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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王朝(全四册)

_7 王新龙(宋)
  海上之盟北宋末年,位于白山黑水之间的女真族迅速崛起,日渐强盛。宋政和五年(1115),女真完颜部首领阿骨打(完颜曼)正式称帝,创建大金国。长期处于辽朝残暴统治下的女真族,在阿骨打的统领下,奋起反抗。金收国元年(1115),金军在大败前来镇压的辽军后,即向辽朝发起进攻。辽军节节败退,北方局势发生巨大的变化。
  金朝的创建和强大,使宋朝统治者感到有一线希望,可以借机收回后晋敬瑭割让给辽朝的北方之地,以此转移和缓和国内的各种矛盾。
  在此之前,宋政和元年(1111),赵佶曾派童贯出使辽朝,以了解辽的国内局势。路经卢沟(今永定河)时,深夜有燕人马植求见。童贯与他交谈后,十分惊喜,便于出使归来时,亦将他带回,并改其姓名为李良嗣。回到京城开封后,童贯即将他荐举入朝。朝上,李良嗣献策称:“女真恨辽人切骨,而天祚荒淫失道。本朝若遣使自登(治今山东蓬莱)、莱(治今山东掖县)涉海,结好女真,与之相约攻辽,其国可图也。”待赵佶召见时,他又提出:“万一女真得志,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事不侔矣。”①赵佶十分欣赏他的建议,赐其国姓赵氏。并委以秘书丞。从此宋廷开始策划谋取燕京。
  重和元年(1118)二月,宋派遣武义大夫、登州防御使马政等人取海路首次出使金朝,商议夹攻辽朝之事,并提出“若克辽之后,五代时陷入契丹汉地,愿畀下地。”②第二年正月。金遣渤海人李善庆、熟女真人小散多(散靓)、生女真人渤达,持国书随马政至宋朝,书中称:“所请之地,今当与宋夹攻,得者有之。”③待金朝3位使臣返回时,马政及其子马宏(马扩)再度受命出使金朝,再议夹攻辽朝,求归还辽占汉地,应允岁币等事。但小散多因使宋时受宋廷所赠团练使之官,阿骨打对此大为恼怒,下令杖击且夺其官职。故马政返回时,金廷改派李堇辞列、曷鲁等人为使臣,赴宋再议夹攻辽朝事宜。
  经过宋、金间互派使臣,反复商议,终于取得一致。宋宣和二年(1120),宋再派赵良嗣为正使、王晖(王环)为副使,仍由登州乘船浮海入金境,与金朝最后商定:宋、辽相约攻辽,金取辽中京大定府(今内蒙古宁城),宋取辽燕京析津府(今北京西南),灭辽以后,宋将原输辽“岁币”转输给金。此即为“海上之盟”。
  “海上之盟”订立后,赵佶下令于河北地区集结军队,准备攻辽。然而此时,方腊率领起义军在两浙地区给予宋朝的统治以沉重的打击,为了尽快镇压方腊起义军,赵佶遂下令,命童贯统领已集结的军队南下征讨。宋、金订立“海上之盟”的消息也传入辽朝,赵佶担心辽朝会因此用兵以报复自己,不禁“深悔前举,意欲罢结约”④。宋朝攻辽举棋不定,使金朝十分不满。宣和三年,金朝派出使者,催促宋朝按原定盟约如期发兵,赵佶仍犹豫不定,一拖再拖;半年后,才让金朝使臣返回。是年年底,金帝完颜曼以忽鲁勃极烈完颜杲为内外诸军都统,以吴勃极烈完颜昱、移赍勃极烈完颜宗翰,以宗斡、宗望、宗磐等人为副都统,亲征辽朝。宣和四年正月,金军克陷辽中京大定府,辽帝耶律延禧西逃辽西京大同府(今山西大同),金军紧追其后,三月再度战败辽军。辽军屡战屡败,节节退缩,留守燕京的辽宗室耶律淳在宰相李处温与皇族耶律大石的拥立下称帝,辽统治集团内部分崩离析。宋廷君臣由此感到进攻燕京的时机已到,加之金朝再一次派遣使臣入宋催促出兵,赵佶唯恐坐失战机,燕京会被金军攻占,这才任命童贯为河北、河东路宣抚使,蔡攸为宣抚副使,屯兵于北部边境,准备北进。但同时又令招谕驻守于幽(治今北京)、燕等地的辽军,妄图以大兵压境辅之以招降之策,即可使燕京辽军拱手献城。甚至提出如遇辽军抵抗,则“按兵巡边,全师而还”⑤。
  五月,童贯统领大军到达雄州(治今河北雄县),命令都统制种师道等分路进兵。童贯、种师道等人虽握有重兵,仍无心与辽作战,幻想辽军会自己投降,因此亦下令,宋兵“如敢杀一人一骑,并从军法”⑥。宋军自雄州几路进发,前军统制杨可世于兰沟甸与辽军遭遇,战败。继而又于白沟与辽将萧斡交战,又战败。另一路宋军在统制辛兴宗率领下,与辽军战于范村,亦败绩。六月,宋军各路人马均惨遭失败,种师道只得领兵退守雄州,很快,辽军又追击到城下。赵佶得知前线兵败,惊恐万状,立刻下诏,令各路人马撤回。
  宣和四年(1122)四月,金军攻占辽西京大同府,继续西征追击辽帝。六月,金帝完颜昱自上京临璜府(今内蒙古巴林左旗南)出发,亲征辽帝。辽帝耶律延禧兵败,率残部退入沙漠之地。于燕京自立为帝的耶律淳病故。这些形势的变化,又一次使宋廷君臣感到有机可乘,宰相王黼以耶律淳病故为由,又命童贯、蔡攸再度集结兵力,以河阳三城节度使刘延庆为都统制,打算对辽燕京守军宣战。但与此同时,宋廷君臣仍对用兵燕京抱有幻想,甚至惧怕。朝散郎宋昭上书劝谏朝廷出兵北伐,竟招致王黼恼羞成怒,赵佶下诏,对宋昭“除名、勒停,广南,编管”⑦。不久,金朝使臣徒孤且鸟歇等入宋又一次商议宋军出兵日期。赵佶、王黼与群臣议而不决,只得再派赵良嗣赴金朝暂时应付。正在这时,辽、宋前线局势发生巨大变化,辽涿州守将郭药师投降宋朝,并献涿、易二州,燕京周围的防御因此受到极大的削弱。而郭药师所部战斗力很强,其降宋后亦壮大了宋军的声势。这一变化又使宋廷君臣感到兵取燕京大有希望,十月,兵马未动,宋廷先改燕京为燕山府,对涿、易等八州也同时赐名改称。而后,刘延庆、郭药师等将领才统兵出雄州,北上驻扎于涿州。
  郭药师见刘延庆所部行军毫无纪律,散不成军,遂劝说,刘延庆应于军中设防,否则辽军设伏出击,宋军首尾不应会溃败于一旦。刘延庆却置若罔闻。宋军行至良乡(今北京西南),遇辽将萧斡率兵阻击,刘延庆指挥宋兵与之交战,战败,遂闭垒不敢出战。郭药师向刘延庆请战,认为萧斡兵力不过万人,如今倾巢出动迎击宋军,燕京城防必然宰虚。请求拨给5000名精骑兵卒,偷袭燕京,即可攻取城池。同时希望刘延庆派其子刘光世率兵作为后援接应。刘延庆应允,派大将高世宣与郭药师领兵6000袭击燕京。郭药师统兵绕道而行。待天亮时,部将甄五臣率领5000骑兵夺取迎春门,攻入燕京城中。随即,高世宣、郭药师也率部入城作战,宋军与辽军于城中展开激烈的巷战。辽萧后闻讯,密令萧斡迅速撤回救援。郭药师攻入燕京城后,力战辽军。然刘光世所率援兵却失约未至。大将高世宣阵亡,郭药师亦坠落于马下,险些被擒,只得退出燕京。刘延庆见偷袭燕京不成,遂下令于卢沟(今永定河)安营。萧斡见宋军驻防,便分兵袭扰,阻断粮运,擒获宋护粮将王渊和2名兵士。萧斡令将宋兵留于帐中,深夜他谎称辽军3倍于宋军,将以精兵冲击宋营,另分左右翼为策应。随即将一名宋兵释放,被俘宋兵入归宋营,报告给刘延庆。次日清晨,刘延庆果见北岸火起,真以为辽军前来攻击,慌忙烧毁营帐,狼狈逃窜。慌乱撤退之中,宋军兵士相互践踏,死者抛弃于百余里的道路之上,自宋神宗熙宁、元丰年间以来储存的军械装备损失殆尽。
  宋军两度北上进攻燕京均未得手,反而损兵折将,宋廷君臣只好请求金朝出兵,与宋军夹攻燕京。
  金天辅六年(1122)十一月,完颜曼下诏,告诫燕京官吏,金军所到之处,凡投降者一律赦免其罪,官职依旧。十二月,完颜曼亲自统兵讨伐燕京,以宗望率7000兵士为先锋,命迪古乃(完颜忠)率部出得胜口(今北京北),银术哥(银术可)领兵出居庸关(今北京西北),又以娄室所部为左翼,婆卢火所部为右翼;取居庸关。金军大举进攻,使辽军闻风丧胆,辽统军都监高六等投降。完颜曼自南门进入燕京城,令银术哥、娄室于城上列阵。辽知枢密院左企弓、虞仲文,枢密使曹勇义,副使张彦忠,参加政事康公弼等奉表请降,金军占据燕京城,唯辽萧后与少数官吏逃遁。金朝占有燕京后,于次年派遣李靖入宋,以“海上之盟”有约为由,提出将燕京地区每年的赋役归金朝所有,金则归还燕京及六州之地。宋廷君臣先是以为不可,后经双方多次使臣往来,反复商议,方达成协议:宋廷除将原输辽“岁币”转输给金外,每年再增加100万贯钱,作为“燕京代税钱”,一并交予金朝。金朝则将燕京,以及顺(治今北京顺义)、檀(治今北京密云)、涿(今属河北)、易(治今河北易县)、蓟(治今天津蓟县)、景(治今河北遵化)6州之地归还宋朝。
  然而,金朝统治集团内部对交还燕京及其属州之议尚存分歧。辽降臣们亦不愿让宋廷接管燕京,认为既然是金军占领,则不应划归宋朝。作为金军统帅的完颜宗翰亦有同感,随即向完颜曼提出废止已订协议,只将先期由郭药师率部投降宋朝时所献易、涿二州划归宋,而燕京及其他州县,则归金朝所有。完颜曼力排众议,坚持如约履行交割事宜,才得使燕京及所辖州县得以归还宋朝。但金军在撤离燕京之时,尽掠城中金帛财富及官吏、富商、百姓,待童贯、蔡攸等领兵进入燕京城,已是“城市邱墟,狐狸穴处”⑧,一片荒凉凄惨的景象。
  宋、金“海上之盟”中也涉及到辽西京大同府及所辖武(治今山西神池东北)、应(治今山西应县)、朔(治今山西朔县)、蔚(治今河北蔚县)等州的归属问题。及燕京及所属州县以“代税钱”赎回后,宋廷君臣又提用“加币”的办法再赎买大同府及州县。这一请求遭到金廷百官的反对,只有金帝完颜曼表示为与宋朝“永远交好,特许西京地土并民户”⑨,且只要求宋廷向金朝支付犒军费。但西京未及交割,完颜曼即于天辅七年(1123)八月病逝,其弟吴乞买(完颜晟)继位。金天会二年(1124),宋遣使依协议入金,索取西京大同府及所属州县,金西南、西北两路都统宗翰、宗望请求完颜晟不要割大同府等地给宋朝,完颜晟认为这样做“是违先帝之命也,其速与之”⑩。不过宗翰等人并未遵照金帝的旨意,反而变本加厉地阻挠交割大同府。不久,他又提出宋廷“招纳叛亡”,且辽帝西逃尚未擒获,如依约将西京大同府等地划归宋朝,金军则将失去“屯居之所”。完颜晟同意这一建议,决定废止原协议,不再归还西京等地。
  注释①《宋史》卷四七二《赵良嗣传》。
  ②③《金史》卷二《太祖纪》。
  ④⑤《三朝北盟会编》卷五。
  ⑥《三朝北盟会编》卷七。
  ⑦《宋史》卷二二《徽宗纪四》。
  ⑧《三朝北盟会编》卷一六。
  ⑨《三朝北盟会编》卷一四。
  ⑩《金史》卷三《太宗纪》。
  
  第三十一章
  
  开封保卫战金天辅七年(1123)正月,辽平州节度使时立爱投降金朝,金廷遂升平州(治今河北卢龙)为南京,以辽降臣张觉为留守。不久,张觉等辽旧臣错误地认为已被金军追赶得逃入沙漠的辽帝耶律延禧兵势复振,便积极准备“勤王侣义,奉迎天祚,以图兴复”①。五月,张觉等人打出辽的旗号,反叛金朝。消息传入宋廷,赵佶视此为千载难逢的良机,以为用招降张觉之策,即可得到平州地区,遂以高官厚禄招诱张觉降宋五月,金太傅、中书令左企弓,枢密使、侍中虞仲文。枢密副使曹勇义,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枢密副使权知院事、签中书省康公弼同赴置于广宁府(治今辽宁北镇)的枢密院,途经平州宿于粟林下。张觉派人将他们全部杀害,遂以金南京投降宋朝,宋廷欣然接纳。张觉的背叛行径及宋廷的招降引起金廷极大的忿慨,尤其是张觉拥兵5万屯驻于润州近郊,威胁到迁、来、润、隰4州,更是不能容忍。金廷立刻派南路军帅阁母统兵征讨,几次交战,阁母军取胜,然再战于兔耳山,阁母军大败,张觉遂向宋廷报捷。宋廷改平州为泰宁军,以张觉为节度使,并赠银绢数万作为犒赏之费。
  金帝完颜曼病逝,其弟吴乞买(完颜晟)继位为帝(金太宗),再令宗望统领阁母所部讨伐张觉。张觉于南京城东与宗望军大战,惨败而逃奔宋朝,进入燕京城。宗望随即以招纳叛逆为由,责问宋河北、河东、燕山府路宣抚司,并索要张觉。起初,三路宣抚使王安中将张觉藏匿于甲仗库,而谎称未见张觉。宗望依旧索要,王安中便斩杀一位貌似张觉者,交予金军,但被金人识破。无奈,王安中只得令张觉出来,历效其罪,张觉破口大骂。王安中下令将他斩首,将首级送交宗望。原燕京辽降将及辽常胜军闻讯皆涕泣,人人自危。
  金天会三年(1125)二月,金军统帅娄室率所部歼灭辽残余军队,俘获辽帝耶律延禧,辽朝灭亡。金臣阁母、斡鲁相继上奏,陈述宋廷违背“海上之盟”誓约之事,宗翰、宗望则请求朝廷发兵,征伐宋朝。十月,金帝完颜晟下诏,以谙班勃极烈完颜呆兼领都元帅,以赍勃极烈宗翰(粘罕)兼左副元帅先锋,经略使完颜希尹为元帅右监军,左金吾上将军耶律条睹为元帅右都监,统兵自西京南下太原(今属山西);以六部路军帅挞懒为六部路都统,斜也为副都统,宗望为南京路都统,阁母为副都统,知枢密院事刘彦宗兼领汉军都统,自南京南下燕山府(今北京西南)。不久,又以阁母为南京路都统,埽喝为副都统,宗望为阁母、刘彦宗两军监战。东、西两路金军相约会师于宋都城开封。
  十二月,金军两路南侵。在此之前,宋廷侦知金军集结,遂派童贯赴太原,宣抚河北、燕山。童贯立刻派马扩、辛兴宗出使金朝,以缓和局势,宗翰则指责宋廷纳降张觉,且遣使告之以武力征伐,又劝说童贯速割让河东、河北两地给金朝,以示谢罪。童贯不知所措,却打算一逃了之。太原留守张孝纯责备说:“金人渝盟,王当令天下兵悉力枝梧,今委纵而去,是弃河东与敌也。河东入敌手,奈河北乎?”童贯反而怒叱道:“贯受命宣抚,非守土也。”张孝纯叹息道:“平生童太师作几许威望,及临事乃蓄缩畏慑,奉头鼠窜,何面目复见天子乎?”②童贯全然不顾张孝纯等人的反对,逃回开封。与此同时,宗望也派使臣赴开封,要挟宋廷。大臣李邦彦等人竟面无人色,鄙言探询求和之法,金使厉声答道;“不过割地称臣尔。”宋廷君臣随即遣使人金求和。
  东路金军侵入宋境后,连克檀、蓟二州,进围燕山府。宋守将郭药师、张企徽、刘舜仁于白河迎击金军,不敌战败。郭药师遂献城投降,燕山府及所辖州县悉为金军占据。宗望继而指挥金军继续南下;于真定(今河北正定)击溃阻击的宋兵,再克信德府。西路金军则相继攻占朔、武、忻(今属山西)、代(治今山西代县)等州。进而围攻太原。耶律余睹于汾河北击败宋河东、陕西的援军。宋太原守将王禀率领全城军民奋力抵抗金军的进攻,从而牵制了西路金军的继续南下。东路金军在收降郭药师后,又委以他作为先锋,随大军直奔开封。
  金军两路南侵的消息传入开封,宋廷君臣慌作一团。赵佶急忙下诏“罪己”,令朝廷内外直言极谏,评论朝政得失。同时下令罢除浙江诸路“花石纲”、“西城所”和内外制造局,停止营建延福宫,撤销册封道官及大晟府、行幸局。归还“西城所”所括土地给原来拥有者。又令各地官民起兵“勤王”。赵佶的一系列举动实际是为遮掩自己躲避战争威胁的目的。为了利于随时撤离开封。南逃金陵(今江苏南京),赵佶委以皇太子赵桓为开封牧,欲令其“监国”,而派户部尚书李税先行出守金陵。权直学土院兼侍讲吴敏认为:“朝廷便为弃京师计,何理也?此命果行,须死不奉诏。”③太常少卿李纲甚至刺臂沾血上疏:“皇太子监国,典礼之常也。今大敌人攻,安危存亡在呼吸间,犹守常札可乎?名分不正而当大权,何以号召天下,期成功于万一哉?若假皇太子以位号,使为陛下守宗社,收将士心,以死捍敌,天下可保。”④在其他臣僚的坚持下,赵佶终于同意内禅,让赵桓继位为帝。此时东路金军长驱直入,进至中山府(今河北定县)时,守将詹度指挥军民顽强抗击,斩杀金军大将蒲察、绳果,使金军于城下一再受挫。金军见一时难以破城,遂绕城南下,距开封尚有10天左右的路程。吴敏再次请求赵佶于3日之内传位赵桓,否则时间紧迫,赵桓继位已来不及组织军民抗金。赵佶为了尽快脱身,同意立刻传位。宣和七年(1125)十二月二十三日,他装作患病,跌倒在地。昏迷不醒,大臣们见状,慌忙灌药。须臾,赵佶假装苏醒。伸臂示意取纸笔,颤抖着用左手写道:“皇太子可即皇帝位。”赵桓随即继位,是为宋钦宗,赵佶则以“教主道君太上皇帝”之名,退居内宫。
  宋靖康元年(1126)正月,金军南征已接近黄河。宋廷急,速派兵北渡黄河增援溶州(治今河南浚县),可是兵士多年不训练,毫无作战力,而军将只饮酒作乐,风闻金兵临近,竟不战自溃,溶州随即陷落。驻守黄河南岸的宋兵亦慌乱烧毁黄河上的桥梁,夺道而逃,致使黄河防卫顷刻空无一人。金军到达黄河北岸,起初只搜索到十余艘小舟,每舟乘六七人渡河,后来又找到几艘稍大的船,故连渡数日方使金军南渡完毕。然而渡河未遭受宋军的丝毫抵抗,竟使金军将领也感到难以置信。正月初三,金军渡黄河南下的消息传入朝廷,原打算第二天赴亳州(治今安徽亳县)的太上皇赵佶当即决定逃离开封。深夜,他与大臣蔡攸仅偕几位内侍慌忙出通津门东逃。一路上,他嫌船行太慢,改乘小轿,又改乘运砖船,赶到南京(今河南商丘),再改乘骏骡,到符离(今属安徽)才乘上官船,一路折腾,直到泗上方敢稍事休息。稍后,童贯、高俅率“胜捷兵“赶到,赵佶方有扈从侍卫。他随即继续南逃到扬州(今属江苏),竟顾不得太上皇后,自己先逃过长江到达京口(今江苏镇江)。而未能跟上的皇子、皇女们,则只好暂时栖居于沿途州县。赵佶的南逃,亦引起朝廷内极大的恐慌,许多臣僚也悄悄紧随其后,逃离京城,寻找安全之地。
  刚刚即位的赵桓对劝说赵佶“内禅”的吴敏、事纲等人给予重用,以吴敏为门下侍郎,李纲为兵部侍郎。此时朝野人士对蔡京等人的祸国殃民罪行已是深恶痛绝,太学生陈东等人上书,历数蔡京、童贯、王黼、梁师成、李彦、朱勋之罪,谓之“六贼”,请求将其诛杀。赵桓出于无奈,只好将“六贼”或贬官流放或赐死,以平息民忿。
  面对金军咄咄逼人的攻势,宋廷君臣人心惶惶,众说纷纭,出现抗击与逃避两种截然相左的意见。李纲主张赵桓应像当年宋真宗那样,亲自统兵北上征讨,在其他王战派官僚的要求下,赵桓被迫下诏“亲征”。其时,金兵已逼近开封。口称“亲征”的赵桓心里却想着出逃至襄阳(今湖北襄樊)及邓州(治今河南邓县),遂委以李纲为东京留守。统帅开封城军民抗击金军,便于自己脱身,故当给事中王寓直谏“亲征”之事,竟给予罢官。李纲得知宋帝的真实意图后,立刻劝谏他不要退却,并明确告之臣僚:“上意已定,敢有异议者斩尸⑤于是最终制止了宋帝的出逃。李纲随即被任命为尚书右丞。第二天,又改任他为亲征行营使,以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曹矇为副使,负责开封城的防卫之事。
  受命于危难之时的李纲立即组织军民积极备战,修城楼,挂毡幕,安炮坐,架弩床,运砖石,施燎炬,垂檑木,备火油,守战之具无不齐备。又于开封城四面,每面配备正兵1200余人,另有厢军及保甲兵协助作战。同时组织马步军4万人,分作前、后、左、右、中五军,每军8000人,每日操练习武。以前军驻守通津门(东水门外),保卫内储粮40万石的延丰仓;后军驻军于朝阳门(宋门)外,防守城濠;其余三军为总接应。心虚胆怯的赵桓对此仍不放心,一面遣使赴各路,督催地方官府尽快发兵救援开封,一面又派尚书驾部员外郎郑望之,亲卫大夫、康州防御使高世则出使金军,进行谈判。
  李纲积极备战才数日,金军已到达开封城下,驻扎于城西北郊牟驼岗。是夜,金军分乘几十艘船,沿汴河而下进攻宣泽门(西水门)。李纲派出2000名敢死队布列于城下,待敌船临近,即用长钩钩住,拖至岸边,投掷石块砸烂船只。又于水中钉入木桩,阻挡敌船。另搬运蔡京宅第内的山石堵住宣泽门。经过一夜的激战,金军在损失百余兵士的情况下,于清晨被迫撤兵。李纲来不及休息,赶入朝中禀报战况。有军士人报,金兵复又进攻酸枣门、封丘门,李纲急忙率一千名射手,赶赴酸刺门、封丘门,指挥抗敌。他们刚到达,金兵已渡过城濠,搭云梯攻城。正当危急之时,李纲急令兵士射杀金兵,并翠官员登城督战。又派壮士数百人,缒城而下,放火烧毁数十座云梯。城上守军用檑木,弓箭进行还击,多次击退金军的攻城。金军随即又转攻通津门、景阳门等处,李纲仍亲自前往督战,从卯时(今5至7时)直战至酉时(今17至19时),杀死金兵数千人。金军多处强攻均遭挫败,死伤颇多,只得再次退兵。李纲率领城中军民终于胜利地保卫了京城。
  金军未能攻入城中,统帅宗望遂改以议和,以迫使宋廷让步,他要求宋帝委派大臣前来金军营帐商议。李纲请求派自己前往,但赵桓既希望李纲领兵抗击金军的围攻,又唯恐他过于刚直强硬,于议和不利,而另派同知枢密院事李悦为谈判使臣。李纲劝阻赵桓说:“安危在此一举,臣恐李悦怯懦而误国事也。”⑥赵桓不听,反而授权李悦可以增“岁币”三五百两、犒军费三五百两,另赠宗望黄金一万两及酒果之物。不料宗望却提出以宋纳金犒军费黄金500万两、银5000万两、杂色缎100万匹、绢帛100万匹、牛马骡各1万头匹、驼1000头;割让太原、中山、河间(今属河北)3镇;尊金帝为伯父;以宋皇室亲王、宰相作为人质?护送金军北渡黄河,才许议和。李悦不置可否,还回城中禀报。李纲坚决反对以增币、割地、遣亲王为质的做法,主张派遣能言善辩之十与宗望论议所提条件,拖延数日,待宋军增援集结于开封,金军孤军深入,即使得不到犒军费,也会急速撤兵。然而赵桓与大臣却同意宗望的议和条件,李纲抗争不成,遂提出辞职。赵桓不许,令他出宫巡视城防。可待他一出去,赵桓却将应允议和的誓书交予金军,又将康王赵构与宰相张邦昌作为人质派往金军。李纲返回宫中,知割让太原、中山、河间三镇的诏书发出,即令扣留不发。
  宋廷发出誓书后,便每天向金军输送币帛,金军邀索不已,并于开封城郊肆意屠杀掳掠。而宋“勤王”援兵纷纷赶到,达20多万兵力。李纲希望由自己统领各路援军,但群臣却主张另置宣抚使臣,以河东、河北路制置使种师道为宣抚使,总领“勤王”援兵及驻于开封城外的亲征行营使司所辖前、后军。李纲又提出切断金军粮道,夹困金军,索回誓书,逼迫其退兵。可都统制姚平仲却提出夜袭金营,生擒宗望,劫回赵构。赵桓同意姚平仲的主张,并订于二月初一实施夜袭行动。姚平仲急于邀功,先期率步骑万人出发,不料消息已泄露,金军早有提防,姚平仲偷袭大败,惧怕治罪竟弃军而逃。半夜,李纲接到赵桓谕旨,称姚平仲已率兵出发,令他急速增援。李纲火速领兵出击,但刚出封丘门(永太门),即与金军遭遇。李纲指挥兵士射杀,才击败金军的进攻。太宰兼门下侍郎李邦彦将夜袭金营失利的责任推给李纲和种师道,赵桓遂罢免李纲,以示向金军谢罪,又废亲征行营使司,先后派驸马都尉曹晟和资政殿大学士宇文虚中、知东上阁门事王球携割让三镇的诏书、地图赴金营议和。
  宋廷的投降举措,于朝廷内外激起极大的忿慨。二月初五,太学生陈东等率诸生数百人到宣德门上书请愿,要求复用李纲、种师道,罢免李邦彦。京城数万民众赶来声援,正遇李邦彦入朝,众人历数其罪行,投掷砖瓦,李邦彦慌忙骑马夺路出逃。众人砸烂登闻鼓,呼声惊天动地,并打死宦官数十人。赵桓不得已,只好宣旨重新起用李纲为尚书右丞、京城四壁防御使。李纲复出,开封军民为之振奋,次日,再次挫败金军进攻。开封城外20万“勤王”援军亦准备出击,李纲下令重赏杀敌者,将士无不为之奋跃,抗金形势再度好转。但执意议和的宋帝赵桓仍旧派遣使臣前去金营,答应金军提出的支付犒军费和割让3镇等项条件,又以肃王赵枢替代康王赵构,又改少宰兼中书侍郎张邦昌为太宰兼门下侍郎,完全满足了金军所提出的各项苛求。金军统帅宗望眼见开封城外陆续集结了20多万宋朝援兵,开封城又固若金汤,自己所统6万金兵是孤军深入,难以长久对峙,况且所提议和条件均已得到满足,所以不等宋廷凑足金银,遂于二月初十下令撤军。开封之围随即解除。
  注释①《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七。
  ②《宋史》卷四六七《童贯传》。
  ③《宋史》卷三五二《吴敏传》。
  ④《宋史》卷三五八《李纲传上》。
  ⑤李纲《靖康传信录》卷一。
  ⑥《宋史》卷三五八《李纲传上》。
  降战之争木宣和七年(1125)十二月,金军兵分东、西两路,大举南侵,一心想逃离京城开封的赵佶(宋徽宗)下诏内禅,让位给长子赵桓。赵桓即位,是为钦宗,次年改元“靖康”。当金军逼近开封之际,赵佶与蔡京子蔡攸竟连夜出城南逃。蔡京、童贯等人也相继携家眷、财富,慌忙逃跑。童贯竟然拒绝接受赵桓委以其东京留守之职,而与高俅等率“胜捷兵”紧随赵佶之后,妄图下两浙路,再拥戴他为帝。赵佶一伙于大敌当前出逃,引起宋廷的极大恐慌,臣僚纷纷逃离京城,激起朝野有志之士的忿慨,指责“六贼”祸国殃民,卖国求和。太学生陈东先后3次上书,揭露“六贼”的罪行,“误我国家,离我民心,天下困敝”。恳切希望赵桓“擒此六贼,肆诸市朝,传旨四方,以谢天下”①。当初赵佶内禅,赵桓推让之际,王黼等人曾引郓王赵楷上殿,企图拥立他为帝。而此刻,这一伙人相继逃到东南以后,又以“太上皇帝圣旨”之名,截留了这一地区上缴朝廷的物资,甚至扣留“勤王”援兵,实际把持了东南地区的行政、经济、军事大权。“控制大江之险,奄有沃壤之饶,东南于百郡县,必非朝廷有”②。甚至准备在镇江(今属江苏)请赵佶重新登极。这对刚即位的赵桓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赵桓对童贯一伙的行径大为不满,为了维护自己的帝位,他重申了赵佶于退位时所表示“除教门(指道教)事外,余并不管”③的诺言,以此下诏剥夺赵佶、童贯等一伙的权力。继而又将未随赵佶南逃的梁师成、王黼、李彦等人“赐死”。二月初,赵桓准备派知开封府聂昌挂淮浙荆湖制置发运使之职,赴东南秘密处置蔡攸、童贯、朱动等人。尚书右丞李纲恐处置不当节外生枝,建议将他们贬官,并请赵佶返回京城。不过,赵桓与其父赵佶只是在权力的分配上暂时出现了矛盾,而在对待金军入侵的问题上,父子都是主张议和的投降派。赵桓不顾李纲率领开封军民奋力抗击金军和20万“勤王”援兵集结于开封近郊的有利形势,依旧满足了金军统帅宗望提出的赔款、割地等议和的条件,换取到金军的撤退。二月十七日,他听说金军已渡黄河北返,第二天便下诏,贬蔡京、蔡攸、童贯官职。蔡京病死贬所,长子蔡攸、次子蔡倚被诛。赵桓又派御史于南雄州(治今广西南雄)杀死童贯,朱勋亦被赐死。赵桓的做法使赵佶感到不妙,极力为自己开脱、辩解,又给赵桓写密信,表示要“甘心守遭,乐处闲寂”④,无意再当皇帝。
  金军虽然北撤,但威胁尚存,赵桓还想依靠李纲等主战派保卫自己的安全,便委任他为知枢密院事,主持军事。此时,金军统帅宗翰率西路金军继续南下,宋廷再度惊慌失措。赵桓一面任命中太乙宫使种师道为河北、河东路宣抚使,保静军节度使、殿前副都指挥使姚古为二路制置使,分别领兵人河北、河东。一面又派使臣前往泽州(治今山西晋城)向金军述说订立和议之事,请求宗翰退兵。种师道、姚古统兵分赴两地,枢密院令他们进攻金军,宰相府却令他们让金兵出境,竟使他们不知如何行事。宗翰知道宋、金已有和议,遂班师返回太原等待宋使前来交割。
  为了表现议和的诚意,以换取一时的太平,投降派官僚竭力讨好金人,赵桓向被割让的三镇之地派出割地专使,与金军办理交割事宜。但投降派丧权辱国的求和行径,遭到力主抗击金军的主战派官僚的坚决反对和抵制。自西路金军南下时就已受围攻的太原城军民,拒绝出城接受宋帝的割地诏书,继续反击金军的进攻。宗翰见太原城一时难以克陷,便让银术可率部分金军继续围攻太原城,自己则统军退回大同府(今山西大同)。宗望率东路军自开封北撤到达中山(今河北定县)、河间府(今河北河间)两镇时,守城的军民拼死固守,拒不投降。宗望令随军的宋朝人质、肃王赵枢,太宰兼门下侍郎张邦昌和割地专使到城下劝说守城军民献城投降,但得到的回答是城上射出的利箭和投掷的石块。
  金军北撤,宋廷曾令种师中与姚古等统兵将金军“逐出境”。姚古所部遂乘宗翰北上之机,一举收复隆德府和威胜军等失地。种师中统兵尾随北撤的宗望金军之后,到达真定(今河北正定)时,即接宋廷命令,进援太原,与姚古部互为犄角,以解救太原之围。种师中随即挥师西进,出井陉关(今河北井陉北),相继收复寿阳(今属山西)、榆次(今属山西)。五月初,前锋部队进抵置巨太原城仅20里的石桥。种师中一路西进,几乎未遇金军的抵抗,只有零散放牧的金兵。探报以为金军大部已北撒,知枢密院许翰亦信以为真,几次派人到军中督令种师冲出兵攻击。种师中也以为金军无主力在此,未作认真布置。金将翰论活女率主力金军前来攻击,宋军仍认为是小股军。种师中遂令后军出击收捉。于寿阳石坑,宋军遭到金军袭击,宋军仓促应战,五战三胜,又返回榆次。种师中在出击前,曾与姚古、张灏两军约定共同发兵,且均不带辎重。然而种师中孤军进发,姚古、张灏却失期未至。街种师中进至杀熊岭时,因粮草断绝,兵士饥饿难忍。金军侦知,遂集中兵力勐攻,宋军右翼和前军先后溃败。种师中率领部将与金军死战,自卯时(今5—7时)直激战到巳时(今9-11时),宋军用神臂弓多次击退金军的进攻,终因寡不敌众,种师中身中数枪,力战阵亡,余部退守平定军(今山西平定)。姚古率部增援,被金军阻地盘陀,遂退至隆德府。张灏所部亦遭金军攻击,失利后撤。宋军出战失利,终未能解救被金军围攻的太原城。
  宋军战场上的失利,再度引起朝廷中投降派与主战派的争论。门下侍郎耿南仲等人力主割让3镇以求和,李纲等人则坚决反对。为了排挤李纲,耿南仲借太原之围未解之机,向赵桓提出:“欲援太原,非纲不可。”⑤赵桓令李纲接替因病归朝的种师道,出任河北、河东路宣抚使。李纲清楚赵桓、耿南仲等人的用意,便以自己是书生,并不懂得用兵,恐会殆误国家大事为由,请求辞去此任,又以身患疾病,请求辞官,都被宋帝拒绝。陈过庭、陈公辅等臣僚也认为这样做是陷害李纲,他不能离开朝廷。不料,赵桓竟为此大怒,下令罢免陈公辅等的官职,依然坚持令李纲出朝任宣抚使。
  河北、河东路宣抚使司仅有兵士1200人。且马匹甚少,因此李纲受命后提出要在京城“括马”。赵桓先是应允,继而又出榜称:“宣抚司括马,事属骚扰,可更不施行。”⑥李纲请求拨给银绢钱各百万,以解决军需,却只得到20万。李纲考虑出任宣抚使还有许多事尚待办理,请求延缓出发的日期,赵桓指责他是“迁延拒命”。李纲上疏陈述不能如期出发的理由,仍未获准。临行之时,他又告诉赵桓,朝廷若重用奸臣,必将误国。
  李纲出任宣抚使后,先处置了谎报军情、搅乱军心的将领,以严肃军纪。又宣布对不月艮从军令、抢劫百姓财产者给予正法,以扭转宋军腐败涣散的状况。进驻河阳后,李纲利用10余天的时间训练兵士,修整军械装备,为进击金军,解救太原之围做准备。继而又进驻怀州(治今河南沁阳),准备汇集“防秋之兵”再进兵太原。可就在这时,赵桓下诏。罢减各地调集的防备金军秋季入侵的军队。李纲为此上奏抗论,指出:“太原之围未解,河东之势甚危,秋高马肥,敌必深入,宗社安危,殆未可知。”对朝廷朝令夕改的作法,他认为已于抗金极为不利,故自己“不足以任此”⑦。赵桓对李纲的上疏毫不理会。反而批复令他马上起兵赴太原解围。李纲无奈,只好于隆德府召集诸将领,定于七月二十七日各自统领所部进兵太原。然而各路主将均接受朝廷的直接指挥,凡事皆需禀报朝廷,或执行朝廷的指令,李纲的宣抚使司徒有指挥的虚名。为此,李纲再次上书,力陈宣抚使司无实权的弊端,可仍未见赵桓答复。
  约定出兵的日期已到,唯有威胜军一路宋兵开拔,而平定军、汾州(治今山西隰县)、辽州(治今山西左权)三路宋军“皆逗留不前”。威胜军行至南北关,与金军遭遇,两军转战4日,互有胜负,伤亡相当。金军增援部队赶到,合力进击,威胜军却无援应,力战不胜,遂败退。李纲准备将各路宋军聚拢,缩短战线,避免为金军各个击破,而后由他亲自统领,赴太原与金军交战。此时,宋廷中投降派与主战派臣僚间的抗争亦愈演愈烈,赵桓为首的投降派已将原定割让3镇的议和条件,改为用代税钱替代,并积极与金朝协商洽谈。投降派已于朝廷中占据主导的地位,主战派官僚随之相继遭排斥,被赶出朝廷。太宰兼门下侍郎徐处仁被罢官,贬为知东平;少宰兼中书侍郎吴敏被罢知扬州;同知枢密院事许翰罢官,贬为知亳州。而投降派官僚则被擢升,以中书侍郎唐恪为少宰兼中书侍郎,以尚书右丞何桌为中书侍郎,礼部尚书陈过庭为尚书右丞,开封府尹聂山为同知枢密院事,御史中丞李回为签书枢密院事。李纲闻讯,叹息道:“事无可为者矣!”八月,赵桓又命种师道重新出任,以同知枢密院事领宣抚使司,而召李纲返回京城,不久便被免职,出任知扬州。九月初,他未及到任,又以他“专主战议,丧师费财”之罪名被贬官。
  投降派控制朝政,给抗击金军的斗争带来极大的消极影响,除部分主战派军将领兵与金交战外,朝廷再未组织大规模的军事行动,甚至不再过问被围困的太原城。而局部的抗金斗争,也因孤军作战,无一取胜。河东察访使张灏与金军战于文水县(今属山西),战败。都统制张恩正又夜袭文水县金兵,失利。次日再战,又溃败,阵亡数万人。张思正逃至汾州。都统制折可求于子夏山与金军交战,亦遭惨败。宋军在战场上的失利与宋廷的投降求和,更使河东一带的百姓对抗击金军入侵失去信心。威胜军、隆德府(今山西长治)、汾州、晋州(治今西临汾)、泽州、绛州(治今山西新绛)等百姓恐金军侵掳,纷纷渡过黄河南逃,以至“州县皆空”。
  注释①《长编纪事本末》卷一四八。
  ②《三朝北盟会编》卷三二。
  ③《靖康要录》卷一。
  ④《靖康要录》卷四。
  ⑤《宋史》卷三五八《李纲传》。
  ⑥李纲《靖康传信录》卷三。
  ⑦《宋史》卷三五八《李纲传》。
  靖康之难开封保卫战之后,金军北撒,宋廷内的投降派势力再度甚嚣尘上,在赵桓的支持下,先后将主张以武力抗击金军的太宰兼门下侍郎徐处仁、少宰兼中书侍郎吴敏、同知枢密院事许翰罢贬出朝,李纲也被责以“专主战议,丧师费财”,遭贬去职。而以原中书侍郎唐恪、尚书右丞何、礼部尚书陈过庭、开封府尹聂昌、御史中丞李回为代表的一批力主议和的官僚相继被擢升,执掌朝廷要政。
  这时,另一位投降派的重要人物、太上皇帝赵佶也自江南返回开封,宋廷随之又恢复了“文恬武嬉”的局面。赵桓一伙极力粉饰太平,对“防边御寇之策,反置而不问”①。他们非但不积极组织兵力防范金军的入侵,反而下令命各路赴开封的“勤王”援军撤回原驻地,而使防务更加空虚。对遭金军连续数月围攻的太原城(今属山西),亦不作认真的救援部署,只是将率领全城军民拼死抗击金军围攻的主将王禀由侍卫亲军马军副都指挥使、镇西军承宣使,改授为建武军节度使,以“录坚守太原之功”②。宋廷的腐败使朝野有识之士为之痛心,百姓亦对抗金失去信心,“威胜、隆德、汾、晋、泽、绛民皆渡河南奔,州县皆空”③。
  宋廷的虚弱无能,更助长了金廷的嚣张气焰。宋靖康元年(1126)八月,完颜晟(金太宗)下诏,仍以宗翰、宗望分统西、东路军,自大同府(今山西大同)、保州(治今河北保定)南下,目标仍是开封。
  太原城自宋宣和七年(1125)十二月被金军围攻以来,在王禀的率领下,城中军民已击退金军无数次的进攻,在外无援兵,内乏粮食军械的情况下,仍抗拒赵桓停止抵抗,献城交割的诏书,坚守城池。金统帅宗翰到达太原城郊后,又指挥金兵加紧围攻,展开更为勐烈的攻势。他令金军于城外修筑保垒,环围城池,彻底阻断太原城内外的联系与交通。城中军民存粮已尽,则以弓弩之筋泫、皮甲、树皮及草根充饥。在数月的激烈战斗中,城中军民伤亡及饥饿身亡者甚众,尚存者亦体力难支。九月初三日,坚守长达近9个月的太原城终被金军攻破。王禀又率领太原军民与金军巷战,身中数十枪,投水自尽,全城军民大多壮烈牺牲。
  东路金军在宗望的统领下,再次经中山府(今河北定县),直扑真定府(今河北正定)。真定府于金军第一次南侵时,全城军民在守将刘耠的率领下奋起抗击,未能使金军破城。金军北撤后,城中大部分兵力随刘袷前去救援太原,故金军再次围攻时,城中守军尚不足2000人。真定知府李邈、守将刘翊(靖、靖朔)依然率领全城军民顽强抵抗,并上书宋廷求援,但先后30多次的奏请竟被朝廷搁置不理。在坚守了40余天后,真定府陷落。刘翊又率军民与金兵展开巷战,力竭自尽。李邈被俘,押往金燕京府(今北京西南),不屈被害。
  太原、真定相继失守,金军东、西两路遂长驱直入。正抱病出任宋同知枢密院事的种师道立即檄召方组建的四道都总管府,令南道都总管和西道都总管府所属陕西制置使,急速率“勤王”兵赴开封。又上奏赵桓指出金兵必会大举再侵,请朝廷及早作好御敌的准备。赵桓见到奏疏,却认为种师道是大惊小怪,遂以议事为名,又将他召回开封。种师道扶病赶回京城,不久病故。
  此时,西路金军又克陷汾州(治今山西汾阳),知州张克戬、兵马都监贾直阵亡,又攻占平定军(今山西平定)。宋廷仍欲以三镇代税钱向金朝求和,令王云出使金军。王云返回,称金军坚持要割让太原、中山、河间府(今河北河间)3镇,才接受议和。赵桓召集百官,在尚书省商议,少宰兼中书侍郎唐恪、门下侍郎耿南仲等人坚决请求割让3镇,以求与金军议和。右谏议大夫范宗尹甚至伏地痛哭恳请。赵桓派尚书左丞王寓随从康王赵构前往宗望军中谈判,王寓随即提出辞官,赵桓即将他贬官,又以知枢密院事冯懈替代。而金军继续南攻,西路金军又相继攻陷平阳府(今山西临汾)、威胜军(今山西沁县南)、隆德府(今山西长治)、泽州(治今山西晋城)。东路金军也已推进到黄河北岸,宋宣抚副使折彦质率领12万兵前去阻击,被金军击溃,知河阳燕瑛、西京留守王襄竞弃城而逃。康王赵构与冯湃未至金军便返回开封,赵桓很生气,将冯湃罢官,再令刑部尚书王云随同赵构出使宗望军中,同意割让3镇,向金帝进献衮冕、车辂,并尊金帝为皇叔,上尊号。金军又渡过黄河,折彦质与提刑按察使许高再相继兵败。金军遣使入开封,要求宋廷尽割让河北之地。赵桓又派资政殿学士冯獬和李若水为割地请和使,赴宗翰军中求和。
  十一月中旬,宋东路割地请和使赵构和王云一行到达磁州(治今河北磁县)。知磁州兼河北义兵都总管宗泽率领兵民方击败金军的进攻。城中军民告之赵构;金军已从邻县渡黄河南下,请求他们不要北上求和,而应起兵进援京城。有人发现王云行囊中夹有“番巾”,指责其为奸细,人们气愤已极,将他打死。赵构无人随同,只得暂留磁州。相州知州汪泊彦闻讯,邀请他前来本州,赵构便又退回相州(治今河南安阳)。赵桓为了满足金军不断升级的苛求,尽快议和,以求得金军后撤,在第一批割地请和使分赴东、西路金军之后,又派耿南仲出使宗望军中,聂昌出使宗翰军中,同意与金朝划黄河为界,河北之地悉归金所有。然而宋廷一系列的求和活动,丝毫没有阻止金军向开封的推进。十一月底,东、西两路金军先后到达开封城下。
  金军兵临城下。赵桓一伙一面任命京兆府路安抚使范致虚为陕西五路宣抚使,令他督催“勤王”兵人援开封。又派人秘密出关召兵,约康王赵构和河北地方守将领兵赶赴开封。一面又害怕大量的宋军聚集城下,会激怒金人,影响割地求和的谈判,竟下令命已率兵奔赴开封的南道都总管张叔夜和陕西制置使钱盖不得妄动,一律返回原驻地。对金军提出的划黄河为界,赵桓表示:“一一专听从命,不敢依前有违。”④并且派朝廷重臣与金使一同前往河北各地,办理交割事宜。
  宋廷投降行径,再度激起河北、河东地区军民的反对和抵制。聂昌与金使在绛州(治今山西新绛)交割时,一齐被当地百姓打死。耿南仲与金使在卫州(治今河北汲县)交割时,也险遭“乡兵”的处置,金使仓皇出逃,耿南仲也连夜逃人相州,且不敢再提割地之事。开封城内军民对投降派也恨之入骨,宰相唐恪于巡视城防途中,险遭百姓的痛击,赵桓只得将他免职,以平民愤,又以主张抗金的门下侍郎何桌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并派人持蜡书到相州,委康王赵构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知中山府陈亨伯为元帅、汪伯彦、宗泽为副元帅,并令尽发河北兵人援开封,又诏诸路兵马火速赶往京城。但赵桓于金军兵临城下之际才采取的这些措施,都已为时太晚。
  十一月二十五日,金军开始对开封城进攻,通津门、善利门、宣化门先后遭到金军勐烈的攻击,守将范琼、姚仲友等率兵士顽强击退金军的进攻,范琼反击出城,焚烧金军营寨,守城将士甚至“缒城”杀敌,焚毁敌炮架、鹅车等军械。宋军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统制官高师旦等众多将士阵亡。赵桓雨雪中披甲登城,以御膳赐十卒,自己则食兵士之食。但进入闰十一月,天气骤寒,雨雪纷纷,滴水成冰,兵士握不住兵器,甚至有冻死者。可“勤王”之师迟迟不到,城中兵力可用者只有3万,亦已失去十之五六。金人攻城愈急范琼率千余兵士出城迎战,渡河时因冰层破裂,淹死500余人,士气大挫。赵桓又听信成忠郎郭京的妖言,令其率“神兵”出击,二十五日,郭京打开宣化门,“神兵”出城,随即大败。郭京又声言下城作法,却领余兵开城逃跑,金军乘机攻上城墙。
  金军虽攻占城墙,城中军民抗金斗争并未停止,他们杀死前来“议和”的金使,并自发地组织起来抗击金军,仅到官府请求领取甲胄和武器的民众就多达30万人。金军下令纵火屠城,何桌率领百姓与之巷战,金军急忙于城上修筑对内的防御工事,不敢下城。尽管开封城内军民仍在顽强地与金军战斗,可赵桓已吓得魂不附体,当金军女一次提出议和的要求时,他立刻表示接受。金军要求太上皇赵佶前往金军营帐议降,赵桓以太上皇“惊忧而疾”为由,提出自己亲往。他从金军返回城中不久,又上降表,并派遣聂昌、耿南仲、陈过庭随金朝官员分赴河东、河北两地交割土地。两河地区的百姓坚决反对宋廷的投降割地求和,除石州(治今山西离石)一地降金外,其他地区的民众与军队均坚守城池,拒不执行诏令献城投降。赵桓只得再次下诏,令两河百姓“开门出降”,但收效依然甚微。
  宗望、宗翰进一步提出,要求宋廷收缴民间百姓手中的武器,又向宋朝邀索犒师之费:绢1000万匹、金100刀锭、银1000万锭。缎1000万匹。宋廷竭尽全力于城中收罗搜刮,可除绢凑够要求酌数额外,其他物品“十分未及所需之一”。宗望、宗翰等人对此很不满意,于靖康二年(1127)正月,再次要求赵桓赴金军营地,随即被扣押,声言待交纳足数,方可放还。宋廷于是在全城拼命搜刮金银,凡钗钏在铢两以上皆被强行收走,一时间满城悲戚愁叹,民不聊生。
  百姓请求官府发放武器,却遭到拒绝,于是铤而走险,私自打造兵器,乘黑夜捕杀下城剽掠的金兵。宋廷对金兵“为百姓掩杀甚多”,感到十分惊恐,下令严禁“以防护为名,于炉头打造兵器”⑤,还将违反禁令的百姓斩首示众,以此阻止城中百姓的抗金斗争。
  二月初六日,宗望、宗翰令宋廷臣僚推举异姓为帝,并废赵佶、赵桓二帝。初七日,金军又要求太上皇赵佶人金营,且根据内侍邓述提供的赵氏宗室名单,将诸王及其子孙尽收人金营,十一日,宗望、宗翰又强迫赵佶召皇后和皇太子赴金营,同时追令张邦昌为傀儡。他们见提出的搜括金银数量仍未凑足,认为宋廷官员搜刮不力,竟然杀死户部尚书梅执礼、户部侍郎陈知质、刑部侍郎程振、给事中安扶。
  三月初七日,金人扶植下的张邦昌正式称帝,创建伪楚政权,不久,金军按照名单人城收取赵氏宗室成员,以便全部带到金营之中。开封府尹徐秉哲竟下令,要求百姓相互结保,不得藏匿宗室成员及子弟。三月底,金军带着赵佶先行北上,返回金朝。
  四月初一日,宗望、宗翰又带着赵桓及皇后、皇太子,以及赵氏宗室、大臣3000余人,和掠夺的金银财宝,“法驾、卤簿、皇后以下车辂、冠服、礼器、法物、大乐、教坊乐器、祭器、八宝、九鼎、圭璧、浑天仪、铜人、刻漏,古器、景灵宫供器,太清楼秘阁三馆书、天下州府图及官吏、内人、内侍、技艺,工匠,娼优”⑥等,满载北归。宋廷府库的积储,遂为之一空。北宋亦随之灭亡。
  南宋绍兴五年(1135),赵佶死于金朝,三十一年(1161),赵桓亦死于金朝。
  注释①李纲《靖康传信录》卷三。
  ②《宋史》卷二三《钦宗纪》。
  ③《宋史》卷三五入《李纲传》。
  ④《大金吊伐录》卷上。
  ⑤《三朝北盟会编》卷七七。
  ⑥《宋史》卷二三《钦宗纪》。
  赵构重建宗室宋靖康元年(1126),金东、西两路军长驱直入,进逼宋朝都城开封府(今属河南)。宋廷中投降派把持朝政不断派遣使臣赴金军谈判。十月,宋帝赵桓令其弟康王赵构与知枢密院事冯湃前往金军议和。十一月,赵桓再令赵构与刑部尚书王云為割地请和使,赴金东路军统帅宗望军营,且进奉衮冕、车辂,尊金帝为皇叔,上18字尊号。赵构一行自开封经滑州(治今河南滑县东)、溶州(治今河南浚县),到达磁州(治今河北磁县)。此前,金军于磁州遭宋守将宗泽的抵抗,未能破城而径直渡河南下。宗泽因此劝阻赵构,认为肃王赵枢与太宰兼门下侍郎张邦昌作为人质已随第一次金军北撤,至今未归。而此刻金军又再度南侵,还要去北方有什么用?遂请他留居磁州。磁州军民发现王云的行囊中夹有“番巾”,认定他是金朝的奸细,准备挟持赵构去金朝,愤怒的百姓群起将他打死。赵构因此暂时留下,可随从却认为磁州不安全,不可久留。相州知州汪伯彦闻讯,派人持蜡书来请赵构,于是他便又退回相州(治今河南安阳)。
  其时,金军在开封城下发起进攻。闰十一月,天气骤冷,开封守城宋军冻饿而亡者甚众,伤亡亦十分惨重,而“勤王”兵却迟迟不至,开封城危在旦夕。赵桓又命赵构为天下(一说河北)兵马大元帅,并写“蜡诏”(密诏),令阀门祗候秦存前往相州,严交赵构。又令知中山府陈亨伯为元帅,汪伯彦、宗泽为副元帅。秦存见赵构,自头发中取出蜡诏,赵构宣读诏令,在场的军民无不悲泣。不久,尚书左丞耿南仲急速赶到相州,向赵构面授赵桓旨意,令他召集河北地区的宋军入城。赵构遂与耿南仲一起招募兵士,准备“勤王”。十二日初一日,赵构于相州创建大元帅府,有兵士5万,分为五军。令武显大夫陈淬为都统制军马。大元帅府方置,圈门祗候侯章又持“蜡诏”自开封赶来,急令大元帅赵构速发河北军队,由州县守将各自统领所部,入援京城。赵构随即命令各州县长官与将领,迅速领兵南渡黄河。初四日,赵构率军离开相州,自冰上穿过黄河,到达大名府(今河北大名东北)。宗泽率领2000兵土先期抵达这里,随后知信德府梁扬祖也领3000兵到达。其中有张俊、苗傅、杨沂中、田师中等数码将领,赵构的兵力因此得到加强,继续开赴京城。
  正在这时,签书枢密院事曹辅又持“蜡诏”赶来,称金军已占据开封城墙,宋廷与金军刚刚议和,令赵构领兵屯。驻于邻近开封地区,不可轻举妄动,以免惹怒金人,议和不成。汪伯彦等人都相信宋廷能与金军和议,只有宗泽不信,建议马上领兵直趋澶州(治今河南濮阳),再步步为营,推进开封,以解金军之围,“万一敌有异谋,则吾兵已在城下”①。宗泽的建议遭到汪伯彦等人的非难,他们授意赵构派遣宗泽率所部先行,而请赵构移军至东平府(今山东东平)。宗泽领万人进屯澶渊,并扬言康王在此军中。汪伯彦等人此举的用意是排挤力主抗金的宗泽,此后宗泽再也不能参预大元帅府的谋议和决策。待宗泽统兵离开大元帅府,赵构随即离开大名府,进驻东平府,于是河北地区的军务要政,全由大元帅府决策。
  靖康二年(1127)正月,宗泽领兵进至开德,与金军13次交战,大获全胜。他上书赵构,请他发布檄文,召集各路兵马会合京城。同时他又移书北道都总管赵野,河东、河,北路宣抚使范讷,知兴仁府曾楙,请他们合兵入援开封。然而他们竟认为宗泽狂妄,未予理睬。宗泽孤军奋进,都统陈淬称前方金军兵力太强,认为不可贸然用兵。宗泽听后极为气愤,准备将他处死,诸将领纷纷乞请,让他戴罪杀敌立功,宗泽便令陈淬领兵进军。陈淬指挥兵士奋勇杀敌,击败金军的阻击。此后,宗泽又派部将孔彦威于开德府大败金军的进攻,于濮州(治今山东鄄城北)等地多次打败金军,随即兵至卫州(治今河南汲县)南。宗泽考虑到自己将孤兵寡,不深入敌军则不可能取胜,遂挥师再进。正行之际,先锋军报告前方有金军营帐,宗泽指挥将士直扑金营,迅速歼灭金兵,又移师东进。金军召集大部兵力围歼宗泽部,部将王孝忠阵亡,宋兵陷入金军前后堵截的困境。宗泽告诫兵士:“今日进退等死,不可不从死中求生。”②宋兵无不以一当百,拼死杀敌。金军被斩首数千级,大败,后退数十里。宗泽看到金军十倍于己,如今一战就败退,必会卷土重来,如果出动铁骑夜袭宋军,自己将处境危难。他立刻下令乘天黑转移。入夜,金军果然出兵袭击,见到一座空营,吃惊不已。从此,金军害怕与宗泽交战,也不敢再出兵追击。
  赵构移大元帅府于东平府后,河北地区的宋军纷纷投奔府下,高阳关路安抚使黄潜善、总管杨惟忠率数千兵士到东平。赵构令黄潜善领兵进驻兴仁,留杨惟忠为元帅府都统制。二月,赵构应汪伯彦等人之请。自东平移到济州(治今山东巨野南),大元帅府拥有官军和前来投奔的义兵已号称百万,分兵驻守于济州、濮州等诸州府,可是各路准备人援开封的“勤王”兵却被安置于此,不得发兵。而此时太上皇赵佶、宋帝赵桓均已被金军掳入营中。三月,金军册立张邦昌为帝,国号“大楚”。消息传来,赵构失声痛哭。大元帅府官僚中,有人主张赵构南移至宿州(治今安徽宿县)。再南下江浙,但未成行。依据宋朝官制,赵构以宗泽为徽猷阁待制,又以汪伯彦为显谟阁待制、充元帅,黄潜善为徽猷阁待制、充副元帅。
  不久,完颜宗望挟赵佶北撤。四月初,完颜宗翰又挟持遭废黜的赵桓北归。宗泽闻讯,立刻起兵直趋滑州,经黎阳关(今河南浚县东),到大名府准备径直渡河,直插金军北撤必经之路,劫回二帝。可“勤王”兵却按兵不动,没人响应。听说张邦昌僭位称帝,宗泽又准备先出兵诛讨张邦昌。但却得到大元帅府的令书,让他将所部带往靠近开封的地方,按兵不动。宗泽致书赵构:“自古奸臣皆外为恭顷而中藏祸心,未有窃据实位、改元肆赦、恶状昭著若邦昌者。”③希望能出兵征讨张邦昌。与此同时,在大元帅府内,耿南仲正率幕僚劝说赵构称帝即位,赵构推辞不肯接受。汪伯彦等人又借天命、人心再请他登极,甚至还说“靖康”纪元年号,即蕴涵有“十二月立康”的预兆,赵构提出仍需考虑后再说。正在这时,张邦昌派遣总閤阎门宣赞舍人蒋师愈等人持文书前来拜见赵构,自称将归还大宋印玺,退让皇帝之位。赵构见张邦昌有“避位”之意,随即向诸将领下令,不许领兵前往开封,已到开封也不许入城。并日派人告谕宗泽等人,称“受伪命之人义当诛讨”,然而出于权宜的考虑,不要轻易出兵。
  不久,门下侍郎吕好问派人送来“蜡书”,称赵构若不自立为帝,恐怕就会有不该称帝而自立为帝者。伪楚大臣谢克家也送“大宋受命之宝”到济州,赵构跪受印玺,且命谢克家返回开封,备办各种仪物。济州的百姓纷纷来到军营门前,请求赵构在此即位称帝。恰在这时,宗泽赶到,认为南京应天府(今河南商丘南),为当年太祖赵匡胤封王之地,且应天府地处国家中心,漕运极为便利。赵构于是决定再迁至应天府。这天晚上,张邦昌于开封亲笔手书,为已被宋哲宗罢废的皇后盂氏上尊号为元枯皇后,派尚书左丞冯懈为奉迎使;迎孟氏入居皇宫。孟氏随即派其侄、卫尉少卿孟忠厚持手书赴济州,面呈赵构,请他即皇帝位,自己则垂帘听政。在以吕好问为首的部分原宋廷臣僚的反对下,张邦昌被迫宣布退位,改任尚书左仆射。为了缓解宫廷内外对他的非议,他率领在京城的百官,上请赵构即位。孟氏又以手书告之朝廷内外,宣布由赵构承袭帝位。
  在大元帅府官员和原宋旧臣的再三请求下,赵构终于同意称帝。他派宗泽统兵分驻于长垣(今属河南)、韦城等县,以应付意外。不久,东道副都总管朱胜非、宣抚司统制官韩世忠、鄜延路副总管刘光世、西道都总管王襄分别统领所部相继投奔赵构,赵构遂以刘光世为五军都提举,这才从济州动身,到达南京应天府。两天后,张邦昌也自开封来到应天府,见到赵构便伏地痛哭,请求一死了之,赵构却极力安抚宽慰他。随后赵构又以汪伯彦为显谟阁直学士,黄潜善为徽猷阁直学士。很快,权吏部尚书王时雍等人给赵构送来车舆、服饰等仪物。官府也于应天府门东侧修筑天地坛,供登极祭祀之用。
  五月初一日,赵构登坛受命,即位于应天府官署,下令改元建炎。随后便任命臣僚,以黄潜善为中书侍郎,汪伯彦同知枢密院事,河东、河北宣抚使范讷为京城留守,兵部尚书吕好问为尚书右丞兼门下侍郎。又以黄潜善兼御营使,汪伯彦为副使,真定府路副都总管王渊为都统制,都延路副都总管刘光世提举一行事务。以资政殿学士路允迪为京城抚谕使,龙图阁学士耿延禧为副使。以保静军节度使姚古为河南府(今河南洛阳东)知府,以宗泽为龙图阁学士、知襄阳府。对于靖康年间“主和误国”的臣僚李邦彦、吴敏等人一概贬官,发配地方管制。但对张邦昌,赵构却认为“知几达变,勋在社稷”④,仍留于朝中,特许他每月两次赴尚书省议事,不久又进封为太傅。御史中丞颜岐甚至提出:“张邦昌为金人所喜,虽已为三公、郡王,宜更加同平章事,增重其体。”⑤由于新任臣僚威望不高,赵构遂委李纲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令他赶来应天府。可朝廷中的主和派势力却反对和阻挠李纲任右相,颜岐先后五次上硫,认为:“李纲为金人所恶,虽已命相,宜及其未至,罢之。”直到赵构出面干涉,指出“如朕之立,恐亦非金人所喜”。才不再声张。但颜岐仍不罢休,竟又派人将他的奏章面交正行于途中的李纲,企图阻止他入朝。赵构因朝廷刚立,且金军北撒后威胁仍在,感到“欲使敌国畏服,四方安宁”,非任用李纲不可,故拒绝了李纲辞去宰相职务的请求,而将范宗尹、颜岐等贬出朝廷。
  李纲入朝后,立即向赵构上书,提出“国是、巡幸、赦令、僭逆、伪命、战、守、本政、责成、修德”等“十议”之事,指出应罢和议,积极备战,严明军纪,改革朝政弊端,并请求严厉惩处以张邦昌为首的降金官员。第二天,赵构令臣僚商议李纲所奏之事,但却留下僭逆、伪命二事,不交廷议。李纲仍力主处置张邦昌,黄潜善极力主张留用,吕好问则推托交由赵构裁决。在李纲一再坚持下,赵构只好下诏,将张邦昌等一批降金官僚贬谪,又以李纲兼御营使。
  注释①②③《宋史》卷三六○《宗泽传》。
  ④《宋史》卷二四《高宗纪一》。
  ⑤《宋史》卷三五八《李纲传上》。
  
  第三十二章
  
  宋室南逃宋靖康二年(1127)五月,赵构于南京应天府(今河南商丘南)称帝,是为宋高宗,史称南宋。
  此时的宋廷中,以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李纲为首的主战派和以门下侍郎兼权中书侍郎黄潜善为首的主和派并存。由于宋廷重建,百废待兴,且金军威胁依然存在,为“欲使敌国畏服,四方安宁”①,赵构在李纲的主力下,采取了一些防御的措施,令河北、陕西、京师等地卅、军、县、镇募人修筑城防;以神卫四厢都指挥使马忠为河北经制使,负责招募设置民兵;各县增置弓手,设武尉统领;置沿黄河、沿淮河、沿长江帅府19处,要郡39处,次要郡38处,由帅守兼都总管,郡守兼钤辖、都监,总兵力,达967500人,另置水军77将。又诏陕西、河北、京东、京西诸路募兵10万人,更派人卫应天府,还命京东、京西两路大造战车。经李纲的荐举,赵构又起用原北宋时的监察御史、“声震河北”的张所,提任河北西路招抚使,以傅亮为河东经制副使。经过主战派官僚的苦心经营,宋朝兵势复振,形势稍得好转,河北、河东两路百姓心系宋廷,不断有抗金杀敌的捷报传入应天府。围攻河北、河东诸州县的金兵,亦纷纷撤兵离去。而自发组织的抗金义兵应招抚司、经制司之招募者甚众,赵构因而召集河北等五路兵马前来应天府,以保卫宋廷。
  北宋都城自被金军攻陷,太上皇赵佶、皇帝赵桓被金军北掳后,开封府长官一直空缺,李纲认为要恢复旧都,非老将宗泽不可。在他的极力荐举下,时年69岁的宗泽被委以知开封府。宗泽到开封时,金军的骑兵还屯驻于黄河边,金鼓之声,朝夕相闻。而京城的城墙门楼尽遭毁坏,城内外兵民杂居,盗贼横行霸道,人心惶恐不安。宗泽因此下令,“为盗者,贼无轻重,并从军法”,并处置了几名盗贼,又收降了河东巨寇王善,及往来于京西、淮南、河北、河南等地的强寇杨进、王再兴等人,社会秩序得以稳定。他积极修筑城池,加强城防,开封形势得以好转。
  赵构虽重用李纲、宗泽等主战派官僚,积极整饬军备,扩充军队,修筑城池,但他却害怕金军,想远离河北。建炎元年(1127)五月,赵构下诏令成都(今属四川)、京兆(今陕西西安)、襄阳(今湖北襄樊)、荆南(今湖北江陵)、江宁(今江苏南京)诸府和邓(治今河南邓县)、扬(治今江苏扬州)二州,储备粮草,修筑城堡,以备巡视。宗纲上疏赵构,认为开封经过整治,形势已恢复到承平之时,而且将士、农民、商旅、官吏人心所向,均盼望宗帝返归京城,故请赵构马上回京师主持朝政。赵构对此却无动于衷,除去擢升宗泽为延康殿学士、京城留守兼开封府尹外,依然留居南京应天府。
  这时金朝派人以出使“大楚”朝为名,来到开封府。宗泽立刻拘捕来使,上书朝廷请求处置。赵构则下诏,要求将金使安置于馆驿。宗泽上疏抗旨,认为金人借出使之名觇窥虚实,“令迁置别馆,优加待遇,臣愚不敢奉诏,以彰国弱”②。赵构又亲笔写札致宗泽,令他放金使回国。黄潜善以此指责宗泽拘留金使,尚书左丞许景衡抗疏力辩,认为宗泽任开封尹,成绩卓然,无人能比。此事方得以平息。
  金朝在真定府(今河北正定)、怀州(治今河南沁阳)、卫州(治今河南汲县)之间屯集了大量的军队,秘密修治军械兵器,准备再度入侵宋境。朝廷将相不以为虑,不布置任何防御措施。宗泽忧心忡忡,亲自北渡黄河,召集各州守军将领商议战备之事,准备收复河北失地。同时又于京城四周分别派使统领招募汇集的抗金义军。他为了加强和巩固开封城的防卫,又根据地势地貌,在城外修筑了24处坚固的壁垒,沿黄河依序排列而相接为“连珠寨”,从而连接了河东、河北山水寨的忠义民兵。这一系列的举措影响颇大,陕西、京东、京西诸路人马都表示愿意听宗泽指挥,抗金形势极为有利。
  在这样的形势下,主和派官僚依旧畏金如虎,黄潜善、汪伯彦劝说赵构逃往江南,李纲等人则极论不可,且指出赵构曾“降诏许留中原,人心悦服,奈何诏墨未于,遽失大信于天下?”③在李纲等主战派的坚持下,赵构只得先将盂太后等送过江南,并表示:“朕当与卿等独留中原,训练将士,益聚兵马。虽都城,可守;虽金贼,可战。”④又迁李纲为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而黄潜善则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主战派与主和派分操左、右相。在主和派的牵制与破坏下,李纲等人的抗金举措举步艰难。黄潜善、汪伯彦见南逃的企图被李纲等人所阻,便蓄意诋毁和破坏抗金斗争。张所请求于宋北京燕山府(今北京西南)设置招抚使司,待一切准备就绪,即发兵渡黄河北上。然而黄潜善的党羽、北京留守张益谦却诬陷河北招抚使司扰民,甚至声称自从创建招抚使司后,河北地区的盗贼日益猖獗。李纲反问道:“张所尚在京城,招抚使司还未创建,如何知道扰民之事?河北百姓流离失所,相聚为盗,难道是设置招抚使司后才有盗贼吗?”黄潜善一伙仍不甘心,又下令,由宗泽“节制”傅亮立刻渡河北上,傅亮认为,准备尚未就绪就急令渡河,恐要误大事。李纲更是向赵构一针见血地指出,黄潜善、汪伯彦此举的目李纲的是针对自己的抗金主张,然而赵构却以黄潜善等人所称“傅亮兵少,不可渡河”为由,下令撤销河东经制司。李纲知自己处处被排挤,抗金已难以进行,便多次提出辞职请求。赵构遂以“买马招军”之罪,将任宰相仅75天的李纲罢官。太学生陈东、进士欧阳澈上书,认为黄潜善、汪伯彦不可任用,李纲不能罢官,因此而遭杀害。
  李纲被罢官后,张所亦被贬,傅亮则以母病为由,辞职归乡。不久,河北招抚使司也被撤销,李纲已制定和实施的抗金措施,全部遭废止。在打击和排挤主战派官僚的同时,赵构与黄潜善一伙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南逃的准备。赵构亲笔书诏,称“京师未可往,当巡幸东南”⑤。先是决定去南阳(今属河南),不久又退到淮甸,同时诏令荆襄、关陕、江淮地区官府,准备迎接“巡幸”,并派徽猷阁待制孟忠厚迎奉太庙列祖列宗的神位到扬州。赵构南逃的意图为世人所知,宗泽多次上书,恳请他返归开封,不要“巡幸”东南,但始终得不到赵构的重视。为此,宗泽抗书疾呼:“京师二百年积累之基业,陛下奈何轻弃以遗敌国?”⑥他指责黄潜善、汪伯彦力主南下为误国之举。宗泽一次又一次的上书,经过三省、枢密院后,便落人黄潜善等人的手中。他们每见宗泽的奏书,都讥笑他颠狂。
  金军自攻陷开封北撤后,一直整修军械,寻找机会再度南侵。自傀儡皇帝张邦昌被废黜,伪楚政权夭折,金朝即以此为借口,准备发兵征讨南宋。宋、金局势日益紧张,主战派再次力主抗金,原河北招抚使司都统制王彦率7000兵士渡过黄河,北上攻击金军,一举收复新乡县(今届河南)。河东、河北大部分未被金军占据的州县,也积极备战,随时准备迎击来犯的金军。可是以赵构、黄潜善、汪伯彦为首的主和派却加紧了南逃的步伐。九月初,赵构听说金兵入侵河阳,未经证实就已坐卧不安。为了彻底扫清南逃的障碍,排除各种非议,赵构竟下诏:“有敢妄议惑众沮巡幸者,许告而罪之,不告者斩。”⑦十月底,赵构到达扬州。宋室的南逃,招致金军再度发兵南下。金军此次出兵南下,旨在攻战河东、河北地区尚在宋军控制之下的州县重镇,以巩固其在两河地区的统治。面对金军的进攻,各地百姓与宋军将士奋起反抗金军的残暴掳掠,尤以抗金义军最为活跃。泽州(治今山西晋城)、潞州(治今山西长治)一带的义军与金军多次交战,曾进攻金军大营。几乎俘获金左副元帅完颜宗翰,声势浩大。王彦收复新乡后,遭数万金军围攻,战败后,王彦与所部官兵突围。转移到共城县(今河南辉县)西面的太行山区抗击金军。他们于面部刺“赤心报国,誓杀金贼”八个字,以示决心,而被称为“八字军”。忠义民兵首领傅选、孟德、刘泽、焦文通等率10余万义军投奔到王彦帐下。王彦“缮甲治兵”,多次击败金军,并一度准备北上收复太原(今属山西)。河北庆源府(今河北赵县)五马山(位今河北赞皇)上有宋武翼大夫赵邦杰与原保州路廉访使马扩领导的抗金义军,他们拥立自称信王赵榛的人作为号召,队伍一度发展到10多万人,四出打击金军。
  河东、河北地区官军与义军的抗金斗争,给南侵的金军造成很大的威胁,客观上掩护了刚刚创建的南宋政权。但赵构与其父赵佶、其兄赵桓一样,并非真心抗金。赵构下诏“一人一骑不得渡河”⑧,致使黄河以北的抗金义军得不到援应,长期孤军作战,遭受极大的损失,五马山寨等义兵据点相继落入金军手中。河北重镇中山府(今河北定县)军民自靖康元年(1126)十月,被金军围攻以来,在知府陈遘的率领下,顽强抗击金军的进攻。陈遘殉职后,城中军民依然拒不献城投降,直到建炎二年(1128)三月,由于城中早已断炊,军民伤亡及饿死者大半,城池终为金军占据。沼州(治今河北永年东)自建炎元年五月间被金军围攻,守将王麟畏敌投降,城中军民坚决反对而将他杀死,另推举韩一领导抗金。之后,皇族赵士晤自金军逃出,于磁州(治今河北磁县)召集义兵数万人,半夜袭击围攻铭州的金军,乘势进入城中,而使铬州城防得到极大的加强。他们包围金军,俘虏金军将领,迫使金军撤退。不久金军又纠集兵力再次围攻熘州,守城军民浴血奋战270余天,大小57次战斗,给金军以很大的损伤。但也因城中粮尽,军民被迫突围,转移到大名府(今河北大名东北),沼州遂被金军占据。
  守卫开封的宗泽为让赵构重返京城,派人联络河北、河东的抗金义军,南下云集于开封城周围,总兵力达百万,迫使金军不敢贸然进犯。他多次上书,恳请赵构来开封,“陛下及此时还京,则众心翕然,何敌国之足忧乎?”⑨他前后上书20余次,但都被黄潜善等人扣留,宗泽忧愤成疾,于七月病故。临终前一天,他长吟“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又嘱托部将继续抗金。翌日,宗泽依旧不提及家事,临终前连呼三声“过河”,便与世长辞。宗泽死后,赵构又派北京留守杜充改任开封尹,东京留守。杜充上任,一改宗泽的抗金举措,原宗泽招抚的抗金义军,对此极为不满而纷纷离去。
  赵构的南逃和消极投降的行动,又一次为金朝所蔑视,南侵宋朝的气焰日趋嚣张。建炎二年七月,金廷再次发兵,大举进攻步步退缩的宋朝,宋廷又陷入大敌压境的困境。
  注释①《宋史》卷三五八《李纲传上》。
  ②《宋史》卷三六○《宗泽传》。
  ③《宋史》卷三五八《李纲传上》。
  ④《宋史》《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一一。
  ⑤《宋史》卷二四《高宗纪一》。
  ⑥《宋史》卷三六○《宗泽传》。
  ⑦《宋史》卷二四《高宗纪一》。
  ⑧《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一五。
  ⑨《宋史》卷三六○《宗泽传》。
  苗刘兵变赵构创建南宋后依然承袭北宋对金朝屈辱投降的政策,不敢还朝开封,自南京应天府(今河南商丘南)退避到扬州(今属江苏)。南宋政权的腐败无能,助长了金廷力主用兵宋朝的气焰。宋建炎元年(金天会五年,1127)十二月,金廷又一次举兵,分3路大规模南征。以右副元帅完颜宗辅(讹里朵)统东路军自沧州(治今河北沧州东南)渡黄河,进攻淄州(治今山东淄博西南)、青州(治今山东益都)等山东地区;以左副元帅完颜宗翰(粘罕)统中路辱自河阳渡黄河,进攻河南地区;以完颜娄室统西路军进攻陕西地区。
  建炎二年(金天会六年,1128)正月,3路金军连克南宋重镇,青州、潍州(治今山东潍坊)、滑州(治今河南滑县东)、汝州(治今河南临汝)、邓州(治今河南邓县)、襄阳(今湖北襄樊)、均州(治今湖北丹江西北)、房州(治今湖北房县)等相继落入金军手中。金军原以为赵构仍在应天府,兵渡黄河后才得知他已逃到扬州。金军并未作出长驱直入的准备,难以继续向南推进,完颜宗辅便留驻大军于黄河南北屯田,自己则返回北方。完颜宗翰在攻占洛阳(今属河南)、唐州(治今南唐河)、蔡州(治今河南汝阳)、陈州(治今河南淮阳)、颍昌府(今河南许昌)、郑州(今属河南)等地之后,将当地的百姓强行迁徙到河北各地,也留下一部分军队屯田于黄河南北,自己率余部返回山西。完颜娄室统兵入攻陕西,连克同州(治今陕西大荔)、华州(治今陕西华县)、京兆府(今陕西西安)、凤翔(今陕西风翔)等地,但在西进巩州(治今甘肃陇西)后,遭宋军伏击战败,被迫撤兵。
  金军此次南征,主要是为了攻占河北地区尚未被宋军驻守及控制的州县重镇,以彻底清除宋朝在北方的势力。不过,出兵虽然遭到一些抵抗和抗金义军的攻击,但宋朝的虚弱本质已暴露在金军的面前。于是,七月,金帝完颜晟又诏令金军讨伐南宋,穷追宋帝赵构,以灭亡南宋王朝。以完颜宗辅与完颜宗翰各统一路人马,分别自河北、河东南下,合击宋朝。同时仍以完颜娄室统所部人马进攻陕西,以牵制四川、陕西的宋军,不得入援中原。完颜宗辅与完颜宗翰出兵后,一路顺利,十月,两军会师于濮州(治今山东鄄城北),随即围攻城池。濮州守将姚端、杨粹中率军民顽强抵抗,且领兵出其不意,夜袭金营,直攻金军中军。完颜宗翰慌忙逃命,竟连鞋袜都未穿上。不久,完颜宗辅部主将完颜宗弼(兀术)进攻开德府(今河南濮阳),遭宋御营统制韩世忠、权同主管侍卫步军司公事范琼,以及元帅府马步军都总管马扩所率援军的反击,亦退至濮州。濮州城外金军增兵,攻城更紧。城内军民坚守,击退金军连续不断的进攻,但终因得不到援应,遭围攻一月之后陷落。姚端率军突围而出,杨粹中不幸被俘。
  宋帝赵构一面派兵救援遭金军进攻的重镇,一面又将隆枯太后陈氏送往杭州(今属浙江),为自己的继续过江南逃跑做准备。在宋廷的退却战略下,抗金力量受到极大的削弱和影响。进入十一月后,宋于河南、陕西的州县重镇,如延安府(今陕西延安)、开德府、相州(治今河南安阳)、德州(今属山东)、淄州等相继落入金军手中。面对金军强大的攻势,赵构连忙派魏行可充任金国军前通问使,赴澶州(治今河南濮阳)向金军求和。而东京留守、开封尹杜充竟然决黄河堤,使之自泗水入淮河,企图以此阻止金军继续南下。但这些消极的措施都未能阻止金军的南侵。十二月,金军转攻东平府(今山东东平),京东西路制置使范延世弃城而逃。金军再攻济南府(今山东济南),知府刘豫献城投降。又攻大名府(今河北大名东北),转运判官裴亿出城投降,提点刑狱郭永被俘后,不屈而死。随后,金军连克袭庆府、虢州(治今河南灵宝)等,步步逼近扬州。
  宋建炎三年(金天会七年,1129)正月。金军统帅完颜宗辅、完颜宗翰派管勾太原府路兵马事拔离速与大将马五等率5000骑兵,奔袭扬州。三十日,金军进至泗州(治今江苏洒洪东南)。金军的快速推进,使宋帝束手无策,二月初一,“始听士民从便避兵”,又令御营右军副都统制刘正彦率部兵护送皇子和六宫后妃去杭州。江、淮制置使刘光世率兵在淮河阻击金军,然而还未等到金军临近,宋军却先溃散而去。金军随即攻占楚州(治今江苏淮安),知州朱琳投降,之后又攻陷天长军,距离扬州仅百余里地。初三日,消息传到扬州,赵构竟连宰相黄潜善、汪伯彦都不告诉,即与杭州制置盗贼使王渊等数人身着甲胄,骑马狼狈出逃,于瓜洲乘小舟渡江至镇江(今属江苏)。马五所率5000金军骑兵一路急驰,当天傍晚时分赶到扬州,又闻讯赵构已过江南逃,便立即追到瓜洲渡口。宋太常少卿季陵正带宋军护送太庙列祖列宗牌位准备过江,金军得知马上派兵拦截,季陵夺路而逃,竟丢失了宋太祖赵匡胤的牌位。拔离速部奔袭扬州,未能俘获宋帝,孤军突进,却激起江淮地区百姓及官兵的奋起反抗,宝应县(今属江苏)在李纲的组织下,以五马山寨义军和红巾军的旗号召集百姓抗金,对远离金军主力的拔离速部构成很大的威胁,迫使这支金军不敢于扬州久留,而迅速北撤。
  赵构逃到镇江,在王渊的建议下,又决定再逃杭州。他命令中书侍郎朱胜非留下,镇守镇江;以吏部尚书吕颐浩为资政殿大学士,江淮制置使都巡检使刘光世为殿前都指挥使,充行在五军制置使,驻守镇江,扼守京口;主管马军司杨惟忠节制江东军马,驻守江宁府(今江苏南京)。但随着他的东南逃却,又对东南地区的肪务不断进行调整,除加强沿江的驻防外,又增置“沿海托防”官,募海船守卫海湾江口。为了掩饰自己的怯懦与退怯,赵构下诏罪己,又对犯死罪以下的囚犯一律赦免,对已遭罢贬流放的官吏允许返回家乡。可对李纲却不赦免,也不许离开流放地,仍想用治罪李纲讨好金朝。
  黄潜善、汪伯彦一伙的屈膝投降,激起朝野极大的忿慨。赵构迫于舆论,采纳了御史中丞张激的建议,下令罢免黄潜善、汪伯彦的官职。三月初,赵构以朱胜非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而以御营都统制王渊为同签书枢密院事。王渊原与黄潜善、汪伯彦等人同伙,因主张护送赵构南逃镇江、杭州而倍受恩宠,得以擢升,扈从统制苗傅对此十分妒嫉,忿忿不平。御营右军副都统制刘正彦也因自己曾镇压淮西丁进等大盗而赏赐甚微,大为不满。二人遂合谋,借官僚对王渊普遍存在的不满情绪,和对仗势欺人、专横跋扈的宦官康履等人的愤恨,趁刘光世、张俊、杨沂中、韩世忠等大将分守江防要塞之机,于杭州发动政变。三月初五日,苗傅、刘正彦等设伏兵于城北桥下,等王渊退朝行至桥上,伏兵出击,刘正彦指责他勾结宦官阴谋反叛,亲手将他杀死。又包围康履宅第,狂捕滥杀,凡无胡须者全遭杀戮。随后,苗傅、刘正彦提着王渊的首级,拥兵闯入行宫,扬言“苗傅不负国,止为天下除害”①。
  杭州知府康允之、殿帅王元得知兵变,立即保护赵构登上阁楼。赵构凭栏询问起兵缘由,苗傅厉声呵道:“陛下信任中官,军土有功者不赏,私内侍者即得美官。”赵构只得宣布授予苗傅为庆远军承宣使、御营使司都统制,刘正彦为渭州观察使、副都统制,并请他们退兵回营。但苗、刘仍不退兵,赵构问左右如何使之退兵,浙西安抚司主管机宜文字时希孟、军器监叶宗谔建议除掉康履方可平息兵变。赵构无奈,只好令中军统制吴湛捕捉康履。吴湛于宫中清漏阁的灰尘中抓到躲藏于此的康履,苗傅即于楼下当众将他斩杀。不料,苗傅、刘正彦除掉康履后,仍拥兵不退,却又提出让赵构退位。赵构请朱胜非缒楼,与苗傅、刘正彦等人谈判。苗傅又提出请隆枯太后孟氏一同听政,且派遣使臣与金朝议和。赵构当即应允,下诏请太后垂帘听政。诏下,苗傅竟不拜,进一步提出让赵构3岁的儿子即皇帝位。一时间,阁楼上臣僚各持己见,或赞同或反对,争论不休,赵构遂表示自己退位,随即下令,请隆祐太后临朝,自己则起身站立于楹柱之侧。
  须臾,隆祐太后乘轿来到楼下,苗傅、刘正彦请她临朝称制,并声称立皇子为帝。盂太后则表示:“今强敌在外,使吾一妇人帘前抱三岁儿,何以令天下?”刘正彦见孟太后不应允,便以自杀相要挟,苗傅则在一旁催促她答应垂帘听政。直至赵构派人奏告孟太后,自己已决定退位,孟太后仍未应允而返回宫中。朱胜非哭泣着请求赵构下诏治罪苗傅、刘正彦二凶。赵构摒退左右,告诉他:“当为后图,事不成,死未晚。”②当天晚上,赵构便搬出行宫,进住显宁寺中。第二天,孟太后垂帘听政,尊赵构为睿圣仁孝皇帝,改显宁寺为睿圣宫,其身边仅留内侍15人。
  初八日,赵构退位,孟太后临朝的赦令传到平江府(今江苏苏州),侍御史张浚拒不拜受。初九日,赦令传至江宁府,江淮制置使吕颐浩致书张浚,陈述兵变原委,张浚随即举兵勤王。初十日,御营前军统制张俊到平江府,张浚劝说他起兵救援赵构,张俊欣然领命。此时杭州城内,朱胜非等人则设计麻痹和稳住苗傅、刘正彦等人,孟太后也百般“劳勉”,使之深信不疑。张浚还致书苗傅、刘正彦,褒奖其“忠义”,以示“慰安”。苗、刘自以为得势,又提出改元和迁都建康(今江苏南京)。孟太后恐全部拒绝,将引起其疑心,遂应允改元。十一日,改元“明受”。次日,百官始朝睿圣宫,赵构命苗傅为武当军节度使,刘正彦为武成军节度使。在稳住苗傅、刘正彦后,张浚便派进士冯幡入杭州,请赵构复帝位,总揽朝政。又致书苗、刘党徒马柔吉、王钧甫,要他们及早反正。随后,他传檄诸路统帅,约吕颐浩和殿前都指挥使、行在五军制置使刘光世领兵会合于平江府,准备入杭州讨伐叛逆。
  正在这时,苗傅以堂帖让张俊赴秦州(治今甘肃天水),而令两浙提点刑狱赵哲统领张俊所部,赵哲不从。改令陈思恭领兵,亦不从。苗傅又以其党羽、御营中军统制吴湛主管步军司,而以武功大夫王彦为御营司统制时,王彦则佯装颠狂,当日即致仕而去。一时间,南宋政局极度动荡不安。为了防止金军乘虚而人,张浚一面准备平定兵变,一面令节制司参议官辛道宗以防备海寇为名,征集海船以便应急之用。十六日,苗傅、刘正彦又操纵宋廷,将内侍蓝圭、曾择等6人贬谪至岭南诸州安置。苗傅对此仍不罢休,竟追杀曾择;又提出以所部替换禁卫军守护赵构所在的睿圣宫,并请赵构离开杭州,前往徽州(治今安徽歙县)或越州(治今浙江绍兴)。御史中丞张潋和朱胜非婉言劝阻,赵构才未被赶出杭州。进士冯辂梧受张浚之命,劝说苗、刘二人反正,苗傅勃然大怒,按剑怒视冯幡,刘正彦则提出,只要张浚亲自前来劝说,即可反正。随后他们派朝官赵休与冯幡同赴张浚营十,招其反叛。
  苗傅、刘正彦的反叛,特别是他们兵变后非但不号召抗金,反而认为逼迫赵构,就可以向金朝讨好求和,激起了朝廷内外诸多的抵制和反抗。吕颐浩与张浚、张俊、韩世忠相继发兵“勤王”。苗傅、刘正彦闻讯,又利用朝廷下令,以韩世忠为定国军节度使,张俊为武宁军节度使、知凤翔府,张浚责授黄州团练副使,发配郴州(今属湖南),企图以此解除他们的兵权,但韩世忠等将领对此不屑一顾,吕颐浩兵至丹阳(今属江苏),刘光世率所部赶来与之会师。张悛见韩世忠兵少,便自张俊军中分2000兵力给他。苗傅、刘正彦见朝廷命令竟成一纸空文,便立即调兵遣将,派苗璃、马柔吉率“赤心队”及王渊旧部进驻临平,以阻止各路“勤王”之师进入杭州。
  吕颐浩等各路“勤王”兵马相继到达平江府。张浚于进兵途中得到罢贬自己官职的命令,恐部将兵土因此人心浮动,而谎称是朝廷的召见之令,从而稳定了队伍。经各路统帅的合谋,由吕颐浩、张浚传檄四方,号召起兵讨伐叛逆之贼。不久,吕颐浩等率兵到达吴江(今属江苏),上奏朝廷请赵构复位。苗傅、刘正彦听说“勤王”之师大会师,惊恐不已,立即请朱胜非、冯幡至尚书省商议赵构复位之事。朱胜非随即率百官三次上表,请赵构还朝。
  四月初一,孟太后下诏还政赵构。赵构遂重返行宫,尊孟太后为隆祐皇太后,以苗傅为淮西制置使,刘正彦为副使。初三日,下诏,恢复建炎年号。同日,吕颐浩、张浚率军到达临平,苗翊、马柔吉派兵于河上阻截。韩世忠亲自率领先锋兵发起冲锋,张俊、刘光世领兵策应,苗翊不敌,败逃,“勤王”之师遂进入北关。苗傅、刘正彦见大势已去,便去尚书省取出孟太后赐予的铁券,带领2000精兵,连夜打开涌金门逃走。初四日,吕颐浩、张浚统兵入杭州,盂太后撤帘,停止听政。苗傅、刘正彦发动的兵变遂告破产。
  苗傅、刘正彦出逃后,又率叛军进犯富阳(今属浙江)、新城(今浙江富阳西南)二县,遭统制官王德、乔仲福的追击。此后,他们继续负隅顽抗,屡犯两浙州县重镇。四月十八日,赵构以韩世忠。为江、浙制置使,与御营副使刘光世合兵追讨叛军。二十二日又下诏,除苗傅、刘正彦、苗瑶、苗翊等首犯不赦外,余党免罪。在官军的追剿下,叛军到处被动挨打。五月初三日,叛军统领官张翼斩杀马柔吉、王钧甫投降朝廷。十二日,韩世忠于浦城县(今属福建)俘获刘正彦。苗傅弃军而逃,改换姓名连夜逃入建阳县(今属福建),被当地土豪詹标认出,将他抓获送入韩世忠军中。韩世忠讨平叛军后,返回建康,苗傅、刘正彦等叛军头领遂被处置。
  注释①②《宋史》卷四七五《苗傅传》。
  洞庭风云在北宋末年,鼎州武陵(今湖南常德)人钟相,即以行医为名,利用巫教作掩护,创建互助团体——乡社。他宣扬“法分贵贱贫富,非善法也。我行法,当等贵贱,均贫富”,深得广大民众的拥护。环洞庭湖周围数百里内的贫苦农民,自备钱粮,纷纷投奔钟相,以至络绎不绝,昼夜不息。宋廷闻讯,屡次下令禁止,皆“不能尽法绳之”①。经过20余年的宣传与组织,加入“乡社”者已遍布于以洞庭湖为中心的广大地区。其后,钟相以抵御盗匪、保卫乡里为名,于武陵县唐封乡水连村的山岗上创建栅寨,组织“乡社”民兵,操练习武,培养一支训练有素的农民武装。
  宋靖康二年(金天会五年,1127),金军再度南下,围攻汴京(今河南开封)。钟相招募300民兵,交其长子钟子昂率领,北上“勤王”。然而一心投降求和的宋廷,唯恐“勤王”之师会惹怒金军,求‘和不成,竟下令就地遣散“勤王”武装,令其“归原来去处,各着生业”②。钟子昂率300名民兵返回鼎州(治今湖南常德)。钟相对宋廷的屈辱投降极为愤慨,执意不遣散民兵,而于天子岗筑垒浚濠,制作旗帜器甲。
  宋建炎四年(金天会八年,1130)初,完颜宗弼(兀术)所部破江西后,移师湖南,围攻潭州(治今湖南长沙)。宋将、直龙图阁向子湮与宗室赵聿之率军民守城御敌。8天后,潭州城失守,金军屠城而去,洞庭湖一带亦遭洗劫。不久,一支溃兵土匪武装由匪首孔彦舟所领,窜扰洞庭湖地区。二月,孔彦舟率所部自荆南府(今湖北江陵)南窜,直犯潭州、衡州(治今湖南衡阳),澧州(治今湖南澧县)等地。又在鼎州大肆抢劫财物,强迫百姓当兵,更激起这一带百姓的强烈反抗。钟相于二月十七日,发动农民武装起义。鼎州、澧州、荆南等地民众群起响应,杨幺、杨广、夏诚等人亦相继于当地率众起义。二月二十一日,钟相以武陵为中心,创建政权,被推举为楚王,并以钟仪为太子,建国号“楚”,改元“天载”,又对其他义军将领分授太尉以下官职,各领其责。
  随后,钟相派兵进击桃源县(今属湖南),入城斩杀知县钱景诗。又派兵攻克澧州,捕杀澧阳县丞及澧州守臣黄琮等。很快鼎州、澧州、荆南、潭州,峡州(治今湖北宜昌)、岳州(治今湖南岳阳)、辰州(治今湖南沅陵)等州境内19县,陈部分城镇外,悉为义军占领。义军声势日益壮大,号40万。义军所到之处,“焚官府、城市、寺观、神庙及豪右之家,杀官吏、儒生、僧道、巫医、卜祝及有仇隙之人。谓‘贼兵’为爷,谓国典为邪法,谓杀人为行法,为劫财为均平”。正因如此,“人皆乐附而行之,以为天理当然”⑧。义军更于占领之地,“无税赋差科,无官司法令”④。大楚政权“均贫富,等贵贱”的政策,使更多的百姓摆脱宋廷苛捐杂税的侵扰。
  大楚政权的创建,亦令宋廷大为不安,视之为“腹心之害”、“咽喉之疾”。遂委以匪首孔彦舟为荆湖南、北路捉杀使,领兵镇压义军。又令驻守鄂州(治今湖北武昌)的宣抚访察使李允文派兵进击义军。李允文令步卒进攻益阳、水军进击澧口、战舰游袭洞庭湖,以围击大楚。钟相将义军分作左、右翼迎击。孔彦舟于澧州城遭义军攻击,“弃甲而走,仅以身免”⑤,蜷缩于鼎州城不敢出战。他佯称与义军休战,欲引军东向,同时派手下人以“人法”混入大楚内部,作为内应。钟相麻痹轻敌,三月二十六日,孔彦舟趁义军不备,里应外合,袭击钟相营帐。钟相及太子钟长昂奋力突围,于山谷中被俘。孔彦舟令将钟相父子押往京城,途经湖南攸县时,将他们杀害。
  钟相父子遇害后,义军在杨幺率领下,继续与官军作战。杨幺原称杨太,因楚地方言称排行最小者为“么腰)”,故亦称杨幺。杨幺利用洞庭湖区河湖港汉密布,山地丘陵起伏的地形,令义军“农兵相兼”、“陆耕水战”,很快扭转被动局面,于洞庭湖区创建起70余处山水寨。“大段紧密,水泄不通。日逐离寨二十里,陆路使人巡逻,遇夜伏路;水路日夜使船巡绰,寨门外令群刀手把定,便大虫(老虎)、豹子也则入去不得”⑥。寨内则“茅竹为舍,密比如栉”⑦,且养牛、育蚕,饲养猪、羊、鸡、鸭,“田蚕兴旺,生理丰富”⑧。
  六月,宋廷以程昌寓为鼎、澧路镇抚使兼知鼎州。程昌寓自荆南出发赴任,令水军、步兵直趋鼎州。官军一路抢劫,搜刮军费,行至龙阳县鼎口,遭到义军截击,官军船队亦被包围。义军奋勇杀敌,程昌寓只身逃回公安(今湖北公安南),又改由陆路到鼎州。他要报“鼎口之辱”,对俘虏的义军兵士施以酷刑,直至斩杀。到达鼎州后,程昌寓募得1000余名弓弩手,以充实步军。又募匠人打造车船,加强水军。欲水陆并进,夹击义军。他密谋募人潜入水寨,刺杀杨幺,因无人应募而罢。
  宋绍兴元年(1131)春,程昌寓合水陆两军,进攻大楚重要据点夏诚寨。夏诚寨扼守沚江,设防坚固。义军大开寨门,诱官军车船驶入祉江口。浊江狭窄,车船无法调转,义军发起攻击,大败官军,缴获全部车船。程昌寓再次狼狈而逃。
  官军进剿连遭败仗,宋廷又于绍兴二年十月,令湖北安抚使刘洪道与程昌寓合兵招捕义军。十一月,又令湖广宣抚使李纲、荆南镇抚使解潜与刘洪道、程昌寓4路合兵,以李纲为主帅,总领各路官军,围剿义军。不久,李纲遭罢免,又改派湖南安抚使折彦质为主帅。然各路官军既不协调,又无心作战,进抵鼎州附近,即为义军杀伤甚众,遂以粮草不济,纷纷撤兵。此次围剿义军再度受挫。
  在击败官军多次进剿之后,大楚政权声势大振,义军“据湖山,扼当路,阻吴蜀之通流”⑨。绍兴三年(1133)四月,杨幺自号“大圣天王”,且以此纪年,又拥立钟相少子钟仪为太子,使政权进一步得到巩固。
  义军的壮大与发展,使宋廷惊恐不安。六月,赵构以神武前军统制兼淮南宣抚司都统制王玻为荆南、潭、鼎、澧、鄂制置使,率6万大军镇压大楚政权。十月,王玻率水军方抵鼎口,即被义军车船截住。刚一交战,官军水军便被击败,王玻亦中流矢,急令撤退。他与程昌寓于十一月,再度对义军发动大规模进攻。他将水军主力交由统制官崔增、吴金统领,据守下游湘江口、洞庭湖口一带。自己则领步军自德山(今湖南常德南)直攻龙阳(今湖南汉寿)的义军大寨。企图自上游发起攻势,迫使义军向下游败退,再用下游水军拦击。此次官军进攻异常勐烈,自月初至十三日,战斗激烈。义军被迫放弃龙阳的部分水寨。王琏为剿灭义军,奔波于上下游官军之间。下游官军得知义军丢失水赛,以为胜利在握。义军识破官军意图,遂自上游放下几艘车船到下游引诱官军。船上不竖旗枪,兵士则藏于船舱中。崔增、吴金领水军于下游停泊日久,终不见动静,便派小船逆流而上,前去打探。小船正行驶间,忽见有空船顺水漂泊而至,探报误以为义军已败,急报崔增、吴金,官军水军随即驾舟船迎车船而上。官军舟船将靠近时,义军车船突然擂鼓发炮,义军踏车回旋,于官军船队中横冲直撞。顷刻间,官军大小数百艘船只悉被击沉。留于沙滩上的官军亦被义军掩杀搶斷,全部歼灭。一日之间,万余官军被消灭,器甲兵械全为义军所缴获,崔增、吴全被击毙。义军于下游全歼官军水军主力后,立即挥师上游。
  王玻、程昌寓尚不知下游官军已全军覆灭,直至百余义军携缴获的百余枚官告、印章、器甲牌等物,前来嬉戏取笑,方知败局已定。是夜,月明如昼。义军发车船8艘,相衔而进。船上悉载精锐铁甲之士,各持雁翎长刀,直扑官军船队。官军舟船不敢应战,拼命逃离。义军随即又发大小车船无数,紧迫不舍,又重创官军,迫使官军不敢再派水军进剿。王连败两仗,损失两员大将,无心再与义军交战。十一月底,王玻置程昌寓的再三劝阻于不顾,甚至未经朝廷允许,即率残兵败将退回鄂州。不久,宋廷乃以其“官由货授,政以贿成,军心坐离”⑩等罪名,将王玻连贬三官。
  宋军屡战屡败,宋廷乃改以“恩威并济”之策,令官军“且招且捕”。绍兴四年(1134)二月,赵构命王玻与折彦质,共同措置招安。可义军“未有降意”。
  在宋廷武装镇压和招抚诱降均未奏效之时,由金廷扶植的刘豫伪齐政权亦欲拉拢义军,借以攻宋。十月,伪齐太尉李成奉金帝及刘豫之命,派间谍进入义军水寨,以金帛文书约义军与李成伪齐军水陆并进,进攻宋廷。且许愿“得州者做知州,得县者做知县”,事成之后,许杨幺“裂地而王”。但义军拒绝了伪齐的协约。一个月后,李成又派出35人的使团,携官诰、金束带、锦战袍及羊靶干肉)等物,入义军大寨,相约联兵攻宋。义军将士于夜晚将来使用酒灌醉,全部杀戮,沉尸江中。伪齐自此不敢再有此议。
  宋廷见招安不成,复行武力征讨。绍兴四年(1134)八月,赵构以岳飞为清远军节度使,湖北路荆、襄、潭州制置使,将他自淮西抗金前线调往洞庭湖区,取代王。五年三月,张浚赴湖南部署、指挥官军进剿义军。张浚调集大军沿洞庭湖区布防。同时又采取诱降政策,以分化瓦解义军。官军到处张贴诱降黄榜,甚至释放被俘在押的义军兵士,发给文书,以此动摇义军军心。岳飞统军到达洞庭湖区后,即派人不断潜入义军恐吓、利诱,“因敌将,用敌兵,夺其手足之助,离其腹心之托”。不久,义军重要首领之一黄佐叛降,岳飞令他返回湖中伺机行事。四月,黄佐偷袭义军首领周伦大寨,义军损失惨重。继而义军另一首领杨钦亦叛降,向岳飞密报义军于湖区的据点,及设防部署。且向岳飞献计,派人打开义军所修堰闸,泄湖水入大江,使义军大车船不得行驶;又建议将水草捆绑投入港汉之中,以缠绕车船水轮,使之转动不得。
  五月,岳飞所部进驻鼎州城外。他令叛降者加紧招降活动,又派兵佯攻,引义军出寨迎战。适逢大楚军马太尉杨钦率3000余兵士,400余艘战船投降,严重削弱了大楚政权的军事实力。杨钦又串通全琮、刘诜等一批首领叛降,且献计诱使杨幺统兵误入官军设伏之地,而使义军数次蒙受重大损失。鉴于杨钦所统寨堡中,尚有不降者,岳飞将杨钦放还,岳飞使其前往劝降,以为内应。杨钦返回义军后,对凡抗拒不降者悉尽杀戮。官军的进攻与招降,义军内部的叛降,使大楚政权处境日趋艰难,局势极为严峻,而以杨幺为首的义军首领,仍欠警觉,未及时采取必要的防范措施。黄佐、杨钦等人叛降后,竟能屡次出入义军水寨,进行诱降,甚至带出人马和船只,而给官军造成可乘之隙。
  张俊和岳飞在作完周密的军事进剿部署之后,又自义军叛降首领口中探知各水寨的设防虚实,遂于绍兴五年(1135)六月,向义军据守的各个水寨发起全面攻击,此时率领义军坚决抗击官军的尚有楚王杨幺与夏诚。岳飞令兵士以木枝、杂草拥塞河道,迫使义军车船行驶不得。在官军勐烈攻击下,义军水寨相继失守,战船被夺,众多兵士被杀。杨幺所部陷入官军包围之中,杨幺仍率军奋力抵抗。正激烈交战时,部将陈瑶突然临阵叛逃,且劫走太子钟仪所乘大船。杨幺立即保护钟仪拼死突围,但随即被岳飞水军团团包围。杨幺见突围不成,便先将钟仪推入湖中。自己亦跳入水中,不幸被官军俘获。杨幺于被害前,仍连声高喊“老爷(义军对钟相的称呼)”,以示不屈。在克陷大部义军水寨之后,岳飞指挥官军围攻最后的一处义军据点——夏诚据守的大寨。经过极其紧张、激烈的厮杀。官军攻入寨中,夏诚被杀。
  张浚、岳飞镇压了洞庭湖区的大楚政权后,即将起义军的五六万强壮农民收编为官军,而将10余万老弱者解散归农。
  注释①《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三七。
  ②岳珂《金佗续编》卷二五。
  ③《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三七。
  ④李纲《梁溪全集》卷七三。
  ⑤熊克《中兴小纪》卷入。
  ⑥《杨幺事迹》卷下。
  ⑦《金佗续编》卷二七。
  ⑧《杨幺事迹》卷上。
  ⑨《金佗续编》卷二五。
  ⑩胡寅《斐然集》卷一二。
  《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二一。
  《杨幺事迹》卷下。
  《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入一。
  《宋史纪事本末》卷六六。
  宋金江淮之战田、刘兵变被镇压,宋帝赵构复位后,以吕颐浩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张浚为知枢密院事,刘光世为太尉、御营副使,韩世忠为武胜军节度使、御前左军都统制,张俊为镇西军节度使、御前右军都统制。宋建炎三年(金天会七年,1129)四月,赵构又自杭州(今属浙江)返回江宁府(今江苏南京),并更名为建康。此时,江淮局势刚刚得以稳定,为求苟安享乐,五月,赵构派朝散郎洪皓为大金通问使,赴金朝表示“愿去尊号”,“比于藩臣”①,再次献媚求和。六月,赵构又放弃开封,召东京留守、开封府尹杜充领兵赴建康,先任户部尚书兼侍读,随即又改授兼宣抚处置副使,节制淮南、京东西路。为了掩人耳目,赵构诏谕天下,表示“朕与辅臣宿将备御寇敌,应接中原”②,然而中原地区的防备已是极大地削弱了。
  七月,正值秋高马肥之时,金帝完颜晟又令金军分四路侵宋,以六部路都统、元帅左监军挞懒领兵进攻山东、淮北地区;完颜宗弼(兀术)进兵归德(今河南商丘南),再南下渡江,取建康,追击宋帝;管勾太原府路兵马事拔离速与大将马五统兵入河南,再南进过江;完颜娄室继续率军进攻陕西。挞懒一路进犯山东后,连下潍州(治今山东潍坊)、莱州(治今山东掖县)。金军又一次威胁到赵构在江南暂时获得的安定,他感到建康临江,极不安全,遂改杭州为临安府,以为退路。同时,又派崔纵出使金军求和。八月,赵构再派杜时亮、宋汝为前往金军,并于所携求和书中乞求金军统帅、左副元帅完颜翰(粘罕)不要进兵。但宋朝请和使臣未及与金军谈判,南下金军已进入淮北。
  面临金军南侵的威胁,赵构连忙调兵遣将,沿长江布防:以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杜充兼江、淮宣抚使,守卫建康;御营使司都统制韩世忠为浙西制置使,戍守镇江(今属江苏);御营副使刘光世为江东宣抚使,镇守太平州(治今安徽当涂)、池州(治今安徽贵池)。韩世忠、刘光世同受杜充节制,而且赵构下诏,只允许戍江将领在用兵上可随宜行事,其他均受节制。知枢密院事张浚则赴襄阳(今湖北襄樊)招募官军、义兵,分别屯驻于襄阳、郢州(治今湖北钟祥)、唐州(治今河南唐河)、邓州(治今湖南邓县),且交程子秋、李允文指挥。尽管宋军江防已部署停当,赵构依旧放心不下,闰八月,他在先行安排隆枯皇太后孟氏离建康南下洪州(治今江西南昌)后,自己也在二十六日,撤离建康,经镇江,于九月初六日,到达平江府(今江苏苏州)。此时,完颜宗弼部已连克单州(治今山东单县),兴仁府、南京应天府(今河南商丘南),迅速向南推进。临时住在平江府的赵构又急忙调整和加强这里的防务,同时又派张邵等人为金国军前通问使,再赴金营求和,可金军毫不理会,依然大举进兵,再克沂州(治今山东临沂)。赵构自感平江府临近长江,仍不安全,便再次撤往临安府。十月初八日,赵构到达临安,十五日,又渡过钱塘江东逃,十七日,到达越州(治今浙江绍兴)。
  金拔离速部得知孟太后在洪州,遂径直南下,先克寿春府(今安徽寿县),再陷黄州(治今湖北黄冈北)。二十六日,金军乘木筏和小舟渡江,宋将刘光世率兵逃去,江州(治今江西九江)知州韩楣也弃城而逃。拔离速过江后,指挥金军自大冶县(今属湖北)直扑洪州。十一月初一日,完颜宗弼率兵进攻庐州(治今安徽合肥),知州李会献城投降。再进兵和州(治今安徽和县),知州李俦出城降金。又兵进无为军(今安徽无为),守将李知几弃城而逃,金军随即渡江。孟太后得知金兵直进洪州,立即退往虔州(治今江西赣州),而江西制置使王子献竟轻易丢弃洪州,仓皇撤退。拔离速率军攻占临江军(今江西清江西),又陷洪州,而抚州(治今江西抚州西)、袁州(治今江西宜春)二州知州也先后阵金。
  完颜宗弼所部于十一月中旬渡过长江后,下旬即入建康城。赵构闻讯,很快便由越州逃往明州(治今浙江宁波)。完颜宗弼率金军经溧水直逼临安府。赵构胆战心惊,又认为明州不安全,决定“航海避兵”③。十二月十一日,完颜宗弼进攻临安;知府康允之弃城出逃,钱塘县令朱跸遭杀害,临安陷落。赵构闻讯立刻率大臣登楼船驶离明州。十五日,驶抵定海县(今浙江镇海)。赵构——行在登船出海躲避之时,仍不忘留下参知政事范宗尹与司勋员外郎赵鼎,在明州专程迎候金朝使臣,以便面商求和退兵之事。十九日,赵构一行驶抵昌国县(今浙江定海)。完颜宗弼占据临安后,派大将阿里、蒲卢浑领兵4000追击宋帝。二十四日,兵进越州,安抚使李邺献城投降,殿前都指挥使、两浙宣抚副使郭仲苟竟丢弃所统军队,只顾自己逃往温州(今属浙江)。二十六日,赵构的船队南下到达温州、台州(治今浙江临海)沿海,并漂泊于海上,不敢贸然靠岸。
  宋建炎四年(金天会八年,1130),金军进攻明州,右军都统制兼浙东制置使张俊与知明州刘洪道先是击退了金军的进攻,但当金军于初七再度进攻时,张俊却领兵撤退,随后浙东副总管张思政及刘洪道也临阵逃脱。10天后,明州陷落。是夜,金军乘胜攻破定海,又乘海船经昌国县追袭宋帝的船队,途中遇狂风暴雨,宋枢密院提领海船张公裕指挥大海船迎击金军船队,交战中,宋船将金军船只冲散,阻止了金军的追赶。金军只得乘船返回明州,阿里派人赴临安府向完颜宗弼报告,称“搜山检海已毕”④,遂放弃追击宋帝。赵构知金军已被击退,方敢令海船停泊于温州港口。
  二月初三日,金军自明州撤回临安府。十三日,完颜宗弼率金军自临安北撤,宋帝赵构命刘光世率兵追击。但金军沿途抢掠,宋军却不敢与之交战。十八日,金军攻陷秀州(治今浙江嘉兴)。二十三日,当金军游骑出现在平江府附近时,宋同知枢密院事兼两浙宣抚使周望竟放弃守城,逃入太湖,知府汤东野也随其后逃走。二十六日,金军进入平江府,纵兵焚掠。三月初十日,金军北撤到达常州(今属江苏),知州周杞亦弃城而去。当初完颜宗弼统金军南侵时,韩世忠率兵自镇江退守江阴(今属江苏)、华亭、秀州一带。得知金军北撤,韩世忠即领所部8000余人,募得海船百余艘,重返镇江戍守,以阻断金军退路。待金军到达镇江时,韩世忠已屯守焦山寺,封锁住信道。完颜宗弼见金兵不得进,遂派使入韩世忠军中,约定双方交战日期。三月十五日,宋、金两军各派精锐水师,于长江之上展开激战。韩世忠亲自统兵,于江上“乘风使篷,往来如飞”⑤,如战马驰骋。力战数十回合,不分胜负。韩世忠妻梁红玉亦披挂上阵,亲自擂鼓以助宋军之威。宋军兵士奋力杀敌,金军难以招架,只得败退而未能渡江北去。完颜宗弼知难以突破宋军防线,便向韩世忠请求,以江南所掠财富及人口为条件,求他让路放金军渡江,韩世忠断然拒绝。完颜宗弼又提出以进献良马借道,同样遭到拒绝。在潍州(今山东潍坊)的金将挞览得知金军受阻于江南。即派李堇太一率兵火速赶往淮东以作援应。完颜宗弼见镇江渡江不成,又指挥船队溯江西上。韩世忠随即也令宋军船队沿长江北岸与金军并行,且战且行,从而将金军船队围进黄天荡。黄天荡距建康东北70里,系一处死水港。韩世忠令宋军以船只堵住出口,金军多次突围均遭失败,受困于黄天荡达20余天。后有奸细奏报沿老鹳河故道可抵秦淮河,完颜宗弼随即下令,于一日深夜金军倾巢出动,开挖老鹳河故道30余里。金军方于四月十三日逃出黄天荡,进抵建康府。第二天清晨,宋军发现金军逃遁,旋即起锚追赶,于建康以北的江面上,再次堵住金军退路。
  此时江北有太一所领金军援兵,江南则为完颜宗弼所统南侵金军主力,韩世忠的船队则横亘于中间江面上。韩世忠将铁链穿以大钩,交付骁健军卒,以钩曳敌船。次日凌晨,金军船队鼓噪而进。企图突破宋军防线,渡江北撤。韩世忠令宋军船队分左右,自金军船队后面发起进攻,宋军用索钩勾住一艘艘金船,随即将其曳沉。金军船沉人亡,始终不得北渡,只得再返回南岸。完颜宗弼走投无路,再次乞求韩世忠放行。韩世忠义正严辞,提出:“还我两宫(指为金军北掳的宋太皇帝赵佶与宋帝赵桓),复我疆土,则可以相全。”⑥完颜宗弼对此无言以对。几天后,完颜宗弼又请求与韩世忠会面。因其出言不逊,韩世忠引弓欲射之,完颜宗弼见状,慌忙令兵士驾回船仓皇逃去。
  金军北渡屡遭挫败,完颜宗弼便募求破宋军海舟之策。有闽人王某,进献舟中载士之法,教金军兵士于舟船上铺以平板,又于两侧船板凿洞,插入船浆。此法即使船行平稳,又加快船行速度。王某建议此舟有风勿驶,无风则出,缘因宋军海舟无风则俘驶之故。四月二十五日,适逢江上无风,完颜宗弼令小舟出击。金军小舟靠近宋军海舟,遂射火箭以焚烧宋船,矢下如雨,而宋船却动弹不得,遂大乱,只得顺水而退。金军驾驶小舟紧追不舍,攻击不止,直追击数十里外。长芦(今河北沧州)崇福院僧人普伦等与百姓千余人驻于杨家洲上,得知韩世忠兵败,船队又为金军小舟所追击,便驾无数小船,头裹红巾,船插赤旗,迎头抵挡金兵。
  金军小舟不敌,随即退回建康。此役,完颜宗弼统兵号称10万,而韩世忠仅有8000兵士,却将金军堵截于长江南岸近50天。宋军败退,长江防线旋即瓦解,五月十一日,完颜宗弼所领金军在纵火焚毁建康城后,携所俘宋户部尚书李税、知府陈邦光渡江北归。淮南宣抚司统制岳飞于静安镇袭击北撤的金军,继而收复建康府。
  拔离速、马五所统一路金军,继攻占洪州后,又连克吉州(治今江西吉安)、筠州(治今江西高安)等重镇,进击至万安军(今广东万宁),终未能追赶上南逃的隆韦占皇太后盂氏。随即转攻潭州(治今湖南长沙),于建炎四年二月末,渡江北撤。四月二十五日,自荆门军北归的金军行至宝丰(今属河南)境,于宋村遭留守司同统制牛阜所领民兵的攻击。金军大败,狼狈而逃,大将马五则被民兵生擒。
  挞揽一路金军南下久攻楚州(治今江苏淮安)不下,知州赵立率领城中军民殊死抵抗,坚守长达10月之久,后因城中粮尽,赵立不幸中炮阵亡,军民部分夺门突围,城中则展开激烈巷战。金军虽最终得以占据城池,然伤亡甚众,且被拖于此城,南进不得。之后,挞揽统军南侵,又于潭湖(今江苏淮安境)、樊梁湖(今江苏高邮境)一带,遭到粱山泊渔民张荣所领义军的截击。挞揽令金军进攻张荣设于缩头湖(今江苏兴化东)的义军水寨,时值水退,金军舰船不得靠岸,义军则乘机奋力杀敌,杀死及俘虏金军数千人,仅有2000余残兵逃奔回楚州,缩头湖因此而更名得胜湖。挞揽见南下屡遭挫败,遂下令金军经宿迁、东平北撤。
  金军的大举南侵,既未能擒获宋帝赵构,消灭南宋政权,且又遭到南宋军民的抵抗,故无力创建对江淮地区的统治。南宋政权更无意北进,只贪一时安宁,故金军北撤后,江淮地区的局势重新恢复平静。
  注释①《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二三。
  ②③《宋史》卷二五《高宗纪二》。
  ④《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三一。
  ⑤《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三二。
  ⑥《宋史》卷三六四《韩世忠传》。
  川陕御金南宋创建,金帝完颜晟决定再度发兵南下征宋。宋建炎元年(金天会五年,1127)十二月,金军从东、中两路进攻山东、河南,另以金军统帅完颜宗翰所派完颜娄室统领西路军进攻陕西。
  完颜娄室兵入陕西,即败宋将范致虚所部,随后相继攻克同州(治今陕西大荔)、华州(治今陕西华县)、京兆府(今陕西西安)、凤翔府(今陕西凤翔),俘虏宋河东经制副使傅亮,河东经略使唐重、副总管杨宗闵、提举军马陈迪、转运副使桑景询等众多官吏死于战火之中,川陕军民为之大震。宋军多闻风弃城而逃,致使丹州(治今陕西宜川)、延安府(今陕西延安)、绥德军(今陕西绥德)等16处重要城寨为金军占据。宋陕西安抚使、知府州折可求于金军入攻之时,竟以麟(治今陕西神木北)、府(治今陕西府谷)、丰(治今陕西府谷西北)三州及9处堡寨,降于完颜娄室。唯有晋宁军在守将徐徽言的率领下,奋起反抗,使金军久攻不下。然而晋宁军城中无井,军民每日需取河水饮用,完颜娄室遂令兵士于河东开挖水渠,引河水东泄,城中乏水,处境极其艰难。数日后,李位、石乙等宋将开城郭门投降,金将随即统兵入城。徐徽言率领城中军民退守子城,激战3日,终因寡不敌众,徐徽言为金军所俘,与统制孙昂一同被害。
  建炎三年(金天会七年,1129),完颜娄室再度进兵陕西。十一月,宋川、陕宣抚处置使张浚奉命出行秦州(治今甘肃天水),部署陕西地区防务。十二月,完颜娄室领兵围攻陕州(治今陕西陕县),知州兼安抚使李彦仙请求张浚派兵援应,又提出自陕州撤军,以避实击虚。张浚不许放弃陕州,而命其死守。金军分作10队,以鹅车、天桥、火车、冲车等军械,轮番攻城。城中军民在李彦仙率领下,顽强抗敌,击退金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使金军伤亡甚众。城中受金军围攻,储粮告罄,将士分粮而食,李彦仙亦只饮豆汁。四年正月,经历大小200余战后,陕州城终遭陷落,李彦仙身负重伤殉难。城中百姓仍旧以巷战抗击金军,妇人则登上屋顶,以瓦块砸击金兵。四月,金军又攻克腆(治今陕西富县)、坊(治今陕西黄陵东南)及三原(今属陕西)、干(治今陕西乾县)、邠(治今陕西彬县)等州县重镇,且驻军于长安(今陕西西安)。此时,南侵各路金军已陆续北撤,陕西地区则因受战火摧残,生产凋敝,百姓存者无几,且已被金军占据的州县重镇又纷纷叛金。张浚也在积极组织力量反击金军的进攻,陕西局势极不安定。完颜娄室见此情景,只得退兵河东。
  完颜宗弼撤回江北后,屯驻于六合(今属江苏)。江淮地区的局势依然严峻。宋建炎四年(金天会八年,1130)夏,宋廷恐金军秋后再度南侵,即令张浚于陕西向金军展开攻势,以分散和牵制金军主力。张浚领命后,进行精心部置,下令诸路宋军分道进兵关中。宣抚处置司都统制、鄢延经略使、知延安府曲端认为此时用兵仓促,主张应充分备战而后与金军交战。张浚不允,即将他罢官。
  完颜宗弼(兀术)得知张浚于陕西起兵,原为金军占据的州县相继叛金归宋,且完颜娄室所统兵力不足抵挡宋军的进攻,已向金廷求援,故于是年七月,奉金帝完颜晟之命,率2万精兵自六合直趋陕西救援,又以右副元帅完颜宗辅(讹里朵)总领陕西军事。张浚令于陕西部署基本完毕后,即指挥宋军夺回被金军所占失地。八月,张浚令统制吴玢玠领兵一举收复永兴军(今陕西西安),遂以他为权永兴军经略使。随后又用兵鄜延路(治今陕西延安),收复所辖诸州县重镇。九月。张浚调集骑兵六七万,步兵十二三万。号称40万大军,浩浩荡荡向东挺进。张浚亲临邠州督战,指挥大军进兵富平(今属陕西)。宋军大规模的用兵,令金廷紧张万分,完颜宗辅与完颜宗弼、完颜娄室合兵西进,亦至富平。张浚令都统制刘锡统五路兵马与金军大战,宋、金交战后,泾原路军将刘绮亲自率领将士杀入金军阵中,斩杀俘获金兵甚众。完颜宗弼等人陷入宋军重围之中,金将韩常亦被宋军流矢射中眼睛。金军经过拼死厮杀,方突破宋军包围,完颜宗弼得以幸免于难。
  正当宋、金两军激烈交战之时,宋环庆路军将赵哲竟擅离所部,适逢完颜娄室领兵来攻,赵哲所部无主帅,将校见前方尘土飞扬,惊慌失措,赵哲临阵弃军自逃,所部也随后奔逃。宋军御敌部置全被打乱,金军趁势勐攻,宋军全线溃败。张浚领兵屯守兴州(治今陕西略阳)。宋军的溃败,使金军得以长驱直入。陕西地区再度失陷,诸多州县官吏投降金军,宋军士气大受挫折。张浚于阵前召来赵哲,当众处斩,以平定士气,又令诸将领各领所部回归本路防守。同时派刘子羽赴秦州招集溃散的宋军,一时间前来会合的宋兵已达10余万人。宋军兵势稍得恢复。金军攻势愈发勐烈,张浚随即命吴劲聚兵扼守凤翔府境内大散关、和尚原(位今陕西宝鸡南),以堵截金军的来路,又令关师古等将领统领熙河路(治今甘肃临洮)宋军,驻守岷州(治今甘肃岷县)大潭;以孙渥、贾世方等将领统领泾原路(治今甘肃平凉)、凤翔府(今陕西凤翔)宋军屯守阶(治今甘肃武都东)、成(治今甘肃成县)、风(治今陕西凤县)3州,以加强入川之道的防卫。张浚则率兵退至阆州(治今四川阆中),复命陕西节制使、知京兆府王庶为知兴元府、利夔两路制置使,节制陕西诸军。王庶随即招集到2万余溃散的宋军及抗金民兵。张浚入川 后,募集新兵,操演训练,精心治军,苦心经营,尤注意用人之长。他以刘子羽“慷慨有才略”奉为“上宾”,以赵开善理财而使为都转运使,以吴蚧每战皆胜使为大将,从而使人尽其才,才尽其用,故“西北遗民,归附日众”①。而吴劲亦于大散关东的和尚原创建起山寨,在此训练兵士、屯蓄粮草,作为死守之计。
  宋绍兴元年(金天会九年,1131)五月,金将没立自风翔出兵,别将乌鲁折合自阶州、成州出散关,约定合兵于和尚原。乌鲁折合先期到达,布阵于北山,且向宋军挑战。吴蚧令诸将领坚守阵地,以逸代劳,轮番作战。山谷路狭多石,马不能行,金兵舍马步战,吴蚧指挥宋军据险反击,金军大败而逃。没立所部攻打箭箐关,也遭吴玢派兵击退。十月,完颜宗弼会集各路金军10余万人,亲自统领,架浮桥跨过渭水;直扑和尚原。他令金兵自宝鸡向南建“连珠营”,垒石为城,相互衔接,便于援应,且夹山涧与宋军对阵。吴蚧与其弟吴磷率领宋军英勇反击,令诸将选劲弓强弩,轮番射杀金兵,号称“驻队矢”,连发不绝,箭如雨注。金兵死伤无计。金军阵势稍退,吴蚧即派兵侧击,又派兵断其粮道。激战3日,杀俘金兵万余人。吴蚧料敌必将撤兵,又出奇兵设伏于神坌。
  未几,金兵果然退兵途经于此。宋军突然攻击,金军顿时大乱。入夜,吴蚧再纵兵袭击金营,金军大败,完颜宗弼亦身中2箭,竟剃去髯须,方未被宋兵识出,得以逃脱。他惊魂未定,即自河东返回燕山府(今北京西南)。复以撤离喝为陕西经略使,屯驻于风翔,与吴玢对阵。战后,张浚以吴玠为镇西军节度使,吴磷为泾原路马步军副总管。
  二年,张浚又以吴蚧兼宣抚处置使司都统制,节制兴、文(治今甘肃文县西)、龙(治今四川平武东南)3州。时金军窥视四川已久,只因吴磷驻兵于和尚原,扼守得逞要冲,金军难以得逞,遂欲出奇制胜。撤离喝用宋叛将李彦琪驻守秦州,以牵制吴蚧;令游骑出熙河,以牵制关师古;自己则率兵避开和尚原,迂回自商州(治今陕西商县)直插上津。三年正月,撤离喝率军攻旬阳(今属陕西),击败王彦部宋军后,即沿汉水西进。占据金州(治今陕西安康)。二月,金军长驱直入,进逼洋(治今陕西洋县)、汉(治今陕西汉阴)等地。宋兴元府(今陕西汉中)知府刘子羽急令宋将田晟统兵扼守饶风关,且以驿书招吴蚧入援。吴蚧于河池接到求援驿书,立即率数千兵将日夜兼程,急驰300里赶到饶风关。他令人送黄柑给金军,称“大军远来,聊用止渴”。撤离喝为之大惊,用杖击地,说道:“尔来何速耶!”宋、金两军随即大战于饶风关。金兵身披重铠甲,登山仰攻,一人在先,二人拥后,前者伤亡,后者继续进攻。吴蚧令兵士弓弩齐射,滚石砸砍,经过六天六夜的激战,金军死者堆积如山,但仍进攻不止。吴玢又招募敢死兵,每人千银,得敢死兵5000人,准备夹击金军。
  正在此时,吴玠军中有一小校叛逃,引导金军绕到饶风关后,居高临下攻击据守关口的宋军。宋军不备,且腹背受敌,终于不敌而溃败。吴蚧退往仙人关,王彦退守达州(治今四川达县),刘子羽退保三泉,筑潭毒山寨堡固守。未几,金军因伤亡严重,亦退兵北撤。四月,金军自兴元府北归,吴蚧闻讯,立刻派兵于武休关掩杀其后军,金兵仓皇应战,坠涧身亡者多达千人,丢弃辎重狼狈逃回凤翔府。
  饶风关战后,吴玠因和尚原距四川甚远,粮运不便,遂令吴磷放弃据守,另于仙人关右侧修筑堡垒,号“杀金平”,调和尚原守军驻扎于此,准备迎击金军的再次进攻。而金廷亦令完颜宗弼重返陕西,指挥并策划金军入川。十一月,金军占据和尚原。
  宋绍兴四年(金天会十二年,1134)二月,完颜宗弼统领金将撤离喝所部和伪齐刘夔所部共10万人马南侵,自铁山凿崖开道,绕山岭东下,进抵仙人关下。吴玠派出1万宋军抵抗,吴磷率轻兵由七方关驰援,经与金军转战7昼夜,才得以和吴蚧合兵。金军首攻吴蚧所部,遭反击败退。随后金军又用云梯进攻堡垒,宋守将杨政指挥兵士用撞竿撞碎云梯,以长矛刺杀金兵。吴磷拔刀画地,对诸将士说:“死则死此,退者斩!”②宋军将士人人奋勇杀敌,击退金军进攻。完颜宗弼又将金军分为两部,自己领一部布阵于东,令大将韩常领一部布阵子西。吴磷则亲自率领一队精兵穿梭往来于东、西两部金军之间,寻找战机,左右攻击金兵。交战已久,吴磷所部兵将已疲惫不堪,迅速退守第二隘。初,吴磷见“杀金子”所处地势开阔,且距仙人关远,不易固守。若前阵失利,须后阵阻击,故于“杀金平”之上又急修第二隘。吴磷方率兵退至第二隘,金军主力即接踵而至。金兵身着重甲,以铁钩相联系,鱼贯而上。吴磷令以“驻队矢”交替射杀金兵,顿时矢下如雨,金兵中箭而亡者层层这积。然而金军又踏着死尸,强攻不止,金将撤离喝甚至勒马四望道:“吾得之矣。”
  翌日,完颜宗弼令金军进攻第二隘西北楼,宋将姚仲领兵登楼与之酣战。激战之中,楼忽然倾斜,姚仲立刻以帛为绳,将楼挽正。金兵攻楼不下,又改以火攻,姚仲率守楼将士用酒坛砸灭烈火。形势极度危难之时,吴玢急遣统制田晟率兵挥舞长刀、大斧冲入金军阵中,左突右击,一时间,火炬照亮四周山岭,喊杀声震天动地。第二天,吴蚧指挥宋军全面反击,令统制王喜、王武率领精锐兵士分作2队,各以紫、白旗为前导,冲人金营,金军阵营顿时大乱。宋军奋力厮杀,交战中又射中金将韩常的左目,金军不敌,连夜溃逃。吴蚧又令统制官张彦于横山寨拦劫金军,王俊伏兵于河池扼守金军退路,再次大败金军。
  金军败退后,吴玢又统兵出击,四月,先后收复秦、凤、陇(治今甘肃陇县)等地,金军自此不敢轻举妄动。
  注释①《宋史》卷三六一《张浚传》。
  ②《宋史》卷三六六《吴玠传》。
  
  第三十三章
  
  岳飞抗金岳飞(1103-1142),字鹏举,河北西路相州汤阴(今属河南)人,农家出身。少年家境贫寒,仍刻苦学习《左氏春秋》、孙子和吴起兵法,习练武艺。未及成年,即能挽300斤弓及8石力弩。
  宋宣和四年(1122),真定宣抚刘招募勇士,岳飞应募,投军抗辽,曾仅率百骑一举歼灭相州(治今河南安阳)境内巨盗。宋靖康元年(1126),金军大举南侵,宋帝赵桓令康王赵构置天下兵马大元帅府。赵构至相州,岳飞前往投奔,且受命招降抗金义军,而补承信郎后赴开封府(今河南开封)解围,于滑州(治今河南滑县东)与金军对峙。岳飞率百骑于黄河岸边与金军遭遇,独自闯入敌军阵中,大败金军,而迁秉义郎,后改随东京留守宗泽。宗泽极赏识其才干,亲自授予战阵之法。宋建炎元年(1127),北宋灭亡,赵构于南京应天府(今河南商丘)即位称帝。岳飞上书力请赵构还都开封,亲征金军收复失地,却被宋廷以越职为由,削夺军职。此后,岳飞又投河北招讨使张所麾下,任中军统领,受命从都统制王彦北渡黄河收复新乡(今属河南)。后因与王彦有隙,复归宗泽,为留守司统制,屡立战功。宗泽逝世后,宋廷以杜充为东京留守,岳飞仍以统制隶其麾下。
  宋建炎三年(1129),金左副元帅完颜宗翰举军南侵,杜充弃开封南逃建康(今江苏南京)。岳飞力谏不可,亦随之南下,充江、淮宣抚使司右军统制。未几,金军统帅完颜宗弼(兀术)率兵直插江南,杜充竟紧闭城门不行御敌之事。直至金军自马家渡渡江,兵抵建康城下时,杜充方令诸将出击,独岳飞顽强抗击,而他将皆溃败而逃。建康陷落,杜充逃奔真州(治今江苏仪征),叛宋降金。所隶部将多溃散劫掠,唯岳飞军秋毫无犯。完颜宗弼兵进杭州,岳飞领兵攻击金军,接连获捷。又招集散兵游勇,整饬所部,转战于广德军(今安徽广德)等地。建炎四年,岳飞率军屯驻宜兴(今属江苏)。完颜宗弼于临安府(今浙江杭州)、越州(治今浙江绍兴)、明州(治今浙江宁波)等地“搜山检海”之后,率军北撤,再攻常州(今属江苏)。岳飞与金军四战皆胜,又尾袭金军于镇江(今属江苏)之东;又战于清水亭,再报捷,使金军横尸15里。此后,岳飞数次击败金军,收复建康,遂受任通、泰镇抚使兼知泰州,屯兵驻扎于江北泰州(今属江苏)。不久,金军进攻楚州(治今江苏淮安),宋帝赵构令御营前军统制张浚领兵救援,张俊推辞,又改令岳飞出兵,另以殿前都指挥使刘光世领兵援应。岳飞率所部赴援至承州(治今江苏高邮),与金军三战三捷,俘虏金军将校70余人。然而刘光世等却畏敌不敢进兵,致使岳飞所部孤军奋战,与金军鏖战数日后,终因寡不敌众,被迫退兵江南,楚州失守。宋帝又令岳飞回师驻守通州(治今江苏南通)、泰州,且称能守则守,不可则掩护该地百姓渡江。岳飞认为泰州无险可守,便放弃拒守,率领军民渡江。然而宋廷却以泰州失守,令岳飞停职待罪。
  宋绍兴元年(1131),岳飞所部隶属于张俊部下,转战于洪州(治今江西南昌)、筠州(治今江西高安),击破盗匪李成军,收降张用。绍兴二年,以岳飞为权知潭州,兼权荆湖东路安抚都总管,且交予金字牌、黄旗,令招降盗匪曹成军。岳飞又转战于荆湖南路和广南东、西路,彻底击溃盗匪,曹成被迫投降。绍兴三年,奉命镇压吉州(治今江西吉安)、虔州(治今江西赣州)等地的农民起义军。宋帝赵构亲笔书写“精忠岳飞”四字,制成旌旗赐之,授镇南军承宣使、江南西路沿江制置使。
  绍兴四年,岳飞任江南西路、舒、蕲州兼荆南、鄂、岳、黄、复州、汉阳军、德安府制置使。是时,伪齐军与金军联兵南侵,岳飞受命统兵北上,连破敌军,克复郢州(治今湖北钟祥)、随州(治今湖北随县)、襄阳府(今湖北襄樊)、邓州(治今河南邓县)、唐州(治今河南唐河)、信阳军(今河南信阳),遂授清远军节度使,湖北路、荆、襄、潭州制置使。是年冬,完颜宗弼与伪齐帝刘豫合兵围攻庐州(治今安徽合肥),宋帝亲笔书札令岳飞前往解围。岳飞领兵直趋庐州,于城下击溃伪齐、金联军,解救庐州围困。绍兴五年,岳飞晋升为镇宁、崇信军节度使,又授荆湖南、北两路、襄阳路制置使,神武后军都统制。受命赴洞庭湖诱降,镇压了钟相、杨幺的起义军,又升任荆湖南、北两路、襄阳路招讨使。
  绍兴六年,宋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知枢密院事,都督诸路军马张浚至长江会诸大帅,独称岳飞与韩世忠可倚大事,令岳飞屯守襄阳府。岳飞移军京西路。又迁宣抚副使,遂于襄阳置宣抚使司。随即再次出师北上,攻占伪齐镇汝军、虢州(治今河南灵宝)、商州(治今河南商县)、伊阳(今河南嵩县)、长水(今河南洛宁西南)。七月,伪齐刘豫派其子刘麟、侄刘猊打着金军的旗号,分路入侵淮西地区。宋军将领刘光世、张浚畏敌,欲放弃各自驻守的庐州和盱眙(今属江苏),宋廷再令岳飞率兵自襄阳东下,迎击伪齐军。岳飞不顾目疾严重,得诏书当日即发兵,一直进至蔡州(治今湖南汝南)。但是宋廷不许,而未攻下蔡州。
  绍兴七年,岳飞赴临安府入见宋帝,拜太尉,授宣抚使兼营田大使。岳飞多次与宋帝谈论克复北方失地,力主出兵北上进攻伪齐,收复河北、京畿、陕西失地。宋帝十分赞赏其主张,表示“中兴之事,一以委卿”①。岳飞领命正欲筹划举兵,枢密使秦桧却竭力与金廷求和,破坏抗金部署。岳飞又与张浚商议遣将之事,因遭猜忌而自除兵权,还乡为其母服丧。直至宋帝数次下诏,令岳飞还职,方入朝待罪。仍以出兵北上,收复失地劝谏宋帝,且建议屯兵于淮甸,以伺机进兵。宋帝不许,而令其驻兵于江州(治今江西九江),以实时援应两淮及两浙地区。八年,岳飞所部回驻鄂州(治今湖北武昌)。但因上言请无子嗣的赵构建储,因而再遭宋帝的猜忌。在复为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秦桧的倡导下,宋廷又欲与金求和,以换回建炎元年(1127)被金军俘虏北去的太上皇帝赵佶的梓宫,岳飞的北伐计划及部置因此而遭废止。绍兴九年,金帝完颜亶归还宋廷河南、陕西之地。岳飞认为金人不可信,上表不赞同赵构与秦桧等人的投降乞和行径,提出“唾手燕云,复仇报国”的豪言壮语,甚至一度曾拒绝宋帝所赐开府仪同三司之官爵,指出:“今日之事,或危而不可安,可忧而不可贺”②,仍主张整饬军队,训练兵士,积极备战。但这一切都被秦桧所阻止。
  宋绍兴十年(金天眷三年,1140),金廷毁约,都元帅完颜宗弼(兀术)统领大军,分四路攻宋。相继攻陷宋东京开封府、拱州(治今河南雎县)、南京应天府(今河南商丘南)、西京河南府(今河南洛阳东)等重镇,河南、陕西之地复为金军所据。宋帝急令岳飞出兵救援,岳飞接令,派遣张宪、姚政、王贵、牛皋、董先、杨再兴等部将,分别经略一方,又令梁兴北渡黄河,纠集河北各地的抗金忠义民兵,攻取河东、河北州县。另派兵东援淮西制置使刘绮,西援知永兴军兼节制陕西诸路军马郭浩。岳飞则亲统大军长驱中原。宋帝又授予他为河南、河北诸路招讨使。不久,岳飞所遣各路将领相继告捷。宋军大举北伐,主力屯聚于颍昌府(今河南许昌),诸将所部分路出击,岳飞亲自率领一支轻骑,驻扎于郾城(今属河南)。数万岳家军屡败金军,又先后自金军手中夺回淮阳府(今河南淮阳)、郑州(今属河南)、西京河南府等河南大片失地。
  面对岳家军的大举北伐,完颜宗弼极度恐慌,忙召集部将商议对策。认为岳家军诸将尚可对付,唯有岳飞不可挡,遂议定孤注一掷,合兵与之决战。完颜宗弼侦知岳家军诸将分路进击,兵力分散,而岳飞仅带少量军队驻于偃城,决定亲统精锐骑兵15000人,直扑偃城,企图一举歼灭之。宋廷闻讯,大为担忧,宋帝下诏,要岳飞“审处自固”③。岳飞不以为然,依旧每日出城挑战,于金军营前骂阵。完颜宗弼大怒,遂与金龙虎大王、盖天大王及韩常等将领合兵,进兵偃城。七月初八日,金军于偃城北与岳家军对阵。岳飞令其子岳云领轻骑直冲敌阵,并告诫:“不胜,先斩汝!”岳云领命,即率军闯入金军阵中。往来冲杀,鏖战数个回合,金军死尸遍野。完颜宗弼令其精锐重甲骑兵“铁浮图”作正向攻击。另以骑兵为左右翼,侧面进攻,号称“拐子马”。岳飞则遣背嵬亲军与游奕军马军迎战金军,又派步兵手持麻扎刀、大斧等兵器,冲入金骑兵军中,上砍敌兵,下砍马足。金军战马纷纷倒地。岳飞指挥余部掩杀坠马金兵,勇将杨再兴单骑突入敌阵,欲生擒完颜宗弼,斩杀金兵数百人。完颜宗弼见“铁浮图”遭如此惨败,伤心已极,随即又命金军增援。岳飞部将王刚正领50名骑兵侦察敌军,忽遇金军援兵,即奋力拼杀,斩杀其将。岳飞亲临前线视察战地,望见远方黄尘蔽天,料金军前来救援,遂率领40骑突入金援军,击败之。完颜宗弼与岳飞两军自下午直激战至天黑,金军大败。
  十日,完颜宗弼再度派兵进攻偃城。岳飞率军于城北五里店与之交战,于阵前斩杀金前锋主将李朵孛堇,追杀20余里。完颜宗弼见偃城再度失利,遂调集12万重兵,屯驻于临颍(今属河南),又一次进攻偃城。十三日,岳飞部将杨再兴率300骑兵巡逻至偃城北小商桥时,突然与金军遭遇。杨再兴与300骑兵当即冲入敌阵,杀死2000余金兵及万户撒八孛茧等100多名金将。终因力寡,被金军团团包围,杨再兴和所部将士全部殉难。岳家军将张宪闻讯,即率兵赴小商桥,次日晨,于临颍城南与金军交战,大败金兵,又径直追杀,将金军逐出临颍县界30余里。金军残部向尉氏(今属河南)溃逃。岳飞料金军攻偃城屡败,必将转攻颍昌府,随即令岳云速援颍昌守将王贵。十四日晨,完颜宗弼果然亲自统领金军主力3万骑,直抵颍昌城西门外。驻守颍昌的岳家军主力倾城出战,迎击金军,血战数十回合,直战至午后,胜负难分。岳家军部将董先、胡清率精兵突入敌阵,打乱金军布阵,扭转战局。岳云率援兵赶至颍昌,王贵率游奕军、岳云率背嵬亲军与金军再战于城西。岳云指挥800骑兵与金军决战,又派步军自左右翼继后掩杀。双方激战,岳家军再次大破金军主力,斩杀完颜宗弼女婿、金将夏金吾、副统军粘罕索孛堇,完颜宗弼率残部逃离。
  岳飞统兵北伐,数挫金军精锐主力,令金兵闻风丧胆,“撼山易,撼岳家军难。”中原及河北民众亦盼望宋军克复失地,恢复宋朝江山。河北抗金义军首领赵俊、乔握坚等,趁金军南下,后方空虚之机,克陷赵州(治今河北赵县)。岳飞部将梁兴、董荣两军赴河北敌后,抗金义兵及百姓纷纷归附。完颜宗弼深感局势严峻,下令“老小渡河”,先以8000人渡河北撤,准备随后再全线撤兵。岳飞因此上奏朝廷,提出要诸路兵马“火速并进”,继续北上进击金军。并激励部下:“直抵黄龙府(今吉林农安),与诸君痛饮耳!”④然而以宋帝赵构、宰相秦桧为首的投降派,当初令岳飞北进,并非想光复宋朝江山,只是指望击退金军南侵,保住半壁江山即可,也想以此作为与金廷议和的条件。因此得到岳飞的奏疏后,宋帝下诏,令他“措置班师”。为了阻止岳飞继续北进,秦桧甚至提出划淮河为界,以北地区全部放弃。他深知岳飞志坚且倔犟,竟先私自命令张俊自毫州(治今安徽毫县)、宿州(治今安徽宿县)退兵至淮南。又令各路大军停止前进,撤回原驻地屯守。而后以岳飞所部孤军深入,请赵构令其撤兵。宋帝为使岳飞尽快退兵,竟一日连下12道金牌,且令东京副留守刘绮放弃顺昌府(今安徽阜阳)。岳飞见朝廷如此举措,愤然泪下。尽管此时其所部一支已兵进朱仙镇,距开封(今属河南)仅四五十里,岳飞迫于宋帝的命令,只得奉诏班师。他愤慨万分,说道:“所得诸郡,一旦都休,社稷江山,难以中兴,乾坤世界,无由再复。”⑤为了防止金军乘岳家军退兵时再度南侵,岳飞于临班师前,扬言将进兵开封。金军闻讯,不敢出战。中原百姓得知岳飞撤兵,众人拦住岳飞的马,失声恸哭。岳飞也悲泣落泪,只得以宋帝的诏书出示众人,一时间,哭声震野。为了掩护中原百姓南迁,岳飞下令所部驻留5日。背井离乡的百姓纷纷南下,道路拥塞,人流如潮,岳飞又急奏朝廷,请求于汉水沿岸六郡安置中原南徙百姓。
  七月十九日,岳飞下令,岳家军自偃城退兵。此时,陈州(治今河南淮阳)又遭金军围攻,岳飞立即分兵前去解围,之后所部诸将领兵退至鄂州。岳飞则取道顺昌,南渡淮河直往临安府。岳飞北伐征金,收复河南大片失地,且于偃城之战中,以少胜多,令金军闻风丧胆。加之梁兴等将领于河北敌后的抗金活动,岳家军北上克复旧疆故土,形势极为有利。然而宋廷投降派的破坏,致使北伐的胜利成果顷刻间被断送。岳家军数十日浴血奋战夺回的失地,在岳飞撤兵后,复为金军占据。此后,岳飞虽多次主张北上进击金军,但都遭到赵构与秦桧等人的拒绝,而只令他防守,最终解除其兵权,制造冤狱,以求与金廷议和。
  注释①②③④《宋史》卷三六五《岳飞传》。
  ⑤徐梦莘《三朝北盟会编》卷二○七。
  伪齐覆灭宋建炎三年(金天会七年,1129),金廷分兵四路南下侵宋,完颜宗弼率军渡江追击赵构,迫使他乘楼船漂泊于海上,终得以逃脱。在南宋军民的英勇抗击下,金军北撤。为确保金廷于黄淮地区的统治势力,避免中原百姓与金朝的直接对抗,四年九月,金廷扶植南宋降臣刘豫创建伪齐政权。
  建炎通宝刘豫,景州(治今河北东光)阜城人。少年时,曾偷窃同窗好友的白金盂、纱衣等物。宋神宗元符年间(1098-1100),登进士第。宋徽宗政和二年(1112),拜殿中侍御史,即遭到朝廷官员的讥讽。不久,刘豫屡次上奏,评议礼制局,又遭徽宗训斥,贬为两浙察访使。宣和六年(1124)改判国子监,除河北提刑。北宋末年,金军大举南侵,刘豫弃官逃到仪真(今江苏仪征)躲避战乱。建炎二年(1128),刘豫通过巴结中书侍郎张慰,被荐举为知济南府。此时山东地区强盗肆行,刘豫不愿前往赴任,请求朝廷改任东南地区一州之长,遭拒绝后愤然北上。是年冬季,金军进攻济南府(今山东济南),刘豫派其子刘麟出城迎战,被金兵包围,州副官张柬带兵前来援助,方得以解围。刘豫仍念不得改任他州之忿,遂阴谋策划叛宋。他杀死抗金将领关胜后,欲献城降金,但百姓反对投降,刘豫只好缒城投奔金军。三年三月,完颜宗弼得知赵构已渡江南逃,江淮地区宋军实力减弱,便徙刘豫为知东平府,充京东、京西、淮南等路安抚使,节制大名、开德府、濮、滨、博、棣、德、沧等州。又以刘麟充任知济南府。原黄河以南的宋地,均归他统治。
  建炎四年(1130),刘豫派刘麟持名贵珍宝贿赂金左监军完颜凸(挞懒),请求册封自己为帝。完颇昌应允,派人赴刘豫所部征询民意,众人尚未及答复,即有刘豫同乡张浃先行请求册立刘豫。完颜昌随即奏请金廷,金帝完颜晟下诏:“今立豫为子皇帝,既为邻国之君,又为大朝之子。”①九月,刘豫在金廷扶植下,正式即皇帝位,国号大齐(史称伪齐),建都大名府(今河北大名东北),仍称北京。委任原宋安抚使张孝纯为丞相,李孝扬为左丞,张柬为右丞,李俦为监察御史,郑亿年为工部侍郎,王琼为汴京留守,其子刘麟为太中大夫、提领诸路兵马兼知济南府,其弟刘益为北京留守。
  刘豫为建傀儡政权,千方百计拉拢宋朝地方官员。他多次派人劝降宋东京副留守上官悟,又贿赂其僚佐共同劝说上官悟降金,上官悟不从,将来人及僚佐一并斩杀。又招降知楚州赵立,亦遭断然拒绝。相反,刘豫的倒行逆施更招致众叛亲离,诸多僚届纷纷离去,或逃入山谷间。然而宋廷主和派却十分害怕伪齐政权,于国书中称刘豫为大齐皇帝。伪齐官僚张孝纯、郑亿年、李邺等人家眷均在南宋,宋廷对他们倍加抚慰。金廷虽册立刘豫为帝,亦只视为傀儡,处处加以防范。宋绍兴元年(金天会九年,1131),金廷与伪齐以黄河故道为界,但又恐河东、河北金朝占领地区百姓逃入伪齐,金廷遂下令检括户口,或将百姓转卖他国,或强行押送云中(今山西大同)地区,以此防备刘豫。此后,完颜宗弼(兀术)等出兵陕西,宋军退守四川,金廷又划陕西给伪齐。
  五月,宋朝叛将李成遭江淮招讨使张俊进击,大败,遂率数万人马自淮西投奔伪齐势力,伪齐势力渐强。十月,刘豫派伪齐军入侵宋境,令其将王世冲率蕃、汉兵进攻庐州(治今安徽合肥)。知州王亨设计斩杀王世冲,大败伪齐车。十一月,伪齐秦风军帅郭振入寇宋境,遭宋均、金、房州安抚使王彦和关师古领兵反击,大败而还。宋河南镇抚使翟兴屯守伊阳山,刘豫深感其威胁之大,绍兴二年三月,刘豫派人招降翟兴,且许以王爵。翟兴焚烧伪诏,处死来使。刘豫见招降不成,又暗地收买翟兴部将杨伟以除心腹之患。杨伟杀害翟兴,投降伪齐。四月,刘豫迁都汴京(今河南开封)。时金军占据黄河、淮河及陕西、山东地区,刘豫的伪齐政权凭借的军事力量只有由10余万乡兵组成的皇子府13军。不仅如此,中原地区自北宋末年以来,屡遭战火摧残,农田荒芜,经济凋敝。刘豫为解决财政收入,分别设置河南、汴京淘沙官,专事搜刮民间财富,两京地区的坟墓都盗掘一空。伪齐统治区域内,赋税征敛烦苛,民不聊生,纷纷奋起反抗。伊阳(今属河南)人翟进兄弟筑山寨对抗伪齐,在伪齐军与金军的联合围攻下,依然坚持斗争。
  五月,宋襄阳镇抚使桑仲遇害,刘豫立刻派人前往襄阳(今湖北襄樊)招降桑仲部将,又派人赴随州(今属湖北)、邓州(治今河南邓县),分别招降守将李道、李横,均遭拒绝,所遣使臣皆被杀戮。桑仲死后,宋廷遂委李横为襄阳镇抚使。十二月、李横于扬石大败伪齐军,遂进兵汝州治今河南临汝),守将彭出城投降。绍兴三年正月,李横军又攻破颍顺军,守将兰和投降。又败伪齐军于长葛(今属河南),随即率军进攻颍昌府(今河南许昌),伪齐安抚使赵弼据城固守。宋军发起勐攻,赵弼弃城而逃。二月,宋河南镇抚司统制官李吉也于伊阳台击败伪齐军将梁进所部,且斩杀梁进。南宋对伪齐的攻击,尤其是颍昌府的失守,令刘豫焦虑不安,只得求助于金廷。金左副元帅完颜宗翰(粘罕)令右副元帅完颜宗弼(兀术)统兵赴援。刘豫亦遣部将李成率2万伪齐军会合金军,于颍昌府西北牟驼冈与宋军大战。李横不敌,败退,颍昌府陷落。四月,金与伪齐联军再克虢州(治今河南灵宝),宋镇抚司统制官谢皋剖腹自杀,以示拒降。不久,金元帅府派使臣萧庆至汴京,与刘豫商议联兵征伐南宋。刘豫建议以轻兵直趋长江采石(今安徽马鞍山西南),渡江攻宋。正议而未决之时,宋阎阁门宣赞舍人、明州守:降徐文率所部海舟60余艘、官军600余人自海上驶抵盐城(今属江苏),投降伪齐。徐文告之刘豫,南宋沿海无备,可白海上进兵,袭取昌国(今浙江定海),劫取宋廷屯积于此的粮船,再进抵明州(治今浙江宁波),登陆攻临安府(今浙江杭州)。刘豫将徐文所言上书金元帅府,完颜宗弼与完颜宗翰对用兵南宋意见相左,完颜宗弼因有前次受困于黄天荡之鉴,便以“江南卑湿,今士马困惫,粮储未丰足”②为由,不愿南下,故金廷仅遣元帅左监军完颜昌(挞揽)率兵南行,然而兵至瓜洲(今江苏扬州西南)即北归。
  刘豫见金廷无意白海上南侵,遂派其子刘麟、侄刘猊及宋叛将李成、孔彦舟等率伪齐军与金军联兵攻宋。十月,相继攻陷邓州、襄阳、随州、郢州(治今湖北钟祥)。伪齐将领王彦也自毫州(治今安徽毫县)统兵至寿春(今安徽寿县),欲窥视江南。时宋江东淮西宣抚使刘光世驻军于建康(今江苏南京),扼守马家渡,又令部将郦琼率兵进驻无为军(今安徽无为)。王彦见势,不敢贸然南侵,只得北撤。十二月,金廷派使臣李永寿、王翊入宋,为伪齐要挟宋廷,要求宋廷送还所俘伪齐兵士及逃入宋境的西北地区民众,且提出以长江为界,划江北地区给刘豫。宋廷主战派官僚力主不从金议,赵构派使臣章谊赴云十(今山西大同),与金无帅府再议此事。完颜宗翰提出宋军不得驻军淮南,章谊拒不屈从,返回时,刘豫欲扣留之,章谊巧妙脱身,返回宋境。
  宋绍兴四年(金天会十二年,1134)正月,宋熙河路马步军总管关师古于左要岭与伪齐军大战,战败后投降,刘豫遂占有洮州(治今甘肃临潭)、岷州(治今甘肃岷县)等地区。五月。宋舒、蕲等州制置使岳飞率兵北上征伐伪齐,大败李成所部,相继收复襄阳、唐州(治今河南唐河)、随州、邓州等地。刘豫向金廷乞求增援。同时令伪齐军掠夺民船500艘,装载战具,以徐文为前军,扬言进攻定海(今属浙江)。九月,刘豫派刘麟入寇宋境,又诱说金统帅完颜宗辅、完颜宗弼、完颜昌分兵南侵,步军自楚(治今江苏淮安)等地出兵,骑兵自泗州(治今江苏泅洒洪东南)直插滁州(今属安徽)。而后又派遣伪齐知枢密院卢纬赴金廷请求出兵。金帝完颜晟召集诸将廷议,完颜宗翰与完颜希尹认为不可,唯完颜宗辅力主出兵,金帝从其议,委任完颜宗辅权左副元帅,完颜昌权右副元帅,调集渤海军、汉军5万余人马援应伪齐。又以完颜宗弼熟知江南地形,遂命其统领前军。刘豫闻金廷派兵援应,即以刘麟领东南道行台尚书令,率兵与金军分道南渡淮河。守知楚州樊序弃城而逃,淮东宣抚使韩世忠亦自承州退守镇江(今属江苏)。
  面对伪齐与金军的联兵进攻,赵构在主战派臣僚劝说之下,决意迎敌。十月,赵构令江淮招讨使张浚率军援助韩世忠,淮西宣抚使刘光世移军建康。韩世忠随即率兵渡江进驻扬州(今属江苏),不久便于大仪(今江苏仪征北)大败敌军。
  十一月,赵构下诏讨伐伪齐。宋军士气大振,准备渡江决战。淮西军将王师晟、张琦合兵攻陷南寿春府,俘虏伪齐知州王靖。十二月,岳飞派牛皋、徐庆于庐州击败金军。在宋军的反击下,金军退兵,刘麟亦慌忙丢弃辎重,连夜北逃。
  宋绍兴六年(金天会十四年,1136)正月,刘豫于淮阳(今江苏邳县东)集结伪齐军,准备反攻,韩世忠得知后,迅速出军包围。完颜宗弼与刘猊合兵火速救援,均为韩世忠军击败。刘豫见宋军大举反攻,且闻宋帝将亲征伪齐,忙告急于即位不久的金帝完颜直。金领三省事完颜宗磐认为刘豫无能,不当派兵援应,完颜直因此告之刘豫,许之自行处置,且派完颜宗弼领金军驻扎于黎阳(今河南浚县东),以观察事态变化,实不欲与伪齐联兵南侵。刘豫无奈,又以刘麟复领东南道行台尚书令,李邺为行台右丞,冯长宁为行台户部,许清臣为兵马大总管,李成、孔彦舟、关师古为大将,徵调30万民兵,分三路南侵:刘麟总领中路兵,自寿春(今安徽寿县)进攻庐州;刘猊率东路兵,取紫荆:山出涡口,进攻定远;孔彦舟统西路兵,进兵光州(治今河南潢川)攻六安(今属安徽)。十月,韩世忠所部受刘猊阻击,退回顺昌府(今安徽阜阳)。刘麟统伪齐中路军自淮西(今河南汝南)架三座浮桥南渡淮河,10万伪齐军屯驻于濠州(治今安徽凤阳东)与寿州之间。江东、淮西安抚使张俊前往迎击。宋帝又诏令神武中军统制兼权殿前司杨沂中赴泗州与张俊合兵。正当宋军北上御敌,行至濠州,刘光世却放弃庐州(今安徽合肥)南退。张浚闻讯,派人连夜急驰至采石(今安徽马鞍山东北),拦住刘光世,且告之:“敢渡江南下者斩!”刘光世只好统兵返回庐州,与杨沂中相呼应。宋统制王德、郦琼自安丰(今安徽寿县)出兵。与伪齐军遭遇,宋军一举击败敌人。刘猊率数万兵过定远,欲进兵宣化,再进兵建康。杨沂中所部于越家坊与之遭遇,伪齐军战败后移军,又于藕塘再遇杨沂中部,又大败。刘猊遂撤军北退,刘麟亦拔寨而逃。伪齐攻宋以失败告终。
  金廷得知刘豫南侵失利,始有废黜之意,刘豫亦有所觉察,便请求立刘麟为太子,以试探金廷意向。金廷答以派人咨访河南百姓,而后决定。伪齐攻宋失败,刘豫极为沮丧,中原百姓则日夜盼望宋军北上。三月,宋统制郦琼率3万兵马投降伪齐,令刘豫喜出望外,亲自于文德殿召见他,且授之以静难军节度使,知拱州。郦琼劝说刘豫出兵攻宋,刘豫又以此乞请金军援应,而且声称郦琼将亲自效力。金廷害怕刘豫兵众难制,正欲设计除掉他,便谎称郦琼投降恐怕有诈,命令遣散其兵。
  不久,金帝先令完颜昌、完颜宗弼假称南侵,兵至汴京,将刘麟骗出城,派骑兵自两翼夹击,将他生擒,随即金军急驰入城。完颜宗弼仅领3骑突然闯入东华门,下马拉住刘豫手,一起行至宣德门,强令他骑在一匹瘦弱的马背上,两旁金军骑士以刀刃将他夹在中间,驶离宫城。次日,完颜昌、完颜宗弼召集伪齐百官,宣读金帝诏书,废黜刘豫。又以铁骑数千包围宫门,派小校巡逻于街巷之中,以稳定局势。又于汴京置行台尚书省,以张孝纯权行台左丞相。李成、孔彦舟、郦琼、关师古等各领一州。另以女真人胡沙虎为汴京留守,李俦为副留守。原伪齐诸军悉令解甲归田。宫人任其出嫁。被囚禁于汴京金明池的刘豫苦苦哀求,完颜昌则以当年宋帝赵桓赴金营时,忭京百姓哭泣挽留时的情景相比较,告之刘豫:“今汝废,无一人怜汝者,何不自责也。”③刘豫无言以对,遂请求迁居相州(治今河南安阳)原韩琦宅第,得以应允。十一月,金废刘豫为蜀,王,伪齐政权被废止。其后刘豫与其子刘麟又被迫迁居临潢府(今内蒙古巴林左旗东南),改封曹王。
  注释①②③《金史》卷七七《刘豫传》。
  顺昌川陕保卫战宋绍兴八年(金天眷元年,1138),把持金廷朝政的尚书令完颜宗磐、东京留守完颜宗隽左副元帅完颜昌(挞懒)等人,力主与宋和议,将陕西、河南之地交还南宋,以诱使宋对金称臣。次年,金帝完颜直在右副元帅完颜宗弼(兀术)、国论左勃极烈完颜宗斡(斡本)、尚书左丞相兼侍中完颜希尹的支持下,先后除掉完颜宗磐、完颜宗隽、完颜昌等人,完颜宗弼升任都元帅,掌握军政大权,遂废止与宋和议,再度出兵南下,欲夺回割让之地。
  绍兴十年(1140),宋帝委以梁州团练使、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主管侍卫马军司刘锜为东京副留守,节制军马。然而其所部仅有原王彦“八字军”37000人,刘绮率此部及随军家眷沿水路北上,准备军驻汴京(今河南开封),把家眷安置在顺昌府(今安徽阜阳)。刘铸率军日夜兼程,五月,得悉金军重据汴京。当兵进至顺昌府时,金军又举兵来侵。刘绮决定据守顺昌城。为了表示固守御敌的决心,刘锜下令将所乘舟船凿沉,以示退路断绝。又将自己的家眷安置寺庙中,于寺门堆积大量柴草,万一失守时,则引火自焚,以示必死决心。刘绮所部士气高涨,男子备战守,妇人磨刀剑,争相高呼:“平时人欺我八字军,今日当为国家破贼立功!”①顺昌城防薄弱,无险可据,刘绮令兵士将伪齐所造凝车搬上城墙,将轮辕埋入土中,又拆下民户门板,围在车的四周。且在城外靠近城墙之处,修筑一道羊马垣,于垣上挖洞为门。并将数千户百姓迁入城中,而后焚烧其庐舍。经过6天紧张的准备,城防初具规模,金军游骑亦已渡过颍河来到顺昌城下。
  赵构下诏抗金,且派三京招抚处置使刘光世,熙河兰廓路副总管、行营左护军都统制王德率军进援顺昌。五月,金军围攻顺昌。刘绮于城下设伏,生擒金千户阿黑等将。得知距城30里有金营,便于深夜派千余兵士袭击,杀俘甚众。不久,金三路都统王衰率3万兵,与金龙虎大王合兵,亦进至城下。刘锜与部将许清隐蔽于羊马垣后,金兵射箭,或射于垣上,或自垣上方飞过,未能伤宋兵一人,而刘锜则令兵士用破敌弓,两翼用神臂弓或强弩,自城上和垣门射杀金兵,箭无虚发,金军稍稍退后。刘绮即令步兵出击。金兵大乱,坠入河中溺死者不可胜计,金军数千铁骑溃败。金军继续增兵围困顺昌,且于距城20里的东村安营扎寨。刘铸派骁将阎充招募500壮士,夜袭金营。当天夜里,大雨将降,电闪雷鸣,宋兵于闪电中,见有发辫者即用刀斧砍之,又迫使金军后退15里。随即,刘镝又令100名兵士连夜再袭金营,每人口衔一哨,闪电时奋力厮杀,闪电熄灭则藏匿不动,金营顿时大乱。宋兵闻哨声则聚拢,神出鬼没,金兵无法辨认,竟自相残杀一夜,至天明时分,已是积尸盈野,只好退兵至老婆湾。
  完颜宗弼于汴京得知金军围攻顺昌遭惨败,立刻穿靴上马,与宋叛将孔彦舟、郦琼、赵荣等统领10余万金兵赶赴顺昌。途中仅于淮宁停留一宿,准备战具和粮草。不到7日,金军进抵顷昌城下。刘锜得知完颜宗弼亲统大军来攻城,遂召集诸将于城上商议对策。有将领认为如今应乘屡胜之势,准备舟船,领军南撤。刘绮认为不可,乃激励将士严阵以待。刘绮向金军下战书,完颜宗弼不以为然,认为“顺昌城壁如此,可以靴尖踢倒,来日府衙会食”②。刘锜部将见他如此嚣张,又告之非但要与金军约战,且谓太子不敢渡河,特献浮桥5座,供金军渡河交战。天亮时,5座浮桥果然架设于颍河之上,金军即自桥上渡河。
  刘绮派人于颍河上游及丛草之中投毒,且告诫兵士,即使渴死,亦不准饮用颍河水,有敢饮者,杀无赦。其时正值六月,天气炎热,金军长途跋涉,人疲马惫,夜不敢卸甲,而宋兵轮番休息进食于羊马垣下。金军人马饥渴,但一饮水、食草即中毒。至清晨清爽凉快时,尽管金军叫骂,刘镝始终按兵不动。待至未(今13-15时)、申(今15-17时)时之间,金兵已精疲力尽之时,刘绮突然派数百人出西门与金军交战。随后又派数千兵士出南门,悄悄接近金军。此时完颜宗弼身着白袍,骑佩甲战马,率领3000牙兵于阵后督战。牙兵皆着重铠甲,戴铁兜鍪,号称“铁浮图”。宋兵冲入金军阵中,即用枪挑去金兵头上的兜鍪,用大斧砍断其臂,碎其头颅。金军号称“拐子马”的左右翼铁骑,是为“长胜军”,专用以攻坚,自南侵以来,所向披靡,无坚不克,是役亦为刘绮兵土砍断马足,斩杀兵卒。双方激战至申时,金军不敌。刘绮随即令兵士于城外设置拒马木作为阻挡金军骑兵的障碍,而令所部将士稍事休息。顺昌城上鼓声不绝,宋军将士从容进餐,与平常之时无异,可金军却不敢进兵。待用餐完毕,刘筠再派人拆除拒马木,令兵士冲入敌阵厮杀。金军再次大败,弃尸死马,血肉枕借,车旗器甲,堆积如山。完颜宗弼所依仗的主力军,竟十损八九。退至陈州(治今河南淮阳)后,完颜宗弼历数诸将之罪,鞭打大将韩常以下诸将领,以泄心头之恨。
  顺昌保卫战,刘绮投入的兵力不足2万,而实际出战进击金军的兵士仅5000人。金军则投入数十万兵,仅营帐长达15里。刘绮以逸待劳,以少胜多,使“金人震恐丧魄,燕之重宝珍器,悉徙而北,意欲捐燕以南弃之”③。宋廷主战派臣僚主张乘胜分兵北上追讨,生擒完颜宗弼,收复汴京。然而以赵构、秦桧为首的投降派却令宋军撤退,再次放弃有利的战机。
  在完颜宗弼率兵南侵河南的同时,金陕西经略使撤离喝亦自同州(治今陕西大荔)西渡黄河,入侵陕西。数日间,即占据长安(今陕西西安),直扑凤翔府(今陕西风翔),而将驻守川陕的宋军拦腰截断,大部宋军被阻于渭水之北,川陕地区人心震恐。其时宋环庆路经略安抚使杨政驻巩州(治今甘肃陇西),宋枢密院都统制、节制陕西军马郭浩驻腆延(今陕西延安),只有吴磷随同四川制置使兼宣抚司事胡世将驻河池(今陕西凤县东)。胡世将急召诸将来河池商议御敌之策,唯有泾原守将田晟与杨政赴会。参谋官孙渥认为河池不可守,欲退守仙人原(今陕西宝鸡南),吴磷厉声反驳,请求胡世将派百人即可破敌。胡世将也指着自己居住的营帐,表示将战死于此,众将因此斗志激昂。胡世将古代弓弩遂令田晟领兵3000迎击金军。吴磷则派部将姚仲戍守凤翔石壁寨。五月,金军前锋进至石壁寨,姚仲领兵抗击,金军败退至武功(今陕西武功西)。
  六月,吴磷、杨政致书撤离喝,约定交战日期。会战之日,撤离喝派大将鹘眼郎君率骑兵3000,直冲吴磷军。吴磷指挥部将李师颜领骁骑迎击,双方激战一团,金军终溃败。鹘眼郎君退人扶风(今陕西兴平西北),李师颜又率军追击,夺回扶风,俘虏金军3将及女真兵士百余人。撤离一喝亲自统兵至百通坊(今陕西扶风西南),欲与宋军决战。金军列阵长达20里,气势汹汹。吴磷又派姚仲奋击金军,撤离喝刃;渭北郭浩所部击退金军对耀州(治今陕西耀县)的包围,且派部将郑建充调集滑北各地宋军,合兵攻下醴州,与吴磷相呼应,夹攻金军。
  撤离喝屡遭失利,再派部将胡盏、习不祝合兵5万进攻吴磷所部,交战于剡家湾。吴磷以“叠阵法”迎击金军:以长枪居前,兵士持枪坐地;之后为强弓、强弩,射手跪膝而发;最后为神臂弓,射手站立而射。敌军攻至百步内。神臂弓先射杀;进至70步,则强弓弩齐射。凡布阵侧重于阻击金军骑兵,于阵前布置相连的铁钩。先以两翼骑兵遮蔽于阵前,待战阵布置完毕骑兵撤去,即谓之“叠阵”。胡盏与习不祝精通兵法,率军据险固守,所扎营盘前临雄峰峻岭,后控腊家城,认为宋军不敢轻易进攻。吴磷领兵欲与之交战,召集诸部将商议攻击之策。姚仲认为战于山上则胜,战于山下则败。吴磷欣然采纳,便派人入金营请战,胡盏与习不祝见战书,讥笑吴磷不懂兵法。半夜,吴磷派姚仲、王彦二将领兵自山崖攀登上山,令兵士人人口中衔枚,约定待二将登上山岭后,发火为号。姚仲、王彦率兵士上得山岭,金军毫无觉察,宋军于山岭上集结已毕,遂点燃火炬。刹那间,万炬通明,金军顿时惊愕不已,乱作一团。习不祝、胡盏二人主张相左,金兵无所适从。吴磷随即派兵至金营前挑战,胡盏果然出兵迎战。吴磷指挥宋兵以“叠阵法”迎击,自己着轻裘衣,亲临前线驻马督战。宋兵轮番射杀,轮流下阵休息,金兵于宋军阵前中箭倒仆者无计,终于大败,有万余金兵投降。胡盏下令退守腊家城。吴磷指挥宋军又围攻腊家城,宋兵奋勇进击,强攻不已,克城指日可待。正在这时,赵构、秦桧为与金廷议和,派人诏吴磷“班师”。眼看到手的胜利又白白丧失,胡世将不禁仰天长叹不已。
  在胡盏、习不祝进击吴磷所部同时,撤离喝又尽起风翔金军,北攻泾州(治今甘肃泾川西北)。宋将田晟领兵迎击,大败金军。撤离喝在正面与宋军激战之时,另遣一部绕到田晟军后出击。宋军措手不及,有部分兵将惊溃而逃。然而田晟所部主力“右护军”万余将兵临阵不乱,奋力拼杀,金军死伤甚众,撤离喝被迫退守凤翔,不敢再出战。
  泾州一战,陕西金军主力遭受重大损失,渭北宋军遂得以全师回到四川。但宋军亦因粮尽而退守仙人原,未能再进击金军残部。宋、金双方军队遂于川陕地区处于对峙之中。然而绍兴十一年(金皇统元年,1141),在以赵构秦桧为首的投降派的策划下,宋廷与金廷订立和议,割让和尚原(今陕西宝鸡南)。又一次葬送川陕抗金的胜利成果。
  注释①《宋史》卷三六六《刘倚传》。
  ②徐梦莘《三朝北盟会编》卷二○一。
  ③《宋史》卷三六六《刘铸传》。
  绍兴和议金完亶即位(即金熙宗)后,太宗子、尚书令、宋国王完颜宗磐蒲鲁虎)晋封太师、领三省事。宋绍兴七年(金天会十五年,1137)十一月,金废伪齐。宋派王伦为迎奉梓宫使,入金面见金左副元帅完颜昌(挞懒),乞归还陕西、河南之地。绍兴八年(金天眷元年,1138)八月,金同意将陕西、河南之地归还宋廷,且派左司侍郎张通古为诏谕江南使,赴江南与南宋朝廷议和。在此之前,完颜昌已通过宋使王伦,向宋帝赵构通报金廷欲以归还二地换取宋廷称藩的意图,赵构欣然同意,且擢升秦桧为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专主与金求和事宜。秦桧深知议和不得人心,必遭朝臣非议,故在其一再坚持之下,赵构决意仅委托他一人全权操办求和之事,不许其他臣僚插手干预。
  尽管如此,朝臣闻讯,依旧纷纷上疏,切谏议和。吏部侍郎魏杠拒绝出任馆伴使,秦桧婉言相劝:“公以智料敌,桧以诚待敌。”魏豇反唇相讥:“第恐敌不以诚待相公尔。”①秦桧只得另选他人。枢密副使王庶,先后7次上疏,抨击主和派的屈膝投降。
  枢密院编修官胡铨对秦桧一伙的卖国行径深恶痛绝,表示要斩杀秦桧、王伦“以谢天下”②。一时间,朝廷内外哗然。司勋员外郎朱松、馆职胡理理等6人联名上疏,指出:“金人以和之一字得志于我者十有二年,以覆我王室,以弛我边备,以竭我国力,以懈缓我不共戴天之仇,以绝望我中国讴吟恩汉之赤子。
  以诏谕江南为名,要陛下以稽首之礼。自公卿大夫到六军万姓,莫不扼腕愤怒,岂肯听陛下北面为仇敌之臣哉!天下将有仗大义,问相公之罪者。”③面对朝廷中臣僚的激烈反对,秦桧竭力稳定住赵构,诬陷道:“臣僚畏首尾,多持两端,此不足与断大事。”④同时又擢升亲信死党,诸如勾龙如渊之流,充任御史中丞等御史台官,弹劾、排挤,直到迫害主战派官僚,使“中朝贤士,以议论不合,相继而去”⑤。
  不久,金遣使臣张通古、萧哲等人入宋,仍以诏谕江南为名。秦桧清楚此名称难以为宋廷臣僚所接受,亦恐因此再遭主战派的攻击,遂与金使商议,乞请更改“诏谕”,为“国信”,改“江南”为“宋”。金使傲慢的态度及嚣张的气焰,更激起宋廷臣僚的不满和愤慨。京淮宣抚处置使韩世忠连续数次上疏,请拒绝与金议和,表示愿捐躯报国,与金军决一死战。然而赵构唯恐惹恼金军,而断然拒绝。
  金使入宋,接伴使范同秉承秦桧之意,奴颜卑辞,军民见者,往往流涕。金使要求宋帝依照藩属之礼,跪受金帝诏书,接受金帝册封。秦桧欲使赵构向金使“行屈己之礼”。赵构左右为难,认为“朕嗣守太祖、太宗基业,岂可受金人册封”⑥。在众多臣僚的激烈反对下,秦桧表示代表宋帝跪受金帝诏书与封册。金使提出受诏书须百官备礼,秦桧恐百官不从,遂令省吏着朝服,导从充数。又恐诏书外露,引起朝臣的攻击,待诏书到手,随即藏于襟中。秦桧代宋帝接受金帝诏书。实际全面接受金廷的议和条件,从而将南宋朝廷变成金朝的藩属,宋帝向金帝称臣。金廷将陕西、河南两地归还,宋廷则每年向金纳银25万两,绢25万匹。对于如此屈辱苛刻的议和条件。以赵构为首的宋廷臣僚竟表示庆贺,极力粉饰太平。
  宋绍兴九年(金天眷二年,1139),金正式向宋归还陕西、河南之地。宋令王伦为签书枢密院事,充迎奉梓宫、奉还两宫、交割地界使。同时又派遣其他官员前往接管两地。但赵构仍抱定“守内虚外”的国策,对新得两地无意固守,只欲保全一隅之地,甚至不准动用朝廷财赋。他告诫宰执:“河南新复,宜命守臣专抚遗民,劝农桑,各因其地以食,因其人以守,不,可移东南之财,虚内以事外。”⑦朝廷有识之士对此忧心忡忡,于上奏贺表之中多有讽喻,认为“祸福倚伏,情伪多端”。然而群臣的忠告,却遭到秦桧的黜责。
  七月,金廷政变,右副元帅完颜宗弼(兀术)杀完颜宗磐、完颜昌(挞懒),且于中山府(今河北定州)拘禁王伦。此前,王伦已先知金廷有变,曾密报宋廷,秦桧却毫不理会,令王伦继续前去交割。韩世忠请求趁金廷内乱,出兵攻金。赵构、秦桧则以“《春秋》不伐丧”为由,不许韩世忠发兵。
  十年五月,金廷败盟,由都元帅完颜宗弼统领金军,分4路入攻宋境。刚交割不久的河南诸州县相继失陷。赵构竟不知所措,只知下诏历数完颜宗弼罪状。而秦桧则力排众议,以和议自任。金毁约入侵,再度激起南宋军民的愤慨,在韩世忠、王俊、岳飞等将领的组织和指挥下,宋军英勇反击,全线告捷,岳飞一路进至距开封(今属河南)仅数十里处。完颜宗弼连遭战败,已做好撤逃河北的准备。
  死抱议和的秦桧却于此时力主班师收兵,宋帝见反击已确保了半壁江山,遂令岳飞“措置班师”,“不许深入”。抗金斗争再度受挫,“所得诸郡,一旦都休,社稷江山,难以中兴,乾坤世界,无由再复”⑧。
  赵构、秦桧等主和派既已葬送了宋军将士抗金斗争的胜利成果,仍不罢休。赵构担心主战派抗金,将迫使金廷求和,进而放还赵佶(宋徽宗)、赵桓(宋钦宗)父子,会与自己发生皇位的争夺。秦桧亦唯恐岳飞等将领的抗金斗争会惹怒金廷,于议和不利,更害怕岳飞等功迹卓著,于己不利。因而他们又千方百计地破坏抗金斗争,直至迫害抗金将领。十一年四月,赵构与秦桧以犒赏拓皋之捷为借口,召韩世忠、张浚、岳飞3大将,论功行赏。授韩世忠、张浚并为枢密使,岳飞为枢密副使,又以宣抚司军隶属枢密院,实则解除了他们的兵权。七月,又解除抗金名将、淮北宣抚司判官刘绮兵权,改授知荆南府。八月,再罢夺岳飞的官职。与此同时,赵构、秦桧更加快了议和的进程。完颜宗弼放还宋使莫将、韩恕后,秦桧又派刘光远、曹勋出使金朝,另以魏良臣为通问使,进一步向金乞和。不久,魏良臣偕金使萧毅等入宋,提出以淮河划定宋、金疆界,且要求宋廷割让唐(治今河南唐河)、邓(治今河南邓县)二州。秦桧满口应允。
  九月,秦桧与投靠自己的张浚收买岳飞部将、鄂州前军副统制王俊及王贵,诬告岳家军名将、副都统制张宪谋据襄阳(今湖北襄樊)策划兵变,进而据此诬陷岳飞谋反。十月,完颜宗弼再度侵宋,以胁迫宋廷尽快接受且订立和议。金军攻陷泗州(治今江苏泗洪东南)、楚州(治今江苏淮安)。秦桧见金军来势汹汹。唯恐议和不成,竟然不许宋军渡江抗击,同时加紧投降求和的进程。他大兴岳飞之狱,将岳飞投入狱中关押,令其党徒、谏官万俟莫齐谢)断狱论罪。岳飞及其子岳云被送大理寺后,秦桧又令御史中丞何铸、大理卿周三畏审理逼讯。何铸指出岳飞无辜蒙冤,秦桧遂恼羞成怒,又换万俟治理岳飞之狱。
  在迫害岳飞之时,秦桧对金廷则百般卑屈。由于宋廷不加抵抗,金军如入无人之境,直渡淮河,进至六合(今属江苏)。金军进兵如此顺利,竟始料不及,以至粮运不济;金军人心惶惶,无心渡江南侵。金军统帅完颜宗弼竭力稳定军心,继续于江北虚张兵威,以施加压力,逼迫宋朝投降求和。赵构、秦桧哀求宗弼“先敛兵,许敝邑拜表阚下”⑨。一月,宋派魏良臣出使金军,他拜见完颜宗弼时再三叩头,哀求甚切。完颜宗弼遂许以淮水为界作为和议条件,且遣审议使萧毅、邢具瞻与魏良臣入宋订立和议。最终达成和约如下:一、宋向金称臣,“世世子孙,谨守臣节”,金册赵构为宋帝。二、双方划定疆界,东以淮河中流为界,西以大散关(今陕西宝鸡西南)为界,以南属宋境,以北归金境。宋将唐、邓2州及商(治今陕西商县)、秦(治今陕西天水)2州之大半割让给金。三、宋每年向金纳贡银25万两、绢25万匹。自绍兴十二年始,每年春季运送到泗州交纳。
  除正式订立的“绍兴和议”外,完颜宗弼还提出以杀害岳飞作为议和的条件之一。秦桧便将岳飞残害于大理寺中,将岳云、张宪斩杀于市,其家属流放广南。对支持岳飞抗金,为岳飞鸣冤的文武官员,则以诋毁和议之罪,滥施弹劾,给予贬斥。在赵构、秦桧的指使下,坚持抗金,反对投降的主战派遭到严酷的打击,或罢或贬,从而使投降求和的政策得以无阻碍地推行。
  绍兴十二年(金皇统二年,1142),赵构以“臣构”的名义向金帝完颜亶上誓表,正式承认了和议中的条款。三月,金帝遭左宣徽使刘箐入宋,对赵构行册封礼。经赵构再三的请求,金廷方送归其母后韦氏及宋徽宗赵佶的灵柩。
  绍兴和议的订立,使宋与金处于不平等的关系之中,两国间也自此结束了长达10余年的战争,最终形成了南北对峙的局面。满足于半壁江山的赵构、秦桧又将每年向金廷的纳贡负担全部转嫁到百姓头上,致使“民力重困,饿死者众”,社会矛盾日趋尖锐。
  注释①②③④⑤⑥⑦《宋史》卷四七三《秦桧传》。
  ⑧徐梦莘《三朝北盟会编》卷二。七。
  ⑨《金史》卷七七《完颜宗弼(兀术)传》。
  秦桧祸国秦桧秦桧(1090—1155)字会之,江宁(今江苏南京)人。宋政和五年(1155),登进士第,补密州(治今山东诸城)教授,历太学学正。靖康元年(1126),金军围攻汴京(今河南开封),遣使入城向宋帝提割让太原(今属山西)、中山(今河北定县)、河间(今属河北)三镇。秦桧上书,言军机四事,反对宋廷割地求和,主张抗击金军入侵。又改任职方员外郎,不久命隶属少宰兼中书侍郎张邦昌,为干当公事。秦桧认为此职“是行专为割地”①,与自己的主张相悖,遂辞官不从。后为御史中丞李回、翰林承旨吴拜荐举,开殿中侍御史,迁司谏。未几,金军再度南侵,二次进逼汴京。十一月,宋帝赵桓召集百官于延和殿商议割地求和之事,范宗尹等70名臣僚力主割地,秦桧等36人坚决反对。不久,秦桧升任御史中丞。闰十一月,汴京失守,金军命赵佶、赵桓人金营。二年二月,完颜宗翰命宋廷臣僚推举异性者为帝。东京留守王时雍等随即召集百官军民共议拥立张邦昌为帝,众人皆失色不敢答话。监察御史马伸主张应仍立赵氏为帝。秦桧亦认为理当如此,上书状反对创建张邦昌的伪楚政权,遂被金兵掳入金营。不久,即随赵佶、赵桓及文武百官同被金军北掳至燕山府(今北京西南),后又迁徙至韩州(治今辽宁昌图北),旋即降金。
  不久,赵构于南京应天府(今河南商丘南)即位。金帝完颜晟得知后,致书完颜宗翰,与南宋和议,且交秦桧润色文字。秦桧随即又以重财贿赂完颜宗翰,后完颜晟(吴乞买)将秦桧赐给其弟完颜昌(挞懒)任用。宋建炎四年(金天会八年,1130),完颜昌领兵进攻宋山阳(今江苏淮安)。十月,秦桧与其妻王氏,以及奴婢、仆人取道海上南下,到达杭州(今属浙江)。随即入见赵构,次日便任命为礼部尚书,且赐予银帛等物。
  秦桧自金朝归来,宋廷议论纷纷。秦桧自称是杀死监视自己的金兵,才逃出归来的。而大臣们多认为“靖康之难”,独秦桧选回,且燕山府(今北京西南)距北地甚遥,需跨河越海,秦桧如何能杀死监兵,千里迢迢南奔?又如何能携妻一家返还?尽管朝臣多有怀疑,但尚书右仆射兼知枢密院事范宗尹、同知枢密院李回与秦桧相好,百般为他开脱、辩解,极力荐之其忠。宋帝赵构也认为:“桧朴忠过人,朕得之喜而不寐。盖闻二帝、母后消息,又得一佳士也。”②秦桧入宋后,便提出:“如欲天下无事,南自南,北自北。”③而且又上奏自己起草的与完颜昌的求和书。自此,宋廷开始改变且守且和的对金策略,专与金廷解仇议和。因秦桧被掳至金朝后,曾力主议和,故实为完颜昌有意放他返回宋朝,以促成南宋的投降求和。
  绍兴元年(1131)二月,秦桧任参知政事。不久,排挤掉宰相范宗尹,八月,升任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知枢密院事。九月,秦桧又将一同执掌朝政的尚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知枢密院事吕颐浩排挤出朝,令他于镇江(今属江苏)建都督府,专理军队事务。秦桧独揽朝政,于朝中培植党羽、亲信,排挤异己,一时间,求和论调甚嚣尘上。二年,吕颐浩不满秦桧的独断专行,自长江江防返回临安府(今浙江杭州),赵构亦对其“南人归南,北人归北”的主张深感不安。秦桧不久即遭罢免,且榜示朝廷,不再复用。
  绍兴五年(金天会十三年,1135),完颜晟死,完颜直继位,是为金熙宗。完颜昌等人力主与宋廷议和。宋廷中的投降势力视此为求一和的极好时机而加紧活动,秦桧也因此得以再度起用。七年,金廷在罢废刘豫的伪齐政权后,金帝完颜直在左副元帅完颜昌,太师、领三省事完颜宗磐,左丞相太保、领三省事完颜隽等权臣的一再坚持下,将原属伪齐统治下的陕西、河北地区划归宋廷,以换取宋朝向金朝称臣。时任枢密使的秦桧唯恐岳飞等将领的抗金会使议和不成,极力破坏抗金斗争。他与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都督诸路军马张浚劝说赵构收回由岳飞并统淮西军的成命,致使岳飞气愤已极,一度弃军还家,更导致淮西军大将郦琼率几万兵马哗变投降伪齐。张浚因此引咎辞职,荐举赵鼎为宰相。秦桧随即又离间张浚与赵鼎的关系,以图从中谋利。十二月,宋请和使王伦自金朝返回,带回完颜昌的口信,“和议自此平达”。宋帝与秦桧喜出望外,加快求和的步伐。
  绍兴八年(1138)三月,秦桧官复原职,重登右相之位。十月,秦桧借宰相、执政官入见宋帝之机,单独留下,向赵构进言:“若陛下决欲讲和,乞颛(专)与臣议,勿许群臣预。”赵构当即表示:“朕独委卿。”④秦桧仍担心宋帝议和决心不坚;或为群臣所阻,议和难成,便有意拖延了几天。直到摸透宋帝议和之意坚定不移,方向赵构呈递与金求和的文书。且明令禁止群臣干预议和之事。不久,秦桧再借赵构建储之议,排挤赵鼎与参知政事刘大中,二人随即罢官谪贬。从而秦桧得以独揽朝政,专主议和。为实现与金的求和,秦桧变本加厉迫害和排挤朝中的主战派官僚。枢密副使王庶、枢密院编修官朝铨、赵雍、校书郎许忻、礼部侍郎尹焯等一大批官僚均因上疏反对议和,指责秦桧的屈膝卖国的行径,相继被贬逐出朝。秦桧的所作所为激起朝廷内外有识之士的强烈不满与切齿痛恨。胡铨在其上书中即明确表示:“义不与桧等共戴天,区区之心,愿断三人(秦桧、宋请和使王伦、孙近)头,竿之藁街。”⑤临安府民众得知胡铨上书后,纷纷传抄,全城“暄腾数日不定”。殿中侍御史陈刚中在胡铨遭贬后,为他送行,称赞他:“身为南海之行,名若泰山之重。”⑥更有人将胡铨的奏疏刻版刊行,广为传布,深得民众的同情。
  十二月,金廷使臣张通古、萧哲以诏谕江南为名,入境南宋。秦桧自感此称谓将招致朝廷群臣非议,遂与萧哲商议,乞求改“江南”之称为“宋”,改“诏谕”之名为“国信”。金使南下,再次激起抗金军民的反对。宋京东、淮东宣抚处置使,兼河南、河北诸路招讨使韩世忠先后五次上疏力谏,希望能废止议和,与金军决一死战。但宋廷始终不许。金使入朝,声言金廷册封赵构为帝。秦桧甚至要求赵构“引屈己之礼”,接受金廷的册封。赵构对此难以接受,而朝廷内外更难以容忍。淮西制置使扬沂中、权主马步军司解潜及殿帅韩世良相继告之秦桧,如若军民群起攻之,将如何办?且告秦桧党羽,领兵在外的岳飞、韩世忠等将领若责问此事,又将如何作答?秦桧见此情景,不免心虚,更恐怕宋帝难以接受金廷的要求而改变初衷,便以辞职作为试探。赵构虽不愿屈己受金廷之封,但求和之意甚为急迫,见秦桧欲辞职,竟声色俱厉,依旧要他主持议和之事。秦桧知宋帝仍坚持求和,遂又与御史中丞勾龙如渊、右谦议大夫李谊、给事中楼照等人商定,由秦桧摄家宰接受国书,而后将金廷国书藏于禁中。宋帝赵构同意此议,下令由秦桧赴驿馆面见金使。金使又提出,让宋廷文武百官备礼参拜,秦桧无奈,只好令三省属吏着朝服导从,自己则代表宋帝正式跪拜,接受金帝诏书。根据金帝诏书称,南宋作为金朝的届国,向金称臣,每年贡金银25万,绢25万匹。而交换的条件为,金廷将河南、陕西之地划归宋朝,且允许归还太上皇帝赵佶的梓宫,以及放还原宋宗室成员。此屈辱和议一定,宋廷竟视为喜事,大加庆贺。而张浚、岳飞、徐俯等将领强烈反对投降求和的行径,于上表中讥讽秦桧的投降卖国,表示要誓死抗金,使“秦桧读之大怒”⑦。
  宋绍兴九年(金天眷二年,1139),金廷履约归还宋廷陕西、河南之地。宋帝赵构与秦桧立刻派王伦以签书枢密院事,充迎奉梓宫、奉还两官、交割地界使的身份与副使蓝公佐等人赴金廷办理议和、交割事宜。七月,金帝完颜亶以谋反罪处死操纵朝政的领三省事完颜宗磐、左副元帅完颜昌(挞懒)及完颜隽等人,而以完颜宗斡为太师、领三省事,完颜宗弼(兀术)为都元帅。完颜宗弼等人反对议和,遂拘留王伦等人,且决定再次南侵。十年五月,完颜宗弼等撕毁盟约,率领金军南下攻宋,河南诸州县重镇相继失守,宋帝为之大惊。宋军官兵奋起抗击,淮西宣抚使张俊领兵攻克毫州(治今安徽毫县);军将王胜占据海州(治今江苏连云港西南);湖北、京西宣抚使岳飞攻占郾城(今属河南)。尽管各路捷报频传,执意与金议和的秦桧却怂恿宋帝下诏,令各路宋军“班师”。九月,北上抗金的宋军被迫放弃收复的州县重镇,退回原驻守地。秦桧的投降政策,招致金军更大规模的进攻。十一年正月,完颜宗弼自两淮南侵,攻占寿春(今安徽寿县),金将韩常所部突入庐州(治今安徽合肥)。赵构急令东京副留守刘绮率军渡江往援淮西;又令淮北宣抚副使杨沂中统兵3万,自临安赶赴前线;再令岳飞军东进江州(治今江西九江),以为策应。刘锜与王德、杨沂中等军合兵,于庐州东南柘皋镇大破金军,局势转危为安。岳飞等主战派官僚再次上奏,请求北伐,收复失地,重建一统江山。可是秦桧等投降派通过宋帝连续下诏,令锜岳飞停止进兵,火速救援淮西。秦桧命令杨沂中及张俊先行撤兵,致使抗金斗争在关键时候再度受挫。此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宋廷未能出兵抗金。
  为了扫清与金求和道路上的障碍,秦桧又阴谋尽收诸将兵权。四月,他与宋帝赵构以赏赐柘皋之捷为由,密召韩世忠、张俊、岳飞赴临安府,论功行赏,授予韩世忠、张俊同为枢密使,岳飞为枢密副使,实际解除了他们的兵权。而其中的张俊早已秉承宋帝、秦桧的旨意,自请解除兵权,枢密使因此控制在投降派手中。六月,秦桧升任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他朝柄在握,不顾岳飞的一再反对,解除抗金将领刘镝的兵权。又派刘光远、曹勋出使金朝,再派魏良臣为通问使,亦赴金朝,以尽早促成议和。不久,魏良臣偕金朝使臣萧毅等人返宋,带来金廷的议和条件;以淮河为宋、金疆界,宋须割让唐(治今河南唐河)、邓(治今河南邓县)二州予金。秦桧立刻派御史中丞何铸入金,表示接受所提议和条件。八月,宋帝罢免岳飞。九月,秦桧伙同张俊收买岳飞部将、鄂州前军副统制王俊及部将王贵,诬告岳飞及其勇将张宪阴谋窃据襄阻府(今湖北襄樊)反叛。十月,金完颜宗弼又发兵南侵,攻占泗州(今江苏盱眙北)、楚州(今江苏淮安)等地,以胁迫宋廷尽快议和。秦桧、张俊等人唯恐惹怒金廷,不敢派兵北上,任凭金军于江北肆虐。相反,却于朝中大兴岳飞之狱派与岳飞有隙的监察御史万俟及御史中丞何铸、大理卿周三畏等亲信党羽审讯论罪。岳飞入狱后,历尽严刑拷打,毫不屈服。
  完颜宗弼提出杀害岳的请求,秦桧立刻指使其党羽罗织罪名,百般诬陷。十二月,抗金名将岳飞终被秦桧一伙害死于狱中,时年仅39岁。其子岳云及部将张宪亦遭杀害。亦遭罢官的韩世忠得知岳飞被害,责问秦桧。秦桧搪塞道:“飞子云与张宪书虽不明,其事体莫须有。”韩世忠斥责道;“‘莫须有’三字,何以服天下乎!”⑧随后,秦桧一伙又将支持岳飞坚持抗金的官员以破坏议和之罪名,陆续罢贬,凡先前之异己者,亦未能幸免。赵鼎、王庶、胡铨等人更是一贬再贬,且“皆遇赦永不检举”。就连曾与秦桧狼狈为奸,迫害岳飞,鼓吹议和的张俊,之后亦受秦桧的排挤而被罢官。
  赵构与秦桧等不惜出卖抗金的战果,以称臣纳币换取与金朝的议和,从而使宋廷偏安东南一隅,厮守半壁江山。“绍兴和议”签订后,秦桧被加太师,进封魏国公,不久再进封秦、魏两国公。成为继北宋奸臣蔡京、童贯之后,又一位受封两国公者,权势益发炽盛。他大肆宣扬祥瑞,粉饰太平,宋帝亦因此苟安杭州(今属浙江),自此不再赴长江巡幸。秦桧自执掌朝政后,一面继续打击、排斥异己,一面竭力培植亲信、党羽。一时间,秦桧党徒遍布朝廷,他们为博得主子欢心,以求加官晋爵,吹捧秦桧为“圣相”、“元圣”,百般歌功颂德。秦桧为牢固控制朝政,命擢升其子秦焰自秘书少监领国史,历翰林学士兼侍读,直至知枢密院事;又竭力堵塞言路,凡臣僚所上奏章中有指责自己者,或由秦吾以职务之便,加以篡改,或烧毁丢弃。甚至连文人著述中有涉及此类之处,皆予禁绝。不仅如此,秦桧又下令禁止私人作史。凡有私作野史者,许人告发。
  更为甚者,秦桧目居相位,一手遮天,隐瞒、扣留奏章,擅自行事,连宋帝都深感不满。秦桧的倒行逆施,激起朝野上下的普遍反对,绍兴二十年(1150)正月,殿前司后军小校施全于秦桧上朝途中行刺,未成被捕,临刑前,他怒斥秦桧道:“举国与金为仇,尔独欲事金,我所以欲杀尔也尸⑨慷慨就义。此后,秦桧每逢外出,必带50名兵士保卫。
  绍兴二十五年(1155),已病入膏盲的秦桧再次大兴文字狱,翦除异己。他甚至于一德格天阁书写赵鼎、李光、胡铨的姓名,“必欲杀之而后已”⑩。他始终忌恨张浚,时张浚贬至永州(治今湖南零陵),秦桧便派死党张柄出任知潭州,与郡丞汪召锡共同监视张浚。又使人诬陷张浚等人谋大逆,株连贤士53人。十月,秦桧病死。
  秦桧先后两度为相,长达19年,倡和误国,谋害忠良。“附己者立与擢用,自其独相,至死之日,易执政二十八人,皆世无一誉”,“晚年残忍尤甚,数兴大狱,而又喜谀佞,不避形迹”。不惜屈膝投降,拱手相让半壁江山,与金求和。他“开门受赂,富敌于国,外国珍宝,死犹及门”。南宋统治陷入极度的黑暗之中。秦桧死后,“其党祖述余说,力持和议,以窃据相位者尚数人”。继秦桧之后,万俟又升宰相,依旧遵行投降求和的路线。
  注释①②③④⑤《宋史》卷四七三《秦桧传》。
  ⑥《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二三。
  ⑦《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二五。
  ⑧《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四三。
  ⑨《续资治通鉴》卷一二八。
  ⑩《宋史》卷四七三《秦桧传》。
  采石之战宋绍兴十九年(金皇统九年,1149年),金海陵王完颜亮刺杀金帝完颜亶(熙宗),自立为帝。二十三年(金天德四年,1152),完颜亮迁都燕京府(今北京西南),下令准备发动侵宋战争。二十九年(金正隆四年,1159)正月,金朝关闭除泗州(治今江苏泗洪东南)之外,所有与宋交易的榷场,宋金问边境贸易被中止。二月,完颜亮又下令建造战船,徵调诸路勐安谋克军,凡是年25岁至50岁者,全部编入军籍。且遣使赴诸总管府督造兵器,以备战争所需。为了便于和指挥南侵的金军,完颜亮令加紧修建开封(今属河南)宫殿,以尽早迁都至此。三十年(金正隆五年,1160),完颜亮下诏签发诸路汉军,以扩充南侵的金军兵力。三十一年春,完颜亮南下开封,六月,金都南迁至此,更加紧了进攻南宋的准备。九月,完颜亮亲统32总管兵马征伐南宋,以太保、枢密使完颜昂为左领军大都督,尚书右丞李通为副贰;以尚书左丞纥石烈良弼为右领军大都督,判大宗正乌延蒲卢浑为副贰;御史大夫徒单贞为左监军,同判大宗正事徒单永年为右监军,左宣徽使许霖为左都监,河南尹蒲察斡论为右都监,皆随从完颜亮出征。金军兵分四路南下:西路,以河中尹徒单合喜为西蜀道行营兵马都统制,平阳尹张中彦为副都统制,统兵自凤翔府(今陕西风翔)进攻大散关(今陕西宝鸡西南),而后驻兵待命,以进取四川;中路,以太原尹刘萼为汉南道行营兵马都统制,济南尹仆散乌者为副都制,自蔡州(治今河南汝阳)进攻荆襄;东路,为金军主力,由完颜亮亲统,自寿春(今安徽寿县)南侵;水路,以工部尚书苏保衡为浙东道水军都统制,益都尹完颜郑家为副都统制,率领水军自海上直趋南宋都城临安府(今浙江杭州)。南侵金军以武胜、武平、武捷三军为前锋。另又令徒单贞领军2万人驻淮阴(今属江苏)。金军的如此部署,旨在一举消灭南宋王朝。
  金军南侵的准备,宋廷有所风闻,金朝派遣的贺宋正旦使施宜生也向宋廷透露这一消息。宋帝赵构一面告诫宰臣要“自治”,以为安边息民之计;一面又册立宋太祖赵匡胤七世孙、普安郡王赵瑗(原名伯琮)为皇子,更名玮,且进封建王,以便于形势不利之时,退位内禅,一走了之。绍兴三十年(1160)二月,赵构派同知枢密事叶义问为金国报谢使,赴金朝探听动静。其后又遣权同知枢密院事贺允中再度出使金朝。两位使臣皆带回金廷必叛盟约、金军即将南侵的情报。不久,淮东总管许世安上奏朝廷,称完颜亮已南下汴京(今河南开封),统领50余万重兵,屯驻于宿州(治今安徽宿县)、泗州。宋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陈康伯与兵部尚书杨椿随即调兵遣将,部署两淮地区的防务,以便对付金军的大举入侵。以抗金老将刘绮为镇淮都统制,以荆南右军统制李道为都统制。面对金军即将入侵的严峻局势,宋廷中的主战派官僚纷纷指责和攻击主和派的投降退让行径,深感不安的宋帝赵构出于自身安危的考虑,不得不罢免秦桧的党徒、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汤思退官职。
  宋绍兴三十一年(金大定二年,1161)三月,宋廷调整御敌部署,且重用主战派官僚。以破敌军统制陈敏统所部屯宋太平州(治今安徽当涂),以利州西路御前诸军都统制吴拱为知襄阳府,率兵3000人戍卫。又以陈康伯为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杨椿为参知政事。五月完颜亮到开封后,即遣使借贺天申节入宋,又提出要求宋割让淮河、汉水两地。陈康伯、杨椿等宰执立即召集禁军主帅等人商议举兵退敌事宜。赵构亦下诏,令将金帝的无理要求告谕诸路统制、帅守、监司,令其随机应变,毋失机会。随后又以吴磷为四川宣抚使,制置使王刚中同处置军事,另命主管马军司成闵率兵3万戍守鄂州(今湖北武昌)。命两浙、江、湖、福建诸州征发禁军弓弩手,分部送往明州(治今浙江宁波)、平江府(今江苏苏州)以及江州(治今江西九江)、池州(治今安徽贵池)、太平州等地和荆南府(今湖北江陵)军前。六月,在刘绮的请求下,赵构同意他渡江进兵,令骑兵屯驻于扬州(今属江苏)。又委刘锜为淮南、江东西、浙西制置使,且遣步军司都统制戚方提总江上诸军策应军马,听刘镝节制。又诫谕吴拱严加守备襄阳,视军情急缓,与鄂州都统制田师中和成闵合兵救援。同时允许淮南诸州迁移治所,坚壁清野。下诏令诸路帅臣教习、检阅士兵、弓手等地方武装,以保卫家园。为了阻击和防备金军水师白海上入侵宋境,宋廷任命早年曾跟随岳飞抗金的将领,带御器械李宝为浙西副总管,负责提督海船,驻扎平江。又命两浙、江东地区临海诸州积极防备,随时准备迎击金军水师。正当宋廷主战派臣僚积极备战之时,主和派势力亦加紧投降活动,甚至主张放弃临安南逃。左相陈康伯怒斥退却之举:“今日之事,有进无退。”①方制止了主和派逃却的企图。
  八月,淮北忠义兵魏胜领兵收复海州(治今江苏连云港西南)。李宝闻讯,依宋制援魏胜为海州知事,又自请率领120艘战船,3000名弓弩手,乘船北上。不料船队自江阴(今属江苏)出发后,遇大风浪。李宝船队退回,停泊于明州关澳避风,稍事休整后,重新鼓帆北上。刘绮不顾自己年迈,统兵沿江驻守于扬州,且派统制王刚领兵5000,驻守于宝应(今属江苏)。宋廷又以吴拱为鄂州诸军都统制;成闵为湖北、京西制置使,节制两路军马。
  九月,西路金军首先南侵大散关,驻于青野原的吴磷立刻派大将高松等领兵救援,迎击金军。同时又派部将彭青率军奔赴宝鸡(今属陕西)渭河,连夜袭击金军桥头寨,大败金军。随后,又派部将刘海收复秦州(治今甘肃天水),金守将萧济投降。吴磷部将曹淋一举收复洮州(治今甘肃临潭),彭青再收复陇州(治今陕西千阳西北)。从而遏制了西路金军的进攻势头。中路金军南下攻入宋通化军,守将张超率所部英勇抗击,杀退金军,夺回城池。金帝完颜亮所统金军主力,亦向两淮进兵。他以尚书右丞李通为大都督,令于淮河上架设浮桥,指挥金军渡淮南下,号称百万大军。
  抱病进驻扬州的刘绮很快派兵北上,除宝应外。又于盱眙(今属江苏)、淮阴驻扎军队,以加强了淮东的防务。然而负责淮西防务的建康府都统王权却始终呆在建康(今江苏南京)。迟迟不进兵江北。经刘绮再三督催,王权方无可奈何地与妻妾凄凄惨惨地挥泪告别,领兵进驻江北的和州(治今安徽和县),却又按兵不动。刘绮再次下令催促,王权才到达庐州(治今安徽合肥),但又不作任何设防,淮西地区的防务依旧十分空虚。十月。刘绮统兵赶赴淮阴,此时金军亦到达淮河北岸,双方立刻剑拔弩张。因刘绮已精心部署,东路金军遂受阻予淮河,不得南进。可中路金军却因王权失职,从容渡淮,推进淮西,犹入无人之境。王权得知金军渡淮,慌忙自庐州南逃和州,随后又自和州逃回建康。金军一路无阻,迅速进兵至滁县(今安徽滁州),兵临长江。由于淮西失陷,宋廷急令刘绮退兵,回守江防。正于前线指挥抗金作战的刘绮,接到朝廷“金字牌”后,知金军已入淮西,王权临阵南逃,江南防务空虚,只得领兵退回扬州。
  金军渡淮南下。王权弃庐州,刘绮回防江南的消息,使宋廷内外大为震惊与恐慌。宋帝赵构甚至准备登船逃往海上避难,陈康伯坚决反对退却,力主宋帝亲征。朝廷文武官员纷纷送家眷离开临安,四下躲避,唯有陈康伯与国子司业黄中的家眷未撤离。赵构见状,被迫表示“亲征”,遂任命知枢密院事叶义问督视江淮军马,中书舍人虞允文为参谋军事。时金军已南下攻占真州(治今江苏六合)、扬州,刘绮退守瓜洲(今江苏扬州西南)。为表示抗金的决心,稳定军心,刘绮特将妻、子从镇江(今属江苏)接到瓜洲。然刘绮毕竟年迈且病重,而宋帝令他专守长江,故只得率军退守镇江。自此淮西、淮南相继陷落。
  正值金帝完颜亮长驱直入,直逼江南之时,金征南万户完颜富寿、完颜谋衍等将领统所部还师东京辽阳府(今辽宁辽阳),发动政变,拥立东京留守完颜雍为帝,是为金世宗。完颜雍即位后,改元大定,下诏废黜海陵王完颜亮,很快黄河以北地区相继归附于完颜雍。完颜亮陷于困境,气急败坏,孤注一掷要与宋军决一死战。
  十一月,完颜亮统兵直进抵长江北岸,日夜打造战船,准备自采石(今安徽马鞍山东北)渡江。宋廷因王权失职,将他解职罢官,召回临安,另派将领李显忠接替。督视江淮军马府参谋军事虞允文奉命前往芜湖(今属安徽)督促李显忠赴任,且代表宋廷到采石劳军。随王权南逃的所部18000人方退至采石,因主帅已应召而去,新帅尚未到任,军中无帅,士气低落。虞允文抵达采石时,军士三五成群,散布江岸边,解鞍宽甲坐于道旁,毫无斗志。虞允文以为坐等李显忠到任必将贻误军机,遂召集诸将,激励斗志。众人道:“今既有主,请死战。”亦有人认为:“公受命犒师,不受命督战,他人坏之,公任其咎乎?”虞允文斥责道:“危及社稷,吾将安避?”②虞允文来到江边,遥见江北已筑高台。台上对插2面绛色旗、2面绣旗,中间建有黄屋,完颜亮正踞坐其下。有谍者告之,前一日,金军已宰杀白马、黑马祭天,与众将盟誓,约定今日渡江,先登岸者赏黄金1两。时江北金军达40万,战马80万匹,与宋军兵力悬殊甚大。虞允文乃命诸将布列大阵,不得擅动。又将兵船分作5队,2队沿东西江岸而行,1队停泊于江中,余下2队隐蔽于小港之中,以备援应。布置将毕,江北已鼓噪大作,完颜亮手挥小红旗,指挥数百艘战船绝江而来。瞬间,金军70艘船已驶抵南岸,金兵弃船登岸,直扑宋军,宋兵军阵稍稍后退。虞允文见状,立刻冲入军中,手抚军将时俊之背,说道:“汝胆略闻四方,立阵后则儿女子尔。”③时俊听罢,立即挥舞双刀冲入金军阵中,宋军兵士亦争相冲杀,与敌军殊死战斗。停泊于江中的宋军水军于江中阻截金军船只,用霹雳炮向敌船射击,一时间江面上弥漫着烟雾和石灰,金军水军无力抵挡。虞允文又令当涂(今属安徽)民兵驾车船攻击金军船队,船行如飞,船卜踏车民兵精神振奋,喊声震天。在车船的撞击和拍竿的拍砸下,金军船只多沉入江中。渡江金军在宋军的顽强抗击下,伤亡过半,但余下者依旧与宋兵厮杀,直杀至日暮时分仍不退兵。适逢有自光州败退的一支宋军途经采石,虞允文令人将溃军截住,授之以旗鼓,令他们绕至山后出击。金军见后方有宋兵来攻,以为宋军援兵赶至,不敢再战,遂全线退却。虞允文令弓弩手以劲弓尾击追射,大败金军,杀死金兵4000余人,且斩杀金军首领、万户2人,俘虏千户5人,以及金人500余。宋军首战告捷,虞允文激励、犒赏将士,又告之:“敌军今日战败,明日必定再来。”深夜,虞允文派军将分乘海舟,逆流而上,停泊于上游江中。又令宋军水军另出一支船队,直逼江北杨林渡口,以拦击金军。
  金军渡江大败而还。完颜亮恼羞成怒,处死生还的金兵。次日,完颜亮令金军再次渡江进攻。虞允文指挥江上、岸上宋军全线出兵,夹击金军。由宋将盛新率领的船队直攻杨林渡口,焚毁金军战船300余艘,金军再受重创,退回江北。不久,完颜亮派使臣携诏书渡江,‘企图施以离间之计,虞充文识破金人的诡计,遂复一书,表示誓与金军决一死战。完颜亮得此书大怒,知难以于采石渡江,便烧毁龙凤车,又斩杀汉人向导及造船工匠,匆匆撤离北岸,直奔瓜洲,企图另择渡江地点。
  采石之战,击败金军主力,南宋化险为夷,此时,李显忠亦自芜湖赶至采石。虞允文告之:“敌人扬州,必与瓜洲兵合,京口无备,我当往,公能分兵相助乎?”④李显忠遂分兵6000交予虞允文。虞允文赶至京口时,金军已于滁河屯驻重兵,且堵塞了瓜洲渡口。为阻止金军南渡,叶义问亦调集20万宋军据守京口(今江苏镇江东北)。然而宋军水军战船不足,虞允文令兵士砍伐木材,锻造铁件,改修民船为战舰。又令军将张深戍守滁河入口,扼守长江要冲,以军将苗定驻扎于下蜀,以援应张深。未几,完颜亮亦进驻瓜洲。虞允文闻讯,令兵士踏车船于江中试船,且绕金山3周。金军以为宋军来攻,持弓待命,见宋军战船行驶如飞,惊愕不已。完颜亮却不以为然。一军将跪奏:宋军有备,不可轻敌,请求回驻扬州,再寻机进取。完颜亮不从。
  此前,苏保衡所统金军水军于密州胶西县陈家岛驻屯,准备按完颜亮部署,于十月十八日驶抵钱塘江,直攻临安城。但因风向不对,正候风待发。宋将李宝率战船北上,先解海州之围,与魏胜会师后,继续北上,驶至陈家岛南。借南风,宋军水军向金军船队发起勐攻,一时间,火箭齐发,600余艘金军战船被焚毁。数十艘幸免于难的金军战船企图顽抗,李宝指挥宋船靠近敌船,宋军将士借机跳上敌船甲板,奋勇杀敌。金军水军在宋军的打击下,全军覆没,除水军都统制苏保衡逃脱外,副统制完颜家奴以下及全部船只,均被歼灭。李宝于陈家岛全歼金军水军后,得知完颜亮率军南下,遂统水军退回江南。
  完颜亮知水军覆灭,且完颜雍已称帝即位,自己无路可退,遂拼死欲占据江南地区。他召集诸将,命令3日内金军全部渡江南进,否则将全部处死。完颜亮此令引起军将不满,遂发动兵变,杀死完颜亮,向北撤兵。宋军乘势收复两淮失地。
  注释①《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九○。
  ②③④《宋史》卷三八三《虞允文传》。
  
  第三十四章
  
  隆兴和议宋绍兴三十一年(金正隆六年,金大定元年,1161),正当金帝完颜亮南下攻宋之际,金廷发生政变,拥立东京留守完颜雍为帝。完颜亮南侵失败,又为部将所弑。宋军乘势收复淮东淮酐西末地。
  自绍兴七年(1137)遭罢免的宰相、著名的抗金将领张俊,于谪居20余年后,直至完颜亮兵临江北之时,方被重新起用,接替因临阵逃脱而被解职的王权,受命出任判建康府兼行宫留守。张浚自潭州(治今湖南长沙)出发,日夜兼程,至岳阳(今属湖南)买小舟冒风雪而行。途中遇东来行人,方知金军正犯采石(今安徽马鞍山东北),路人请他慎行勿轻进。张浚不顾,径直驶入长江。时金军已占据两淮,江北金军骑兵出没无常,长江上无一舟敢行北岸。张浚却乘小舟依旧顺江而下。待他赶至建康府(今江苏南京)时,金军已因完颜亮被杀,相继撤回淮北。张浚复出,为众望所归,“卫士见浚,无不以手加额”,军民皆倚以为重。就连赵构也认为:“卿在此,朕无北顾忧矣。”①随后又委他兼节制建康、镇江府、江州、池州、江阴军军马。张浚受任后悉心经营;招集忠义民兵,招募淮楚地区壮勇之士,任命陈敏为统制。考虑到金军长于骑兵,宋军长于步兵,故须扬长避短,令兵士制弩造车。
  完颜雍即位之初,为巩固统治,稳定社会秩序,于宋绍兴三十二年(金大定二年,1162)正月,向宋朝派遣使臣,要求恢复和维持宋、金间原有的关系。宋帝赵构虽于金军大举南侵之时,迫于形势而重用主战派将领,而当威胁解除之后,却依旧苟且偷安,企盼与金求和。主战派臣僚希望朝廷能重用张浚。主持军务,但赵构却任命主和派杨存中为江、淮、荆、襄路宣抚使,全面负责军务,又以虞允文为副使。给事中金安节、中书舍人刘珙上奏指出:“若圣上以为虞允文不能独自担当此重任,宜别择重臣。”赵构为之大怒,认为是指未任用张浚,遂改命杨存中负责淮东、淮西地区防务,虞允文改任兵部尚书、川陕宣谕使,负责招军买马及与四川宣抚使兼陕西、河东招讨使吴磷议事,而拒不任命张浚。此前,抗金名将刘绮因病重免官,故张浚已成为朝野上下企望的主战派首领。
  三月,金使臣入宋,到达临安(今浙江杭州)。尽管赵构一再表示仍将奉行对金廷纳贡称臣之策,宋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陈康伯等人却更定金使入境接伴、馆伴旧仪,强制要求金使以对等的态度与南宋君臣相见,遏制了金使以往傲慢无礼的态度。同时,两淮、川陕地区宋军继续与金军作战,捷报频传,又相继收复一些失地,抗金形势再度好转,对南宋王朝极为有利。这使得宋帝难于再硬性推行投降求和政策,不得不重用张浚。五月,赵构命张浚专一措置两淮事务兼节制江淮东西、沿江州郡军马,又命他招募淮南之民,设置御前万弩营。但并未因此而最终改变宋廷的对金政策。在此之前,宋曾遣洪迈等使臣入金,贺完颜雍即位,准备再次与金议和。是战是和,令赵构左右为难。五月底,他册立养子赵玮为太子,更名奋(爸慎)。六月,以自己“倦勤”休养为由,传位太子,自称太上皇帝。实际是将悬而未决的战和之议推卸给继承者,不过他在退位之前,下令撤销为抗金而专设的招讨司,为宋廷与金廷的议和铺平道路。
  同年六月,赵眘即位,是为宋孝宗。赵眘入宫为赵构养子时,即主张抗金,及即位,便召张浚入见,说:“久闻公名,今朝廷所恃唯公。”②且授其为少傅、江淮东西路宜抚使,进封魏国公。再次表示:“朕倚魏公如长城,不容浮言播夺。”③金见宋迟迟不议和,遂派兵10万屯驻河南,声言将用兵准东、准西,又移文向宋索取海(治今江苏连云港西南)、泗(治今江苏泗洪东南)、唐(治今河南唐河)、邓(治今河南邓县)、商(治今陕西商县)诸州之地及岁币。张浚向宋帝进言,称金廷诡诈,不当因此而动撼,遂以大兵驻守于肝眙(今属江苏)、濠州《治今安徽凤阳东北)、庐州(治今安徽合肥),迫使金军未敢进犯。
  宋隆兴元年(金大定三年,1163)正月。赵眘进张浚为躯密使,都督建康府(今江苏南京)、镇江府(今江苏镇江)、江州(治今江西九江)、池州(治今安徽贵池)、江阴军(今江苏江阴)军马。在重用张浚的同时,赵眘又追复岳飞的官爵,起用主战派胡铨,并下令将秦桧党人逐出朝。
  但是太上皇帝赵构安插于赵眘身边的翰林学士史浩,却是主和派臣僚,及他升任参知政事兼权知枢密院事后,极力散布求和言论,阻挠张浚的抗金部署。在史浩的建议下,抱有无须动武而能求得与金平等地位幻想的赵眘,竟不顾张浚等人的反对,派遣使臣入金通报即位之事。由于金廷坚持要求宋廷履行“绍兴和议”,宋使被迫退回。宋四川宣抚使兼陕西、河东路宣抚、招讨使吴磷自绍兴三十一年(1161)迎击金军对川陕地区的进攻之后,乘胜收复秦风路(治今甘肃天水)、熙河路(治今甘肃临洮)、永兴军路(治今陕西西安),等大片失地。然而赵膏却下诏,要吴磷“审度措置,保全川蜀”④。随后又诏令四川宣抚司退兵,吴磷只得放弃已攻占的德顺军(今甘肃靖宁东北),于撤追途中遭金军邀击,伤亡惨重,3万兵士仅有7000余人侥幸生还,川陕前线将士浴血奋战夺回的失地得而复失。
  赵眘对战和之议举棋不定。隆兴元年(1165),他在任命张浚为枢密使时,亦擢升史浩为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是为有相,位高于张浚。又起用曾因反对投降求和而遭贬逐的御史中丞辛次膺为同知枢密院事。时金将蒲察徒穆及金知泗州大周仁率军屯驻于虹县,都统萧琦领兵屯驻于灵璧(今属安徽),忙于积储粮草,修缮城池,以作为南侵的准备。张浚欲于金军尚未备战完毕之前,先发制人,进兵北伐,收复中原之地。适逢主管殿前司李显忠、建康都统邵宏渊亦提议发兵,先捣毁虹县、灵璧二城。张浚遂合议上奏赵眘,力陈北伐中原之策。不久,张浚应召赴临安(今浙江杭州),入见赵昚。在张浚的请求下,赵眘终于同意出兵渡淮河,北伐中原,且可以不预先与三省、枢密院通报。
  张浚命李显忠统兵出濠州,直进灵璧;邵宏渊率军出泗州,直逼虹县。自己则亲临前线指挥。李显忠所部兵进灵璧,大败萧琦;邵宏渊所部亦于虹县击败金军,收降蒲察;徒穆、大周仁。宋军乘胜攻占宿州(治今安徽宿县),金朝;统治下的中原地区为之大震。捷报传入临安(今浙江杭;州),赵眘亲笔手书慰劳前线将士:“近日边报,中外鼓舞。十年来无此克捷”。⑤虽然捷报频传,鼓舞人心,但北伐金军实际已因史浩等人的阻挠及赵眘的犹豫,贻误了极为有利的战机。此前,金帝完颜雍已2平息内部叛乱,巩固了统治。金大定二年(宋绍兴三十二年,1162)十月至十一月间,完颜雍已部署左副元帅纥石烈志宁所部进驻睢阳(今河南商丘)。又令尚书右丞相仆散忠义前往南京(今河南开封),指挥金军南侵。因而宋军的北伐是在金军有备的情况下进行的。李显忠占领宿州后不久,纥石烈志宁即率兵赶到。宋、金两军激烈交战,宋军击退纥石烈志宁所部。随后又击败金军援兵。正值金军源源不断赴援,李显忠所部奋力抗击之时,邵宏渊却按兵不动,甚至散布流言,动摇军心,致使李显忠所部孤立无援,终不敌而败。而邵宏渊所部中军统制周宏及邵宏渊之子邵世雄、殿前司统制官左士渊竟于大敌当前之际,率军逃遁。李显忠召集余将与金军再战,又反败为胜。但邵宏渊与李显忠的不和,已引起军中的混乱。殿前司统制官张训通等7人及12名统领官借机亦逃遁。宋军内部的不和,最终使宋军于符离县(今安徽宿县)被金军击溃。
  宋军北伐失利,张浚立刻遭到主和派的攻击。他一面上疏请罪,一面紧急部置:以魏胜戍守海州,陈敏戍守泗州,戚方戍守濠州,郭振戍守六合(今属江苏)。整修高邮(今属江苏),巢县(今安徽巢湖)两城,作为重要的军事据点,又修筑滁州(治今安徽滁县)关山寨,以扼守金军南下要冲。同时于淮阴(今属江苏)集中水军,于寿春(今安徽寿县)集中马军。以此防备和阻止金军南侵。对张浚的上疏请罪,赵眘起初颇能宽容,他赐书张浚:“今日边事倚卿为重,卿不可畏人言而怀犹豫。前日举事之初,朕与卿任之,今日亦须与卿终之。”而当张浚再次请求致仕时,赵昚又表示:“朕待魏公有加,不为浮议所惑。”⑥甚至在称谓上从不呼其名,只称“魏公”。还常遣使了解张浚的饮食和身体状况。之后在主和派官僚接二连三的攻击下,赵音只好将张浚降职,改授枢密使、江淮东西路宣抚使。对李显忠、邵宏渊亦降职。此后,赵昚又任用主和派官僚汤思退为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废止江、淮宣抚司“便宜行事”的权力。
  隆兴元年八月,金左副元帅纥石烈志宁遣使持书入宋,索求宋廷割让海、泗、唐、邓四州之地及岁币,不然则于秋季发兵入攻。张浚认为金人强则来,弱则止,根本不在于议和与不议和。身为右相的汤思退原为秦桧党人,仍急于与金求和,他借退居于德寿宫的太上皇帝赵构的暗中支持,迫使赵眘应允议和。张浚、虞允文、胡铨等一批主战派臣僚纷纷上疏,坚决反对议和。汤思退却指责他们“大言误国,以邀美名”⑦。在主和派的压力下,赵眘只得遣淮西安抚司干办公事卢仲贤等人持书赴金元帅府,但告诫他不许应允归还四州之地,岁币也当差减。十一月,卢仲贤自宿州返回,带来金都元帅仆散忠义致宋三省、枢密院的文书。由于卢仲贤于出使金元帅府时,擅自应允归还四州之地,而被夺官,交大理寺治罪。宋廷遂改任王之望、龙大渊为金国通问正、副使。张浚等人再度力争,反对派使议和。张浚借应召入见之机,向赵眘力陈和议之失。赵眘终于同意不向金廷递交和议誓书,令王之望、龙大渊留驻待命,另派通书官胡肪、杨由义前往金元帅府,通报金廷四州之地不可割让。如金廷非求四州之地,则召回使臣,停止和议。十二月,左相陈康伯因病罢相,赵眘以汤思退继任为尚书左仆射、同十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以张浚为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仍都督江、淮东西路军马。
  胡昉等使臣至宿州后,金人对他们威逼利诱,以胁迫他们应允割地之议。胡叻等毫不屈服。隆兴二年(1164),在主战派的一再请求之下,宋帝赵音准备自临安府移至建康府(今江苏南京),同时下诏,召回通问使王之望等人,中止与金和议。左相汤思退闻讯,大为惊恐,表面乞求辞职,而暗地却与其党羽密谋,设计陷害张浚。不久,奉赵眘之诏,张浚巡视江、淮。为加强江淮地区的防务,张浚招募山东、淮北地区的忠义民兵,充实建康、镇江两军,人数多达12000余人。又召集淮南壮士及江西地区的起义军万余人,组成万弩营,交陈敏统辖,戍守泗州。凡属要害之地,皆筑城堡,低洼之地则蓄水为阻。还增置江、淮上的战船,使诸军备齐弓矢器械。淮北、山东之民亦纷纷归属投奔张浚,或表示受他节制。汤思退遂令王之望极力诋毁张浚的守备之策。以为张浚的部署不足以抵挡金军的进攻。令其他党羽肆意诽谤、攻击。一时间,主和派气焰甚嚣尘上,张浚见此情景,先请求罢免江、淮都督府,继而请求致仕。四月,张浚被罢相,从此主和派在朝廷更加不可一世。六月,赵昚令湖北、京西制置使虞允文放弃唐、邓二州,虞允文拒不从命,亦被撤职。八月,张浚于“不能恢复中原,雪祖宗之耻”的遗憾之中病故。朝廷完全为汤思退、王之望之流所控制,很快便废除了张浚生前精心部署的江、淮防务。十月,金左副元帅纥石烈志宁以宋朝国书未按原定格式书写。拒绝接受,提出对商州、秦州两地的割让要求。明确表示岁币为20万。之后不久,金军便大举渡过淮河南侵,宋军节节败退,连失楚州(治今江苏淮安)、濠州、滁州。金军的再度入侵,宋廷主和派毫无作为,赵眘因此罢免汤思退、王之望等人。十一月,大学生张观等72人上书,请求处死汤恩退、王之望等人,贬逐其党羽,起用陈康伯、胡铨等主战派。赵眘一面派国信所大通事王忭赴金元帅府商议和议条款,一面任命陈康伯为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虞允文为同签书枢密院事,希望能阻止金军的南侵。陈康伯领命,即扶病兼程赶至临安,部署抗金。步军司统制崔皋及胡铨等分别击退进犯的金军,但王之望等人却千方百计破坏抗金,拒不执行命令。虽赵眘亦给予撤职贬斥,却又不得不顾忌太上皇帝赵构的求和意图,致使抗金斗争软弱无力,最终只得再遣使臣与金议和。其内容主要为:改宋、金君臣关系为叔侄关系;两国疆界同“绍兴和议”;改“岁贡”为“岁币”,减每年银、绢各25万两、匹为各20万两、匹;宋割让商、秦二州予金;金国人逃宋境人员不再追回。史称此和议为“隆兴和议”。
  “隆兴和议”是于宋帝赵昚主张抗金,却为以太上皇帝赵构为首的主和派阻挠与破坏的背景下订立的屈辱条约,多少改变了宋、金间原有的不平等的关系。
  注释①②③⑤⑥《宋史》卷三六一《张浚传》。
  ④《宋史》卷三三《孝宗传一》。
  ⑦《宋史》卷三八三《虞允文传》。宫闱之乱宋乾道三年(1167)六月,皇后夏氏去世。七月,刚册立2年的皇太子赵愭去世,谥号“庄文”。庄文太子死后,赵眘在选定新太子时,未按排行顺序,由次子庆王赵恺继太子位。而是因三子恭王赵悖“英武类己”①有意册立为太子。遂于七年(1171)二月,正式册封赵悖为皇太子。为避免诸子间的权力之争,赵悖主张:“朕既立太子,即令亲王出镇外藩。”②他进封赵恺为雄武、保宁军节度使,魏王,判宁国府(治今安徽宣城),使之离开都城临安(今浙江杭州)。
  赵音既宠爱赵悖,便欲使之掌握治国本领,四月,命他判临安府,不久又改领尹事。赵音到任后,“究心民政,周知情伪”③。赵眘得知,更为欣喜。
  宋淳熙十四年(1187)十月,太上皇赵构病重。赵膏竟罢朝,侍奉太上皇。不久,赵构病故,赵眘悲恸不已,两日未进食,提出要为太上皇服丧三年。文武百官多次上表,请求赵膏还朝听政,却遭拒绝。十一月,赵眘亲笔下诏:“皇太子可令参决庶务,以内东门司为议事堂。”④十五年二月,赵悖开始赴议事堂,与辅臣相见,商议朝廷大事。左谕德尤袤告诉赵惇:“大权所在,天下之所争趋,甚可惧也。愿殿下事无大小,一取上旨而后行,情无薄厚,一付众议而后定。”又认为,太子之位,只在侍奉圣上用膳、问安,不与外事交往。因此请赵悖待圣上祭奠完太上皇之后,恳请辞去参预决策的重任。但赵昚自太上皇赵构去世后,即欲效赵构故事,传位给太子赵悖。为此当丞相周必大请求辞官时,赵眘便极力挽留,“朕比年病倦,欲传位太子,卿须少留”⑤。赵眘认为,礼仪最重者,莫过于侍奉宗庙,而其中首要的享祭却因自己患病,不能常去亲自主持。孝敬最重者。莫过于为亲人服丧,而自己则未能每日去德寿宫。因此准备退位休养。
  个二月,赵昚将赵构当年传位的手札秘密交给周必大,让他以自己“倦勤”、侍奉太后等原由,事先起草退位诏书,执意内禅。
  十六年二月,赵眘身着素服,正式行内禅礼,退位,居住于重华宫。赵悖继位,是为光宗,遂尊赵眘为至尊寿皇圣帝,皇后为寿成皇后。未几,至尊寿皇又下诏,册立赵眘元妃李氏为皇后。
  皇后李氏,安阳(今属河南)人,为庆远军节度使、追赠太尉李道之女。高宗赵构时,召她为恭王赵昚妃。宋乾道四年《168》,李妃生子赵扩,是为嘉王。七年,李氏被册立为皇太子妃。
  李氏生性好妒嫉、凶悍。曾向赵构、赵眘诬告太子东宫官僚之过。赵构对此极不高兴,认为她是一位操纵权柄者。赵昚亦因此而多次训导她:“宜以皇太后为法,不然,行当废汝。”⑥赵昚的规劝反而招致李氏的忌恨,她疑心此话出于太后吴氏之口,遂对吴太后心怀不满。及皇太子赵惇继立为帝,李氏亦册立为皇后,便伺机报复。
  宋绍熙二年(1191)十一月,赵悖欲因故诛杀宦官,近侍随从因此惊恐万状,便设计离间寿皇圣帝、赵悖锜与李后三者的关系。赵悖对他们的举动深感怀疑:却又不便橙清事实。不久,赵悖患心疾,寿皇圣帝赵音得知后,便买到良药,欲待赵悖入重华宫时,亲自送给他。宦官随即将此事告诉李皇后。且谎称:“太上(指寿圣帝)合药一大丸,俟宫车过即投药。万一有不虞,其奈宗社何?”⑦李皇后亲自赴重华官窥测,确实见寿皇圣帝手中有药,遂相信宦官之语,对寿皇圣帝赵眘更加愤恨。
  继而,赵沓于重华宫设宴,李皇后手席间向赵眘请求册立嘉王赵扩为皇太子。赵眘不许,李皇后随即责问道:“妾‘六礼’(指婚礼的六种礼仪)所聘。嘉王。妾亲生也,何为不可?”⑦赵眘勃然大怒,李皇后只好退下。随后她又领着赵扩向赵悖哭诉,称寿皇圣帝有废赵悸拐立他子为帝之意。赵悖对此十分困惑,便不再入重华宫朝见寿皇圣帝。
  李皇后挑拨了赵眘、赵悖父子间的关系,又欲进一步控制赵悖。一日,赵悖锜于宫中洗手,见侍奉的宫女手很白净,十分喜爱。此事为李皇后所知,几天后,李皇后派人送来一副盛饭的盒子,赵悖打开饭盒,里面上盛放着那位宫女的双手。他惊悸成疾。赵悖极宠爱黄贵妃,李皇后万为妒嫉。她趁赵悖锜郊祭,住宿于斋宫之时,竟将黄贵妃杀害,谎称暴病而亡。当天夜里,风雨大作,堆筑的黄土祭坛被冲毁,蜡烛全部浇灭,无法再行祭祀之礼。赵悖既遭风雨惊吓,又闻黄贵妃暴死,病情加剧。以至于不能上朝听政,朝廷大政多由李皇后决断。
  李皇后亲操权柄。益发骄奢蛮横,无所顾忌。她凭借手中之权,封李氏三代为王。又重修家庙,其规模超过宋代典章的规定,且派卫兵守卫,其数量远远多于太庙的卫兵。李氏家庙修成,李皇后借返乡拜谒家庙之机,推恩亲属26人,使臣172人。甚至连李氏的门客,亦奏请补官。李氏家族因此而鸡犬升天,不可一世。寿皇圣帝得知赵悖病情加剧,便亲自入宫探视,当面责怪李皇后。李皇后对赵悖锜的怨恨益发刻骨。赵昚见赵悖精神恍惚,不能视朝,故凡遇自己生日、寒暑之季,以及节日之时,皆传旨免去赵惇入重华富拜见、问候的礼节,令他好生休养。
  绍熙三年(1192)三月,赵悖病情好转。消息传出,文武百官,下至平民百姓皆请求他拜谒寿皇圣帝,甚至有撩衣叩头。号啕大哭劝谏者。赵倬亦有所醒悟,准备赴重华宫,然而尚未出发,即改变主意。临安城官民对李皇后的干预深表忧虑。同知枢密院事陈骙上书,陈述30余事,其中说:若后妃不能严守本分,则权力会转移;暗地告状之风不加以制止,则无法明断是非;策划台院谏官堵塞言路,则私党膨胀;与近臣商议将帅的任选,则会使贿赂盛行;不求正直之言,则过失必会暴露;不慎重对待旧的章法,则取舍定有失误;馈赠赏赐不加限制,则财用匮乏。陈骙骥所言,皆切中时弊,却不为赵悖锜所重视。
  十一月,兵部尚书罗点、给事中尤袤等人上书,再次恳请赵悖拜谒寿皇圣帝,赵惇锜依旧不同意,吏部尚书赵汝愚入宫对策,又反复规劝,赵悖铸方回心转意。赵汝愚又叮嘱秀王伯圭精心调护赵悖锜,调解和缓和他与寿皇圣帝的关系。在群臣的努力下,赵悖终于入重华宫,拜见其父。李皇后见此情景,无可奈何亦随后入宫,与赵音相见。然而李皇后仍不甘罢休,事后依旧如故,阻止赵眘、赵悖关系的恢复。
  绍熙四年(1993)六月,知枢密院事胡晋臣去世。自赵悖染病,不能视朝,胡晋臣即与左丞相留正悉心协力辅佐朝政,使朝廷内外无不顺从,秩序安定。他数次向赵悍陈述子女孝敬父母之理;劝说当亲君子,远小人,抑制侥幸得志者,及消除宗派,广开言路等。但在李皇后的阻挠下,胡晋臣的劝谏全被搁置一侧,赵悖锜亦再未入重华宫。九月,正值重阳节来临,群臣相继上疏,请求赵悖与赵睿共度节日。赵悖照例不从。中书舍人陈傅良上书,恳切劝说,给事中谢深甫亦进言,认为寿皇圣帝宠爱陛下,如同陛下疼爱嘉王一样。如今寿皇圣帝年事已高,一旦故去,陛下又将如何见天下臣民?赵悖下诏,令随从即刻起驾,前往重华宫,向赵眘问安,又令文武百官列班迎候。百官闻讯,即列班于朝廷,迎候赵惇镝出宫。赵惇方步出御屏,却被李皇后阻留,硬将他拉回内宫。百官、侍卫面面相觑,无人敢言,唯有陈傅良疾步上前,扯住宋帝衣裙,恳请他不要回宫,亦随之来到御屏之后。李皇后便厉声呵斥道:“此何地,尔秀才欲斫头邪?”⑨陈傅良只得退下,失声痛哭。李皇后大发雷霆,派人责问,陈傅良有何理号泣?陈傅良答道:“子谏父不听,则号泣而随之。”⑩李皇后益发怒不可遏。赵悖令人传旨。罢止拜谒寿皇圣帝,退回宫中。陈傅良见此事已无法挽回,遂径直出宫。赵悖随即下诏,改任他为秘阁修撰,陈傅良拒不受命,著作郎沈有开、秘书郎彭龟年等人亦相继上书,恳请赵悖拜谒寿皇圣帝,均遭拒绝。
  十月,工部尚书赵彦逾等入上书重华宫,请求寿皇圣帝赵眘不要传旨撤销会庆节(赵昚生日)朝会。不料到会庆节时,宋帝赵悖却声称身体有病,停止朝会。于是自丞相以下文武百官皆上书自责,请求罢黜官职。嘉王府翊善大夫黄裳上疏,请求诛杀内侍,彭龟年上疏请求驱逐内绍熙元宝侍押班,以向天下臣民请罪。太学生汪安仁等118人,联名上书,请光宗赴重华宫。但这些请求,均遭拒绝。只是在赵彦逾等人的再三劝说下,赵悖才于是年十一月,开始恢复视朝。
  绍熙五年(1194)正月,赵眘染病。此后,群臣纷纷上书,请求赵悖前往重华宫探视、慰问。赵悖非但拒绝,反而与李皇后前往玉津园游玩。兵部尚书罗点劝说宋帝先去重华宫,且认为,如陛下深居简出,长久不履行做儿子的义务,待众人抱怨、诽谤之时,即生祸患,切不可掉以轻心。而赵膏仍犹豫不决。罗点又偕侍读、侍讲等官,再向赵眘进言。赵音敷衍表示:朕心中何尝不思念父皇?罗点直言指出:陛下虽有此心,却久居宫中,将作何解释?
  起居舍人彭龟年连续三次上书,欲求与宋帝面谈,均未获许。待赵惇上朝听政时,彭龟年于列班之内,伏地叩头不止,鲜血染红阶石。赵悖询问原由,彭龟年遂上奏说:如今再没有比探望寿皇圣帝更重要的事情了!同知枢密院事余端礼亦诚恳地表示:自己额头叩于陛下台阶上,是何等忠诚恳切。臣下已做到这一步,难道还不够吗?但赵悖虽表示明白臣下之意,却仍不赴重华宫。一时间,群臣接二连三地为此事上书,而赵悖仍无转变之意,臣僚遂又纷纷请求辞官罢职,竟多达500余人。赵悖既不从群臣之请,又拒绝辞官之求。群臣无计可施,遂谋他议。起居郎兼中书舍人陈傅良建议自亲王及宰执中择一人充重华宫使,代赵惇向赵眘问候、探视。御史台、谏院亦上奏表章,以离间陛下与寿皇圣帝之罪,弹劾内侍官员。此议亦不获准。
  五月,赵膏病情加剧。陈傅良以宋帝不去重华宫探问而呈交告敕,出临安城待罪。左丞相留正等进宫劝谏,赵悖拂衣而起。留正忙拉住其衣襟,哭泣着好言相劝。罗点亦以寿皇圣帝危在旦夕,如今日不见,恐后悔莫及相劝。赵悖听得极不耐烦,起身而去。群臣又尾随其后,待赵悖入福宁殿寝宫,内侍宦官竟将殿门关闭,群臣被阻于殿门之外。众人实出无奈,悲泣着离开内宫。
  次日,赵悖召罗点入宫。罗点引三国时,辛毗扯曹丕衣襟之典,以喻众人之意。彭龟年见劝谏赵悖无效,便改而请隶让嘉王赵扩赴重华宫,向寿皇圣帝慰问、请安。赵悖应允,令赵扩前往探视。卧于病榻的赵眘见孙子前来问候,不禁感慨万分。
  六月,68岁的赵昚病逝,遣谥孝宗。其子赵悖不肯出来主持丧礼,留正等人只好率文武百官前往重华宫发丧。将行丧礼之仪时,仍不见赵悖到来,留正遂与知枢密院事赵汝愚商议,派少傅吴踞请赵嵴之母、寿圣皇太后暂且垂帘,主持丧葬之事,方使赵眘丧礼得以进行。
  七月,留王以赵悖患病,礼当册立皇太子,协助治理朝政,而后再请赵悖退位,太子即可以亲政。赵汝愚却主张请求太皇太后降旨,令赵悖退位,由太子直接继位。留正以皇太子尚未册立,令他即位,恐日后会有人因此发难,认为此议不妥。他遂率宰执入宫上奏,以为皇子、嘉王赵扩已具备仁义忠孝之德,当尽早册立为太子,以安定人心。赵悖毫不理睬群臣的上奏。六天后,留正等人再次请求此事。赵悖竟下书称“历事岁久,念欲退闲”。留正得书,惊恐跌倒,随即托病不辞而别。
  留正突然出宫而去,朝廷上下顿时人心惶惶。恰于此时,赵悖又突然于上朝之时,倒仆于地。赵汝愚唯恐宋廷因此而生变故,遂决意令赵悖退位内禅。乃令工部尚书赵彦逾联合殿帅郭杲,又与左选郎官叶适、左司郎中商议,请太皇太后降旨内禅。随即遣知阀门事韩侂胄设法告诉太皇太后。韩侂胄通过内侍省宦官,终得太皇太后应允。此时已近日暮,赵汝愚即部署内禅,急令郭杲等将领连夜派兵守卫南北宫城。
  次日,群臣入重华宫祭奠孝宗,太皇太后垂帘听政。赵汝愚率群臣向太皇太后请立嘉王赵扩为太子,且言赵悖有御笔“历事岁久,念欲退闲”。太皇太后随即应允,赵汝愚自袖中取出已草拟好的太后谕旨,以“皇帝有疾,至今未能执表,曾有御笔,欲自退闲”。而册立嘉王赵扩为帝。尊赵悖为太上皇帝,李氏为太上皇后。太皇太后以为谕旨甚妥,令赵汝愚依谕旨向朝廷内外宣布:皇子赵扩继皇帝位。
  嘉王随即于寿皇圣帝帷帐中即位称帝,是为宁宗。
  注释①《宋史》卷三六《理宗记》。
  ②③④⑤《宋史》卷三六《光宗纪》。
  ⑥《宋史》卷二四三《后妃传下》。
  ⑦⑧《宋史》卷二四三《光宗慈懿李皇后》。
  ⑨⑩《宋史》卷二四三《后妃传下》。
  《宋史》卷三六《光宗纪》。
  
  第三十五章
  
  大宋的案件岳飞被害的事实一些史书和许多文艺作品,都把它描绘成基本由奸臣秦桧一手制造的一件千古冤狱。通过学术界的深入研究,元凶应是宋高宗的观点已日益为人们所接受。然而,赵构为什么要杀害岳飞呢?这其中还是疑团重重。
  岳飞宋代不署撰写人名字的《朝野遗记》这样记叙岳飞被害前的一幕:绍兴十一年(1141)腊月二十九日,南宋临安的丞相府内,秦桧在苦苦思索着如何了结已被关在大理寺狱中两个多月的岳飞父子一案。此时,夫人王氏走了进来,她料定丈夫正在考虑如何处置岳飞案的问题,便趋前阴狠地说道:“相公竟这般缺乏果断吗?要知道捉虎容易放虎难呀!”秦桧这才恍然大悟,拿过纸笔写了几个字,派人送往狱中。御史中丞万俟卨遵命再次提审岳飞,逼迫岳飞在一张事先杜撰好的供状上画押。岳飞无限悲痛地仰视了一阵天空,便提笔在供状上写下“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八个大字。过了不大一会功夫,岳飞就被毒死,张宪和岳云被斩首。这就是所谓“秦桧矫诏害岳飞”,其中宋高宗赵构只是一个听奸臣摆布的煳涂皇帝而已。
  然而,南宋李心传《建炎以来朝野杂记》乙集卷十二《岳少保诬证断案》中,保存有此案完整的判决书。前面都为狱司的造谣诬蔑之词和罗织的罪名,其判决是:“岳飞私罪斩,张宪私罪绞。”“岳云私罪徒”,当然“今奉圣旨根勘,合取旨裁断”。后载:“有旨:岳飞特赐死,张宪、岳云并依军法施行,令杨中监斩,仍多差兵将防护。余并依断。”从中可见,此案是奉圣旨办案,最后也由宋高宗最终裁决,这样赵构应为此案的主谋。
  岳飞平反昭雪后,其子岳霖开始搜集资料,整理父亲的历史,临死又将重任托付给儿子岳珂。岳珂靠人们的帮助,先后编成《金佗粹编》二十八卷和《续编》三十卷,取得了相当的成就,部分恢复了历史的本来面目。但是,祖父既然还是在赵宋政权之下恢复名誉,作者自然只能竭力回避赵构与岳飞之间的矛盾,而客观上为高宗开脱罪责,以至不得不歪曲某些历史真相。尤其是岳珂应该看过上述案卷的有关材料,却宁肯引用野史的描述,说秦桧写出纸条交付狱官,而杀害了岳飞。其中的苦衷,自然可悯,但这样苦心掩饰的结果,给后世有关此事的记载,尤其是小说、戏剧的演绎,产生极大影响。所以宋、元以来,史家文人对此案的说法仍各执一词,众说纷纭。
  明朝中叶,苏州名士文征明曾为杭州的岳飞庙题写了一首《满江红》:拂拭残碑,敕飞字依稀堪读。慨当初依飞何重,后来何酷!果是功成身合死,可怜事去言难赎。最无辜堪恨更堪怜,风波狱!
  岂不惜,中原蹙,岂不念,徽钦辱,但徽钦既返,此身何属!千载休谈南渡错,当时自怕中原复!彼区区一桧亦何能,逢其欲!
  作者清楚表明了写此词的用意,那就是指出杀害岳飞的主谋和元凶,应是宋高宗赵构,而不是奸臣秦桧。词意从高宗极不愿意岳家军恢复中原,迎回徽、钦二帝的内心出发,判断赵构最怕的就是“徽钦既返,此身何属!”所以为了保住皇位,赵构宁肯把岳飞和他的军队先消除掉,免得再有此类后患。所以,赵构杀害岳飞,是这一矛盾的必然结果。而秦桧在这一冤狱中的作用,只是迎合或依照宋高宗的旨意而加以执行罢了。
  此后,赞同文征明观点者不时在提出更为确凿证据的基础上进一步予以论证。如有学者指出,此案在当时是被称为“诏狱”的,也就是皇帝交办的大狱,哪里有高宗不知情的道理。有学者认为,绍兴七年(1137),岳飞在奏请立储问题上,以武将干预朝廷立储大事,引起高宗的极大不满。还有学者指出,秦桧死后,赵构曾不止一次地告诫臣僚,对金媾和乃出于他本人的决策,不允许任何人因秦桧死而对此提出异议,以动摇既定国策。而岳飞案也应从属于此“与金媾和”的既定国策,所以元凶应是宋高宗赵构。
  然而秦桧为主凶的说法在社会上仍然占有优势。如清代钱彩的《说岳全传》,把秦桧描写成是金国派来的一个奸细。岳飞在朱仙镇大破金兀术的大军,兀术写信令秦桧想办法将岳飞害死。于是秦桧说动高宗,发十二道金牌将岳家军招回,又传下一道假圣旨,将岳飞逮入大理寺狱问罪。在万俟卨、张浚、罗汝楫诸爪牙狼狈为奸之下,给岳飞加上莫须有的罪名,并诱捕了岳云、张宪诸将,终日用酷刑拷打逼供,但三人宁死不屈,决无口供。一拖已两月有余。秦桧担心事情传到高宗耳中,一旦放了岳氏父子,如何向金兀术交待,便与其妻王氏商量。王氏提议在黄柑中下一道密令,命大理寺今夜三更就将其父子三人结果了。秦桧听了大喜,立刻照办。岳飞以为圣旨下来,并亲自捆绑了企图造反的岳云和张宪,最后引颈受戮。
  这类故事在民间已传得家喻户晓,人人都知道杀害民族英雄岳飞的罪魁祸首是奸臣秦桧,所以在如今杭州的岳坟前跪着秦桧、王氏、万俟卨、张浚等奸贼,受万人的唾骂。其实近代以来,也有许多学者在史事考证方面也给予大力的佐证,如宋史权威邓广铭先生的《岳飞传》。该书第十九章以“秦桧、张浚肆意罗织诬陷,岳飞、岳云和张宪惨遭杀害”为题,着力论证了“岳飞被劾罢官”、“王雕儿诬告张宪,意在牵连岳飞”、“岳飞的入狱、受审和惨遭杀害”,都是以秦桧为首的一群奸臣所故意陷害。并论证了“当最初制造这一冤案的谋划时,赵构并未与闻其事,但在他闻知之后,也不过只是表示了一下‘惊骇’而已,也并无要加以制止之意;再以后,则更是听任秦桧放手去干,并不稍持异议。”
  邓广铭《岳飞传》再用一个章节的篇幅来论证“秦桧是杀害岳飞的元凶”。认为秦桧、万俟卨们在加害岳飞父子的过程中,对有关罪状和刑名,“匆遽间无法炮制出来。因此,是在对岳飞父子下了毒手之后,才用倒填月日的办法把判决书炮制出笼,也借此对其事实上的先斩后奏的行径痕迹稍作遮掩”。并反驳了文征明“区区一桧亦何能”的观点,确认秦桧是金国派遣到南宋王朝秦桧的一个奸细,以为秦桧已逐步获得擅权朝中的地位,完全可能矫诏杀人,所以岳飞的狱案“名曰诏狱,实非诏旨”。
  而宋史专家王曾瑜《岳飞新传》经过较为全面地论述,在努力阐明这个观点:宋高宗是杀害岳飞的元凶。指出赵构绝非无能之辈,他文能博学强记,读书“日诵千余言”;武能“挽弓至一石五斗”,即能拉开一百六十多斤重的劲弓,其能力在当时应算上乘。在经历了南宋初期这段艰难险恶的历程之后,至绍兴十一年(1141),赵构已当了十五年的皇帝,由一个深宫的花花太岁而变为深通机谋权术、极其狡猾阴险的最高统治者。这年的十月,即杀害岳飞的一个多月前,赵构还在儆戒众臣说:“人主之权,在乎独断!”
  秦桧虽为宰相,但没有这么大的权势,能够不经过皇帝而谋害像岳飞这样一个武功赫赫、威名远震的勋臣。绍兴初年,秦桧为赵构看中而拜相当政,但由于秦桧急于植党专权,很快就被罢免,高宗还亲自写其罪迹,榜告朝野,以示不能容忍之意。绍兴八年(1138),赵构应迫不及待地想与金求和,才再次起用秦桧为相。这次,秦桧不得不吸取前次的教训,惟高宗的马首是瞻,小心翼翼做事,以求稳步发展。这年冬天,秦桧为展开议和活动,又心存当年罢相的余悸,害怕高宗反复,便单独对高宗说:“若陛下决欲讲和,乞陛下英断,独与臣议其事,不许群臣干预,则事乃可成;不然,无益也。”高宗首肯后,他要皇帝“精加思虑三日”。三天之后,他还要高宗“更思虑三日”。再过三天,当秦桧“知上意坚确不移”时,才奏上和议方案。由于其能仔细揣摩高宗的内心世界,然后再审时度事,去迎合赵构的需要,才开始深得皇帝的宠信。
  一般以为高宗与岳飞的矛盾主要在军队北伐及迎回“二圣”方面,因为如果钦宗回朝,高宗就保不住帝位了。这其实是后人想当然的猜想,并不太可信。宋金之间谈判,几次谈到“迎还二圣”之事,绍兴八年还差点成功,高宗曾下诏:“渊圣皇帝(即钦宗)宫殿令临安府计度修建”,准备让钦宗回来优养天年。因为高宗心里清楚,经过如此惨痛的俘虏生涯,钦宗定已心力交瘁,回来也不会威胁到自己的宝座。可见,赵构无须在“迎还二圣”问题上深忌岳飞。高宗对岳飞产生嫌隙,继而到后来“始有诛飞意”,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其间有一个发展积累的过程,其与岳飞的个人脾性也大有关系。
  如绍兴七年(1137),高宗一时冲动,委岳飞以北伐重任,又立即取消成命。岳飞一怒之下擅离职守,上庐山给母亲守孝去了。此举使高宗震怒,儆戒岳飞“犯吾法者,唯有剑耳”等等,内中已隐含杀机。最使高宗恼火的,莫过于岳飞坚决抗金的态度及其一系列行动。如第二年,岳飞又提出增兵要求,再一次触犯赵构的嫌忌而遭拒绝。事后,岳飞再上奏折,力申“不可与和”之志,并乞整兵“复取旧疆”。高宗完全不予理睬。绍兴九年(1139),宋金讲和初定,岳飞沉痛地提出辞呈。翌年,金兀术毁约大举南犯,岳家军鏖战初胜,却又被迫班师,“十年之功,废于一旦”,又愤而辞职。高宗虽对岳飞的屡次辞呈照例不准,但对岳飞刚直不阿行为的嫉恨在不断加深。
  绍兴十一年(1141)正月,金兵又以十万人马直侵淮西。朝廷派张浚、杨存中、刘镝率军迎敌,并命岳飞领兵东援。等岳飞率军赶到,金兵已渡淮北撤。岳飞此次增援慢了半拍,其理由一是本人“寒嗽”(感冒),一是军队“乏粮”,是否夹杂有对高宗阻挠北伐的不满,不得而知。但这次援淮的无功很快成为岳飞受迫害的口实。据秦桧党羽所撰笔记《王次翁叙记》透露,约在绍兴十一年的二、三月间,“上始有诛飞意”,并将此旨意秘密传下。秦桧就是在此旨意之下,开始组织部署对岳飞进行迫害的冤狱。
  其实这一问题的关键在于:当时秦桧的权势达到什么程度?是否已经能够“挟虏势以要君”,玩高宗于股掌之上?有学者指出,秦桧虽极受高宗宠信,但也只是宠信而已,决不能任意摆布高宗,不能用矫诏的手段铲除异己。如绍兴九年(1139),枢密院编修官胡铨上疏反对与金和议,并要求“斩秦桧之头挂诸街衢”,以谢天下。该声讨雄文很快广为流传,高宗下令将胡铨“送昭州编管”。秦桧虽对胡铨恨之入骨,“必欲杀之而后已”,然而在以后的许多年中,却始终对这位职位低微的编修官无法动用屠刀。对胡铨这样的小官尚且如此,对有赫赫战功而曾任枢密副使的岳飞就更不能擅自处置了。值得注意的是,宋代审理大案和诏狱,在表面上依然有一套较为严格的司法程序,尤其是大理寺治狱,其审讯、详断、判刑、评议、定判、复核等都有详细规定,秦桧诸奸臣虽然能于其中起一定作用,但最终裁决权在皇帝手上,秦桧的权势再大,也是无法公开“矫诏”杀害大臣的。秦桧死后,高宗曾为一些人平反,不少大臣上疏要求为岳飞恢复名誉,但高宗始终不予理会,从中亦可见赵构对此案的肯定态度。
  也有学者认为,在杀岳飞问题上,高宗与秦桧是各怀鬼胎、互相利用的关系。在秦桧看来,岳飞是他向金投降的最大障碍,不杀岳飞,难成和议;而在高宗看来,更重要的是所谓“示逗留之罚与跋扈之诛”,是杀鸡儆猴,以便他更自如地驾驭诸将,控制朝政与军权。所以,高宗与秦桧玩弄的是“交相用而曲相成”之把戏,所以,岳飞非死不可。
  目前或可说,史学界许多人已倾向于元凶是宋高宗的观点。然而令人费解的是:赵构为什么要杀害自己倚为军事支柱的大将岳飞?其原因还是众说纷纭。有人认为是岳飞在“迎还二圣”问题上,触犯了高宗的心病。有人以为,防范武将兵权过大,一直是赵宋王朝恪守的家法,功高权重的岳飞,就被看成是对皇权的潜在威胁。有人认为岳飞个性耿直倔强,往往锋芒毕露,不搞韬晦之计,不知明哲保身而我行我素,便使高宗觉得岳飞自恃掌有兵权,难以驾驭,以致在收缴兵权之后,仍不想放过岳飞,要杀一儆百。也有人以为是岳飞在立储问题上,越职言事,犯了大忌。还有学者认为,据说金兀术在绍兴和议前有“必杀岳飞而后可和”之条件,为了表明求和的诚意,赵构只有除掉岳飞这一障碍。甚至台湾有学者提出,高宗特别思念被金人掳去的生母韦太后,曾向金人表示,只要放回太后,什么条件均可答应。金人利用了高宗这一心理,以释母必杀岳飞为交换条件,迫使他下此毒手。或者说,其各类矛盾的综合,遂使高宗做出这一决定。
  杀害岳飞的元凶之争,似乎日趋明朗;然而高宗杀害岳飞的原因之争,依然是扑朔迷离。这也可算是中国传统专制政治统治的一大特色吧。
  岳飞案中“莫须有”含义岳飞一案中“莫须有”罪名之典故,几乎也可以说是家喻户晓,老小皆知。但是人们清楚其准确含义吗?人们怀疑过它的真实性吗?现在告诉你,这故事中有几个关键问题存在不解之谜,你会感到惊讶吗?不信的话,请读下文。
  《宋史·岳飞传》载,当岳飞一案以谋反罪判定上报之际,大将韩世忠听说岳飞父子入狱蒙冤,且被判死罪,心中很是不平,鼓起勇气来到相府质问秦桧。秦桧回答:“飞子云与张宪书虽不明,其事体莫须有。”韩世忠愤愤地说;“‘莫须有’三字,何以服天下!”
  上述故事对于关心这段历史的人们来说也早已耳熟能详,其“莫须有”三字也逐渐成为冤狱的代名词,如世称岳飞冤狱为“三字狱”。然而仔细推敲,秦桧的这句话实在有些不合逻辑。“莫须有”历来被解释为“恐怕有”、“或许有”之类的“两可之词”,那么,秦桧的话应这样翻译:“岳飞儿子岳云给张宪的那封书信(指奸臣所诬岳云有封要求张宪帮助岳飞夺回兵权的信)虽不确实,但这事情或许有。”秦桧这样回答质问,给人的印象就是说岳飞的罪名“也许有”,也许没有,他不清楚。从秦桧要杀害岳飞的立场出发,他可能说出这种模陵两可的话吗?不管秦桧是此案的元凶,还是帮凶,其要害死岳飞的目的是一样的,那就至少应该以肯定的语气回答韩世忠的质问。所以这段话,令人颇生疑问。
  清代学者俞正燮《癸巳存稿·岳武穆狱论》中认为,秦桧的那句话应如此断句:“其事体莫,须有。”这里的“莫”相当予后世流行的语末助词“嘛”,从语音上看,莫、嘛也是同音,它是考虑问题时的一种语句拖音,似乎含询问之意,实际上只是没有含义的语气词。而“须”字的用法,宋人常用作转折连词,相当于“却”,如朱敦儒《水调歌头》中“中秋一轮月,只和旧青冥,都缘人意,须道今夕别般明。”所以,此句的翻译应该是:“这件事情嘛,却是有的。”是一个完全的肯定句式。同时,宋代也颇流行这种句式的使用,如王明清《挥麈后录》中,就有“当时议法论罪莫,须是宰相否”和“此事莫,皆不虚否”等句。总之,上至《左传》、《论语》,下到宋人的说话习惯,都有这种结构的句子。俞正燮还指出,当韩世忠质问秦桧时,秦桧的态度依然非常骄横,反诘世忠道:“其事体莫……”略加迟疑而审度之,然后自决言:“须有”。在拿不出证据的情况下,依然判定有罪。韩世忠不服,故横截其语,牵连为一句,说“莫须有三字,何以服天下!”以诋秦桧之妄。
  俞氏在断秦桧后面那句话时,在通释其“莫”字为语末助词“嘛”时,可谓不无道理。但在解释韩世忠那句反问时,就显得不太令人信服了。因为如果将“莫”作为前一句末的语气助词的话,它只是一个拖音,并无含义,如何能将其横截到后句中来呢?
  现代有学者认为,宋人口语中多用“莫”字作“当”字解,如宋徽宗曾说:“北事之起,他人皆误我,独太师(指蔡京)首尾道不是,今至此莫须问他否?”(《铁围山丛谈》卷二)苏轼给文同的信中,也载“惟谨择医药,痛加调练,莫须燃艾否”的话。可见“莫须”二字连用。是宋人的习惯,意即“当须”如何。这样的话,“莫须有”三字应理解为“当须有”。“其事体当须有”是一个肯定句式,意为“这事情应当是有的”。此句话从秦桧口出吐出,其中也包含一定的强词夺理的味道在内,所以韩世忠才有后面的反驳。
  也有学者以为,宋时“莫须”两字常连用,如《金佗粹编》卷二载高宗手诏:“据事势,莫须重兵持守,轻兵择利”。其“莫”有“岂不”之意。再如《永乐大典》卷一九七三五载宋哲宗主张恢复保甲军训,说“府界莫可先行”。《宋史·兵志》载同一语,作“府界岂不可先行”。所以,“莫须有”即“岂不须有”,意为“难道不应该有吗”,是一种以反问为形式的肯定语句。
  然而,“莫须”在宋人口语或文章中确有“或许”、“大抵”的解释。如《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三载:“兼前番临时曾言夏税秋赋。如碎杂豆油之类。如何搬运?设若本朝委曲从之,莫须折当,元帅与郎君皆言甚好。”《朱子语类》卷七三载:“占法则莫须是见豚鱼则吉,如鸟占之意象。”此外,“莫须”也有解释“莫非”、“可”的,表疑问语气。如《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六五有云:“馆使、侍读莫须与他商量了?”《三朝北盟会编》卷一六二记:“不知本朝所须底事,莫须应副得么?”这样,“莫须有”可作“当须有”、“岂不须有”、“或许有”、“莫非有”等多种解释,哪一种才是秦桧的本意呢?
  有学者通过有关的史料考证分析,认为“莫须有”之说不是历史事实,而是无名氏《野史》编造出来的,后人失于考证,以假为真,辗转抄录,才使之成为“历史典故”。首先,一些重要宋代史籍中不载有这件事情,如史学家李焘,他与岳飞、秦桧、韩世忠是同时代人,经历过靖康之难、绍兴和议等重大事件,一生著述弘富,其《续资治通鉴长编》取材广博,考订精核,但在他所有著述中却只字不提有关“莫须有”之事。其子李也有文名,他的史着中同样不取此事。徐梦莘的《三朝北盟会编》和王明清的《挥麈录》也都没有相关记录,后者所记秦桧之事不下二三十条,却没有一处涉及“莫须有”。
  其次,宋人记载此事的史籍有十余种,其中绝大多数在行文上都可以明显地看出是互相辗转抄录的,有的稍作增删,有的干脆一字不动,也有脱字或讹字的。如李心传《建炎以来系年要录》记载了此事。正文下自注,曾查阅过《王俊首状大理寺案款》、《刑部大理寺状》等资料,惟有吕中的《大事记》载有此事。在众多有关史籍中,只有熊克的《中兴小记》明确注明其材料出自《野史》,至于《野史》的作者是谁?其故事从哪里得来?就没人知晓了。所以其他记载此事的史籍,如《名臣琬琰集》、《宋宰辅编年录》、《皇宋中兴纪事本末》及《宋史·岳飞传》等,可以说都几乎辗转抄袭于《中兴小记》,难怪后来引用这条史料时,竟是这样惊人地雷同。
  岳飞被害后,高宗、秦桧力主议和,抗战派官员遭到打压,许多人同情抗战派,又不能公开宣传,只能私下通过著述立说,抒发对朝中政治斗争的看法。估计《野史》的作者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中,得之于传闻,撰写出这一段有关“莫须有”的对答。岳珂《金佗粹编》中也有几处记载了这一故事,他在岳飞死后七十余年才编此书,为了给祖父增添光彩,寻访有关的遗轶之文,看到“莫须有”一事,能增加对秦桧之流的斥责力度,自然收容入书,而无须考辨真伪,这是很正常的事。
  综上所述,秦桧所说的“莫须有”三字到底是什么含义,乃至历史上秦桧说没说过“莫须有”这句话,都需要重新探索一下了。
  “九曲丛祠”埋忠骨岳飞是被迫害致死的,肯定不会有像样而确凿的墓地。二十余年之后才平反昭雪,当时要以一品官位的礼仪重新进行墓葬。那么,岳飞的遗体是从哪里找来的呢?它初葬时候的情形到底是怎样的?改葬地就是如今的栖霞岭吗?
  南宋绍兴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九日(1142年1月27日),这是个阴霾沉沉、天色晦暗的日子,三十九岁的抗金名将岳飞冤死在临安(今杭州)的大理寺狱中。消息传出,平民百姓无不凄怆落泪,文人志士又都扼腕叹息,这千古奇冤令多少人悲痛万分而又忿忿不平。时至今日,杭州栖霞岭的岳飞墓前,观瞻游览者仍络绎不绝,人们为岳飞一生的高风亮节和浩然正气所感动,怀着对英雄的崇敬仰慕之情,来凭吊这位曾以爱国壮举惊天地却换来悲惨结局泣鬼神的历史人物。当人们向这位民族英雄深深鞠躬之时,有没有想过这个墓中是否真有岳飞的遗骨呢?
  岳飞是作为罪犯被处死刑的,当局肯定不会允许进行什么像样的墓葬。那么,当时岳飞先被草葬在何处?什么时候再改葬栖霞岭的呢?
  据宋无名氏《朝野遗记》诸书载,当天,狱官将岳飞在风波亭拉胁而死,按照规定,在狱中处死的犯人尸体应该埋在监狱的墙角下,好心的狱卒隗顺冒险背负岳飞的遗体,躲过奸党们的监视,偷偷走出监狱,翻越过高高的城墙,于临安城西北的钱塘门外,将遗体偷偷地埋葬在九曲丛祠中王显庙旁的北山之水边。岳飞身上一直怀有一玉环,也许是对妻子深切感情的一种标记,即将它殉葬在遗体的腰旁,然后在坟前种两棵橘树,作为标记。周必大《龙飞录》还说,钱塘门外的岳飞初葬之墓假称“贾宜人之墓”。“宜人”原系宋代命妇的封号,为了不让秦桧党徒们发现,只能以此作为掩饰。那么,哪里是“九曲丛祠中王显庙旁的北山之水边”呢?《咸淳临安志》载,钱塘门以北,有九曲昭庆桥、九曲法济院、九曲宝严院。此地多湖泊,故城垣曲折,九曲城、九曲丛祠也因此得名。王显庙就在此九曲城下,绍兴年间所建。明嘉靖《西湖游览志》也说:“钱塘门沿城而北,旧有九曲城。”可见九曲丛祠与王显庙应在钱塘门外,估计即今昭庆寺以北一带,所谓“北山”,即今之宝石山。而南宋大理寺是在钱塘门内,所以隗顺负尸出钱塘门,到九曲城下的北山水边葬尸,较合情理。
  我们知道《朝野遗记》曾编造出“秦桧矫诏害岳飞”之故事。而上述隗顺的故事似乎还是有一定的可信度。明万历十年刊本《汤阴精忠庙志》、嘉靖年间刻本《西湖游览志》、清康熙时编的《钱塘县志》等,均采用此说。有的学者还猜测,如上述故事可信的话,从上述整个墓葬活动来分析,要将岳飞尸体偷偷运出监狱,并翻越城墙,然后入棺葬在宝石山之水边,似非只身单人所易做到。也许同“隗顺”一起机智勇敢地保护岳飞遗体的,还有其他人,《朝野遗记》所载之“隗顺”,只是他们中的一个代表,或许是他们一伙人的代称。可以说,这也可算岳飞初葬时的一谜。
  然而,《宝庆四明志》载,岳飞“死于棘寺,藁葬墙角”。是说岳飞死后,用草垫之类包裹,葬于大理寺的墙角。《三朝北盟会编》却说:“侯中毒而死,葬于临安菜园内。”民间还有另一个传说,以为岳飞曾被葬于杭州的众安桥下。李汉魂《宋岳武穆公飞年谱·遗迹考》中记:“今杭州市众安桥河下十七号忠显庙,其地南宋为北郭丛葬之所,传即岳王初瘗处。”清朝许多学者如胡兴仁、沈祖懋、杨昌浚等,都同意此说。到道光十三年(1833),杭州府司狱吴廷康正式确认此地为岳飞初葬地,并筹集资金,营建岳飞墓、岳飞庙,刊刻《岳忠武王初瘗志》,一时影响颇大。一些现代学者认为,南宋时临安的众安桥,位于钱塘门内,也就是在城内,是临安城中的商业繁华地段,如桥南还有“北瓦子”等娱乐场所,又紧靠御街的必经之地,怎么会成为北郭丛葬之所呢?
  绍兴三十二年(1162),宋孝宗继位。他十五岁时目睹了岳飞案的处置过程,知晓岳飞之深冤和民心之不平,为了稳定自己的统治,表明自己的抗金态度,即位不久,便接受了太学生程宏图“昭雪岳飞之罪”的上奏。七月,迅速颁布了“追复指挥”,即追复岳飞官位之命令,为其平反,恢复名誉。此时赵构刚刚禅位给孝宗,称“太上皇”,而为岳飞昭雪,决非赵构所愿,所以孝宗这样做是需要勇气的。当然在《追复指挥》中,不但只字未及“冤案”,还要装着是仰承“太上皇”的圣意,以给足赵构以面子。
  皇帝《追复指挥》决定,要对岳飞“以礼改葬”,就是要以一品官位的礼仪改葬,所以朝廷贴出悬赏寻找岳飞遗体的告示。据《朝野遗记》载,隗顺临死时将葬地详细情况告诉儿子,并嘱咐说:“朝廷日后必会悬赏求找岳飞的遗体,可以这样告诉官府,该棺木旁系一铅筒,上有大理寺的勒字,便是岳飞埋殡之符。”隗顺的后代便将九曲丛祠旁的岳飞初瘗地报告了官府,当官府找到岳飞的葬地,打开棺木时,发现“尸色如生,尚可更敛礼服”。于是,以少保之礼重新安葬。岳飞之子岳霖等人在淳熙六年(1179)所上的《赐谥谢表》中有:“葬以孤仪,起枯骨于九泉之下”的话。中国古代称少师、少傅、少保为“三孤”,所以称“葬以孤仪”,可见以少保之礼改葬应没问题。但《朝野遗记》中“尸色如生”的记载肯定有问题,一是岳飞遇害已二十一年,当时草草下葬,且葬在“北山之水边”,应相当潮湿之地,怎么可能还“尸色如生”呢?二是岳飞的后代们都说是“起枯骨于九泉之下”,如当时“尸色如生”,后辈们决不会如此用语。可见《朝野遗记》中的描述,有多少是确凿可信的?多少是夸大其词的?多少又是杜撰编造的?也让人摸不着头脑。
  最后,岳飞的改葬地是否即在今天栖霞岭的岳墓所在地?大多数学者持同意的观点。《梦梁录》卷十五载:“忠武岳鄂王墓,在栖霞岭下。”《武林旧事》卷五也载:“栖霞岭口,古剑关,岳王墓。岳武穆王飞所葬,其子云亦附焉。”栖霞岭岳墓改葬时的确颇为隆重,其墓道两边立有石人、石马,并将边上的智果观音院改为“褒忠衍福院”,以充岳鄂王香火,还存列着岳云所用铁枪。后屡经修建、改建,如明朝重建岳王庙,变动较大。最近一次修复,发现墓道两侧埋有石人、石马,估计是两宋改葬时的遗物。
  可见,岳飞遗体的初葬地还有颇多疑点,改葬地在栖霞岭应该问题不大,不过也还是有人提出一些怀疑,致使有关岳飞墓的真伪,目前仍有争议。大宋的艺术《雪景寒林图》的真伪北宋前期画家范宽的名作《雪景寒林图》再现,令人兴奋。不过画上有“臣范宽制”四字的题款,又令人迷惑,甚至有学者怀疑此画是否为范宽的真迹。引起书画鉴赏家们的一些争论,其中疑难处在哪里?为何令人费解呢?
  在天津市艺术博物馆藏有一幅宋代画家范宽的《雪景寒林图》,这件古代绘画珍品原系民间私人收藏,“文化大革命”中作为抄家物资转入博物馆。“文革”结束,北京举行“各省市征集文物汇报展览”,此画最引人瞩目。因为范宽传世之作有《溪山行旅图》《秋山萧寺图》和《雪山楼观图》等,此画却久已湮没,突然面世,令人惊异,这画是真迹吗?
  雪景寒林图范宽生于五代末,耀州华原(今陕西耀县)人,据有关画史类书籍所记,其仪状峭古,举止疏野,嗜酒好道。至宋仁宗天圣年间(1023~1032)犹在,一生失意潦倒而不得志,“落魄不拘世故”,常来往于汴京与雍洛之间。工山水画,曾师从荆浩、李成,后悟“师人不如师物,师物不如师心”。卜居终南山、太华山,终日危坐,纵目四顾,饱览岩壑云烟,随后雄健落笔,独辟蹊径地塑造着峰峦浑厚、气势雄伟的关陕山川形象,最终自成一家。北宋前期,与李成、关仝为北方三大山水画派的代表,后人评其“得山之骨”,尤长雪山之景,使人见之凛凛,只感寒气逼人。米芾《画史》评之为“本朝自无人出其右”。
  《雪景寒林图》是绢本水墨山水大立轴,长一百九十五厘米,宽一百六十厘米。以老辣沉稳的笔墨表现了大雪覆盖下的北方山水奇观:主峰高耸,群峰屏立,山势嵯峨,岩壑幽深,有河朔气象。山头遍作寒柯,通幅一无杂树。山腰萧寺,危径长桥,皆得自然。瑞雪满坡,寒林孤秀,物态冰凝,俨然三冬在目。山下岩体棱角分明,岸边有大树数重,后有村居,一人张门而望。空间虚实相应,笔法苍润雄伟,加上其淡墨烘染出的阴霾气候,都显示出作者确为写生妙手,体现出高深的艺术造诣。
  从《雪景寒林图》的近景看,树干上隐约有“臣范宽制”四字。按上述范宽生平和脾性,也未闻其曾被召入宫廷,那为什么称“臣”呢?同时,范宽是否名“宽”也存在疑问。据《圣朝名画评》载:“范宽,名中正,字中立,华原人,性温厚有大度,故时人目为范宽。”《图画见闻志》“范宽”条有注:“或云名中立,以其性宽,故人呼为范宽。”《宣和画谱》也说:“范宽,一名中正,字中立。”“蔡卞尝题其画云,关中人谓性缓为宽,中立不以名著,以俚语行,故世传范宽山水。”似乎都表明这“宽”不是他的本名,是时人以他的脾性而称他为“宽”,因而使他的真名反而被淹没了。《中国历史大辞典·宋史卷》也载:范宽“原名中正,字仲立(一作中立)。性豁达大度,人呼之为范宽,本名反不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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