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拿破仑全传(上)

_5 刘乐土(现代)
据洛尔·佩尔蒙作证,“他把一百多家庭从死亡中救了出来。”为了减 轻人民极端的贫困,他组织人分配面包和烧火的劈柴。
督政府成立并行使权力,巴拉斯统治着督政府。不过波拿巴现在与他几 乎是平起平坐。波拿巴成了巴拉斯家的常客,经常出席他家豪华徘场的晚宴,
到“茅草别墅”度销魂的晚会。在晚会上,德雷齐亚·塔里昂现在把他当作 贵宾盛情接待。
在葡月以前,他也曾光顾这里,大多是出于巴拉斯的邀请。当时,他正 为自己的出路请巴拉斯在督政府中为自己帮忙。
从巴拉斯的眼神中,拿破仑看出这位大权在握的执政似乎只是出于礼貌 才接待他;巴拉斯对波拿巴不大感兴趣,不怎么信任,尽管这个科西嘉人对
他点头哈腰,献媚取宠。不过,土伦一战显示出了他的身价。对一个努力作 为摄政者来统治法国,然后再把它交给波旁家族的人来说,拿破仑将来可能
是有用之材。巴拉斯对他说了一些好话,让他耐心等待;他说会把他重新安 置在军队里,会给他找到一个职务。
巴拉斯多次邀请他到自己漂亮的情妇塔里昂夫人家里,那是一个称为“茅
屋”的府邸。波拿巴在那里显得很腼腆,他千方百计想讨人喜欢,结果使原 有的粗俗鲁钝有增无减。对于这样的盛会,他心里感到过于陌生;宽敞的大
厅是按照希腊庙字的样子装饰起来的,他看到稀奇古怪、高声喧哗的人群在 他周围旋转,这里有身着夜礼服的国民公会的议员,有系扎着五颜六色宽大
腰带的军官,有头戴金色假发、穿着黑领长摆及黄色、玫瑰色、绿色服装的 年轻保王党人,有身着希腊、罗马服装的仕女,她们的薄纱长裙开权一直到
腰部,高高的身躯露着酥胸。在矫揉造作的田园乐曲的伴奏下,他们跳舞、 欢笑、不是谈情说爱,就是商谈生意。在流了那么多血、经受了那么多的恐
惧之后,大家想尽情地享受一番生活的乐趣。有人说,这些侥幸地保住脑袋 的人打算以高声喧哗、奇装异服、挥霍奢侈、恣情纵欲来嘲笑绞刑架,这绞
刑架近两年来是国家真正的独裁者。而他们有幸地保住了自己的脑袋。
波拿巴在周围那些挤挤撞撞,对他不屑一顾的人群之中,不愿显得低人 一头,他昂首挺胸,紧闭嘴唇,不时地扭动他那贵族的双手,显出某种急不
可待的神情,但这种神情并不低微卑下。
尽管他讨厌这种场合,他还是来了。他试图巧妙地赢得这些巴黎最富贵 风流的女人,这些最有权有势的男人的青睐。
这些人中有曾向罗伯斯庇尔挥动匕首的塔里昂,有拘泥虚礼,臃肿的康 巴塞雷斯。他戴着一顶古代官员的白色帽子,像是古蒂尤斯博物馆的蜡像;
还有长满疙瘩的卡尔诺;双眼充血、像叛徒一样脸色苍白的富歇;革命的土 拨鼠、行动神秘、爱讲格言警句的原神甫西那斯;与巴拉斯分享一切甚至分
亭情妇的投机大师、军火商乌弗拉尔;刚刚在吉贝击败保王党人、脸容严肃 的巨人罗什;画家大卫;诗人阿尔诺尔;音乐家梅于尔;容易冲动的贵族塔
尔马;橄榄色的皮肤、黑钻石般的眼睛、生性放荡的克里奥尔女人、女公民 阿姆兰;面色苍白的利乌纳金发女人、女公民克鲁德内;一位当过原制宪会
议主席的将军的遗孀、女公民博阿尔内;身穿象牙色绸缎和珠罗纱、宛若贞 童的女公民雷卡米埃,她的面孔像格勒兹画的肖像。
拿破仑正是通过这些女性第一次接触到巴黎的豪华、思想和风雅,这类 女人总是层出不穷。拿破仑尽管一身土气,但他明显地感到这些女人和他迄
今见过的女人迥然不同。她们靠美貌、任性、欲望和阴谋主宰一切,她们是 当时真正的主人。
波拿巴给约瑟夫的信中写道:“到处都是女人,剧场里、散步场所、图 书馆里比比皆是。在学者的工作室内,也会见到漂亮的女人。同地球上所有
的地方相比,就在这里,她们才配掌舵,因此,男人们都被她们搞得心醉神 迷”
说实话,她们一点也没有注意到波拿巴将军。他对她们有什么用呢?她 们只不过在身后的人群中认识他那张脸、知道他是一位贫困潦倒的军官。
拿破仑微睁着双眼,凝视着这些雍容华贵而有虚伪淫荡的女人,那目光 里却没有一个年轻人在这种场合应有的痴迷与情欲。他在捕捉猎物,一个能
“把握潮流”的猎物,那就是明艳动人、无与伦比的泰雷兹亚·塔里昂。只 要她愿意,她说句话,就能把波拿巴从他再度陷入的空虚中解救出来。一天
晚上,波拿巴又来到她家里,下决心要同她讲话。他军服的缝口都已经发白, 可是有关部门不肯发给他呢料做新装。他请泰雷兹亚·塔里昂出面干预此事。
这是个小小的借口。不过,有人说这个借口不错。这位贵妇人会对此事感到 震惊,从而对他的穷困给予关注。
当泰雷兹亚·塔里昂像王后一样挽着巴拉斯的胳膊在沙龙中转悠的时 候,在耀眼的吊灯下,在一片阿谀奉承的细语声中,波拿巴迎着她走过去,
向她致敬。她身材修长,平纹细布的裙子十分宽大,罩住了她丰满的胸脯, 像无袖长衣那样形成长长的折皱垂落下去。她裸露的双臂曲线优美,肩上搭
一条紫红色开司米披巾。按提图斯式卷曲的黑发烘出她那西班牙女人暖色的 玲珑脑袋。她仿佛是掌管才华和欢乐的女祭司。
她那双咖啡色的大眼睛审视着观前这个毕恭毕敬的年青军官。他很瘦 小,然而他说出恭维的话语时,声音短促而深沉。她对他并无好感,可是他
那种神奇的魅力却使他颇感惊异,他开始与他交谈,并让她的受恩人拨款审 核员勒弗夫给予他所要求的军服料子。然后,她同他谈起了科西嘉,谈起了
土伦,并且作了许诺,要为他伸张正义而进行活动。波拿巴受到这样的款待, 激动不已;他表现得机灵、欢快、大胆,甚至有点风流倜傥。他突然装成一
个会看手相的人,他托起塔里昂夫人的手,然后一个接一个地拿起在他们四 周的一个群仕女的手,仕女们把手交给他,他未卜先知地,信口开河地胡扯
了一通。他甚至过于放肆了。因为他预言罗什“将死在自己的床上”。如果 不是这位将军以前的情妇博阿尔内女公民巧妙地打了圆场,将军准会生气。
“这有什么奇怪的?亚历山大不是死在自己床上的吗?”她说道。 大概就是在这天晚上,波拿巴和演员塔尔马进行了长时间的交谈。塔尔
马又引起他对雅典和罗马伟大历史遗迹的浓厚兴趣。这位演员是位表情丰
富、风度翩翩的 30 岁的美男子。他稳重、热情,说话带乡土口音。这位军人 和这位演员互相钦佩,后来,塔尔马送给将军一些书籍,他们还一起在“外
省弟兄”餐馆吃了好几次饭。拿破仑晚上如果不在自己房内微弱的油灯下工 作的活,就去为主角塔尔马捧场。塔尔马经常赠票给他,所以他经常去费多
剧院,甚至去歌剧院。
这天晚上的交谈确实发生了作用,塔里昂夫人这位“热月的圣母玛丽亚” 确实利用自己对巴拉斯的媚功为拿破仑争得了一试身手的机会。现在,她除
了对自己慧眼识俊才而自鸣得意外,又在策划另一个针对拿破仑的圈套。这 个矮小而不凡的科西嘉人此时已是她家舞会上的常客了。
拿破仑现在已成为那些上流社会女士们争宠的对象。他现在是“葡日将 军”了,而且军权在握,他在巴黎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了,与巴拉斯也能算是 平起平坐了。
他开始频繁出入巴拉斯家中,在那里,巴拉斯的新情妇塔里昂夫人很友 好地接待着他。
一天晚上,在耀眼的灯光下,拿破仑手挽着塔里昂夫人的手,跳起了优 美的舞蹈。
塔里昂夫人双臂裸赤,着一件宝石蓝色滚边衣裙,高耸的乳峰伴着乐曲 微起微伏,一股淡淡的香水阵阵袭向拿破仑。拿破仑不由地赞美道:“夫人,
您太美了,宛如彩云出岫。”
塔里昂夫人抿嘴一笑,娇声道:“噢?哪里美呀?” 拿破仑听出这话中有挑逗的滋味,但他知道她是巴拉斯的情妇,而且也
曾经在自己不得志时帮助自己,所以他很尊重她的善良。所以他便答道:
“夫人的眼睛似天上新星炫人心神,夫人的美发似天上的白云飘摇柔 美,夫人的红唇似美丽的鲜花吐露芬芳,夫人的”
塔里昂夫人笑着打断了他的赞美。娇嗔地瞟他一眼道:
“好了,好了,将军也如此善于辞令了,看来巴黎没有您有所不为的事 了。不过,我可不是巴黎最美的人呀。”
拿破仑调侃地道:“怎么?夫人难道还不能称为巴黎第一美人么?” 塔里昂夫人嘴巴一呶,朝坐在一旁的博阿尔内夫人指到:“那才是一位
美人哪,来,我给您介绍。” 塔里昂夫人把拿破仑拉到博阿内夫人面前,介绍道:“约瑟芬,这就是
我们天天谈起的救星,葡日将军——拿破仑·波拿巴将军,这位是美丽非凡 的约瑟芬·德·博阿尔内夫人。”
博阿尔内夫人站起身来,羞怯地看了一眼拿破仑,娇声道:
“将军是有名的英雄,认识您很高兴。” 拿破仑盯着面前这位娇媚的女人,心里不由一动,真是天生尤物,一双
蓝如海洋般明亮的眼睛,一双弯似新月的黛眉,一副红火欲滴的唇边溢出的 微笑,都是那么无可挑剔,那纤美的体态,那起伏的酥胸,都是那么诱人,
尤其是那一抹飞上脸颊的淡淡红润,更使拿破仑感到在这群放浪形骇的妇人 中少见为鲜。
拿破仑情不自禁地托起那双纤柔的手,放在唇边,深深地吻了下去。 塔里昂夫人笑道:
“约瑟芬,这位将军就交给你了,你可要招待好,我到那边去一下。” 说完,塔里昂夫人扭身撤到一边。 只剩下拿破仑和博阿尔内夫人两人四目相视,久久没有说话。
这是塔里昂夫人早就想好的一场安排。
博阿尔内夫人已年过 30 了。她经过身陷囹圄之后,开始放浪不羁,玩世 不恭。她常浓妆艳抹,衣着入时,在各种沙龙中卖弄风骚。当巴拉斯大权在
握时,她使尽媚功,把巴拉斯拉到了自己床上,以满足巴拉斯情欲的代价, 换取自己缺少的金钱。她有两个孩子需要照顾,她的经济来源仅限于当局的
小小施舍,她只有靠自己肉体来换得金钱,满足自己继续优雅的生活。
她很迷恋也很满足于这种生活。但她渐渐感到巴拉斯不再需要她了,而 且很快爬到了她的好友塔里昂夫人的床上。塔里昂夫人对她有恩,她无法把
一腔嫉妒失意抛在塔里昂夫人身上。于是在昨晚,她曾落泪向塔里昂夫人道:
“亲爱以的,我是不是老了? 不再美了?”
塔里昂夫人夫自然知道她的话意,笑道:“你依然美丽,而且无与伦比。 明天我将设舞会,到时我请你与一位将军共舞如何?”
她答应了,这其中奥秘,与塔里昂夫人心照不宣。 而塔里昂夫人也知道巴拉斯曾与博阿尔内夫人暖昧关系,巴拉斯也不只
一次在她面前抱怨过,说博阿尔内夫人贪婪、对金钱太看重、很想远离她等 等话语。
塔里昂夫人聪明地意识到巴拉斯的心思,便想出了既绝巴拉斯对她的眷 顾,又不使自己过分失望的主意。
塔里昂夫人对拿破仑很关注。她感到这位年轻人身居要职,并频繁出入 沙龙的变化,说明这位年青人有脐身权贵的欲望,但他贫困的出身是他行动
的极大障碍,如果把博阿尔内夫人介绍给他,既给他跻身上流社会提供台阶, 又表示了自己对他的重视与关怀,当她对巴拉斯提起这些话后,巴拉斯高兴
地捏了捏她的脸蛋儿,夸道:“好一个聪明的小精灵。”
于是,就有了今天这场介绍。 到此为止,拿破仑只是一直被蒙在鼓里,但他实在被博阿尔内夫人打动。
博阿尔内夫人在上流社会修炼了一身得体的举止,优雅的谈吐,尤其是她天 生一副美丽的容貌,再加上伪装出来的一副欲说又休的羞怯,不由不令拿破 仑怦然心动。
直到晚宴结束,拿破仑的眼睛都没有离开过博阿尔内夫人的那张俊脸。 他回家躺在床上,博阿尔内夫人的身影依然在他眼前晃动,久久不能离
去。 他开始绞尽脑汁地思考,怎样才能再有机会与博阿尔内夫人一起共舞。
这时,他的小德茜蕾在他心中,与博阿尔内夫人相比,太渺小、太苍白、太 淡漠了。
这时的拿破仑已经不再对一位胸脯微凸的小姑娘激动不已了。尽管德齿 雷曾经给过他温馨,但对他来说只是一段美好的回忆了。
现在的他,事业上直步青云,他开始渴望有一个激动情怀的恋情了,需 要有人每天在他身边抱着他说我爱你了。
在这个夜晚,27 岁的拿破仑第一次深切的感到自己最需要的是一个成熟 女性芬芳的拥抱了。
二、约瑟芬的神奇魔力
面对令他神魂颠倒的博阿尔内夫人,他激动地说:“无与伦比的约瑟芬哟,您那神奇的魔力究 竟是什么”
对拿破仑的狂热追求,约瑟芬却说:
“我处在一种心烦的不冷不热的状态之中。” 从塔里昂夫人家回来,博阿尔内夫人也是长夜难眠。
约瑟芬·博阿尔内出生在拉丁美洲的马提尼克岛,在那里她度过了自由
自在、无忧无虑的童年;在淫荡的气氛中,她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她 父亲总是负债累累,入不敷出。
她的姑姑勒诺丹则是真正的一家之主。她设法钻进了殖民地总督博阿尔 内先生的家,并跟随总督来到了法国。
约瑟芬也随后来到巴黎。姑姑把她嫁给了博阿尔内 18 岁的儿子,莱茵河 部队总司令亚历山大·博阿尔内。当时,她只有 15 岁。
他们之间缺乏感情,难以沟通。她很少见到那位只在家作短暂停留的丈 夫,他经常不回家,时而住在凡尔登城或默茨的军营里,大部分时间四处旅 行。
她至今仍记忆犹新的是,她经常孤独一人,在泰弗诺街阿尔纳的凄凉的 私人府邸里,挨过漫长的日日夜夜。她当时唯一的消遣是收阅丈夫的来信,
信中充满了建议、劝戒和学究气。尽管没有情意缠绵,没有温柔体贴,她还 是依旧读下去,只为排遣心中的寂寞孤独。
在他短暂而又稀疏的婚姻生活中,唯一让她欣慰快活的是两个孩子的诞 生。第一个是男孩,叫欧仁,已经 15 岁了。第二个是女孩,13 岁。他们的
父亲几乎没有怎么照料过他们。
博阿尔内在与他结婚 6 年后便离开了她。约瑟芬搬到格勒内尔街的贵族
避难所庞特蒙修道院。在这里,她第一次发现社会,意识到自己只不过是一 个浑浑噩噩,孤陋寡闻的渺小女人。
她虽然自由了,但必须单独抚养一双儿女,而博阿尔内则全心全意地投 入创新思想运动中去了。他由于具有法国人为之倾倒的那种滔滔不绝、庄严
郑重的雄辩天才,从革命一开始便出头露面,赢得了众议员的职务,深得民 心。
约瑟芬只是在恐怖时期才再次见到博阿尔内。他们是在监狱里重逢的。 断头台夺走了丈夫的生命,约瑟芬却奇迹般地逃避了这一厄运。救她命
的是热月党人塔利昂。 现在,她投身到这个既无约束,又无道德准则的无所顾忌的热月党集团
中。在历次重大的危机之后,法国社会都表现出一种需要享乐的迫切欲望。 人们尽情地消遣、享受,以便忘却那些阴暗的岁月。
可怜的约瑟芬自己不知道如何逃避这种环境的感染。再说,她又怎么能 逃避得了呢?她从未幸福过,她不很漂亮,她使自己变得高雅妩媚,她懂得
如何讨人喜欢,她热爱生活——她多么害怕自己突然死去啊!
她既无良师,又无益友,生活在一群雍容华贵,卖弄风情的女人中间。 她经常出入巴拉斯的家,很讨这位督政官的欢心,毫无抵抗地接受了他
的追求。 现在,巴拉斯已开始对自己感到厌倦了,正在向她的好友塔里昂夫人大
献殷勤。近来,她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了危机。 她知道自己已不年青,趁着现在还有姿色,应该尽快找到新的靠山,尽
快为自己的两个孩子找到生活的保障,现在大儿子欧仁已 15 岁了,小女儿奥 但丝也 13 岁了,该为他们的前程着想了。以后的一举一动都该有目的的做 了。
她今晚开始并没有对这位小个子的青年人过多侧目,但交谈不久,就改 变了看法。
当两个人跳舞时,她曾有意无意地跟他谈起过目前的政局,拿破仑当时 谈了一些颇有见地看法,并讲道:
“法国的情况不妙,应该在安定国内使之平静后,主动打到意大利及奥 地利,那里有丰富的宝藏来供养我们的军队。我要占领这片土地,开创法国 的新时期。”
这些话对阿尔内夫人很有影响。她相信他的话,而且整个巴黎都在传颂 着这个青年人,说他吉星高照,前途无量。
她考虑很久,决定在这位年青人身上下一些功夫,为自己的后半生和孩 子们的前途赌一把。
她的赌注就是她自己美丽的肉体,对此,她充满信心。因为她坚信,初 出茅庐的拿破仑尚不曾领略过巴黎的贵妇人的风韵。她现在所缺少的就是找
一个什么样的机会,与拿破仑再度相逢。
拿破仑没有忘记公务。在他提议下,督政府颁布了一项法令,严禁市民 私藏武器,违者格杀勿论。
一天,拿破仑正在屋内起草文件,突然一位纤弱、俊美的少年闯到了他 的办公室,进门就跪在拿破仑面前道:
“波拿巴将军,我是博阿尔内子爵之子,叫欧仁·德·傅阿尔内。我父 亲已死在雅各宾党的断台上了。我是小孩子,不会去做反对将军的事,只是
希望能把我父亲的剑归还于我,以此记念我的父亲。” 拿破仑扶起了欧仁,看着这位面目颇以博阿尔内夫人的少年,竟当场答
应了。 拿破仑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博阿尔内夫人一手策划安排的。
第二天,还是在拿破仑办公之时,博阿尔内夫人走进了房门。拿破仑只 觉得眼前一亮,一位美人已翩翩向他施礼了。
“波拿巴将军,感谢你答应了我儿子欧仁的请求,今天我特来致谢。” 拿破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今天的博阿尔内夫人在粉红色披肩的装
束下,显得比那天晚上还要年轻,他不由连声道:“不必客气。” 博阿尔内夫人早将拿破仑的一切洞晓在心,故意优雅地选择言句道:“为
了表示我感谢的真诚,恳请将军明晚到我家小斟,不知可否?” 拿破仑此刻已没有担任巴拉斯副职时的那种矜持了,连忙答应:“不胜
荣幸。” 博阿尔内夫人留下一股香气,满意地走了,只剩下拿破仑在一旁遐思连
翩。 第二天,拿破仑衣著一新,来到尚特雷纳街她那小小的府邸拜访。
这所房子是从塔尔马的夫人朱莉·卡罗那里租来的,座落在近郊的昂丹 堤区一条窄巷的尽头,巷子的两侧都是花园。这是一幢新希腊式的建筑,底
层有四个高高的窗户,顶楼较矮。女公民博阿尔内接待波拿巴的客厅里装饰 着白色护墙板,壁板上方饰有庞贝风格的半浮雕的框缘。家具不够协调:软
座圈椅和老式安乐椅,这些椅子上的绒面已经磨损;近旁放置的却是新的柠 檬木睡椅、豪华的穿衣镜和一架漂亮的雷诺竖琴。
从此,拿破仑与这位高贵而风流的女人谱写了一曲让后人不知该如何评 说的恋歌。
在博阿尔纳内夫人家里,波拿巴碰到好几位贵族,都是女主人的密友。 其中有年迈的德·科兰古侯爵、尼威努瓦公爵、原驻俄国大使德·塞居尔先
生,还有博阿尔内的姑姑勒诺丹夫人。约瑟芬从前的婚姻就是这位夫人一手 操办的,现在姑姑给他资助,并替她出谋划策。除了这位夫人之外,这里没
有别的妇女。博阿尔内夫人放纵驰荡,别的妇女就和她疏远了。
波拿已对此浑然不觉,他在这里遇到的都是过去王室中的人物,他对这 批人物感到新奇而敬畏。这些先生以傲慢的态度与他交谈。有时,他们急于
交流对往事的回忆,竟然忘了面前这位雅客宾派的将军;他们大声嚷道:“咱 们上凡尔赛去兜风吧!”
有时候,尽管波拿巴受人注意,与大家握手,尽管约瑟芬向他送来脉脉 秋波和悦耳的笑声,但波拿巴是否讨厌周围那些在他看来只是一些旧世界的
残渣余孽呢?他有好几天没有到这里来了,博阿尔内夫人用她那流畅的字体 给他写了几封短信,向他卖弄风情,以便再度提起他的兴致。他又来了,重
新听命于她。他几乎已经爱上她了。
的确,拿破仑恋迷上了约瑟芬。他上班以外的所有空闲时间,他都花在 她的身上。她懂得怎么样把这些时间安排得称心如意。她同他谈政治和生意,
关心他的职业,帮他出主意想办法,带有亲朋好友保护的微妙味道。他对此 感激涕零。
他现在对她无所不谈,无所不问。当然,她不会把自己的生活忧虑对他 和盘托出。他以为她很富,而她也不置可否,故意让他想入非非。
虽然波拿巴能指挥千军万马,对他的炮架摇手说一不二,但在约瑟芬面 前,他却又有点腼腆起来,跟过去在寒酸的日子里差不多。他期待着约瑟芬
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暗示,惶惶然不可终日。他爱她,心里爱她,感官 爱她。他爱屋及乌,连约瑟芬的小狗“幸运儿”也觉得十分可爱,这只棕红
色小狗,与她形影不离,它汪汪叫着,下垂的唇又翘起来,对闯进门来的人 公然表示憎恶。“幸运儿”已经咬过他,但约瑟芬宽宏大量地原谅了它。这
只小狗在加尔默监狱里一直陪伴着她,她把条子藏在它的项圈里,让它传递 消息给他她的保护人,那些日子是多么凄惨,好像过了今天就没有明天。为
了取悦约瑟芬,将军想方设法讨好“幸运儿”。
不久前,他写信给约瑟夫时却说:“吻你的妻子和德西蕾。”他一直想 念着德西蕾,但是这位姑娘的面容在他脑海中已经渐趋淡漠,因为她在巴黎
妖丽的贵妇们面前早已黯然失色。再加上这漫长的等待,他久久不见姑娘的 回音,不免感到厌倦。他急不可耐地希望有人爱他,希望有自己的妻子在身
旁接待客人,料理家务。他甚至莫明其妙地突然向佩尔蒙夫人求婚。这确实 是一位可爱的夫人,可是比他大 20 岁。她笑着拒绝了他,他好像生气了,很
长时间对她耿耿于怀,而佩尔蒙夫人却比他明智。
现在,拿破仑如坠五里云雾,失去了理智和判断推理能力。一个贞洁的 科西嘉粗人,27 岁,对女人的秘密一无所知,不知道她们的风流韵事,不知
道她们的香艳手腕。而她呢,头脑虽然简单轻信,但却不是情场上的行家里 手,总是如此多情只要她愿意,他怎么会不跪倒在她的裙下呢?
一天晚上,他终于拜倒在她脚下了。面对面地用晚餐,土耳其长沙发上 长时间的拥抱亲吻,房门悄悄地关上。约瑟芬半推半就,拿破仑迫不及待。
拿破仑紧紧地搂着她,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给她留下的印象之深,致使她把 以前的拥抱都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第二天,他写信给约瑟芬:
“我一觉醒来,正躺在你的怀抱里。你的肖像以及回想昨天令人销魂的夜晚,一点也不让我的 感官休息!啊!
这一夜我才发现,画上画的你哪有你漂亮。”
而约瑟芬却依然在挑逗这位初试风情的小伙子。她常常用她那玲珑的小 手,写些动听又撩人的话给拿破仑:
“您不再来看望一个爱着您的朋友了,您已经将她遗忘。可是您错了。因为她温情地爱慕着您。 明天上午来与我共进午餐吧。我需要见到您,和您谈谈有关您的事情。
晚安,我的朋友,拥抱您。
博阿尔内的未亡人”
而拿破仑显然经受不住如此温柔而又多情浪漫的挑逗,他急切地回信写 道:
“真不可思议,您怎么会写出这样的信来。请您相信,再也没有别人比我更渴望能得到你的友
情,没谁像我这样随时寻找机会对您表示这种渴望。要不是公务缠身,我会亲自带信来的。”
“我一觉醒来满脑子都是你,我的心肝!你的画像和昨夜令人陶醉的时光,使我身心难得片刻
宁静。 您在我心中起了多么奇妙的作用!温柔、无与伦比的约瑟芬。您生气了吗?
如果看到您忧伤,我就会心痛欲裂,我再也不会安宁。可是,当我吮吸着您的芳唇、沉醉在您 心窝时,我却更加难受:爱情之火吞噬着我。
我心爱的,接受我 100 万个热吻吧;不过,你却不要吻我,因为这些吻会我使我的血液烧起来。”
“离开你家,心里沉甸甸地。我认为,对我品格应有的尊重,本该排除你昨晚为之激动不已的
那个想法。如果这一想法在你脑中占上风,你就大不公平了,夫人。我也深感不幸,你怎么可以认为 我之爱你,并不是爱你这个人”
“我从对你的遐想中醒来。你的容貌和昨晚令人销魂的回忆使我无法静心入睡,温柔的约瑟芬,
你对我的心灵产生了多么奇特的影响。你生气吗?你担忧吗?你痛苦吗?我的心痛苦得碎了,你的朋
友无法安睡,当我亲吻你的双唇和胸脯,醉心于征服我的情爱中时,一种火焰在燃烧着。”
她呢,她笑了,有人逗她玩,有人奉承她。她的年轻的情夫一点也不令 人讨厌。她明明知道,这位人物精力是如此集中,爱欲是如此强烈,她是很
难满足他的要求,她对他应该是了如指掌的。
对于她来说,爱情只不过是有利可图的游戏。不过,她还没遇见过像他 这样情欲如此强烈的男人。
博阿尔内子爵只不过把她看作不诸世事的黄毛丫头,必须让她成熟起 来;奥什则只把她当作千依百顺的情妇;巴拉斯与她也不过是才子佳人的风
流艳遇。波拿巴包围她的这种爱情,犹如一柱清香,郑重而炽热,然而,并 没有使她飘飘然晕头转向,但她的爱情可以使她从放荡不羁的处境中拉出
来,可以安慰她免受蔑视,还她对生活、对未来幼稚而纯真的信心。
对这位新的情人,人们到处都传说他福星高照,前程无量,她这样懒懒 散散而又心灵手巧的海岛姑娘,该怎么办呢?做自己的丈夫?他比她小 6
岁,这样的结合能不能白头偕老,或只是一时的热恋?这样的婚姻意味着她 将处于引人注目的地位并有助于安置两个孩子。
约瑟芬清楚地记得。塞居尔先生有一天对她说:“这位年轻的将军可能 成为一个伟大的人物。”这话使她感到震惊。既然她需要一个严肃的保护者,
为什么她不选择波拿巴呢?从这时起,好就巧妙地对他展开了围攻,她要求 波拿巴将工作之余所有的时间贡献给她,她善于把这些时间安排得十分充
实:她与他谈论政治和买卖、关心他的前程,他给出主意;她表现出一种友 好的保护者的态度。波拿巴大为感动,事无巨细都征求她的意见。她当然不
会向他透露生活的窘迫,他以为她十分富有;她有时也故作姿态,让他存此 幻觉。
巴拉斯竭尽全力促成她与拿破仑的婚姻。 这本是塔里昂夫人同他在调情时商定的计划。 他这样可以顺水推舟摆脱一个女人无休止的恳求和纠缠,当然,他还想
通过约瑟芬确保波拿巴对自己永远忠心耿耿。最大的根据,就是他曾对这位 克里奥尔女人许愿,只要她听他的话,他就让拿破仑将军当意大利方面司令,
以此作为嫁妆。当司令官,这是波拿巴梦寐以求而求之不得的。这支军队, 正是两年来他为它起草作战计划并使之日臻成熟和完善的军队。
这样一来,建功立业的光荣之路就可能在他面前打开,而开路先锋就是 爱情。
巴拉斯甚至对波拿巴也谈到了理智和利益。博阿尔内夫人“依恋旧制度,
也依靠新制度”。而且,她能使波拿巴完全“法国化”。通过她,他将在社 会等级中迈出一大步,因为社会等级在革命风暴过去之后又重新建立了起 来。
拿破仑并不需要别人对自己生活指手划脚,尽管巴拉斯的建议确有几分 道理,但现在的他还没有堕落到为政治利益而选择伴侣的程度,他只想对自
己的感情负责,他知道他自己也心甘情愿与约瑟芬结成连理,他请求她同意 他的求婚。她抚摸着他,却不置可否,她还需要时间考虑。尽管她权衡过利
弊,认为利多弊少,但她却迟疑不决,不敢跳出一步。
她继续向他表示亲热,让他一天比一天更急不可耐。尽管她掂量着这次 婚姻给她带来的好处,但她还是迟疑不决。她在给一位女友的信中写道:“你
爱他吗?你会不会这样问我?可是不爱‘那末你讨厌他喽?’不讨 厌,不过我处在一种心烦的不冷不热的状态之中我欣赏他军人的勇武、
他知识的广博、他思维的敏捷;然而我承认我感到害怕,害怕他似乎要对周 围一切施加的专制倘若我们结合之后,他不再爱我了,他难道不会为他
替我所做的一切指责我吗?那时,我该怎么办呢?我只有哭泣”
显然,她怕将军家里容不了她。她那不清不白地过去不能让他家知道。 约瑟夫和吕西安的确曾提醒过他们的兄弟。但波拿巴不愿相信他们的话;约
瑟芬懂得怎么样哄骗他。他真的以为巴拉斯与她之间,除了事务来往和正当 友谊之外,绝没有别的暖昧关系。
时代是多么自由!即便是约瑟芬有过轻率的行为,但比起什么塔里昂夫 人和什么夏多尔诺夫人来,都是无足轻重的。他看她是天真无邪的!总而言
之,他坚信她是爱他的,她给了他这种爱情最有力的见证,那甜蜜的热吻是 不会撒谎的。他曾经好几次妒性大作,但每次都是约瑟芬凯旋。她走在造谣
诽谤之前,一句话把它们打翻在地。
甚至有时候,是她这个浪荡女人反咬一口。此时,波拿巴就热烈地为自 己辩护:
“您真的这样想过,我不爱你,不是为了你?啊!夫人,那我变成 什么人了!在一个这么纯洁的灵魂里面难道会滋生出这么卑劣的感情吗?我
感到吃惊。然而,我一醒来就毫无怨恨、情不自禁地来到您的脚下,这种感 情就更不会出自卑劣的心灵了。无与伦比的约瑟芬哟,您那奇特的魔力究竟
是什么呢?”
拿破仑感到自己有些离不开这位魅力无比的女人了。他准备同她结婚 了,他同样没有忘记那位把初恋的情吻献给他的德茜雷,和他们曾私订终身
的海誓山盟,他必须体面地处理,他给她写道:
“假如有一天,你遇到一个你心扉为之敞开的人,在他面前,你禁不住怦然心跳,心旌摇荡; 那就不要胆怯,勇敢地去爱他,以求幸福吧。”
接着,拿破仑又耍了一个小花招。他让哥哥约瑟夫向欧仁妮提出:除非 她家立刻同意与他结婚,否则中断一切来往。这显然是变相的撕毁婚约。因
为拿破仑知道欧仁妮的母亲反对此事,其哥哥艾蒂安也不同意,长女朱丽已 嫁给了一文不名的约瑟夫,小女再也不会不经请求就轻易让出的。
心已支离破碎般痛楚的欧仁妮难过极了,她回信道:
“该从哪里描述你来信把我投入的困境?你究竟是何居心?想把我压垮,置我于死地?高明!
你真是太成功了。是的,你这残忍的人,陷我于绝望和失意。你说‘要中断一切来往’,令我颤栗。
我原以为你是值得我终生热爱的人,却远非如此!我不该再爱你,因为我实在想不出办法让家人同意 这一婚事。我决不能向家人开口提出此事”
拿破仑收到此信,心事减轻了许多。 当晚,他就来到尚特莱尔大街,约瑟芬请他共进晚餐。吃完了点心,她
把他带进了卧室。 波拿巴旋风似地向她扑去,把她压倒在床上,疯狂地撩起她的衣裙,子
爵夫人动情了。眨眼工夫,他脱去了衣服,像消防队员冲进烈火中的样子, 皱着眉头,跳进了被子坦克。
凌晨二点时分,约瑟芬如腾云驾雾,进入了梦乡, 拿破仑沉迷在约瑟芬粉妆一新的羞怯、娇柔与贤淑的包围中,不能自拔。
但他知道约瑟芬比自己大 6 岁,而且有一双儿女。他的家人没有一位同意这 门亲事的,尤其是欧仁妮的信,也不轻不重地敲打了他一下。
尽管已向年轻的寡妇表示了全部的爱情,他还希望听取朋友的意见。命 运总会开玩笑,他请教的正是巴拉斯。
当看到神情困惑的波拿巴走进办公室,这位总督便知他的计划正一步步 地在实现。由于不愿让他猜到什么,巴拉斯一下子神态严肃起来,指责小将
军利用军费赠送约瑟芬奢侈的礼品。
“据说你已把博阿尔内夫人看作是葡月 13 日的一名士兵,并同她共用军 饷。你最好让人把钱送回家里,他们需要,我刚刚派人资助了一些。”
巴拉斯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
“波拿巴脸红了,但根本不否认送了大量的礼品。”
“当我取笑他的慷慨,又害怕面对这无限情感的结局时,他笑了,并对 我说:
“我根本没有礼物送我的情人,我也根本不愿去引诱一个处女。因为在 现成的爱情和再需培养的爱情之间,我是属于更愿追求前者的人。如果说我
同她确是认真的相处,如果说您指责我送的礼品正是结婚礼物,国民总督先 生,您还有什么要说的?”
巴拉斯真想大笑,结果还是装作若有所思的样子说:
“总之,结婚的念头并不可笑,”
“况且她是有钱的。”波拿巴说。 这位少妇的奢华生活早已迷住了小将军。 然而,他却不知道约瑟芬只是靠借债和指望她母亲的马提尼克岛上的财
产才得以生存
“毫无疑问,”巴拉斯又说。“既然你请教我,那我就用你的话回答你, 为什么不呢?你孤独,你没什么可珍惜。你的哥哥约瑟夫早已向你指明了婚
姻之路。他正是有了克拉里的嫁妆才从贫困中解脱了出来。你对我说了你已 不名分文,又没有时间可浪费了。好吧!结婚吧!一个结过婚的男人在社会
上更能对付他的敌人”
这种鼓励话正是波拿巴所需求的。他表示了谢意,心情愉快地走了,留 下巴拉斯一个人享受着他的喜悦
犹如在一幕精心导演滑稽剧中,执政官一定能看到年轻的寡妇也会很快
来到,征求他的衷告。 色拉斯叙述道:
“几天后,博阿尔内夫人也来向我吐露心曲。她开始承认她内心对这次 新的结合无动于衷。这个‘小猫’当然是她所能爱的男人中最差的一个:他
一无所有,还负担一个乞丐般的家庭,他没有获得任何一个国家的重视;他 有一个哥哥在马赛举行了隆重的婚礼,然而还答应帮助其他的姐妹,
“博阿尔内夫人向我承认波拿巴慷慨地送了她许多礼物,这使她认为他 还拥有不为人知的更多的财产。
“‘为了我,我想没有必要让他知道我目前异常尴尬的处境;他现在相 信我有一笔财产,认为我对马提尼克岛抱有很大的希望,亲爱的,别让他知
道你所知道的一切,你会守口如瓶的。既然我不爱他,那你能理解我这样做, 因为永远爱的是你,你可以相信这一点。罗斯永远属于你,听你支配,只要
你向她招呼一下。然而我清楚你不再爱我。’说着,她的眼泪非常听话的潸 潸而下。
‘这正是我最大的悲哀,我会永远为自己所做的感到痛苦。爱着像你这 样的男人——巴拉斯,有谁还能知道世界上没有另一种爱恋?
“‘那么奥什呢?’我冷漠地甚至是笑着问道,‘你也曾爱他,胜过了 一切,得啦,你是个十足的骗子。’”
这话使博阿尔内夫人惊愕,她不知如何是好,又开始热泪纵横,吻着巴 拉斯的双手。他厌烦了,叫来了贴身仆人,让人备车送女客人回去。
“我派了我的一个副官陪她一同回去她的眼泪干了,整个脸蛋忽然 间变了样,早已故作娴静,满脸娇态。
“我的副官回来对我说,这位夫人非常愉快地回到了住地。在路上,她 只是哀叹了几声,只是说了这几句话。
“‘人为什么要有一颗不听从自己的心呢?为什么要爱上像巴拉斯这样 的人?如何不再爱他?如何解脱出来?又如何去爱别的男人?我恳求你告诉
他,我是多么迷恋他,不论世上发生了什么,除了他,我不会再爱他人’” 这些话当然使执政官非常得意。然而他却为及时将这讨厌的情妇推进了
波拿巴的怀里感到庆幸 在这种情况下,在约瑟芬的积极努力下,在巴拉斯的斡旋下,2 月 9 日,
发表了约瑟芬与拿破仑的结婚预告。 三个星期后,督政府任命波拿已将军为意大利方面军团司令。
三、“喔,可怜的德茜蕾” 望着为另一位女人而神魂颠倒的拿破仑,德茜蕾悲痛欲绝
在汹涌奔腾的塞纳河畔,贝尔纳多特将军紧紧抱住泪流满面的德茜蕾说:“喔,可怜的德茜蕾。”
正当拿破仑为迎娶约瑟芬而忙碌操办时,德茜蕾已从意大利回到了马 赛。她接到了约瑟芬转来的信,从信中,她嗅到了不祥的信号,她决定北上
巴黎在日记中,他记下了一段伤心而痛苦的日子:
巴黎!我在巴黎!我从家里跑出来,坐了四天马车,终于到了巴黎。我 已经整整一年没见到拿破仑了。
朱莉婚宴后第二天,他对我说:
“德茜蕾,我得去巴黎,我还是将军,时刻准备战斗。但如果我不去见 陆军部长,他们是不会让我统领军队的。从被捕至今,我失去了薪俸,因此
我需要钱。你能帮忙吗?100 法郎就足够了。”
我攒了 98 个法郎,一直想用这钱给他买件像样的衣服,但他这时需要 钱,于是我拿了出来。“到了巴黎好好照顾自己,早点回来。”我说。
他数了数。“我早晚会还给你的。如果他们让我带兵,我不能很快回来, 因为我要先征服意大利。望你常写信,用陆军部长办公室的地址即可,他们
会转给我的,别牵挂我”,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那双眼里闪着一种神秘的 光芒,叫我不禁充满了恐惧,“有一天,你会成为法国最伟大的人物的妻子!
再见,我亲爱的。”
他骑上马,飘然而逝。 他后来写信告诉约瑟夫,陆军部的官僚们对他漠然置之,给了他一个在
意大利的无足轻重的职务。后来,他生了病,无奈放弃军职回到巴黎。没有 工作,一文不名,衣衫褴楼,仅有的一条裤子也补丁累累。
“因此我到了塔里昂夫人那里”,他信中说,“她丈夫是政府的要人之 一。夫人常常为丈夫的同僚们举行宴会、舞会,巴黎最重要人物和最漂亮的
女子频频出入她的府第,所以她拥有很大的权势,她喜欢将军们,似乎也包 括我,她和朋友约瑟芬慷慨赠我衣物,甚至可能请求政府给我军权。虽然他
们没有明讲,但每天下午,我还是照常拜会她们。”
约瑟芬!甚至在遥远的马赛,人们也谈论这个女人。他们说她是巴黎最 美丽的花,丈夫是贵族,被砍头,而那漂亮的脸蛋救了她本人的性命。
“她现在嫁了谁?”我问约瑟夫。
“尚未结婚。”约瑟夫回答,“她是巴拉斯的密友,罗伯斯庇尔被杀, 这位已拉斯与塔里昂、富歇一起控制政府。富歇是个危险人物,他是罗伯斯
庇尔的朋友,我认识他,他像蛇一般残酷、阴险!”
第二天,家里人都出去度假了,我无心旅游,就与玛丽单独留在家里。
“玛丽,我已经 16 岁了,可拿破仑在信里只字不提结婚的事,我必须立 刻去巴黎。他满目漂亮女人,必须再熟悉一下我这张脸。”
玛丽理解我。“你可以住在巴黎我妹妹家里,我告诉你地址,你妈妈走 时留下 300 法郎,足够你花的。”
她亲切地微笑着说,“明天,定辆出租马车。德茜蕾,祝你平安归来!” 现在,我在妹妹家。明天,我要去找拿破仑,我要去塔里昂夫人家里,
让他远离那些妖艳的女人! 今天真像一场恶梦。我是否还在人间?我应该走向另一个世界!应该沉
人塞纳河底!几个钟头之前,我站在大桥上寒光逼人的石栏杆边,准备纵身 一跳。
然而有人拦住了我,是谁? 我要把今天发生的一切永远存储在我的记忆之中。 整整一天,雨丝绵绵。早上,我穿上那件蓝色的丝绸外衣,努力想使自
己显得漂亮,但它马上被雨给打得透湿。路人好像都在看我,因为巴黎的女 子们早已不穿正统的服装了,而穿领口开得极低的上衣,配上裙子。因此,
我显得与众不同。
塔里昂夫人的府第外站着许多人,怒目注视着窗户里射出的明亮的光, 有的气愤地窃窃私语。我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因为穷人们衣食无着,而这些
革命领袖们却灯红酒绿,犹如帝王。 我打开门走进去,一位红制服上缀着红色纽扣的仆人拦住了我。这个仆
人的穿戴是以往贵族家仆的打扮。他们现在仿效贵族了,尽管塔里昂本人曾 经给人当过奴仆。
“你要干什么?小姐。”他问我,“塔里昂夫人邀请了你吗?” 我摇摇头:“我以为谁都可以进来呢。”
“你自为以如此,是吗?”他很无礼地说,“未经邀请,不许入内,除 非你陪着一位绅士。这是夫人的命令。”他把我推到门口的大街上。
又有几个人从马上下来走去,我浑身透湿,寒冷难耐。我想,一定请一 位先生把我带进去,不然,我是进不去的。
这时又来了辆马车,走下一个穿着拿破仑那样军大衣的男人,我径直朝 他走过去。“对不起,先生”,我说,“我想跟你进去,把门人说,得有一
位绅士陪同才能进。”
军官惊奇地注视着我,摇摇头,大概他不喜欢这样。然而他突然把胳膊 伸给我:
“走吧,小姐。” 把门人立即认出我,脸上露出愠怒之色,但不得不向军官深深躬身行礼,
接过他的大衣。 我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湿淋淋的头发耷拉在脸上,我想把它理一理,
但军官在等我。
“好了吗?小姐。到里面要举止大方,不然,会失我的体面。你叫什么 名字?”
“德茜蕾。”我喃喃地说,我不愿让人知道我的姓。
“姓什么?” 我摇摇头。
“唔,就是德茜蕾。” 把门人打开两扇白色的大门,军官向另一个仆人通报了姓名,这个仆人
便大声禀告:
“让·贝尔纳多特将军和德茜蕾小姐到!” 一个黑头发的年轻女子迎接我们:
“大驾光临,受宠若惊,亲爱的将军。”
“您太客气了,塔里昂夫人。”军官回答。 我谨谨慎慎地施礼,但她好像没注意我。
“到书房来吧,将军,巴拉斯先生很高兴见到你。” 我在宽敞的房间里举目四顾,不见拿破仑的踪影。
除了几个军官以外,就是一些穿着很考究的人,跟革命前的贵族没什么
两样。 女士们服装妖艳,坦胸露背,连鞋子也都只有鞋底,露出粉脚,趾甲盖
儿上抹着粉红色和银灰的油彩。 我想:我这臃肿的打扮,笨重的鞋子,真象一个乡野姑娘。 穿红制服的仆人给大家端酒,我也得到一杯香摈,但我惴惴不安,以致
于不知其味。 身边有两位绅士在交谈,一个说:
“巴黎人正在为物价恼火呢,再上涨还会掀起革命的。”
“亲爱的富歇,”另一个说:
“解决这个问题只有一个办法:镇压。我刚才见了贝尔纳多特将军,陆 军部长会向他授意的。”
“贝尔纳多特?”富歇说,“他不会向人民开枪的。但约瑟芬的新友会 那样干。”
这时,一个仆人大声说:“请安静,先生们、女士们!”然后,听到塔 里昂夫人说:
“大家都到书房来呀,我有一个出乎你们意料的消息相告。” 我跟客人们走了进去。书房挤得满满的,我什么也看不见。仆人们又端
来香槟。一个粗胖的男人从我身边挤过去,衣服上镶满金饰。 有人窃窃私语:“巴拉斯发福了。”想必,这就是巴拉斯,约瑟芬的密
友。 大家激动地交谈着。仆人又一次请求大家安静。然后,塔里昂夫人说:
“请大家围着沙发坐。” 这时,我发现了拿破仑。他和一个穿粉红缎服的漂亮女人坐在一只小沙
发上。 破洞累累的裤子不见了,代之以一身崭新的制服,脸色苍白而憔悴。我
立刻意识到,那位女郎就是约瑟芬。她双目半闭,然而眼光一直盯住巴拉斯, 唇边挂着一丝奇异的微笑。
拿破仑挺胸坐在沙发的扶手上,一眼也没有看约瑟芬,而盯着塔里昂夫 人。
“大家都有酒了吧?”塔里昂夫人问,“先生们、女士们,我有要事相 告。”
拿破仑站起来,脸色突然红润。塔里昂夫人看着巴拉斯,巴拉斯举手示 意。她继续说:
“我们亲爱的约瑟芬决定再次结婚,她的新夫是法兰西最勇猛的军官—
—拿破仑·波拿巴将军。”
“不!”一个女人的尖叫声。 这叫声充满了房间,马上出现一阵可怕的沉寂。我突然听出了这声音—
—我自己的声音!人们把目光转向我。 我走上两步,直盯住拿破仑的眼。这双眼如玻璃球一般,对我好像不屑
一顾。 我又看看那个女人,她眼圈上涂着银灰的油彩,红唇晕晕。我憎恶她,
气愤地把酒杯摔在她脚下,香槟溅在她身上。她惊恐地叫起来。 我在雨丝蒙蒙的大街上奔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逃出那个房间的。我跑
呀。跑呀,跑到了河边。
“塞纳河!”我慢慢走上大桥,望着河水,万盏灯火在水面上跳荡。它 是多么兴高采烈!而我,又是多么孤独,痛苦!
我想,今晚拿破仑又要给马赛写信,向母亲和约瑟夫报告他要与这个女 人结婚的消息。
多么残酷!我开始向桥栏上爬。但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我的肩膀,把 我拉了下来。
我跳啊,叫啊,挣扎着想从那只手里挣脱。
“喔,可怜的德茜蕾!别怕,德茜蕾。”这声音那么沉静。
他的手太有力了。把我推进他的马车,对车夫说:
“走吧,现在不用跑了。一直往前,叫你停再停下来。”——我像落汤 鸡似的,又冷又怕,浑身颤抖着哭泣。那只温暖的大手伸过来,握住我的手。
“我要下去!”我祈求。 那个声音回答:“别,德茜蕾小姐,刚才我把你带进去,现在我要送你
回家。”
“你是贝尔纳多特将军?”我问,“我恨将军,他们残酷无情。”
“将军并非都残酷无情。”他说着,把军大衣披在我的肩上。 我想起了另一个雨夜,另一个将军也是这样把他的军大衣披在我肩上。
但现在,我无力去想那么多。他把我拉近他,让我的头靠在他肩上。
“请原谅我,在夫人家里我举止失态,但拿破仑确实曾答应与我结婚 的。”我又哭起来。
“当然我原谅你,为你难过。但波拿巴将军本来就无意娶你,他原是要 与马赛一个富商的女儿结婚的。但拿破仑需要权力,而巴拉斯的情人能够帮
他攫取权力,你和马赛那位姑娘都不能。”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帮他?”
“因为你是一个善良的小姑娘,不懂贵夫人应具有怎样的仪态,不像沙 发上那个金发女郎——约瑟芬。你诚实、温柔”他的声音突然变了,“我 喜欢你!”
“你像拿破仑一样残酷无情,我决不再嫁人!”我大声叫,“车夫,停 下来!”
但将军的声音更高:“往前走!”然后对我说:“请原谅,我从没有跟 你这样的姑娘打过交道,从来没向别人这么请求过。别哭,听我说,我真心 想与你结婚。”
他的声音这样柔和,我不能不听。“我父亲很穷,我 15 岁就参军了,大 革命后才当上一军官。然后当了将军。我 31 岁。”
“我马上就 16 岁了。”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说,“但我厌倦了,我要回 家。”
“噢,我把你回家的事给忘了,你在哪儿住?” 我把地址告诉他,他又告诉车夫。
“请再想一想,我想过结婚,想过孩子,但军人生活没有给我机会。我 需要立即作出决定,不能按常规向你求婚。”
“上帝!”我想,“这个人怎么这么难缠呀!他真心要跟我结婚,我怎 么办?”
到了我住的地方,他打开车门,扶我下车。
“晚安!”我说,“非常感谢你。别担心,我不会再投河。”
“勇敢的姑娘。我什么时间来讨你的答复?后天?” 我摇摇头:“那不可能,将军,不可能!我想你一定能理解我,不是因
为年纪小,而是因为我太软弱”。 我冲进屋子,关上门。但我睡不着,很久睡不着!于是我在餐桌前坐下
记日记。我不知道自己将飘落何处,但我知道决不能在这里呆下去。 这些催人泪下的日记如实地记录了德窗蕾此时伤心欲绝的情景。然而,
不论德茜蕾是怎样为痛苦所折磨,她没有想到,那仁慈的上帝并没有忘却她 那的善良和纯情,与贝尔纳多特将军的巧遇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直到成为
瑞典王国的王后。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