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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呼／坠泪／都于事无补
他们用垃圾与怪手窒杀了每一块净土
生活至此／再无新事
所有的山峦／所有的海湾
都将在星空俯视之下急速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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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稚时对人类的信心已是神话
殷勤种下的盼望将永不开花
还有我那单纯的爱恋／还有
（还有我孩子的幼年呢？
以及将来他们的孩子无辜的容颜。）
——一九八五·十·卅
篇七·自传
——垦丁·龙坑印象
心中的欲望
是那不断哭号着扑打上来的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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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也总有一种坚持迎风屹立
如沉默巨大黑色的巉岩／不肯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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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好用整个胸膛来做遇合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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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着／刺痛而又缓慢的侵蚀
等待着／将一切记录成
昨日
——一九八五·十·十二
篇七·见证
——记杜顶珊瑚礁
所有的故事／都可以
换作另外一种语言
沧海／都可以／换作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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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在风里云里的山峦草木
都将会
再重新沉入水底／重新
做深海里发光的珊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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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今天的我
为什么还坚持一定要知道
关于今夜／到底是有雨
还有有雾
——一九八六·九·廿九
篇七·子夜变歌
——人传欢负情，我自未尝见。三更开门去，始知子夜变。（古乐府）
终于明白所有的盼望与希冀
不过是一场寂寂散去的夜戏
此刻再来向你描述
我如何自疼痛的苏醒里成长
相比也是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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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在最后／可以把一切
都归罪给我那轻信的心
还有那整个天空的灼灼星群
他们不该也陪我等待
并且如我一样确信你会前来
如我一样逐渐迟疑逐渐萎谢
才惊觉朝雾掩涌时光移换
所谓幸福啊
早已悄然裂成片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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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去精致与华美都是浪费
这园中爱的盛筵将永不重回
料峭的风里／只剩下
一袭被泪水漂白洗净的衣裳
紧紧裹住我赤裸炽热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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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想把这段没有结局的故事
写成一首没有结局的诗
烦劳星群再去转告
那千年之后随我脚步的女子
诗里深藏着的低徊与爱
在芬芳的夏夜里啊
只有她们只有她们才能明白
——一九八四·二·廿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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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记：
今日在灯下细读《乐府》，在南朝数十首《子夜歌》里，原来颇有几首是在十几岁时就开始铭记在心的。
那时候上虞君质老师“艺术概论”的课写读书报告，我选的题目是《古诗十九首》，煞有介事地在书里翻来翻去。家住在山上，有一条长长的两旁种满了尤加利树的山路，早上有雾，晚上有月影，所有的诗句都是在上学下学的路上轻轻背诵，轻轻记起来的。
重读之际，恍如与旧日时光重新相见，不禁微笑轻轻落泪。
篇七·一千零一夜
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不过／到了最后／一千个女人
只好微笑地假装满足于一千只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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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反过来忽然推翻一切的那一夜
总是同样的故事
（最后，他说：
“戴着吧，这样可以常常想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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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就是这样
在长长的午后她戴着镯子穿过寂寞的城市
而城里一千个女人想着
同样的开始和结局／下了一些雨
她把手微微举起整理湿润的头发
暮色里／美丽的独一无二的镯子
就在一千个女人的腕上微微闪耀
——一九八六·一·七
篇七·雨季
那么／大概只有这样了
在你厌倦之前／让我小心地
把一切的词句都换成过去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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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在文法上我绝对不会再错
并且绝对不会／触及
一切有关盼望的字眼或者盟约
我会小心地避过泥泞
避过生命中所有无法提及的时刻
我想／大概只能这样了
尽管在过去时里总有些许喟叹
仿佛黑夜里的舟船无法靠岸
这绵延不断的春雨／终于会变成
我心中一切温润而又阴冷的记忆
我想／大概就是这样了
幸福与遗憾原是一体的两面
你曾经那样那样爱恋过我
在你开始厌倦之前
——一九八五·二·廿八
篇八·沙堡
到了最后／黑暗的浪潮
总是会吞蚀尽我的每一种期待
每一个梦想
故事一旦开始／再怎样曲折
也只是在逐步走近结束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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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明白
所有美丽的呈现只是为了消失
所有令我颤抖与焚烧的相见啊
只是为了分别
可是／你不能禁止我在这海边
用我仅有的时间来不断
营造或者重温每一部分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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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海洋逐渐升高
迷航的船舶终于都在远方沉没
我当然明白／今夜之后
我为你而留下的痕迹
不会比一座沙堡更多
——一九八六·五·十八
篇八·美酒
终于厌倦了这种
把灵魂／一层又一层
包装起来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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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回去了／列蒂齐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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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决心不再对生命提出
任何的要求
什么也不带走
只留下孤独
作为我款待自己
最后的那一杯／美酒
——一九八五·九·六
篇八·沧桑之后
沧桑之后／也许会有这样的回顾
当你独自行走在人生的中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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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波涛都已被引进呆滞的河道
山林变易／星光逐渐熄灭
只留下完全黑暗的天空
而我也被变造成
与起始向你飞奔而来的那一个生命
全然不同
你流泪恍然于时日的递减／恍然于
无论怎样天真狂野的心
也终于会在缰绳之间裂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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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桑之后／也许会有这样的回顾
请别再去追溯是谁先开始向命运屈服
我只求你／在那一刻里静静站立
在黑暗中把我重新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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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我曾经怎样狂喜地向你飞奔而来
带着我所有的盼望所有的依赖／还有那
生命中最早最早饱满如小白马般的快乐
还有那失落了的山峦与草原／那一夜
桐花初放／繁星满天
——一九八六·一·十二
篇八·忠告
因为那时时在变换着的
目标与方向
每一个人／都只好
将自己化作动荡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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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断上升／再
不断下降
每一寸的潮汐
是每一分每一秒无所适从的
汹涌和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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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朋友／当你读我
在阴霾的海面上
请不要只注意波浪缓缓的秩序
请再仔细揣想
那在极深极深的海底逐渐凝聚
一直不曾显露的
狂乱的忧伤
——一九八六·九·廿九
篇八·幕落的原因
在掌声最热烈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