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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京办主任1

_7 王晓方(现代)
  几个人又骑了半个小时自行车才到了天沟村小学。几个人停好自行车,推开破篱笆门进去,有几间教室。一间一间推开门进去,王主任打着手电照着,每间教室都破得四处透风,窗户上塑料薄膜扯碎了,在夜风中哗哗作响。
  李为民要过王主任手中的手电筒,照了照屋顶,屋顶透见了天上的月亮,李为民拍了拍教室破旧的墙壁,看了看月光下毫无修建痕迹的冷清的学校,痛心地说:“各位领导,你们忍心让自己的孩子在这样的教室上课吗?”
  牛副县长、秦局长一脸的尴尬,牛副县长说:“李书记,昨天我已经接到林县长的电话,命令立即整改,他正从北京往回赶呢,要当面向您检讨!”
  “他的检讨我不听,我要的是行动,秦局长,你这个教育局局长面对这样的校舍在装修豪华办公室,你能坐得住吗?”
  “李书记,我们错了,马上改。”秦局长哭丧着脸说。
  “改?危房改造资金用在装修办公大楼里了,怎么改?我告诉你,一个月后我还来,如果你们跟我做官样文章,对不起,你们到危房校舍去办公,孩子们到县教育局机关大楼去上课。”
  李为民说完,骑上自行车向天沟乡政府骑去,几个人骑着自行车消失在夜色中。
  飞机快着陆时,丁能通睡醒了,从机窗向外望正是下午时分,天空晴得像一幅画,天是蓝的,海也是蓝的,偶尔有几个小岛从海水中露出轮廓,点点白帆在海面上点缀着。
  从天上看,大屿山像极了女人用的手袋,连通香港本岛的两座桥好像白色的带子,岛的形状稍有椭圆的意思。因为新机场跑道是填海建成的,齐刷刷的,正像一个手机袋,斜附在手袋上。
  七八年前给肖鸿林当秘书时,陪肖鸿林到过一次香港,那是召开东州国际秧歌节新闻发布会。在丁能通看来,香港永远是在变化的,看不到它的沧桑,只能感觉到它的繁荣,因为这是一个表面繁华拥挤,骨子里又有几分傲气的城市。
  贾朝轩、陈富忠、苏红袖和丁能通上了香港黄河集团总经理水敬洪的子弹头面包车,穿过繁华街路,水泥森林如过眼烟云,丁能通一下子想到了上海,觉得两座城市比起来,香港有些旧了,然而正是这份旧,让丁能通觉得香港越来越有味道。
  很显然,贾朝轩与水敬洪早就认识,只是没有陈富忠与水敬洪那么熟,陈富忠与水敬洪互称陈哥、水哥,起初丁能通很纳闷,怎么对方都称彼此为哥,还是苏红袖好奇地问过后,水敬洪解释完,丁能通才明白。
  原来东南亚大老板之间成了好朋友,为表示尊重,不论大小,一律互称兄长,丁能通心想,看来陈富忠与水敬洪熟得已经不分彼此了。
  奔驰停在香港黄河集团总部大楼前,水敬洪亲自引领众人走入电梯,在四十楼电梯口,香港黄河集团董事局主席黄翰晨先生亲自迎接贾朝轩。丁能通心想,如果自己和陈富忠来的话,是绝对见不到这位名震海内外的商界泰斗的。
  在黄翰晨先生豪华宽阔的办公室,众人分宾主在圆形沙发上落座。透过明亮的落地窗,是繁华的维多利亚海湾,让人望一眼就会赞叹不已,因为香港是彩色的。
  “贾市长,上次我去东州承蒙陈先生的引见,你的豪爽热情深深地打动了我,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啊!”黄翰晨显然对贾朝轩的印象不错,才会亲自接见大家。
  “黄先生一向目光高远,东州是虎居龙盘之地,风水好得很,有东方鲁尔的美誉,您在东州投资,我会全力做好服务的。”
  贾朝轩的谈吐让丁能通有些刮目,因为贾朝轩表现的风采不像是一座省会城市的常务副市长,更像是与黄翰晨一样的大老板。
  “东州确实是一个投资的好地方,经过考察,我毅然决定与陈先生共同投资建一座东州最好的五星级酒店,我听敬洪说,你们驻京办有意投资北京花园,希望与我们合作,既然贾市长出面了,我们一定慎重考虑。”
  “黄先生,北京花园的硬件设施是一流的,地点也非常好,只是多年来经营不善,如果香港黄河集团能够介入,我们驻京办一定会精诚合作,黄河集团的酒店管理水平是世界一流的,我相信,有香港黄河集团的介入,北京花园一定会创造奇迹的。”
  “借贾市长的吉言,我们会派考察小组对北京花园作全面评估,请放心贾市长,我们是不会放过任何发财的机会的。”黄翰晨说完爽朗地大笑起来。
  “太好了,我这次来特意请我省的全国著名书法家布衣老先生为您写了一幅字,我知道您特别喜欢书法,希望您能喜欢这幅字呀!”
  贾朝轩说完,丁能通和陈富忠赶紧展开画轴,画轴上呈现“紫气东来”四个大字,力透纸背,刚劲飘逸。
  “好书法,好书法,贾市长,这份礼物很珍贵啊!”
  黄翰晨欣赏了一番后,水敬洪小心翼翼地收起画轴。黄翰晨从自己的书柜中取出四本精美的大画册送给贾朝轩、陈富忠、丁能通和苏红袖。
  “贾市长,这是一本关于我生平经历的画册,画册扉页上已经提签了我的名字,送给你们做个纪念吧。”
  众人连声称谢。
  “敬洪啊,”黄先生接着说,“贾市长,难得来一趟香港,你好好安排贾市长看看香港。”
  “黄先生,香港我来过多次,早就领略了香港的繁华呀!”
  “哎,很多人都觉得香港是一座商业城市,忽略了它在文化和艺术上的成绩,其实,香港最大的魅力在于不同文化的兼容并蓄,无论是艺术还是建筑等多方面,都体现着东西方文化交融的特点,贾市长,看香港可不能走马观花呀,我建议你们去中环的花园道圣约翰教堂看看,那座教堂以十三世纪英国歌特式建筑为蓝本,它的屋顶有锯齿围墙,又有修长纤窄的光顶窗,还有支撑屋顶的木构架,家具、屏风都是十九世纪流行的维多利亚式的图案,很值得一看。”
  丁能通感慨这位商界泰斗内在的修养,相比之下,贾朝轩和自己都太浮躁了。
  “贾市长,到香港观光,只要留意一砖一瓦,就不难发现不少古建筑,正是这些东西,让香港这个地方体现出厚重的文化气息。”水敬洪补充道。
  “黄先生,难得见到您,能和您合个影吗?”苏红袖柔媚地说。
  “没问题,我们大家一起合个影吧。”
  黄翰晨说完,叫进自己的女秘书为大家合影拍照。
  晚宴上,水敬洪请大家吃了最好的干捞翅,贾朝轩觉得水敬洪陪着逛夜景不方便,便婉言谢绝了。四个人打车来到维多利亚港,苏红袖在漪丽温情的夜风中,显得如女神般温秀,贾朝轩兴奋极了,四个人乘坐天星小轮,欣赏港岛夜景。
  维多利亚港夜色的美丽,无疑是荡气回肠般的精神享受。白天的一场小雨,洗得天上,海上和地上都清清静静的。到了夜里,空气清新极了,极目天舒,清清楚楚地瞧见几团白云仿佛是贴在山巅和楼顶一般。一切的困乏,烦忧和无聊都荡然无存,只留下轻盈通透的灵性,和着清新的海风自由舞动。
  两岸灿烂的灯火勾画出维多利亚港的轮廓,头顶上各种招牌的霓虹灯竟相闪烁、跳跃,把港口装饰得富贵豪华。
  长达数里的灯色中,变动着的只有两处:中环广场尖顶上的一小节霓虹灯不住地转换色彩;中环中心从下往上渐密的横条状图案渐渐地变色,依着红橙黄绿青蓝紫的次序,一轮一色。
  蓝色的海水在夜幕中慢慢变暗,不远的群山也渐渐融入了苍穹,夜色中的维多利亚港像有着万般的风情,那荡漾在对岸的灯火忽明忽灭,珠光宝气般闪烁着妩媚。看着水中摇曳的万家灯火,听着水上悠扬的笙歌管弦,香港在浓夜里活泼泼地香艳起来。
  “能通,桥给你搭好了,能不能成,就看你的本事了。”贾朝轩站立船头双手插着腰说,苏红袖挽着他的左臂。
  “感谢老板对我们驻京办的关怀,我一定全力以赴促成此事!”丁能通也很兴奋,他迎着海风信誓旦旦地说。
  “富忠,我看明天白天也不用水敬洪陪着了,我陪红袖买几身衣服,晚上咱们就上赌船。”
  一提到赌船,丁能通心里就发紧,此行的目的是促成与香港黄河集团合作,丁能通对赌船毫无兴趣,但是躲也躲不掉了,明天只好硬着头皮上了,想到这儿,丁能通有一种上贼船的感觉。
  “轩哥,我都等不得了。”苏红袖柔媚地说。
  “红袖,上了赌船我怕你下不来了。”陈富忠色迷迷地说。
  “为什么?”苏红袖嗔道。
  “因为你长得太漂亮了,我怕你被船长收到海上金鱼缸里!”
  陈富忠说完哈哈大笑。
  “轩哥,你也不管管他,竟欺负人!”
  众人说笑间,船靠了岸,丁能通回望海市蜃楼般的夜色,有一种悠然如梦的虚妄,但他不愿意醒来,因为夜香港的繁华与风情,浪漫与倚丽实在美得化不开,道不清,难怪世人对荣华富贵如醉如痴,看一眼晶莹剔透的维多利亚夜色就全明白了。
30、花宴
  李为民在农村跑了一个星期,非常疲惫地走进家门,这次微服私访他觉得收获很大,在检查中小学危旧房改造情况的同时,李为民顺便对农民增收问题进行了调查,他觉得影响农民收入增长的因素正在发生重大变化,过去行之有效的通过增加农产品产量、提高农产品收购价格来增加农民收入的办法已经明显失效,从根本上解决农民增收困难的问题须有新思路。
  妻子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见到丈夫了,听说今天晚上丈夫回来,吴梦玲回到家就赶紧买菜做饭,想好好犒劳一下丈夫。
  柔和的灯光下,妻子还是显得那样年轻俏丽、楚楚动人,女儿长得太像母亲了,一想到女儿,李为民心中就油然而生自豪感。平日里,不管有多忙,也不管有多累,只要一回到这个家,只要一回到这欢乐温馨的氛围里,所有的烦恼和沉重立刻就烟消云散了。如今女儿翅膀硬了,要飞到大洋彼岸求学去了,夫妻俩既为女儿高兴,心中又觉得空落落的。
  李为民一进家门就发现妻子今天格外动人,“梦玲,几天没看见年轻了!”
  “今天韩丽珍过生日,中午吃完饭后,请我们几个女同学到她们医院下属的美容院做了个美容。”吴梦玲和韩丽珍从小学到中学都是同学,两个人从小就要好。
  “梦玲,以后这样的便宜少占,朝轩和丽珍可不是省油的灯,我一直替她们捏着把汗!”
  “好了,我知道了,快洗澡吧。”
  李为民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淋浴,吴梦玲温柔地说:“为民,饿了吧?看我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了?”
  李为民穿着睡衣,走到饭桌前,他先用鼻子闻了闻,兴奋地打开沙锅盖,“小鸡炖蘑菇,太好了梦玲,快来趁热吃!”
  夫妻俩一边吃饭,吴梦玲一边说:“为民,女儿托钱学礼捎回来一个包,我忙着给你做饭还没来得及看。”
  “女儿捎什么给咱们?”
  “还不是一些不愿意穿的衣服,要去美国了,不能什么都带去。”吴梦玲温柔地看了一眼丈夫,起身去拿包。
  “梦玲,吃了饭再看吧。”
  吴梦玲神秘地说:“为民,说不定有女儿的照片,也不知是胖了还是瘦了。”
  一提到女儿的照片,李为民也兴奋了,催着吴梦玲快打开,吴梦玲打开包后,发现除了女儿的衣服外,还有一个牛皮纸袋。
  “这是什么?”吴梦玲脱口问道。
  “快打开,说不定女儿的照片就在这里。”吴梦玲赶紧打开了牛皮纸袋,不打开则已,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两捆崭新的人民币。
  “这是怎么回事?”李为民警觉地问。
  “我也不知道。”
  吴梦玲一紧张,从牛皮纸袋里掉出一封信,李为民一把抢过来打开一看,就几句话:
  “李书记,我听说孩子要去美国读书了,很为她高兴,这两万元人民币是我这个当叔叔的一点心意,权且给她当路费吧。钱学礼即日。”
  李为民看后,一巴掌拍在饭桌上骂道:“这个钱学礼,竟敢公然向我行贿!”
  吴梦玲捡起震落到地上的信看后说:“为民,钱学礼也是好意,爸这些年有病花了咱不少积蓄,再加上女儿上学,要不咱就……”
  “梦玲,你真糊涂,亏你还是个人民教师,爸平时常讲,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我李为民的党性就值两万?”
  “那这钱怎么办?”
  “怎么办?既然送来了,就别想再拿回去。”
  吴梦玲不解地看着丈夫。
  “好了,梦玲,这件事由我来处理,饭都快凉了,快吃饭吧。”
  李为民说完,滋溜滋溜地喝着鸡汤,吴梦玲不知道丈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薪泽金从东州回到北京后,心里一直有个疙瘩,丁能通用什么办法搞到北京花园的呢?薪泽金想弄明白,他和钱学礼都在北京混了十几年了,熟得很,薪泽金心想,钱学礼与丁能通关系微妙,也许从这个独眼龙的嘴里,能套出点真东西。
  想到这儿,薪泽金心生一计。薪泽金心里清楚,丁能通这小子猴精猴精的,难对付得很,而且背后还有肖鸿林做靠山,惹不起,肖鸿林明年年底换届很有可能接替赵长征,说不定到时候丁能通还能升,他这么能干,顶了自己这个省驻京办主任的位置也不一定。
  薪泽金已经五十三岁了,他有一个最大的心愿就是在省驻京办主任这个位置上干到退休,因为他早就把老婆孩子办成了北京人,而且安排了比较好的工作。
  薪泽金从骨子里喜欢北京,在中国最有钱的人不是福布斯名单上的人,而是隐藏在北京山里的豪华别墅里,动不动就看一场几千元美金一张票的洋演出,出入的场所都是像美国骷髅会一样神秘的的名人富人俱乐部。这些人背景神秘、深厚,不显山不露水,很少公开自己的身份,有头有脸打点自己生意的却是自己的喽罗,这些人的背景就像大海,要多深就有多深,人家活的才叫富贵。
  薪泽金喜欢北京的文化氛围,能在北京立足的人都是有本事的人,自己在北京混了十多年了,省里的大小事情只要与北京有关的,都得薪泽金出面,就因为这一点,他与省市领导的家属子女混得滚瓜烂熟,省里的事没有他薪泽金再清楚的了,可是东州市驻京办来了个丁能通,让薪泽金颜面扫尽。
  过去,东州市驻京办没少仰仗省驻京办,丁能通来了以后,抢尽了风头,大有掉过来的势头,薪泽金确实有些不安了。
  这些年,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各省市区县的驻京办主任那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驻京办主任在十几年前还像个官,现在随着自主经营自负盈亏的面越来越大,驻京办主任越来越像个国企领导,地方政府只负责编内人员的工资,其他资金由驻京办自筹,这无疑给驻京办提出了新的课题,也给驻京办主任提供了新的机遇,俗话说,变则通,不变则殆。
  对于驻京办而言,等靠要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只有积极开拓,不断探索,勇于改革,才能跟得上时代的发展。你赵长征不给驻京办出路,我薪泽金可以自己找。
  薪泽金非常了解钱学礼的秉性,只要有漂亮女人,嘴就把不住门儿。薪泽金想,这个女人必须是圈里的,这样才有共同语言,他想来想去,想起了东州市皇县驻京办主任罗小梅。那可是一个可以让任何男人看一眼只有一个地方硬,其余地方都瘫软的女人,独眼龙也熟悉,想到这儿,薪泽金狡黠地笑了。
  爱是一时的,恨却可以是久远的,自从金冉冉被刚伤害以后,她觉得自己的心被男人伤得已经千疮百孔了,她本来是想认真做一个情人的,因为她懂得两个人真心相爱不一定要结婚,因为婚姻和爱情原本就是两码事,我们在邂逅相逢时用我们自身的想象做材料塑造的那个恋人,与日后作为我们终身伴侣的那个真实的人毫无关系。
  金冉冉骨子里的暖被这个叫刚的男人化作了冷,又被丁能通融化成水,但刚只要肉体,根本没有真爱。女人是水做的,天生灵秀,经过深思熟虑,金冉冉发现丁能通让自己做保姆听起来太冷酷,实际上是为自己好,金冉冉骨子里喜欢挑战自己,从小就有出人头地的梦想。
  北京这座城市的繁华与上海的不同,北京是男人的野心推动运转的,上海起码有一半是靠女人的名利心滋润的;北京的胡同里飘荡着奴性,大街上充斥着野性,无论野性还是奴性,都是征服者的游戏,带有男人身上的汗臭味;上海的雨丝是阴柔的,那法国梧桐的树影都是婆娑的。
  一个女孩在北京漂,要多危险就有多危险。因为北京是雄性的,上海是冒险家的乐园,北京是野心家的王国,野心家的战争都是你死我活的,特别需要女人爱心的安慰。金冉冉不仅有爱心,更急于证明自己的价值。
  丁能通给金冉冉呈现了一片新的天地,金冉冉甚至对这片天地有了一种莫明的憧憬,这种憧憬搅得她坐立不安,茫茫然的,她特别希望丁能通给她打个电话,最后还是忍不住自己先拨通了丁能通的手机。
  薪泽金既没把晚饭安排在哪个驻京办餐厅,也没安排在什么五星级酒店,而是找了一家极有特色的花味餐厅。因为这家餐厅是专门以烹调各类鲜花为特色的。在北京可以吃遍世界,想吃什么都有,而且一定做得是全国最好的。
  薪泽金站在花宴仙庄门前等候,抽了两颗烟的工夫,一辆红色本田车停在他的面前。先是从车门中伸出一支红色的休闲凉鞋,然后就是修长的美腿。
  罗小梅从车上下来时,仿佛身体在香水中泡过一样,浑身都是风情,浑身都是暧昧,浑身都是秘密,由不得你不心跳,粉色短袖小衫配白色短裙,修长的玉腿,让人觉得此时的黄昏像盛开在栅栏上的粉红色蔷薇一样弥散着芬芳。
  “小梅,今晚的鲜花宴与你太般配了。”薪泽金垂涎地恭维道。
  “薪主任不愧是省级领导,连请客吃饭都这么有情趣。”
  两个人并肩走进桃红柳绿的餐厅,仿佛走进了鲜花店。
  “小梅,这家的鲜花宴别具特色,如果不事先预定,根本没有位子。”
  “太好了,鲜花美容养颜,薪主任,你可真会请客。”
  两个人走进包房,餐桌正中是一个造型精致的鲜花篮。薪泽金将手一让,请罗小梅落座,服务小姐倒上菊花茶,罗小梅妩媚地一笑问:“薪主任,钱主任怎么还没到?”
  “马上就到,这家伙刚从东州回来,好像丁能通去香港了,他们驻京办就忙活独眼龙一个人了。”
  薪泽金打着圆场,心想,东州的局面很复杂,何不借机了解点东州的情况。
  “小梅,东州要办花博会,你们皇县没争取一下?”
  “争取也没用,市里几个郊区都快打出人命了,特别是金桥区和西塘区,其实,我们皇县在东州是养花大县,花卉已经有了产业基础,没办法,离市区太远,市里不会考虑的。”
  “小梅,东州驻京办与北京花园谈得怎么样了?”
  薪泽金无心问花博会的事,他最关心丁能通是如何空手套白狼的。
  “薪主任,丁主任的办法咱们俩谁也学不了。”
  “为什么?”薪泽金不服气地问。
  “因为你我都没给领导当过秘书,都拿不到特殊政策。”
  “丁能通拿到了什么特殊政策?”
  “薪主任,你能在东州拿到一块最好的地吗?你能以这块地做抵押贷到款吗?”
  “有了好地当然好贷款了。”
  薪泽金心想,既然东州市驻京办搞了一块好地,我小舅子是搞房地产开发的,何不借机让我小舅子捞一把。
  “你能不停地抵押不停地贷款吗?这叫资本运营,就拿这次香港之行来说吧,常务副市长亲自出面联系港商投资,薪主任,你能请动常务副省长刘光大去香港拉港商吗?”
  “小梅,说话得给老薪留点面子,据我所知,刘副省长非常支持省驻京办的新建工作。”说话见,钱学礼胖乎乎地走了进来,光秃秃的光脑壳被鲜花映得五颜六色。
  “老钱,你来晚了,得罚酒啊!”薪泽金嗔道,然后一个手势给小姐,让她上菜。
  很快,小姐就端上来一盘又一盘的鲜花菜肴:油炸成金黄色的银雪鱼上,洒的是点点玫瑰花瓣;鲜嫩洁白的茭白被切成薄片状,和粉红的鲜桃花炒在一起;啤酒蟹里加入了金黄色的菊花,清香怡口,紧接着什么木棉花炒酱豆米,小百和花酸腌菜汤,凉拌棠梨花,水煮芭蕉花,真可谓红的似血,白的如玉,黄的呈金,蓝的赛钻石,几乎所有的颜色都在竹篾编制的餐桌上集合了。
  “小姐,真是太棒了,这些鲜花是怎么运来的?”罗小梅兴奋地问。
  “都是从云南空运过来的。”服务小姐回答。
  “小梅,这家店老板是昆明人,总店在昆明。”薪泽金得意地说。
  “将来咱们东州搞花博会时,在花博园附近开一家这样的酒店一定赚钱。”钱学礼诡谲地说。
  “钱主任,你这个想法太好了,要不咱们仨合股干吧!”罗小梅认真地说。
  “老钱,有小梅当总经理肯定发!”薪泽金附和道。
  “一言为定!”
  钱学礼端起酒杯说完,挨个杯子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薪泽金暗自观察,发现如果用花比喻女人,罗小梅就是万花丛中的牡丹,钱学礼见了这朵牡丹就像换了一个人,酒也不停地干,话也不停地说,看他的眼神就知道,这家伙邪念在不停地升腾,薪泽金心想,时候到了。
  “老钱,听说你改抓房地产开发了?”
  钱学礼用餐巾纸抹了抹油嘴,两片厚厚的嘴唇不停吧嗒着说:“妈的,万事开头难,我刚从东州回来,老薪有资质好的工程队吗?”
  “老钱,你算问着了,我小舅子就是包工头子,资质没的说,老钱,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哪天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薪泽金一心想从老钱那儿分一杯羹,没像到这个蠢货送上门来了。
  “钱大哥,我表弟也是搞工程的,常言道,见面分一半,这么好的事别落下小妹呀!”罗小梅一个秋波送上去,钱学礼肉乎乎的脑袋一下子涨得通红。
  “小梅,没说的,有大哥的就有小妹的。”
  钱学礼肉乎乎的手轻轻拍了一下罗小梅粉嫩纤细的香臂,三个人会心地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天早晨一上班,李为民就让秘书小唐找到钱学礼,即使在北京也让他马上飞到东州。小唐拨了半天钱学礼的手机,都是关机的状态,只好打电话到驻京办办公室询问,办公室工作人员说,钱副主任正在飞往东州的飞机上,大约十点钟落地。小唐只好用短信通知钱学礼到东州后立即到李书记办公室。
  十点钟,小唐接到钱学礼的电话:“唐秘书,李书记找我呀?”钱学礼还猜不出李为民找自己的用意,但他隐隐地感到与他送的两万块钱有关。
  “钱主任,李书记一直在等你,你快过来吧。”
  钱学礼惴惴不安地推开李为民办公室门的时候,自己送的两万块钱就放在办公桌上,钱学礼怯生生地说:“李书记,您找我?”
  李为民正在批阅文件,他头也不抬地说:“坐吧,钱主任。”
  钱学礼预感到李为民要向自己发难,心里紧张得不得了,他为了掩饰内心的紧张,点了一支烟,但是点烟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许久,李为民才冷冷地说:“钱学礼,你本事不小啊,敢给我李为民送现金,一送就是两万块,两万块是个什么概念?最高人民检察院关于行贿罪的立案标准,行贿数额在一万元以上就可以立案,”李为民把两万元钱往钱学礼面前一扔,“点点看少不少?”
  钱学礼脑门细汗渗了出来:“李书记,我是诚心给孩子拿点路费,没想到惹您发这么大火。”
  “学礼呀,我如果公事公办,你现在就得拿上你的钱到市纪委说清楚,可是我不想把事情做绝,既然你的钱送来了,我也不能给你退回去,我给你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李书记,您说,您说,我听您的!”
  “一会儿离开我办公室后,把这两万块钱寄到皇县天沟村小学去,那里的孩子正在透风露天的校舍里上课,下不为例,否则,别怪我李为民不客气。”李为民肃然地说。
  “李书记,我照办,我一会儿就寄,立刻就寄。”
  钱学礼恨不得赶紧离开李为民的办公室,他做梦也没想到世界上竟然有李为民这样的人,一点人情世故也不讲。
  其实,李为民完全可以公事公办,那钱学礼很可能为这两万块钱丢了前程,李为民今天的做法恰恰充满了人情味,他是想敲山震虎,治病救人。
  钱学礼灰溜溜地走了,李为民长长地舒了口气,他走到窗前,望着市委大院那个用花岗岩制成的大门楼子,越发感到它朴素、坚定、大气、雄浑厚重。
第三章 适者生存
  31、贿赂
  贾朝轩一行从香港回来没有回北京而是直飞东州。因为在香港,贾朝轩就得到消息,省委组织部下来一个考察组,是专为他和李为民来的。
  这让贾朝轩非常警觉。因为在东州政坛上,没有人不知道有两颗政治新星前途无量,一个是自己,另一个就是李为民。
  省委组织部在贾朝轩不在东州之际,不声不响地下来考察贾朝轩和李为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能不让贾朝轩警觉。
  其实,贾朝轩骨子里一直瞧不起李为民,因为李为民这个人人情世故从不放在眼里,干巴巴、硬邦邦、冷冰冰,一点情趣也没有,坚持原则已经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
  据说市委机关没有人愿意给他当秘书,更没有人愿意给他当司机,因为一点油水也捞不着。李为民就像个工作狂,搞得秘书司机一天到晚死累死累的。
  就说住房吧,所有副市级以上干部都住进了常委大院,市委机关事务管理局几次做李为民的工作,他就是不搬,到现在还住在居民区里,机关干部都佩服他的魄力和干练,但对他不尽人情的劲儿,都打怵。
  不过,老百姓都说李为民好,因为不管多大的事,只要是老百姓的事,他碰上了准管到底,有时候撕破脸皮搞得下属一点脸面也没有,还经常在大会小会上说老百姓的事没小事,一副假正经的面孔。
  据说李为民从未洗过桑拿,现在仍然坚持在市委机关澡堂洗澡,也没去过歌厅,这种人也没有娱乐细胞,谁也别想请他吃个饭。
  上次在北京贾朝轩请李为民吃饭,也是借李为民住在驻京办的机会,许多人理解不了李为民的生活方式,贾朝轩背后叫他“李克思”。
  与贾朝轩相比,李为民是从上面派下来的,属于空降干部,在东州的根基与贾朝轩没法比。贾朝轩是一点一点从基层干上来的,当过街道办事处科员,社区科科长,街道办事处副主任、书记,区商业局局长,区长助理、区长,市建委主任、党组书记,市政府副秘书长,市长助理,副市长,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每一个台阶都没有落下,付出了艰辛的努力。
  贾朝轩最大的特点,是关心下属,凡是跟他干过的干部,无不以我是贾市长的人自居,机关干部大多都知道跟贾市长干活不白干,贾市长这个人知道下面人苦,有什么好处从来不忘了大家,所以在机关干部中,贾朝轩要比李为民有人缘。贾朝轩认为,只要下面基础牢,上面再有人拽,则仕途之路光明无限。
  贾朝轩回到东州先向王元章汇报了花博会申报的情况,又向肖鸿林汇报了香港之行港商有意投资北京花园之事,贾朝轩从这党政一把手的神态中并未发现什么异样,心里平静了许多。看来省里这次考察不过是例行公事,并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在东州更没有掀起什么轩然大波。
  贾朝轩回到了自己久违了的办公室,惬意地坐在高背皮椅上,点上一支烟正想着心事,秘书顾怀远进来了。
  “贾市长,刚才你去肖鸿林市长办公室时,陈富忠打来电话,说一会儿过来。”贾朝轩心想,“刚和这小子分手,又来干什么?”
  “他没说什么事?”
  “没有。”
  两个人正说着话,有人敲门,顾怀远开门一看,正是陈富忠。陈富忠的表情略显紧张,与顾怀远打了招呼后,很快就闪进了贾朝轩的办公室。
  顾怀远觉得陈富忠有点不对劲,像是出了什么事,但又猜不到是什么事。摇摇头走出办公室去秘书一处取文件去了。
  贾朝轩见陈富忠满脸堆笑地走进来不太对劲儿,就问:“富忠,出了什么事了?”
  陈富忠谦卑地从皮包里拿出一把钥匙说:“大哥,肖伟在琼水湖畔开发了一片别墅,请法国设计师设计的,建的真他妈好,我给你弄了一栋,这是钥匙,早就想给你,你老不在家。”
  贾朝轩接过钥匙掂了掂,说:“不光这事吧?”
  陈富忠心虚地说:“大哥,从香港回来我才知道,敢情,段玉芬被人杀了,还有办公室主任,叫刘可心。”
  “富忠,我回来后,邓大海就跟我说了,据说,手段极其残忍,老弟,这事不会与你有什么关系吧?”贾朝轩隐隐约约地觉得陈富忠是为此事而来的。
  “大哥说哪儿的话?咱现在有头有脸的,哪能干这种下三烂的事?只是段玉芬当时贷款确实为难过我,公安局找我了解点情况也很正常,只是刑警支队的石存山凭啥老监视我呀?整几个便衣警察跟他妈的特务似的,老在我家和北都大厦晃。”
  “你怎么知道石存山派人监视你?”贾朝轩冷冷地问。
  “大哥,老弟是在江湖上闯过来的人,哪条道上没有朋友?”
  “富忠,你说实话,段玉芬的死确实与你没有关系?”贾朝轩目光如炬地看着陈富忠问。
  “大哥,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你都不信了?”陈富忠镇静地说。
  “富忠,段玉芬挡了你的财路,我怕你手下的人又犯老毛病,平时对海志强他们管得严点,那小子不是个省油的灯。”
  “放心吧,大哥,海志强没有我的话,什么事也不敢做。”
  “富忠,既然什么事也没有,公安局找麻烦也不怕,什么时候我请邓大海吃顿饭说说。”
  “太好了,大哥,北都集团在东州也是数一数二的民营企业,公安局老找麻烦,影响咱企业形象啊!”
  陈富忠走后,贾朝轩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云。他有预感,段玉芬、刘可心遇害一定与陈富忠有关,只是公安局还没有拿到证据而已。要不是为了多弄几个钱,自己怎么能和这个下三烂搅和在一起,如果不受贿就可以财源滚滚,谁会冒丢官下狱的危险。
  世界上任何一个像东州这么大城市的市长,只有中国的市长是穷光蛋。一个月工资不到三千元,最可笑的是,不靠制度规范官员的行为,而是靠觉悟,市场经济了,觉悟还值钱吗?
  贾朝轩无限怅惘地吸了一口烟,一点点地喷着烟圈,烟圈越来越大,渐而消失无形,贾朝轩觉得自己就在一个无形的圈子里,这个圈子里有一种场,像磁石一样吸着自己,无力摆脱,只好随着磁场转,越转越小,深度近视镜后面,一双疲惫的双眼紧紧地闭上,房间里传出了呼噜声……
32、怜香惜玉
  夜深了,黑水河在月光的映照下从它那宽阔柔软的胸怀里舒出一口气,于是忘记了一天的暑热和烦恼,它像一位慈祥的母亲,对两岸所发生的一切都给予谅解和宽恕,它静静地展开肢体,仿佛要准备入睡了。
  海志强把奔驰车停在陈富忠的别墅前,陈富忠没有马上下车,他沉思半晌道:“志强,这段时间一定要小心,让弟兄们都先散了,给他们拿点钱,让他们到南方散散心,需要回来时再回来。”
  “大哥,贾市长怎么说?”海志强试探地问。
  “贾市长怎么说你不用问,把你该干的干利索就行了。”陈富忠不耐烦地说。
  “知道,大哥!”海志强恭敬地应道。
  “志强,记住,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什么风浪咱们没经过,何况咱们还养着一批掌权的人呢。”陈富忠说完点上一支烟抽了几口,然后慢慢推开车门。
  陈富忠走进家门时,林娟娟一个人在客厅里正抹着眼泪。林娟娟见陈富忠进来赶紧擦掉眼泪,起身迎接。
  “怎么了?”陈富忠把烟按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问。
  “没怎么。”林娟娟显然有些怕陈富忠。
  “不对,明明刚擦干眼泪嘛,我这个人最怜香惜玉了,见不得女人流泪。”陈富忠一把搂住林娟娟,端详着林娟娟的玉脸说。
  “忠哥,白天去医院看我父亲,他的情况不太好,所以有些伤心。”林娟娟无助地说。
  为了救父亲,林娟娟委屈自己把身子给了陈富忠,接触时间长了,她发现陈富忠也有很脆弱的一面,经常在夜里像个孩子似的被吓醒,嘴里不停地喊“娘、娘”。
  林娟娟心想,这是怎样一个男人?为什么会对娘这么依恋?慢慢地她习惯了陈富忠的冷酷,知道这冷酷背后一定有常人没有经历过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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