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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肉长城[作者:王纪卿]

_8 王纪卿(现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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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井石根:扬日本武威,慑服中国(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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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板垣征四郎撤退时,连大衣和手杖都来不及带走。
    “南京大屠杀”的第二天,日本在北平建立了以汉奸王可敏为首的“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十天后,日军相继占领了杭州和济南。1938年新年第十六天,近卫内阁发表声明,声称今后不以中国的国民政府为对手,而期望建立一个与日本合作的中国新政权。连希特勒主宰的德国也难以理解日本这种横蛮无理的态度。德国驻日本大使狄克逊对日本外交大臣广田弘毅说:“我可以理解日本不能忍耐中国的拖延和令人不满的态度,但在全世界人的心目中,日本要对断绝谈判负责。”
    日军专注于迅速灭亡中国的侵略计划。三个月过去了,五个月又过去了,他们要连贯南北战场,打通津浦路,使华北日军和华东日军能够会师武汉,必须和集中在徐州地区的中国军队主力大战一场。
    卧躺在黄河与淮河之间的徐州,地据山东、河南、安徽和江苏四省的要冲,是津浦和陇海两条铁路的枢纽。徐州的安危,直接关系到抗战的大局。南京政府决心全力防守。
    日军针对徐州集中了八个师团、五个旅团约二十四万人的兵力。1938年1月下旬,日军分成南北两路,从南京和山东南部会攻徐州,企图南北会合,然后沿陇海路西进,歼灭郑州与武汉之间的中国军队,一举拿下武汉。中国第五战区先后调集十一个集团军和军团,共六十四个师,约六十万兵力,防守徐州地区。主力集中在徐州以北,抗击北线日军南犯,其余兵力部署在津浦铁路南段,阻止南线日军北进。
    南线日军的指挥官是畑俊六大将,指挥三个师团,约八万兵力,先后从镇江、南京和芜湖渡过长江北上。藤田进第三师团主力攻陷滁县后,顺着津浦路正面向北推进到盱眙和张八岭附近;另一部分攻占了扬州,随后进攻邵伯和天长一线,以掩护镇江防线。吉住良辅的第九师团一部攻陷裕溪口,顺着淮南铁路北进到巢县和全椒,企图直奔蚌埠。
    畑俊六以为,攻下蚌埠是易如反掌的,没料到,日军开到明光以南,就遇到激烈抵抗。李宗仁部署了李品仙的第十一集团军和于学忠的第五十一军,利用淮河、淝河与汇河等地形堵截日军,双方血战一个多月,不分胜负。日军被挡在这里,不能越雷池一步。畑俊六大为恼怒,从南京调集援兵和坦克、野战炮等重武器,加大进攻力度。
    日军从浦口向北进攻,刚过滁州不久,就在张八岭、三界、嘉山集和藕塘一带遭到刘士毅第三十一军重创。刘士毅军利用山区地形,频频出击,拆毁铁路,打击日军的北犯。双方一接触便打得天昏地暗,难解难分。中国军队的手榴弹一个接一个地扔过去,整个山头黑烟翻腾,沙石横飞。只要日军的机枪成了哑巴,官兵们便跃出战壕,一排排地端着刺刀迎着日军冲上去,日军成了他们的刀下鬼。
    刘士毅军是广西军,而桂军打仗不怕死是出了名的。在军制上,他们在省内采用兵役制,提倡尚武精神,拥有较充足的兵源,对那些到了兵役期的人,如不入伍,即在乡组织训练。桂军非常重视班长的作用,对班长进行各种训练,重在丰富实际带兵和作战经验,导致部队中各级长官年龄偏大,但部队很有战斗力。抗战期间,日军对桂军心存几分畏惧,折服于他们勇猛顽强的刚性和坚忍不拔的韧性。他们在进攻中具有攻击精神,火力组织、部队运动、迂回包围和协同配合都是非常严密;在防御中机动灵活,在工事构筑、火力发扬、预备队使用、机动出击和白刃格斗等方面,也是颇具独特风格。
    日军见仅靠地面部队不能解决问题,便出动飞机,轮番轰炸刘士毅军阵地,使守军遭到重创。日军步兵接着发起集团冲锋。刘士毅是参谋长出身,“经纶满腹,文武兼备”,而且胆略过人,颇受官兵拥护爱戴,指挥调配十分灵便。当日军占领张八岭、三界和沙河集时,他命令部队后撤,在明光一带摆下“空城计”。官兵们理解他的“避实就虚”战术,愉快地后撤。日军推进到罗岭,派出先头部队到明光城试探有无中国军队的主力。刘士毅军隐蔽在明光城与马岗、魏岗之间。日军先头部队没有发现动静,大部队迅速占领明光城。黑幕降临后,日军正在埋锅烧饭,安营铺床,刘士毅率领主力杀一个回马枪。一时间枪声大作,烟尘四起,火星飞溅,吼声震天,令日军心惊胆寒。战斗持续一个通宵。15日拂晓,明光城内的日军大部分被歼,仅逃出一百零九人,刘士毅军收复了明光。
    《新华日报》记者陆诒来到明光前线,采访了刘士毅及几十名官兵,写下一篇报道:“淮南战场归来,使我益信,广西军之所以谓广西军,绝不是偶然的。广西军队令日军心颤胆寒,这是他们经年积累埋头苦干的硕果。广西军是时代的骄子,在伟大的抗日民族战争中,起到了中流砥柱的作用。”
    李宗仁获悉刘士毅军连战告捷,兴奋不已,致电祝贺他们,为手下的广西子弟兵自豪。
    李宗仁兴高采烈,但他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在明光战斗胜利后,他清醒地意识到,日军在明光吃了亏,是因为夜间作战,日军飞机发挥不了作用。如果战斗发生在白天,日军飞机一定会狂轰滥炸。而且,日军很快就会进行疯狂反扑。他命令刘士毅军主动撤出明光,将津浦线让开,使日军战线拉长,尔后便于逐段歼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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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井石根:扬日本武威,慑服中国(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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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月18日,刘士毅军奉命撤出明光。不出所料,日军派出五千人马,在飞机配合下,向明光城发起猛攻。他们哪里知道,消耗了大量的弹药,得到的是一座空城。28日,日军兵分三路,从明光北上,打算攻克蚌埠,强渡淮河。李宗仁发现了日军企图,命令刚从淞沪战场撤到浙江休整的廖磊集团军,迅速开赴蚌埠地区。廖磊集团军也是一支桂军,李宗仁指挥起来得心应手,随叫随到。李宗仁指挥大规模战役,总是不急不躁,处变不惊,令廖磊十分佩服。廖磊的风格是大刀阔斧。他率部赶到蚌埠前线,首先向南打了三个胜仗,让日军尝了些苦头。然后,他将重兵布防在蚌埠以北的张店、固镇、刘集和胡集一线隐蔽,日军侦察机看不到地下有一兵一卒,但日军攻打过来,他一声号令,部队会从四面八方如狂涛般涌来,令日军有遭灭顶之灾的感觉。南面的日军对廖磊集团军屡次进攻受挫,不敢再攻,停战休整。
    李宗仁在指挥津浦路抵抗华东日军北进的同时,又积极阻截华北日军南下。津浦路保卫战,原由战区副司令长官兼第三集团军总司令韩复榘指挥,谁知驻扎在山东境内的韩复榘,不听军令,消极抗战,日军很快就逼近黄河北岸,从鹊山向济南开炮。在韩复榘与日军依黄河对峙期间,李宗仁到了济南,走进韩复榘的司令部。
  韩复榘请李宗仁就座,便问:“长官,你看我们抗战有把握吗?”
    李宗仁看着韩复榘,见他眉清目秀,不禁生出几分好感,便婉言答道:“只要我们坚持抗战,最后胜利必属于我们!如果济南失陷,三集团军可以退到沂蒙山区,监视津浦路左侧,使日军不敢急剧南下。”
    韩复榘眼珠瞪得溜圆:“南路日军很快就要打到蚌埠,北路日军如过了济南,两路一夹,我岂不断了接济?沂蒙山区贫困,就地无法筹措粮饷,即使饿不死,还不是让日本人拿我们当包子馅吃了?”
    李宗仁这才发现,韩复榘表里不一,出言粗鄙。他见话不投机,不再说什么,起身告辞。他一走,韩复榘便决定放弃济南,后撤逃跑。他怕日军过黄河尾追,便要炸毁黄河铁桥。建设厅长劝阻道:“黄河铁桥是中国著名的伟大工程,炸毁未免太可惜,如果对军事不利,是否可以将主要机件卸走?”
    韩复榘勃然大怒:“你去拆吧!日本人的炮弹都打到屁股上了!炸掉!”韩复榘命令一个连运送两千公斤炸药,装置在大桥各个桥墩、桥孔和桥基上。他一声令下,铁桥轰然坍塌。
    当晚,韩复榘把三个妻妾和孩子们叫来,让他们带着家私,由卫队护送,逃回河南去了。第二天一早,他召集厅局长和师长以上的大员开会,正要下令撤退,秘书送来南京急电:“向方兄,请你务必死守黄河,绝不可放弃济南!蒋中正。”
    韩复榘看过,随手摔在桌上,说:“不管它!”
    教育厅长何思源说:“我认为,大敌当前,不能只考虑保存自己的实力。现在是全面抗战。蒋委员长讲过,民众抗战,一切损失由中央补。今后的地盘不必考虑,还是应该打的。”
    韩复榘冷笑一声,说:“你太天真了!蒋介石的话你能信以为真?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又会和日本妥协?我们就这几万人,家底抖落完了,他突然跟日本人来个什么协议,华北就肯定没我们的份了。蒋介石不守南京,却让我们死守济南。一打仗就釜底抽薪,我们差一点没有死于他的暗算!”
    台下有人高声响应:“对,不给他当炮灰,走吧,不听他那一套!”
    韩复榘接着说:“有我们这些人头,到哪里都可以自立,带着民生银行,到哪里都有吃有花。诸位,不要犹豫了,回去准备吧!”
    韩复榘在撤出济南以前,打着“焦土抗战”的旗号,纵容官兵大肆焚烧抢劫,并向各县强征“救国捐”,规定一等县捐二十万元,二等县捐十五万元,三等县捐十万元。逾期不交,就拿县长是问,县长们不敢违抗,便向百姓勒索。民众叫苦连天。
    韩复榘又给心腹下令,把民生银行和金库里的一万五千两黄金和三万两白银,全部连夜装车,运到洛阳。上行下效,他手下的官兵连抢三天。撤离济南的前一天,他又下令焚烧许多重要建筑。顷刻间,浓烟滚滚,火光触天。济南全城一片混乱,惨不忍睹。
  第三集团军撤退到泰安时,蒋介石发来十万火急电报,要韩复榘“千万不能放弃济南”。他阅后哼一声:“老子已到泰安,看你怎么样?”
    韩复榘撤到济宁,又接到李宗仁电令:“你部务必死守泰安。”
    韩复榘在电报上批道:“南京不守,何守泰安?”第三集团军不顾军令,不战而逃,沿路抢劫,津浦路门户向日军洞开。日军长驱直入,几天之内,占领大半个山东,几千万人陷于水深火热。
    1月23日,日军一部攻陷延安镇和归仁镇,27日,济南失守,日军从博山和莱芜迂回袭击泰安。2月1日,泰安落入日军之手。韩复榘连连丧城失地,给徐州会战投下阴影。李宗仁急了,接连对韩复榘下达严厉的电令,要他夺回泰安,阻截南下的日军。韩复榘置若罔闻,一错再错。蒋介石下令将韩复榘枪毙,他的职务由于学忠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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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井石根:扬日本武威,慑服中国(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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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复榘被处决后,确实起到了杀鸡吓猴的作用,官兵们个个精神振奋,对上级指令不敢有丝毫怠慢。李宗仁命令孙桐萱率部向运河以西推进,袭取济宁和汶上的日军据点,牵制日军主力。第二十二师在夜晚从大长沟渡过运河,两天后的晚上,派一支小部队攀登进入济宁城,与日军短兵相接,血战三天,因力量悬殊,入城部队伤亡极大,晚上撤到运河西岸。
    与此同时,孙桐萱第十二军第八十一师夜晚从开河镇渡过运河,派一支部队从城西北攻入汶上城内,与日军进行激烈巷战,由于人少势弱,损失严重,也撤向运河西岸。
    4日以后,日军相继攻陷安居镇,突破杏花村阵地,守军被迫撤退。李宗仁在相里集、羊山集和巨野一线部署大量兵力,不断侧击南下的日军,使日军在这一带徘徊,不能南进,暂时稳住了战局。
    日军见津浦线主力南攻不成,便改变策略,由少壮派军人板垣征四郎和矶谷廉介率领各自的师团,分两路南下,企图会师山东南端的台儿庄。板垣师团和矶谷师团都是日军精锐,大部分官兵参加过“二二六”日本政变。这次,他们分两路夹攻,来势凶猛,大有豹突狼奔、一举围歼中国军队之势。
    板垣师团的主力,首先进攻位于徐州东北方的临沂。这里是山东南部在军事上必争的重镇,得失关系全局。紧急关头,李宗仁手上没有总预备部队可以调遣,只好就近抽调原来防守海州的庞炳勋第三军团前往临沂,堵截日军。
  久经沙场的庞炳勋,是冯玉祥旧部,在国民党杂牌部队中,以善于保存实力而著称。他位居中将军团长,指挥的部队却只有五个步兵团,实力不足一个军。他对自己的军团被编入第五战区序列有些不满。论年龄,李宗仁是晚辈,要他受晚辈指挥,他心里不是滋味。
  李宗仁也担心庞炳勋不易驾驭。庞炳勋一到,他破格到大门口迎接。庞炳勋见司令长官全副戎装出迎,慌忙敬礼:“卑职前来晋谒李长官,怎敢惊动长官出迎!”
  李宗仁将他引进客厅,说:“庞将军久经沙场,论年资,你是老大哥,我是小弟,本不应该指挥你。只是这次抗战,在战斗序列上,我担任比较重要的职位。论公,我是司令长官;论私交,我们实在是兄弟般的战友,不应分上下。以往我们被迫在内战漩涡中打转,败不足耻,胜不足武。今日天从人愿,为国家为民族而战死沙场,才真正死得其所。你我都是几十岁的人了,死也值得,不愧为一个军人。”
  庞炳勋听了这番话,很受感动,便说:“长官德威两重,我们当部属的,能在长官之下为国效力,天日在上,万死不辞!长官请放心,这次我决不再保存实力,一定同敌人拼到底!”
  李宗仁询问有什么困难,庞炳勋叹息道:“我原有五个团,现在中央有令,要我把一个特务团归并,编为四个团。我的部队兵员都是足额的,要我把这个团归并到哪里去?不归并,就只好遣散。现在正是用兵之际,各部队都在扩充,怎么惟独要我的部队遣散?”
  李宗仁对庞炳勋颇为同情,允诺呈报军委会,力争解决。李宗仁几经交涉,军政部复电说,蒋介石允许第三军团暂时维持现状。消息传出,庞炳勋感激涕零。他的部队很快得到了弹药装备的补充。
    庞炳勋军团刚到临沂县城,还没来得及休息,板垣师团就猛扑过来。庞炳勋在部属中威信颇高,指挥灵便,部队战斗力强,死守县城。日军在飞机大炮配合下,连日反复冲杀,伤亡枕藉,竟无法击溃守军,令板垣大感意外。
    日军久攻临沂不下,便撤到汤头以南阵地,经过休整补充,调来援军五千人,配属三十多门大炮,二十多辆坦克,又向临沂防地压来,攻占了沂河以东、汤头以南的几个村庄。庞炳勋严阵以待,誓与临沂城共存亡。全军上下奋力拼搏,牺牲太大,渐感不支,连忙告急,请求援助。
    李宗仁赶紧命令张自忠的第五十九军从滕县增援临沂。
    张自忠也是冯玉祥旧部,他的大刀队曾在喜峰口长城抗战中靠着近战和夜战砍杀日军,杀出了威名。卢沟桥事变时,他在宋哲元手下当师长,由宋哲元保荐给蒋介石,被委任为北平市长。他奉宋哲元的密令,与日军周旋,忍辱负重,掩护宋哲元军安全撤退,外界不明真相,以为他是卖国求荣的汉奸。中国军队南撤后,张自忠被困在北平城内,缒城脱逃。
    张自忠从济南来到南京,舆论界呼吁对他严惩,以儆效尤,军界则有人想乘机收编他的部队。李宗仁认为他为人侠义,治军严明,不愧为西北军中一员勇将。在他处境艰难时,李宗仁邀他恳谈,对他说:“荩忱兄,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张自忠听了,忍不住流下泪来,微微一点头,默默地听李宗仁说下去:“现在舆论谴责你,因他们不知底蕴,等他们明白了事实真相,就不会责骂你了。他们的动机是纯洁的,我想,你会原谅他们的。我是了解你的,当然,也谅解你。”
    张自忠羞愧地说:“这次个人冒险来京,是以待罪之身前来投案,等待中央治罪。”
    “荩忱兄,我劝你不要灰心失望!”李宗仁鼓励他,“我准备向委员长进言,让你回去继续带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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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井石根:扬日本武威,慑服中国(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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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蒙李长官为我缓颊,中央如能饶恕我,让自忠戴罪立功,我一定以生命报国,绝不辜负李长官的期望。”
    冯玉祥和李宗仁帮助张自忠在2月份接替宋哲元当上了第五十九军军长。张自忠向李宗仁辞行时说:“要不是李长官一言九鼎,我张某纵不被枪毙,也当长陷缧绁之中,为民族罪人。今蒙长官成全,恩同再造,我张某有生之日,当以热血生命报国,以报知遇。”
    庞炳勋在临沂被围,情况危急,除张自忠军之外,第五战区已无军可调。李宗仁明知张自忠和庞炳勋关系紧张,1930年蒋介石、冯玉祥和阎锡山打中原大战,庞炳勋被蒋介石收买,倒戈反冯,突袭张自忠的部队,他们从此结怨。张自忠调来第五战区时,曾私下表示:“在任何战场皆可拼一死,惟独不愿与庞炳勋在同一战场。”
    但是,李宗仁还是要派张自忠去增援。张自忠觉得这是李宗仁对他的信赖,当即表示:“绝对服从命令!”他率领部队星夜起程,以一昼夜行军九十公里的速度赶到临沂。庞炳勋见援军赶到,而且士气旺盛,大受鼓舞。两支部队内外夹攻,如疾风骤雨,向日军反击。
    张自忠一到临沂,就提出向日军发起反攻。3月14日凌晨,他率领全军暗渡沂水,向板垣师团右侧背发起攻击,逐村逐屋地展开白刃争夺战。战斗持续三天,日军向莒县溃逃。第一次临沂之战,歼灭三千多名日军,蒋介石致电张自忠祝捷。
    17日夜晚,日军向沂水退却,庞炳勋军和张自忠军合力穷追一昼夜,日军一退四十五公里,缩进莒县城内死守。第二天夜晚,张自忠奉令向费县集结,板垣师团乘机增兵临沂。张自忠军星夜回援,25日返回临沂,全军官兵浴血奋战,冒死冲锋,给日军大量杀伤。
    第五十九军奋战到29日,援军赶到,张自忠下令全线反击,迫使日军向汤头方向溃逃,取得第二次临沂战役的胜利。
    两次临沂战役,号称“铁军”的板垣师团两次败北,板垣大觉羞辱,差一点自杀。日军撤退时,他连大衣和手杖都来不及带走,被张自忠的部下缴获。
    板垣败绩累累,矶谷师团仍在向南推进,逼近滕县。李宗仁把孙震的第四十一军从郑州调到山东滕县。3月15日,孙震军刚刚部署就绪,矶谷师团就发起了攻击。日军几十架飞机和三十多门大炮狂轰滥炸,代理军长兼前方总指挥王铭章督战死守。李宗仁见滕县危险,又急令新拨归第五战区指挥的第二十军团司令汤恩伯派部队驰援。汤恩伯的主力是王仲廉的第八十一军,因行程太远,未能及时赶到。17日晚,日军攻陷滕县,王铭章在激战中腹部中弹,血流如注,为了不做俘虏,举枪自戕,壮烈殉国。日军20日攻占郅县,沿台枣支线向台儿庄阵地突进。
    对矶谷军事行动的后果,李宗仁有充分的估计:台儿庄一失,不但前功尽弃,士气和民气受到巨大挫伤,国内恐日病大涨,而且会给日后的战略转移带来难以想象的损失。
    这时,白崇禧从武汉赶到徐州。他在动身之前,邀请周恩来和叶剑英到他的寓所,请教作战方案。周恩来知道,李宗仁的部队在津浦路南段至徐州以北受到日军南北夹击,他建议在津浦路南段以运动战为主,以游击战为辅,牵制南京方面的日军不敢贸然北上;把主力放在徐州以北,阵地战与运动战相结合,守点打援,各个击破。白崇禧对周恩来的方案深表赞赏。他在徐州协助李宗仁指挥时,基本采取了这个方案。
    不久,张爱萍受周恩来委托,在徐州会见了李宗仁。张爱萍说,日军侵占济南以后南下,孤军深入,骄兵必败。济南以南徐州以北的地形很好,台儿庄一带都是山区,对守军有利。广西军队是有战斗力的,北边有八路军在战略上配合,集中兵力打一个大仗,可以给日军一次沉重的打击。
    李宗仁沉默不语地听着张爱萍的提议。当张爱萍讲到桂军可以藉此在民众中和国民党中提高威信时,李宗仁高兴起来,说他认为这个意见很好,请张爱萍向周恩来致谢。
    李宗仁为了确保台儿庄,决定动用最善防守的孙连仲第二集团军,命令孙连仲派三个师沿运河布防,扼守台儿庄正面阵地。他同意张爱萍的看法:矶谷在前次战役中占了上风,会等不及蚌埠方面的援军北进,便直扑台儿庄,以期一举攻下徐州,夺取打通津浦路的首功。
    李宗仁决定布设圈套。他命令汤恩伯手下的两个师,让开津浦路正面,诱敌深入,等到矶谷直扑台儿庄时,从后面攻击日军,与孙连仲一起将日军围歼。战事的发展,正如李宗仁所料,日军从滕县南下,不顾汤恩伯的部队,直扑台儿庄。大约四万人的矶谷师团,拥有七八十辆坦克与一百多尊山野炮和重炮,重轻机关枪不计其数。23日,日军冲到台儿庄北泥沟车站,徐州城内已可闻炮声,台儿庄战役的帷幕正式拉开。
    3月24日,蒋介石到徐州视察,命令白崇禧、林蔚和刘斐等人组织临时参谋团,在徐州协助李宗仁指挥作战。
    同一天,日军采用攻打滕县的战术,猛烈轰击孙连仲部队的防御工事,接着以坦克为前导,向守军阵地推进。狂风暴雨般的枪炮弹,把台儿庄外围阵地工事基本摧毁,日军步步逼近,攻势凌厉。孙连仲的部队一无平射炮,二无坦克,无法反击。但他们知道,台儿庄是他们的光荣,也是他们的坟地,便和逼近的日军拼肉搏,和横冲直撞的日军坦克同归于尽。日军仗着武器精良,冲入城内。守军在城内与日军展开激烈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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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井石根:扬日本武威,慑服中国(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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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日,日军进攻南洛,池峰城第三十一师的第一八五团主动出击,第三营营长高鸿立率全营士兵与日军拼杀,夺取日军的大炮。日军一千多人在二十多辆坦克掩护下向第三营猛扑。团长王郁彬率领第一营和第二营赶来增援,血战两昼夜,王郁彬和高鸿立负伤。27日,日军攻破台儿庄北门。池峰城师与日军在庄内展开拉锯战,双方伤亡甚重。日军不断增加兵力,从峄县调来四千多人增援。
    津浦路的守军得到了空军支援。中国空军第三大队猛攻日军前沿阵地,为地面部队扫除日军重武器和坦克。在日军阵地对面,中国的陆军官兵们跃出战壕,把军帽和水壶抛向天空。他们不在乎对面有无数日军的枪口,自己很可能成为日军的靶子。他们控制不住兴奋和激动。几个月来,他们一见到飞机就躲。天上只有日军,大长地面日军的志气。他们长期被来自空中的打击压制着,无奈地看着战友在凌空而下的枪弹下伤亡。现在,空中飞来了中国人的保护神,把日军炸得趴在地面,他们昂奋地欢呼,心中的委屈荡然无存。
    空军官兵们原来酷爱空战,觉得地面空袭的任务不够刺激。现在,他们从中国步兵奋不顾身的欢呼中领悟到了神圣的责任,意识到地空配合的重要性。他们喜悦,骄傲,心酸,还有几分内疚。
  陆军需要空军,陆军真诚地感谢空中的战友。李宗仁通过无线电对空军第三大队长吴汝鎏说:“太好了!太好了!谢谢你们。如果陆军能帮上什么忙,请你们尽管开口。”
  空军不用陆军再说什么,频繁出动,轰炸日军的车站和补给船,扫荡日军的阵地和集结点。3月25日,第三大队轰炸封丘的日军阵地和焦作的日军列车,还袭击了集结在临城的日军。
    28日,日军攻入台儿庄西北角,企图攻占西门,切断池峰城师部与庄内的联系。池峰城指挥炮火压制日军,组织几十名敢死队员与日军格斗。29日,日军濑谷支队派兵增援,占领了台儿庄东半部。
    这时,担负台儿庄中央防线北面防御的汤恩伯军团,在峰山和枣庄一带同日军打了几天,不顾台儿庄危急,转移到姑婆山区躲起来。李宗仁严令汤恩伯迅速南下,协同孙连仲夹击台儿庄正面的日军。汤恩伯为了保存实力,不顾军令,赖在姑婆山迟疑不进。李宗仁深知他一贯自恃是蒋介石的嫡系,骄横不可一世,也不敢轻易得罪,只好三令五申,晓以大义,还是打动不了汤恩伯。
    这边战火熊熊,战斗惨烈,那边养兵观望,无动于衷。李宗仁焦急痛苦,再次电告汤恩伯:“如再不听命令,贻误战机,当以军法论处,同韩复榘同样下场。”汤恩伯敬酒不吃吃罚酒,李宗仁下了死令,他才率军南下。
    然而,台儿庄这边,孙连仲的部队伤亡殆尽,全庄四分之三的地盘落入敌手。日军在电台里宣称已将台儿庄占领,一面调集重炮和坦克疯狂冲击,企图一鼓作气拿下台儿庄。孙连仲知道,继续孤军死守,将全军覆亡。4月5日,他与李宗仁通电话,要求把部队暂时撤到运河南岸,给第二集团军留点“种子”。孙连仲的语调几乎是哀求,李宗仁深知他的处境何等艰难,但他更清楚台儿庄在战略上的重要性!
    李宗仁估算,汤恩伯军团第二天中午可以赶到台儿庄北部,便对孙连仲说:“敌我在台儿庄已血战一周,胜负之数决定于最后五分钟。援军明日中午可到,我本人也将于明晨来台儿庄督战,你务必守到明天拂晓。”李宗仁怕孙连仲的情绪影响士气,又下令:“我的命令如若违抗,当军法从事。”
    孙连仲和李宗仁只有过一面之缘,但听别人说过,李宗仁在战区司令长官当中,属于比较通情的一位,现在李宗仁下死令,可见台儿庄对整个会战至关重要,而李宗仁对战役的胜利满怀信心。于是,他坚决地表态:“我绝对服从命令,直到整个集团军拼完。”
    孙连仲的态度,使李宗仁略感宽慰,但他还不放心,又对孙连仲说:“今夜你还须向敌人袭击,以打破敌军明晨拂晓攻击的计划,则汤军团明日中午到达后,我们便可对敌人实行内外夹击。”
    孙连仲说:“部队已经用完,夜袭不容易。”
    李宗仁说:“我现在悬赏十万元,你将后方凡可拿枪的士兵、担架兵、炊事兵与前线士兵一起集合起来,组织一支敢死队,实行夜袭。这十万元将来按人平分。”
    孙连仲将李宗仁的命令传达下去,一支几百人的敢死队很快组织起来。当天午夜,敢死队分组袭击日军,人人精神振奋。日军经过十来天的血战,精疲力竭,正在梦乡,听到枪声,乱作一团,边战边退。日军所占的台儿庄各街,不到一小时内,被守军夺回四分之三。李宗仁得到孙连仲夜袭成功的报告,又得到汤恩伯军团天明前可赶到台儿庄的消息,兴奋不已。他连夜动身,赶到台儿庄郊外,准备亲自指挥对矶谷师团的歼灭战。
    矶谷师团的厄运降临了。6日黎明,台儿庄北面枪炮声渐密,汤恩伯军团已向日军开火。矶谷自知陷入重围,开始动摇,下令全线撤退。当晚,李宗仁指挥守军全线出击。孙连仲集团军被攻击了这么多天,一听反击,精神振发,杀声震天。日军已成强弩之末,弹药和汽油也用完了,机动车多被击毁,全师团丧魂落魄,狼狈逃窜。李宗仁下令猛追,日军遗尸遍野,辎重到处散落,矶谷率残部拼命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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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井石根:扬日本武威,慑服中国(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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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宗仁后来说:“临沂战役最大的收获,就是将板垣、矶谷两师团拟在台儿庄会师的计划彻底粉碎,砍断了津浦路北段日军的左臂,促成台儿庄血战时,矶谷师团孤军深入为我围歼的契机。”
    津浦战役和台儿庄大捷,歼灭日军两万多人,缴获大批武器弹药,粉碎了日本“三个月灭亡中国”的计划,振奋了民族抗战精神,是中国在抗战初期继平型关大捷之后取得的又一次重大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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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决口暂挡日军,民众灾难巨大(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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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河决口暂时阻挡了日军,却给民众带来巨大灾难。
    日军大本营密切关注台儿庄战役,发现中国在徐州地区集结重兵集团,认为逮住了沉重打击中国军队主力的好机会。战役刚刚结束,日军就决定用华北方面军的四个师团向陇海沿线进攻,封锁兰封以东地区,切断中国军队退路,以主力南下,进攻徐州。日本华中派遣军派出三个师团从南面策应华北方面军作战。他们企图一举消灭中国军队主力,占领徐州要地和津浦铁路全线。
    而中国方面,蒋介石决定扩大台儿庄战役的战果,将各战区精锐部队大批调往徐州,准备在这里同日军决战。第五战区的兵力增加到六十四个师另三个旅,约四十五万人。李宗仁将军队编为五个兵团,李品仙的淮南兵团下辖三个军,廖磊的淮北兵团下辖四个军,孙连仲的鲁南兵团下辖九个军,汤恩伯的陇海兵团下辖三个军,韩德勤的苏北兵团下辖两个军。各兵团以徐州为中心,分别阻击日军。
    日军对徐州的进攻,从5月中旬开始。中岛师团在9日从山东济宁南下,迅速向安徽砀山、唐寨地区推进,从西面攻击徐州。在徐州北面,土肥原师团在12日从濮县地区南渡黄河,派出一支部队,在内黄集附近截断了陇海铁路交通线。板垣师团在山东南部同中国军队激战几天之后,渡过运河向宿县推进,然后进攻徐州。在徐州南面,日本华中派遣军的荻洲师团在9日攻占安徽蒙城,13日到达徐州西南的永城。吉住师团在16日进入萧县附近,逼近徐州。藤田师团在15日攻陷大营集,向徐州推进。南北两路日军,完成了对徐州的包围。
    李宗仁第五战区的部队在徐州附近地区逐次激烈抵抗,未能挡住日军的攻势。李必蕃的第二十三师在荷泽抵抗日军,李必蕃死于战场。第一七三师副师长周元率两千人在蒙城拼死阻击日军,周元和大部分官兵战死。日军四面合围,徐州军情险恶,军委会在15日决定放弃徐州。第二天,李宗仁下达撤退命令。21日,徐州地区中国守军突破日军包围,分头向安徽北部和河南南部转移。
    徐州会战是继淞沪、太原会战之后中国正面战场的又一次大会战。中日双方都投入几十万兵力,历时四个多月。日军虽打通了津浦线,扩大了占领区,但妄图打击中国军队主力的目标未能实现。中国军队的防御作战和主动转移,达到了一定的战役目的,为部署后来的武汉保卫战赢得了四到五个月时间,打破了日军速战速决的战略计划。
    中国军队突围时,日军趁机占领了徐州及其附近地区。接着,日军继续追击,土肥原师团于17日到达内黄集。中国第一战区薛岳兵团为掩护第五战区部队突围,在兰封地区发起反击,于24日包围了土肥原师团。薛岳打算将这个师团吃掉,再创可与台儿庄大捷比美的胜仗,可惜蒋介石的嫡系桂永清弃守兰封,让土肥原突出了包围。薛岳兵团激战到月底,开始退却。21日,中岛师团到达归德。6月5日,矶谷师团抵达太康,向郑州推进。土肥原师团先后攻陷开封和中牟。日军骑兵联队相继炸毁了新郑南郊的铁轨和铁路桥,切断了平汉铁路。郑州告急。
    5月的最后一天,在武汉的委员长办公室里,蒋介石伫立军用地图前,反背双手,凝思一阵,用红蓝铅笔勾划起来。
    侍从室主任林蔚递上前线急电,蒋介石接过一看,皱起眉头。电报是第一战区前敌总指挥薛岳发来的,大意是:鲁西南下之敌正向归德挺进,意图与华中派遣军会合。
  “敌之企图,不仅在支援土肥原兵团,更在进犯平汉路许昌、郑州一带。”蒋介石自言自语,在青砖地上踱步,思考对策。
    林蔚拔出自来水笔,翻开本子,准备记录指令。
    蒋介石走到地图前,沉思片刻,转过身,看着林蔚说:“告诉程潜,即刻停止对土肥原部攻击,除留一部守备开封一线阻敌西进外,主力迅速转移豫西山地。”
    蒋介石的电报发到了郑州。程潜接到命令,马上部署西撤计划,要求商震第二十集团军的第三十二军作掩护,主力部队连夜撤退。
    电话铃响,参谋长晏勋甫拎起话筒,传来林蔚的声音:“阻敌西进之部队,必须确保郑州至许昌一线,以为大武汉之屏障,委员长要战区长官部日内拿出具体计划,报军事委员会审批。”
    “一定照办。”晏勋甫搁下话筒,向程潜转达了林蔚的电话内容。
    程潜说:“敌人争夺郑州和许昌,不仅为切断我平汉路郑汉段运输联络,更在于南进武汉,西迫洛阳和西安,进而窥视我西南大后方。能否守住郑州至许昌一线,与整个抗战局势关系极大,第二十集团军任重而艰巨。”
    晏勋甫面露难色:“第二十集团军与土肥原师团激战旬日,伤亡颇大,就算有略事整顿的时间,一时也难以恢复战力。何况敌人在短时间内即可逼近,不容我有徘徊余地。”
    副参谋长张胥行望了望晏勋甫,说:“参谋长不是有过设想吗?眼下是时候了。”
    晏勋甫沉吟地说:“此非上策,非万不得已时,不可采用。”
    “且说来听听。”程潜颇感兴趣。
    “早先在武汉行营时,拟过两个方案,其一是必要时将郑州烧毁,使敌人徒占废墟。第二嘛,就是水攻。”晏勋甫见程潜听得很认真,和盘托出设想,“关云长水淹七军,我们挖开黄河堤岸,以水淹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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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决口暂挡日军,民众灾难巨大(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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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胥行说:“烧掉郑州,只是坚壁清野。决堤,既能水淹敌人先头部队,更可将敌人主力隔绝在西进路上,不战而达战略目标。”
    晏勋甫接口道:“敌军大多是机械化部队,装甲车、卡车、火炮牵引车多至千余辆,滔滔大水中,必寸步难行。”他又转向程潜说:“这是不成熟的设想,当否,请长官裁定。”
    程潜默默抽烟,半晌无话。
    电话铃又响了,晏勋甫接听,捂住话筒对程潜说:“林主任询问阻敌西进方案。”
    程潜果断地回答:“以水代兵。”
    晏勋甫给林蔚回话:“拟掘开黄河堤岸,放水阻遏敌军。”
    “决堤放水?”林蔚有几分惊讶,停顿一下,又问:“在哪里?”
    “赵口至花园口一线。”晏勋甫说,“请林主任报告委员长定夺。”
    林蔚搁下话筒,便去向蒋介石报告。蒋介石听后,淡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林蔚见蒋介石半晌未置可否,以为他不会同意,便说:“决口之后,黄水一泻千里,受灾百姓必多……”他瞥见蒋介石脸色不对,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蒋介石开口了:“上学要付学费,经商要垫本,不花代价怎么行?这是以小的牺牲,换取大的胜利。”
    蒋介石本有放水淹敌的打算,程潜他们的方案,正合他的意思。他的顾虑,也是黄河决口,将会造成严重后果。他接着说:“至于灾民嘛,政府应尽力救济。”
    林蔚连忙附和:“委员长说得对,百姓深恨日寇暴虐,为达抗战建国之胜利,会心甘情愿做出牺牲的。”
    蒋介石立即召集最高军事会议。情势紧急,不容拖拉,他让林蔚介绍了程潜所提的方案之后,率先表示赞同。众人都是随声附和。末了,蒋介石关照:这是最高军事机密,务须秘而不宣,事前也不许组织百姓转移。
    陈诚问道:“事前及进行过程中保密容易,大水漫淹后,必有记者报道,舆论也必究询原因,届时如何说法呢?”
    何应钦应道:“可以下达指令,加强新闻检查,一律不许报道。”
    “不,”蒋介石微微一笑,“任其报道,且要如实报道灾情。日机不是到处狂轰滥炸吗?”
    众人明白了蒋介石的言下之意。
    不到一个小时,晏勋甫就接到林蔚回电:“你们的掘堤计划,最高军事会议已作研究,委员长已表同意。”
    程潜以电报形式,再作书面请示。他知道,决堤之后,必有无数百姓罹难,一旦真相泄露,将为千夫所指,很可能被蒋介石推出来当替罪羊。电话口说无凭,要取得书面批复,预留后路。
    6月1日,蒋介石回电批准,命令在中牟以北黄河南岸选定地点决堤,让河水在郑州和中牟之间向东南泛滥,阻止日军西犯,并要求在4日子夜放水。
    程潜向第二十集团军下达命令,商震派万福麟军一个团执行,决口地点定在赵口。
    6月4日早上6点,赵口掘堤破土。但是,这里的基石和护坡石过于坚厚,加上时值枯水,水位偏低,任务没有如期完成。
    日军正在猛攻开封,蒋介石心内焦急,5日凌晨向商震下达命令:“此次决口,有关国家命运,没有小的牺牲,哪有大的成就?在此紧要关头,切戒妇人之仁,必须打破一切顾忌,克竟全功。”
    商震立即赶赴赵口现场督察,下午8点,工兵实施爆破,炸毁基石,却因斜面过陡,发生严重倾塌,缺口全部堵塞,前功尽弃!
    商震又派一个团,在第一缺口东面五十米处,开挖第二个缺口,工兵则挖凿坑道,深入堤坝,意在加强爆破力。他还悬赏一千元,要求迅速放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口子是掘开了,比第一缺口宽大,但因水位继续下降,开掘时主流接近南岸,完工时口外有暗沙阻隔,主流北移几十米,只有少量河水缓缓流出。
    一小时后,坑道凿成,装填炸药起爆,泥石纷飞,缺口扩大加深,河水哗哗涌出。忽然,轰响声声,接连塌方,又把口子堵塞,几次疏流,都不见效。赵口第三次决堤又告失败。
    6日凌晨,日军攻占了开封,兵锋直指郑州,蒋介石从商震那里得到的报告,是三次决堤劳而无功,又急又气,连连催问进度。程潜和商震也忧心如焚,但除了严厉催促,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一辆吉普风驰电掣般开进商震集团军司令部,车门开处,跨下参谋长魏汝霖。在他身后,紧跟着新编第八师师长蒋在珍。
    蒋在珍奉命率部守备荣泽以下至赵口的堤防,对河工水利颇感兴趣,并有所研究。赵口决堤期间,他常去那里观看,见三次决堤没有成功,便毛遂自荐,向魏汝霖要求,由他负责在花园口开掘。魏汝霖不敢擅作决定,向商震请示过后,驱车到司令部面谈。
    “有把握吗?”商震询问蒋在珍。
    “绝对有把握!如果不成,愿受军法制裁。”
    7日三更天,负责警戒的官兵,以花园口为中心,由近及远,把一家又一家居民叫起来,让他们迁往五公里之外,声称日军马上就要进攻,为保安全,必须撤离。脸带饥色的男女老少,听说日军要来,二话不说就走。部队组成严密的警戒线,不许百姓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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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决口暂挡日军,民众灾难巨大(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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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拂晓,蒋在珍在花园口设立指挥部,架设专线与商震联系,随后传令破土。由他选定的八百名精壮士兵,编为五个组作业,每两小时一轮换。每个组又分作两班,分工挖掘与搬运。
    由于分工得当,进展很快。夜幕降临时,四辆军用大卡车开来,用车前灯照明,不停挖掘。
    破土时,蒋在珍下令将决口上方加宽到五十米,既可预防赵口塌方再现,又可拉出斜面,形成便于站立作业的阶梯,随时增加挖掘人手。不论白天黑夜,师部长官轮班在工地上巡视,严加督促,官兵不敢怠延。魏汝霖赶来花园口督察,告诉蒋在珍:“新郑已发现日军便衣,集团军司令部已迁往巩县,委员长再三催问,命令尽快决堤。”
    蒋在珍看看表,说:“争取提前在9日午时放水。”他调来两个营增援,改为两个班轮流作业。又把战地服务团召来慰问演出。
    忽然,一阵“嗡嗡”声传来,两架日机从北方飞来,在花园口上空盘旋,害怕高射炮射击,不敢低飞。蒋在珍没有躲避,官兵仍奋力挖掘。日机在附近村庄投下几颗炸弹,便飞走了。
    9日一大早,魏汝霖又来花园口,登高大喊:“我已把弟兄们挖堤的情况向统帅部报告,统帅部在电话机旁等着消息。程长官要我告诉弟兄们,如能在今天12点以前放水,奖励法币三千元。”
    官兵们快挖快跑快运,气氛紧张。挖到基石了,蒋在珍命令工兵连运来填塞炸药的大缸,划定爆破点。随后,只听得连声巨响,硝烟和碎石齐飞。一个多小时后,炸起的碎石清理完毕,只剩下一米多厚的堤坎,阻挡河水流出。
    终于,上宽五十米、下宽五米的缺口挖成了。放水前,蒋在珍将部队撤到安全地带。9点整,实施最后决口,军士划船到堤坎旁,将坎挖开。顿时,黄水汹涌而出,激流把堤坎冲垮,水势更加激烈。
    蒋在珍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指挥部,向商震报告。他要求商震调来炮兵,对准已挖薄的堤岸,平射轰击,连开六七十炮,缺口迅速扩大了七八米,河水排山倒海地咆哮直下!
    望着堤内外汪洋中茅舍漂流,牲畜扑腾,蒋在珍慨然叹道:“是功是过,让后人评说吧。”
    “师长,你的电话。”参谋处长把听筒交给蒋在珍。
    商震把蒋在珍赞扬了几句,接着说:“派人把龙王庙和附近的房屋、大树炸倒一些。”
    蒋在珍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是为什么?”
    “这是命令,必须执行。”商震紧接着说,“你直接向军事委员会发一份电报,就说6月9日,大批日军飞机轰炸花园口黄河堤岸。”
    “卑职明白。”蒋在珍这才恍然大悟。
    6月12日,汉口出版的《大公报》和《申报》等大小报纸,纷纷刊出骇人听闻的中央社郑州电讯:
    敌军于9日猛攻中牟附近我军阵地时,因我军左翼依据黄河坚强抵抗,敌遂不断以飞机大炮猛烈轰炸,将该处黄河堤垣轰毁一段,致成决口。水势泛滥,形势严重。黄河南岸大堤被暴敌决口后,滔滔黄水由中牟、白沙间向东南泛滥,水势所至,庐舍荡然,罹难民众,不知凡几。故此种惨无人道之暴举,既不能消灭我抗战力量,且更增加我杀敌之决心。
    第二天,中央社又发电讯:
    敌机三十余架,12日晨飞黄河南岸赵口一带,大肆轰炸,共投炸弹数十枚,炸毁村庄数座。更在黄河决口处扩大轰炸,至水势愈猛,无法挽救。
    日机炸毁黄河堤岸的消息,通过通讯工具,飞传长城内外,大江南北。人无分男女老幼,地无分南北东西,举国同愤,国际社会也在严重关注。日本政府立即做出反响,电台和报纸同一口径,矢口否认此事,声称是中方嫁祸于日本。
    13日,陈诚在汉口举行中外记者招持会,通报了日机轰炸花园口河堤经过。美联社记者问道:“日本方面声称,决口是中国政府自己炮制的恶作剧,对此,部长先生有何评论?”
    “无耻之尤!”陈诚正颜厉色说道,“日寇惯用欺骗宣传,他不但不知悔忏,反而血口喷人,把毁堤罪行移解到我们身上,令人愤慨之至!此种诬报,毋庸辩驳,相信并且希望,是绝对不会淆惑世界公正人士视听的。”
    “对已决堤口,中国政府是否准备堵塞?”法新社记者提问。
    “据前线消息,由于上游连日大雨,黄河暴涨,加之日机在决口处扩大轰炸,致决口愈大,水势愈猛,一时无法挽救。”陈诚的语调变得低沉,“我战区居民被淹者日多一日,无家可归,在死亡线上挣扎,政府岂能撒手不管?政府将不惜代价,尽早堵塞决口,以减少战区居民痛苦,此刻,前线将士正着手进行。”
    《申报》记者问:“报载郑州附近已聚集数万灾民,衣食皆无,情况堪怜,政府有否救援措施?”
    陈诚答道:“行政院、中央赈灾会于施以急救的同时,正在制定更有力之方略,日内即有行动。”
    “日军决堤,最受其害者,为我战区居民。但也有国外军事专家评论,由于大水泛滥,日军也必遭严重损失,于中国可谓因祸得福,陈部长的看法呢?”发问的是香港《南华日报》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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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决口暂挡日军,民众灾难巨大(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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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诚点燃一支烟:“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于敌,属罪有应得,于我,属天助神辅。”
    “有一点小小的要求,希望能在花园口现场采访,以便把日军暴行进一步公诸世界。”英国记者的提议,得到所有记者赞同。
    “这个嘛……可以考虑。”陈诚沉吟着说,“只是近日日机常去花园口轰炸扫射,且待稍为平静后再去,以保各位安全。”
    记者招待会结束后,陈诚立即去见蒋介石,告诉他,记者们要去花园口采访。
    “你已答应了?”蒋介石问。
    陈诚点点头:“让他们去看一下,正好借他们的笔为我们宣传。”
    “嗯,我也是这个意思。”蒋介石指示林蔚:“准备一份日机炸堤的书面材料,要详细些,由花园口守军军官向记者宣读。”他踱了一圈,又说:“布置好日机轰炸现场,令二十集团军安排好人力物力,让记者看到堵塞决口现场。”
    商震及郑州专署闻风而动,调集民工及蒋在珍师官兵,水陆并进,运来高粱秆、树木和石头,堆积在决口附近。记者团到来的前一天,军民进行了抢堵决口的演习。
    22日午后,中外记者驱车前往花园口,被领进了蒋在珍师政治处。团长彭镇珍把材料念了一遍,有日机来去方向、飞机架次、投弹时间和中弹地点,颇为详尽。记者们耳听手记,一片“沙沙”声。
    接着,记者们前往决口现场。一名记者用树枝往弹坑里量了量,问道:“弹坑深不足两米,而堤岸厚达二十米,能炸毁吗?”
    彭镇珍回答道:“这是日机投下的威力最小的一种炸弹。”
    罗震接口说:“决口在河道弯曲部,长年累月水流冲击之故,堤岸本已塌蚀。”
    “原来是这样。”记者点点头。
    赤裸着上身的军士和民工,正在奋力堵塞决口。他们在岸上,在船上,把包着石块的高粱秆捆,推进水中,石头似雨滴般抛落。大小木船被拖着、推着,向决口处移动,号子声高昂而有节奏,景象颇为壮观。记者们不停记录拍照,有的还做现场写生。接着召开座谈会,参加座谈的士兵和民工,都是预先指定并经再三演练的。经过小半天的采访,记者们满意而归。
    国民党军队为阻止日军深入,开掘中牟赵口和郑州花园口黄河大堤,滔滔黄河水,经中牟向东南方向奔泻而去。6月12日之后,日军土肥原师团和中岛师团遭受洪水泛滥的威胁,被迫向东撤退。日军沿陇海线两侧进犯武汉的计划受挫,不得不改变部署,从长江进犯武汉。日本军部透露,由于黄河决口,日军夺取武汉的时间推迟了三个月。花园口决堤虽然暂时阻挡了日军继续西进,但是造成黄河改道,使河南、安徽和江苏三省四十多个县市的广大地区沦为泽国,近九十万人葬身洪流,上千万人流离失所,并形成了连年灾荒的黄泛区。如此“以水代兵”阻敌前进,给广大民众带来巨大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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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肉长城》第四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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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路军向日军猛烈射击中国直系部队日军炮击旅顺日军占领卢沟桥平型关战斗缴获日军武器万宝山事件的冲突现场  大部队一撤,敌军集中力量对付河边的八名女战士。他们高喊:“活捉这几个娘们!”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冷云指挥女兵们沉着应战,不断毙伤敌军。但是,她们的子弹很快打光了,敌军放心大胆地往前冲来,以为这些女兵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但他们难以置信的是,眼前的八名女战士,互相背扶着,毅然走向浪花翻滚的乌斯浑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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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上空构成立体纵深空战(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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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苏空军在武汉上空构成立体纵深的空战态势。
  日军调集大军向徐州进攻的同时,他们的航空兵开始了对武汉的空袭,企图摧毁中国军队的作战指挥机构、军工生产基地和空军机场,瘫痪中国军队的交通运输,为日军地面部队大举进攻武汉创造条件。
  1938年春天,本该是花红柳绿、鸟鸣莺啼的季节。但是,日军铁蹄践踏中国大地,春光破碎,一片战火狼烟。上海的大火,燃烧了半个多月,绵延几公里。南京变成了废墟,大街小巷,陈尸遍地,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煳味和浓浓的血腥气。
  天空也是昏暗的。一群群、一拨拨八八式、九四式、九六式日本战机,像饱食中国人血肉的魔鬼,狰狞地抖动翅翼,飞来窜去,向地面抛洒死神的火药。尖厉刺耳的俯冲,撕扯着中国士兵和平民的神经。成吨的炸弹嘶鸣着,飞向守军的阵地,飞向安宁的城市,飞向大路上蜂拥逃难的人群。大地在震颤中龟裂,横飞的血肉染得天空一片殷红。
  人们多么希望中国的战鹰飞上天空,拦截和打击日军的空中魔鬼。但是,中国的机场上已经没有战机可以起飞了。
  的确,中国的战机已经打完了。淞沪会战中的中日空军大战,震慑了骄狂的日本空军。他们变得非常谨慎小心,改变了战术,每次轰炸机出动,总有大批驱逐机随队护航,空中袭击也尽量改在夜间进行。中国空军很难捕捉到大规模聚歼日军机群的战机。在持久的消耗战中,中国空军感到自己飞机太少。
  蒋介石却没有这种痛感。空军打了几次胜仗,为他带来了国内外军界和舆论界的赞誉颂扬,民心和士气也随之高涨。蒋介石太需要这种效果了,他需要更多的空中捷报吸引西方国家的眼球,而不惜牺牲机数少得可怜的中国空军。于是,他不断向空军总指挥周至柔上将施加压力。当然他也没有忘了给予鼓励,在军事会议上当着众多高级将领夸奖他指挥有方。周至柔决定再接再厉,锦上添花。他向各地的空军部队发出命令,要求他们主动出击,轰炸长江口的日军战舰,拦截日军机群,突击境内外日本空军基地。
  中国空军很乐意频繁作战,但是战机的损耗急剧增加,可以说是竭尽所能了。一批空中英雄怀着悲壮的骄傲,无憾地陨落在生养他们的大地上。打到南京快要陷落的时候,中国空军只剩下最后一架战机,告别京城,孤独地向西飞去。
  中国空军不乏勇士,却没有可以将他们载上天空的飞机。
  蒋介石也知道,没有飞机,何来空中的胜利!德国不会给他援助了,还撤走了军事顾问。英美的飞机也是可望而不可及。他情急之下,写信给斯大林:飞机需要之急,无可与比。
  斯大林给予了回应,握住了蒋介石伸过去求援的手。希望在除旧迎新的时候从空中飞来,飞到寒冷的武汉,飞到蒋介石身边。湖北樊城机场和南昌青云浦机场仿佛从冬眠中苏醒,顿时生机盎然。小巧轻灵的苏制И-15和И-16驱逐机,庞大结实的СБ轰炸机,结队而来,迎着中国空军将士含泪的惊喜降落到机坪。中国飞行员们欢呼雀跃,扑向将与他们生死与共的战鹰。
  2月18日的武汉,晴空一片,宽阔的长江上,空气清冷,江面风平浪静,舟楫稀疏。这里地处中原,离当时的抗日前线还有几百公里,但日军的飞机不时靠近,侦察骚扰,空袭警报声不绝于耳。
  将近中午12点,日军的二十六架战斗机和十二架轰炸机,在安徽和江西的交界处会合后,摆着长蛇阵直扑武汉。
  日军动用刚刚装备部队的新式飞机进行这次空袭,其中九六式战斗机是1936年才正式投产的。该机身长七点七一米,翼展十一米,乘员一人,最大时速四百公里,最大航程一千三百多公里,机上装有两挺七点七毫米口径的机枪,携带两枚小型炸弹。
  汉口机场,中国空军第四大队指挥所。大队长李桂丹命令下辖的三个中队全部起飞,迎战日机。尽管不是第一次出战,李桂丹仍然很激动,他的脑海中,一直浮现着前任大队长高志航惨死在日军轰炸之下的情景。
  第四大队组建于1936年10月,原驻河南周家口机场,1937年8月14日,在大队长高志航率领下,开赴华东抗日前线。同一天,第四大队在杭州首次与日机交战,取得六比零的战绩。此后,第四大队越战越勇,连续击落几十架日机。
  “八一四”空战的胜利,使中国空军一役成名,令世人刮目相看。8月14日成了中国空军的节日。高志航从这一天起,被中外舆论推崇为“中国军魂”、“抗日天神”。不幸的是,11月21日,高志航正要率领转场到周家口机场的第四大队起飞迎敌时,一群日军攻击机突然飞临机场上空。日机炸弹的弹片嵌入高志航的身躯,鲜血染红了座舱。高志航牺牲时,双手还紧紧握着飞机的操纵杆。
  高志航的牺牲改变了他的同乡和挚友李桂丹。这个原本活蹦乱跳、服饰整洁的东北帅小伙,变成了一个胡子拉茬、不修边幅的怪人。过去笑口常开,如今却像用铅封上了嘴,很少蹦出一句话。一上训练场,他就咬牙发狠,目射凶光。一上天空,两眼便喷出火来。
  李桂丹接任了大队长的职务,把第四大队改名为“志航大队”。他发过誓,许过愿:每次空战都要打下一架日军飞机来祭奠高志航,直到有一天自己也和高志航一样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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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上空构成立体纵深空战(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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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李桂丹盼望的日子到来了。第四大队有了苏联的战机,而日军飞机的到来,让李桂丹有了复仇的机会。
  12点45分,第二十一中队的十架苏制И-16驱逐机首先从汉口机场起飞。接着,李桂丹率领第二十二中队的十一架苏制И-15驱逐机跟随起飞。与此同时,第二十三中队八架И-15驱逐机也从湖北孝感机场起飞。
  然而日机来得太快,第四大队刚在汉口上空集合,来不及编队,大批日机已逼近武汉上空,方位在武汉东南,高度约四千米。李桂丹指挥战机投入战斗。第二十二中队和第二十三中队担任主攻,第二十一中队负责掩护。顷刻之间,一场激烈的空战打响了。
  И-15和И-16驱逐机,与日军的九六式战斗机相比,火力稍强,И-16的速度超过九六式,但机动性稍差一些。
  第四大队的战机勇敢地冲入敌阵。第二十一中队的董明德、杨弧帆、柳哲生和刘宗武组成的四机编队,首先咬住一架日本战机。四架飞机互相掩护,穷追猛打,将日机击落。柳哲生随即发现多架日机正在跟踪战友的飞机编队,情况危急。他一个急转弯,调转机头,加大油门,咬住其中一架日机,一阵猛射,把它打得凌空爆炸。他的另外三名战友也各有所获,一人又击落一架日机。
  在第二十一中队与日机缠斗时,第二十二中队的机群也与十二架日机遭遇。六架日机对第二十二中队前六架飞机咬尾追击,另六架日机咬住了后面的五架。这时,日机数量上占优势,战术位置上占主动。
  李桂丹见形势不利,指挥第二十二中队与日机周旋。他们凭借火力优势与日机展开格斗。一两个回合,就形成了单机混战的态势。一架日军轰炸机从李桂丹右上方一闪而过。“狗杂种,往哪儿跑!”他一个右转跃升,扑到敌机下方,快捷地按下枪机,好似恶虎掏心,日机凌空炸开。他脸上露出难见的笑容,轻语道:“高志航,今天报仇有着落了,你往后瞧,他们欠的账一笔也跑不了。”
  不一会儿,他咬住一架日军驱逐机。一道青光射去,他清楚地看到日军飞行员的脑袋耷拉下来。不知是不放心,还是不解气,他追上去又是一梭子,日机窜出黑烟,转着圈坠落下去。
  李桂丹拉平了飞机。这时,他轻松了许多,不再有什么负担了。从现在起,打下一架日机就赚一架。
  空中仍是机影翻飞,青光闪闪,炮声隆隆。第四大队的飞行员们看到李桂丹接连打下两架日机,勇气倍增。日军机群惊怒交加,仗着数量优势,几架日机幽灵似的从四面悄悄靠来。
  李桂丹咬住了一架轰炸机。日军飞行员惊恐地左右闪避,拖延时间。“熊包!你们的狠劲哪去了?”李桂丹咬牙说道。他注意到了四面扑来的日机,却不闪避,一点点调整角度,捕捉目标。终于,日机进入了他的瞄准镜。
  “哒哒”、“嗵嗵”,几乎同时,几串青光迸射而去,日机也有几条火舌飞出枪膛。李桂丹看到前面的日军轰炸机火光熊熊,黑烟腾起,艰难地露出最后一丝微笑。一阵天旋地转,洁白的天空,翠绿的大地,交融在一起。也许,他最后的意识是:“高老兄,小弟就要来了……”
  这是一场机群对机群的大规模空战,中日双方几十架飞机,在五千米到几百米的高度,上下翻飞,相互追斗。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枪炮声和爆炸声交织在一起,空中硝烟翻滚。一架架日机拖着浓烟坠入田野和江水,一顶顶降落伞摇晃着从空中飘落到地面。
  整个空战历时十二分钟,第四大队击落日机正好是十二架,真是奇妙的巧合。第四大队也付出了血的代价。除李桂丹牺牲外,中队长吕基淳,飞行员巴清正、王怡和李鹏翔,也是血洒长空,献出了生命。张光明的飞机被日机击中二十九处,他身负重伤,坚持驾机返回机场。
  同一天,日本海军航空兵的“四大天王”之首“空中霸王”南乡茂章大尉,架机跟随第二十六联队出征。他置身于十八架九六式驱逐机和三十六架轰炸机组成的强大机群中,明知前方有苏联出产的战机等着他,但他仍然得意地咧嘴微笑。他没把中国的空军放在眼里。
  南乡茂章这个机群的目标是南昌的青云浦机场。罗英德率领中国空军第三大队的И-15驱逐机升空迎战。勃尔盖维森斯基也率领十九架И-16驱逐机飞上蓝天。两个大队在青云浦上空构成双层防卫网。
  南乡机群开始轰炸青云浦机场了。地面上浓烟翻滚,烈焰冲天。一架来不及起飞的轰炸机变成火球。机场的空中守卫者们怒火填膺,操纵驱逐机呼啸而下,像一道道闪电插入日军机阵,射出一簇簇青光。一架日军轰炸机开始冒烟了,拖着黑烟翻滚而下。日军轰炸机群四下逃散,指望己方的驱逐机来对付他们的克星。
  南乡茂章是明眼人,马上知道遇上了劲敌。他想出奇制胜,击落对方的领队长机,打乱对手的阵脚。他认准勃尔盖维森斯基的座机,紧咬这架苏军领队长机的尾巴。但他不急于射击,他要有十足的把握才会发射子弹。苏军大队长全神贯注地对一架日军轰炸机紧追不舍,竟没有发现死神派出的恶魔已经跟在他的后面。
  日本海军的“空中霸王”还在咀嚼着即将偷袭成功的喜悦,他要让这种滋味再久一点,再久一点……他控制着一名苏联飞行官的生命,死神的意志就在他的指头上,胜利的桂冠随时可以撷取,他现在只是从射击瞄准镜里玩味着一个无法逃脱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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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上空构成立体纵深空战(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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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乡茂章狞笑了,他的手指开始动作,他听到了“嗵嗵”的枪响,但是这声音似乎响得早了一点,因为——因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人从“空中霸王”后面射击,动作比他早了那么一瞬。因此,南乡茂章前面的苏联飞机平安无事,他自己的飞机却冒起了黑烟,而且再也不听他的控制,而成了万有引力的另一个证据,栽到银波浩淼的鄱阳湖中。
  勃尔盖维森斯基在惊出一身冷汗之后,回头看到了救了他一命的中国飞行员,他就是罗英德。被救者和援手者心心相印,但他们当时都不知道,刚才栽下去的竟是日本海军航空队的一名“天王”。他们自然也不会想到,和这个“天王”齐名的另外三名“天王”,不久以后也会在中国的天空中被死亡剥夺他们的荣誉。
  南乡茂章死了,把死亡的恐惧留给了仍在空中混战的日军飞行员。日军驱逐机只顾逃命,把他们应该护卫的轰炸机留给中苏空军做枪靶。中苏空军当仁不让,又击落八架日军轰炸机。然后,他们凯旋返回机场,跳下飞机,迫不及待地互相拥抱。
  空战大捷,喜讯传遍武汉三镇,百万军民欢呼雀跃。2月21日,武汉各界民众一万多人举行集会和游行,庆祝空捷,追悼国殇。
  中共中央和驻武汉的第十八集团军代表周恩来、陈绍禹、董必武和叶剑英等人出席集会,他们送的挽联写道:“为五千年祖国英勇牺牲,功名不朽;有四万万同胞艰辛奋斗,胜利可期。”
  日军在“二一八”空战中失利,气焰收敛了一阵。紧接着,发生了一个令他们大为恼火的插曲。2月23日是苏联红军节,苏联空军志愿队决定长途奔袭日本设在台湾的空军基地。当时,台湾的松山机场上停放着大批日军战机。留恰哥夫决定派出汉口波留宁率领的苏联空军志愿队轰炸机队的二十八架飞机和驻南昌的中苏混合编队轰炸机队的十二架飞机。
  当天早晨,两队分别出发。由于领航员计算偏差,南昌起飞的机队没能到达台湾。波留宁大队航程远,不得不靠五千五百米高空的直线飞行节省燃料。从汉口到台北,飞行员们忍受着高空缺氧的折磨。
  到达台北时,云层中出现“天窗”,苏军迅速钻出云层投弹,机场陷入火海。日本人根本没料到竟有人能够袭击台湾,毫无戒备,战斗机和高射炮都成了哑巴。
  这次轰炸,苏军共投掷了二百八十二枚炸弹,炸毁十二架日机、十座营房和三座机库,还焚毁了可供三年使用的航空燃油及其他装备,松山机场完全瘫痪,一个多月不能使用。
  第二天晚上,宋美龄以航空委员会秘书长的名义设宴,为全体参战人员庆功。她在祝酒辞中说,这次袭击在国际上引起了很大反响,日本当局已将台湾行政长官罢免,并将松山基地司令官撤职审判。
  在异乡作战,语言障碍是最大的不便。苏联航空志愿队来中国作战初期,曾发生跳伞的飞行员被当地民众误认作日本人而加以围攻的事件。为了避免类似的误会,国民政府为他们制作了蓝色的袖章,上写“来华助战洋人,军民一体救护”。
  1938年初,波留宁的飞机在作战返航时出现故障,迫降在一片芦苇里。全体机组人员忧心忡忡地望着这个陌生地区。不久,三百多个中国人小心翼翼地朝他们走来。波留宁赶紧用手指着绣在他制服上的蓝布条,中国人端详了一会儿,突然露出了笑容。
  机组人员通过图画语言,指导村民们把重达七吨重的飞机从沼泽地里拖出来,中国人硬是靠人力把飞机挪到江边,抬上一条小火轮,一位老船长痛快地答应把飞机运到汉口。
  随后,这几位“洋人”被安排到一家小餐馆吃了顿安逸的便餐,有蒸肉、花生米和各种陌生的蔬菜。饭后,他们在安静的村舍里美美睡了一觉。他们好不容易才弄清楚那地方叫做芜湖,在他们记忆里,那里好像一个战时疗养所。
  护送他们去汉口的中国小伙子带足了面饼,还带了茶水。他一路上做着手势讲故事,用口哨吹出动听的中国民歌。两天后,飞行员们安全回到汉口基地。不久,飞机也运到了基地。
  再说日军在武汉空战中吃了亏,处心积虑地寻找机会报复。4月29日是日本的“天长节”,是日本人大庆的日子。侵华日军头目企图在这天之内一举消灭驻武汉的中国空军主力,为天皇祝寿,邀功领赏,调来海军佐世保第二航空队执行这个使命。
  离日军预定的奇袭还有九天,中国空军击落了一架在湖北孝感上空侦察的日军双座侦察机,在死去的日军飞行员身上搜到一个笔记本,上面记载着日军的空袭计划。中国空军积极准备迎战。
  日军并不知道计划已经暴露。29日下午两点半,日本海军第二航空队出动三十六架重型轰炸机,在十二架战斗机掩护下,杀气腾腾飞向武汉。
  中国空军三个大队的十九架驱逐机和苏联志愿航空队的45架战斗机,此刻已占据有利高度,等待日机进入布好的口袋。中苏空军的作战方针是:一个机群在武汉东北巡逻,相机与日军战机缠斗,迫使日军战斗机与轰炸机分离;另一个机群负责保卫武汉市区,重点打击日军轰炸机。
  日军机群刚一进入武汉上空,中国空军第四大队的九架И-15首先迎了上去。此时,敌我飞机数量为四比一。第四大队不畏强敌,突入日机编队,与日机展开“空中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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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上空构成立体纵深空战(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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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战不到五分钟,少尉飞行员陈怀民首先咬住一架日机,把它揍了下去。这是陈怀民击落和重创的第三架日机。半年前,日军出动三百多架飞机空袭南京时,他驾驶二四○五号霍克飞机,与战友们一起,击落日机一架,击伤四架。陈怀民被四架日机包围,油箱被日机击中起火,迫降长江,折断了鼻骨。
  伤愈后,母亲对他说:“怀民,杀敌报国,无上光荣,妈不扯后腿,可我有个心愿,为了咱陈家不断香火,你先结婚吧。”
  陈怀民说:“我正在作战,结婚会增加心理负担,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二一八”空战中,陈怀民随队从孝感飞到武汉应战,座机被日军击中,迫不得已跳伞,腿部负伤。4月10日,他驾机飞到台儿庄低空侦察,返航途中与日机遭遇,孤军奋战,撞毁一架日机,自己又一次跳伞成功。
  这一天,陈怀民首开纪录后,一拨机头,盯住了另一架日机。他的出色的战斗动作,引起了日军注意。五架日机发疯似的扑上来,狠命向他射击。陈怀民的战机多处中弹,难以操纵。他本可再次跳伞求生,但他开足马力,向附近一架日机的机背撞去。“轰隆”一声巨响,两条火龙翻滚着落向地面。陈怀民的壮举,使日军飞行员胆寒,令地面上观战的中国军民动容,令空中激战的战友骄傲!
  在陈怀民的鼓舞下,中苏空军越战越勇,经半小时激战,击落日机二十一架,其中战斗机十一架、轰炸机十架,取得抗战以来最辉煌的空战胜利。武汉三镇掀起了祝捷的热浪,人们涌向王家墩机场,慰问凯旋的飞将军。第二天,冯玉祥为陈怀民赋诗一首,以纪念“四二九”空战,缅怀英烈:“舍身成仁同归尽,壮烈牺牲鬼神气。”
  人们在清理被陈怀民撞落的那架日机残骸时,发现了日军飞行员高桥宪一的妻子美惠子的照片,以及美惠子写给丈夫的信,信中充满了凄凉、孤独和对丈夫的缱绻之情。陈怀民的妹妹陈难读了这封信,提笔写下《一封致美惠子女士的信》。她愤怒地控诉日本军国主义者制造侵华战争的罪行,表达了对美惠子的关心。这封信拨动了亿万人的心弦。武汉各报相继刊登,电台将它译成多种语言,向全世界广播。香港《读者文摘》把美惠子和陈难的信一起刊出,并介绍她们的通信。这件事轰动了全球,形成强大的反法西斯舆论。
  日本空军遭到重创后,在一个月内没有再敢进犯武汉上空。直到5月底,日军才恢复对武汉的空袭。
  在此期间,发生了一件令日本人瞠目结舌的事情。5月19日下午,两架马丁式СБ-10轰炸机,从汉口王家墩机场升空向东飞去,这两架飞机的飞行员,是徐焕升和佟彦博。轰炸机上装载的不是炸弹,而是写给各界日本人的二十万张传单,上面写着:
  中日两国有同文同种、唇齿相依的亲密关系,应该互相合作,以维持亚洲和全世界的自由和平;日本军阀发动的侵略战争,最后会使中日两国两败俱伤,希望日本国民唤醒军阀放弃进一步侵华迷梦,迅速撤回日本本土。
  徐焕升和佟彦博驾机经过南昌和衢州,到达宁波前进阵地加油,然后直飞日本,在第二天下午抵达九州上空,一路奔袭,向长崎、福冈、久留米和佐贺等主要城市及四国的部分地区散发了传单,然后安全回国,分别在玉山和南昌机场降落。
  日本上空来了中国飞机,全国骚动,惊恐万分。徐焕升后来回忆道:“当时,日本的防空哨戒能力相当幼稚,我们进入日本上空时,并未被发现;直到完成任务离开日本,俯视眼底的都市才刚刚在实施灯火管制。及至天明飞回到我国东海岸上空之际,接到地面联络,得知在上海、杭州一带有多架日本飞机升空拦截我们,但我们则掩蔽在云雾中安全返航。”
  这次针对日本本土的“人道飞行”,没有投掷一颗炸弹,也没有人流血,只是实施了“纸弹轰炸”,使日本政府非常难堪,在国际上引起了深切关注,国内外舆论一致称赞中国翱翔在天空的雄鹰。
  接下来,在5月31日上午,日本海军第十二航空队的十一架战斗机袭击武汉。苏联志愿航空队“正义之剑”大队的三十一架战机立即升空,爬到一千五百米高度,作为主力迎敌。与此同时,中国空军的十八架战机也爬上二千四百多米高空,构成立体纵深的空战态势。
  12点左右,飞入武汉上空的日机,见中苏空军已排好队形迎战,急忙掉头回窜。中苏空军近五十架驱逐机扑向日军机群,击落几架日机。其余日机掉过头来,正要激战,中国另一个机队赶来增援,又连续击落几架日机。苏联飞行员古班柯击落一架日机,机枪子弹打光了。还不愿撤离战场,开足马力,向一架日机猛撞,将它的机翼撞断。失去一条机翼的日机一头栽向地面。古班柯驾驶负伤的飞机安然返回。
  这次空战击落日机十四架。作家老舍描写了当时的盛况:“看到敌机被我机打伤,曳着黑烟逃窜,走着走着,一团红光,敌机打几个翻身,落了下去,有多么兴奋、痛快呀!”
  至此,中苏空军在武汉上空与日军进行了三次大空战,共击落日机四十多架。6月5日,国民政府在汉口举行隆重的追悼大会,悼念在空战中牺牲的空军官兵。武汉三镇万人空巷,人们涌向会场默悼。中共中央代表参加悼念,周恩来代表中共中央驻汉办事处献上花圈和写着“义薄云天”的横幅,挽联上写的是“捐躯报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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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上空构成立体纵深空战(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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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汉空战的胜利,当然应该感谢苏联雪中送炭。苏联空军志愿队支援中国抗战,始于1937年10月。从苏联阿拉木图经中国兰州到汉口的航线开通以后,就有二百五十四名苏联飞行员和机械人员组成第一批苏联空军志愿队,分别由马琴和库尔丘莫夫率领,驾驶二十一架СБ轰炸机和И-16战斗机来到中国。10月21日,由四百四十七人组成的第二批苏联空军志愿队,在阿拉木图集中,出发来到中国,与第一批人员共同组成四个大队,拥有一百二十四架飞机。11月,波留宁率领第二批СБ轰炸机来到中国,驻扎汉口机场。12月底,由勃尔盖维森斯基率领的И-15战斗机大队分三批来到中国,驻扎南昌机场。武汉和南昌成为苏联空军志愿队的中心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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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弓射日到江南,终夜喧呼敌胆寒(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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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弯弓射日到江南,终夜喧呼敌胆寒。”
    1938年春天,新四军军部成立不久,中共中央指示新四军迅速挺进敌后,开辟敌后战场,创建以茅山为中心的苏南根据地。4月下旬,军部派粟裕率领新四军先遣支队从安徽南部驻地岩寺出发,向江苏南部敌后挺进,揭开了新四军创建华中抗日根据地的序幕。陈毅抽调两个连队加强粟裕的先遣支队,同时命令第一支队第二团的两个营在镇江至下蜀一带活动,及时策应粟裕。
    4月底,高敬亭率领第四支队从安徽西部的驻地霍山出发,向东推进到安徽中部的舒城、桐城、庐江和无为地区,开展抗日游击战争。5月,陈毅和张鼎丞分别率领新四军第一支队和第二支队进入江苏南部。
    6月,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命令新四军先遣支队破坏镇江到下蜀之间的铁路,牵制日军会攻武汉。粟裕发现,镇江至句容的公路上,日军汽车往来频繁,便决定在镇江西南十五公里处的韦岗设伏。
    17日早晨,镇江的日军三十多人乘汽车向句容行驶,开到韦岗附近,突然,新四军的子弹和手榴弹,暴风雨般地落在日军汽车上,日军几乎没有还手的机会。战斗只进行了半个小时,击毙日军土井少佐以下二十多人,击毁四辆军车。镇江的日军赶来增援时,粟裕已率领部队转移。
    韦岗一仗,新四军缴获长短枪十多支,日币七千五百多元,还有其他军用品。部队把缴获的日本国旗、日军军旗、日军指挥刀、军大衣、钢盔、皮鞋和望远镜等物品,放在一座祠堂里展出,远近民众赶来参观,新四军打胜仗的消息很快传遍全中国。
  陈毅爱作诗,为首战告捷赋诗一首:
  弯弓射日到江南,终夜喧呼敌胆寒。镇江城下初遭遇,脱手斩得小楼兰。
  随后,第一支队和第二支队在镇江、句容、丹阳和江阴、溧水等地区展开,开辟了以茅山为中心的苏南根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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