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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仑全传(下)

_9 刘乐土(现代)
与布吕歇尔会合,以 18 万之众追击拿破仑的 4 万人。 如果这个愚蠢的计划得以实施的话,尽管拿破仑军团会处境艰难,但还
不至于那么快就失败。 然而不幸的是,几个小时后,同盟军又截获了一个巴黎信使。这是巴黎
送呈拿破仑的一辑官方消息,报道财政枯竭,民众不满,以及威灵顿获胜, 夺得波尔多,引起轰动等情况。这些好消息使亚历山大欢欣鼓舞,决定采取
更机敏的计划——向巴黎进军。
于是,他 24 日在索姆普维召集巴克莱、沃尔康斯基、托尔和迪比奇等将 领,征求意见。巴克莱主张追击拿破仑,托尔和迪比奇则赞成向巴黎进军。
托尔说,只要留下 1 万骑兵作掩护就行了。沙皇表示热烈赞赏这个计划。不 久,普鲁士国王也同意了。施瓦岑贝格将信将疑地顺从了他们的意愿。这样
一来,拿破仑插入同盟军后方,其结果与他的愿望适得其反。非但没有迫使 敌人向莱茵河撤退,反而使敌人得以在通往首都的道路上畅行无阻。
拿破仑这一最后的创造奇迹的希望就这样因为两个信使的失落和布吕歇 尔的大胆行动而幻灭了。
第三十四章第一次退位
一、英雄末路 当拿破仑日夜兼程赶到巴黎近郊时,贝利亚尔将军说:“已经太晚了,巴黎已经投降了!”
面对不愿再战的元帅们,拿破仑生来第一次感到了英雄末路的怆凉!他终于带着最后一点
希冀拟就了一个退位诏书
命运女神早已决定抛弃拿破仑了,当东进的拿破仑满心希冀奇迹出现 时,同盟国军已决定大举进犯巴黎了。
25 日黎明,同盟国大军掉转头来向巴黎进发,而布吕歇尔所部则经由夏 龙至巴黎的大路,与大军平行,兴高采烈地前进。就在这天,在费尔一尚珀
努瓦兹附近,俄国和奥地利的骑兵以铺天盖地之势击溃了马尔蒙和莫蒂埃两 个军团,俘虏 2500 人,缴获大炮 50 门。
在这以北,布吕歇尔的哥萨克骑兵扑击一个 4500 人的师团,其中多数是 国民自卫军。该师正护送一支庞大的辎重队。法军英勇顽强,列成方阵,一
次又一次地把同盟军击退。赫德森·洛上校于是策马南奔,到符雷德的巴伐 利亚部队那里请求支援。
搬来的兵也同样不能击破那些不屈不挠的法国步兵。180 辆大车不得不 丢弃,但那些新兵还是沉着地一步一步前进,大有突围出去和马尔蒙会合之
势。这时,沙皇来到了战场。他立刻下令把炮兵调上来,用葡萄弹对法军猛 轰。法军指挥官帕克托德仍然拒绝投降,沙皇就扬言要出动他的近卫军骑兵
去摧毁他们已被打得七零八落的方阵。帕克托德这才命令他的方阵投降。另 一队也放下了武器。
但是剩下最后一个方阵的士兵们坚持战斗,置生死于度外,结果被骑兵 一阵旋风般的乱砍乱杀打垮了。宽宏大量的沙皇想制止他们乱砍乱杀也来不
及。洛上校写道:“目睹这场残杀,作为一个人,我感到羞耻。”
这一仗对法国说来是光荣的;但是,它总共付的出代价是:伤亡 5000 多人,被俘 4000 人,损失大炮 80 门,准备供应拿破仑那支军队的粮饷和军
需品也丢了。现在,除了马尔蒙和莫蒂埃两个军团的残部共约 12000 人之外, 没有任何部队阻挡通往巴黎的道路。同盟军没有遭到多大抵抗便在莫城渡过
了马恩河,于 29 日抵达邦迪,随时可以进击巴黎了。
巴黎市民起初根本不信,后来则极度恐慌。对他们来说,历史不过是故 作紧张的戏剧,战争不过是惊险百出的传奇。自圣女贞德的时代以来,从未
有外敌来到举头望见他们那些尖塔的地方。首都四周,充作壁垒的只有一些 征税关卡的墙垣。
1792 年那种同仇敌忾、予敌人以致命打击的精神没有了,如今只表现出 浮华之族那种时而慷慨激昂、时而冷言冷语、满不在乎在特点。
以塔列朗为代理人的保王分子无疑进行了各种活动,使防御工作瘫痪; 但他毕竟是极少数。倘若拿破仑当时在巴黎指挥一切,群众是会为他而战斗
的。可惜他远离首都,正穿过香巴尼兼程赶回来弥补他的大错。当时在巴黎 代替他指挥的是约瑟夫。
克拉尔克和统率 12000 国民自卫军的蒙塞还没有把这些战斗力可疑的民 兵半数武装起来。就近只有马尔蒙和莫蒂埃,连同守备部队和国民自卫队,
共有 42000 人左右。 这些意志消沉的守军在蒙特勒伊、罗曼维尔、庞坦和北部平原等待同盟
军进攻(3 月 30 日)。在一些地方,法国人凭着英勇挡住了蜂拥而来的敌人。 但是,当天下午,马尔蒙眼看自己薄弱的防线已被敌人包抄过去,在贝尔维
尔有被截断后路的危险,于是发出了休战的请求。约瑟夫原已授予权力,一 旦战局无可挽回,就可以那样做。各处的抵抗都没有什么希望了。莫蒂埃在
东北面受到很大压力。在克利希城门,蒙塞和他的国民自卫军只是为荣誉而 战。于是,经过一整天的浴血战斗,这座伟大的城市在不失体面的条件下投 降了。
1789 年以来从巴黎发出的伟大动力,滚滚向前,横扫德意志的平原、西 班牙的高原、意大利的城市、俄罗斯的草原,荡平了不同等级、不同宗教信
仰之间的种种界限,使人们结成新的牢固的统一体,如今,就这样完了。从 一个中心向外扩散的伟大的国际运动,其反作用现已成为向心的深刻的民族 运动。
此时,拿破仑心急如焚。27 日,他听到巴黎人心生变,法军在费尔一尚 琅努瓦兹惨败,以及奥热罗丢了里昂的消息,立刻就意识到形势危急。他带
着已经疲劳的近卫军拼命赶回,走那条经由特鲁瓦和枫丹白露、同盟军毫无 防备的大路,使弗兰西斯皇帝和梅特涅根本无法从第戎往巴黎送信。
29 日那天,战士们以惊人的努力走了 17 里路,到达特鲁瓦。 拿破仑在科兰古、德鲁奥、弗拉奥和勒费弗尔陪同下,继续迅猛前进,
每走一程都把马匹弄得精疲力竭。
30 日,他在枫丹白露听说皇后已离开巴黎;在埃松双听说战斗正在激烈 进行。当天深夜,在阿蒂附近,他遇到贝利亚尔将军率领的一队骑兵。他焦
急地询问这位勇敢的军官,得悉约瑟夫已离开巴黎,战斗已经结束。“那就 向巴黎前进吧。凡是我不在场,他们就要干蠢事。”“可是,陛下。”那位
将军说,“已经太晚了。巴黎已经投降。”
拿破仑那百折不挠的意志还没有屈服。他一定要继续前进;他要敲响警 钟,唤起民众,撕毁投降书,打败嚣张的敌人。他再往前走,没多远,遇见
莫蒂埃的部队;那支队伍的样子使他终于不得不正视现实。
他委派科兰古,授予全权,前往议和。然后,他一直坐到天亮,仔细研 究地图,考虑时间不容延缓,路途无法缩短,都是限死了的,他的近卫军凭
着赤胆忠心,不知能否赶到。现在他距离巴黎不过 10 英里,看得见北边的天 空被敌人的营火照得一片通红。
第二天,他听说同盟国君主即将进入巴黎。马尔蒙来信警告他说,自从 皇后出走,约瑟夫、路易和热罗姆接着也撤离巴黎之后,民意已大不相同。
的确如此。人民觉得他们这样逃跑实在可恶。布吕歇尔现已在蒙马特尔高地 上架起 80 门大炮;人们知道,如果巴黎竟敢继续抵抗的话,他是不会手下留 情的。
那天上午沙皇策马进入巴黎,右有普鲁士国王,左有施瓦岑贝格,后面 跟着俄国和普鲁士的近卫军,群众只是怒目而视,此外并无抗拒的表现,而
三五成群的保王分子则兴高采烈,疯狂地为波旁王室欢呼,其中一些妇女还 扑上去亲吻沙皇这个解救者的皮靴。然而,支持波旁王室那一伙人肯定只占
少数;不过他们在沿途某些地方的表演足以影响某些感情易受激动的民众, 也使那些征服者高兴。“到处都看见白帽花”,斯图尔特以怀疑的语气着重
写道:“我看见许多国民自卫军也戴上了。” 波旁王朝在南部的复辟已有些时日了。
2 月下旬,苏尔特被威灵顿赶出奥尔泰兹城后的山岭之后,就把残部撤 过阿杜河,然后急转向东,企图与絮歇的军团会师。这个行动,从军事上说,
是很好的;但这样一来,波尔多就门户大开,英军得以长驱直入。
威灵顿立即派贝雷斯福德率领 12000 人北上占领那座大城市。他在那里 受到了法国保王子的热烈欢迎,随后到来的昂古莱姆公爵也同样受到热烈欢
迎。这个年青的王孙立刻宣告路易十八是法兰西国王,并且让保王的波尔多 市长发表声明,说同盟军向巴黎进军仅仅是为了消灭拿破仑而代之以正统的 君主。
威灵顿虽然内心非常同情这个声明的宗旨,却仍然不予认可。礼节上他 不得不如此,因为同盟国还在与拿破仑谈判。凭他自己的老练,他也警觉到
波旁王室千万不要靠同盟军的庇护而进入法国。
迄今为止,同盟国的君主们还未有任何赞助波旁王室的行动。法国保王 分子中比较精明的人物也明白,由法国自己倡议恢复波旁王朝要好得多,波
尔多宣言效果不好,很快就看出来了:国民自卫军和农民纷纷集结在三色旗 下,反对那可恶的百合花旗。贝雷斯福德所部只能守住阵地罢了。
尽管如此,3 月 12 日的这个《波尔多宣言》还是在法国引起极大的混乱, 一些保王党分子在各处,特别是巴黎四处活动。据说当时反复无常的民众在
戏院里对隐隐约约提到波旁王室的台词大声喝采,却把一出表现哥萨克骑兵 四出劫掠的“官方”戏剧嘘下台。这使萨瓦里大为震惊,当即写信报告皇上,
说假如战争继续逼近巴黎的后,警察对公众就控制不了。而这个萨瓦里此时 也已为积极为波旁王朝效劳的塔列朗给收买过去了。
因此,当沙皇带领同盟国的要员们进入巴黎时,巴黎人在心理上已认为 这不过是波旁王朝复辟的开始。
但此时沙皇还没有下最后的决心让波旁王朝复辟,他对这个王室的成员 没有多少好感。他也知道,虽然英国和普鲁士都愿意这样做,但奥地利并不 太同意。
了解这一情况的科兰古立即赶到枫丹白露去劝说皇上让位给儿子。拿破 仑对这个建议不屑一顾:与其那样,宁可冒险再战。他知道,总数差不多还 有 9000
人的老近卫军和青年近卫军,对法国尊严受到侮辱都亟欲报复,3 日 那天在皇宫大院举行的阅兵式结束时,他们高呼:“打到巴黎去!”发誓愿
葬身于一片废墟之中。其实无须他的老战士这样高呼,他也会下同样的决心。
4 月 1 日,他收到亚历山大的一份口头照会,声称除有关他私人和家庭 的事务之外,同盟国决不再同他谈判。他当时在埃松一线对马尔蒙大喊:处
境如此,非打不可。他还建议那位元帅渡过塞纳河袭击同盟军,忘记了前面 有条马恩河拦路,而河上所有桥梁都在同盟军手中。
马尔蒙思想敏锐,冷峭尖刻,早已看出他的皇上越来越沉迷于幻想,除 非亲眼看见,否则决不相信困难存在。3 日或许更早一些,保王分子向他封
官许愿的时候,那位元帅就答应助一臂之力。
4 月 4 日,形势更加危机,他同贝尔蒂埃、内伊、乌迪诺以及勒费弗尔 进行了长时间的激烈争论。科兰古和马雷则在那里打圆场。元帅们指责拿破
仑向巴黎进军是愚蠢的,气得拿破仑最后说:“军队将服从我。”“不”, 内伊反驳道,“它将服从它的将领。”
麦克唐纳带着他那疲惫的军团刚刚来到,他以惯常的坦率帮着内伊他们 说话。他说:“我们的战马再也走不动了。剩下的弹药还不足以打一场小仗,
也无法补充。如果我们打败,我们大概要打败的,整个法国就要毁灭。我们 现在还可以唬住敌人,那就让我们保持这种架势吧。我们打仗也打够了,
何必再引起内战。”
具有钢铁般意志的拿破仑终于第一次体味到了穷途末路的怆凉,他终于 拟就了退位公告:
“同盟各国既已宣称拿破仑皇帝为重建欧洲和平的唯一障碍,拿破仑皇 帝恪守自己的誓言,宣告愿意退位,离开法国,甚至献出生命,以谋祖国的
利益,这个利益是同皇太子的权利、同皇后摄政的权利以及同维持帝国的法 律分不开的。”
细心阅读这份文件,就会发现这不是下诏退位,只不过是表示愿意在一 定条件下退位,为的是使那些不懂外交奥妙的武将满意并赢得时间。麦克唐
纳还说到皇帝草拟了这份公告之后,猛然坐到沙发上,拍着大腿说道:“废 话,先生们!我们别管那些,明天进军吧,我们会打败他们的。”但是他们
迫使他遵守诺言;科兰古、内伊和麦克唐纳于是立刻前往巴黎,向沙皇多方 恳求,也多少带点恫吓,要他承认皇后摄政。
这是拿破仑最后一点希冀,在他看来,弗兰西斯皇帝即使讨厌他这个女 婿,但对自己的女儿和外孙无论如何也应有一点感情,更何况如果路易丝摄
政,更有助于法奥联合。这符合奥地利的利益。
他知道沙皇已倾向于让波旁王朝复辟了。那是在 3 月 31 日,就在沙皇踌 躇满志地进入巴黎当晚,已召开过一个秘密会议。
当时,沙皇怕爱丽舍宫埋有地雷,就在协和广场对面塔列朗的官邸驻跸, 随即在那里召开了一个十分重要的秘密会议。沙皇和普王都出席了,随从者
有涅谢尔罗杰和拿破仑的仇敌、科西嘉人波佐·迪·博尔戈。施瓦岑贝格亲 王和列支敦士登亲王代表奥地利;塔列朗和达尔贝格则到会为波旁王室请
命。德·普拉特和路易男爵后来也奉召参加。
现在,沙皇已决定抛弃贝尔纳多特了,这位瑞典王储因为是沙皇最早的 同盟者最初曾得到沙皇的竭力推崇,但后来他辜负了沙皇,在一系列战役,
他始终拖拖拉拉,甚至当同盟军快要合围巴黎时,他还和驻守北部的法国将 军梅松神秘交往,以至于拿破仑曾诱使他袭击布吕歇尔的后方。
因此,沙皇主持的这次会议并没有提到他,而只是提出了三个方案:一 是与拿破仑讲和,让其继续统治;二是让路易丝为小罗马王摄政;三是召回 波旁王室。
第一个方案他断言是不行的;第二个方案也困难重重。而谈到召回波旁 王室时,尽管他也摆出一些反对意见,但其实是表明他现在赞成这个解决办
法,只要这的确是法国的意愿。
本来,对第三个方案,他也并不十分热心,这个王室的人给他的印象极 差。但与第一和第二个方案比,这也是个没有办法的办法。
接着他请塔列朗发言。这个辩士照例是巧舌如簧,为波旁王室陈词。他 说,法国军队竭忠尽力,更多的是为自己赢得光荣,而不是为拿破仑。法国
渴望和平,而只有在旧王朝的统治下,和平才能得到应有的保证。如果说, 民众至今还未宣布拥护波旁王室,那也无足惊讶,因为同盟国一直在同拿破
仑谈判。只要同盟国宣布不再同拿破仑谈判,法国立刻就会表明其真正的意
愿。他本人就可以保证元老院赞同。沙皇满意,普王首肯,奥地利两位亲王 没有为玛丽·路易丝的权利说一句话,波旁王室这边于是毫不费力地得胜了。
事实上塔列朗早已为波旁王朝效劳了。他无疑是一位才华出众的人,但 却是一个自私自利,善于玩阴谋的危险人物。早在埃尔富特他就背着拿破仑
在沙皇与拿破仑之间煽风点火。拿破仑直言不讳的性格在此前已多次让他感 到难堪,这位自幼被剥夺过继承权的外交大臣从那时起便积蓄着一种病态的
复仇怒火。现在他终于找到了落井下石的机会。 他语出惊人:“建立共和国是不可能的事,同意摄政或由贝尔纳多特即
位是阴谋,只有恢复波旁王朝才是理应遵循的方针。” 第二天,他又上窜下跳,唆使元老院和市议会及保王党大肆活动,为波
旁王朝的复辟摇旗呐喊。
于是,64 名元老院议员即仓促集会,选举产生以塔列朗为首的临时政 府。在市政厅内,省议会和市议会同声谴责拿破仑的所作所为,并投票通过
下述动议。“省、市议会宣布正式拒绝服从拿破仑·波拿巴,并表示最热烈 地期望由路易十八恢复君主政府。”五厘的公债原来已跌至 45 个法郎,这时
又直线上升。
傍晚,亚历山大赴歌剧院观赏歌剧“维斯塔”。只见歌剧院大厅里装饰 一新,池座还可见星星点点的白色标志。幕问休息时,演员拉伊走到台前,
向沙皇致意,并且用《亨利王》的民歌调唱了一曲即席谱词的歌曲:
“万岁!亚历山大! 万岁!众王之王! 这庄严的君王, 他不曾妄自尊大, 也并无任何希冀。 但他早已四海扬名, 是英雄和正义的化身。
正是他给我们带来波旁一名。”
掌声欢呼声如雷灌耳,保王党互相拥抱亲吻。亚历山大心情激动。他威 严地略略倾斜身子向观众致意。此时此刻他脑海中是否盘旋着另一幅景象 呢?6
年以前在埃尔富特,在他当着众人与拿破仑握手言欢时,观众不是也 曾报以掌声和喝彩吗?
在法兰西剧院,乱哄哄的观众要求名演员塔匀玛为路易十八朗诵一首诗 歌。翌日,有小贩在街关分发伯怒瓦制成的木刻,下面印有两句押韵的解说 词:
“慨慷的战胜者无限明智, 他把法兰西交还给王侯,让和平降临人世。” 人行道上则有顽童跟随俄国军官,伸手乞讨施舍,口中还哼着口头韵文
诗句:
“好心的上帝给我们留下 亚历山大和他的子孙, 直到有人能用牙齿 把那月亮给我们摘下。”
几首歌颂占领者的平庸诗歌风行一时。公共场所只要有穿外国军装的人 出现,就出有人哼唱:
我多么愿意在这里重见 难道这些俄罗斯人, 还不是法兰西的最好友人!”
甚至马塞曲的作者鲁热·德·利尔也降格俯就,写了一首用词夸张的歪 诗来奉承亚历山大:
“愿你成为本世纪的英雄,书写一段骄傲的历史! 愿你为了西方,惩处那十恶不赦的压迫者! 愿你教导欣慰的法兰西人,对胜利懂得珍惜!
愿你让我们的百合花盛开,把王位交给波旁家庭。” 颂歌赞词源源不绝,亚历山大开始认为法国上下一致珍视罗曼诺夫和波
旁王族。但是拿破仑还将有何作为呢?在这期间,热血沸腾的索斯 坦·德·拉·罗什福库,曾试图把他那立于旺多姆广场的雕像推倒,但是未
能成功。而另外一个不知名的年青人代替他登上圆柱,在一小批狂热分子的 欢呼声中扇了铜像的耳光。毫无疑问,皇帝作为联军的手下败将正在枫丹白
露准备反击。为了抢先表态,元老院宣布废黜拿破仑,指控他“背弃誓言, 违反宪法,征兵抽税,侵犯各国人民的权利”。
元老院议员罢免昨日的主子以后,亚历山大即予以接见。但是他仍然强 调要在“巩固自由的”基础上建立法国政府。事实上,他毫不同情波旁王族,
只是向他所谓的人民意志低头而已。紧接着,沙皇接见科兰古,听取他从枫 丹白露带来的谈判建议。他只用短短几句话就驳斥了科兰古:只要拿破仑不
正式逊位,他就不与之交谈。他受上苍启迪,断言自己对拿破仑不抱个人仇 恨,甚至衷心地怜悯他,对他蹂躏俄国的罪行也可以宽恕。对于逊位后拿破
仑的去处,他宣布准备由他自己选择,条件是不得留在法国或意大利。
拿破仑此时并不知道这些内幕,他只是意识到自己必须退位,但他无论 如何也不愿将自己的国家和事业交给那个讨厌的波旁王朝。“小罗马王”—
—拿破仑二世,当儿子出生时,作为父亲的他是多么兴奋,他曾狂呼:“本 朝最辉煌的时代开始了!”可现在江山仍旧,他却有两世为人之感,只抱有
一个希望:将自己的基业传给儿子!”
二、“我必须活下去”
面对科结、内伊等人的苦苦相劝,亚历山大犹豫不决,但马尔蒙的叛变葬送了拿破仑心中的最 后希望。
自杀后清醒过来的拿破仑坚定他说:“我必须活下去,等待上天为我安排的一切!” 拿破仑起草了他的退位公告,科兰古、内伊、麦克唐纳等连夜赶往巴黎。
深夜,下着倾盆大雨。他们一行抵达巴黎后,亚历山大立即接见,仔细
倾听他们转达的建议。他们似乎给了沙皇深刻的印象,特别是当他们提醒沙 皇,他曾经许诺不把任何政府强加于法国,而且一旦波旁王朝复辟,忠于拿
破仑的军队就会起而反抗,内战就不可避免。
于是,沙皇似乎也觉得这样安排有一定的道理了,让小罗马王继位,路 易丝摄政,既排除了拿破仑,又避免新的流血。至于路易十八,尽管有保王
党的鼓躁,王位也不见得非他莫属。法兰西既已分裂,他也就开始犹疑。这 个国家政情混乱、党派林立,有波拿巴派、正统主义者和共和派。
他说,“我并不坚持让波旁王族返回。我不了解这个家族。我将把你们 的建议转告联盟各国。我支持这些建议,也希望能将事情告一段落。”
随后,沙皇召见了临时政府的全体成员,听取他们的意见;他们反对的 理由是:摄政府必然很快就屈从于那个独断专行的意志。沙皇再次倾听了科
兰古的滔滔论辩,最后又听了那些现已焦急不安的临时政府成员的陈词。就 这样,在塔列朗的官邸里磨了一夜。沙皇最后说,他听取了普鲁士国王的意
见之后就作出决定。
但是就在黎明即将到来时,突然,一位侍从武官俏悄进入大厅对陛下耳 语,沙皇略一颤栗,几乎难以觉察。新的消息令他改变了主意。当他迟疑不
决时,上帝再度指引了方向。苏哈姆和马尔蒙弃主易帜,表明法国军队并非 全体都忠于拿破仑。在这种情况下,让步是荒谬的。
亚历山大喃喃自语,“这一下问题解决了。”他对皮佐。迪·博尔戈说,
“您看,这是上苍的意图,上苍业已表态,不能再犹豫了。”但他还是等到 次日方才作出决定。他向弗里德里希一威廉和施瓦岑贝格征询了意见,这才
毫不迟疑地作出决定:联盟国家“既不同拿破仑,也不同他的家族谈判”。 他们要求的是无条件逊位。
事实上就在同一夜,马尔蒙那个 12000 人的军团被他部下的将领从埃松 带入同盟军的阵线。马尔蒙本人当时在巴黎,是内伊和麦克唐纳劝诱他一起
去的,为的是阻止他实行叛逆的阴谋;但是他部下的将领是与闻其事的,他 们看见拿破仑的信使来往频繁,恐慌起来,便执行了原定的计划。于是,5
日黎明,士兵们发现自己陷于同盟军步骑队伍包围之中,要逃也来不及了。 士兵们无可奈何,愤怒咒骂他们的长官。就这样,从拿破仑的阵营里骗走了
12000 人。 从私交的角度看,必定认为这个行为是对老朋友和恩人的卑鄙叛卖,人
们往往也只是从这个角度看。不过,马尔蒙也许会辩解,说他有必要采取这 个行动,以防拿破仑出于病态的自尊心和复仇的欲望而拿他的军队,或许甚
至拿他的首都作牺牲。那位元帅要对法国负责。
但无论怎样,这位昔日法国最年轻的元帅对他的恩人的背叛葬送了拿破 仑心中最后一点希冀,他当时的军团是拿破仑仅有的 4 万多军队中最精锐的
部分。后来马尔蒙在法国几乎成了叛徒的代用语。
拿破仑的矛头既已打掉,沙皇对于由皇后摄政的主意就全然不予考虑 了。但是他声称愿意给拿破仑宽大的条件,如果拿破仑立即退位的话,他说:
“如今他在患难之中,我要再次做他的朋友,既往不咎。” 亚历山大同拿破仑的代表会谈时决定:拿破仑应保留皇帝的称号,并且
得到适当的年金。考虑以科学岛、科西嘉岛或厄尔巴岛为拿破仑将来的居住 地,代表们对厄尔巴岛的异议最少。虽然后来梅特涅反对选择厄尔巴岛,沙
皇觉得既然是他作的安排,荣誉攸关,不便反悔。
势所必然,拿破仑本人现在也开始屈服了。听到马尔蒙投敌的消息,他 茫然坐了一会儿,然后悲伤他说道:“忘恩负义的人。唉!他要比我更痛苦 的。”
但是,6 日那天,战斗的本能又占了上风。他计划率领忠诚的部队撤过 卢瓦尔河,并集结奥热罗、絮歇和苏尔特等军团。“来”,他对将军们叫喊:
“让我们进军阿尔卑斯山。”没有一个人作声。“啊,”皇帝一语道破了他 们的心思:“你们休养生息,那就休养生息吧,唉!你们不知道有多少不如
意和危险的事在你们的安乐窝等待着你们哩。”他于是写了正式退位书:
“同盟各国既已宣称皇帝为重建欧洲和平的唯一障碍,皇帝恪守自己的誓言,宣告他本人及其
后嗣放弃法兰西和意大利的王位;为了法国的利益,他愿意作出任何牺牲,甚至牺牲自己的生活。”
同盟国赶忙了结这件事;因为甚至现在,它们还怕困在牢笼里的雄狮会 冲破铁槛。确实,那位可靠的秘书凡先生说,11 日,也就是复活节后的星期
一,科兰古带回同盟国对这份文书的批准书时,拿破仑的第一个要求就是收 回退位书。然而,过于强调这个奇怪的行为是不公道的;因为当时皇帝心烦
意乱,精神有点失常了。
得知同盟国的最后条件时,他更加痛苦。它们把厄尔巴岛划给他;把巴 马、皮亚琴察和瓜斯塔拉三个公国划给他的皇后及其后嗣;拨给 200 万法郎
作为年金,夫妻各半。他们将保留皇帝和皇后的称号,但是他们的儿子将称 为已马公爵。等等,波拿巴家族的其他成员则分享 250 万法郎的年金。这一
笔和前一笔款项均由法国支付。允许 400 名士兵跟随他前往厄尔巴岛。对于 欧仁,将在法国以外给予“适当的基业”。
拿破仑好几个小时都不肯批准这个协定。反抗已毫无希望,因为乌迪诺、 维克托、勒费弗尔,最后还有内伊和贝尔蒂埃,都已投靠保王分子,甚至士
兵们也开始动摇了。但是,高傲的骨气使这位伟大的征服者不能接受厄尔巴 岛,在一个金钱交易的协定上签字。
他于是又同科兰古谈,谈话中表现出一向使他判断英明的那种洞察力。 他说,玛丽·路易丝应该得到托斯卡纳,巴马与她的尊贵身分不相称。而且,
如果她要通过别的国境才能到他那里,她会来吗?
接着他谈到他那些元帅。马塞纳的功绩最大;而絮歇在打仗和行政两方 面都表现得最有头脑。苏尔特是能干的,但野心太大。贝尔蒂埃是诚实的,
通情达理,是参谋长的典范;“但现在他使我十分痛苦。”对于仍在汉堡英 勇奋斗的达武,他只字不提。他抱怨大臣们没有一个从布卢瓦前来向他告别。
接着谈到了他的头号敌人——英国。“毫无疑问,它给我造成了许多祸 害,但我也在它身上留下了一支毒箭。是我造成了这笔债,子孙后代即使不
至于被压垮,也要永远受累。” 最后,他又把话题转回到科兰古一直未能使他签字的那个可恨的协定。
他怎么能够从同盟国手里接受钱财呢?他怎么能够眼看他原先得国时那样伟 大的法兰西,在他失国时却变得这样渺小呢?
现在,拿破仑周围冷冷清清。他的大臣、将军纷纷投靠波旁家族。他本 以为还可以和妻子、儿子团圆,在厄尔巴岛或在意大利过着显贵般的生活。
他在枫丹白露等待着皇后,没想到传来消息,说皇后己去朗布伊宫,准备接 受同盟国的帮助。在这一点上,她听信了周围的人,尤其是塔列朗狡黠的死
党德·布里尼奥尔夫人的主意。拿破仑知道皇后十分软弱。估计她不久就会 被奥地利控制。从今之后,他将再也见不到她,见不到他们的儿子一想
到这些,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开始自暴自弃。两个星期来,每过一天,总有一 个幻想要破灭。他本想自己退位,抚儿子上台,可未能如愿以偿,儿子未能
登上御座。他以为至少不会与儿子分离,可别人却夺走了他。士兵纷纷离开 了他,君主们一个个违背诺言。他完全控制在胜利者的手中,他们想让他出
丑、侮辱他,也许还想杀害他。人的卑鄙使他心碎。现在,他不仅像卢梭的
孤儿,更像普塔克的弃儿,除了死,别无体面的出路。 自从俄国大撤退后,他身边一直带着一颗小黑药丸,那是伊万按照加巴
尼斯的配方,用鸦片、颠茄和嚏根草制成的毒药九。4 月 12 日至 13 日的那 天夜里,他孤独一人呆在房间,把药丸拌入水中,饮后上床睡觉,以为再也
不会醒来。
毒药迟迟不起作用,他又差人喊来了科兰古。在所有这些岁月里,科兰 古一直是他最知己的密友,他十分欣赏科兰古那种有分寸的,但又不失恭敬
的忠诚。他把一只红色的小摩洛哥皮包交给了科兰古,里面装着玛丽·路易 丝写给他的全部信件。
在长明灯昏暗的灯光映照下的房间里,科兰古几乎辨不清他的面孔。他 声音微弱地嘱托着,不时发出几句哀叹,公爵虽然十分冷静,但也忍不住潜
然泪下。拿破仑把他拉到身边,拥抱着他说:
“祝愿您幸福,我亲爱的科兰古,您应该得到幸福。” 拿破仑声音哽咽,断断续续。他皮肤干枯、冰冷。大侍从官想去请人解
救。皇帝挡住了他,紧紧地拉着他的衣领,“死不松手”,说他的脑袋已经 发沉,终于“可以安睡了”。科兰古出于怜悯,服从了。不一会,拿破仑打
嗝不止,四肢发硬。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呕吐。稍觉轻松时,他嘱咐科兰 古将他的生活用品送给欧仁亲王留做纪念,并请科兰古收下他最心爱的军刀
和他的浮雕玉石像。
“请您告诉约瑟芬”,他又添加一句,“我一直很想她。” 约瑟芬曾是他最爱的人,与他共同建立辉煌的事业,现在,他却毫无她
的消息。这样反而更好。她不久前刚刚回到马尔梅松宫,给欧仁写信说:“对 你来说,你是自由的,用不着履行任何效忠的誓言,你对事业作出的任何努
力纯属徒劳。你要为你的家庭着想。”她从拿破仑那儿得到利益是巨大的, 然而大难临头,她觉得没有报答的义务
他继续讲着,声音很小,对科兰古的忠心效劳表示感谢。突然,他失去 了知觉。公爵见他生命垂危,连忙起身去告诉内侍。等他回来时,拿破仑恢 复了神态。
“死真难啊!”他说。 他终于忍不住吐了。在元帅贝特朗和刚被叫醒的伊万赶来了。
“大夫”,拿破仑对医生说,“再给我一颗更毒的药丸这是您的义 务,是所有跟我贴心的人应该对我尽的义务。”
伊万没有服从,他说他不是个凶手。但皇帝坚持要求,他走出房间,神 志恍惚地从宫廷跑走了。拿破仑手按着胃,好像疼痛难忍。
“啊”,他呻吟着,“我当初为什么就没有死在奥布河畔阿尔西呢!” 毒药丸变质失效,加之他又吐出了一大半,他没有死成。再说,他也不
该这样了却一生。科兰古和贡斯当把他抬到一扇敞开的窗扉旁,他很快昏睡
过去了。第二天早晨,科兰古见他很冷静,一副屈从的样子。
“命运已定”,他喊道:“我必须活下去,等待上天为我安排的一切。” 然后,他签署了与同盟国的协定,把穆拉德·别伊的宝剑送给了麦克唐纳, 泰然准备出发。
他要求左右的人不要透露夜里发生的这件事。自杀未遂,这对他名声不 好,也可能给他儿子引起麻烦。至于退位,他没有为自己提出条件;但为亲
眷,为所有和他亲近的人,包括手下的仆人,他都细致地一一提出条件。玛
丽·路易丝和儿子将得到帕尔马公国;约瑟芬每年有 100 万法郎的费用保证; 他家族的所有亲王、公主都得到了丰厚的一份财富,欧仁在国外获得了一座
豪华的府邸。由于拿破仑代表(麦克唐纳和科兰古)的强烈要求,亚历山大 表现慷慨,拿破仑成了厄尔巴岛的君主,年俸两百万。他可带走原卫队的一
个营的人马,“以保证他的荣誉和安全”。
近几个月来,瓦莱夫斯卡伯爵夫人虽然一直没有见到皇帝的面,但一直 挂念着他,在最痛苦的这天晚上,来到枫丹白露看望他。贡斯当禀报拿破仑
说她在长廊下请求见面,他马上令人把她领进房间。可是,他已经十分疲倦, 一边想心事,一边打瞌睡,几乎把她丢在一边。可怜的女子就这样身着大衣,
在沉寂无声的宫殿里度过了漫长的几个小时。
拂晓时,她带着痛苦的内心和发僵的躯体起身告别。她担心被发现,便 趁天未大亮钻进了自己的车子。因为她的来访一旦传到皇后耳中,有可能引
起皇后对拿破仑进行报复。可她赐走不久,皇帝突然又想起了她,想要再见 她一面。贡斯当报告说她已经离宫了。
“可怜的玛丽”,拿破仑说,“她会以为被遗忘的我做得真不该。” 接着,他又指了指脑袋添了一句,“可我这儿要想的事太多了!”
她给他来了信,他马上写了一封饱含深情的回信。信中说,等她安排好 事务,如她要去卢卡或比萨海洪,他很高兴希望在她行前见她和她儿子一面。
同一天上午,他收到了玛丽·路易丝一封情深意切的来信,使他对生活 重新燃起了希望。玛丽·路易丝在信中写道:“我所希望的,是能保护你免
遭不幸,对你有所帮助我与你相隔千里之远,深感痛苦,只要不见到你, 我的悲痛就不会消失我时刻想念你一想到你目前悲伤的处境,我的
心都碎了我求求你永远不要怀疑你忠诚的伴侣对你的一片真心。” 路易丝太软弱了,拿破仑尽管也曾想让她去打动自己的父亲,但却未想
到从她那里找到支撑自己事业的支点。他无论多么痛苦与绝望,都愿意独自 承受,他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就在他最痛苦的时刻,他还一再定人安慰这 个软弱的女人。
钟爱的路易丝:
你 4 月 1 日、4 月 2 日的信均已收到,希望今天在布卢瓦的想息能驱散你的疲劳。我挂念你的健
康,担心你常把事情看得太严重,经受不住,实际情况是我一大心事。鼓起勇气来吧。保重身体。吻 我儿,永远不要怀疑我对你的爱恋之情。
我亲爱的:
Nap
审计员硝拉维契尼刚刚抵达,带来了你的消息。你可以:1.留在布卢瓦;2. 派你所愿派的人到
我这里,一切听任你自作决定;3.发表公告,召集会议,一如巴黎临时政府所做的那样;4.给你父亲
写一封有力、强硬的信,把你和儿子托付给他(照料)。派卡多尔公爵去维也纳。向你父亲说明:已 到了他该帮助我们的时候。再见,吾爱,多多保重,一切属于你。
我亲爱的:
Nap
已接得你 7 日信。很高兴,你的健康比我所预料的好。忧能伤人啊!而你这一阵操够了心。已
达成停火协议,俄罗斯沙皇的一个副官将至你处、护送你来这里。但是,在此以前,我已派人告诉你,
要你留在奥尔良,因为在科兰古跟盟国迟迟没谈妥协议细节以前。我自己几乎想动身离开该地。俄国
人提出愿让我持有对厄尔巴岛的主权,我得留在该岛。你则得到托斯卡纳,以后由儿子继承。这将使
你我同在一起。而且,只要你认为合适,你可以住在令人愉快的、有利于你健康的国度里。但施瓦岑
贝格竞以你父亲的名义反对这一安排。看来你父亲是我们的死敌。因此我不知道他们到底作出了什么
安排。我愧疚至深,除了让我分担你的不幸外,我一无所有。要不是担心我的死只会使你增加痛苦、
难以承受,我真想结束自己的生命。如果孟德斯坞夫人愿意有始有终地带大罗马王,她可以这样做。
不过,她不必过多地奉献自己。我估计梅斯格里尼夫人将返巴黎去。不知公爵夫人作何打算。但,我 想她愿意先陪伴你。你应让人给约瑟夫国王拨款 100
万。给路易国王、热罗姆(国王)、给我母亲皇 太后、波利娜公主、埃利兹公主各 100 万,总共 600 万。请即下令让有关部门什款。让我的几个妹妹
(公主)上路去马塞几尼斯,取道里慕尔。这样,可望减少你的难堪。你的枢密官和大臣们可以返回 巴黎。在你马车上带上 100 万金币,给小罗马王也带上
100 万。请拟订一份减少你宫廷成员的计划交 我,只留用愿留而且不必需的人员。两个宫女侍候你就够了,旅行起来也简便些。博阿尔内和阿尔多
布朗迪尼随后即来,请照付他们每个人的薪俸,包括那些将随你而行的人员,直付到 7 月 1 日。我们 将乘宫廷马车队或骑马旅行。
再见,我温柔的路易丝。我为你难过。请写信给你父亲,让他把托斯卡纳划在你名下,至于我 自己,除厄尔巴岛外,别无他求。
再见,我钟爱的。我怜惜你。吻你的儿子。
最最亲爱的: 接得你的来信,你的种种烦恼都印在我的心头,我唯一受不了的就是看到你抑郁痛苦,请打起
精神,对付逆境。今晚我将告诉你已达成的协议和安排。给予我的是厄尔巴岛,给你和你儿子名下的 是巴马,皮亚琴察和瓜斯塔拉。也就是你,你的领地有 40
万人口,每年收入为三到四百万。当你厌倦 厄尔巴岛,我也开始让你讨厌时,你至少有一幢官邻一个美丽的国度供你居住。有一天你必然会讨厌
我的,因为我年事更高,而你依然年轻。梅特涅在巴黎。我不知道你父亲在何处,你应该在半路上遇
了到他。如果你不能得到托斯卡纳,而你的命运又已决定了的话,请他给你卢卡公国,玛萨,卡拉拉
和附近地区,使你的公国有个出海口。我将派富勒去筹办行装什物。待此时一结束,我就去布里阿。
你可去那里与我团聚。我们一同取道莫兰、香贝里去巴马,然后在拉斯培西亚乘船。一路由阿尔多布
朗迪尼护送你。我赞同你对小罗马王所作的一切安排。如果波贝尔夫人来,她将是带领(培育)罗马
王的合适人选。我身体很好,勇气毫未受挫。要是蒙你同甘共苦,与我共此患难而仍感幸福,我就是
锐气不减当年了。再见,吾爱。我思念你,你的忧伤压得我心情沉重,愁绪难遣。一切属于你。
我亲爱的:
上午刚接得你 11 日信。你的烦恼,不安和你的健康状况令我心痛如割。告诉我,我们同去巴马
的计划,你认为合适吗?你可从那儿再去卢卡或比萨的矿泉。可以问问科维扎这两个矿泉哪个对你更
合适。博塞将递交此信。你可以接到另一封我今晚准备写的信。科兰古今晚当回来,待他来后我将再
给你写信。我身体结实,意气昂扬!你的勇气为什么不像我那样?我真想分点胆量和勇气给你。你的
来信洋溢着你满腔柔情,深深地打动我,给我慰藉!我希望能像你那样写们觉悟、动人。我得给梅内
瓦尔写一信。再见,钟爱的路易丝。我的不幸之所以令我不安,主要是为你。我自己倒无所谓。一切 属于你。
钟爱的路易丝: 已接到你的玉札。我赞同你去朗布依埃,你父亲会在那里与你聚首。在我遭到厄运之际,这可
能算是你能得到的唯一慰藉了。天以来,我就在盼着这时刻。你父亲被引入歧途,竟然如此虐待我们。
不过他对你(以及你的儿子)仍然会是慈爱的父亲。科兰古已抵此。昨天我已把我签字、保证你儿子
命运的条约寄你。别了,温柔的路易丝,你是人世间我最亲爱的人。我的磨难、挫折之所以令我痛苦,
只是由于它使你不幸。希望你终生爱你温存的丈夫。吻你的儿子一下。再见,我的路易丝。一切属于
你。
亲爱的妻子:
Napoleon
既然上帝(过去我一直误解其意志)作出了不利于我而有利于我敌人的裁决,加上没有兵力、
金钱和军火,我再也无从违抗它而作战,使其屈从于我的意志。我不得不屈从于武力
我祝贺你所选择的做法:在别人窃据的皇帝宝座下等待你父亲的到来是不应该的。我们可以被 那些曾竭力抬举我们的人所贬黜,但我们永远不该妄自菲薄,贬低自己
我不知道你的未来是什么样,但是无论是吉是凶,我很难想象命运还会把我们再安排在一起。
每念及此,我便五内俱焚。在苍天所能给予我的一切惩罚中,最最残酷的,莫过于你的离我而去,
我只想责备你一点:为什么过去你不助我以劝戒,帮我出主意?你害怕我,而你却说爱我!
亲爱的路易丝:
巴荣带来了你 4 月 18 日的信。我将派他回你处以进一步打听消息:接着他将去布里阿我那里。
我准备明天晚上在布里阿过夜。他则将告诉我你与亚历山大皇帝全晤的详情。我可怜你,你得去接受
这样的访问。幸而他这个人倒是既不乏机智而又圆滑老练,我估计他只会对你说好听的。不过我真是
为你感到委屈,去接见普鲁士国王。他很可能、虽非有意,会向你说些不合时宜的话来。很抱歉,你
似乎远离那些矿泉,而你是该去的。总之,请求你善自珍摄,鼓起勇气以无愧于你的地位和身份,坚 定、勇敢地面对不幸。
再见,亲爱的路易丝。一切属于你。今晚我将派小孟德斯鸠去你处。
亲爱的路易丝: 应他母亲的要求,我特派小孟德斯鸠回去,并委托他带上此信。他会告诉你我的情况。明晨 9
时我将启程,夜宿布里阿。希望晚上在那里能接你一信。我将沿纳维尔莫朗、里昂和阿维农一线而行。
很遗憾,我将几天都接不到你的信。我希望你鼓起勇气,保持你身分和我生命的荣誉,不用理会最近
的厄运所给予我们的严重打击。给我儿一吻,请照料他。再见,我温柔的爱人。终此一生都属于你。 Nap
在拿破仑最为绝望,甚至想以自杀了却此生的时候,他仍然写信给妻子 希望她“快乐起来”,“坚强起来”,但他注定要失望的。
当他在枫丹白露正试图最后一搏时,路易丝却在布卢瓦。当时她的确想 回到丈夫身边,但她终究没有来。如果当时拿破仑强烈要求她来,而她又像
当年普鲁士路易莎王后一样勇敢而热爱自己的丈夫和国家,奔赴巴黎或去找 她的父亲。那么亚历山大面对这位奥地利公主、法兰西皇后的眼泪会像当年
拿破仑面对路易莎王后时一样坚决吗?一向优柔寡断的弗兰西斯皇帝又会怎 样呢?拿破仑心中的最后希冀——小罗马王会不会作为拿破仑二世而执掌法 国呢?
然而路易丝毕竟不同于路易莎,她只习惯于从丈夫那里得到荣耀和安 慰,却从不懂得自己也应该为丈夫的命运承担一份责任。而且拿破仑也不是
威廉三世,作为一个真正的战士和男人,他从不曾想过以妻子的眼泪换取敌 人的同情。他只希望妻子与他一样在敌人面前永远昂起高傲的头!
路易丝终于没有来看他。她原先决定要来,父亲不准。遵照父亲的意旨, 她从布卢瓦去到朗布依埃。在那里,由哥萨克骑兵护卫,她先后晋见了弗兰
西斯、亚历山大和弗里德里希·威廉。谁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但结果 她在 4 月 23 日启程前往维出纳,最后又从那里去到巴马。她表现得并不怎么
想去厄尔巴岛看丈夫;不久就勾搭上奈珀克伯爵,由此得到安慰了。 在这段不幸的日子里,拿破仑偶然也想起德酋蕾,他青年时的“小欧仁
妮”,她现在在想什么呢?
三、告别法国
面对纷红变幻的政局,德苗蕾心乱如麻,拿破仑深情地亲吻着近卫军的鹰旗,缓缓地向近
卫军将士说:“将士们,许多年来,你们跟随我南征北战,创造了一个又一个辉煌的战绩,你 们是勇敢和伟大的,但我却要离开你们了”
面对法国如此动荡变幻的局面,德酋蕾陷入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之 中。德酋蕾眼看着拿破仑时代已经结束,反法联盟军占领巴黎,丈夫也做为
一个战胜者将与自己重逢,德茜蕾不知道是该对拿破仑时代的失败感到痛楚 不安,还是该对丈夫的胜利感到高兴雀跃。她可以想象得出拿破仑这个视权
力为永恒情人的天然指挥官,在失掉统摄大权后会是怎样地痛不欲生,也可 以想象得出丈夫终于击败了拿破仑这个耿耿于怀许久的对手后的无比欢心。
对拿破仑多年来一直未曾变过的关怀牵挂和对贝尔纳多特发自内心的爱慕与 相思,像团乱麻一样一起纠缠在德酋蕾的心里。自瑞典参加到反法阵营之后,
德茜蕾家中再无来客上门了。这自然是出于人们对拿破仑的敬畏和屈服,而 且这种局面故然使德酋蕾的生活更加孤寂,但她的内心也确实为人们对拿破
仑的这种敬畏感到了些许的安慰与宽容,现在风向变了,人们不久就会又蜂 涌着到她这里献媚邀赏了。她想到这里在些许激动之余又有一丝不安与忐 忑。
数日来,德茜蕾耳边不断响起轰轰的炮声,同样,她的心里也不断地扬 起阵阵的波涛。身边的老女仆同她相处多年,感情非常深厚,但因在这场战
争中,她的心爱的儿子皮埃尔牺牲了,老仆玛丽陷入了极度的痛苦之中,而 且时时把这痛苦的根源归属于她儿子的敌人贝尔纳多特身上,她再也不在德
茜蕾面前夸奖贝尔纳多特是如何坚定果敢,再也不说贝尔纳多特疼爱妻子 了。相反,塔列朗和富歇却又频频登门,不断地向德茜蕾唠叨着贝尔纳多特
是如何的英明,如何的智睿。德茜蕾简直不知该怎样去面对这突变的形势了。 她更多的时间里在不断地踱步辗转,不断地失眠做梦。她找不出什么办法能
见见拿破仑,也不知道真的见到拿破仑后自己该说些什么,她只知道心里对 拿破仑有一股难耐的挂念。同样地,德茜蕾也越加思念分别许久的丈夫贝尔
纳多特,仿佛只有在见到他后,才能从他坚毅的胸怀中诞生同他一起快乐、 一起享受胜利的信心。
德茜蕾在自己的日记中,详细地记载了这段时间里,发生在她身边的事 情。
3 月 29 日 今天,巴黎第一次听见隆隆炮声。这炮声在黎明时分响起,现正在步步
逼近。 我等待着贝尔纳多特,不知道他现在何方。莱比锡之战以后,他把拿破
仑赶到莱茵河畔,便不再追击。他不愿意进攻法国,并求沙皇和奥皇也不要 这样做。他希望拿破仑求和,但拿破仑是一息尚存绝不求和的。
贝尔纳多特在莱茵河畔离开盟军,便率领他的瑞曲军队向北进发,准备
迎战拿破仑的盟军丹麦王。 他写信给丹麦王说:“如果你要和平,必须把挪威给我,我会付款给你。
但我必须拿到挪威。” 丹麦王同意让出挪威,但拒绝收钱。我是从布腊黑给罗森的密信中得知
这些的。
“你现在是瑞典和挪威的王妃了,殿下。”罗森说。 那是三星期前的事,从此再无消息。有报道说,我丈夫引军回到莱茵河。
然后,便不知去向。他是同布腊黑乘上一辆马车后失踪的。 法国报纸进行了种种揣测:“贝尔纳多特与盟军发生了争执”;“拿破
仑说服了贝尔纳多特保卫法国,抵御俄国”;“贝尔纳多特神经失常,关在 某个地方的城堡里”
清晨,大炮声把我惊醒了。玛丽来到我房间,天才 6 点。我想,她一定 是听到了让的消息,但她却说:
“约瑟夫王派车,来接你立即去社伊勒里宫。你姐姐要见你。” 我立即穿好衣服,驱车去杜伊勒里宫。几十辆各式马车停在宫外,士兵
们立马守卫着。我想,皇室的人要走了,他们要把所有珍宝带走。 一个军官把我领进皇后的宫里,屋里满是波拿巴家的人。约琴夫站在炉
火前,双手倒背,竭力拿了拿破仑的样子。皇后和莱蒂齐亚太太坐在一张沙 发上。皇后穿得厚厚的,要随时准备启程了。
约瑟夫在谈拿破仑的信。信上说:“绝不让敌人抓到我的儿子,我宁可 让他溺死的塞纳河里。务必用你的全部兵力保卫巴黎城。”
约琴夫停了停,抱怨说:“我们的士兵没有枪,怎么保卫?” 没人回答。然后,皇后问约瑟夫:“你到底怎么决定?我是跟罗马王一
块走呢?还是留下?” 威斯特法利亚国王热罗姆站到他面前说:“夫人,宫廷卫队有枪炮,如
果你在,他们会拼死抵抗。”
“是的。”约瑟夫赞同说,“你一离开,巴黎会马上投降;但如果你在, 人民会奋起战斗,直到战死。因此,也许”
“也许什么?”皇后问。 约瑟夫不再故作拿破仑的样子,又恢复了本来面目——肥胖、一头灰发
的无能之辈。
“由陛下你自己决定吧。”他无力地说。
“我求你留下”,热罗姆说,“你要与你的儿子一起跑掉,全法国人都 会感到耻辱。”
“好吧,我留下。”皇后说着,脱下了帽子。
“但是,夫人”,约瑟夫说,“你若留下,敌人会抓住你的孩子。皇帝 可是宁愿他淹死在塞纳河里的。”
我一直站在门口;他们太忙了,没有注意我。但我再也憋不下去了。
“别再说这些可怕的话了!”我叫道。 他们全部转过脸看着我。热罗姆粗鲁地咳喝一声什么,要把我赶出去。
但约瑟夫解释说是他要我来的。于是,我和朱莉以及她的女儿们坐到一张沙 发上。
“如果皇后走,我必须跟她一块离开。”约瑟夫说,“但我妻子拒绝离 开巴黎,是吗?朱莉。”
“你可以抱头鼠窜,直到俄国人捉住你!”朱莉发疯地说:“我倒愿意 跟德茜蕾住在一起,她家里安全。”
我向约瑟夫笑笑:“如果你愿意,也可以住这儿。” 他拒绝了。但他对我为他家里人提供帮助谢了我。
这时,塔列朗到了。这回,他没有用那些悦耳动听的话消磨时间。而是
毫不迟缓地对皇后说:“我得到马尔蒙元帅的消息,敌人堵死了道路。现在, 还有一条没有被他们封锁,如果你不马上走,就连这一条路也保不住了。”
皇后又戴上帽子,但仍然犹豫不定他说:“我只想尽职尽责,不愿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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