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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膑传

_13 田智祥(现代)
  孙膑预感到田忌出事了,便引淳于髡向西而去。
  淳于髡果然看见一条河中花叶碧绿,荷花争艳,蜂蝶成群结伙地在花丛中飞上旋下,水中不时游过红色、黑色、白色的鲤鱼,水鸟尖叫着闪着身子从水面掠过。
  多么美的一幅画!
  淳于先生站在这幅画前,身后是青山绿树,面前是碧水红花,耳边是孙膑徒弟们课堂里郎郎的读书声……淳于先生此时才理解孙膑为什么不愿跟他回京都!
  淳于先生说:“我不再劝你跟我回去,你的家乡太美了!”
  孙膑说:“这里原叫虎豹林,我想改名叫它孙花园,先生以为如何?”
  淳于髡拍手称好,又说:“我连先生的花园都看过了,如果先生没有别的事,我打算明天回去。”
  孙膑说:“能得到淳于先生的理解,我很欣慰,只是先生回到京都一定代我问田忌元帅好!”
  淳于髡说:“当然……当然……”他嗫嚅了几声,叹了口气又说:“不过,田忌元帅已听不到了。”
  孙膑吃了一惊:“怎么,元帅失聪了吗?”
  淳于髡说:“不,元帅千古了。”
  田忌死了。这消息如惊雷炸响在孙膑耳边,炸响在孙膑心上。
  “元帅他怎么死的?是死在齐攻燕的战场上吗?”
  “不,不是。田忌元帅自楚国回到临淄就天天盼望宣王能够召见他,能够再任他为元帅。可是,直到他死宣王也没召见他。”
  孙膑垂下两行热泪,说:“淳于先生回到京都,请代我去元帅的坟前燃上三柱香,就说再不会有烦忧来打扰元帅了,请他安息吧!”
  第二天,淳于髡见孙膑正率领徒弟们演习攻城夺邑,就没有打扰他,悄悄地叫上随从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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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云涌星驰,急年流水。
  孙膑每日除了教徒弟们领兵打仗,便领孙子、孙女河前林后地游玩。但无论多劳累,多忙碌,他每天必挤出大段时间专心致志伏在几案上,研究撰写他的兵法。
  许多年过去了,他的兵法一字字一篇篇地被写出来,写在竹简上。
  这一年的农历八月十八日,孙膑如往日一样早早就起来,由苏氏推着到月厌河边、虎豹林中散步。凉爽宜人的清风送来阵阵莲子的清香。苏氏顺手在河里摘下一个莲蓬,剥出白嫩的莲子递到孙膑嘴里。孙膑咬了一口,连说:“好吃,好吃!”也让苏氏吃一颗尝尝。苏氏剥一颗放进自己嘴里,笑着说:“是好吃,新鲜得包着一汪奶似的。”
  虎豹林中,初升的太阳透过浓密的树叶照进林中,给林子涂抹上红的、黄的、紫的光彩,孙膑的徒弟们正舞刀弄棒在晨练。远远近近回响着他们年轻的“嗨嗨,嗨”的呼喝声,把个林子震荡得像一艘行驶在波涛中的大船,孙膑只看得心花怒放、眼晕神乱。
  孙膑被苏氏推着拐进了他的“花园村”。迷魂阵里的土墙早被四时花草替代,东门、西南门、东北门和西北门也早就由徒弟们从远处背来的青石垒砌而成,现在的景象才真正是名副其实的“孙花园”。
  苏氏问孙膑:“兵法写完了吧?”
  孙膑说:“写完了,不过我还想润涧色。文章总是越改越好。”
  苏氏非常钦佩丈夫的认真劲,说:“每天看你写得很累,我就心痛。想劝你别写了,休息休息,可又怕打断你的思路,让你不高兴。现在好了,既已写完,你就好好休息几天,然后再润色也不迟呀!”
  孙膑握了握苏氏推车的手说:“好,今夭我就听你的,不写什么兵法了,好好玩一天!”
  苏氏笑了,颇有些像新媳妇一般地羞红了脸。
  孙膑无限感慨地说:“这方土地真美!这些花草真美!——你更美!”
  苏氏摇着头说:“不,我老了。”
  孙膑也摇着头说:“不,你不老。”
  苏氏眼里闪着泪光,匍下身在丈夫额头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孙膑孩子一般笑出了声。他紧紧抓住苏氏不肯放手……
  两个老人少男少女般地沉浸在爱情河中。
  果然,上午,孙膑只字不提去润色兵法一事,他把所有时间交苏氏安排。
  到了中午,吃完饭,他倒真的把他的兵法给忘了。他坐在车中与长成青年的孙子对弈起来。
  棋子黑白分明,围追堵截,包抄吞并,一忽儿白子被黑子吃掉,一忽儿黑子被白子围困……
  孙膑眼前出现两军大战,斗智斗勇,攻城略地,刀光剑影……
  忽然,孙膑记起他的兵法中有一个地方用词不太准确,他想修改过来。
  他转动轮椅车要进书房。
  孙子说:“爷爷,这棋还没下完啊!”
  孙膑说:“等我看一眼我的兵法就回来跟你下棋。”
  孙膑回到书房,伏在桌几上便寻找那用词不当处。
  苏氏不敢打扰丈夫,只在心里责怪他说话不算数,送去了新沏的热茶后,就悄悄地退出书房守在门口。
  孙膑的兵法写成后有几十卷竹简书,要找到那一处错处,还得费他一番功夫。孙膑仔细想着应当在第几卷书中,查了一卷不是,又查了一卷还不是,他有些急躁,他把一卷卷兵法全铺在地板上,一卷卷地查起来。
  孙膑兵法共写了八十九篇,图四卷,一篇篇地看下来,就觉出有许多地方应当润色,或添几笔,或减几笔。孙膑提笔蘸墨全身心地投身在他的兵法之中。
  天色渐渐黑下来,苏氏点上灯端进孙膑书房,却见丈夫伏案睡着了。
  苏氏唤来儿孙打算把孙膑抬上炕去睡,却发现孙膑已溘然长逝。
  这一天。是农历八月十八日,太阳落山的时候,孙膑逝世于孙花园家中。
  一代伟人英逝了。
  一代英豪远去了。
  一个伟大的军事理论家和军事指挥家走下了中国历史舞台。《孙膑兵法》盛传于世,为推进中国历史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孙膑和《孙膑兵法》及孙膑创造和指挥的桂陵之战、马陵之战已做为全人类的财富而盛传于全世界。
  孙膑不死!
  孙膑永生!
  1995车8 月初稿于保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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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膑故乡行
  公元1995年春节后的一天,我接到解放军出版社的约稿电话,电话里我听着副社长峭岩老师通报拟出版的《中国历代智囊人物丛书》的人物姓名。
  当峭岩老师报第四个人物时,我毅然打断了他。我说:我就写这一个。“这一个”就是我这部书的主人公——孙膑。
  对于孙膑,我又了解多少,知道多少?搜遍儿时所有的记忆,隐约只记得他的“田忌赛马”和“围魏救赵”。当然,仅这两点是远远不足写一部书的。于是,我走遍了所在城市的书店、书摊、图书馆。几乎买全了所有有关孙膑和他那个时代的史书。可是,我在这一堆书里只找到几处有关孙摈的记载:《史记。孙子吴起列传》共四个自然段,字约八百;《战国策。齐策一》中一个自然段,一百四十余字;《汉书。艺文志》中十个字;《汉书。刑法志》中亦有十余字;《吕氏春秋。不二》中四个字;另外在《战国策》、《武经总要》、《通典》、《史记》、《韩非子》等书中还找到一些片言只语的评议。
  面对小山一样的史书,我茫然了。孙膑,你到底是谁?
  合上一本本沉重的史卷,我问远方:孙膑你在哪里?
  想要结识孙膑、了解孙膑的愿望潮涨一样不时撞击我的胸膛,想要书写孙膑、创作《孙膑》的欲望炽火一样一日日煎灸、烧烤着我,我在水与火中思索、探寻,寝不能安,食不觉味,终于有一天,我定了决心:我要去找他,寻找他——孙膑。
  我深知,站在二十世纪末今天的我是无论如何也够不着二千三百年前孙膑的衣襟,更不要说与他谋面。可是,我依然固执己见,力排一切干扰,只身去往山东——二千三百多年前,孙膑生活和战斗过的地方。我坚信,在那里我一定能找到他。我一定要找到他!
  走进山东,走进二千三百多年前叫做齐国的大地,走进孙膑的故乡,我才真正感受到:热爱孙膑,以孙膑为我中华民族骄傲和自豪的远不止我一个人;而寻找孙膑,为孙膑悲剧性的人生正名而摇旗呐喊的更何止我一个。
  在临淄齐国古都旧址上,在临沂银雀山汉墓前,在鄄城县古老纯朴的土地上,在菏泽牡丹园桂陵山遗址高地,在郯城县马陵山古道上,在孙膑的出生地孙老家村,在孙膑的隐居著书地孙花园村,在向阳河北岸的孙膑墓前,我对孙膑说:尊敬的孙子老前辈,我找到了您,我在山东这块土地上找到了您!这将是我一生中最有意义的事情,我将终生为结识您而骄傲、而自豪!。
  1
  为了寻找孙膑,我从山东省府济南市踏上了去齐都临淄的旅途。
  齐都临淄现属山东省淄博市的一个区。齐国故城就位于临淄区辛店镇北十五华里处。
  我伫立在这片土地上,极目四望,虽然看不见华美的珠宫贝阕、云楼霞阁,看不到巍峨的华堂大夏、朱门大第,但旷野上星罗棋布的千年古冢,历历在目的古代遗址和文物,却有力地告诉我:这里就是古代中国的一个重要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是我国规模最大的早期城市之一。
  齐国故城位于今临淄城的西部和北部,地势南高北低,南抵峰峦起伏的山地丘陵——牛山、稷山及名泉“天齐渊”,西临天堂寨、铁山(又叫商山)、愚公山,东、北两面是辽阔的原野,距渤海百余里。古老的淄河,自南向北紧依临淄故城向北汇入小清河,流入莱州湾。
  分布在齐都城内外的古冢,组成了一个庞大的“临淄墓群”,给临淄故城古迹造成了一种独特的风貌。它已成为齐国故城的重要组成部分。在这一百五十多个古墓葬中,有晏婴冢、三士冢、二王冢、四王坟、孝公墓、管仲墓、高溪墓、田单墓、王烛墓、司马穰苴墓、淳于髡墓等。
  这些齐国的王侯、大臣、贵族虽然死去两千多年,但他们的名字和生平事迹与这些大如山、小似丘的土堆一起留存在后代人的中间。
  我在这些王孙贵族墓群中,没有找到孙膑墓。孙膑生前最终没有回到齐国都城,他死后也不会埋在这里。
  我走上桓公台,台上杂草丛生,荆棘遍地,几蓬刺槐葱葱郁郁,生机勃勃。在这座高达十四米的高台上,二千多年前曾威严耸立着皇宫宫殿。平日,齐国国君登上宫殿,居高临下,俯瞰全城,了望和监视城内百姓官吏的活动;遇围城之战,国君在这上面指挥战斗,发号施令。今天,宫殿早已不复存在,国君们也都去十五里外的牛山东侧安歇了,伴随那些帝王们的辉煌往事也已如云似烟尽散灭矣,唯有这土台基留存了下来。
  我来到齐国故城东南不到二华里的小王村南,登上了宽大的遄台(又名歇马台)。当年田忌与威王赛马就在这里,孙膑为田忌出谋划策以一负二胜赢威王千金的故事就发生在这个土台之上。台上,早已看不见衣着华贵的齐工和大臣们,只有苍松翠柏挺拔苍劲;台下,早已听不见田忌和威王的马蹄声碎,只有麦浪松涛在耳畔回荡。
  雪宫台位于齐国故城大城东门外,淄水东岸的曹村东面。据史载:雪宫台为齐王议事、接见宾客和游乐之所。因此,我推断当年威王见孙膑而问兵法一定在这里。自然,这座齐都的宫外之宫早已不存在了,可孙膑的“战胜而强立”、“必攻不守”、“间于天地之间,莫贵于人”等等光辉军事思想依然和这台基一样留存在中国大地上。
  两千年的岁月,犹如朝夕飞渡。昔日宫阙轩昂的豪华壮景虽早已不见,可旷野里累累荒台,仍勾勒出齐国都城建筑豪华奢侈的轮廓。
  踏遍一座座荒台土丘,我登上了齐国故城的城墙。这段残垣属大城西墙,被夹在小城北墙之中。我登上两千多年前的齐国京都城墙,踮足翘首,纵目四望,努力想窥见两千多年前墙里墙外的事情,可望见的是穿着现代服装正往麦田洒化肥的农夫和村姑。
  齐国京都,当年是孙膑生活和辉煌过的地方,但最终,孙膑谢绝了齐宣王的任用,而回归故里——鄄邑冷家庄。
  孙膑,齐国最伟大的军事战略家和军事指挥家,可在他卓越地指挥了桂陵、马陵之战后便不再投身战争,逃楚八年,回国后又辞谢齐王的重用而悄然遁失在古道上,他的后半生在哪里度过的?他在有生之年还做了什么伟大壮举?我怀着崇敬之情、探秘之心碾转往菏泽地区鄄城县而去。
  2
  在鄄城,我有幸得到鄄城县委宣传部几位领导同志的帮助,他们派专车首先把我送到宋楼乡。
  终于能够看见孙花园村了,我却没了最初想要看见它的那份激动。
  孙花园村就是当年孙膑回归故里后晚年生活的地方。这里位于鄄城县东北宋楼乡境内。村庄座落在向阳河与月厌河的交汇处,四面环水、垂柳成荫,水中荷叶青青,鸭鹅戏闹,岸边百鸟争鸣,的确是名副其实的“花园”村。
  可是,除了环境优雅、风景宜人外,我没看出这里与别的村庄有什么不同。
  这里实在是一个平常的村庄呀。
  当我仍为孙花园村的普通和平凡而感叹时,宣传部的领导同志说:“走,我领你去转转!”
  我跟在他身后走进村庄。
  刚进一个村口,宣传部的领导同志加快脚步把我甩在几米之后,我紧追几步,眼看着他拐过一户院墙拐角,待我追到拐角处时,却不见了这位领导同志。
  我蒙了!
  我发现此街道似乎没有向外的通道,往左往右所能看到的路尽头均被房屋和院墙横挡住。我朝右边一条“死胡同”试探着跟踪过去,仍不见这位领导同志,却意外发现有三条通路通向外面,然而也均都被墙拦挡住。我不知道刚才还在我前面的这位领导同志,怎会顷刻间就在我的眼前消失了?面前虽有条条道路通四方,可我一时竟不知道该走哪条路才能找到“失踪的目标”,我疑惑:莫非我走进了迷宫吗?
  宣传部的领导同志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朗声大笑道:“不错,这个村庄就是一所迷宫。”
  我怀着极大的好奇心花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把每一条街道、每一个胡同都走了一遍。我终于筋疲力尽地被请进孙膑七十世孙孙宜昌家中时,我为孙花园村这一神秘而又特殊的村庄而感叹不已。
  孙花园村是孙膑晚年著书立说的地方。据宣传部的领导同志介绍,这个村的结构是孙膑子孙照孙膑生前规划的八卦阵的模式规划而建成的。世远年陈,苍海桑田,然而,孙氏子孙们一代代、一辈辈终未改变村庄的格局而将村庄保留到今天,这是多么了不起的一项惊世骇俗、独绝千古的杰作呵!
  孙花园村村民孙宜昌告诉我:“这个村庄共有四个门,然而只有一个正门——东门,其余三个门为西南门,西北门、东北门,大小胡同,无论从外往里看,还是从里往外看,条条胡同都是死胡同,不是被房挡,就是被墙堵。
  可是,走下去,疑是无路却有路,东、西、南、北皆可通。全村由一条直街,一条斜街,九条胡同连接所有建筑而成。很多慕名而来的国内外客人十人进来十人迷,都称我们村是世界罕见的迷宫呐!“
  我问:“年代如此久远,可这所迷宫却完好地保存下来,一定有什么更重要的东西流传在村子里吧?”
  孙宜昌说:“这是祖宗留给我们的遗产。从老辈人那里,我们听说当年老祖宗孙膑弃官回归故里开始住在红船乡孙老家村,看到这里背靠青山,东依雍水,南有月厌河,青山绿水,环境优美而安静,就在这里定居下来。他潜心研究兵法战策,著书立说,收徒授业。这当中,他在这块土地上摆下一座九宫八卦阵,除了授课讲演兵法,教授用兵打仗外,闲暇时就领着他的弟子们,按照阵式,依照春、夏、秋、冬的顺序,成方成阵地种植各季花草,这里逐渐形成一个花园,四季香飘数里。后来,孙氏一支从孙老家迁来建家立村,因此,村庄名叫孙花园。”
  原来是这样!孙花园来历不凡呵。当地至今还流传着这样一首歌谣:月厌河边建花园,始祖兵法记心间。
  九宫八卦传后世,荒乱岁月保平安。
  孙氏花园月厌滨,四季风景各别论。
  鲜花蜂蝶百鸟唱,看后不忘孙老人。
  据孙宜昌说:这正是膑祖的遗训,世代相传。生生不息,代代不改,直到今天。这大概就是迷宫保留到今天的原因吧!
  我记得在别处,如果谁家院墙或房墙正冲当街,院墙或房墙上定大书“泰山石可当”字样。然而,在孙花园,走遍所有街巷,家家房墙均冲街口,可竟没看到一处这样的字幅。我问孙宜昌:这是为什么?
  孙宜昌说:“在我们这里只相信每一条胡同、第一条街路都是村庄不可分割的部分,都是祖先保佑我们的符,而不相信房墙冲街会有什么灾祸的说法。”
  孙宜昌告诉我,正是这迷宫——特殊的村庄结构,曾经在抗日战争中迷惑了日本鬼子而掩护了村里的乡亲们。
  3
  在孙花园村北部斜街后面,就是当年孙膑的著书馆。由于紧挨村北,著书馆的东、北、西三面均被包围在荷花池中。我跟着县委宣传部的领导同志穿过斜街,走过一条胡同,来到被荷花池三面围起的一片空地时,我看到的只有一间家庙模样低矮的小屋。走近小屋,我看见小屋里写着供奉膑祖的横幅和几柱燃尽的香烛。
  这哪里有什么著书馆,这分明是孙氏家庙嘛!只是,我看到别姓的家庙都盖在村前,而孙姓的家庙却盖在村后。
  现任县委宣传部部长孙秀芝是孙膑七十世孙。她告诉我说:“这里过去的确是孙膑著书馆。孙膑晚年回归故里,正是在这里教徒授艺,著书立说,写下了伟大的著作——《孙膑兵法》,后来,到了元末、明初时,后人为了纪念孙膑在原址上建筑起规模宏伟、分前、中、后三个大院的孙膑书院。书院前院为授徒堂、中院为著书馆、后院为花园。前院和中院各有正房五间,厢房东西各三间,包括养心斋、藏书阁、著书馆、授徒堂等,后院则种植四季花草,中间有座三层赏花楼,名曰”观澜亭“,上层九柱而立,分为九孔,示之九宫,顶为八角,代表八卦,顶端以黑白两色砌成阴阳鱼,以示八圭之意。园内修有鱼池,与月厌河相通,池边还建钓鱼台一座。书院建筑与里许外的亿城寺相互辉映,成为这里的两大文物景观。”
  我不明白才过不惑之年的孙秀芝怎么对元末、明初的事这么清楚。
  孙秀芝看透了我的心思,说:“我小时候还在书馆上过学呐!”
  我兴致勃勃地听她说下去。原来,这座建于十三世纪中叶的建筑到“文革”时期还是很巍峨、很卓绝的建筑,它的高大敞亮、结实美观是当地首屈一指的。它的建筑材料除了合抱粗的“大明柱”外,就是又大又整齐的青石。
  所谓“大明柱”是明初的一种木材立柱,当时已有十一岁的孙秀芝一个人都抱不过来。地下从里到外都铺着六十公分见方的大青石板,从地面上到正厅就要迈十九级台阶。白玉石的栏秆高在一米二以上,孙秀芝记得她当年只能够勉强眉齐栏杆。抬头昂望,空中层层叠叠,雕梁画栋,龙盘虎踞,鸟革翠飞,柳绿花红,光彩烟烟、五色缤纷。孙花园村和附近几个村庄的农家子弟正是在这种优雅和高贵的氛围中接受文化教育的。
  可是,就在公元1966年8 月的一天,当年扛枪打鬼子、除汉好的孙膑的后代们在村干部率领下用锹、镐、锄头把这座高大、结实、非同寻常的孙膑书院扒倒了。
  孙膑的子孙们没了“学校”,就迁到一所低矮且潮湿的民房里继续读书、上课。
  孙膑书院拆除后,所有的砖、石、木才被运走,有的用来修路,有的用来架桥,有的还被送到水利工地上,也有的用去盖了鸡窝、猪圈。
  书院拆除后,每到深夜,就有佝偻的身躯跪在这里,或男或女,面前烧着纸,嘴里还喃喃自语。这是孙膑后世孙中的老人们害怕惊扰了世祖灵魂而无声地祈祷着。起初只有大胆的一、两个人,后来,一天天多起来,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在孙膑书院旧址上竟黑压压地跪倒了一大片。再后来,这块土地上就悄悄升起了这座低矮的“家庙”。
  我钻在这块废墟一般的土地上,找到几块碎石乱砖。我想:这也许就是当年被扒倒的书院残片吧。
  望青红砖垒起的暂且代表书院的低矮小房子,我想起孙膑所著兵法洋洋洒洒八十九篇,正是在这里写下的。穿过旧砖墙,我似乎看见有位老人正坐在遥远不可及的地方。他削瘦的身躯,伏案疾书,一支烛光照亮他面前的竹书,上面似有“擒庞涓”的字样……
  我想,这就是孙膑先生吧?可我稍一疏忽,面前的幻觉消失了。在这块空地上,在迷宫一般的孙花园村的背后,紧依荷花池塘的这片土地上,只有孙膑的后世子孙为他盖的象征书院的小红房子。
  4
  大史公司马迁在给友人任安的一封信中说:“人本来都有一死,有人死得比泰山还重,有人死得比鸿毛还轻,为什么去死是不一样的。最重要的是不能使祖先受辱,其次是不使自身受辱,其次是不使脸面受辱,其次是不让别人用文辞和教令来羞辱,再次是身体被捆绑受辱,再次是换上囚服受辱,再次是披枷带锁被刑杖拷打受辱,再次是剃光头发、颈戴铁圈受辱,再次是毁伤肌肤、砍断肢体受辱,最下等的是宫刑,受辱到顶点了。”
  司马迁把受辱分成了十等,而孙膑所受膑刑比司马迁的宫刑仅次一等,也在九等之下。孙膑当年忍受了怎样的耻辱和诬蔑,装疯卖傻终于逃脱死亡的威胁,遇田忌、遇威王得以施展自己卓绝的军事才能。孙膑为了把自己的雄才大略、超凡智慧贡献给社会,顽强地活了下来,绝不轻易地死去。为了死得有价值,为了“重于泰山”,他忍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屈辱和痛苦。他忍辱负重,坚强不屈,终于在指挥了举世闻名、流芳百世的桂陵之战、马陵之战后,隐居家乡著书立说,完成兵法八十九篇,图四卷,终于实现了他的人生夙愿,完成了他的宏伟大业。
  司马迁对早于他二百多年的孙膑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司马迁说:“古时候虽富贵而名声却泯灭不传的人,是无法都记载下来的,只有卓越不凡的特殊人物才能够名扬后世。周文王被拘禁后推演出《周易》的六十四卦;孔子受困回来后开始作《春秋》;屈原被逐后才创作了《离骚》;左丘明失明后才有《国语》的写作;孙子被砍断双脚,编撰出《孙膑兵法》;吕不韦贬宫迁徒到蜀地,世上传出了《吕氏春秋》;韩非被秦国囚禁,写出了《说难》、《孤愤》等文章;《诗经》三百篇大都是圣贤为了抒发忧愤而创作出来的。
  这些人都是心中忧郁苦闷,不能实现他的理想,所以才记述以往的史事,想让后来的人看到并了解自己的心意。而左丘明失去双目、孙子被砍断双腿终于不再被任用,便退而著书立说,以此来抒散他们的愤慨,让文章流传后世以表现自己的志向。“
  然而,始皇焚书和项羽放火烧咸阳,很多图书资料被毁,这给司马迁认识孙膑带来很大困难,更使后人不能真正了解这位战国中期伟大的军事家。
  经过多年的诸侯纷争,连年征战,秦终于于公元前221 年统一了中国。
  秦在统一中国这一宏大王业之中,于公元前230 年首先灭韩国,于公元前225年灭魏国,于公元前223 年又灭楚国,公元前222 年,赵国、燕国被灭,公元前221年,齐国最后被灭。秦灭六国,统一中国,建立中央集权的封建专制帝国。为了巩固统一,于公元前213 年下令收天下图书、以火焚之。始后惧怕兵书给他的政权带来威胁,兵书被列在必烧的名单上。这之后,只有一部分材料保存在博士官那里,但之后不久,项羽放火烧咸阳,博士官手中的官藏书也化为灰烬了。太史公多方搜求,终于把孙膑和他的桂陵、马陵两战写出来,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
  东汉班固《汉书。艺文志》中记载:吴孙子兵法八十二篇。图九卷。
  齐孙子八十九篇。图四卷。
  吴孙子,即孙武,孙膑的老爷爷。齐孙子,即孙膑。正是自此时期,《孙膑兵法》失传。
  到了唐朝初年,魏征著《隋书。经籍志》时,孙膑的名字和兵法没有被写进书中。至此,孙膑及他创造的业绩消失于历代图书集著之中。
  唐人撰著的《旧唐书。经籍志》中没有了孙膑和《孙膑兵法》。
  宋人撰写的《宋书。艺文志》也没有孙膑和《孙膑兵法》。
  宋人戴溪的《将鉴论断》收孙武等九十四人论著,然而仍然不见孙膑和他的兵法。
  宋人李昉著《太平御览》有“兵法杂占”,仍然没有孙膑的兵法。
  宋人欧阳修编《新唐书。艺文志》,仍不见孙膑和他的兵法。
  宋人王尧臣的《崇文总目》也不见孙膑和他的兵书。
  宋人晁公武《群斋读书志》也没有孙膑和他的兵书。
  明初人著《宋史。艺文志》及后来的《明史。艺文志》、《四库全书》均只字未提孙膑和《孙膑兵法》。
  自宋有叫梅尧臣的提出孙膑与孙武为一人起,之后的明、清及现代有许多学识渊博、治学严谨的文人学士从怀疑《孙膑兵法》传世的真实性始,而提出战国时是否确有孙膑其人存在过。甚至连日本人斋腾拙堂和武内义雄也提出孙武、孙膑为一人,孙膑是孙武的绰号……
  孙膑的名字彻底消失在了各种古籍上。
  《孙膑兵法》被历史的尘埃掩埋,被岁月的风雨摧蚀,似乎要从中国的土地上永远地隐遁消亡了。
  公元1972年的春末夏初,一个平凡的没有任何吉兆的日子里,中国大地一处既平常又非凡的古代墓穴里,突然传出震惊世界的喜讯:孙膑的兵书找到了!
  孙膑的兵书重现于世,了却了近两千年的一桩历史错案,为孙膑平了反,为孙膑正了名!
  这一功盖千秋、名垂青史的发现却是起于一间平常房屋的建筑。
  这一光前裕后、震古铄今的事业却连着几个平平常常人的姓名,他们是:孟季华、吴九龙、毕宝启、杨殿旭、张明雪,刘新建……
  在重峦叠嶂、山回水曲的鲁中南山地,巍然耸立着高峻挺拔、千岩竟透的泰山、鲁山、徂徕山、沂山和蒙山。这片山地丘陵北达济南、淄博、潍坊,东依安丘、莒县,西括东平、腾县,南抵郯城、临沂。山地组成了山东省的脊梁,更是古齐国与六国争霸中原的天然屏障和折冲御侮的古战场。齐都临淄恰在这片山地的北部,古济河,也就是今天的黄河紧依山地的西岸流入渤海。桂陵之战,齐军沿着今黄河西岸向南攻打平陵(今菏泽西南四十里安平集),而屯兵于鄄城,待直捣大梁佯败之军回撤过菏泽北时,在今牡丹园桂陵山一带而聚歼敌人。马陵之战的战场则摆在了这片山地的南部郯城县境内郯城山九寨沟。
  这片山地对于古齐国的存亡可谓举足轻重,这片山地留下了古齐国最辉煌的历史。
  位于马陵之战古战场正北百余里有座山叫屏蒙山。屏蒙山向南是一片平坦的沃野,美丽的沂河由北向南汇入京杭大运河。临沂市就因东临沂水而得名。在临沂市南有两座隆起的山岗,东西对峙,相传古时候,东面山岗盛开黄色的状美和鸟雀一样的山花,而西面山岗则盛开白色的相同形状的山花,当地人民视这里为宝地,就为这两座山岗取了个美丽的名字:金雀山、银雀山。
  金雀山、银雀山是我国一处规模较大的汉代墓地,那些年,盖房子、修马路不时地能挖出一、二座古墓来,有的报告了文物部门,有的则被老百姓毁坏,散失文物也无处可寻。
  在银雀山上,有一片红色石头组成的小山丘,当地人称它赤石山。赤石山上的红石在1958年大炼钢铁时被人们误认为含有钢铁成份,而难逃劫难,因此,赤石山上一时千军万马挥镐舞锹,汗流如雨,炼钢炉映红了银雀山的天和地。待大炼纲铁运动过去,赤石山便留下许多或大或小、或深或浅的石坑。到了1972年4 月中旬间,临沂地区卫生局请来地区建筑队在赤石山上盖个药品检验所,这座赤石山正在地区行署的大院内。赤石山的南面是办公楼,北面就是卫生局的小平房。卫生局盖药检所,这遍地的大小坑是个障碍。在蒿草丛生里有一个最大坑,坑深且存有积水,药检所的规划图恰在这个大坑之上。填上它太费工费力,卫生局和建筑队的头儿们一合计,决定把大坑扩建为地下室,作药检所的药品仓库。
  就在建筑队的工人们挥汗如雨、挖坑不止的时候,一座墓穴的木椁盖板裸露在人们的面前。
  挖地基搞建筑而挖出一、二座坟墓,这是建筑队的常事,因此,工人们谁也没吃惊。他们继续挖。
  盖板被掀起来一块、二块、三块……
  木椁清晰可辨,木质呈灰黑色,且泥水已灌满椁内。
  当工人们有些急躁,欲探明木椁内宝物真实面目时,一位六十开外的老工人居高临下,大声说:“不能再挖,这里面很有可能有千金难买的历史文物,应当马上报告文物管理小组,让他们派专家来发掘!”
  这位老工人叫孟季华。孟师傅在建筑队搞房屋建筑,有文化、懂政策,且忠厚老实,在工人中颇有威望。
  众人一听孟师傅反对挖墓都住手爬上岸,唯有两个年青工人不肯上来,还在继续掀木椁盖板。他们不相信孟季华的话,不相信这座很平常的坟墓里会有什么千金难买的宝贝。
  孟季华这个平素宽厚温和的老人,此时却脸涨得通红,气愤地把两个工人斥骂一通,硬逼着他们爬上了大坑,他这才小跑着进了文物管理小组办公室,把赤石山挖出古墓一事向文管组报告文管组在此之前虽发掘了一些古墓,但收获不大,此次又闻发现两层棺、椁墓,想必定是古墓,因此,在看完了墓坑后遂决定:立即组织有关人员发掘此墓。
  老天爷仿佛在天有灵,知道这座古墓将大白于天下,而故意加重人们的好奇心和神秘感,它于当天便下起大雨,且一下就是十多天。
  人们终于等到雨住了,老天晴了,按捺不住好奇和喜悦的心情,由几位文管组和在文管组帮助工作的同志组成的发掘小组而开棺探宝了。
  棺盖被打开,棺内混浊的泥水挡住了发掘小组成员的视线,他们看不清棺内究竟有何宝贝,只是从一棺、一椁这种墓室结构看,此墓年代久远,决非近代墓葬。
  水被排出了许多,可烂泥却无法排出。文管小组的同志们怕碰坏了墓内文物,就小心翼翼地下手捞了。
  一件陶罐被捞出泥坑而送上岸来。
  又一件陶罐被送上坑岸。
  一件彩绘陶盒被送上了坑岸。
  一只漆奁被送上坑岸。
  一只木杖被送上坑岸。
  两只彩绘俑被送上坑岸。
  一只彩绘陶鼎被送上坑岸。
  两枚两半钱被送上坑岸。
  ……
  仅这些文物,对于文管组的同志们已经很惊天动地了。他们陆续从混水中捞出陶器、漆器和铜器。不断有人惊讶而喜悦地轻声嘘叹几声,为严肃谨慎而又紧张的发掘工作增添几分轻松和乐趣。
  先发掘的这座古墓为一号幕。在一号幕的东北面,有一只漆盘。看上去这只漆盘很薄、很脆。发掘小组的同志生怕由于自己的不慎而打碎这只漆盘,因此试探地将手伸到漆盘底下的泥中,感觉漆盘底下有草秸一样的东西,于是,为了确保漆盘万无一失地完整出棺,发掘小组的同志连同漆盘底下的草秸一同从泥中捞出。递上坑岸。
  其他不少草秸也如此纷纷跟随、依附于其他器物而被捞出,并被捎带送进文管组的仓库。
  泥水中仍然有不少这样的草秸。
  文管组一位同志捞起一只用衣服将泥水擦净,发现手中的一段草秸并不是什么草秸,而是己成褐色的竹简,竹简上写有篆书风格的文字!
  至此,发掘小组的同志们才知道这些草秸实在是万金难买的竹简呵!他们立即采取措施进行补救,将失散的小如草秸一样的竹简收拢起来,等待专家考证。尽管如此,仍然损坏不少竹简,这成为他们无法弥补、永远也无法弥补的缺憾。
  1995年4 月28日,我找到临沂市博物馆老馆长杨殿旭先生,他在回忆了当年发掘一号墓之后,无比感慨地说:“当我们发现是竹简后,才意识到这对于国家,对于民族,对于历史是何等重要的事。可是,损坏的那部分竹简已无法挽回。我当时心情难过,一晚都没有睡好。”
  “当时知道竹简上的内容吗?”我问。
  “不,不知道。”
  后来竹简经过山东省博物馆的毕宝启、吴九龙等同志的初步整理,一号墓出土的竹简四千九百四十二枚。这些竹简经过精心包装而被送进省会济南。后来经过专家校核,发现其中有消失了一千七百多年的《孙膑兵法》,共计竹简四百四十余枚,字数达一万一千余字。同时出土的还有《孙子兵法》,竹简在三百余枚。另还有《尉缭子》、《六韬》、《晏子》、《守法守令等十三篇》。后来,经过专家研究鉴定,银雀山一号墓入葬年代最迟不超过公元前118 年。《孙膑兵法》的竹简虽然由于年代久远等原因损坏不少,但仍有三百六十四枚被整理出来,分上、下编,各十五篇,计一万一千余字。仅此,已经强有力地证明孙膑及其兵法的真实性了,至此,可谓了结一桩历史疑案。
  银雀山为孙膑正了名!
  发掘一号汉墓的人们为孙膑正了名!
  所幸卫生局到了1972年才想起要盖药检所,假如在1966年或者1971年间的某一天想盖药检所,那么,《孙膑兵法》及其他的竹简很有可能被当做封资修的东西而遭遗弃和毁灭,孙膑就可能永远被埋没于历史的尘埃之中,直到被沉重的历史所遗忘。我站在汉墓厅里,俯瞰一号墓室。它实在是一个平平常常的深坑。然而正是这个平平常常的深坑,却埋着一个不平常的发现,埋着一个惊世骇俗的发现,埋着一个光照万代的发现,这里连着一个伟大的名字,连着一个不朽的名字——孙膑!
  一号墓所葬主人已无从可考,也不重要,但从随葬的竹简均为兵书上看,墓主定是个崇拜兵家之人,说不定生前是个将军什么的也不无可能。主人的生命、姓名随着肉体的泯灭而消失了,可他奉献给我们今天的财富却是无法估量的最优秀的民族瑰宝。
  5
  1991年8 月14日,《人民日报》(海外版)刊载了这样一则属名记者刘关权的消息,题目是《孙膑出生地被确认》,文章说:一批史学家时珍藏的《孙氏族谱》和《孙氏家祠序》进行了认真考证,确认两千多年前的著名军事家孙膑的出生地在今山东省鄄城县红船乡孙老家村。
  孙膑生在何处?一直是个悬题。
  史籍中对孙膑出生地的记载仅见汉代司马迁所著《史记。孙子吴起列传》。其中写道:“膑生阿鄄之间,膑亦孙武之后世子孙也。”近年来,山东省菏泽地区的社会科学研究工作者,经过周密考察,在鄄城县红船镇孙老家村发现了与孙膑有关的族谱、祠堂和牌位。此村距鄄城东北四十里,村内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居民姓孙。问起孙膑,全村老幼皆知为始祖。村中还保留一座孙氏祠堂,每逢年节,供奉孙膑牌位。村中老人孙志一献出珍藏的《孙氏族谱》和《孙氏家祠序》以及《孙老家家族会支概况表》。经专家们研究考证,确认了孙膑出生地。
  文中提到的鄄城东北四十里的孙老家村,就是当年叫冷家庄的地方。
  当年,孙膑顽强地在这里来到人世,从这里走向纷乱斗争的社会大舞台,在建立了千古不朽的功勋后,又从这里消失隐遁了。冷家庄——孙老家对于孙膑可谓情重义厚。可是,二千二百多年后的那个疯狂的历史时期里,孙膑的后世子孙们为了保护宗族的证据——族谱,却忍受了同是孙膑后世子孙们的横加迫害和非难。孙膑老前辈如若地下有知不知会作何感想。
  公元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孙志一四十四岁。运动开始时,才过不惑之年的他如村里其他孙姓人一样积极投身于运动之中,把自己当作普通一兵,学习、开会、批判、发言。他祖辈出身贫苦的农民,家境困窘,是新社会给他一家带来了温饱的生活,他除了参加集体劳动外,还从外面拉回煤炭卖给村里村外乡亲,因此,日子虽然紧巴却比其他人家好过点。他没有理由不积极投身革命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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