谅祚以二人妻乳哺功,赏赉甚厚。二人恃其宠,时与国事,或采民间利弊闻,讹庞心恶之。会高怀正以贷国人银,毛惟昌窃衣曩霄盘龙服,事觉,讹庞诛其全家。谅祚止之,不可。
冬十月,契丹约西蕃兵取凉州,不果。
契丹数遣使由回鹘路至河湟,约角厮罗举兵攻夏国,欲徙董毡居凉州,与之近。讹庞闻之,增兵备河西,会厮罗以道远兵难合,乃止。
嘉五年、夏<奢单>都四年夏五月,保安军牒索叛蕃胡守中,执还之。
守中为保安蕃官,边吏失于抚绥,走投夏国。中国索之急,执还伏诛。
秋七月,没藏讹庞遣使河东,议界至。
夏国所产羊、马、毡、毯,用之不尽,必以其余与他国交易,而三面戎狄,鬻之不售,故中国和市不能不通。自河东禁绝私市,官民胥怨,讹庞乃遣使至麟府,请退河西田二十里还中国,愿通和市,经略使梁适不从。
冬十月,国中盐市绝。
河东私市虽绝,然因陕西解盐价高,商贩青盐往来如织,国中犹恃为利。仁宗使薛向为转运使,平解盐价,商民不复冒禁私贩,于是青盐利亦绝。
十一月,没藏讹庞掠延。
讹庞因财用日乏,遣人于延沿边德靖等十堡寨开垦生地,剽掠人畜,戍兵捍之,不止。
嘉六年、夏<奢单>都五年夏四月,没藏讹庞谋逆,诛之,夷其族。
自曩霄死,三大将各拥强兵制阃外,讹庞犹知顾忌,已见凋丧殆尽,专恣益甚。有漫咩者位居讹庞上。每事屈己下之,结为心腹。高、毛二人之诛,谅祚颇不平。讹庞惧,将为变。子妇梁氏本中国人,谅祚私焉,日视事于国,夜则从诸没藏氏,讹庞子怼甚,与其父谋伏甲寝室,须谅祚入杀之。梁氏密以告,谅祚召讹庞于密室执之,令漫咩将兵杀其子,遂诛讹庞。其弟侄族人外任者悉戮之,夷其宗,家奴王文谅逃入延州以事告,中国授以官,后成庆卒之乱,伏诛。欧阳修曰:没藏讹庞黠羌也。当宁令哥怨望其父,阴教以弑逆之事。而即以弑逆之罪杀其母子,以立谅祚,专夏国之政十余年,卒以罪诛。夫教人之子杀其父以为己利,而己亦以子妇之故为所立者族灭,此人事,亦天道也。
按:讹庞威福自专,即非谋逆,罪固当诛。然谅祚宣淫,有乖伦理,其不为陈灵、齐庄者亦幸也。
废后没藏氏。
谅祚既族讹庞,废没藏氏幽之,而舆梁氏入宫,群臣谏不听。
五月,始正屈野河地界。
谅祚诛讹庞,始亲国政,太原府代州钤辖苏安静移牒来议疆事。遣大酋吕宁拽浪撩礼议定:府州自青没怒川、沙嵬牌、横阳河东西一带,筑堠九;自沙嵬旁顺横阳河东岸,至铁炉骨堆,筑堠十二;自横阳河西以南直罗庞烽,筑堠六;自罗庞烽西南直麟州界移济寨,筑堠三;自移济寨南至大横水、竹枝谷、伺候峰、赤犍谷、臧爱坞至饶咩浪,筑堠十二。其距榆平岭、清水谷头四里许立寨二:从北阿默真寨一,次南麻柞寨一。距大和谷五里许立寨四:从北讹庞禹星寨一,次南嵬药寨一,次南马默<者多>寨一,次南麻也娘寨一。距洪崖坞一里许立寨三:从北纲禹爱寨一、次南阿默逋寨二。其松本晋堆立寨三,并在阿默逋寨西,凡十二寨,有者修之,无者创之。寨东西四里,各有两界卓望处,筑堠十二。约自今两界人户,毋得过所筑堠耕种。其在丰州外汉寨及府州界蕃户旧寨,并复修完。府州沿边旧寨三十三,更不创修。麟州界人户,更不耕屈野河西田。其麟、府州不耕之地,亦许两界人户就近樵牧,不得插立梢圈,起造棚屋,违者并捉搦赴官及勒住和市。两界巡捉人员,毋得带衣甲器械,过三十人骑。拽浪撩礼还,谅祚遂听命。
附:《宋史·王举元传》:夏人来争屈野河地,举元从数骑渡河,设幕与之议,示以赤心,夏人感服。考屈野河地自至和二年至是年,经数次议画乃定,举元以数言正之,何易也?且元昊时已侵十余里,则举元所议或不在是时。
六月,灵、夏二州大水。
黄河环绕灵州,其古渠五:一秦家渠,一汉伯渠,一艾山渠,一七级渠,一特进渠,与夏州汉源、唐梁两渠毗接,余支渠数十,相与蓄泄河水。又有贺兰、长乐、铎落诸山为之堤障,向无水患。是时七级渠泛溢,灵、夏间庐舍、居民漂没甚众。史臣曰:“河至兰州始入中国,北绕朔方,东经三受降城,历丰、胜诸州,折而南,出龙门,由河中抵潼关。东出孟津,过虎牢,而后奔放平壤。吞纳众水,无崇山巨矶以防闲之,于是旁激奔溃,不遵禹迹。故虎牢迤东距海口二、三千里,恒被其害。若灵、夏之间,河流尚细,又得峻岭长堤以为巨障。今狂澜泛溢,几与宋之滑台、大亻丕齐观,亦一异也。”
按:昔唐太宗贞观十一年秋七月,谷、洛溢,不三月而武氏入宫;高宗永徽五年春三月,纳武氏为昭仪,夏闰四月,万年宫大水,六月,恒州大水;中宗神龙元年春二月,立韦氏为皇后,秋七月,河南、北十七州大水。盖水为阴物,女子之征。是时灵、夏大水,不三月而谅祚册后梁氏,自是诸梁世操政柄,国几于危,天先示其兆矣。
秋七月,奉表入请尚主。
谅祚闻契丹约角厮罗兵共取河西,思结中朝为援,使祖儒嵬名聿正入贡,请尚公主。仁宗答以“昔尝赐姓”,不许。
九月,杀故后没藏氏。
后既被废,左右凌虐之,后号泣欲自裁,谅祚怒,遂赐死。
按:没藏氏无罪被杀,书之以著谅祚之忍。仍书“故后”者,不予谅祚之废也。
立梁氏为后。
任其弟乙埋为家相。
按:后以理阴教奉祭祀者也。梁氏诲淫灭家,其罪大矣。谅祚溺于所私,立为国后,其尚有君道乎?
冬十月,始用汉礼。
谅祚将冠,遣使上表:窃慕中国衣冠,令国人皆不用蕃礼,明年当以此迎朝使。仁宗许之。
按:昔金臣斡特刺言:“西夏崇尚旧俗,故能保国数百年。”世宗以为然。夫遵祖制、由旧章,诚守成令主,然能不安陋习,渐进华风,亦君子所取也。况夏自元昊变礼,革九拜为三拜,岂堪为后人法守哉?谅祚去蕃就汉,可谓善干蛊者矣。
十二月,遣使入贺正旦。
谅祚遣祖儒嵬名聿正、枢铭靳允中贺正,并带本国货物贸易,约值八万贯。中国经管内臣抬压价例,亏折甚夥。后贺天圣节,物遂减半。
嘉七年、夏<奢单>都六年春二月,供备库副使张宗道来赐生辰。
延经略使言:“谅祚近岁举措不循旧规,恐更僭拟名号,乞择一才臣持诏诘问,以杜奸谋。”会谅祚生辰,仁宗遣宗道赐礼物。初入境,迎者乘马欲先行,宗道不可,迎者乃后。及就坐,又欲居东,宗道固争,迎者曰:“主人居左,礼之常也,天使何疑焉?”宗道曰:“宗道与夏主比肩以事天子,夏主若自来,当为宾主;尔陪臣也,安得为主人?当循故事。”争久不决。迎者曰:“君有几首,乃敢如是?”宗道大笑曰:“宗道一首尔。来日已别家人,今日欲取宗道首则取之,宗道之死得其所矣,但夏国必不敢尔!”迎者曰:“译者失辞,某自谓无两首耳。”宗道曰:“译者失辞,何不斩译者?”乃让宗道居上位。迎者曰:“二国之欢有如鱼水。”宗道曰:“然天朝,水也;夏国,鱼也。水可无鱼,鱼不可无水。”迎者无以对。
夏四月,进马求赐书。
谅祚献马五十匹,表求太宗御制诗草、隶石本,欲建书阁宝藏之。并求《九经》、《唐史》、《册府元龟》及中国正至朝贺仪。仁宗赐以《九经》,还所献马。
五月,更州军。
谅祚以威州监军司为静塞军,绥州监军司为祥军,左厢监军司为神猛军,更于西平府设监军司为翔庆军总领之。
备官制。
汉设各部尚书、侍郎、南北宣徽使及中书学士等官,蕃增昂聂、昂星、谟个、阿泥、芭良、鼎利、春约、映吴、祝能、广乐、丁努诸号。
秋八月,攻西蕃,败绩,筑堡于古渭州拒之。
初,契丹以女妻董毡,久之欲迎归,董毡不许。契丹主遣使蛊其女,董毡杀使者,置妻不相见,角厮罗与乔氏数言之,不听,契丹遂与绝。谅祚知其隙,谋击之,举兵屯古渭州,将并吞熟户诸族。知秦州张方平檄吏民严备,不得逞,引兵而西,战于青唐,败还。惧厮罗来侵,筑堡于古渭州侧,以兵守之。
嘉八年、夏拱化元年春正月,遣使献方物。
宋故事:外国使至,赐宴紫宸殿,辽使副位御坐西,诸卫上将军之南。夏使副在东朵殿,并西向北上。是时,谅祚使石方入献,称宣徽南院使,欲与辽使对礼,礼官不可。仁宗诏谕谅祚来使,官称非陪臣号,自今遵用誓诏,毋得僭拟。
二月,市铜于契丹,契丹不许。
灵、夏产铁少铜,谅祚遣人私与契丹民市易,契丹主下诏禁之。
西蕃禹藏花麻来降。夏四月,以宗女妻之。
河州刺史王韶略熙河,尽降洮西诸族。西使城首领禹藏花麻不顺命,秦州钤辖向宝攻掠之,花麻力不支,遂以西使及兰州一带土地举籍献夏国。谅祚大喜,遣兵戍之,而以宗女妻花麻,封附马。
横山酋轻泥怀侧叛,抚定之。
夏国虽在河外,河外之兵懦而罕战,惟横山一带蕃部,东至麟、府,西至原、渭,二百余里,人马精强,惯习战斗,与汉界相附,每大入必为前锋。平素苦于点集,谅祚又虐用之,部将轻泥怀侧率所属叛,请兵延州,约取灵、夏。判官程戡上言:“豺虎非自相搏,未易取也;痈疽非自溃,未易攻也。谅祚久悖慢,宜乘此许之,以蛮夷攻蛮夷,实中国之利。”会仁宗不豫,未报。谅祚闻,遣官抚定之,事乃寝。
按:横山酋,夏之劲旅也。昔张亢谓山界部州城寨距边止二、三百里,夏兵器甲虽精,其战斗不及山界部族,而财粮尽出其地,若一旦内携,势将瓦解。昔义潮归而吐蕃衰绝,没斯降而回纥乱亡。盖众叛则亲离,内讧则外溃,岂特鹬蚌相持,为渔者利乎!此西夏安危之机,宋顾交臂失之,惜哉!
秋七月,奉表入慰。复故姓李氏。
自曩霄入款,始称男,继称臣,仍以赐姓。奉表时,英宗遣左藏库副使任拱之告哀,赍赐大行遗诏及留遗物。谅祚遣使吊慰,所上表改姓李氏,英宗不悦。使者闻帝不豫,意谓未能视朝,不肯门见,固求入对,弗许,勒归馆舍,命赍诏还,诘令守旧约。
按:此西夏复姓李氏之始。
冬十一月,请复榷场。
自讹庞侵耕屈野河地,公私市贩尽绝。谅祚移文陕西经略使,请置榷场,复通互市,英宗许之。
●卷二十一
宋英宗治平元年、夏拱化二年春正月,遣使吴宗入贺,不成礼而还。
初,夏使入贡,移文延州,称使者官曰枢密。延安抚使程戡奏令称使副不以官,或称领卢。领卢,蕃枢密院号也。使皆怏怏。谅祚遣宗入贺即位,初至,习上寿仪毕,退就幕次,见所赐酒食,窃笑不肯下箸。故制:夏使见于皇仪门外,朝辞诣垂拱殿。是日,宗等不肯门见,至顺天门,欲佩鱼及仪物自从,引伴高宜禁之,宗不可,留止厩一夕,供馈俱绝。宗忿出不逊语,宜折令如故事,良久乃入。已,赐食殿门,宗诉于押伴张觐,觐以闻,英宗令赴延州与宜辨。宜者,延州所遣也。戡令通判诘之,宗曰:“引伴谓当用一百万兵,逐入贺兰巢穴,此何等语也?”通判曰:“闻使人目国主为少帝,故引伴有此对,是失在使人,不在引伴。”宗沮服,不复辨。诏令谅祚惩约之,自后宜精择使者,戒励毋紊彝章。
按:使不辱命则书名,兹书“吴宗”,斥之也。谅祚自亲政以来,正侵界,用汉仪,求赐书,可称恭顺有礼矣。乃三纪未周,兵端复起,实宗一人致之。书“不成礼”,正其罪也。
二月,黑云贯东井。
起西北方,长五丈许。
夏五月,夏州羌邈奔等以地叛降西蕃。
邈奔素跋扈。见夏兵与西蕃屡战不胜,约其叔溪心以陇、珠、阿诺等三城叛投角厮罗,厮罗纳之。
秋七月,以兵入秦凤、泾原大掠。
谅祚因吴宗回,得赐诏,谓中国辱其使人,深以为耻,遂招引亡命,点集兵众,潜谋入寇泾原。副总管刘几以告权经略使陈述古,请兵防守,述古不听。谅祚以十万众分攻诸州,驱胁熟户八十余族,杀弓箭手数千,掠人畜万计。
九月,邈奔等还自西蕃,请兵攻角厮罗,不克。
邈奔等以地附厮罗,冀重用,厮罗不为礼,复归,谅祚宥不诛。请兵还取陇、珠、阿诺三城地,以万骑往,不克,收降丁五百帐而还。
治平二年、夏拱化三年春正月,侵庆州,攻王官城。
谅祚习知先世所为,保吉一叛而复王封,曩霄再叛而称国主。知中国兵力不能有加,既掠秦凤诸州,复以万众入庆州,攻王官城,为经略使孙长卿兵所拒,不得进。
二月,上表自陈。
谅祚数扬虚声,兵骑往来倏忽,偶不设备,即乘虚入侵。英宗遣文思副使王无忌持诏诘问,谅祚迁延勿受。已,遣贺正使荔茂先献表,归咎宋之边吏,词多非实。诏复戒其滋扰,终勿听。
诱陕西熟户叛投。三月,围顺宁寨。
陕西熟户耕佃官田,并无徭赋,惟战斗时出骑从征,最为安业。谅祚多方招诱,半思外投。延钤辖李若愚悉召酋长,称诏犒劳,务为姑息。谅祚益易视之,遣右枢密党移赏粮出兵犯保安军,围顺宁寨,相持半月而解。
夏五月,献于契丹。
谅祚与契丹较疏,朝贺、丧葬外不遣泛使。时与中国构兵,遣使献,告以国有兵事,契丹主不问。
秋八月,复扰泾原。
西边蕃部弓箭手习知山川道路,材气勇悍,泾原倚为藩蔽。谅祚常以兵威胁服,有违拒者辄戕杀之。于是弓箭手皆退入内地,边帅莫敢闻。龙图直学士司马光以为言,不报。
冬十一月,争同家堡,拒诏使王无忌于境上。
曩霄时,生羌十九户以同家堡入献,地在德顺军威戎堡外二十里,中国未设封堠。谅祚以为己境被宋侵占,遣兵杀属户数千,掠牛羊数万。英宗检视故籍,遣王无忌诏谕,至境,不纳。
十二月,使贺正旦及寿圣节。
谅祚数扰边境,而仍称臣奉贡。盖心利岁赐金帛,又得入京贸易,故信使不绝。
陕西人景询以罪来投,使为学士。
谅祚每得汉人归附,辄共起居,时致中国物,娱其意,故近边蕃汉乐归之。掠秦凤时,俘汉人苏立,授以官,颇用事。询,延安人,小有才,得罪应死,亡命西奔。立荐之,谅祚爱其才,授学士,日夜谋伺边隙。英宗令捕系其孥,勿以赦原。
按:书“人”书“以罪”,所以贱询也。
治平三年、夏拱化四年春二月,升西使城为保泰军,以驸马禹藏花麻守之。
西使距古渭仅百二十里,谅祚建造行衙,置仓积谷,移保泰军治于此,命花麻为统军守其地。
秋九月,自将犯庆州,围大顺城,中流矢而还。
谅祚将步骑数万入庆州,攻大顺。环庆经略使蔡挺敛边户入保,戒诸寨毋战,潜布铁蒺藜于城濠中,渡者多踬,惊为神。围三日不克,谅祚裹银甲毡帽、乘骆马、张黄屋督战。挺遣蕃官赵明伏强弩八百濠外,飞矢注射,谅祚铠贯流矢走。分攻柔远寨,烧屈乞等三村,栅段木岭,势张甚。柔远城恶,副总管张玉以重兵拒守,率胆勇三千人夜出斫营,夏兵惊溃,退屯金汤。
冬十月,请时服不得,复请岁赐。
谅祚声言益发十万骑入边,且出语。延安抚使陆诜曰:“朝廷积姑息,故惊祚敢狂悖,不稍加折诮,国威何立?”因留止谅祚请时服使者,移文宥州问故。谅祚大沮,盘桓塞下,取粮而反,卒不敢入。又岁,贪得赐物,遣使请颁岁币,谢言:“受赐累朝,敢渝先誓?边吏擅兴兵,行且诛之矣”。
十一月,西京左藏库副使何次公持诏来诘。
英宗见谅祚表辞不实,遣次公赍诏诘之,令专使别贡誓表。具言:“今后严戒边酋,各守封疆,不得点集人马,辄相侵犯;其延、环庆、泾原、秦凤等路一带,久系汉界熟户并顺汉西蕃,不得更行劫掠及迫胁归投;所有汉界叛亡不逞之人,亦不得更相招纳。苟渝此约,是为绝好。余则遵守前降誓诏。朝廷恩礼,自当一切如旧。”
十二月,杀环庆路降蕃思顺。
思顺任环庆路新州刺史,举族西投,谅祚寇边,辄为向导。经略使蔡挺宣言思顺且复来,命葺其庐舍,出兵西为迎候状。谅祚心疑,毒杀之。
按:思顺为中国蕃官,未闻嫌隙。其投夏也,或心艳景询等之富贵耳。乃流言朝入,鸩毒暮施,非谅祚多疑,实思顺自取也。
西蕃瞎毡子木征来附。
自曩霄破龛谷,瞎毡众弱,既死,木征不能自立,徙居河州,复徙安江城。嘉中,表请内附。会秦州上丁族首领瞎药与父厮铎心不合,迎木征居洮州,欲立文法,秦州逐之,复还河州地,与西使城近,谅祚阴诱之,遂与青唐等族并附。
治平四年、夏拱化五年春正月,如宥州。二月,供备库使高遵裕来赐遗,遣臣王盥受命。
英宗崩,神宗即位,遣内殿崇班魏ロ补赐治平三年冬服,使遵裕告哀,赐诏曰:“夏国累年以来,数兴兵甲,侵犯疆陲,惊扰人民,诱逼熟户。去秋乃复入叩大顺,围迫城寨,焚烧村落,抗敌官兵,边奏屡闻,人情共愤。群臣皆谓夏国已违誓诏,请行拒绝。先皇帝务存含恕,且诘端由,庶观逆顺之情,已决众多之口。逮比逊事之禀命,已悲仙驭之上宾。朕纂极云初,包荒在念,仰循先志,俯谅乃诚,既自省于前辜,复愿坚于永好。苟奏封所叙,忠信不渝,则恩礼所加,岁时如旧,安民保福,不亦休哉!”遵裕抵宥州,馆于下宫。时谅祚以巡游至,不出见,遣王盥受命,吉服廷立,遵裕切责,乃易服跪。已,具食上宫,语及大顺事,盥曰:“剽掠辈耳。”遵裕曰:“若主寇边,扶伤而遁,斯言非妄耶!”左右以为辱,急使人代对,终日不敢问,忽愤然曰:“王人蔑视下国,敝邑虽小,控弦十数万,亦能执以与君周旋。”遵裕目叱曰:“主人天纵神武,毋肆狂蹶,以干诛夷。”谅祚觇于屏后,摇手使止之。
按:《宋史》谓夏国再臣,朝使仅至宥州,未尝得入兴、灵,恒也,兹身在宥州而遣盥听诏,书以著谅祚之倨,且见史臣之说为不诬也。
西蕃拽罗钵等来降。
西蕃首领拽罗钵、鸠令结二人诱蕃部三百余帐来投,谅祚纳之。寻为官军捕获,斩之,徇于境。
掠青鸡川。三月,蕃酋献地秦州,筑城南牟谷口以拒。
夏国所据,多汉匈奴地,曩霄与延、环诸路相攻于秦渭,仅一再至,故谅祚时二州蕃族日盛。景询等献计,以为先取西蕃,然后兵扼要害,则陕右可举。于是诸蕃半为攻陷、浸淫,直逼秦州。时青鸡川蕃部苦谅祚侵掠,遣使诣秦州献地,请于南牟谷口置堡戍兵,以通秦州、德顺之援,绝夏人入寇径路。陕西宣抚使郭逵以闻,神宗诏从之。
闰三月,遣使入献。
初,谅祚受中国赐诏不报,久之,始献方物谢罪,请戒饬酋长,自后谨守封疆,如去冬诏旨。神宗答诏嘉许,赐银绢各五百匹两。
附:王辟之《渑水燕谈录》:治平中,夏国泛使至,将以十事闻,未知何事也。太常少卿祝谘主馆伴,既受命,先见枢府,已,见丞相韩琦。琦曰:“枢密何语?”谘曰:“枢密云:‘若使人言及十事,但云受命馆伴,不敢辄受边事。’”琦笑曰:“岂有专主饮食、不及他语耶?”乃徐料十事以授祝曰:“彼及某事则以某辞折,言某事则以某辞对。”祝唯而退。及宴见,使者果及十事,凡八事中琦所料。祝如所教答,夏人耸服。考治平中,夏使凡六至,而以十事闻,史未明载。
徙横山民于兴州。夏六月,蕃酋令凌举众内附。
夏国频年点集,众志乖离,横山羌益思内附。谅祚尽发其族帐,徙之兴州,诸部怀土顾望。知青涧城种谔招之,令凌举众降谔。上闻,给以田宅。谅祚索之,谔曰:“必欲令凌,当以景询来易。”乃止。
秋八月,复和市。
自寇大顺,中国益禁边民毋通私贩,至是复之。
九月,遣使进奉山陵。
时葬英宗于永厚陵,夏使执礼不逊,欲服球金带入见,押伴知宿州刘航正辞折之,始止。
冬十月,左厢监军嵬名山以绥州内降。
绥州在黄河北,有铁、碣二山及无定河水拦绕其下。淳化中,赵保忠就擒,与夏州并经焚毁。自德明、曩霄两世经营,谅祚立监军司其地,复为巨镇。名山弟夷山,潜入青涧城,请降于种谔。谔使诱名山,赂以金盂。名山小吏李文喜受之,阴许纳款,而名山未知也。谔悉起所部,猝围名山帐。名山惊起,援枪欲斗,夷山呼曰:“兄已约降,何为复尔?”文喜出金盂示之,名山投枪大哭,举众从谔而南。谅祚遣四万人援绥州,傅城而阵。谔使名山率新附百余人挑战,谔兵据晋祠谷列阵,偏将燕达、刘甫张两翼并进,夏众大败走。
遣兵争绥州余众于大理河,不胜。
初,名山众内携,延州东路巡检折继世以步骑万余自怀宁寨趋银州,分名山众万三千户居于大理河。谅祚遣兵争之,再战皆败。
十一月,诱保安军知军杨定杀之。
定尝使夏国,见谅祚称臣拜,许归沿边熟户,谅祚遗之宝鉴、宝剑、金银等物。定归,匿其金银,仅上鉴、剑,言谅祚可刺状,神宗擢知保安军。已,种谔取绥州,谅祚谓定卖己,驻兵银州,诈为会议,诱定杀之,并杀都巡检侍其臻,掳定子仲通而还。
按:延州南安去绥州四十里,在银、夏川口,若麟、府有警,延州人马东渡黄河,北入岚、石,俱可援应。特以绥州一带尽为夏界阻断,必从西策渡,往往赴救不及。今种谔计取绥州,直披西夏之腹心,联延、绥为指臂。神宗用延帅郭逵策,规度大理河川,建堡寨,画耕地,以处降人,遂为诸路捍蔽。夏人计无复之,乃泄忿于定。定固有罪,而夏人狡焉,思逞之技亦渐穷矣。
遣兵备银州。
绥、银接壤,绥州既失,谅祚惧银州单弱,遣兵屯守。延路请檄诸路牵制,知凤翔府李师中不可,乃止。
献金佛、《梵觉经》于辽。
经系回鹘僧所演,历二十年乃成。
十二月,国主谅祚卒,子秉常立。
谅祚凶忍好淫,过酋豪大家辄乱其妇女,故臣下胥怨,而身以羸死。年二十一,在位二十年,改元五。谥曰昭英皇帝,庙号毅宗,墓号安陵。长子秉常立。
论曰:谅祚生未周龄,突遭大故:三将分治,势比连鸡;母族专权,形同卧虎;守贵难生肘腋;契丹兵入贺兰;家声贻墙茨之羞,国事等棼丝之乱。斯时李氏箕裘,岌岌乎殆哉!而数载之后,即能亲揽大政,坐收兵权。见契凡之强则事之,侦讹庞之叛则诛之,遵大汉礼仪以更蕃俗,求中朝典册用仰华风,皆元昊数十年草创经营所未能及者。惜其杀没藏,立梁氏,好色灭伦,不特君道有乖,即贻谋亦未善也。
●卷二十二
宋神宗熙宁元年、夏乾道元年春正月,梁氏治国事。
秉常时年八岁,母恭肃章宪皇太后梁氏垂帘摄政。
按:《纲目》母后垂帘,书临朝,书御殿,书称制,恒也。此书“治国事”,何?夏戎狄小邦,不得与中国并也。自梁氏治事,而乾顺母亦效尤焉;自梁氏幽秉常,而纯佑母致废立焉。牝鸡司晨,有开必甚。直书“梁氏”,斥之也。
使其弟乙埋为国相。
梁氏悉以国政委乙埋,乙埋擢其子弟并居近要,于是诸梁权日甚。
按:拜官书“使”,罪私也。
延路索杀杨定者。二月,以六宅使李崇贵、右侍禁韩道喜献。
延镇抚使郭逵讠得杀杨定首领姓名为崇贵、道喜二人,移檄来索。道喜素与幸臣罔萌讹善,萌讹为二人谋于梁氏,佯使人至延言,请斩境上以谢,逵不可。既而报曰:“已杀之矣。”逵以二人状貌物色,遣使诘问。乙埋知不可隐,执两人以献。
三月,始遣使告哀。
自杨定死,贺中国登极及正旦使不更过界,谅祚卒,逾三月,始遣河北转运使、刑部郎中薛宗道告哀。神宗问杀杨定事,宗道对曰:“杀人者已执送矣。”乃赐诏慰谕,并令上大首领数人姓名,当爵禄之,俟李崇贵至,即行册礼。
按:谅祚卒四月始使告哀,慢中国并慢其故主矣。
夏四月,献遗于辽。
梁氏遣使告哀于辽,辽使吊祭,因表献谅祚遗物。
五月,出兵争筚篥城。
秦州僻在东南,距夏国差远。东自仪州,南界生户八王族抵水洛城,是为夏属党留族地。其西路自山外石门峡正南百里,由筚篥城转三都谷,至安远、伏羌寨。次西为乾川谷,在古渭州西北,约三百里至宁远寨,亦合于伏羌。自夏兵累掠秦凤,西边熟户被扰,神宗遣宰相韩琦知永兴军,经略陕西。琦议筑筚篥古城,与古渭相犄角,以秦凤副总管杨文广董其役。女广声言城喷珠,率众潜趋筚篥。比暮至其所,部分已定,迟明,夏兵大至,与文广搏战,不胜而退。临行遗书文广曰:“当白国主,以数万精骑逐汝也。”
遣杨定子仲通还。
神宗以杨定死于边事,闻有子没于夏国,命郭逵遣使索之,梁氏遣仲通还。及李崇贵等至京师,神宗始知:定死,罪在定。乃薄责崇贵等,而削定官、没仲通家赐。赐秉常诏,候誓表到日,即使行册礼,所有岁赐,自册典后并依旧例。
秋七月,攻甘谷城。
筚篥既城,神宗赐名甘谷。乙埋恶其控扼要害,潜兵袭之,与秦凤都监张守约遇,分两翼夹攻。守约以五百人逆战,挺身立阵前,自节金鼓,发强弩注射,强酋战死者数人,遂却。
九月,集兵折姜会,知原州种古来攻,拒战,不胜。
折姜会距环州永和寨一百二十里,本属中国,自曩霄时据为和市处。乙埋屡争甘谷城不克,点集诸监军司屯其地。种古自原州帅师来击,被杀者二千余人。
冬十月,辽遣使册为夏国王。
梁氏寻使往贡,谢封册。
十一月,求嵬名山,不得。
名山至京师,授左监门卫上将军,赐姓名赵怀顺。梁氏用其臣罔萌讹计,佯以景询与中国易。郭逵曰:“询,庸人也,于事何所轻重!若受之,则不得不还名山,自是蕃酋无复敢向化矣。”卒不果易。
十二月,战于葫芦河,败绩。
知渭州蔡挺筑城定戎军,为熙宁等寨,开地二千余顷,募卒三千人为耕守计。乙埋遣兵壁葫芦河争之,挺出奇兵袭击,皆惊溃,所属洛勒缓等七族悉为官军所破。
熙宁二年、夏乾道二年春正月,入贡请封。二月,册使来。
梁氏因中国逾年不行封册,复使薛宗道赍表由延州入贡请之,神宗命河北转运使韩缜至西驿,责问数犯边不进奉故,宗道顿首谢罪。诏令先还,随遣河南监使刘航持册封秉常为夏国主。
遣使上书。
中国议者欲官夏之首领,镌岁赐以为俸给,冀分其势。郭逵曰:“彼既恭顺朝廷,当布以大信,不宜诱之以利。”神宗不听。梁氏不肯奉诏,遣臣都罗重进上书言:“上方以孝治天下,奈何使小国之臣叛其君哉?”
按:秉常初立,干戈屡见,宋室不行封册,直待遣使哀请而后予之,洵得驾驭之道哉!然欲官其首领,分其国势,是乘人之丧,为己利也。损中国威严,贻戎人口实,画虎类狗,已见熙宁谋国之乖矣。
三月,上誓表,请以塞门等寨易绥州。
绥州去延州东路长宁寨四十里,失之则界内抚宁和市场及义合镇茶山一带人户俱少藩篱。先是杨定死,中国议弃绥州。镇抚使郭逵曰:“夏人既杀王官,而又弃绥不守,示弱已甚。且名山举族来归,当何以处?”已,梁氏上誓表,乞颁誓诏,因言绥州世守故地,请以塞门、安远二寨相易。逵曰:“此商於六百里故智也,非先交二寨,不可与绥。”
夏四月,攻秦州,陷刘沟堡。
梁氏请绥州不得,又绝岁赐,遣兵犯秦州,破刘沟堡,杀守将范愿及士卒不可胜计。
秋七月,复蕃仪。
梁氏不乐用汉礼,伪为秉常表,请复本国旧蕃仪,神宗许之。
按:梁氏本中国人,不乐汉礼,喜用胡俗,倒行逆施甚矣!
九月,犯庆州。
夏国与边民私市,中国屡禁不止。是时,以受册不谢,神宗诏:“自今有违者,经略司及官吏同罪。能告捕者赏之。”由是私贩遂绝。梁氏以货用缺乏,出兵攻庆州,大掠人户而还。
冬十月,请定地界,不果。
先是,中国赐诏言:“绥州,交塞门、安远二寨乃还。”梁氏遣幸臣罔萌讹纳二寨,经略司使集贤校理赵Ι往受之,且定地界,萌讹佯为不知,Ι曰:“二寨之北,旧有三十六堡,且以长城岭为界,西平王祥符中所移书固在也。”萌讹语塞,但言朝廷欲得二寨,地界非所约,Ι曰:“若然,则塞门、安远二墙墟耳,安用之!”遂罢。
始遣使入谢封册。
神宗寻遣ト门祗候周永清押时服至宥州,受赐者不跪,永清责之,乃恐而跪。
闰十二月,遣使如辽,求印绶。
辽自圣宗封李氏王爵,虽有西平、夏国之号,并未赐以印绶。梁氏用罔萌讹言,遣使求之,辽主不与。
侵顺安、黑水诸寨,围绥德城。
赵Ι以夏人渝盟,请筑绥州,改名绥德城。梁乙埋先以亲军壮骑连侵顺安、绥平、黑水等寨,不克。进围绥德,攻十余日,兵骑日益,定仙山烟火皆满,谍者以告郭逵,逵曰:“殆将遁也,特以此张虚声耳。”既而,兵果退。
熙宁三年、夏天赐礼盛国庆元年夏四月,遣兵筑八堡于绥德城,延州官兵攻之,诸堡溃。
乙埋攻绥德不克,以兵二万距城四里筑八堡捍之。堡成,各留兵三百为守。郭逵遣监押燕达攻破二大堡,杀酋帅数人,移檄宥州曰:“夏国违誓诏,侵城汉界,其罪甚大。若能悔过,悉听汝还;或不从,则诛无噍类。”于是余堡戍卒悉溃归。
五月,复筑闹讹堡,败庆州将李复圭兵。
初,庆州荔原堡纳夏国叛人,侵耕生地。梁氏遣将以十万众筑闹讹堡,距庆州界二十里,又筑城十二盘,皆非汉地也。已,闻绥德八堡皆溃,亦止不筑,以文申衙头求罢,而兵役犹留境上。
复圭贪边功,合蕃汉兵三千,令偏将李信等,授以方略,自荔原堡至瓠子岭袭之。役者见兵至,哗言:“我自修堡,不与汉争。”信兵三犯之,乃曰:“汝真欲战也?”始纵两翼围之,信等大败。夏军下令曰:“杀兵不杀将。”开围一角,使信等逃还。复圭惧,欲自解,执信等斩之,复遣部将郭贵、内殿崇班林广引兵西出邛州堡,深入十二盘,袭破栏浪、和市等寨,掠金汤城,夜过浦洛河,夏兵追之,广扬声选强弩列岸侧,而潜卷甲遁。复圭是役仅杀老幼一二百人,梁氏由此蓄怨。
附:《宋史·郭逵传》:“李复圭治庆州之败,既斩李信、刘甫,又欲罪延都巡检使白玉。玉见逵托身后事,逵哀之,不遣,申救甚力,得免。已而,玉大捷于新寨,神宗谓逵曰:“白玉能以功补过,卿之力也。”考夏兵与玉战新寨事,《纪》、《传》不详。
又,《林广传》:广护中使临边,将及乌鸡川,遽率众遁山行。道遇熟羌以险告,广不听,夏人果伏兵于川,计不行而去。告者乃谍也。考《广传》:夏人伏兵在败复圭后,而中使临边何事,传不详。
六月,西蕃董容来请婚,不果。
董容,董毡族弟,两人素不睦。蕃僧结吴叱腊、康遵新罗结迎诣武胜军,共立文法,图并诸羌。遣使至夏国请婚,梁氏将许之,会中国招降其大酋撒四数人,结吴叱腊等约解法废,婚议亦寝。
秋七月,庆州官兵袭金汤城,败之于洛河川。
梁乙埋以金汤被掠,增兵戍之。复圭遣将李克忠、蕃官赵余庆复率众袭之,夏伏兵洛河川以待。战甫合,突冲阵为二,官军大败。克忠归路已断,领残众东出延,月余始得达庆。
八月,大举入环庆,攻大顺城,杀钤辖郭庆等。西蕃董毡发兵来侵,师乃退。
梁氏籍境内蕃众七十以下、十五以上悉为兵,声言赍百日粮,攻沿边五路。侦环庆无备,于是月突分兵数道入冠,多者号三十万,少者二十万。犯大顺城,副都总管杨遂以兵拒于大义寨,夏兵不得进。围柔远寨,守将林广固守,戒士卒勿妄动。夜半,梁乙埋令焚积薪以乱其众,广屯守自若。已而,乙埋立营马平川,大持攻具攻城,广随方捍御,募死士夜出砟营,营中数扰。分攻荔原堡及淮安镇,获守烽卒张吉,驱至东谷寨,胁以兵,使呼城中曰:“淮安诸寨已破,宜速降。”吉反其辞曰:“努力!诸寨无虞,贼粮尽且退,毋庸降。”乙埋怒,杀之。转攻西谷寨、业乐镇,屯军榆林,距庆州四十余里,游骑直至城下,陕右大震。巡检姚兕等力距九日,郭庆与ト门祗候高敏、三班借职魏庆宗、秦勃等皆战死,兵不退。西蕃保顺节度使董毡乘虚率兵入夏国西境,大克获。乙埋恐兴、灵有失,率众退还。
附:《宋史·折克行传》:“夏人寇环庆,种谔拒之,诏河东出师为援,克行请往。谔使以兵三千护饷道,战于葭芦川,夏兵大败,被斩者数百户,降者千。”据《谔传》,谔官未尝任环庆,何以有拒夏人事,疑史有误。
九月,侵怀宁寨。
延州,当三路之冲:西北金明寨,正北黑水寨,东北怀宁寨。而怀宁直横山,其径尤捷。乙埋遣兵距寨六十里筑细浮图寨,宿重兵守之。旋以三万骑薄怀宁城,竟日不退。西路都巡检贾翊与延州巡检燕达将所部五百人跃马奋击,所向披靡,夏兵不胜而走。
冬十月,遣使请贺正,不得。
宥州谍保安军关报贺正旦使将入境,判延州郭逵以闻,神宗诏逵以己意答曰:“屡次犯顺,不敢收接。”
附:李氏《长编》:“是月庚午,判延州郭逵言:‘破西界新修堡寨,有保捷军士王青,以所获首级与指挥使刘兴易取金钗,请罪之。’”考夏人修何堡寨,逵以何时攻破,《宋史》纪、传不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