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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说爱你

_6 水杳杳(当代)
悦兰把毛巾洗了,再给致远擦手,擦完左手换右手,致远没有松开,隔着一块毛巾的厚度握着她的手。悦兰也没有刻意挣开,坐了下来,看着他继续说:
“可我没想到还会遇见他,我原以为我跟他之间不会再有交集了,谁料到他一直没有结婚,一直在等着我出现。或许,我再晚回来几年,一切都会改变。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我累了,不想逃了,我想勇敢地面对这一切。可是爱越近我就越退缩,他的爱让我惶恐,你的爱让我不安,我无从抉择。
唐鹂曾经羡慕我,说何其有幸,两个如此优秀的男子愿意真心相对。可我宁愿我从未遇到你们两个,那样我会活得更从容更淡定。
我的故事你一直是观众,当年用你作挡箭牌气走他的那刻,我就觉得虽然相交不深,但你是值得信赖的朋友。后来我去了山区,在我挺着大肚子顶着别人的风言风语时,又是你及时出现,帮我解了围,那时的感激是大恩不言谢,你就像是我多年的家人一样,总会在我最需要时如天神般出现,默默保护我。再后来,我醒来的第一眼看到了你,虽然浑身是伤,可是看到你我就知道上天又一次给我眷顾。我非草木,你对我的好我都记着,所以你提出要带我回来我答应了,我想着或许敞开心扉也不是很难吧。
事实上,在我不知不觉中,你已经溶入我的生活,只是我迟顿没发现。昨晚,你说要连夜赶回来,我就一直心神不宁,听到你出事了,我才发现我已六神无主了。在急救室外面,我又体会到那年妈妈离我而去的心情,在等你醒来的过程中,我想起的都是你的好。我,很怕失去你。”
悦兰一口气把话说完,致远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握着悦兰的手抓得更紧,连声问:“我好像脑震荡碰坏脑袋了,你能再说清楚点吗?”
悦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愿意,嫁给你!”
致远的眼睛刹时闪亮起来,一激动顾不得头上的伤,就从床上坐起来,头一重,又直直倒下去。
悦兰抽出手,给他拉好输液管,故作生气说:“早知道你这么激动,我就收回我说的话。”
“说出来的话怎么能收回?我但愿快点好。”致远傻傻地笑着。
“好精彩,一大早就能听到这么感人肺腑的结婚宣言!”唐鹂带着无忌站在病房门口,使劲地鼓掌。
悦兰不好意思地笑着,致远心情极好,说:“唐鹂,你会给我们家米米做伴娘吧?”
唐鹂用手刮着脸,取笑说:“我们家米米!好腻歪呀!放心吧,范医生,悦兰出嫁,伴娘舍我其谁?”
“唐鹂阿姨做伴娘,那我要做伴郎!”无忌抢着说。
大家一听都乐了,唐鹂说:“无忌只能做花童!”
从医院出来,经过一夜台风的扫荡,落叶满地,裹着沉重的雨水贴在地面上,天已放晴,大雨的洗涤让空气变得无比清新。
“悦兰,我刚来的时候看到苏泽阳了,他沉着脸,好像很没有精神,经过我们身边时竟然视若无睹。”唐鹂叹了口气:“有人欢喜有人忧!”
估计他是听到了悦兰对致远说的话了,也罢,这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总要有个结局,悦兰想自己也确实要找个时间跟他说清楚。
第六十六章 归还信物…
一夜奔波,悦兰已饥肠辘辘。
昨夜给台风雨湿透的衣服干了后贴在身上腻得难受,唐鹂开车送她回家换了衣服转到街角的粉店吃早餐。
很快,服务员就把热腾腾的汤粉端了上来。
“好香呀!”悦兰深吸一口气,一脸的满足。
唐鹂边倒佐料边说:“好怀念大学时光。还记得,我总喜欢吃猪脚粉,而你最喜欢吃老友粉。实习那次,我们俩搞版报,搞好了都十一点多了,然后两个人跑去夜市吃米粉。我说我们俩换一下口味,你说猪脚粉还是家乡的最地道,滑而不腻,喷香扑鼻。今天终于得一尝传说中悦兰家乡的猪脚粉了,我要放开吃了。地主买单呀!”
悦兰拨拉着浮在碗面上的葱花,深有感触地说:“真是过得快,转眼快四年了。有很多时候,大学里的人和事我都淡忘了。”
“有些事不是想忘就忘得了的。”唐鹂不经意地说着。
“也许吧。不过当一个人忙得只顾得上生活的时候,你哪里还有时间回想那些住昔的时光。我这几年在外面,早晨起床开始就没有一刻闲情,晚上准备好第二天的课程倒头就睡着了。放假的时候有点空,还得到处家访,动员家长不让小孩子辍学。所以,如果不是上次同学聚会,我都快忘了他们的名字了。”
“不会连齐浩也忘了吧?”唐鹂故意笑着问。
“这有什么好奇怪?你那天也看到了,他的缘分在地球的另一端,我和他之间不过是彼此的过客,水过无痕。”
“还以为你会不舒服呢,纵使是自己不要的,看到别人要了去也该有点嫉妒才对呀!”
“我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女生,人家得到幸福不应该祝福他吗?况且我从来都不认为那是属于我的东西,不会有失落感。”
一旁的无忌安静地吃着皮蛋粥,一声不响。
唐鹂感叹说,这小子也太静了,会不会有自闭症。
悦兰笑着摇摇头。
无忌是个让人放心的孩子,大人不问话,他不会主动插嘴,总是安静地呆在一旁,大人问话他会想清楚才回答,颇有些年少老成的样子。悦兰一度也以为孩子会不会太静了,带去医院检查后说一切正常,只是孩子的心智比一般同龄的孩子早熟些。
悦兰想也是的,自打他出生以来,都是母子俩相依为命,别人虽然当她的面不说什么,背地里肯定会有些蜚短流长传到无忌的耳朵里,孩子虽小,但也一定知道那些不是好话,干脆选择沉默。所以自打叫了致远“爸爸”,孩童的天性又出来了。他会和致远一起打电玩的时候大喊大叫,会坐在致远的肩上放声高歌,会在闯祸时可怜巴巴地跟人家说“别告诉我爸爸”……
吃完早餐,悦兰接到苏泽阳的电话,要单独跟她见面。
唐鹂说:“去吧,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早断早好。虽然他是我老板,但我更愿意看到你幸福。无忌放心交给我。”
一路飚车来到海滨,涛声依旧,浪花卷起千堆雪。
下了车,面对着大海站立着,一时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心里也像这波涛翻滚。
良久,悦兰摘下了脖子上挂了四年多的项链,打破沉默。
“泽阳,我想我应该把这个还给你。”
苏泽阳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定定地眺望大海,问:“决定了?”
“嗯,我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更改。”悦兰打开他的手掌,轻轻地把项链放进他的手心。
伊人还在,当年给她挂上项链的情景历历在目,誓言犹在耳边。转眼间,爱人要结婚了,新郎却不是他。
泽阳紧紧捏住手中的项链,沉声问道:“我想知道为什么是他不是我?”
第六十七章 归还信物(2)
为什么呀?自己仿佛也是一夜之间才明白致远对她的重要,或者说自己就没敢想像还能和泽阳有重新走到一起的那天。
“感情本来就是无法解释的,如果真要有什么理由,那就是远在异乡的日子他给了我家人般的温暖。”
苏泽阳心中一痛。
“我们明明相爱,却要分开。当年的事我太年轻气盛,在情况未明之下还责备你,你离开我我无话可说。是我亲手毁了我们的爱情。”
“我当年何尝不是心高气傲?当时我焦头烂额,四处筹钱都筹不到,你又不在。我心里也曾抱怨你,为什么我有事的时候你不在我身边。迫不得已接受安妮的钱,接下了她给我的侮辱。说到底,是我对自己的爱情的侮辱。后来,我才想明白,这一切不过是预谋加巧合,你母亲早就对我提出了警告,我是一意孤行才导致的结果。她们也未必意料到我母亲会旧病复发,而你又不在国内,这一切就这么巧。我后来也可以完全不理会安妮的要求,妈妈都不在了,我还遵守什么诺言?但是我过不了自己那道坎。年少的我们都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你容不下我的背叛,我更容不下自己的肮脏,我一直认为初恋像宝石一样美好,不容任何人玷污,可正是我自己,用十万块卖了一出戏码给情敌,让那份纯洁不再,我还有什么脸再回头找你,我还怎么面对你的感情?不如一走了之,让你忘了我,也让我忘了你。”
困扰内心多年的的困惑一朝得解,苏泽阳愕在那里。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一直以为她是因为自己的家人对她造成了无可弥补的伤害,她才负气远走,到最后才发现,那些伤害并不是最致命的,她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早该想到了,悦兰连父亲都选择了原谅,对那些伤害她的人她并不愿意记恨,反过来是归咎自己。是她傻还是命运太捉弄,竟是因为一念之差两个曾经相爱的人如今要分道扬镳?
苏泽阳苦笑着:“看来我们都错过了彼此了。当年我要是沉下心来也能留住你,你要是跟我解释一句也不至于远走他乡。”
悦兰长舒一口气,说:“泽阳,都忘了吧。就算你还爱着我,我也原谅了自己,我仍然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因为我一想到我妈妈是因为你的家人而离开的我,我就不可能跟你在一起。我不记恨,只是为了让自己好过些,但不代表我大方到能与伤害我的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我也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子,爱恨情仇分得很清楚。”
悦兰的这番话像一盘冰水狠狠地扣在苏泽阳的头上,全身冰冷。
他闭上眼睛,把手臂伸出海面上,慢慢张开手指,那根白金的兰花项链在太阳下闪着耀眼的光芒,从指缝中滑落,“倏”地一下落到海里,看不到一点水花就被淹没在涛涛海水中。
送悦兰回到小区,苏泽阳从后座取出一个牛皮纸袋,交给悦兰。
“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以后,我怕再也没有机会为你做任何事情了。”
悦兰打开纸袋,是些或新或旧的纸片和本本,厚厚的一沓,俨然是她的各种证明。
悦兰心念一动,真诚地说:“谢谢你。”
准备离开,苏泽阳突然问:“你后悔吗?”
悦兰愣了一下,遂即明白他的意思,轻轻摇了一下头说:“那是我少女时代最美好的时光,我不需要后悔。”
苏泽阳也轻轻笑了起来:“悦兰,一定要幸福啊!”
悦兰点头答道:“我会的,你也一样。”
相逢一笑泯恩仇。
第六十八章 告…
七月下旬,范致远的伤没有大碍了,双方的家长得以正式会面。
范家长辈没有上D市,悦兰的爸爸回来了——悦兰说总不能让长辈如此奔波,还是爸爸一个人回来方便些。
双方家长在市里的白海豚大酒店定下了8月8号的日期,两位当事人都主张低调处理,只邀请好友观礼就可以了,范家是信仰基督教的,在教堂举行西式婚礼是最合适的选择,而米爸爸只是形式上的参与,对悦兰的所有决定均表示支持。
为了庆祝悦兰结束单身生活,唐鹂邀请她到钱柜去K歌。
“怎么现在才来?我都快望穿秋水了。”唐鹂在钱柜门口不住张望,好不容易才盼到悦兰的身影从出租车上下来。
“不好意思,打出租车等了好久。”
“你不是有专职司机吗?范医生还没娶你进门就敢从奴隶转变成将军了?”唐鹂故意大呼小叫。
悦兰笑着解释说:“不是的,他奶奶说我们明天就要去登记了,今天是不许见面的。再说,也要把无忌送到我爸那儿才能放心出来跟你疯呀!”
进入包厢,唐鹂让服务生上了酒,给悦兰倒上。
“悦兰,今晚就咱俩,不醉不归,明天开始你就不是一个人了,我们也不可能再像今天这样痛快地喝酒,放肆地说笑了。”
唐鹂本来是很豪气地说着的,说到后来倒有点伤感了:“悦兰,能看着你出嫁,真是太高兴了,以后一定要幸福啊!”
悦兰跟她碰了酒杯,笑着说:“我终于能嫁出去了,你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倒伤感起来了?”
唐鹂晃动手中装着冰块的酒杯,冰块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琥珀色的液体泛着诱人的光,唐鹂一饮而尽。
“我一直以为,你如果要嫁人,是非苏泽阳不嫁的,谁知天意弄人,佳偶反成了陌路。哎,不说他了,都是过去时了,我们要说现在时和将来时。悦兰,我一直想问你,你爱他吗?你爱范医生吗?”
悦兰跟唐鹂喝了几杯,虽然头脑有点发热,神智还清醒得很。难得放肆一晚,她也是放开了喝,知道自己酒量不行,还是很想喝。这几年来太压抑了,压得自己喘不过气,就让这个晚上让自己跟过去告别吧!
“可能还谈不上爱。他是很好的人,也是值得我信任的人,而且无忌也很喜欢他。”
唐鹂眯缝着眼睛,说:“这些好像跟爱情无关呀!”
悦兰倒了酒,轻轻抿了一口:“我认为两个人彼此间的信任,跟相爱一样重要。”
“嗯,结婚是两个人的事,只要你觉得好,那就是好。”
两个闺中密友一杯接着一杯地干着,笑谈着往事,酒至酣时,唐鹂说:“我们唱歌!”
“都是你我忘乎所以
打翻深藏在水晶瓶的咒语
自作聪明的我还是不经意
偷偷的爱上你……”
“就这样被你征服,切断了所有退路……”
“今生的爱走远,让来世的痛提前……”
多久没有这么尽情地发泄了,积郁在心中多年的痛楚都释放出来吧,在这铺天盖地的音响里,不需要再躲藏,不需要再隐忍,不需要再患得患失。明天,我就是他的妻子了!
第六十九章 告别单身(2)
“你真的忘得了你的初恋情人吗/假如有一天/你遇到了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真的就是他吗还有可能吗……”阿哲的《从开始到现在》还没开唱就有个女声在念着前奏,那熟悉的曲子,一下子把悦兰的思绪拉回从前,那个下着雨的圣诞夜,那个受了委屈无处可逃的女孩在车里给那个温柔浪漫的男孩唱着这首歌,还有那碗冒着热气的方便面,在那个飘雨的夜晚温暖了她孤独的心……
“如果这最后的结局
为何我还忘不了你
时间改变了我们告别了单纯
如果重逢也无法继续失去才算是永恒
惩罚我的认真是我太过天真
难道我就这样过我的一生
我的吻注定吻不到最爱的人
为你等从一开始盼到现在
也同样落的不可能
难道爱情可以转交给别人
但命运注定留不住我爱的人
我不能我怎么会愿意承认
你是我不该爱的人
如果再见是为了再分
失去才算是永恒
一次新的记忆为何还要再生
拿什么作证
从未想过爱一个人
需要那么残忍才证明爱的深
难道爱情可以转交给别人
但命运注定留不住我爱的人
我不能我怎么会愿意承认
你是我爱错了的人”
悦兰拿着麦克风的手在颤抖,唱着唱着不知不觉中已经泪流满面。
“悦兰,醒醒,我们回去了。”唐鹂迷迷糊糊中摇着悦兰的胳膊,见她没反应,只好掏出手机,嘟嘟囔囔着:“人老了,酒量也不见长。”
按下快捷键,朝着话筒说:“维通,我跟悦兰喝醉了,我们在钱柜,快点过来。”也不听对方的说话就直接挂了。
二十分钟后,苏泽阳打开包厢的门,看着一桌子东倒西歪的酒瓶和两个醉得不省人事的女人,眉头一皱。
叫了声唐鹂,没反应。“看来是真醉了,打你男朋友的电话打到我那去了,王维通在D市,就是接了也不见得能赶过来。”
再拍拍悦兰的脸,叫着她,也没反应。“一点酒量也没有,还学跟人家喝酒,把你卖了也不知道。”
叫上服务生,把唐鹂背到车里,自己抱悦兰上了车,先送唐鹂到酒店,转个弯就到了悦兰家。
把悦兰轻放在床上,她睡着正沉。细细看她,脸上还有泪痕,明天就要注册了,不是嫁给了想嫁的人吗?还有什么好悲伤?苏泽阳轻轻抚摸着她的脸,自言自语:“你的眼泪不会再为我流了,对吗?我曾经跟范致远说过,只要是你选择的,我就放手。为什么放手心会这么痛?悦兰,怎么样才能不爱你,怎么样才能忘了你?为什么你不能是我的新娘?”
触及她那紧闭着的双唇,他忍不住低下头来,深深吻了下去。良久,他放开她,拉上被子,拉上房门。
第七十章 结婚登记(1)
第二天米悦兰是在唐鹂的电话声中醒过来的,唐鹂开口就问她有没有事?
悦兰笑着说:“我能有什么事,你都送我回到家了。昨晚真的好尽兴,但是从今天开始再也不能那样了。我等下去医院做个体检,领了结婚证顺便把户口也上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唐鹂松了口气。一早醒来,唐鹂发现自己身在酒店,迷迷糊糊中想起昨晚给王维通打了电话,人怎么不见了。拿起电话一看,差点吐血,竟然打到苏泽阳那里去了——谁让他们的快捷键号码只差一位?这么说昨晚是苏泽阳送她俩回家的,唐鹂第一反应就是苏泽阳有没有对悦兰怎么样了,万一出事她可是百死难辞其咎。真是老天保佑,悦兰似乎对昨夜之事一点印象都没有,那就证明没有故事发生了。
“喂,怎么好像你盼着我出事?”悦兰觉得这丫头怪怪的。
“怎么会?你嫁人了我比你还高兴,记得挑婚纱的时候叫上我。”唐鹂忙掩饰着。
范致远早上还有一例手术,悦兰领着无忌到了体检室,验了血型和血压。
“米小姐,你的血压偏高。”医生一边松开血压计的气囊一边说。
“我好像一直都有点高血压。”
“以前生孩子的时候得过妊高症吗?”
“哦,好像是吧。”
悦兰想想,打开随身带来的资料袋,抽出一张病历卡——悦兰不得不佩服苏泽阳,连这个他都能找来——这是她唯一的一次住院记录。
医生仔细看了,说:“真是这样,看来当时也是惊险万分。幸好,你已经生了一个孩子了。”
悦兰很不明白医生的话,疑惑地问:“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您当时是重度妊高症,对于母亲和胎儿都是相当危险的,如果再怀第二个,估计情况也差不多,但是还会不会如此幸运就很难说了。可能因为计划生育政策,医生当时没跟您说吧,反正您已经母子平安了。”
悦兰这下有点明白了,手心里捏着那资料袋,有微微的汗沁出。“医生,我想知道,如果我还想生一个孩子会怎么样?”
“重度妊高症,一般到六七个月就必须引产了,像您这样有前史的,估计再怀孕也是很危险的。”
悦兰的眼前黑了一下,拼命定了心神,才稳住自己,说了句“谢谢医生”就麻木地牵着无忌走出体检室,一下子瘫坐在门外的休息椅上。
范致远做完手术来接她,她还是没精打彩的样子,以为她是因为天气太热,中暑了,牵着她冰冷的手,走出医院,悦兰只是木然地跟着他。
到了民政局,排队登记的人还真不少。范致远填了表去排队,回到悦兰身边坐下,关心地问:“是不是不舒服?”
悦兰摇头。
“连孩子都有了。”
“无忌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我们范家三代单传。”
范奶奶的话一遍遍在脑子里回旋,挥之不去,悦兰脸色苍白。
“下一个,范致远和米悦兰。”工作人员喊着号。
致远满心欢喜地拉起悦兰的手,却拉了个空。
悦兰已经站起来了,无力地说:“致远,我不能嫁给你。”
第七十一章 结婚登记(2)
说着已经牵着无忌走出办证大厅。
范致远杵在那儿,好几秒没反应过来,待他追上悦兰母子时,也是一脸惨白。
“米米,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因为时间太仓促了,所以害怕了?”
悦兰没说话,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这下更让范致远手足无措了。
回到悦兰家中,范致远给她倒了杯冰水,让无忌自己回房间玩。
“是我不好,不该这么着急。”
悦兰眼帘低垂,纤细的手指不停地转动着水杯。良久,她放下水杯,注视着范致远:“为什么不告诉我?”
“什么?”她突如其如的发问让他不知所以。
“我生无忌时是重度妊高症,以后怕是不能怀孩子的。”悦兰紧紧盯着他的脸,他的脸上只是一闪而过的诧异和矛盾。
“当时没有必要,只要你人平安就好了。”致远平静地说,想起那惊险的时刻,他又如何能对刚从鬼门关转出来的悦兰说出那么残忍的事实,就算现在她怪他,他也毫无怨言。
“那现在呢?我即将要成为你的妻子,却在这时才知道我不能再有孩子,你让我情何以堪?”悦兰少有的激动。
“我不认为孩子有那么重要,有你就足够。而且,我会将无忌视若己出。”
悦兰摇着头说:“不,致远,我不能这么自私。你不是一个人,你有家人,有长辈,我们向奶奶隐藏了无忌的秘密已让我于心不安,她老人家抱孙心切,我原想着跟你结婚后可以再生一个宝宝那就完美了。可是,老天也不让我继续撒谎了,总有一天纸是包不住火的,我不想到一片狼藉的时候再摊牌,全家人都受伤害。”
此时的范致远深刻体会到心如刀绞的痛苦,他抓起悦兰冰冷的手,用力地握着说:“米米,我们经过这么多事才能走到一起,难道现在要说放弃吗?就因为这个理由放弃你不觉得可笑吗?跟你结婚的人是我,能有一个我们的孩子当然好,但是没有也没什么遗憾——可是,如果没有你,我会遗憾终生。”
悦兰抬头看着范致远的眼睛,四年来,他一直像个守护神一样守护着自己,无论身在何方,想起他就不会感到孤独,他的细腻总是像溪涧一样缓缓流入心间,不着痕迹,待到发觉时,已汇成盈盈湖水,让人沉醉其间。
春节南方的那一回罕见的低温天气,南方各地都飘起了少见的雪花,这里地处沿海,城市里虽然寒冷并不至于有雪,致远还特意跑到本市海拔最高的六峰山去采了一瓶子雪寄给她,收到的瓶子雪早已化成了水,握着冰冷的水像握着一颗滚烫的心——他在信上说,你那里也在下雪了吧?我看见纷扬的雪花从天而降,如果你也身边,我想送你漫天的雪花和一片纯白,如果你在雪中绽放笑颜,那就是令雪花也黯然失色的美丽。收到瓶子的时候笑一笑吧,我会感应得到的——悦兰想起“一片冰心在玉壶”的诗句,想到学生时代看过的最浪漫的一个爱情故事,男孩用一枚硬币买下遍地的月光送给心爱的女孩。只有心思细腻的人才会想到把他的爱放在大自然的恩赐里面赠送给你,天地间都被柔软的温情包围,试问哪个女孩子能抗拒?
那时的悦兰已经走出母亲去世的阴影,但是失败的初恋仍然是她心头的伤,心里的封印打不开,别人也进不来。感动之余给范致远回了仅有的一封信,只两句诗“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她相信范致远能看懂她的意思:不是不曾心动,不是没有可能,只是情深缘浅,遇在不对的时间,只能选择相忘于江湖。自那以后,范致远果然没有再给她来信,直到地震发生。
经历了生死,决定忘却前尘旧事,终于决定要走在一起的人,还是逃不过命运的捉弄。
面对致远的真情告白,悦兰艰难地呼了口气,说:“这事太突然了。我想,把所有真相告诉你的家人,由他们来做决定吧!”
第七十二章 退婚
“你说什么?你要退婚!”唐鹂瞪大眼睛。
悦兰点头。
“范医生同意吗?”
悦兰摇头。
“是不是因为苏泽阳,你对他余情未了?”唐鹂追问着。
悦兰放下手中的瓷匙,杯中的薰衣草花茶发出淡淡的香味。
“跟他无关。我只是觉得对不住致远。”顿了一下,悦兰才从齿间吐出一句话:“我怕是不能再生孩子了。”
唐鹂也呆住了,今天的消息也太惊人了,本来该走向幸福的一对,在只差最后一步,又停了下来。
“范医生介意了吗?”见悦兰摇头,唐鹂不禁替范致远打抱不平:“既然他都不介意,你凭什么退婚?傻子都看得出来,那范医生有多爱你。你不选苏泽阳,我能够理解,毕竟你们有一段心结梗在那儿;可范医生有什么错呀,一个男人,明知不能有孩子还照样跟你结婚,你就该知足了!”
“正因为他太好了,我才不能跟他结婚。他们家很传统,他又是家中独子,如果结婚后他的家人知道无忌不是他的孩子,而我又不能生育,他们会怎么想?我到时如何面对他们?夹在长辈和我之间的致远的处境会更加尴尬,难不成到那时由佳偶变怨偶了,才悔不当初吗?”
唐鹂一声叹息,悦兰说的也是事实,长辈的想法未必会这么开放,可是,明明一件喜事怎么忽然间说变就变了呢?
下午,悦兰来到致远家中。范家的三位长辈正在分发着请柬。
范妈妈把她迎进来,心疼地说:“太阳这么大,也不让致远送送。对了,早上你们不是去领证了吗?都办好了吧?”
悦兰心中酸楚,虽然相处不长,她也把范妈妈当自己的妈妈,失去的母爱在这里能得到延缓,自己又该如何启齿对这三位长辈诉说自己的不堪?
深吸了一口气,悦兰低下头说:“我们没有登记。”
什么?三位老人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她。
范奶奶着急地说:“出什么事了?致远让你不高兴了?”
悦兰摇着头说:“与致远无关,是我自己的问题。”说着,从包里取出那个玉镯,轻轻放在茶几上,几近艰难地说:“我,不能嫁给致远。”
三位老人乱了手脚,范妈妈坐近悦兰身旁,和声细语地问道:“是不是因为太仓促了,没关系,日子可以往后推一推,反正请柬也没发出去。”
悦兰咬着下唇,缓缓抬起头说:“奶奶,范妈妈,我不能欺瞒你们。无忌,不是致远的孩子,而我,以后也很难生育。这一段时间,让你们错爱,我觉得很惭愧,我自己都没脸来见你们,希望你们能原谅!”
悦兰的话如字字惊雷,在闷热的午后炸在这个小小的居室。
范奶奶一下跌坐在摇椅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范爸爸急着从里屋取出药瓶,范妈妈也着急地端来水杯。
悦兰慌张地上前,走到范奶奶身边,轻唤:“奶奶!”
范奶奶无力地一挥手,有气无力地说:“你走吧!”
悦兰心知在这里也没用了,站起来,朝着三位老人深深鞠了个躬,说:“对不起。”
走到门口的悦兰隐约听到身后传来的说话声。
“看起来挺好的一个孩子,怎么竟是这样?”
“妈,您也别气了,现在的孩子哪能跟我们那时比。”
悦兰觉得自己快支持不住了,仰头看了一下天空,光芒耀眼,碧空万里,生活还得继续!吸了一下鼻子,她快步离开范宅。
与此同时,唐鹂正在酒吧里和苏泽阳喝酒。
她闷闷不乐地说:“总裁大人,你行行好,放我回A市吧,我再也不想呆在这了!”
坐在吧凳上的苏泽阳斜视着她:“怎么?大白天请老板喝酒就为了说这事?”
唐鹂一边大口喝酒一边说:“悦兰这傻丫头活得太累了,我在旁边看着受罪,再呆下去我非得神经质不可。”
“又出什么状况了?”
“她又嫁不成了!只差那么一点点,老板就要抱憾终生了,我也可以无功而返了,从此米悦兰同学过上幸福的居家生活。可惜,天意总是弄人,悦兰也不晓得是哪个年代的人哪,竟然会因为自己不能生育而退婚!”
苏泽阳眼里含着笑:“她就是那种人,如果让她婚后才知道自己不能生育,简直就是范家的罪人,估计她会连头发都变白的!”
“她就怕对不起别人。你笑什么?该不会是你使了诈吧?你以为她结不成婚你就有机会了?别说我不提醒老板,就她那臭脾气,又固执又爱钻牛角尖,怕你没什么可能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情,不然我们打个赌好了,如果悦兰嫁给我,你就到新校当校长助理,如果不是,你就回A市当教务长。以三个月为限,怎么样?”
唐鹂笑问:“老板,你是爱屋及乌还是不拘一格用人才?”
苏泽阳认真地说:“你有这个能力,公事上我从不含糊。”
唐鹂想了想,说:“到新校嘛,要两地分居,还真可怜哦。不过,既然你都能天天从A市跑来这里,我想我也没多大问题,不就是一个小时的车程嘛。而且,三个月,呵呵,我应该不会输哦!”
两人干杯立约。
第七十三章 不想要道歉
悦兰漫无目的地来到江边。
不远处的大桥上车来车往,桥下的汽笛悠长,沿岸的凤尾竹摇曳着风姿。
这些都与她无关呵!
江水拍上她的凉鞋,淹过她的脚面,又退了下去。纷扰的思绪却如潮水般涌来,推也推不动。
就这么呆呆地站到黄昏,她才拖着满心的疲惫回到家。
米爸爸这几天还呆在D市,悦兰收拾了妈妈原来的房间给他住下,省得住在酒店,一家人还生分了。
米爸爸一直有无颜见江东父老的心思,当年离开时风光无限,现在弄得身败名裂,家财散尽,以前的朋友都不敢联系。悦兰劝他不要把荣辱看得太重,别人说什么就随他吧,真正的朋友根本就不会理会你是富是贫,是显赫还是潦倒。
经过悦兰几天的劝解,米爸爸渐渐拿起电话联系一些多年来较亲密的朋友,当然有一接到电话就打哈哈说没时间的人,也有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老米依旧是当年的老米的那些挚友。爸爸的心结打开,人也年轻了不少。
“妈妈,你回来了。看,外公煮了好多菜。”无忌扑了过来。
米爸爸系着围裙端上汤,说开饭了。
悦兰眼睛里涩涩的,十几年没见过爸爸做饭了。想起小时候,一放学就能看到爸爸在厨房掌勺,妈妈在旁切菜的情景。那时,小悦兰想进厨房帮帮忙,爸爸妈妈总推她出去写作业,写着作业的小悦兰不经意间扭头看厨房,总会看到爸爸乐呵呵的笑容和妈妈翘起的嘴角,连悦兰也溶不进去。
曾经以为,那么温馨的一幕会地久天长,后来才知道,原来,永远也没有多远呀!
妈妈做饭的手艺有很大部分传承爸爸,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汤,悦兰有点如梗在喉。
“兰兰,怎么不吃,是不是不合胃口?”爸爸关切地问。
悦兰摇摇头:“我只是想起了妈妈。”
米爸爸也低头不语。
半晌,悦兰说:“爸爸,我跟你上A市住几天吧?”
爸爸叹了口气,悦兰的突然退婚也让他吃了一惊,作为在悦兰成长中缺席了十年的父亲,他没有资格阻止悦兰的任何决定,自小养大的女儿,他更深知她的为人。眼看女儿差一步之遥就握住了幸福,这一步竟有了鸿沟般的距离,实在令人扼腕。
“去静静心也好。”
晚饭过后,米爸爸带着小无忌去会老友,毕竟是血浓于水的关系,小无忌跟外公的相处并不需要怎么磨合,米爸爸把无忌骑在脖子上一路欢笑,其乐融融。
转身关上房门,手机响起来,是致远。
“我在楼下等你,我们谈谈。”
下到楼下,范致远打开车门,让她上车。
河堤上江风徐徐吹来,像一只温柔的手抚摸在人的脸上。
“你怎么能这样?一个人跑去我家退婚算什么?有什么事不能等我跟你一块去解决?”范致远一向温文尔雅,这次却是动了怒。
“为什么要拉上你?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错。一开始的误会没澄清,以至于后来的误会越来越深。我再也不想说谎了,为了一个谎言而继续编造更多的谎言来维护它。难道让我一辈子生活在谎言里我就会幸福吗?”悦兰也很激动。
范致远凝望着她,五味杂陈。
他下午接到家里的电话让马上回家时就心知不妙,果然悦兰是说做就做,退了玉镯,在家里激起了掀然大波。范奶奶是坚决不允许未婚生子又无法再生育的悦兰进门,范家长辈一起向致远发难。
范致远有些恼火,为什么悦兰不事先跟他商量就直接去见了家里长辈,也许想个更好的对策还能让事情有转圜的余地。
“米米,你非得这样做吗?你不知道,我这些天有多幸福,一想到能和你执手白头我就觉得这些年的等待都是甜蜜的,我无数次幻想,你、我还有无忌,我们一家三口幸福快乐的样子。可你太残忍了,我好像做梦还没醒,你就把幸福从我手中生硬地扯走。”
范致远这一番话说得无限苍凉,悦兰又何尝不心酸?
“对不起。这些年是我辜负了你!”
一想到这几年来范致远默默的守护,悦兰除了感激,更多的是愧疚。
“我并不需要你的道歉,我希望你能收回你说的话,我可以给你时间,等多久我都愿意!”
看范臻远说得斩钉截铁,悦兰都不知说什么好了:“致远,你这又何苦……”
第七十四章 中奖的电…
米爸爸租来的房子不大,也是两室一厅,一眼就能看出是中年男人独居的房子。
悦兰收拾了一番,屋子变得井井有条,马上有了家的味道。
悦兰带着无忌去了超市采购。
D市的超市比起首府的超市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无忌看着像迷宫一样的通道和琳琅满目的商品,眼睛睁得老大,坐在购物车上看什么都新鲜。
“妈妈,我想下来。”小无忌恳求着。
悦兰盯着他看了几秒钟,摇摇头,他马上做出可怜巴巴的样子,极逗人笑,悦兰也忍俊不禁,无奈地把他抱下来,说:“无忌要跟着妈妈,不要乱跑知道吗?这里人太多了,万一无忌跟妈妈走散了妈妈会急哭的。”
无忌点点头,拉着妈妈的裙裾,亦步亦趋。
经过牛奶区,悦兰弯下腰拿起一罐奶粉,叫了声“无忌”,转过身却不见人了。
心里一慌,冷汗从手心冒了出来。
才不到一分钟,应该不会走太远!
悦兰丢下购物车,跑到中间通道,左右张望——没有!
悦兰慌了神,无忌,你在哪?不要吓妈妈!
看样子一定要报广播站了!悦兰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向超市广播站走去。
转到下一个货架,两个熟悉的身影映在眼前。
悦兰很生气地走过去,从苏泽阳手里夺过无忌,恶狠狠地扬起手,就要照着无忌的屁股拍下去,苏泽阳刚想伸手拦住,看到她用力扬手,却是轻轻地拍下,一笑没有拦住。
巴掌轻轻地拍下,悦兰还是板起脸来训话:“无忌,妈妈不是说过不能乱跑吗?”
无忌委屈地低下头。
悦兰抬起头,瞪着苏泽阳说:“还有你,有拐卖儿童的嫌疑!”
这家伙是不是在自己身上装了雷达了,怎么她米悦兰到哪他都能清楚地知道位置?一定是唐鹂这个坏妮子,把她退婚的消息卖给了上司,不然明明说好不再纠缠的,怎么他又出现了呢?
苏泽阳一脸无辜状:“这个世界上哪有父亲拐卖儿子的?”见悦兰气结,连忙道歉:“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在那里挑奶粉的时候无忌已经跑到这边了,我也是怕无忌丢了才跟着他的嘛。”
悦兰扭头抱着无忌放回购物车上。
苏泽阳追上来,看了看购物车里的奶粉,然后放回架上,另取了一罐进口奶粉放回车里。
悦兰没说话,心想:“一罐进口奶粉可以买六罐国产奶粉了,等出了收银台我就把它放出来。”悦兰现在用的是爸爸的钱,爸爸也不富裕,能省则省。
就快到卫生区了,悦兰突然说:“苏泽阳,你能不能不跟着我?”
苏泽阳一时没明白,也没理会她。见悦兰恨恨地推车快步经过,他才明白过来,这家伙也不害臊,让导购小姐给挑了两包最贵的卫生巾,追上悦兰,丢进车内。
到收银台结账时,悦兰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苏泽阳悄悄放进了一大堆东西,日用品、零食,竟然还有卫生巾!悦兰的脸刷地红到了耳根。
没等收银员装好袋,他已经递了信用卡。悦兰心疼地打开钱包,拿出现金,要收银员把信用卡还给他。
收银员小姐露出职业笑容:“太太,我们超市鼓励使用信用卡,用您先生的信用卡刷卡银行有抽奖活动,请凭电脑小票到客服台抽奖。”
太太?谁是他的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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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中奖的电影票…
太太?谁是他的太太?
苏泽阳则笑眯眯地提起购物袋,对收银员说:“我们家有时会实行AA制的,您别见怪。在哪抽奖呢?”收银员指了个方向,苏泽阳一手牵着无忌说:“无忌,走吧,爹地给你抽个奥特曼好不好?”无忌自然说好。
气得米悦兰只能两手空空地跟在他们后面。隐约还听到超市那几个小姑娘在说:“怎么我就没遇上又帅又好的男人呢?”
“是呀,脾气又好,又疼老婆孩子。”
米悦兰快要气炸了,这家伙是存心的吧。说什么爸爸告诉他我们在超市,简直就是有预谋的,否则这么大的超市怎么这么容易就给他碰上了?
“妈妈,快来呀,我抽到的电影票。”无忌兴奋地举着小手。
米悦兰一看,还真是电影票。这年头真是怪了,什么都有抽奖,这电影票也能做为奖品!再看,原来一等奖是家庭海南五日游,二等奖是床上用品,三等奖是电影票,最差的也能得一家三口的牙刷,美其名曰:百分百中奖。
电影是《加菲猫》,这种家庭动画片确实适合一家三口观看,但是米悦兰不想去——差点成为别人的新娘的人转眼就跟旧情人去看电影,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况且自己也没有这个心情。
苏泽阳对无忌使了个眼色,无忌心领神会,哀求着:“妈妈,无忌想去看动画片。”
米悦兰不忍拂无忌的兴致,但不得不说:“无忌,我们出来很久了,外公该等急了。”
话声刚落,就听得苏泽阳对着手机说:“伯父,我是泽阳,啊,悦兰和无忌跟我在一起呢。无忌想去看电影了,哦,好,好。”然后把手机递给悦兰,悦兰接过电话,听得爸爸说:“兰兰,去吧,带无忌多走动的,心情也能好点。”米悦兰忽然有种众叛亲离的悲凉,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苏泽阳已经拿下了她身边的人,唐鹂、无忌、爸爸,好像他们都是一国的,只有自己是孤家寡人!
米悦兰合上手机,递给苏泽阳,看到她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苏泽阳和无忌握拳、对碰、上下碰,露出胜利的微笑——这两个人什么时候有了这种默契?
电影院里笑声不断,那只又胖又懒又滑稽的贼猫以它有趣的肢体语言和天生的幽默感把那些孩子们逗得咯咯直笑,大人们也抵不住它的“超凡魅力”,苏泽阳和无忌喝着可乐对着电影捧腹大笑,只有米悦兰心不在焉。
电影散场后,苏泽阳提议到电影院旁边的必胜客吃比萨,马上得了无忌的响应。
米悦兰像个委屈的小媳妇一样跟在他们身后,两个男子汉到了餐桌着,不约而同地向悦兰弯腰做个了绅士的请坐姿势,一下子把米悦兰都逗笑了。
无忌伸出拳头对苏泽阳说:“休.格兰特。”苏泽阳也伸出拳头对他说:“加里.格兰特。”听得米悦兰云山雾罩的,无忌解释说,刚才电影里说的,形容一个男人很绅士,可以称赞他为“休.格兰特”,如果他比绅士还绅士,可以称赞他为“加里.格兰特”。
苏泽阳对无忌竖起了大拇指。
苏泽阳把切好的比萨放在无忌面前,笑着问他:“无忌,加菲猫有三个愿望,第一个是猪肉卷,第二个还是猪肉卷,无忌的愿望是什么呀?”
无忌歪着头看着一旁默不作声地喝着果汁的米悦兰,低声说:“无忌第一个愿望是想要爸爸,第二个愿望是想要爹地,第三个愿望是想要更多的愿望。”
米悦兰低喝了一声:“无忌!”
苏泽阳白了她一眼,说:“无忌说的是心里话你吓他干嘛?”
米悦兰听了气不打一处来:“苏泽阳,你记好了,我是无忌唯一的监护人,我自己的儿子我知道该怎么教。”
苏泽阳倒不理会她,只笑着对无忌说:“无忌,妈妈生气了,后果很严重,我们快走吧。”
第七十六章 自由
自那之后,苏泽阳倒是消失了一段时间,唐鹂来找悦兰,无忌问起爹地的去向,才知道原来苏泽阳回澳大利亚了。
这段时间,米悦兰也一直在找工作。浏览了D市人才市场网站才发现读中文的人还真不好找工作,比起做文员来自己还是更喜欢当老师。问题是应聘一般学校教师所需要的教师资格证、毕业证还在补办中,没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和学历是根本不能应聘的。难不成真的只能去EG的新校了?
“悦兰,考虑得怎么样了?过两天,我就要和新校的校长去那边面试老师了。”
沉默了半晌,米悦兰才说:“我去。”
实在是容不得她再考虑了,无忌马上就要上学了,自己都没安顿好怎么让无忌过上平静的生活?而且他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在新校的时间也不会很多,自己的顾虑完全没必要。唐鹂说得对,既然打算放下了,就该磊落一点,老是扭扭捏捏的不让人生疑才怪!
苏泽阳在澳大利亚正在进行一场艰苦卓绝的谈判。
“退婚?我们不同意,这不是让安家颜面扫地吗?坚决不行。”安家父母的态度很强硬。
“至于这一点,您放心好了,我想EG百分之五的股份应该是比面子更好的东西。”
“安妮是我们最宝贵的女儿……”语气已经没那么硬了。
“当然,您也可以不接受我的条件。这是安伯父在去年的吉隆坡招标案中泄露标底的证据,如果在下个月的董事会上拿出来……”
苏泽阳甩出一个文件袋,冷冷地扬起嘴角,看着眼前这不停擦汗的安家父母。为了这一天,我可没少花心思,这真是证明到底是女儿重要还是自己重要的好时机。
“好吧,我们同意了。”对方像泄了气的皮球,软软地说着话。
苏泽阳还是那一副千年寒冰的表情,冷冷地说:“那就麻烦伯父伯母回去转告安妮,我最近比较忙,不是很有时间陪她。另外,股权转让书和解除婚约的声明会在明天一早送到府上,签字生效后这个文件袋也会马上送到贵府。”
安家夫妇走了以后,苏泽阳看着窗外的草坪出神。
前一个晚上,苏妈妈也是斥责他为什么一定要退婚,安妮没有过错,约定了的婚姻怎么能退?
妈妈,您问了约定了的婚姻怎么能退?那悦兰呢?我的婚姻该不该由我作主?我跟悦兰约定好的婚姻又怎么能放弃?让相爱的人放弃对方不是很残忍吗?
你说安妮没有过错,那么就是妈妈的过错了?妈妈设计骗我回来,收了我的手机,让我与悦兰断了联系。一方面又让安妮拿些莫须有的照片激怒我,用尽一切办法逼我订婚,然后又假装好心让我回去找悦兰,谁知那边有一场早就安排好的戏在等着我。多高明的手段呀,妈妈,悦兰因为憎恨你而躲避我,你以为她不在我身边,我和安妮就能幸福了吗?不,我只会想着她,一辈子想着别的女人对安妮来说公平吗?既然我没法爱上安妮,那为什么还要让我们变得更加不幸?
可是安家在关键时候帮了我们,我们总不能过河拆桥吧?
就算没有安家,我也不过多花费两年时间罢了,何况安家在这事上的利益并不小。
最后,苏妈妈赌气地说再也不管了,退婚也好结婚也好,自己看着办吧。经营权在他手里,决策权也在他手里,该何去何从由他决定吧。
悦兰,我自由了,带着一颗自由的心靠近你,请不要再将我拒于门外。
“无忌,跟外公再见。”
无忌凑近外公,在外公的脸上响响地亲了一下,说着“再见”。
“兰兰,爸爸送你回去不好吗?”米悦兰执意要搭乘快班回去。
“真的不用了,爸爸。快班也很方便的,一个小时就到了,我正好看看路上的风景。”米爸爸以前开的那台白色的小车是借朋友的,米悦兰想着来回一趟的费用都够自己乘快班几个来回了,还不用爸爸奔波。
“唐鹂不是说过两天也过去了吗,你等她一起也行呀!”
“爸爸,我已经不是小孩了,再远的地方也是一个人走,你就不用担心了。好好照顾自己,毕竟,我只有爸爸了。”听了米悦兰的话,爸爸的眼睛有些微红。
“回去了你又该怎么办?”爸爸还是不放心。
“没事的,致远也是明白人,我们都清楚责任比感情更重要。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他有他的担当,我也一样。如果有一丝不确定的因素,我还不如自己抚养无忌。”
第七十七章 无忌学游…
新校的试讲成绩米悦兰排在第三位。唐鹂说这已经是相当难能可贵了,第一第二的那两位都是资深的全国优秀教师,EG可是花大本钱把人家从重点中学挖过来的,另外的那些自然也不差,基本上都是各校的精英,能来新校,第一是待遇高,第二是学校的软环境好——一般的公立中学哪能像EG这样的集团学校那校每年都有到国外学校进修学习的机会?其它的人性化方面自然就更不用说了。
对于输给那两位老师,米悦兰心服口服,这几年虽然也是认真钻研教学,毕竟乡镇中学不比城市,在教材和教法上肯定会有所不足,这次比试,也是长了眼界,增了知识,知道了自己的优劣,将来教起来会更加得心应手。
范致远这段时间也没有来见悦兰,而苏泽阳也没有回来,米悦兰的手机和电话除了唐鹂和爸爸偶尔打过来再也没响过。唐鹂笑言门可罗雀的滋味是不是不好受,要是后悔还来得及。
米悦兰反问,后悔什么?
唐鹂清清嗓子,故作悲情地朗声说道:“曾经有一台奥迪A8送到我的面前,我没有去珍惜,直到失去了我才追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对那个A8的主人说三个字:留下吧,奥迪!”
米悦兰听了认真地说:“是五个字。”
唐鹂爆笑着指着她:“真是服了你了,这样都能忍着不笑。”
米悦兰这才微笑着说:“是你很不专业啦,一点喜剧效果都没有。”
唐鹂来了许久,都不见无忌,奇怪地问:“无忌哪去了?”
米悦兰驽驽嘴,指着阳台。
原来奥运会开始后,无忌天天比赛,最喜欢看游泳,对菲尔普斯是钦佩不已,然后就天天缠着米悦兰要去学游泳,米悦兰本是旱鸭子,无奈之下只好买了一个小型的充气游泳池放在阳台那里让他过瘾。
唐鹂看到无忌拿着水枪在那里扑腾的样子真是忍俊不禁,感慨说:“米悦兰同学,这种小池子岂能是培养奥运冠军的地方?无忌,阿姨带你去海边游泳怎么样?”
无忌自然是高兴万分。
悦兰说:“你不是来真的吧?”
唐鹂一扬短发:“难道我会蒙无忌么?明天晚上,我带他去海滨浴场。你还真是丢人哪,在海边长大的人竟然不会游泳?”
“为什么是明天晚上?”
“第一,因为新校的工作暂告一段落,我明天开始正式休假;第二,我要让王维通过来玩一下。”
米悦兰很有些怀疑地瞄了她一眼,见她面不改色才不疑有他。
第二天傍晚,唐鹂和王维通接悦兰母子吃了饭就直接去了三娘湾滨海浴场。
无忌从没见过海,看到大海和洁白无垠的沙滩,无忌兴奋地大喊起来。
傍晚的海滨浴场波光粼粼,夕阳照射下泛着金光,远处的渔船正在归航,海天之间的海平线平直延伸。海滨浴场里已是人头攒动,正是处暑时节,白天像火烤般,夜晚来游泳确实是不错的消遣。
唐鹂换了泳衣出来,见米悦兰还是一身白色连衣裙,气得直嚷嚷,哪有人来浴场还不换衣服的。
米悦兰很为难,自己实在是不会游泳,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嘛。
唐鹂不由分说,把她拖进更衣间,把她的泳衣丢进去。
过了半晌,也不见她出来,唐鹂拍门,问好了没有。
米悦兰缓缓打开门,局促不安地走出来。
第七十八章 无忌学游泳(2)
买泳衣的时候,唐鹂挑了一套比基尼的,米悦兰抵死不从,最后是挑了一套明黄色的两件套,上身是挂脖的抹胸,下面是平脚短裤。就这套,她自己对着镜子看了又看,硬是不敢出来——她什么时候穿过这么暴露的衣服呀?
王维通呼了一口冷气说:“正点。”
连无忌也夸张地说:“妈妈,你好美女哦!”
小无忌的一句话,把大人们都逗笑了。
“米悦兰同学,你还是二十一世纪的青年吗?来浴场的人哪个不是穿成这样,有你这么保守的吗?快走快走,再不下水就天黑了。”
一边说着,一边扯着她走到浅水区。
海水淹过胸前,米悦兰也渐渐不再拘束。无忌套着个救生圈在水里扑腾得正欢。
王维通说在浅水区实在无趣得很,于是带着唐鹂和无忌往深水区划去。
夕阳像熟透的西红柿,那么柔软那么诱人,一点一点地往海里沉,最终消失在地平线下,天渐渐黑下来,海面上空星光点点,探照灯在远处照过来。
D市就是这样,不下雨的天气都能在夜晚看到星星,海边看星星的感觉就更好了,海水在星光下泛着光,无垠的大海,无限宽广的天空,任你有什么样的烦恼都能抛于脑后,任凭思绪飞扬,大有“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自由之境。
游了好一会,米悦兰才发现不见王维通他们了,再一看,却见无忌正在海面上扑水,救生圈也不见了。
糟了,无忌!不对,无忌,不会游泳的,他怎么能浮在水面上?近了,近了,看到无忌呵呵地笑着,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真是天下奇闻了,难不成无忌真有游泳的天赋?
无忌快到跟前了,忽然,水里站起一个人。
米悦兰目瞪口呆。
“你从澳大利亚游回来的?”不用想就知道是情报人员报告的行踪,米悦兰故意问着。
“是呀,偷渡的。”苏泽阳坏坏地笑着,月光下他的笑特别温柔,一如那年在五皇岭上看月色的大男孩。米悦兰怔怔地呆了一下,好像时光没有流逝,她和他依然是当初的模样。
“妈妈,爹地教无忌游泳。”无忌稚嫩的声音打破了米悦兰的幻境,时光早已过境,一切都变了。
原来苏泽阳已经先来了,王维通把无忌带到深水区后就交给他,他让无忌伏在自己背上像大海龟驼着小海龟,无忌一点也不怕水,玩得不亦乐乎。
游累了,无忌终于说要上岸了。
米悦兰牵着他慢慢地踩在海里的沙滩上,沙子细腻平滑,没过无忌的小脚丫,乐得他哈哈大笑。
苏泽阳已经先他们一步上了岸,等米悦兰走到沙滩上的时候,他已经拿着一条浴巾盖在悦兰身上。
米悦兰刚想说不用,就被他恨恨地盯了一眼,霸道地说:“包严一点,不知道浴场的色狼多吗?”
真是的,你不也看别人吗?米悦兰正想反驳,看到他只穿着一条泳裤,身上的水珠晶莹附在匀称的身上,不由脸一红,再不敢看他,牵着无忌到了更衣间。
苏泽阳看到她的反应,拼命忍住笑,跟上前说:“喂,你怎么能带无忌进女更衣间?”
第七十九章 无忌学游泳(3)
身后的王维通和唐鹂听了也是吃吃地笑着。
米悦兰脸红到耳根了,放开无忌的手,把无忌的衣服丢到苏泽阳的怀里,低着头走进更衣室。
米悦兰梳洗完毕,来到海边餐厅预定好的位置,他们已经等候在那儿了。
米悦兰一袭白裙,秀发随着海风的抚弄轻微扬起,款款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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