猛然起身拉开门,同时悲壮扭头道:“我这就去找那小子算账!我这就去!我这就去了!宝你别拦着我!你千万别拦着我!宝!你别拦着我你听见没?”
  想笑又得憋笑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情啊。得,我也别看戏了,闪亮登场吧。起身过去拉住谭墩,温小花也走过去拉住了谭墩,嘴上劝着不要不要,不值得不值得之类的话。
  我按着他肩膀让其坐定,语重心长相劝:“你冷静点好吧!你现在去打那小子一顿又有什么用?他那种人狗改不了吃屎,你打他他就长记性了?我知道你心疼小花,舍不得她受委屈,替她抱不平,但你没想过,你现在这么跑去了,小花不担心你么?你让她怎么办?再说了,你出去了,留下小花自己在这伤心?我和她又不熟我怎么劝?小花现在最需要的是你!你怎么分不清孰轻孰重呢?!”
  一番话,点明道破一切的一番话——既表面上劝住了谭墩给了他台阶,又把他和温小花互有奸意爱慕的状态升华了一遍,基本上捅破了窗户纸,证明了他俩是天造地设的绝配一凹一凸组合起来天衣无缝他俩要是不在一起月老和红娘都不会答应……
  温小花愕了一秒钟开始领悟,低头垂了眼帘,一只手还在拉着谭墩的衣袖:“谢谢你,赖宝,还有谭墩,谢谢。”
  谭墩则无限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对我刚才不配合不捧哏的仇恨烟消云散,趁温小花不注意飞快抬手跟我比划了一个手指捻钱的手势,那是在告诉我这个月烟钱一定兑现。
  我很有成就感,也坐下来,拿着酒瓶子给温小花和谭墩的杯子都倒上酒,同时嘴里继续为了烟钱违背良心:“得了,别闹了,小花你也坐下,你今晚就踏踏实实待在我们这儿,也让你那个男朋友担个心受个惊。明天你要发现他一点不担心你,就让他滚蛋,这样的男人要来干吗?”
  温小花犹豫一下,点点头。谭墩一看我说今晚别走了温小花没反对,当即充电,眼冒绿光,看我的眼神跟看亲爹似的。然后侧身,温温柔柔地拉着温小花坐下,开始巩固战果:“宝说得对,花儿,我带你来就是怕你难受,咱今天不说不开心的事了,喝酒!聊聊人生和理想!”
  其乐融融推杯换盏了近十分钟后,在谭墩无数包袱荤段子和我的配合催化之下,温小花彻底雨过天晴了,脸上笑得美不胜收,不俗的酒力也开始显现。
  这我多少有些预料,搞销售的小女孩不会喝点酒,在江湖上必然玩不转。眼看两瓶红酒见底,温小花也早没了拘束,笑起来也不捂嘴了,偶尔被谭墩的段子逗得东倒西歪,小脑袋一次次往谭墩肩膀上靠。
  谭墩就开始抓耳挠腮了,逮住一切空当和时间差跟我歪嘴挤眼,暗示我赶紧撤离现场,秒速回避。我开始避而不视,怎奈谭爷目光灼灼,刺得我脸疼,留恋地看了一眼桌上的各式菜肴,吞了下口水,日的!饭都不让吃饱!
  “五分钟内消失,这个月供你中南海点八!”谭墩趁温小花伸手去拿啤酒的空当,从桌子底下捅我,压低声音三分威胁七分请求。
  我一脸富贵不能淫的坦然,斜眼回应:“彩八。”
  谭墩一咬牙:“成交!”
  温小花回身,醉着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我俩,手里捏着一根筷子冲我们这边一下下点着:“说什么呢?不可告人是不是?”
  谭墩伸手拎起瓶子给温小花倒酒,倒得很慢怕啤酒起沫:“哪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宝就是小声跟我说没见我对谁这么好过,呵呵,别理他,他就看不得别人恩爱。”
  温小花扶着桌子起身,稍微一晃站稳,对谭墩撇嘴:“你就……怎么说来着?对,你就忽悠吧,你们俩有悄悄话我才不听!洗手间在哪儿?”
  谭墩瞬间纵身跃起蹿到温小花面前,搀孕妇一般扶着温小花绕过桌子:“我们家别的没有,洗手间管够!你怎么那么会选呢?我这儿最好的地段就是洗手间了,宽敞舒适,名声在外,一票难求啊……”
  趁这机会我抓紧时间吃菜,三两口吃干净了面前的锅包肉。那边洗手间门响,我扭头,洗手间门已经关上,谭墩站在门外跟英式管家似的候着,转头跟我对视上了,一愣,马上急赤白脸地对我一阵比划。我看着他一系列特种部队技战术一样的手势,终于恍然大悟——让我快走!
  无奈起身,蹑手蹑脚进房间拿外套,到门口换鞋,扭头打招呼,谭墩却已经抓耳挠腮了,一脸孙子样抱拳作揖地让我快点儿走,接着凑近洗手间门听了听,瞳孔瞬间放大,玩了命地甩手赶我,看那架势,要是我还不走,他能把自己脑袋揪下来砸我。
  得,重重的她来了,正如我轻轻地走,挥一挥衣袖,你大爷的重色轻友。
  第二章 真爱如血
  〔那些女孩,在双儿的包装下竟藏着一颗建宁公主的心。〕
  初春乍暖还寒,根本没想到会被逐出门户,只穿了件白衬衫一件单夹克,下身就是牛仔裤,孙子谭十万火急的架势,我连秋裤都没来得及套,就这么抱着肩哆嗦在夜色中,跟卖火柴的小娘儿们似的。
  本来就喝了一肚子啤酒,冷风一吹骤起一身鸭皮疙瘩。走到楼下的瞬间的确产生了怨念,合租的房子凭啥我就得净身出户啊?他谭门酒肉臭,苦了我路有冻死骨啊。
  犹豫片刻,掏手机给王欥欥打电话。这天寒地冻半早不晚的,折腾她总比麻烦朋友好。
  电话响得不耐烦了那边才接听,吵得几乎震耳欲聋,王欥欥在那边扯着嗓子说话,就跟警察叔叔拿喇叭筒劝降歹徒一个音准。我赶忙问她这是在哪儿玩呢,得到的回答是MIX。我说去找你行么。王欥欥高八度地冷了我一句:“随便你啊!”
  挂了电话,四下无人,连解嘲的苦笑都省了,摸出根烟点上,抱着肩哆嗦着直奔地铁站。
  对于王欥欥间歇性的忽冷忽热我早就习惯了,接触越久我越发现我基本上属于她的第三类接触。第一类是她的闺蜜好友圈,第二类是她的同事兼追求者圈,实在找不到人无聊到郁闷的时候才会向我这个第三类伸出援手。
  哦对了,王欥欥是我女朋友,我是她男朋友之一。
  这个之一是我猜测的,其实我们交往以来,尤其是近半年时间,种种马迹蛛丝早已经肯定了我的猜测。我懒得深究,心里早就打定了分手的主意,恋爱关系基本处在弥留之际。实际上我主观上已经和她分手了,只不过在王欥欥还不知道,当然也不是我多么窝囊胆小就是开不了口让她知道,只是……你也懂,一个长相甜美身材优质的女友总会让人有太多留恋和不舍,所以分手的事儿就一拖再拖。不过这几天我已经在酝酿一场惊天大谈判,秉着当断则断不断则乱的方针,打算找时间和王欥欥彻底决裂。
  在地铁上手机有短信提示,按键看,寥寥三字加一问号:好么你?
  又是那个陌生号码,不理。
  已经出了东四十条地铁站的时候手机响了,王欥欥打来的,接了电话就听出她那边换了环境,暴躁的音乐背景换成车水马龙了。我还没张嘴,王欥欥直截了当地告之我甭去了,她们换地方了,要去哪还没定,再联系吧。
  ……看到了吧,这就是我女朋友,一个十分独立自主的女性,改主意绝不事先跟我打招呼,让我在南北城来回白跑是常有的事。
  遥想一年前斗胆追求她,又喜出望外地在一次酒吧豪饮完的迷醉中春宵了一夜后,我是不止一次地在内心发誓要对她如何如何好,怎么怎么爱,毕竟我和她在一起有点吃天鹅肉的意思。哪知道她这双儿的包装下竟藏着一颗建宁公主的心。而且都不用我细心观察就已经可以感觉得到,我脑袋顶上这绿帽子已经足够批发的了。
  受够了!必须分手!我心里跟自己发着狠,站在地铁口茫然四顾,单衣不遮寒,我在哆嗦又哆嗦后干脆招手叫了辆出租车。司机打表后问我去哪儿,我说我想想,司机瀑布汗。
  琢磨了一下,电话打给付裕。这时候就得找一个脾气好又有充足空间让我避难的侠义之士,付裕是最好的选择,玩了几年进出口,小有积蓄,据坊间传言身价起码几百万,但他自己没承认过,貌似有钱人都这德行,宁可露点也不露富,一百多平方米的房子对我们来说已经是豪宅了,他竟然自己一个人住,你说他是人么!对付这种有钱有地的土财主,就一个原则:骚扰。
  手机通了,付裕的声音略显干燥,闷声憋气地问道:“喂,什么事?”
  “靠,你干吗呢?生孩子啊?哼哼嗨嗨的。”
  “拉屎呢。有话快说,别影响我运气!”
  “在哪呢?”
  “废话!洗手间啊!我骑你头上拉你让么?”
  出租车都快跳字了,我可没心情花着车费陪付裕拉屎玩:“我问你是不是在家!”
  “是啊。”付裕被我急躁得声音一愣,利索回答后又是一声重重的鼻音运气。
  我踏实了:“好,我这就过去,有事找你。”至于什么事,路上再想,起码先有个托词。
  “你来?宝爷,你快来!”付裕瞬间高八度,“骨头从下午就来了,在我这儿耗到现在了!”
  电话挂断,我欣喜起来,有骨头垫底就好办多了,去了可以先聊他,审讯他,解决他,省得我绞尽脑汁琢磨个什么借口找付裕了。
  今晚遇到的这位司机大哥很安静,看上去有心事,很忧伤逆流成河的感觉,让我几次想开口挑话题都没好意思,正在沉默中变态呢,短信又来,还是那个陌生号码,又是简练句子:你不好么?
  我回了,反正也无聊,跟你聊一毛钱的:你好我也好。
  然后手机短信就一直沉默到付裕家。
  场面很沉闷。
  骨头垂着脑袋沉默在沙发角落;拉完屎的付爷神清气爽,拿着遥控器不停更换电视频道;我最郁闷,因为我是为了躲郁闷才跑到付裕家来想不郁闷的,谁知道正好遇到郁闷的人有郁闷的事搞得在场诸位都很郁闷。
  付裕见骨头不吭气,伸手把茶几上的电话分机扔给我:“给袁老二打电话催催!怎么还没到?让他来摆平这个一晚懦夫斯基!”
  骨头黏着声音嘟囔:“这不是找你们商量么,找你们给我打气来了么。”
  付裕眼睛瞪得跟门神似的:“还打气?要不要我们几个给你组个拉拉队啊?”
  “得了得了,”我拨着袁老二的手机,让付裕停嘴,“骨头这叫一朝被藏獒咬,十年怕吉娃娃,呵呵,谁让他爱一回就得死去活来一回呢?”说着话那边手机通了,“哎老二,在哪了?哦,你快点啊!我们这边都伤停补时了!”
  挂电话,向付总汇报:“在小天桥了,马上到了。”
  付裕仰天棚长叹:“快来吧,我到极限了,再不来我怕我忍不住,骨头就变骨灰了。”
  骨头抬头飞瞟付裕,想反驳,那嘴跟案板上的活鲫鱼似的,张合了一番,始终没发出声音。
  骨头不是人名,真名叫陈谷,从被朋友介绍认识的时候就喊他骨头,我们也就这么入乡随俗地喊下来。这很有气魄的外号的由来,我也打听过,据圈内传言,当初陈谷经历了人生最惨痛的一次失恋后一蹶不振。一米八的汉子,短时间内体重从一百六直接跌到一百零几,惹得朋友们再见时都吓一跳,以为埃及法老借尸还魂了,完全就是一干尸标本啊!
  而这一次骨头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大,事情简单,事态复杂。
  自从上一任女友毅然甩手离去后,骨头便一猛子扎进绝情谷,整整自娱自乐了三年多。最近才终于宣布再次于茫茫雌海找到了真命天女,神秘女嘉宾名曰艾媚,居然还是网恋!俩人爱得如胶似漆,却压根儿没互相见过活人。但真爱的力量是无穷大的,当两人已经不甘心只用视频眉来眼去后,艾媚毅然冲破网络局限,挣开世俗枷锁,可歌可泣地从上海来到北京一猛子扎进骨头的怀抱。
  本以为至此,这一幕将网恋进行到底的戏码就可以圆满结束了,但万万没想到,失翁赛马,焉知非祸。这就是今晚骨头给我们带来的爆料,本来是网络梁山伯与祝英台,忽然之间变成西门庆与潘金莲了——那个艾媚,竟然有个本主!而那个本主——艾媚称是前男友的男人——不知使了何种妖术,竟辗转打听到了艾媚的下落,并且终日电话骚扰要求重修旧好。但艾媚态度坚决,爱的是骨头,将来要嫁的也是骨头,要给骨头一个幸福的家,为他生好多好多小孩……
  于是本主恼了,近日将赴京找骨头谈判,据说还不是单枪匹马地来,还要拉着三五好友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来壮壮声势。骨头闻讯后面不改色不屑一笑,转身湿着裤裆飞扑至付裕家,进门就大喊:“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实话说,和骨头认识时间久了,偶尔会感叹他前女友为何弃他而去,恐怕也是因为骨头性格上一大缺憾——懦弱。这懦弱劲儿有时候真是能把人气死,比如这次,艾媚前男友来谈判,就去谈嘛,谈不好还谈不坏么?但骨头就是没底,不知道能谈什么,怕万一谈不好谈输了再签个“丧权辱妻”条约什么的。这么说吧,骨头要是大半夜遇到劫匪,肯定是大喊“呔!胆大的狂徒,我扔下钱包你饶我命来”的那种人,真不知道艾媚看上他哪一点了。
  此刻,骨头彻底堆在沙发上励志无效,处于弥留。于是我和付裕也没客气,直接把他拉入视线黑名单,坐在一边私聊起来。
  付裕甩给我烟,拿着火柴给自己点燃,然后把火柴盒高举着假装几次要扔给我,叼着烟笑,忽然一探身子:“哎你知道么,大器要回来了?”
  靠,这消息足够我意外一下。
  大器、付裕和我都是十几岁时就混在一起的朋友,但这厮在五年前倚着留学的名义前往西方求财去了,至今没荣归故里过,偶尔的电话也都是只言片语,尤其是近一年在电话里说话都串味了,估计是和港澳台同胞混太多了,说话跟舌头上套只袜子似的。但知道他要回来,倒不折不扣是个惊喜。
  “你怎么知道的?”
  付裕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千里传音啊。他说他也给你传了,你没接。”
  我刚要不平衡,瞬间坦然,继而想起了下午被谭墩电话吵醒后,手机里那个无法显示的来电号码,原来是越洋传音的大器。
  “什么时候回来?”短信提示响了,我边问边掏兜。
  “没准信呢,就这三五天吧。”付裕看了一眼我手机,“谁啊?王欥欥叫春哪?”
  我摇头,短信还是那个陌生号码,内容还在纠缠老问题:你好,我不好。
  我把手机递给付裕,让他看号码,付裕摇头,忽闻旁边一阵嘁嘁,骨头佝偻着身子探过来拿烟,付裕一个抢断把烟揣起来:“男人抽烟,太监抽什么抽!”说完转向我,“没回吧你?不怕是骗子?”
  我看看束手一旁可怜巴巴的骨头,慈悲之心顿起,掏出烟盒甩给他,低头边回短信边回付爷的话:“骗就骗,我现在这样还能被骗什么?没钱没车的,最宝贵的贞操都没了。”
  短信回的是:不好装好。
  回复短信刚发出,头皮瞬间麻了一下。付裕倒是提醒我了,靠,这陌生号码不会是王欥欥吧?闲着无聊换个号码拿我当愚人节过?
  当初付裕曾评价王欥欥:因为天生漂亮,从小就没受过欺负,被人一路哄着长大的,觉得男人都围着她转是无比正常的,所以跟男人说话从来不经大脑,伤了人都不知道,也不当回事。
  时至今日,不得不感叹付爷当初真是字字珠玑,高瞻远瞩,金玉良言,旁观者清。
  此刻,这陌生号码的灵异短信,真的让我怀疑是王欥欥的恶作剧,心绪就乱了起来,心不在焉和付裕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大器与往事。等了一会儿,那短信再没回过来,倒是把袁老二等来了。
  门铃一响,付裕一个乾坤大挪移扑过去开了门,同时干号:“老二你带编织袋和铁锹了吗?咱们把骨头埋了吧,我受够了我!”
  袁老二信步进入,标志性的光头使得客厅里恍若明亮了许多,穿着件亚麻的布衫子晃晃走到骨头面前,熊掌一拍:“咋地了哥们儿?让人给煮啦?”
  熊掌落肩,骨头全身一个激灵,缓抬头,目凝视,颤嘴角,哽咽出了一句典型怨妇座右铭:“老二啊,你说我这命,怎么这么苦啊!”
  讲述。单口讲述。对口讲述。七嘴八舌地讲述。
  袁老二听罢来龙去脉,点头,突然上前一把将骨头从沙发上揪了起来,手托着他下巴直视:“多大点儿事?啊?你说这算多大点儿事?谈个蛋!就告诉他,艾媚是我媳妇!你他妈给我滚回东方之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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