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拿破仑全传(下)

_11 刘乐土(现代)
着几位军官。他的活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频繁。活动场地越小,他越爱奔走。 英国特派员尼尔·坎贝尔爵士说:“他好像在不知停息的运动中得到很大乐
趣,为看到陪同他的人累得精疲力竭而高兴。”他组织了一个正式的随从班 子。贝特朗出任大元帅,德鲁奥为军事总督,康布罗纳为近卫军司令,佩鲁
斯为总监督员。4 名内侍从地方显贵中选定,费洛·德·博勒加尔为首席医 生。另又挑选了 35 名仆人和 100 匹马。
拿破仑来到这里的 10 天之后,遥遥地模仿杜伊勒里宫的做法,也举办了 一次聚会。出席的宾客稀稀拉拉,他邀请了 50 来名当地有产阶级和商界的妇
女,她们穿戴乡气,举止生硬,不过有好几位容貌秀丽的女士。坎贝尔在她 们中间认出了几名刺绣女工,因为前一天他叫她们修补他的制服。拿破仑庄
重地在这群幻想中的宫廷显贵面前走来走去,同所有的男客和女宾交谈,显 得和蔼可亲,情然自得。
拿破仑尽量在这个狭小的岛上,创造出一番昔日皇廷的气派,以取悦现 已到来的母亲和妹妹波利娜,并借以驱逐心中的烦闷。
8 月 2 日,皇后夫人从里窝那来到波托·费拉约,陪同她前来的随从少 得可怜:一直跟着她的年迈的萨维利娅和一位缺乏远见的科西嘉神甫布奥纳
维塔皇帝和母亲相见,十分高兴,对她体贴入微。他把母亲安置在离他 的米里尼别墅很近的一幢房子里。傍晚,他带母亲乘马车观赏海边风光,然
后与她共进晚餐,接着又坚持陪她玩纸牌。她举止庄重,无论是在走远还是 落难之时,始终处事谨慎。
盛夏之日,她陪他去马西亚纳避暑,住在离他 200 米的山下村寨里。她 在身边对拿破仑是个安慰。这位面容严肃、双目一动不动的老人是唯一能理
解他的亲人,但遗憾的是不能给他带来他十分需要的活动和欢乐。她终日沉 默寡言,很少走动,仿佛成了缄默的俘虏。
波莉娜,这位在整个帝国时代那么风骚轻浮,那么放荡不羁的“珠光宝
气的王后”,竟然放弃了意大利的奢华扶乐,而来到波托·费拉约甘受寂寞。 她疼爱并崇拜哥哥,这就足以驱使她前来分担他的苦难,并且重新置干他那
有时相当严厉的管束之下。他禁止妹妹佩戴钻石,因为这对于厄尔巴居民来 说,实在太耀眼了;当她穿上黑色或白色裙子时,他就迫令她换装,因为他
只喜欢色彩鲜艳的衣裙。在拿破仑举办的小型狂欢活动中,波莉娜是引得人 人兴高采烈的宝贝儿;她组织上流社会的喜剧演出或化妆舞会,在舞会上极
尽疯狂,通宵达旦。她挑逗德鲁奥和其他许多男人向她大献殷勤,结果拿破 仑不得不把她训斥了一顿。但是,他心底里对妹妹很是满意,她使他解脱了
孤寂之苦。她是拿破仑在流放期间真正的慰藉。
过去有关对他乱伦关系的诽谤又泛滥了。一些卑鄙的警察为了迎合路易 十八的欢心,伪造了波利娜写给两位情夫上校的情书,信中她承认了当哥哥
的情妇,骂他是“老混蛋”,而且为了防止梅毒,她还索取“防毒丸”。这 样一来,似乎拿破仑不但占有了他妹妹,而且还把梅毒传染给了她真是
个卑劣的老混蛋。事实上,拿破仑从来没有染上什么梅毒,和波利娜的关系, 与他和卡罗利娜及奥但丝的完全一样,纯属兄妹和朋友关系。
此外,有几次小小的艳遇,满足了拿破仑短暂的冲动。无论如何,他这 时的生活是比较悠闲,比较散漫的,从而引动了他的欲念。一位来厄尔巴岛
服役的意大利少校的妻子科隆巴尼夫人首先得到他的垂青。她生于卡普里 岛,姣俏可爱,但生性轻佻。拿破仑让她当波莉娜的女伴。她与拿破仑之间
的私情并不明朗,时间也不长。接着,皇帝又看上了西班牙的贝利尼夫人, 她长得不美,但柔媚风流,顾盼神飞。她的凡丹戈舞和霍塔舞跳得出神入化。
最后,美貌的丽丝在一天早上来到了波托费拉约。她是拿破仑在圣克卢宫时 承欢短暂的宠妇,现在称作莫洛公爵夫人。皇帝也让她作波莉娜的女伴,并
与她重温旧梦。但是他们倍加小心,因为知道身旁有披着各种外衣的密探, 害怕走漏的风声传到皇后的耳朵里。
岛上苦闷孤寂的生活,让拿破仑倍加思念他的妻子和儿子。“我急切盼 望你来。”他渴望着与路易丝团聚。但 9 月 1 日来岛上探望拿破仑的却是他
的波兰夫人和他们的儿子。
玛丽·瓦莱夫斯卡派弟弟拉辛斯基前来请求皇帝允许她来厄尔巴岛。拿 破仑对她的要求深为感动,一直后悔临行前没有在枫丹白露和她见面。不过,
他要求她行动要格外小心,以免皇后从中作梗。为了掩人耳目,他于 8 月 20 日来到马西亚纳居住,准备在山庄接待玛丽·瓦莱夫斯卡。
9 月 1 日晚 10 时,她带着弟弟、妹妹和小亚历山大在港口边的海滩上登 陆。贝特朗领着一辆马车和几匹马来接她。月光皎洁, 他们踏上了山路。在
普洛西奥山口,皇帝骑着一匹白马前来迎接。他殷勤地亲吻了伯爵夫人的手, 夸了她妹妹几句,又亲了孩子。眼前,山路陡峭,他们只得骑马。来到幽静
的山间别墅时,拿破仑指了指房子说:“这就是我的宫殿。”他让客人们住 在别墅的房间里,自己进了搭在华盖似的栗树下的帐篷里休息。深夜,暴风
雨骤起,大雨滂沱。拿破仑彻夜未眠。拂晓时,他喊来内侍马尔商,他接替 了逃之夭夭的贡斯当。马尔商向他禀报,在波托·费拉约,甚至在马西亚纳,
风传玛丽·路易丝摆脱了维也纳的严密监视,领着小国王来到岛上。费 洛·德·博勒加尔闻风而动,已来山庄准备效劳。
皇帝洗漱完毕,离开帐篷,与大夫交谈。天气晴朗,金色的光芒从一动 不动的树梢上直射下来。绿茵丛中,一位漂亮的孩子在玩耍。拿破仑把他喊
到跟前,抚摸着他。
“大夫”,他对弗洛说,“您觉得孩子怎么样?”
“陛下”,大夫答道,“我看国王长得很好。” 皇帝不禁笑了起来:小亚历山大比小罗马王大一岁,但两人长得酷似。
他的眼睛像母亲,也许还更蓝。金黄的头发一圈圈挂在肩上。不过,他的脑 袋完全继承了拿破仑的希腊人模样,没有光泽的面色和嘴已一看就知道是波
拿巴家族的人。孩子的母亲虽然十分温柔,但他自己却性格坚强,脑子灵活, 说话机智。前一天,贝特朗将军接他时,问孩子为什么不向他问好。
“在向皇帝请安前,不能向别人问好。”小亚历山大答道。 拿破仑领孩子进了帐篷。帐篷没有任何装饰,只在行军床上方插着一面
轻步兵荣誉旗,挂着一把伴随着他转战南北、从德塞打到马伦哥的军刀。他 坐了下来,把孩子抱在膝上问道。
“亚历山大,你几岁了?”
“四岁半。”
“你是在哪儿出生的?”
“在波兰。”
“那你就是波兰人啰?”
“我,我要和拿破仑一样当法国人。”
“你长大后干什么?”
“我要和拿破仑一样打仗。” 皇帝打量着他。
“那你爱拿破仑吗?”他声音几乎很低地问。
“那当然!”孩子大声回答。
“你为什么爱他?”
“因为他是我爸爸,妈妈跟我说要爱他。” 拿破仑饱含深情地亲了他。瓦莱夫斯卡夫人出现在帐篷里,让孩子出去
玩。
波兰妇人变了。她已经 28 岁,再也不像被她祖国敬献给 1807 年的胜利 者时那样骄嫩。现在,她变脆弱为坚强,清秀的脸庞饱满了,显示出一种崭
新的自信和神态。她现在经常沉默寡言,对拿破仑的感情与往昔有所不同, 温情中带有深深的怜悯。在他荣耀之日,她的心不完全属于他,可在他落难
之时,她的心与他反而贴得更紧了。她忘记了自己的存在,甚至忘却了波兰, 心中只有被打倒的英雄。
他们在栗树荫下用午餐。皇太后的厨娘端上了莱肴。两天来,皇太后故 意回避,没有来看儿子。拿破仑显得自由自在,兴致勃勃。下午,他陪玛丽、
她妹妹和亚历山在一起散步。回到住处后,他和玛丽进了一间房子,两人在 一起促膝长谈。玛丽告诉拿破仑,波旁家族一错再错,大失民心。失望之余,
法兰西又开始反对新主子。皇帝微微一笑,但避免跟伯爵夫人说过分给她希 望的话。她表示要留在他身边,可他说服她放弃这一念头,她在岛上会引起
丑闻。当天晚上,她离岛去那不勒斯。皇帝委托她,给与波利娜重归于好的 缪拉带个口信。拿破仑向来不为私仇而耿耿于怀,他深知人的软弱,也知道
缪拉还可以为他出大力。不过,他希望缪拉等待命令,盲目行进会招致全盘 失败。
玛丽上岛时带来了她全部的首饰,有的极其贵重。她想把首饰留给拿破
仑。他坚决拒绝,说他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贫穷,相反,他要求玛丽带走一 张 61000 法郎的票据,供路上开销。伯爵夫人开始也不想收,但后来还是收
下了,因为她希望不久再来岛上。
在帐篷里用晚餐时,拿破仑希望中午没有在一起用餐的亚历山大坐在他 身边吃饭。母亲担心孩子好动爱闹打扰他。皇帝说没关系,讲起了小时和约
瑟夫在科西嘉岛的丛林里乱闯的事。孩子十分高兴,便和拿破仑非常随便。 拿破仑故意摆出一副严厉的面孔说:
“你难道就不怕鞭子打?那好,我让你尝尝它的厉害。我这一辈子就挨 过一次打,可始终没有忘记。”
接着,他讲起了因捉弄外祖母费什屁股挨了一顿捧的往事。
“我可没捉弄妈妈!”孩子声音胆怯地自我辩解。
“说得好。”皇帝夸奖了一句,又亲了亲他。
晚 9 时,夜幕降临了,他们下山去马西亚纳海滩。快到山底村寨时,拿 破仑与玛丽告别。他久久地把孩子抱在怀里,说道:
“再见了,亲爱的孩子,我的心肝。” 他沉思着又踏上山路。他的眼睛可以在夜间看得很远,他凝望着海岸。
刚才还是星光灿烂的夜空突然乌云密布,下起了一场暴风雨。拿破仑为早早 催促她离去而后悔,连忙派一副官去清她等一等。可当军官到达海岸,忠实
地执行命令的波兰来客已经下海航行。整整一夜,拿破仑忐忑不安,没有脱 衣睡觉。直到第二天白天暴风雨平息后,他才上床休息。一个星期后,玛丽
遣人向他禀报她已平安抵达目的港,他才真正放下了那颗始终担忧的心。
温柔、可爱、美丽、可敬而又有教养的玛丽·瓦莱夫斯卡,拿破仑的波 兰夫人,后来许多法国历史学家都认为,她是真正值得拿破仑爱的女人。在
他落魄失意众叛亲离的时刻,当他的合法妻子拒不履行自己的天职的时候, 而她却始终不渝地忠于他,她请求留下来照料他,而拿破仑却让她第三天就 回去了。
他已经作出的决定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也不允许有片刻的拖延。如此 残酷无情的拿破仑,只因在乞盼着妻子路易丝和儿子小罗马王。
而让拿破仑如此小心供奉的路易丝在哪里呢?她难道没有听到拿破仑泣 血啼泪的呼唤?
三、错爱的两个女人
梅特涅使用了“美男计”。奥地利将军奈珀克眯着仅有的一只眼睛,吹嘘着:“6 个月内包将成 为路易丝的情人她娇艳如玫瑰。”
故态复萌的约瑟芬,袒胸露背,媚脸娇笑。一双棕色的大眼睛秋波滢滢:亚历山大,你是多么 英俊、多么高大和迷人!
拿破仑一直盼望着妻子儿子的到来。想到在厄尔巴岛与妻子团聚,按照 自己的心意抚育小罗马,把他抚养成人,他的内心便充满了无限的希望。
离开枫丹白露前几个小时,他曾无限眷恋地写信与路易丝告别:
亲爱的: 我今日启程,晚宿布里阿,明晨不在圣持罗佩停留了。博塞将呈上此信。他会告诉你我的情况,
并证明我健良状况良好。但愿你身体也很健康,能和我团聚。孟德斯鸠今晨 2 时动身,该已到达。昨
天没有接到你任何消息。希望宫廷人侍长(博塞)今晚回这里来,能带来你的消息,再见,亲爱的路 易丝!请坚信你丈夫的勇气、坚贞和对你的爱。
枫丹白露 (1814 年 4 月)20 日上午 9 时 吻小罗马王。
这封信博塞并未交给路易丝。 他一抵达波托费拉约,便急切地在临时下榻的旅舍写信给路易丝。
Nap
亲爱的路易丝: 风平浪静地在海上航行了四天。我毫无不适之感。我已安抵厄尔巴岛。这里景色秀丽、迷人。
住房平平、一般。几星期内我将让人盖起一幢新居来。一直没有接到你的信,这是我每天最在意的一
桩伤心事。我身体很好。再见,亲爱的。你虽远在天涯,而我的心却紧随我钟爱的路易丝。爱抚地吻 我儿。一切属于你。
护送拿破仑来厄尔巴岛的奥地利专员冯·科勒将军,派人在波托费拉约 为拿破仑建造了一处都市房屋。并按拿破仑授意,在桑马提诸建造了一所漂 亮的别墅。
拿破仑把最好的房间都留给妻子儿子。在那座看得到海景的西班牙式古 堡中,有六间凉爽、漂亮的房间是辟给妻子的。
他托冯·科勒将军带回一封信。
亲爱的路易丝: 跟我一道来的冯·科勒将军就要回去,与之相处我极为愉快。兹托他带上此信。
请写信给你父亲,请他有所表示,以感谢科勒将军。他极为体贴、友好。来这里已五天,让人
翻修了相当精美的住处。有个花园,空气新鲜,三天后即迁往该处。我健康状况很好。这个小岛气候
宜人,岛民也很友好。唯一的遗憾是鸿雁中断,不知你可安好。自从在费雷居斯接到你那封玉函以来,
杳无音信。临风布意,不胜思念之情。再见,亲爱的,吻我儿。请永不怀疑。
拿破仑多次催促皇后早日动身,前厄尔巴岛。他劝路易丝去托斯卡纳矿 泉治疗。那里有出海口,去厄尔巴岛很方便。他要她在收获葡萄的季节里来,
好教她如何做苦艾酒。
钟爱的路易丝:
你第 8 号信及 6 月 22 日的第 11 号信都已收到,其余的恐已丢失。获悉你健康及我儿的情况,
异常欣慰。我想你应尽早来托斯卡纳。那里有质地很好的矿泉水,不下子埃克斯和萨伏的矿泉。来托
斯卡纳,有百利无一弊;靠近巴马,你可以跟儿子在一起,不用麻烦任何人。而去埃克斯,则请在那
里治疗一个疗程就来托斯卡纳治疗。我身体很好,对你的爱恋坚贞不渝。遥望大海彼岸,真想见到你,
向你表白我的爱情。体谅我这炽热的愿望吧。再见,吾爱!爱抚地吻我儿。一切属于你。
亲爱的路易丝:
Nap
我经常在给你写信,估计你也如此。可是,自从收得你离开维也纳数天所写一信后,我再也没
接到过你任何书简,也没有儿子的消息。这种行径愚蠢、恶毒至极。我母亲皇太后在我这里,她生活 起居都很好。我也很健康。你的一整套房间已准备得妥妥当当,希望
9 月收获葡萄季节,你能
来这里。谁都无权阻止你来此团聚。这一点我对你已写得很明白。因此,请来这里,我望眼欲穿,日
夜盼你来。你深知我对你从来恋情缱绻。今天,我不再多写了,这封信都不知能否到达你手。波利娜 公主将于 9 月中旬抵此。
几天后是你的命名日,衷心祝福你。谴责他们的行为。竟然不让一位妇女和孩子给我写信,这 种做法真是可鄙。再见,吾爱。
我亲爱的:
Nap
已收到你编号 19、日期为 8 月 10 日的信。估计你已收到我后来的信。很高兴,科维扎在你那里。 我住在此间一隐士隐居处,海拔 2000
英尺,四面都可俯瞰地中海。住处四周全是栗树,房子就在栗树 林中,蓊蓊郁郁,风光绮丽。皇太后住在村子里,海拔 1500
英尺、环境优美。我身体很好。每天我打 猎消遣。想见到你,也想见见我儿子。我也想,伊萨贝要是能来就好了,这里有许多美景可画。再见,
亲爱的路易丝。一切属于你。
你的 Nap 此时的路易丝尽管有时还会想起在厄尔巴岛的丈夫,仍给他回信,但间 隔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她的全部身心已经归属于德意志的娘家,她现在关心
着自己新的利益。 拿破仑耐心地等待着。
他的妻子,他的儿子,他不断地思念着他们,他现在得不到他门的音讯, 理所当然地觉得,这太残酷了。他请英国的特派使节坎贝尔向伦敦转达他的
抗议:“人们在当代找不出第二个如此野蛮,如此不公正的例子,这种做法 是毫无理由的人们从我手中夺走我的儿子,就像过去人们从战败者手里
夺走他们的孩子一样,为的是点缀征服者的胜利。”
他对自己的熟人津津乐道地回忆起孩子说过的使他高兴或吃惊的话语, 回忆起孩子在离开杜伊勒利“大楼房”去朗布依埃时不愉快的情景。他经常
使用镶有儿子肖象的鼻烟盒。有一天,他失手把烟盒掉落在地上后,不顾身 体肥胖,跪下来拾起烟盒,并多次念叨:“要是不慎摔坏了小宝贝的脸容,
那我就太难受了”。有时,他称儿子为“可怜的小魔鬼”。孩子是他心中的 全部懊恼和怜情。“我有点儿母爱的情感,”他承认。“我甚至有强烈的母
爱,但我并不因此而脸红。”
拿破仑建议路易丝上托斯卡纳温泉沐浴的事,维也纳方面不同意,他们 想叫拿破仑受孤寂之苦。玛丽亚一路易莎被他们提出来的一些借口说服了。
她吻别了留给梅特涅照料的儿子,根据科维扎尔的医嘱,同德·布里尼奥尔 夫人一起去萨瓦省的埃克斯。在那里,她又见到了她亲爱的蒙特贝洛夫人,
蒙特贝洛夫人是从巴黎赶来看她的。那才是真正的休假。至于去厄尔巴岛的 计划,她还没有完全摒弃,她依然怀着友好而惋惜的心情思念着拿破仑,不
过,以后再去找他也不迟
拿破仑没有上当,识破了她未能来的种种借口。他感觉到玛丽·路易丝 的口气已经大为减弱。在马都纳·德·马西亚纳避暑期间,他写信对别人对
他手下无礼对待表示了无比的愤慨。可感情又渐渐占了上风,他心平气和地 请妻子带儿子到他身边来。考虑到妻子喜欢绘画,他在信中还天真地添了一
句:“岛上有不少美丽的风光,值得一画。”
可怜的拿破仑怎么也没有想到奈珀克伯爵已经在皇后身边乱转。奈珀克 将军被指定为她的荣誉骑士,到日内瓦去见皇后。
奈珀克屡经沙场,并因受伤而失去了右眼。他善于辞令,懂音乐,有一 副好嗓子,颇得女人喜爱。人称他为“奥地利的唐磺”。梅特涅就是看中这 一点,1814 年
4 月,要派他充任路易丝的侍卫和监护人,要路易丝忘却拿破 仑。
开始时,玛丽。路易丝对他冷若冰霜。可他显得那么机智、和蔼、殷勤! 在埃克斯,他对她关怀备至,为她调绘画的油彩,散步时替她提包,唱歌时
为她弹钢琴。此人聪明,又有文化修养,了解整个欧洲,在各个宫廷都有朋 友,且善言辞,兴趣广泛,尤有征服女人的经验。别看他是独眼龙,却是个
寻花问柳的高手。玛丽·路易丝很快堕入了他巧妙设下的情网。
不过,她良心还未彻底混灭。她通过博塞给厄尔巴岛了一尊罗马王的小 半身塑像。8 月 15 日,值皇帝生日之际,她又向梅纳瓦尔诉说了内心的悲伤。
但没过多久,忧伤便烟消云散,她又开始唱歌、嘻笑、闲聊、卖俏。奈
珀克的殷勤征服了她。
奈珀克形影不离地侍卫路易丝。他曾向人吹嘘:“6 个月内我将成为路 易丝的情人她娇艳如玫瑰”。1814 年 9 月,路易丝果真已委身于他。
拿破仑一而再、再而三地催路易丝到他身边去,使她感到不快。尤其是 于罗·德·索贝上尉受拿破仑派遣前来敦促她去厄尔巴岛,更使她感到是一
种威胁,为此十分反感,在奈珀克的帮助下,将信使拒之门外。当天,德·布 里尼奥尔夫人向警察局长告发,于罗立即被捕,被押送巴黎。
在岛上没有得到音信的拿破仑又陷入了深深的苦寂之中。
12 月底,贝特朗将军的兄弟带着他在罗马买的一些浮雕来到岛上。皇帝 派人把这些雕刻送到圣马蒂诺后,细细观赏。突然,他定睛注目,脸色发红,
以一种颤抖的声调喊道:“那是玛丽亚一路易莎!”他的声音是那么凄楚, 大家听了一齐忧惧地望着他的脸。他觉察到自己的反常,忙竭力纠正脸上的
表情,平静地谈起艺术家的才华。他拿起下一幅浮雕,上面是小国王的肖象。
“我的儿子!”他以一种令人断肠的柔情低声叫道。他把浮雕蒙在脸上,仿 佛在吻它。“我的儿子,”他又叫了一遍,几乎是声泪俱下。周围的人们都
屏气敛息。拿破仑在深深地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走进书房,独自闭门呆了半 个小时。他出来时,脸色苍白:衣冠不整,对谁也不说话,登上了马车。一
连好几天,他愁眉不展,面无笑容,沉默寡言。
这时,玛丽·路易丝已作出明确的选择,再也不想与拿破仑见面,她抛 弃了丈夫的荣誉,甘愿选择奈珀克将军,在奥地利过不光彩的生活,本能地
选择了有限的地位和卑下的幸福。回维也纳前,她告诉已回巴黎的德·蒙特 贝洛夫人说,拿破仑总是不断写信逼她,连累了她在家里的地位。“我决不
去厄尔巴岛,您比谁都清楚我根本不想去,可拿破仑却那么不知趣,那么想 人非非!”
路易丝现在对奈珀克是言听计从。她完全被奈珀克的美妙语言和乖觉顺 存所俘虏。她断绝了与拿破仑的书信往来,在 1815 年的元旦,给拿破仑写下
了最后一封冰冷的信:
我希望你今年较为幸运,你至少可以在你的小岛上平静度日。为了所有爱你、亲你如我者的幸
福,你将在那里长年安居。你的儿子拥抱你,要我祝你新年快乐,并说他从心底爱你。他常提到你,
他又长大了不少,体魄出奇地健壮。这个冬天他曾病了一次,我即刻请医生弗朗克来。他安慰我说,
只是受了风寒,有点热度。很快就痊愈了。儿子的意大利语学得不错,还懂一些德语。我父亲对他恩
爱备至,孩子也挺喜欢他,祖孙两个常在一起玩
而拿破仑却还是那么幼稚,没有谴责她居心不良或行为不忠,而是一直 以为她被梅特涅看管得太严,脱不了身。不过,打收到她的信后,他脑中又
出现了一个主意,并愈来愈坚定,渐渐打消了当初来岛时下定的甘愿老老实 实过普通日子的决心。几个月后,这一新的思想便变得不可抗拒
在厄尔巴岛,拿破仑蒙受了太多的苦难。他被迫忍受着与亲人离别的种 种痛苦。而约瑟芬的死,是又一沉重的打击,使拿破仑本已阴郁苦闷的内心 愈加雪上加霜。
6 月中旬,他得知了约瑟芬去世的噩耗。这一消息并不是从奥但丝或欧 仁的信中得到的,他俩连最起码的报丧信也不给拿破仑写一封。他从手下的
人从热纳带来的一份报纸上获悉这一消息后,感到非常震惊。整整两天,他 闭门不出,除贝特朗和他妻子外,不见任何人。当贝特朗夫妇向他表示哀悼
时,他对他俩说:“可怜的约瑟芬,她现在算是幸福了!”为了不惹玛丽·路 易丝生气,他没有服丧,但内心十分悲痛。这位女人在他的一生中占有独一
无二的位置,他将永远深切地怀念她,直至生命的最后一息。可他却万万没 有想到约瑟芬再一次背叛了他,她的死正是她的背叛行为所致。
在拿破仑的事业塌瘫崩溃后,拿破仑仍不能忘记给约瑟芬争得一份不菲 的财产所得,做为自己对往日情怀的珍重。但是此时的约瑟芬,却早已把拿
破仑抛出了自己的记忆之外。
在帝国倾覆期间,约瑟芬回到奥但丝身边。她一心只考虑自己还能有多 少前途。
外国军队进驻了巴黎。失去了拿破仑保护的约瑟芬终日忧心忡忡。她担 心那笔离婚后享有的优厚年俸会随着帝国的灭亡而取消,担心复辟的波旁王
朝会收回她所拥有的那些城堡,使她无处栖身,无法生存,她惧怕在某个济 贫院里凄然地结束余生。
但事情并未象她想象的那么糟糕,由于她曾被这个正在蒙受耻辱的纂权 者所抛弃这一事实,也就是说她是野心勃勃的拿破仑的受害者,因而波旁王
朝和联军把她收养起来。
出于对这位将自己的命运四分之一世纪以来折磨着欧洲的梦魔连在一起 的女人的尊重或好奇,沙皇到马尔梅松进行了拜访,而后普鲁士国王、普鲁
士王子、英国工子、俄国王子、德国王子等纷至沓来。波旁王朝的人也前来 向她献殷勤,他们告诉她可以一辈子保留纳瓦尔城堡,并允许她住在马尔梅
松。她在有权有势时期曾帮助过的一些流亡贵族、保皇党人,对她依然感恩 戴德,纷纷上门拜望。
约瑟芬故态复萌,她向各国首脑大献殷勤,想方设法,使所有的人都为 她神魂颠倒,无论是皇帝、国王、王子还是流亡归来的绅士们。她的客厅宾
朋满座,她的沙龙又恢复了往昔热闹作风的宫廷气氛,任何人都望尘莫及。 沙皇亚历山大每周来两次。即使在她最荣耀显赫的日子里,约瑟芬也从
未获得过如此惊人的成功。亚历山大成了最殷勤的,也是最受约瑟芬重视的
客人。因为她精明地知道,亚历山大可以成为她强有力的庇护人与靠山。 当亚历山大第一次来访马尔梅宫时,约瑟芬就以她令人消魂的魅力迷住
了这位她前任丈夫的敌人。 当她前来迎接他时,他对她美丽的容貌感到惊讶。她以一位年轻妇人的
妩媚,向他施屈膝礼,他弯下腰去吻她的手。
“欢迎您来马尔梅松宫,陛下。” 她微笑着,年轻的幻象消失了。亚历山大站在她身旁,看到她艳装浓抹,
体态娇美,卷曲的短发里已有缕缕银丝。她那棕色的大眼睛向他送去赞赏的 秋波,不觉显露出她旧日年轻时的媚态。她的眼神似乎在说,亚历山大您是
多么英俊,多么高大和迷人!
她的手指在他手中停了一会儿,随后她抓住了他的手臂。“您的光临, 是一个伟大的时刻,陛下。我得承认,我一直渴望着同您相识。”
“夫人,你使我目眩神迷。我在巴黎见到了一切,会见了每一个人。他 们都对我讲:‘如果您想见到法国最美的女人,就该去马尔梅松宫。’”他
对她微笑着。“我迫不及待地来到这儿,我发现我受骗了。他们本来应该说, 你是欧洲最美的女人。把你的美名局限于法国,这是不公正的,夫人。”
她姿态优美地笑了起来。“您对我产生了一种不幸的影响,陛下。您使 我感到又相当年轻了!遗憾的是,我只能使您失望。来吧,让我向您介绍我
的女儿奥坦丝王后。”
拿破仑把他的继女嫁给了他的弟弟路易,这场婚姻使奥坦丝的地位上升 为荷兰王后。但这是一次极其不幸的结合,它以离婚而告终。
像在欧洲的所有其他人一样,沙皇曾听说过这样的谣传:奥坦丝曾经爱 过、而且目前仍在爱着拿破仑本人。她之所以离婚,是因为路易·波拿巴对
此产生了猜疑。沙皇还听说,她十分妒忌她那仪态万方的母亲,因为她使拿 破仑陷入了情网,而她自己却失败了。
奥坦丝正在雅致的客厅里等候着。她向沙皇曲膝施礼,沙皇的印象是, 她年轻,姿态娇美,不能说不诱人。他对她讲话时很有礼貌。她虽然有所克
制,但仍很兴奋;他几句话就使她珠泪盈盈的,显然,她感情激动了,又有 些紧张。
亚历山大陪同约瑟芬步人宴会厅。
18 个月以来,他第一次享受到由女人陪伴吃晚饭的乐趣。这位前皇后是 个天生的尤物,她那有趣的废话常使他发笑。与此同时,他的随行人员也在
同她的几位侍女打情骂俏。此时此刻,对法国的征服和废黜拿破仑这些事好 像从未发生过似的。亚历山大注意到,约瑟芬的衣着是多么放浪和时髦。她
穿的薄而透明的细布绣花长衣上端刚刚遮住了她的乳房;她的肩膀和双臂肌 肤细腻、形态娇美。她比他大许多岁,但当她棕色的眼睛向他频送秋波时,
他高兴地笑了起来,向她说着恭维话。晚餐以后,舞会开始了。舞会场面极 为华丽。约瑟芬使他确信,她跳华尔兹舞比他所认识的任何人都跳得优美。
后来,她提议到花园里去散步。
“花园里的花相当美丽,陛下。我的玫瑰花是十分有名的。”他意识到, 她想单独同他谈一些话。
他们走出舞厅来到阳台,又向草坪走去。夜空中高挂着一轮圆月。 她把手伸进他的臂弯里。他们默默地走了一会儿。亚历山大尽量迈着小
步,同她徐徐而行。
“生活是多么奇怪呀”,她突然说。“我还记得拿破仑从提尔西特回来 后第一次谈起您时的情景。您知道,我当时厌烦得要命。我对政治从来也不
感兴趣,而他却没完没了地同我谈论那些政治问题。我猜想,一个人同他的 妻子谈论这些问题,这是很自然的。但我那时候并不是这么想的。他说了您
什么,我还记得很清楚。陛下。他说:‘你会喜欢他的,我亲爱的。’不管 怎么样,我确实喜欢您。您不感到这很奇怪吗?”
她抬起头来看他时,脸上没有笑容。刹那间,她看上去极度疲倦,满脸 悲伤。
“我很高兴,夫人”,他温柔他说。“假如你不喜欢我,我本来会感到 苦恼的。至于我本人嘛,我可以说一件事吗?”
“当然可以,我们可以走下去,在那里您能十分清楚地看到花坛是如何 排列的,好吗?”
“我永远也不能理解他怎么能够离开你。” 她耸了一下肩膀,罗纱围巾从她的肩头上滑了下来。
“我永远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能和我一起生活了那么长一段时间”,她 回答说。“那个贱女人不肯和拿破仑一起去厄尔巴岛,而是回到了她父亲那 儿,这是真的吗?”
“我想是那样。” 她尖刻他说:“这也太奇怪了呀!一位哈布斯堡皇朝成员应该更懂得尽
责,而不应像缪拉、内伊和所有其他人那样抛弃他。当然,她从未爱过他, 但她知道那个罗马国王对他意味着什么。他应该得到更好的报偿。”
“不要指责内伊和其他元帅们,夫人,”来历山大劝她说。“他们不得 不争取和平;假如他们听了拿破仑的话,法国就全毁了。”
“也许是这样,请您原谅,陛下。作为一个女人,我看不清这些事情。 我不知道他在厄尔巴岛将怎么打发日子!”
“那是一个舒适的地方。”沙皇安慰她说。“他被允许保留皇帝的头衔, 我们让他统治这个岛。也许他会找到某些乐趣。”
“不过,这和统治欧洲是大不一样的。请告诉我,当他放弃皇位以后, 他在枫丹白露时想自杀,这是真的吗?我听到过关于这件事的一些谣言。”
她的语调平静得很不自然。
“我想是如此”,亚历山大谨慎地说,“在绝望的那一瞬间,他想自杀。 第二天早晨,他又打起了精神。”
她笑了一下。“他会的。我能想象出他当时的样子。他总是很乐观,总 是使别人相信他能够创造奇迹,因为他对此是那么自信。现在一切都完了,
波旁王朝又复辟了。我想,这是个错误。他们真的该上断头台,他们那么愚 蠢。陛下,您瞧瞧那儿,看到小喷泉了吗?难道您不认为它很美吗?”
“它很迷人,夫人。” 她紧挨着他站着。他感到她在发抖。
“对你来说,外边太冷了。我们该进屋去了要不然至少让我给你找 一件披肩来。”
“不用啦,谢谢,陛下。这毕竟是我最漂亮的服装,为了欢迎您而穿的。 为什么要把它掩盖在旧披肩下面呢?我们从这儿走过去吧!”
她那卷曲的头发顶部刚好齐到他的肩头下面。当她转过身去时,她头饰 上的钻石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他们又沉默了。他后来突然说:“你说生活很奇怪,我太同意你的看法 了!拿破仑被打败了,但他现在比他在成功时有了更多的朋友——这中间也
包括你,夫人。他过去曾那样可耻地对待过你。而我,作为一个胜利者,我 发现自己被一群阴谋反对我的人包围着!”
“毫无疑问,其中有塔列朗。他是个可怕的人,他总是反对任何人。说 真的,我想,他的心和他的脚一样是歪的。还有谁呢,陛下?”
“奥地利人”,他回答道。
“我猜想,他们一定是害怕您,”她说。“他们曾害怕过拿破仑,现在 他们害怕您,因为您打败了他。人类的憎恨是对宽宏大量的报应。我想,波
拿巴曾经说过类似的话。当然,我自己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点。”
她对他微笑着。他一时感情冲动,拿起搭在他手臂上的手吻了一下。她 对被他打败的那个人的一片忠心和对他的坦率都使人感动。他看到她仍在发 抖。
“陛下,您还是个非常年轻的人”,她温柔他说。“现在,世界是属于 您的,就像过去是属于他的一样。我从来也不理解,为什么男人们对这
样的事情是如此关心。但现在我已年老,足可以对此表示遗憾。我错过了一 位妇女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曾被当代最伟大的人物爱过。然而,我太愚蠢了,
我未能珍惜他对我的爱情。我失去了他,这是我应该得到的报应;但我决不 能原谅自己。哎呀,真冷呀,我们最好回去吧!”
“夫人”,他急匆匆他说。“让我来保护你吧!我愿向你保证,你可以 继续领取俸禄,我也向荷兰王后和她的孩子们作同样的保证。我不愿设想,
路易国王陛下是不宽宏大量的。请允许我保护你吧!”
她微笑着,点了点头。“怪不得法国人民寄希望于您”,她坦率地说。
“您是个非常好的人,陛下——比法国皇帝好得多。他对我花钱大多总是大 发脾气。我想,我又欠下了一大笔帐。”
“从现在开始你不会欠帐了”,亚历山大说。“你把这些事都交给我来 办,夫人,别为此担心了。现在到了门口了,没有几步路了。但愿你没有着 凉。”
他们走进屋里,坐下来同荷兰的霍尔登丝王后谈了一会儿。约瑟芬恢复 了常态,对亚历山大微笑着。她又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作出迷人的手势,丝
毫也没有在花园里那种忧心忡忡和遗憾的神情了。
最后他站了起来,低下头去吻她的手。他感到惊讶的是,他发现她的手 冰凉。
约瑟芬那徐娘半老的风韵奏了效。奥但丝哀惋动人的风姿也发挥了魅 力。
沙皇要求法国国王授予奥线圣勒女公爵的头衔。她托人向杜伊勒里宫的 新主子求情,希望能任命欧仁为王室总管。路易十八见了前意大利代理国王,
并友善地接待了他。但是想当王室总管,那不可能。不过欧仁倒并不介意, 他想当亲王,或是去意大利,或是去德国。结果又是沙皇出面说情,让他当
上了洛伊希膝贝格的大公,但他为此要失去法国的国籍,可是这对他说来又 算得什么呢?
亚历山大成了马尔梅松的常客熟友,约瑟芬把教皇在加冕仪式上给她的 浮雕玉石献赠给沙皇。人们在马尔梅松唱歌、跳舞、玩捉人游戏,给大公显
贵们解闷,只字不提起退位皇帝。
不久,约瑟芬又被一件意外的惊喜搞得有些飘飘然了。路易十八表示愿 意接见她。她被邀请于 5 月 26 日回到四年半前她曾流着眼泪离开的社伊勒里
宫,朝见国王。
然而,就像命中注定一样,她没有能够回到杜伊勒里宫。
5 月 24 日晚饭后,她与亚历山大首先开舞,然后,她穿着敞胸的服装, 仅仅披一条围巾,又一次陪同沙皇在花园中凉气侵肌的树荫下散步。两天之
后,她患了肺炎,卧床不起,很快又发了高烧,讲起胡话。
27 日,医生们为她的身体感到担忧;28 日,她生命垂危;29 日,她一 魂缥缈,终于撒手尘寰。这具安享过多少欢乐和荣华的躯体,安葬在吕埃小
教堂的墓穴中,一抔黄土,掩了风流。终年 50 岁。
约瑟芬死有余辜。她墓前的雕像是一尊艺术杰作。两名雕塑大师花了三 年时间精制而成。洁白、晶莹的大理石雕像再现了 1804 年 12 月 2 日约瑟芬
双手合十,跪着接受加深冕的情景。
下方镌着这样几行字: 献给 约瑟芬
欧仁和奥坦丝
1825 年
有趣的是,在吕埃小教堂的死者登记簿上,却这样写着:约瑟芬,意大 利方面军司令拿破仑·波拿巴之妻。
这个背叛过拿破仑,而在临死前百般献媚于拿破仑敌人的女人,在死后 却仍然如生前一样享受着拿破仑的辉煌所带给她的荣耀!
对于这两个成为过他妻子的女人,拿破仑表现出了无限的宽容与柔情。 在圣赫勒拿岛上,余情犹存的拿破仑这样说过:“如果说约瑟芬风姿优雅,
秀色迷人,那末,玛丽。路易丝则是天真女人的典型。”
有一次他对贝特朗说过:“我是真正爱过约瑟芬的”,正像他曾说过的:
“常春藤总是缠绕在它所见到的第一棵树上。简言之,这就是我的恋爱吏。”
“但我并不敬重她”“约瑟芬对我不断撒谎,不过谎言说得很聪明。” 总的说来,拿破仑偏爱路易丝。在遗嘱中,拿破仑写道:“对我亲爱的
妻子玛丽·路易丝,除了赞美外别无意见。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刻,我对她仍
然深情无限”他原谅了路易丝的变节。
但事实却无法更改,1796 年第一次意大利战争时,轻浮的约瑟芬欺骗了 他,18 年后,无常的路易丝在政治压力下又投入了奥地利将军奈琅克的怀 抱
外国许多历史学家认为:拿破仑一生错爱了他前后两个妻子,她们都没 有操守。
第三十六章 重返法国
一、阎王打盹的一刻 当拿破仑这位神威无边的阎王在厄尔巴岛蛰伏打晚的时候,小鬼们立刻如释重负,粉墨登场
梅特涅不再走运,亚里山大向他发出了决斗挑战。维也纳和谈比武的似乎不是谈判技巧,而是
床上功夫。轻浮放浪的巴格拉齐王夫人心急如火地挑逗塔列朗,而亚里山大的皇后却与昔日老情人鸳 梦重温
当拿破仑这位神威无边的阎王在厄尔巴岛蜇伏打盹的时候,欧洲的牛鬼 蛇神立刻长长地出了一气,纷纷粉墨登场。于是一系列没有英雄、没有激情、
没有悲壮的三流闹剧开始上演了
最先出场的是波旁王室那肥胖雍肿的首脑路易十八,这位倒霉而愚蠢的 圣·路易的继承人在法国大革命时一直流亡在国外,四处乞怜,希望有朝一
日再次成为杜伊勒里宫的主人。
当同盟国的军队长驱直入进入法国时,他的党羽们在旺代省发动了叛 乱,并抛出了“波尔多宣言”。但这份宣言的内容就连亚里山大也不完全同
意。不过,这个没落的王朝毕竟拢络了许多拿破仑的敌人,特别是工于心计 的超级阴谋家塔列朗。
这个阴谋家曾派维尔特罗与亚里山大联络,提出让波旁王朝复辟的要 求。
但正当维尔特罗振振有词地游说时,亚历山大打断他的话说,“如果您 了解这些人(波旁家族),您就会认为,对于他们来说,这项王冠是一种过
于沉重的负担可能组织良好的共和国会更适 合法国的国情。自由思想在 贵国酝酿良久,这并非毫无道理。”维持罗尔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十
分震惊,大声疾呼道:“各国君王联合起来拯救世界,而这些君王的主上竟 会谈到成立共和国。”
当然,亚里山大并不醉心于法国的政体,这个好大喜功的专制沙皇对人 民主权这一类的事并不感兴趣。但他却希望把自己的老朋友贝尔纳多恃扶上
台面,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想好好地享受一下作为征服者漫步巴黎街头的醉人 感受。
这一点精明的英国外交大臣卡斯尔雷再清楚不过了,他写道:
“我认为,对我方而言,最危险的莫过于亚历山大皇帝的骑士风度。关 于巴黎,他的信念与各种政治和军事上的考虑都不相符合。他似乎仅仅是在
追求率领光荣的俄军进入巴黎,以与俄国古都惨遭蹂躏形成对照。而这一点 又可能是为了显示宽容。”
进入巴黎,亚里山大这一虚荣心得到满足之后,他就不再反对波旁王朝 的复辟了。但他很快便发现,对他的这一天大的恩赐,波旁王室实际并不领 情。
4 月 11 日,身着国民卫队服装的阿图瓦伯爵先期抵达。接着,弗兰西斯 皇帝盛装来到。对于他讲究排场,巴黎人颇为反感,认为玛丽·路易丝的父
亲虽是战胜者,也应谨慎行事方称得体。
4 月 29 日,路易十八抵达贡比涅。启程之前,他给英国摄政写信,由伦 敦《泰晤士报》予以发表,“我的家族得以恢复祖先留下的王位,我永远认
为,除了首先应当感谢圣明的上帝旨意之外,即应归功于殿下您的高见,归 功于英国这个光荣的国家以及贵国屠民的坚定。”当年的普罗旺斯伯爵对于
俄国慷慨收容他避难,以及沙皇的军队为打倒拿皮仑所进行的浴血奋战,在 信中丝毫不曾提及。路易十八虽长期流亡国外,却恶习不改,竟认为盟国为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事。
亚历山大担心他态度傲慢,激怒人民,让他的侍从武官皮佐·迪·博尔 戈给他送信,劝告他照顾法国军队的微妙感情,并对在国内建立自由主义制
度的问题惠予考虑。沙皇写道,“此时此刻,只要无意造成新的动荡,必知 问题在于保持安宁和稳定。国家民族已经表达其意志,又有反对党派和犹移
不定的看法,惟有采取克制态度,方能取胜。而陛下如能倾向于主张维持和 加强法国现有机构,表现出自由主义的看法,则胜利定将属于陛下。”
对这封来信,路易十八的答复空泛、笼统。亚历山大十分烦恼,又命富 歇撰写照会,阐明尊重 25 年的光荣与三色国旗的必要性。这份照会,他亲自 带往贡比涅。
但他受到的接待极为冷淡,令他骇异。圣·路易的继承人身躯肥胖,态 度傲慢,甚至不屑站起身来,而只是挥手向罗曼诺夫家族的继承人表示赐坐。
沙皇谈话时,他表现得毫无兴趣。然后,态度突然明朗,简略地阐述了合法 的君主回国主事将给国家带来的好处。随后亚历山大前往为他准备的住处,
穿过阿图瓦伯爵、昂古莱姆公爵和贝里公爵的华丽套房,经过阴暗曲折的走 廊和又高又陡的楼梯,这才来到总管住处的普通房间。而这里竟然是为全俄
罗斯皇帝准备的客房!
亚历山大原来有意留在贡比涅过夜,见此情状,立即唤人备车,决定于 晚餐后就返回巴黎。用膳时,路易十八率先进入餐厅,见侍者先给沙皇递菜,
竟尖声喊叫,“请先给我!”
亚历山大明白了,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感到,他虽打了胜仗,但在这位“基 督教的首席王侯”面前,他仍然是微不足道的。以后沙皇曾经说过,“路易
十四全盛时期,若在凡尔赛宫接待我,情况也不会更为不堪。简直可以说好 像是他刚刚让我恢复了王位,他的接待似一盆凉水迎头浇下我们是北方
的蛮族,但在我们那里,会更讲究礼仪。”翌日,在谈话时,有人表示希望 波旁家族回法国后“应能改正错误”,他驱斥道,“改正,不对,是不可救
药了。”他还说过,“这些人不会长久的。”
但他仍然必须同这个自命不凡的臃肿的老头儿周旋。他只提了一个条 件:返回巴黎以前,路易十八必须接受已经元老院投票通过,并且规定实行
英国式的议会君主制的宪法。国王自命代表王统,便于 5 月 2 日在圣多昂发 表声明,没有表示同意元老院议员草拟的宪法,而是允诺赐予国家以基本自
由、全国代议制以及法律面前的平等。这意味着排除一切形成的绝对君主制, 同时也拒绝与王朝观念水火不容的人民主权。将要颁布的不是宪法,而是国
王于即位第十九年(由路易十七在神庙去世时算起)钦赐其臣民的宪章。这 一方案既照顾了王室,也照顾了街头公众的情绪,亚历山大感到满意。
圣多昂声明一经发表,路易十八即于次日,5 月 3 日进入饰有白旗和纸 制的百合纹章牌的巴黎。这个臃肿的老头儿坐一辆四轮敞篷马车,不时艰难
地举起硕大的三角帽向欢呼的人群致意。出于礼貌,军事总督奥斯坦一萨肯 坚决要求凡着外国军装者当天均不得在街上露面。尽管也有几个保王党举行
示威,但路易十八在本国首都远远不如亚历山大那么受人欢迎。他住进社伊
勒里宫,听到人们四处颂扬俄国君主,心中不快,便嘲笑亚历山大,称之为
“小巴黎王”。其时亚历山大已安顿在爱丽舍宫,他对法国的新主子也很冷 淡、反感。他几乎为拿破仑惋惜,对于后者,他是爱憎交加的。有人十分审
慎地试探他妹妹安娜女大公(即法国皇帝拿破仑有意迎娶的那位女大公)与 贝里公爵婚配的可能性,他立即予以反对。他认为路易十八的王位不稳,不
愿意让自己的家族同这个家族联姻。
但是,拿破仑的铜像终于被从旺多姆圆柱上取了下来,暂时换上一面白 旗,等待以后塑造和平雕像。1814 年 5 月 30 日签署一项条约,规定法国不
得占有 1792 年以后征服的土地,而应退回到昔日王朝的地理疆界之内。这使 国家的自豪感受到严重的打击。塔列朗向同盟国家的让步被视为耻辱。人们
在窃窃私议,称“路易十八是乘坐囚车从外国返回的”。
对于法国的前途,亚历山大抱有怀疑。他认为不可能“在革命的废墟上 建立巩固的王位”。另外一方面,他对塔列朗感到失望、恼怒。俄军进入巴
黎时,这位本尼凡托亲王对沙皇唯命是从。数周以后,他却我行我素了。皮 佐·迪·博尔戈在给涅谢尔罗德的信中写道,“此人不似别人。他善于阿议
逢迎、玩弄权谋,他靠耍手腕骗人度日,他对人的兴趣是以眼前的需要为转 移,甚至客套、寒喧也是一种要当天见效的高利投资。”亚历山大曾对他十
分欣赏,这时态度转为冷淡。他来辞别,亚历山大不仅拒不接见,而且语气 尖刻地指责他,“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不惜倒行逆施,牺牲祖国和朋友。”
塔列朗获悉沙皇对他印象不佳后,急忙写信谄媚表白,“在陛下离去之 前,我竟未能拜见,特在此怀着真挚的敬意和爱载之情,不揣冒昧地向您表
示遗憾对于陛下所执行的天命,我早已看清,并深知您的意愿均很高尚, 所以,我虽身为法国人,却一向愿意为您效劳。您执行此项天命,一丝不苟,
功盖天下是您拯救了法国,并以亲身进入法国结束了专制主义我们 既曾惨遭如此浩劫,又有谁人敢于自诩能干短期内洞悉法国人的性格?
但一般来说,法国人无论过去和将来都易于给人以如此变幻不定的印 象,这种特点定能使他们的君主迅速赢得广泛信任。而我国君主也决不会滥
用此种信任。” 法国元老院和立法院就召开联席会议通过宪章的日期作出决定后,亚历
山大即提前一天启程前往伦敦。 尽管亚里山大在巴黎享尽了征服者的荣耀,而这种荣耀在他随后访问英
国时几乎达到了顶点。但几个月后,当他作为征服者和俄罗斯沙皇坐到维也 纳谈判桌前时,他发现自己原来的那些荣耀是多么的虚幻。他原以为自己已
经是那个足以让欧洲所有的小鬼心惊肉跳的“拿破仑”了,但他现在终于意 识到与那个他一生都深深敬畏的敌手相比,自己也不过是一个稍大一点的小
鬼罢了。那个以前在拿破仑手下从来都不敢过于表现自己的塔列朗,此时却 在他面前剑拔弩张,咄咄逼人。
当他得意洋洋地在维也纳和会上提出自己对波兰的领土野心时,就遇到 奥地利、英国,甚至法国的反对。是的,使沙皇惊愕骇异的是,昨天的战败
国竟胆敢通过塔列朗之口来反对他。塔列朗刚一抵达维也纳,身分就变了。 他从一个乞求者变成了一个享有全权的谈判对手,借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是
他巧妙地坐上了设在维也纳和会谈判桌后面的荣誉席位。他一开始同沙皇交 谈,态度就咄咄逼人,甚至近乎不可理喻。亚历山大在谈到新条约将给有关
国家带来的好处时说:
“我将保留我已占有的一切。”
“陛下只愿保留合法归属于他的一切”,塔列朗反驳,说着他伸了伸戴 着大领结的僵硬的脖子,嘴角下垂,一副冷冰冰的蔑视神情。
“我已同各大国达成协议。”沙皇说。
“我不知道陛下是否也已将法国列入大国的行列。”塔列朗外交大臣低 声嘟哝。
“当然。不过,您如果不主张各方均按相应的惯例和礼仪行事,又主张 什么呢?”
“我视法律高于礼仪。”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