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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儿女的梦幻

_7 《中华之魂》编委会(近代)
大一点的同学,却想着他们解不开的问题:延安是毛主席、党中央居住的地方,怎么能允许蒋介石和胡宗南来侵犯呢?他们一步一回头,心里呼喊着: “再见吧,延安!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老师、教工、阿姨们更是怀着深深的焦虑和不安,全校只有十几条枪和几十颗手榴,万一碰上敌人,流血牺牲在所不惜,可保护孩子的任务怎样才能完成?
郭林校长更是感到肩头担子的沉重,在出发之前,朱德总司令和任弼时同志特地来校看望师生。朱老总的讲话,在他脑子里回响着:“你们学校有300多个娃娃,他们有的是烈士子女、有的父母在前线,你们一定要保护好他们……”
雷嘴河在白家坪西北方,师生员工们先顺着延河北上,回头遥望,距延安城越来越远。当走到马家沟后折向西北,经李家圪塔、汤家河、梁家弯一直顺沟而上,到新窑后已走到谷底,一道山梁横在前面。这第一天的行军路程是垠华里。但要翻过这座大山,这荒山里根本无路,孩子们硬是用自己的双脚踏出了一条通往希望的小路。
同学们因从未走过这样长的路,有的双脚己磨起了水泡……大家终于盼到了大休息,坐下来吃饭、喝水。
虽然在行军前老师进行了动员,同学们也都早已下定决心,坚决克服各种困难,可这一休息,脚更疼了、腿更酸了,感觉更累了。继续前进的命令下达后,同学们咬咬牙相互拉着从地上站起来,又迈开了双腿……
初次行军,道路显得那么漫长,背上的行李越来越沉重,脚越来越疼。但没有人害怕,没有人气馁,没有人掉队。这一天究竟走了多少路,孩子们是弄不清楚的,可毕竟是望见了目的地雷嘴河。
雷嘴河在石崖下的山沟西坡上,山沟东坡,绝岩峭壁,半空中开凿了一排石窑,奇幻得有如仙境,且人烟稀少,总共只有几十户山民。
“一保小”的队伍顺着山坡小道爬上山顶,俯视沟底,有一条河在哗哗流淌。老师告诉孩子们,这条河就是雷嘴河。河对岸山坡上的小村子,就是雷嘴河村。也就是我们这次行军的目的地。孩子们看到了宿营地,自然高兴得难以自制;但顺山望下,真有点不寒而栗,下山的路险峻而陡峭,沟底的水拍在两岸的石壁上发出了震憾人心的回声,在筋疲力尽的孩子们面前耍着威风。
大点的孩子咬咬牙,相互拉着手,侧着身子慢慢的下山;小点的孩子望着沟底都有点眼晕,那无力的小腿忍不住哆嗦起来。还是伍绍祖同学点子多,他看着那光溜溜的陡峭小路,就想起了保育院的滑梯,他慢慢坐下身来,轻轻地滑了几下,还真管用,比走路快还安全。但山坡很高,要是坐着滑到沟底,既省时又省力,可裤子也就报销了。他又站起来,双脚并拢蹲下,用两只手撑着向下蹭。这一蹭一蹭虽然比刚才的办法费力,速度也慢,但不会磨破裤子。这个方法很快推广开来,孩子们的疲劳和俱怕心理消除了,在一片欢呼声中下到沟底,又乘兴过河攀上了河西岸山坡上的雷嘴河村。
雷嘴河村是一个只有10多户人家的小村子,这个地方人少村子小。郭林校长立刻召开教工会议,有同志在会上提出:“学生多,老师少,党把这些孩子交给我们,我们就要全力保证他们的安全。可是万一敌人来了怎么办?要是我们都拼死了,孩子不是也完了?”这话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你一言,我一语,终于想出了个“化整为零”的办法:按年龄、班级把学生分成若干个小队。每个小队由两个老师负责,分散住在各个小村子里。当时学校的十几支步枪都分给了老师。由老师、教工背着枪、挎着手榴弹,轮流在山头上监视敌人的动静,一有情况就发出信号,其他同志就可以带领学生转移。这样一来,行动方便,便于管理。
这里的村民们十分热情,对这些跋山涉水而来的八路军娃娃既同情又欢迎,主动让出最好的窑洞给孩子们住,老百姓的娃娃很快成了同学们的小朋友,好伙伴。娃娃们是闲不住的,第二天就成群结队地到雷嘴河东南岸石壁下去探险。
雷嘴河由东北流向西南,经王窑乡入杏子河,在碟子沟汇入延河。在雷嘴河村东南一华里的河东南岸,是几十丈高的悬崖石壁,在孩子们眼里,那石壁是从天而降,顶端直插在白云之中,给孩子们带来了无穷的遐想。更使孩子们好奇的是,在那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半空中的石壁上,竟然有20个四方口的天窑。光秃秃的像刀砍剑劈一样的石壁,不要说人,就是最灵巧的动物也无法爬上去。那半空中光亮平滑的石壁和四方口的石窑,是无法理解的神秘之所,那一孔孔石头天窑,真是神话中的天国。大胆、勇敢求知欲极强的“一保小”学生,怎能不对此寻根问底?
为了孩子们的安全和解答孩子们的疑问,教导主任韩作黎老师不得不在百忙中去调查此问题。原来这个小村子里曾有个姓李的大财主。当然,光靠土地是发不了大财的,主要还是靠在南洋做买卖。在这样的穷山恶水之乡,这样的有钱人家睡觉是不安稳的,他不怕官府,害怕土匪,就耗费巨资劈石凿洞,在半空中的悬崖峭壁上营造安乐窝。20孔石窑洞洞相连,设有密径暗道,布下连环机关,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能出人。在石窑正面凿有栈道,架有云梯,一旦有情况将云梯收起,关上石门,谁也奈何它不得。孩子们听了这些情况,也就打消了想爬上去探险的念头。
3月18日,党中央和毛主席仍在延安。上午从延安的窑洞里不时听到从延安南面传来的炮声和激烈的枪声,这是我西北野战军的主力正在三十里铺和劳山一带阻击敌人。下午枪炮声越来越近,从前线撤下来的部队迅速向后转移。直到傍晚,毛主席和周副主席才乘汽车由王家坪出发,从容不迫地经过飞机场、桥儿沟、拐峁、姚店子,踏上了转战陕北的行程。
我军主力在延安以南杀伤敌5000余人后,于3月19日主动撤离延安。敌人占领延安时,延安已是一座空城。
3月19日的夜里,雷嘴河东南的天际突然腾起大火,黑烟冲天,延安陷落了。孩子们听到这个消息,都放声恸哭起来。
“别哭,孩子们!咱们部队撤出延安,是为了让敌人进去,关门打狗。”韩主任向孩子们解释着。孩子们把目光投向了老师,寄托着自己的希望。
延安失守后,雷嘴河村形势也越来越吃紧。为了适应战时紧急情况,学校又对孩子们的管理进行了整顿和编队。
毛主席和党中央离开延安后,亲自部署一个营的兵力掩护主力部队转移。这个营灵活机动,边战边退,诱敌北上安塞,而我军主力6个旅隐蔽集结于青化贬地区,待机伏击敌人的侧翼。敌人9个旅被我军一个营牵着鼻子北上,欲寻我军主力决战。当时“一保小”仍在安塞雷嘴河村,并不知道自己已陷人危急之中。
3月22日夜12点多,边区政府派人送来了林伯渠主席的紧急指示:“据侦察报告,敌人正向你方包围,欲以围歼,令‘一保小’今夜速撤离原地,明晨必须突过真武洞大川,继续向安定东转移,才能摆脱敌人的包围。”那是一个永远难以忘记的夜晚,为了确保孩子们的安全,郭林校长召集党员教师、员工,在村口的一座石崖底下,召开紧急会议,讨论怎样用鲜血来保护孩子们的生命。最后,郭林校长首先举起了握着拳头的右手,其他人也跟着举了起来:
“在这极其艰难的时刻,我们谨向党宣誓:宁愿牺牲自己的一切,乃至生命,一定要把孩子们救出魔爪。一切为了革命,一切为了孩子!”这从心底迸发出的誓言,在石崖的回音壁前震荡着……
为了精干队伍,学校把小同学的保姆和老弱病残的教工全精简下来,照顾小同学的任务全落在大同学身上。小同学被打乱班级组织起来,8-12人编成一个小队,派两个大同学任队长。当时,林华英、张汉夫、蔡丽英、阎立群、潘江汉、戎奋今、王韬明、范蓁、王雅声、刘成华、刘五梅、李久铭等同学都先后被选为小队长,全小队同学的吃、喝、拉、撒、睡,小队长都要管。小队长还要轮流提前出发,去为大队探路,号房子,找粮食,帮助烧水、做饭。
说是大同学,当时的大队长邢立统、刘金梅也不过十六七岁,林华英、张汉夫、潘江汉等这些小队长只有十三四岁,李铁映、秦新华等刚十一二岁,伍绍祖、林用三等尚不满九岁,陈延等才六七岁。就是这样一支队伍,在老师和各队的小队长带领下,要逃避国民党军队的追捕,防止野兽的侵袭,跋山涉水,忍饥受冻……能成吗?谁心里也没有底,但真正的考验就在面前!
凌晨3点多钟,队伍在村十字路口汇齐然后向东行进。300多个六七岁至十几岁的学生,中央送给学校的20多匹骡马成了仅有的运输工具。虽然一个“架窝子”里能坐四个小同学,因孩子多牲口少,走几里路就得轮换一批。大同学不但要背着背包走路,还得为小同学牵骡子。老师、教工前后招呼着,防止小同学从牲口上掉下来,又怕小同学睡着了着凉。因情况紧急,周围的政府机关已先于“一保小”撤离,使人心不免有些慌乱,前后队伍的距离拉得较大。在那漆黑的夜晚,寒风凛冽,山路崎岖,老师和大同学们只有一个念头:快走,摆脱敌人,把小同学们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敌人向东追寻我军主力到绥德失去了目标,便返回延安北上,以为我军主力在安塞一带。一旦敌人控制安塞真武洞大川,“一保小”就处在敌人围困之中。所以,“一保小”必须赶在早饭前穿过安塞真武洞大川向东转移,才能摆脱可能出现的险情。
清晨,“一保小”师生赶到真武洞大川木桥时,当时敌人大部队距此只有十多里路,但“一保小”领导一无所知。为了确保孩子们的安全,在进川前必须要弄清川里的情况,要派人前往侦察。派谁去呢?派老师,如果川里已经有了敌人,被敌人发现反会把敌人引来。因为那时边区的男人都参加自卫队了,敌人是难以见到一个成年男子的。派学生去,又怕人小应付不了突然情况?经过慎重研究后,还是决定派学生崔敏去。
崔敏同学14岁,平时经常参加站岗放哨,机智勇敢。他手里拿了一根木棍,装成一个放羊娃,独自一人出发了。
大家坐在半路上,着急地等待他的归来。一个小时后他回来了,说他一直走到川里,没有发现敌人,观察川路上的痕迹,也察觉不出有敌人通过的迹象。大家放心了,队伍继续前进。
走在前面的是高年级学生,老师和小同学跟随其后。学校考虑大同学走得快,万一有意外,他们能迅速转移。大家一路上鸦雀无声,山沟里也显得很宁静,只能听见快速走路的脚步声。
决到川口了,大家心情不由紧张起来。这时大队长邢立统叫队伍停下来,韩老师又派出一位同学再到川里侦察,并向大家讲,过川时要小跑步,人人都要跟上队伍,不准拉开距离。如果发现敌人,立刻打乱队形,迅速向两边山上躲避。
“保小”的学生,虽然年岁小,但不少人入学前就参加过革命工作,因此遇事不慌张。各个小队长都像大人似的带领着自己的小队,进入了川口。川里阳光明亮,但静得很,这种寂静倒使同学们感觉,好像有敌人埋伏在那里,大家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跑步穿过了真武洞大川。
穿过川后,队伍不停地前进,一路上竟然没有看见一个人,到处都在躲避敌人。傍晚时分“一保小”才赶到肖官驿住宿,这是上级指定的宿营地。孩子们在村头的路旁坐下来,有的孩子屁股一沾地就睡着了。
这时,负责联络的校领导黄克老师也赶到了,他带了几个学生去找村干部,解决吃住问题。但村里空落落地,一个人也看不见,连鸡狗都没有。进户看,不但无一粒粮,连水缸都是空的。觉悟的边区人民,响应政府的号召,彻底实行了坚壁清野,不给敌人一粒粮,一滴水,要把敌人困死、饿死、渴死在边区。
“一保小”的领导正在着急时,从村边的山头上走下来一个人。他是村干部,一个人留下来观察村里的动静,保护村民的财产安全。看到村里来了不少娃娃,便主动找来了。他很快给解决了粮食和住房问题。
粮食解决了,做饭还没有人,因为炊事员这天走在最后,只有同学自己动手了。这天又紧张走的路又多,大家确实累坏了,村边躺倒了一地,有不少已经睡着了。少先队干部发动少先队员行动起来,男同学挑水、抱柴,女同学生火做饭。大一点的学生平时假期里都参加过帮厨劳动,简单饭菜会做,这时派上用场了。同学们很快做好饭,把大家叫起来,分给大家吃,然后再自己吃。少先队员们今天在困难时刻,真正实践着自己的队歌:“少先队和儿童团,吃苦做事在前面,打饭打菜不争先,是遵守纪律的好模范。”
3月23日天未亮,“一保小”的队伍又上路了。翻过一座高山,还要走50里才能到达安全地域。夕阳西下时,前面一条河拦住了去路,这条河叫桥川河。早春时节,河水刚刚解冻,水面上漂浮着冰块,河上没有桥,河水虽不太深,但河面宽,石头多,要涉水过三次弯弯曲曲的河,才能到达上级指定的宿营地。
大家整整累了一天,已经疲倦不堪,但必须涉过这条僵冷的冰河,才能保证孩子们的安全。要用牲口把上百个小同学驮过去,一共不到20头牲口,显然无济于事。怎么办呢?老红军保育班长吴成保老师二话没说,脱了鞋就下了河,他来回打探了一趟水的深浅,背起一个孩子开始第二趟过河。紧跟着韩老师、黄老师、姚老师、惠老师,都下了水,他们每人背一个小同学过河,一趟、两趟,老师们腿上流着血水,嘴唇都变紫了。同学们不忍心了,有的哭了,有的脱了鞋要自己过去。大一点的同学已自动组织起来,他们手拉着手慢慢下了水,双脚一接触水,就像磁石上吸满了尖针,扎人骨髓,霎时间牙齿就敲打起来了。有的同学刚走到河中心就坚持不住了,那失去知觉的腿怎么也提不起来。就在这时候,孩子们看到在河水冷得刺骨,河底的石头又硬又滑的河道里,老师、教工们为了确保孩子们的安全,咬着牙一步一步稳稳地前进着。他们过去了,轻轻放下孩子,又迅速返回去,再抱起一个孩子过河……这时吴成保伯伯竟然背上背一个,怀里还抱一个又走了过来,他不知已来回多少趟了。
吴伯伯的行动,就像夜空的流星,在黑暗寒冷的时刻燃烧自己,放出强烈的光和热,照亮了孩子们前进的路,激励了幼小心灵的奋斗精神和压倒一切困难的勇气。
还没有过河的小同学,也脱掉了鞋子,走到河边。郭校长、韩主任着急地高声喊着:“孩子们!你们可不能自己过!水太冷!你们受不了啊!”孩子们看到老师冻得发红、发紫的腿上,流着一道道血水,心疼得哭起来。
饥饿、寒冷、劳累、困乏,那种滋味是这些孩子们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也是一生永远不会忘记的。他们经过了从来没有过的考验,终于都过了河,好容易跌跌撞撞到达了目的地。由于对敌人坚壁清野,群众都躲起来了,在肖官驿转了半天,没粮吃、没柴烧、没水喝……
一连过了三次河的孩子们,满眼都是冰化成的水。可等到他们在肖官驿扎营时,却干渴得喉咙都冒了火,却找不到一滴水喝。后来放哨的群众侦察到是“保小”的师生,才主动回来一些人帮忙安排了孩子们的食宿。
3月24日夜里,当队伍赶到三十里堡时,同学们实在太困了,一坐下来休息就靠着、躺着睡着了。韩作黎主任走到大队长邢立统跟前,看到他躺在路旁,偏着头枕着胳膊睡得是那样香甜。嘴角里还流出了口水。韩主任很想让他多睡一会儿,一个16岁的孩子,担负着超过成年人负荷的担子,他太劳累了,真不忍心将他叫醒。可是,他不能够!现在不是照顾孩子们好好睡觉的时候,首要的是保护他们的安全。他弯下腰用手拍着邢立统的肩膀,轻轻地叫着:“立统,立统,你醒一醒!”
邢立统醒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看着韩主任问:
“怎么?是不是马上走?”
“是!赶快叫醒大家,立刻出发!”
邢立统叫醒了刘金梅,又分头叫醒了各队的队长,只有一会儿工夫,孩子们的队伍就整齐地排在路旁,站在漆黑的夜幕中。
韩主任小声地告诉立统和金梅:“敌人离我们很近,叫同学们一个个往下传,不准说话,快速行军!”
队伍出发了,郭校长带着侦察组走在最前面,韩主任等十几名老师、教工走在最后,每人背着一支步枪,挂着两颗手榴弹,准备随时迎击敌人。
队伍急速行进着,刚翻过一座山,就听到背后响起了枪声,还夹带着手榴弹和地雷的爆炸声。韩主任等担任掩护任务的同志,都做好了战斗准备。
孩子们拼命地向前走,从三十里铺走到二十里铺,再往前是十里铺。大孩子们喘着粗气小跑着,小孩子牲口驮不完,有的已经走不动了,只好由老师和大同学背着跑。吴成保老师肩上背一个,怀里抱一个,豆大的汗珠滴了下来。这时候,学校的宣传队发挥了作用,他们边走边说快板为大家鼓气:“同学们,加油走,前面就是十里铺;谁英雄,谁好汉,行军路上比比看……”
天快亮了,孩子们又累、又饿、又冷、又困,有的小同学已经饿得偷偷在抹眼泪,就这样又咬牙翻过一座山。疲倦的队伍终于到了十里铺。只见村口墙上写着:“加油啊!不远了,到目的地有热面条吃!”
这个村庄和其他村庄一样,由于村民坚壁清野,村庄里没有人,没有粮,没有柴,连水井也找不到。当时没有水壶,师生们都渴得难以忍受。炊事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一个石崖下发现一股细水往外流。那水好像是从石头缝里流出来的血,一滴一滴地滴着,等来等去才接了大半桶水。孩子们都渴极了,只好先烧开了救急。
同学们是多么干渴呀!虽然还有干粮,但咽不下去,都想喝水。嗓子里又干又私,连一点唾沫都没有。
水烧开了,炊事员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将锅里的水都舀到桶里,给孩子和老师们送来了。孩子们在困倦中,忽然听说水来了,一下子就清醒了,都忙着去掏水碗。只听校长说:
“水很少,先让小同学喝,先让身体弱和生病的同志喝。”
一碗碗水由老师手里传到大同学手里,再由大同学手里传到生病的和小同学手里。有的人用舌头舔了舔水,有的人连嘴唇都未沾。说也奇怪,小同学看到这景象,好像也不那样急需水了。
“我不太渴,你先喝吧!”
“你小,你先喝!”
“你有病,你先喝!”
推过来,让过去,谁也舍不得多喝一口。老师、教工们看到这情景,忍不住眼睛里滚出了泪水。
喝完水稍微休息了一下,队伍又前进了。经过几天急行军,很多大同学的脚上都打了血泡,虽然用针挑破穿上了头发,走久了仍然生疼。3月25日中午,好不容易到了宿营地旧安定城,师生员工们都松了口气。安定!多么动听的名称,多么令人神往的城啊!孩子们想到了安定了,肯定可以喘息一下,哪怕只有几天的安定生活也满足了。安定城,它是孩子们在战乱中的寄托,是希望之所在呀!
炊事员忙着烧火做饭,大同学帮着老师号房子,安排小同学洗脚休息。
从雷嘴河通过真武洞大川经三十里铺到旧安定城,这几天紧张劳累的急行军,不要说学生,就是老师、教工也都疲惫不堪。
进了安定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心也都安定下来了。韩作黎主任酷爱文学,又知多识广,他早就听说安定城城东有个钟山石窟,据有关材料记载,建于公元366年,历经唐、宋、元、明、清,万年千余,凿建而成。那是块洞天福地,有“开方便门,登欢喜地”之说,还有一副对联:“自汉自唐几千载相传胜境,为神为佛亿万年永固皇图。”韩老师不为神也不为佛,他只为孩子们的安全,很想抽时间去看看这万佛岩、看看在一个巨石上雕凿的长25米、径深20米、佛高10米的整体大庙,看看中间3个高8米的释迦牟尼像和周围四壁上的一万个小佛像。韩老师想去看佛像还有个原因,就是他们进了安定城后,虽然这里已遭到了敌人的轰炸。但在陕北很少能看到有这样高大的城墙、城门和较完整的小城,而且在以窑洞为居所的陕北,这座城内却多似北京的小四合院,房子全是瓦房而且也盖得别致、讲究。老的县衙门也完整无损,从外面看是一座很气派的瓦房,从里面看却是三孔窑洞对接而成。房子背面墙上还嵌着一块石碑,上刻着:“风光霏月、青天白日”,“民国十三年菊月建”。
老师们去号房子,安顿孩子们洗脚、休息;炊事班忙着埋锅造饭,为给孩子们改善生活,不辞劳苦的为大家做了一顿白面条,待叫同学们起来吃饭时,天已傍晚了。
经过几天的长途跋涉,在这样的县城,吃上了白面条,孩子们的劳累困乏一扫而光,说笑声又在到处飘荡。
孩子们吃完饭正准备安寝休息时,突然有人送来了边区政府主席林伯渠的紧急指示:
“今晚决不能在安定住宿,要立即带师生往回撤,撤回三十里铺再宿营。”
韩主任看完信后,立刻让集合队伍。大家行了一天军,刚刚安顿下来,还没有来得及休息又要走,而且是要往回走,不要说孩子们,就是有些老师、教工也有点想不通?韩主任根本来不及作任何解释,就叫几个老师协助邢立统、刘金梅他们带着队伍往回走,自己带领几个大同学急忙赶往三十里铺,为迎接孩子们做准备工作。
在极度疲惫的情况下,孩子们又往回走了30里山路,这是多么艰难的30里!这是多么漫长的30里!在这些幼小的心灵中,那冷,那饿,那困,那累,真是刻骨铭心呐!但最让他们刻骨铭心的,还是第二天早晨。
队伍集合在一片小树林里,郭校长对大家说:“昨晚是咱陕甘宁边区政府主席林老亲自指示我,让你们撤回三十里铺的。咱们从志丹县出发时,敌人就在右面顺着公路和咱们同方向运动,来找咱们的主力决战,离咱们昨晚到达的旧安定城很近。咱们赶回三十里铺后,敌人后半夜就到了旧安定城。”
大家听了,好多同学都吐出了舌头,感到太庆幸!“一保小”退回到三十里铺后,又继续往回撤,在肖官驿又住了一宿。最后又回到了雷嘴河。为了安全和便于管理,将7岁至12岁的低年级学生,转移到距雷嘴河村30多里的志丹县边境上的刘家硬村,校部和高年级学生仍留在雷嘴河村。
“一保小”在这次紧急行军途中,我军于3月25日在延安东北离延安80里地的青化砭地区,歼敌31旅旅部,共3以刃余人,活捉敌旅长李纪云;当“一保小”又回雷嘴河村后,4月14日,我军在瓦窑堡以南之羊马河,歼敌整编135旅4700余人,生俘敌代旅长麦宗禹;5月2日至4日,又全歼驻蟠龙之敌167旅旅部及一个团共6700余人,生俘敌旅长李昆岗,缴获大批物资装备,其中夏季军服4万套,面粉1万多袋,山炮6门,骡马千匹,子弹、炮弹100多万发。
韩主任在向同学们宣布这些好消息时还风趣地说:“在安定城有个钟山石窟,那里有万尊佛像,可没有给我们带来好运,敌人又迫使我们连夜退回三十里堡。而我们的八路军在这一天却消灭敌人3000多人,而敌人却没有伤到我们一根毫毛,到底是谁保护了我们呢?是我们的党中央、毛主席和我们的八路军!”
5月14日傍晚,为庆祝青化砭、羊马河、蟠龙三大战役的胜利,在真武洞镇的延河大河湾召开万人祝捷大会。“一保小”高年级学生和老师参加了大会,会场上红旗飘扬,锣鼓喧天,到处是人山人海。参加大会的主要是部队,还有担架队和支前民工。周恩来副主席、彭德怀副总司令、林伯渠主席等党政领导同志参加了大会。周副主席代表党中央和毛主席在庆祝大会上说:
“党中央毛主席没离开陕北,一直在陕北与边区广大军民并肩战斗!”
广大军民听说党中央毛主席仍和边区人民在一起,高兴得跳呀,叫呀,欢呼声、掌声雷动。“一保小”参加会议的师生还参观了缴获的各种美国制造的机枪、伏炮等新式武器,看到了缴获的大批军需品,白面、衣服堆积如山。当时我军正无单衣可换,这下全军换衣问题都解决了,“一保小”的学生们高兴得手舞足蹈!兴奋地说:“蒋介石真是我们的运输大队长!”
快散会时,防空警报响了,人们迅速疏散。同学们离开会场不久,敌机就来了,大家就地趴下,敌人盲目扫射了一阵飞走了,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同学还拣回了从飞机上掉下来的机枪弹壳,成为参加大会的纪念品。
真武洞离“一保小”原校址白家坪才2里地,离延安城七八十里地,等于在敌人的眼皮底下开大会,这是对敌人的示威,也是向全国宣告,敌人进攻延安的阴谋没有得逞,重点进攻终将失败。
回校后,同学们纷纷写信慰问前线将士,并表决心向解放军叔叔学习,学习他们英勇无畏、不怕牺牲的精神,长大誓当一名反对侵略、保卫祖国的坚强战士。
我军“三战三捷”,使敌人的嚣张气焰有所收敛,把伸到黄河边的部队缩了回来,这就给我军让开了黄河渡口。但敌强我弱的局面没有改变,鉴于这种形势,为防不测,边区政府决定把“一保小”一分为二,师生是外地人的组成一路,伺机东渡黄河,向华北解放区转移。师生是本地人的组成一路,留在陕北继续和敌人周旋。因为本地人会说本地话,危急时可把师生疏散到老百姓中藏匿。平时管理一、二年级学生的阿姨,几乎都是本地人,全留下来了。准备去华北的外地师生这一路没有了阿姨,小队长们的任务就更重了。经过雷嘴河村到旧安定城再返回雷嘴河村的行军实践,拖不垮的行军小队得到了进一步的锻炼和加强。
5月23日,“一保小”从雷嘴河出发,重新开始了从延安到北京的两千里行军。行军小队的小队长多数为十四五岁的孩子,但他们有革命觉悟,把小队长工作当成组织上交给自己的一份革命工作去完成。再加上同学间的那份革命兄弟姐妹的情谊,工作干得很出色。
这次行军大转移,从雷嘴河村北上,经化子坪、油坊坪、马家原到王家湾,走完每天规定的路程是主要任务。连日的长途行军,把同学们的腿都走直了。每天一上路,走不多远就感觉累,完成一天的行军任务对行军小队来说,是十分艰巨困难的。如何不掉队是一个突出问题,小队长们为此想了各种办法。当行军速度慢下来时,小队长便给小同学们讲故事。小同学们爱听故事,一听故事就像忘了疲劳似的,大家走得很带劲,速度不知不觉加快了,这是小队长每天必用的一个法宝。但连续行军,讲故事也不是完全管用的,经常有小同学累得坐到地上哭:“我实在走不动了!”这时小队长就要背他们走一段,然后鼓励他们继续走。如果走不动的同学多了,只好就地坐下来休息一会儿。行军队伍经常因此而拉得很长,有的甚至掉了队。
有一天,一个小队天黑了还没有到达宿营地。他们摸黑走路,路越走越窄,路旁的沟越来越深,只听沟底有流水声,不见路的尽头,小队长只好叫大家就地坐下来休息。有的小同学被吓哭了,小队长知道,这时全小队的同学都看着自己,自己一定要镇静,决不能发慌,更不能掉眼泪。如果队长不坚定,就会引起小同学们更大的惊慌,那就难办了。两个小队长悄悄研究了一下,就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平静地讲起故事来,并告诉大家:“不用怕,学校会派人来接咱们的。”这样,他们把大家情绪稳住了。不多时,学校果真派人来接回了他们。
到了宿营地,小队长还有一大堆事要做。要去领被褥安排睡觉事项,然后组织大家去吃饭。晚上睡觉,小队长要睡在紧靠门的炕头上,保护小同学的安全,因为行军中住房都是老百姓的闲房,住得十分分散,经常是一个小队住一孔孤零零的窑洞,易遭坏人和狼的袭击。在那个年月,安全是第一位的,一是躲避敌人追兵,二是防止敌特破坏,三是防备野兽伤害。陕北狼多,有一个老师有一年一冬天就打死了十几只狼。狼经常进村伤害老百姓的猪、羊,有时还抓宿舍的门。四是防病,有大病,找不到医院十分危险。小队长们在行军转移中,就是挑着这样重的担子。
睡到半夜,小队长还要起来叫大家小便一次,真是日夜操劳。一个同学一天走路下来,就够累的,小队长们还要做这么多工作,在战争的烽火实践中,处处锻炼考验着孩子们的革命意志。
行军小队中的许多小同学,也不甘落后。他们没有忘记,完成安全转移的任务也有自己的一份责任。他们除用听话、守纪律配合行军外,还要努力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例如秦新华(博古烈士之女)坚持自己走路,把坐架窝子的机会让给别的小同学。她还总是背着全小队的喝水缸走在前头,看见路上有石头,用脚踢开,说怕绊倒后边的同学。
有一天,“一保小”的队伍走到了一个大村子,只见村子外面布有很多岗哨,树上还拉了很多电线。这些小革命者都有见识和经验,猜测这里不是部队指挥机关,就是中央领导所在地。果然不出孩子们所料,这个村子叫王家湾,毛主席和党中央转战正住在这个村子里。同学们听说毛主席在这里,无不高兴得手舞足蹈。当时战局十分紧张,毛主席无力分身来看望师生们,但他十分关怀孩子们的安全和下一步的行军路线。当听说“一保小”的队伍要北上向东,经子洲、绥德、吴堡要过黄河时,想到这一路刚刚解放,土匪特务多,孩子们安全难以保证,当即指示中央警卫部队,抽调一个骑兵班,护送“一保小”师生到黄河渡口。
在敌强我弱战斗力奇缺的情况下,毛主席抽调保卫自己的骑兵班,来护送“一保小”的师生,这是一件何等感人而令孩子们永难忘记的大事啊!骑兵班长挎着盒子枪,战士们清一色马枪,个个精神抖擞。他们一路上,时而快马加鞭,跑到孩子们队伍前面很远的地方探哨,时而跟在孩子队伍后边,缓步护送。孩子们深感安全和踏实。
从王家湾北上到靖边县的青阳岔镇,沿着大理河川道向东经横山县的石湾、子洲县的马蹄沟快到子洲县所在地双湖峪镇时,在大路走碰到了解放军的队伍。解放军的队伍与孩子们相对行进,匆匆擦肩而过,他们向西,孩子们向东。只有沿途的俘虏与孩子们同方向行进,因为他们要被送到山西去。
俘虏的队伍中都是军官,没有士兵。因为士兵大都是被抓来的贫苦农民子弟,被俘后经过教育,阶级觉悟很快提高,大部分补充了我军,少数愿意回家的,发给路费,自己回乡。而这些军官则与士兵不同,他们受反动教育很深,不经过相当一段时间思想教育,很难改变立场。
押送俘虏的战士很少,三四十人的队伍只有两三个战士。俘虏们没有捆绑,他们徒手步行,身上崭新的美式军装与我们和解放军战士穿的粗布灰军装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再往前走,又遇上一队俘虏军官,只有一名青年农民自卫军队员押送。当“一保小”师生休息时,那队俘虏也在距“一保小”队伍不远的地方休息。那个自卫军队员在向俘虏们讲话:
“你们要放老实点,不要胡思乱想。不要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就好对付!附近就有自卫军,如果哪个胆敢逃跑,后果自负。附近的树林里大白天也有狼,狼专吃离群的单个人。我本可以走在队伍的后面,但你们又不认得路。现在我走在你们前面,量你们也不敢把我怎样。”
黄克老师走近俘虏,幽默地询问其中一个:
“老乡,你是哪里人?”
“安徽人。”那个俘虏答道。
“那你们是吃大米的吧?”
“吃什么大米,自从来到陕北,老百姓把粮食都藏了起来,我们连小米都吃不上,整天饿肚子。现在做了俘虏,跟着这位自卫军队员,每到一处还有吃有喝。如果逃跑了不是被老百姓打死,就是饿死。”
“你们那儿有狼吗?”
“没有。”
“我们这里的狼可多咧,一群人它不敢吃,如果遇到一个人,则群起而攻之。”黄克老师说。
俘虏们未见过狼,一听陕北的狼如此凶残不免有些心悸。
连续行军多日,十分疲劳,这天到达双湖峪已是傍晚,学校决定在这里休整一天。此时,蒋军军官俘虏也驻扎在这里,学校领导想借此机会对同学们进行一次对敌斗争教育。校领导与管理战俘的同志取得了联系,负责俘虏工作的是边区政府安全部的李启明同志。管理俘虏的机构叫“解放军官教育团”,俘虏均是营以上军官,最高军衔是少将。李启明同志听了学校的意见后,觉得很好。因为被俘军官受蒋介石的反动教育太深,现虽对他们进行了一些政策教育,但抵触情绪仍很大:他们怎么也想不通,他们的美式装备精良,兵力又十倍于我军,还没打什么仗就糊里糊涂地做了俘虏。他们来陕甘宁边区前,说是这里的人民在共产党的统治下,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盼望他们来解放。可来到后,到处是仇恨的目光和反抗。也许让俘虏和孩子们接触一下,对他们的思想转化会有帮助。
第二天傍晚,太阳快要落山时,全校师生在一个不大的打谷场上集合好,等待着俘虏们的到来。不一会儿,俘虏们在“教育团”同志的带领下列队来到打谷场。他们身着整齐的美式军服,大约有30余人。领队的同志命令他们把打谷场上的小石子捡到场外,以便我们表演节目。俘虏们不分官衔大小,统统弯腰迅速将小石子扔出场外,然后分前后两排面对孩子们的队伍席地而坐。
首先,“一保小”的学生代表向俘虏们宣读了我党的俘虏政策,说明只有弃暗投明,把立场转向人民才有出路,才能得到宽大。紧接着表演节目,童子华等十几个同学唱了黄克老师等在蟠龙战役后编的歌:
“青化砭,枪声响!咱们队伍打胜仗!歼灭敌人四千余,活捉一个大旅长!”
“五月里蟠龙打胜仗,活捉旅长李昆岗……”敌旅长麦宗禹、李昆岗就坐在头一排,他们低下头不敢看孩子们的表演;接着孩子们又表演了数来宝、信天游、小合唱……演完节目后同学们又分成小组,和敌人进行面对面的说理斗争(孩子们事先拟好了十几个问题,并想好了对策,因为保小的学生毕竟是孩子,与这些军官较量也要有所准备)。
第一个提问的是童子华的同班同学张健,他平时淘气顽皮,但此时却十分勇敢,他厉声质问:
“你们为什么要烧老百姓的窑洞?”
“我们没烧民房。”一个俘虏回答。
“你抬头四周看看:到处是被你们烧毁的窑洞(双湖峪不久前被敌人占领过,到处是被破坏的景象),现在老百姓都无处安身,你还想抵赖吗?”张健紧逼着问。
“这是下面的人干的,不是我让他们干的。”俘虏军官在推卸责任。
“你们当官的无命令,下面的士兵敢随便放火烧房吗?”同学们齐声喊起来,直问得那个俘虏军官哑口无言。
童子华这一组的女孩子厉声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到边区来打我们?”“国共两党打仗,如同两个小孩打架一样,我打你一下,你还我一下,不就打起来了吗?”一个俘虏军官看到这些女娃子好糊弄,就回答说。
女孩子们被他这么一说给说愣了,但很快明白这是敌人对她们的轻视和狡辩,童子华立刻反驳说:“我们边区军民在自己家乡的土地上生产、生活,你们凭什么跑来侵犯?是你们首先发动了战争,我们边区军民才奋起反抗,自卫反击是理所当然!”
俘虏军官没有料到这么小的女娃儿,也能说出这样有哲理的话来,实感到无言以对。同学们的质问像连珠炮弹一样,射向俘虏军官们。
“你们来到边区为什么到处烧杀、掠抢?”
“你们为什么抢走了老百姓的粮食、牲口?”
“如果不是你们侵犯边区,我们本来可以安心学习,可现在害得我们长途跋涉,无法上学。”
说理斗争进行了两个小时才结束。同学们以理相驳想必触及了俘虏军官们的内心,他们茫然而惊异地望着这些“小土八路”,不得不低头承认自己有罪。
这次与敌俘虏军官说理斗争,对“保小”同学是一次难得的锻炼。锻炼了他们的斗争意志,使他们敢于藐视敌人、战胜敌人。同时,也教育了俘虏军官,深得“教育团”同志的好评。
“一保小”的队伍继续东进,这一天来到了义合镇。该镇是东渡黄河的必经之路,在当地算一个大镇,很有点名气。“一保小”的队伍在这里过夜。吃完晚饭后有几个大点的同学走出院子,想看看义合镇镇容。这时,杨家文同学看见一家老乡的屋顶上有很长一根铁丝,屋顶上长满了草,不像是晾东西用的。杨家文的父亲在电台工作,他有电台天线的常识。再仔细看看院落,这家很讲究,是个有钱人家。“战争、有钱人和铁丝”三者联系起来,他怀疑有敌特电台。就急忙去找大队长邢立统,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邢立统听后决定去侦察一下,他俩找了一个借灯油的正当理由,走进了这家院子,女主人显得很热情,把他俩让进了屋子。这座屋分里外间,女主人拿过他们手里的盛油碗,也没有说让他们在外屋等,就进里屋去取油,他俩装作不懂事的样子跟着进了里屋。里屋堆满了东西,窗户光线几乎都遮挡住了,屋里暗得很,其中藏架电台是太容易了,这就更加大了他俩的怀疑。他们将这一情况报告了学校领导,校领导报告了骑兵班,班长带领战士,由孩子们带路进去搜查,果真搜出了一部电台。经审理,这家的男主人是个敌特,一并被抓获。
从延安到黄河边,敌人没有损伤“一保小”师生们一根毫毛,反被这些学生娃娃破获了敌特的电台,捉住了他们埋下的定时炸弹——特务。应该说孩子们胜利了。
离开义合镇,“一保小”队伍向刘家川“二保小”的队伍驻地前进。6月14日,“一保小”转移到刘家川村。6月15日,一、二保小再次合并,并于21日组织学生上课学习。
8月初,我西北野战军主力直逼榆林城下,蒋介石命令胡宗南部整编城一军董钊、第二军刘戡共8个旅分两路向绥德、佳县围剿我中央前委。刘家川离绥德不远,8月10日,“保小”师生接到必须立即过黄河的命令。
8月13日,“保小”师生从刘家川出发,再次经过义合镇,过吴堡县的石堆山,当晚住搭链坡村。14日路过塔子沟、康家沟,大约下午4点左右就看到一条大河浊浪滚滚,涛声震天,浩浩荡荡由北向南流去。两岸悬崖峭壁,巨石耸立。老师指着黄河对孩子们说:“同学们,这就是黄河!”
“一保小”的学生,大多数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壮观的景色,大家兴奋异常,忘掉了旅途的疲劳。此时正是黄河的汛期,上游连下了几天大雨,河水暴涨,黄河像一条金色不驯的巨龙在两岸高山的夹挤下奔腾、咆哮。同学们不由得想起了黄河大合唱:
“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唱着黄河大合唱,有几个同学忍不住大笑起来。原来他们想起了过去的趣事:以前他们刚学唱这首歌时,不理解歌词的意思,听老师唱“黄河在咆哮”他们以为是“黄河在‘保小’”。后来明白了歌词的意思后,有的同学还故意唱“黄河在‘保小’”。“抗小”的同学知道这个笑话后,就说:“黄河在‘保小’,长江在‘抗小’。”现在大家看到了黄河,再唱起《黄河大合唱》才更深的体会到了歌词的意义,原来黄河真是一路怒吼,咆哮着奔向大海。
山下有一条很宽的大道顺黄河通向宋家川渡口。师生们沿着大道向前走,傍晚时分到达宋家川村,当晚就在村中宿营。
黄河的涛声轰鸣在耳边,如同置身于翻滚的河中一样,同学们兴奋、紧张,也有些害怕,久久不能入睡。原计划天一亮就过黄河,但不断有敌机扫射封锁渡口,“一保小”的队伍被阻在宋家川村无法过河。下午,“一保小”的队伍来到宋家川渡口。渡口河滩上挤满了后方机关,黑压压的一大片,人马嘈杂。远处还传来沉闷的炮声。
为了防止敌人抢占渡口后渡河,宋家川渡口只留下了一条船,其他渡船全部撤到河对岸,那里叫军渡渡口。从军渡发过来两条船,是运输部队军用物资和部队人员的,现场的最高指挥是五省联防总部的王维舟副司令员,他看到师生们后,问明情况,立即下令让把已装上船的物资、装备全卸下来,运师生们先过河。为了争取时间,他亲自和战士们一起将小同学一个一个抱上渡船。船很大,一只船可坐50人左右。船由皮肤黝黑光着脊梁的纤夫先向上游拉一段距离,然后放开,船顺流而下,斜着向山西军渡渡口划去。为了防备万一,358旅的一位解放军手持盒子枪站在船中。撑舵的老硝公沉稳地把着舵,掌握着航向,众多划桨的青年船工高喊着号子,似乎要与翻腾咆哮的黄河争个高低。青年船工身上一丝不挂,勇敢、剿悍的形象,在师生们心灵深处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由于船里装载的人多,船舷几乎与河水在一个水平面上。坐在船边的同学紧紧拉住里面同学的手。船到河心,更是水急浪高,一会儿船竖起在浪峰,一会儿被抛人浪谷,师生们好像要被翻滚的急流吞没,含着沙子和泥土的河水不断飞溅在师生们的身上、头上、脸上,有的同学的眼睛已睁不开了,有的同学的帽子被飞溅起的浪花和急风卷人河中。同学们虽然紧张、害怕,但没有一个人敢吭声,因为贫穷伴着愚昧,船工们都很迷信,认为女孩子是不吉利的象征。在同学们上船前,老师、阿姨一再叮嘱女同学,千万不要出声。
经过一场惊心动魄人与大自然的搏斗,翻肠倒肚的晕船,使很多孩子和老师都呕吐了,船终于到达了军渡渡口,师生们安全上了岸。
天将黑时,学校的牲口、猪、粮食等也先后上了船。负责赶猪的饲养员是位老红军,腿有残疾,他日夜兼程在渡河时赶上了学校大队。当船抵达军渡时,一只大肥猪由于过河时船猛烈摇晃,被弄得晕头转向,当老红军把它往岸上赶时,它反而回过头往黄河里跳。被冲了老远又被船工们捞了上来。当晚师生们在军渡村宿营。
第二天本应北上碛口,但敌人已占领了吴堡县城和宋家川渡口,密集的火力封锁着黄河沿岸,也使“保小”的队伍无法正常行进。师生们只好沿着一条盘山路上到山顶,再穿过一条大川来到半山坡的李家沟村。这个村子距黄河只隔一座山,站在山顶上可以看到宋家川渡口的全貌。从8月15日到27日,因敌人占领昊堡城和火力封锁渡口两岸,“保小”师生受阻,就暂住李家沟村,白天隐蔽在山背后学习,老师和保教人员在村里准备行军所需物品和干粮。
这天,晴空万里,红日高照。我军架在山顶上的山炮要惩罚教训对岸来犯的敌人了。这门山炮很大,要用八九匹骡马挽拽,攻打榆林时它未发挥作用,因为榆林城外是沙漠地,此炮后坐力很大,无法使用。现在把它架在岩石山上,稳如泰山。
当指挥员一声令下,我们的山炮怒吼了,第一发炮弹击中敌人的指挥部,第二发炸哑了狂射的重机枪,第三发掀翻了土地庙,隐蔽在庙里的敌人顿时命归黄泉。当僚亮的军号声响起时,残余的敌人慌作一团,以为我主力部队来了,急忙回头逃离了宋家川渡口。
“一保小”的师生们在山背后听着隆隆的炮声,一点也不害怕,因为有解放军保护着他们。有的小同学在山坡上挖着小洞,拔些青草在玩过家家。他们没有一点危机感,也不会知道,我军这门山炮只有9发炮弹。当时我们的兵工厂都是小规模,只能用土法制造地雷和手榴弹,像这样大的炮弹,全靠缴获敌人来装备自己。这天打了三炮,发发命中目标。
晚上,学校宣传队在老师的带领下,到山炮部队驻地进行慰问演出。当孩子们演出结束后,部队首长殷切地对同学们说:
“你们要好好学习,掌握科学知识,长大后建设新中国。我们的炮手,都是刚参军的青年农民,原来一个字也不识,由于他们刻苦学习训练,掌握了三角、几何等数学知识,准确地利用地形瞄准敌人,因之炮弹就像长了眼睛,敌人在哪儿,炮弹就落在哪儿,弹无虚发,发发开花。”
“一保小”从军渡出发,进人到晋绥边区,在山西省离石县的王家坡住了下来。山西省是军阀阎锡山的地盘,但他此时处于守势,对我晋绥边区威胁不大,因此“一保小”在王家坡整顿休息、学习了一个月。此后,继续东进,向晋冀鲁豫边区转移。南绕吕梁山,在赵城县境穿过敌人的铁道封锁线。一天,他们来到了霍县的霍山脚下,准备跨越霍山。
霍山在山西虽没有五台山出名,但比五台山险峻,那里长满了原始森林。从山下看去,山身乌黑,直插云霄。据当地农民讲,山中狼虫虎豹、奇禽怪兽很多,常有牛羊被吃掉。听到这些情况,老师们很紧张,深为孩子们的安全担心,采取了不少保安措施。孩子们由于好奇心的驱动,他们多数人见过狼,没有见过虎豹,很乐意攀霍山,甚至想碰见异禽怪兽,把害怕危险都抛在脑后。
“一保小”领导决定从西坡攀越霍山,这比东坡陡峭得多,虽缩短了不少距离,只有30多华里,但千岩万转路径不定,只在茂密的原始森林里攀援,几乎看不见天空,有如钻人深洞,湿风清气袭来,8月里也凉意透骨。早上八九点钟进人山口。沟里灌木丛生,路两旁是茂密的荒草和树木,阳光直射山坡,显得很有生气,而无阴森之感。但不久,恶山的面貌就显露出来了。一头躺着的黄牛出现在孩子们眼前,口吐白沫残喘着。旁边呆站着一位老乡,说牛吃草时被毒蛇咬了,牛很快就会死去。听了老乡的话,同学们的心情骤然紧张起来,密切注视路旁草丛中的动静,谨防毒蛇窜出袭击。
队伍向山上走,路越来越陡,树木越来越多,荒草遮盖了道路,阳光一小块一小块的洒在地上。有些地段阳光根本透不过来,师生们像走进暗道里一样。此时,同学们想看虎豹的闲心逸趣没有了,生怕有毒蛇袭击。大家紧紧地相互跟随着顺小道向上爬,走了很久,阳光越来越多,天逐渐变大了,远处露出了山尖,它告知孩子们快要到山顶了。
人类和大自然共同造化了很多奇境。在霍山之巅竟有一块五六米宽、二三十米长的宽阔地带,同学们攀上到这里便停下来休息。这里阳光明媚,鸟鸣花鲜,空气清新。更令人惊喜的是这里竟有一个西瓜摊,堆有20多个大西瓜,学校把西瓜全部买了下来,每人分了一小块。真是久渴逢甘露,那西瓜甜不可言!大家边吃西瓜边举目四望,脚下是望不到底的深沟大川,全被树木覆盖,只见树梢不见树身,一片墨绿、深不可测,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林海吧。向远望去,群山环立,白云擦山尖而过。头顶的天很低,蓝得可爱。
队伍稍事休息后就开始下山了。此时,一头黄骡子卧倒不起,上霍山把它累垮了。它虽然不能再和孩子们一起行军转移了,但它倒在霍山顶上,在这样一块福地上,也算是福气吧,同学们暗暗祝愿它能脱俗成仙。
“快靠边站,给保育院的驾窝子队让路!”一道命令从队尾反向传来。对保育院的孩子们来说,“保小”的同学可都是大哥哥、大姐姐,他们都赶紧躲到了路边,等待着弟弟、妹妹的摇篮过来。来了,保育院的队伍过来了,每头驴、骡子、马上,分驮着两个大柳条筐,每个筐里面对面坐着两个孩子,他们随着山路的坎坷和牲口的颠簸上下起伏,左右晃动着。整个延安保育院都在骡马背上,在一只只老乡的粪筐中,一个个名副其实的摇篮里,摇着、摆着、晃着,一边是峭壁,一边是悬崖,头上是低沉沉的苍天,脚下是万丈深渊……从古至今,人世上谁见过这样长年累月,日夜不停的流动保育院呢?世上还能否找出第二个国家的保育院的孩子们,曾爬上过海拔两千米的高山,坐在悬于半空的摇篮里摇过呢?谁曾这样每一步、每一刻都在生死之间“自由选择”,在惊心动魄的运动中“创造自己”一天天成长呢?可是“保小”的同学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妹妹,看着他们静静地坐在粪筐里,已经习惯了这种动荡,这种危险,似乎早把生死置之度外,有的安然睡着,有的扭头看着路边的哥哥、姐姐。哥哥、姐姐们向他们挥动着手,赞扬他们的勇敢和继承精神,因为哥哥、姐姐们也是这样过来的。
1947年9月初,“一保小”从黄土高原走下来,踏上了辽阔的华北平原,到河北省武安县阳邑镇住下来。全校在这里召开了一次大会,用民主选举的方式,选出了“行军模范”,把他们的名字绣在一面红旗上,以兹纪念。从此,邢立统、刘金梅、秦新华、伍绍祖、林用三等20多位同学胸前都戴上了一个木制的“行军模范”奖章。他们并没有因此而骄傲,但终生都为这个简朴的小木块感到自豪。因为它可以证明,在中国人民解放战争最艰难困苦的岁月,延安摇篮的孩子们曾历程近两年,行走两千里。
“一保小”在河北省武安县阳邑镇住下来后,大同学管小同学的工作依旧没有停止。学校正式复课后。有一段时间,老师都集中在一起开展“三查”运动,全校学生就由少先队统管起来。高年级的少先队组织不仅要负责本班工作,并且还要给低年级小同学派出两个人去承担老师的任务,称为“小先生”。小同学打架了由他们劝解,吃饭要他们整队,上课要他们负责教认字,课外活动带着小弟弟小妹妹做游戏、讲故事;晚上睡觉,他们要睡到靠门的地方,嘴里还得叨念着:“别害怕,狼来了也没事。”夜里还要叫小同学起来“尿尿”……担当了老师、保姆和妈妈的全部责任。
白天佑同学是个男生,可他心灵手巧,拆洗被褥又快又好,同学们都钦佩地称他“白大姐”。有的小同学爱尿床,他们被褥上的气味特别大,在阳邑镇大搞过一次个人卫生,拆洗了所有的被褥,都是白天佑、朱尊英等大哥、大姐们帮助拆洗的。
“保小”在阳邑镇复课后。此时当地正处于土改高潮,斗争地主的大会常召开。学校为了加深同学们对中国农村阶级斗争的认识,经常让学生去参加斗争大会,听贫苦农民控诉地主的罪恶。农民的血泪控诉,加深了孩子们对劳苦大众的同情,对地主阶级的憎恨,坚定了他们的革命立场。
1948年夏,“一保小”转移到井陉县的孙庄,和华北解放区的行知、光明两所干部子弟学校合并。更名为华北育才小学,并从山沟里转移到华北平原的行唐县住下来学习。
1949年夏,最后一次行军,在旧世界轰然倒塌的轰隆声中,他们不再步行,也不坐架窝子,而是坐上了大汽车,向最后的行程北平挺进!
第40章 四支儿童军的五条长征路线
延安保育院和“保小”在撤离延安时,先后共有四支队伍、五条行军路线:
第一支队伍是陕甘宁边区第一保育院,在院长杨芝芳等领导下,于1946年11月从延安撤退,1948年7月返回延安,1949年11月迁到西安。行军路线:延安——子长(瓦窑堡)——绥德(土地岔)——李家沟(渡黄河)——离石(碛口)(王家沟)——延安(李家洼)——西安。
第二支队伍是陕甘宁边区第二保育院,在院长张炽昌等领导下,于1946年11月从延安撤退,1949年9月进北平。行军路线:延安——绥德(三十里铺)——吴堡(过黄河)——离石(碛口)——汾阳(柳林镇)——襄垣(南里信村)——河北平山(刘家会村)——山西(定县)——北平。
第三支队伍是延安洛杉矶托儿所,在所长丑子冈等领导下,于1946年11月从延安撤退,1949年4月进北平。行军路线:延安——子长(瓦窑堡)——青涧县(枣林沟)——绥德——吴堡(过黄河)——离石(啧口)——临县(林家坪)(张家沟)(三交镇)——兴县——平山——北平。
第四支队伍是延安实行供给制的干部子弟小学的师生,他们根据边区政府的命令,合并成为“一保小”、“二保小”,在郭林、刘志楠校长等领导下,分别于1946年秋冬、1947年春进行转移。
“一保小”在校长郭林等领导下,1947年3月从白家坪撤退,1949年7月进北平。行军路线:安塞(白家坪)——雷嘴河——子长(安定城)——雷嘴河、志丹(刘家砭)——王家湾——靖边(青阳岔)——横山县(石湾)——子洲(双湖峪)——绥德(义合镇)(刘家川)——吴堡(宋家川)(过黄河)——离石(碛口)(寨子村)——武安(阳邑镇)——井隆(孙庄)——行唐——北平。
“二保小”在校长刘志楠等领导下,1946年11月从延安撤退,1948年9月返回延安裴庄,1949年11月迁西安。行军路线:延安——延川(鲁家湾)——子长(杨家园子)——子洲(老君殿)——子长(康家坪)——靖边(榆树岭)——安塞(李家河)——志丹(肖家园子)——靖边(黄家湾)——横山(石湾)——子洲(苗家坪)——绥德(辛店)(义合镇)(刘家川)——昊堡(宋家川)(过黄河)——离石(啧口)(寨子村)——啧口(过黄河)——绥德(刘家川)——清涧县城——延川县城——延安(裴庄)——西安。
上述四支队伍经五条路线,在上有敌机轰炸、下有敌兵围追堵截,历时近两年时间,行程两千余里,胜利完成了安全大转移。“马背摇篮”就是集中反映这支娃娃队伍转战千里,战胜敌人,迎接解放的动人史实。
第三篇 “红色贵族”——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哺育的一代
引 言
一.“红色贵族”——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哺育的一代
在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敌人称共产党为“红党”,称红军为“红匪”。当时一提到“红”字,就犹如提到妖魔鬼怪一样令世人关注。
现代人写革命先驱者的事,取名为“红墙内外”;写革命老妈妈,取名为“红墙内的夫人们”;写先驱者的后代,取名为“红墙内的子女们”;还有什么“红色后代”,“红色公主”,“红色贵族”,“红摇篮”,“红墙童话”……这“红”字用在这里究竟是褒还是贬?每个人都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和解释。而“贵族”,按通俗的解释是:奴隶社会或封建社会以及现代君主国家里统治阶级的上层,享有特权。
革命先驱者之所以要革命,就是要砸碎旧世界,推翻封建统治,建立人民当家作主的无产阶级政权。革命先驱者的后代,他们降生在这样一些家庭里,这样一个特殊的社会环境里,确实享受过一般孩子享受不到的人民群众给予他们的“特权”。
再有就是,他们的父母在白色恐怖下进行革命,进行“地下”的殊死斗争;为了用武装夺取政权,又进行了“南昌起义”、“秋收起义”、“广州起义”、“平江起义”、“百色起义”……这些艰苦的地下斗争和武装起义,使他们的前辈成为人民英雄,也成为这代孩子们学习的榜样。对于阶级斗争和革命战争的宣传,在这一代人的心目中,勾画出了男子汉的奋斗目标和辉煌光荣之路。使他们觉得投入到殊死的斗争中去,如同去经历幸福的炼狱,炼狱如同天堂般的诱惑着他们;再加上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哺育,塑造了这代人的灵魂;使他们莫定了终生为党、国家、民族献身的不悔追求!这也许就是“红色贵族”的最大特殊!
二.学校教育
在中华民族现代教育史上,有这样一些托儿所、小学、中学到大学,虽然是土窑洞、简陋的礼堂、露天的教室构不成现代教育的风景线,但它却曾是一块讲求真理的园圃,培养民族继承者的基地,养育革命后代的摇篮,造就建国人才的熔炉,令后人永远仰慕的丰碑;在这块丰碑上,镌刻着老一辈革命家、教育家的丰功伟绩,浇铸着这一代人无悔的童年、少年和青年,更留下了以毛泽东为首的父辈们的巨大心血与情感。他就是共产党人在延安、各解放区和后来在北京兴办的供给制、寄宿制,养教并举、学做结合的新式公育儿童机构。
保育儿童,并非是到了战时才有的工作。儿童是民族的希望,国家的未来!在和平环境里,民族要繁衍,国家要昌盛,这都和第二代主人翁的孩子们有直接关系。因此,欧美各国和苏联,甚至亡我之心不死的日本,在平时都十分注重对孩子们的学校教育,这一点是非常值得我们学习的。
第41章 背井离乡苏联国际儿童院
十月革命一声炮响,唤醒了全世界被压迫的民族和人民。欧洲、亚洲、美洲以致大洋洲的民族解放斗争,风起云涌,澎湃发展。苏联——这块世界革命的红色摇篮,遵循列宁的无产阶级国际主义的教导,向全世界革命者敞开了广阔的胸怀。被迫害的革命者在这里受到保护,以便重整革命旗鼓;他们的子女也在这里得到培养教育,以便将来为自己的祖国服务。
中国革命先驱者的子女,也有一部分被送到苏联来生活和学习。这在当时来说,实属革命的需要,绝不是特殊化的表现。但仍有人认为:他们是“红色贵族”!他们拥有特殊的家庭,受教育在特殊的学校,生活在特殊的环境中……的确,这些都是与众不同的地方,那就不能不让人议论。虽然事出有因,但也总应弄个明白,让后人知道真情。
1922年以后,苏联平定了国内白匪的叛乱,经济开始得到恢复。由苏联国际革命战士救济会发起,在苏联先后建立了几所国际儿童院,以培养教育各国共产党人和革命者的子女。
苏联瓦斯基诺国际儿童院
建成于1929年8月1日。这一天,是世界各国劳动者在共产国际的红色旗帜下,反对帝国主义战争和反对帝国主义进攻苏联的纪念日,被称为“国际红日”,因而瓦斯基诺国际儿童院也被称为国际红日儿童院或国际八一儿童院。瓦斯基诺国际儿童院始建于1926年。当时,由瑞士女共产党员曼托娜?莫泽尔捐款创建。她捐赠了她父亲——著名的莫泽尔钟表公司的经理——留给她的全部遗产。
伊万诺沃国际儿童院
瓦斯基诺国际儿童院地址在莫斯科远郊,原是沙皇时代的地主庄园,环境非常优美。它的周围仍是大片的树林和集体农庄,院前面有一条宽阔的林荫大道。儿童院建成后,分设“托儿”、“幼儿”、“小学”三个班。该院开院后,收留了来自德国、保加利亚、匈牙利、朝鲜、日本、美国、中国等国的六七十个孩子。第一个入该院的中国孩子是瞿秋白的女儿瞿独伊。
1928年6月在莫斯科召开的中共“六大”和共产国际第六次代表大会,瞿秋白先期赴苏联。同年5月,瞿独伊和妈妈杨之华从上海乘船到大连,转火车赴苏联。
由于父母工作学习忙,便把瞿独伊送一家儿童院。因独伊长着黑头发,年龄又最小,也不会说俄语,一些调皮孩子以为她是犹太人,常来欺负她……瓦斯基诺国际儿童院开始收孩子,瞿独伊就转来了。她是人院的第一批孩子,也是第一个中国孩子。
1929年下半年,儿童院又先后来了三个中国孩子。他们是中国早期著名的工人运动领导人之一苏兆征的女儿苏丽娃和儿子苏河清姐弟俩,姐姐苏丽娃比独伊大一点,弟弟苏河清与独伊同岁。另一个中国小女孩儿,比他们晚来几天,是著名红军女将领张琴秋和沈泽民的女儿。她叫张玛娅,胖乎乎的,圆圆的脸蛋儿,闪着两只机灵的大眼睛,看上去特别可爱好玩儿。继而人院的还有赵世炎的儿子赵令超、赵施格,蔡和森的女儿蔡妮,黄平的儿子黄健,林伯渠的女儿林利,王毓峰的儿子王苏南……
1932年夏,瞿独伊、苏丽娃、苏河清,被选派参加了苏联克里米亚的“阿尔代克”少先队员夏令营。这是当时苏联最好的儿童夏令营,除了苏联各加盟共和国来的少先队员外,还有一些外国儿童在这里度过有意义的欢快的暑期。
苏联伊万诺沃国际儿童院
1933年5月1日建成投人使用。它比瓦斯基诺国际儿童院大多了。这个第一国际儿童院是由共产国际及苏共中央的领导人之一、列宁的老战友苏联国际革命战士救济会主席斯塔索娃倡议建立的。
1931年由N。巴尔胡洛夫设计的儿童院在距莫斯科300多公里的著名的纺织工业城市——伊万诺沃开始施工。这所规模大、设备全的儿童院的建筑,包括一幢二层的主楼及多所一层的房舍和地下室组成。分成教室、食堂、宿舍、图书馆、体育室、活动室、浴室等。教学与生活都十分方便。它除了设有幼儿班、小学班外,还设有初中班,使成长中的儿童们能受到更多的教育,儿童的人数也增加了很多。伊万诺沃国际儿童院除了接收中国孩子外,先后还接收了德国、奥地利、希腊、意大利、西班牙、保加利亚、罗马尼亚、捷克斯洛伐克、波兰、日本、朝鲜、法国、伊朗、美国等民族数百名3岁以上的孩子。除了瓦斯基诺国际儿童院转来的十来个中国孩子外,先后又进来一些中国孩子。
苏联莫尼诺第二国际儿童院
1936年,常驻共产国际的中国共产党代表团就商于共产国际,希望在莫尼诺建立一所专门接收中国孩子的儿童院。1937年,莫尼诺第二国际儿童院正式建成。毛泽东、杨开慧的儿子毛岸英、毛岸青是这个儿童院的首批孩子,在瓦斯基诺国际儿童院的中国孩子瞿独伊、苏家姐弟、张玛娅、赵家兄弟、蔡妮、黄健、林利等也都转到了莫尼诺……
继而来的中国孩子还有:蔡和森的女儿蔡转,郭亮的儿子郭志成(多难), 张太雷、王一知的儿子张芝明,张浩的女儿林莉,林彪的女儿林小林,李富春、蔡畅的女儿李特特,刘少奇、何宝珍的儿子刘允斌、女儿刘爱琴,陈昌浩的儿子陈祖涛,高岗的儿子高毅(高老虎),陈伯达的儿子陈小达等;还有保加利亚季米特洛夫的儿子,波兰贝鲁特的女儿,意大利龙柯的儿子,美国邓尼斯的儿子,南斯拉夫铁托的儿子,西班牙伊巴露丽的女儿等各国革命者的孩子。
1940年,莫尼诺儿童院关闭,孩子们被送到其他儿童院,全部中国孩子则迁到伊万诺沃国际儿童院。这时候在儿童院的孩子除了王一飞的儿子王继飞(小飞),罗亦农的儿子罗西北,朱德的女儿朱敏,蔡和森的儿子蔡博,邓发的女儿邓金娜,秦邦宪的女儿秦吉玛,任弼时的女儿任远芳,曾三的女儿曾芳兰,伍云甫的女儿伍绍云外,还有张志民、刘毅天、彬傅、王南、林琳、杨维嘉、候果力、孙玉、林英、张福、李多力、陈松、刘煌奋、孙和、杨东、任娅、谢云、蔡洛文、肖维加、刘维民、李广、王小竹、李树华、陈印、张兰、王达亚、赵绮莲、苏罗莎、柴娥丽、瞿克林;在苏联出生的有:刘维明、刘霞、郑耀华、郑新华、肖苏华、肖立昂、于彬、沈林如、刘莫阳、韩模宁、秦威、秦平等。
1948年派往苏联留学的21名留学生:罗炳辉之女罗镇涛,邹韬奋之子邹家华,谢子长之子谢绍明,叶挺之子叶正大、叶正明,任作民之子任湘,刘伯坚之子刘虎生,张浩之子林汉雄,罗亦农之子罗西北,任铭鼎之女任岳,叶剑英之女叶楚梅,贺晋年之子贺毅,崔田夫之子崔军,项英之女项苏云,李硕勋之子李鹏,张宗逊之侄张代侠,王家祥义子朱忠洪,萧劲光之子萧永定,高岗之子高毅、外甥江明,杨琪之子杨庭藩,也是先进伊万沃国际儿童院进修的俄语。
1948年到苏联留学的21名同学:简称“4821”
在苏联国际儿童院,各国孩子受到正规和良好的教育。虽然几所儿童院情况所不同:如瓦斯基诺儿童院,学习和生活都在院里进行;莫尼诺儿童院,新的学生在院内学习,到适应苏联学校的要求时,就到院外学习;伊万诺沃儿院,基本在院内生活,在院外学习。但无论如何,都是按照苏联10年一贯制教育制度实施教育的。中国孩子按照他们的年龄和原先受教育程度的不同,分配到不同的年级学习。除了个别孩子在修完7年课程便考人中等专业学校外,部分孩子修完十年制课程,又考人了高等学校继续深造,还有部分孩子未学完全部课程便回国参加工作了。学生们修业的课程,首先是学习俄语,并且必修德语,也学一点母语。另外还要学习历史、地理、物理、化学、几何、代数、三角、天文学、动植物学、俄国文学、外国文学、苏联宪法等课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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