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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密档案—第二次大战盟军最高司令部内幕揭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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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埃弗雷特·休斯,巴顿一再抱怨:当时所策划的这个包围网,同他的希望的相比是太小了。他说:“我们企图是按步兵的方式,而不是以骑兵的方式包围德军。”在开始转移去包围故军之前。他要求继续向南深入,因为继续往南的地形对使用坦克是很有利的。
  到8 月13 日,被包围的德军部队从反攻中败退,对他们的包围圈也接近于完全收紧了。巴顿和霍奇斯迅速从南部赶来。当时,加拿大部队仍在从北向法莱斯和原规定的英美部队之间交界地区的会合点劈路前进的。在包围网中,是德军第五装甲帅和第七军的残部,但在阿根但和法莱斯之间的突破口仍然开着,敌人部队由此开始逃跑。
  巴顿愤怒得要发狂,他开始强令J.C.H.李把供应品卡车,装上士兵立即来到他的部队,并急速去完成对德军的全部包围。他向李夸口说,文森豪威尔必须做的事是改变原来对各部队划分的范围。这样他就能推进到北部,并亲自拿下法莱斯。在他们自己情绪的驱使下,巴顿的第十五军团事实上已经越过了与友邻部队的界线。布雷德利的参谋长利文·艾伦打电话警告巴顿,让他在原约定的界线上停止前进。两只钳臂意外发生冲突的危险性太大了,除了安全的考虑之外,出于正常的礼貌,也使布雷德利不能听之任之。他要等待蒙哥马利对美国提出继续前进的正式请求。巴顿给布雷德利指挥部回电话抗辩道:让他继续推进是完全可行的。但艾伦少将传达了布雷德利的命令,让他停止发出让美国部队继续前进的请求,他错误地相信,来自布雷德利停止前进的命令。蒙哥马利是支持的,并把他这样作原因归为:“或者是对美国的猜忌,或者是对战局的完全无知。”
  巴顿在他8 月13 日的日记中写道:“第十五军团..已经拿下了阿松和西斯到法莱斯并完成封住包围圈的缺口。但是,由于英国用飞机在这之间投下了大量的定时炸弹.我们只得命令部队停止前进。我确信,这是个巨大的错识,像我们断定的那样,英国将无法封住法莱斯。”
  已顿向布雷德利说:“让我们继续向法莱斯前进,我们将使英国人像在敦刻尔那样,把他们赶到大海里去!”自从在1940 年蒙哥马利在敦刻尔克被希特勒打败而退回本国之后,他一到敦刻尔克就特别受刺激。
  第十天午后,加拿大部队开始以四个步兵师和两个装甲师的兵力向法莱斯发动了另一次猛烈的攻击,即所谓“温顺”行动。但英国空军轰炸机司令部的黑色飞机群,被耀眼的日光照得眼花缭乱,再一次向加拿大部队投下了大量的炸弹,炸死了几百人。
  8 月14 日,蒙哥马利给詹姆斯·格里格爵士狂喜地写道:“这些日子是伟大的日子,在本星期就可以看到有伟大的事件发生。大量德军已经陷入了重围,当然有一些可能逃跑,但我们不认为他们能够再继续坚持和在塞纳河两岸进行激烈的战斗了。”
  大量德军确实从加拿大军队和第十五军团之间的缺口逃跑。有些行动迟缓的德军,最后彼封口的部队所截击,在密集的枪炮和飞机的狂轰滥炸中丧生。遭受这次毁灭性打击之后,希特勒已不再可能以余下的部队守住法国了。他的渍散的部队开始在一片混乱中向德国边境和比利时全面退却。
  布雷德利制止巴顿前进引起了争吵,但比德尔·史密斯在一年后更公平地写道:“当发动攻势的两只钳臂相向运动,要避免相撞,那么在一定时候总是要其中一个或另一个停下来,或其中一方或双方改变前进的方向。在当时的情况下,从南部通过阿根坦和阿郎松部里已经认识到冲突的可能性已迫在眉睫,必顺迅速采取协调的措施,商定在东西向主要道路上的美国部队停止前进,以便按照蒙哥马利的希望,让右翼英军作为前进的轴心,穿过美国部队前线。在这条大道以北已有大批美国前线,也不能开炮。布雷德利正确地坚持不让他的部队与英军发生毫无希望的纠缠,甚至在战斗混乱中发生直接交火。最高统帅正在布雷德利的指挥所里,他亲自支持布雷德利对二十一集团军发出的避免使问题进一步复杂化的明智决定。在各地的指挥官,尽他们最大可能,采取必要的合作动。迅速追击溃逃敌人。”
  在法莱斯战役几星期后,伦敦《每日电讯报》发表了一篇对英国第二军司令邓普西将军的访问记,在这篇访问记中,他很不公正地力他的部队向塞纳河追击敌人进展缓慢一事诿过于美国人。访问记者引用他的话说:“在德军陷入在法莱斯的包围口袋后,因为在右翼迂回的美国部队按兵不动。最后美国撤走了两个师,但这两个师都是在我们还没有作更深入推进前穿过我们防线的。这就耽误了我们军四十八个小时的时间,我们在8 月26—27 日才渡过塞纳河。”
  就邓普西的指责,布雷德利向艾森豪威尔作了申辩。他指出。关于美国部队第十五军团往北推进至阿根但的行动,是得到蒙哥马利特别同意的。几天后,蒙哥马利要求美国部队更向北推进到尚博瓦和特郎。布雷德利说:“关于这次行动,邓普西是知道的,而且他还开玩笑他说,他将在我们前面赶到阿根坦。”当时柯林斯的第七军团已经到了英美原定的边界线上,并要求继续向北推进。”第二天,蒙哥马利说,他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柯林斯才又推进到弗莱尔阿根坦大道以北。邓普西的谈话在伦敦报纸出现几天之后,蒙哥马利向布雷德利表示了道歉。
  现在艾森豪威尔面前有一项他很乐意履行的义务,全世界都在思索的一个问题:是谁在指挥第三军,这个军完成了猛打猛冲,横跨法国的重任。他举行了一个记者招待会,并宣布正是巴顿将军在前线指挥这个军,他并没有蜷缩在英国。对于巴顿本人来说,自西西里事件之后,一直忍受屈辱和折磨的这几个月的时间是值得的。他的名字在西方世界的每家报纸上的头条新闻中出现。布雷德利也为巴顿而十分自豪。他曾用这样的话来描写这位将军:“他勇敢,有吸引力,伟大的演出者,有时表现得过分动怒,但实际上他的心地却很善良,他具有很高的领导才能,行动大胆,有良好的战斗感,能最大限度地从下属参谋人员中听取意见,从而无论在精神或肉体上都得到有益的提醒,获致非常良好的结果。他是我们的伟大战将之一。”这种评价巴顿本人可能会写得更夸大一点。
  布雷德利在对他类似的评价中还写道:“在圣洛战刚一打响。巴顿的第三军立即投入了战斗,当时的形势要求乘德军瓦解之机采取大胆行动,对如何理解这种抵抗性质和对此应采取的行动,巴顿将军处理得十分出色。如果是一个胆怯的领导人,就可能给敌人以重整旗鼓的机会。在这之后的所有战役也证明,他是一个大胆而又善于认识敌人力量的领导人。”
  在遥远的东普鲁士的指挥部里,希特勒开始沉思默想。也许他还有时间重整旗鼓。他注视着地图开始考虑正在到来的秋季,白日渐短,有利于阻止盟军空军对他们部队所造成的绝对优势。到那时,他将发动欧战以来最强大的反攻。
  自8 月中旬开始,美国两个军已经驰聘在门户大开的法国——巴顿在右,霍奇斯在左。正如隆美尔在1940 年所发现的那样,浅国的地形对使用坦克是极好的。地面坚硬,阳光照射。坦克和各种摩托车辆奋勇追敌而扬起的尘土形成的巨大的烟柱,在阳光照射下闪烁发光直升天空。他们以惊人的速度向东部推进,不久,从滚滚麦浪上面望去,夏尔特尔修道院古教院古教堂的闻名的双尖塔,已隐约可见。很快他们将置身巴黎。从包围卡昂残酷厮杀中摆脱出来的英帝国部队,当时已转向东北去扫除V 型武器攻击基地。这些基地一直对伦敦和夺取接近德国港口造成威胁,而这些港口又确实是最后发动全面反攻所必需的。
  8 月16 日,法莱斯的杀戮已经结束。在艾尔森豪威尔的营地,凯·萨默斯比写道:“加拿大的部队已经包围了法莱斯,美国部队已经进入夏尔特尔..法国人提出了我们的部队进行抢劫的确切证据。一名陆军准将被认为拿走了一满箱子的白银。艾森豪威尔下令,不准发表有关巴顿的任何声明。现在,巴顿的部队已经在前进作战中,五角大楼终于设法获得国会同意已顿将军的永久性军阶的提升。
  美国宣布由布雷德利指挥第十二集团军,受到今人满意的欢迎。但在美国新闻界,特别是《纽约时报》,不满情绪却在增长,特别是人们获悉尽管艾森豪威尔已把他的最高统帅部搬到法国国土上,而英国将军蒙哥马利仍然处在对布雷德利发号施令的地位。在8 月18 日,从欧洲回来的摩根索告诉罗斯福:“尽管在像英国为什么按兵不动、美国为什么对自己的部队没有指挥权等问题上存在一定的摩擦,但总的说,美英部队之间的关系还是良好的。”马歇尔将军给艾森豪威尔写了一篇措辞有力的信,说他和史订生两人都感到,由他来履行他们所说的“直接指挥美国部队”的时间已经到来。马歇尔补充说:“直到目前为止的欧洲战役所取得的惊人胜利。已经激起了对你和布雷德利的深厚的信任之情。”《华盛顿先驱时报》发表了一个特别恼人的文章,大意是说,所有的指挥实际上全是英国人,艾森豪威尔不过只是一个傀儡。正如凯·萨默斯比在她日记中所引用的:“许多美国将军们被降级或被送回国,而英国的将军却没有人这样。”
  来自华盛顿的贵客们.似乎是要求永久性的把艾森豪威尔拴在他的诺曼底指挥部中。8 月21 日,一批五角大楼的官员来同他一起吃午饭,其中包括史订生的副部长罗伯特·帕特森和最有权势的美军供应部司令布里恩·萨默维尔中将。萨默维尔后来在他的日记中记述道:“艾森豪威尔面色红润。他谈到了关于前线形势和他遇到的问题。还谈到了关于铁砧行动计划他同邱吉尔的麻烦。”之后,这批访问者乘飞机去看望巴顿。萨默维尔写道:“巴顿的司令部在布鲁附近,他在停放在森林中的卡车上,生气勃勃,精神充沛..他说只要让他干,他就可以拿下巴黎。他要求长驱直入德国。他的部队距德国只三天的路程,他要求在德军组成防线之前,以他所能达到的最快的速度向前推进。供应问题,无需担忧。的确,除非更高的指挥当局阻止他,他是会迅速前进的。关于侧翼,也用不着担忧。德军已经是在逃跑之中。数字表明,他的部队的伤亡与德军的伤亡相比较,为一万二千人对十二万人。第二天,在他离开后,萨默维尔概述了对他的印象:“这些指挥官是第一流的——艾森豪威尔、布雷德利、霍奇斯和巴顿。”萨默维尔预言,由于采取大胆的行动,他们能够在10 月1 日攻入德国,并结束欧洲这场战争。萨默维尔得出结论:“现在的任务是迅速和追击。巴顿有一个正确的想法——正面前进,让空军注意侧翼。”
  可是,蒙哥马利有他自己的意图。他对胜利过于狂热。在8 月21 日,他对他的部队发表了一个罕见的个人名义的电文,对美国部队勇敢战斗的品质提出了高度的赞扬,他说:“我们不能要求有更好的并肩战斗的战士了”,“然而确实,无论你要这样作或他要那样作,谁都没有当作一回事。战争之神已经把胜利赐予他们,”蒙哥马利说:“战争的结束已经在眼前,让我们实现这个载入史册的业绩。”这种浮夸的评论,只不过是灌输一种有害的不切实际的速胜幻想。的确,在那年整个一秋,将军们满不在乎地失去了早日取胜的机会,而这种胜利他们曾经是赢得过的。”
  在8 月22 日,艾森豪威尔宣布,从11 月开始他将接管对两个集团军的最高指挥权,不久他将给这两个集团军以指示,要求他们如何给德军以最后一击。但他毕竟主要是一个偏长于军事后勤方面的参谋人员,而从来都不是战场上的指挥官。即使当新的机会已经摆在他的面前,他也往往不能及时灵活地理解这种机会。所以当蒙哥马利提出通过加来和低地国家孤立向北推进而进入德国心脏地区的单枪匹马式的特别计划,艾森豪威尔当即拒绝了,因为他认为战斗就是要在整个战线上同敌人交锋,这是他的信条。他还出于国家自豪感的原因,在使美国军队在胜利成果中有自己的一份。
  对未来战略的争吵非自今日始,在这之前,蒙哥马利的参谋长前来通知艾森豪威尔,说他的将军要求把一些美国师置于他的指挥之下,以便他们能够继续向北推进,这时,就已经开始酝酿了。
  第二天,蒙哥马利亲自写信给艾森豪威尔,很干脆他说明,赢得这场战争胜利的捷径是:向北推进,把远及安特卫普的沿岸敌军清除,并在比利时建立一支强大的空军力量,之后再推进到鲁尔。他还不礼貌地提醒艾森豪威尔:到目前为止的伟大胜利,都是在“个人指挥下”所取得的,他说:“这是为一个人全力以赴进行的工作。”这个人是谁是不言而喻的。他邀请艾森豪威尔来同他讨论未来的战略问题。
  第二天,即8 月23 日,当巴顿将军为增加两个师的兵力,以便能尽快向东推进德国的边界防御工事齐格菲防线而去拜访布雷德利时,知道了蒙哥马利的计划。他看出布雷德利大概是要离开去见艾森豪威尔和蒙哥马利了。布雷德利告诉他,如果蒙哥马利已经有了他自己的计划,第三军就不得不利用剩下的物资——弹药和汽油——去进行最大程度的进攻。巴顿后来解释说:“由于他感到艾克将不会去反对蒙蒂,美国部队也会全部或部分转用于支援蒙哥马利,所以十分烦脑。我从来没有见过布雷德利这样恼火过,也没听见过他这样大声嚷嚷,‘最高统帅有什么了不起’。”巴顿越是注意看他地图,就越对蒙哥马利的计划不以为然。“我不能理解,为什么蒙蒂要继续请求调动在加来的四个军向穿过比利时的方向运动。在那里(因为大部分是水路)坦克实际是无用的,而且在今年整冬天都是如此”,巴顿用厌恶的口气说,“不幸的是,蒙哥马利有办法说服艾克同意他自己的想法。”
  有一阵子,巴顿曾经不很认真地考虑过辞职的问题。他向布雷德利建议,他、霍奇斯和巴顿三人都以辞职相威胁,这样一来艾森豪威尔就会让步。布雷德利提出了一个不能说服巴顿的站不住脚的辩解。巴顿写道:“我认为,在这种摊牌中,艾克是不敢解除我们的职务的,我们将获胜。”
  在8 月23 日,艾森豪威尔驱车去看望蒙哥马利,他首先请求让比德尔·史密斯从英国来这里与他会见,尽管蒙哥马利坚持,比德尔·史密斯不应来参加他们的会谈,但他仍然来了。蒙哥马利坦率地告诉艾森豪威尔,像他在9月初所打算的那样,亲自接受地面战斗指挥,对他来说是犯了一个错误,他说:“最高统帅必顺高高在上,以便综览全局,处理错综复杂的问题——包括陆、海、空、民政管理、政治等问题。”他坚持,地面作战既不应由他指挥,也不应由布雷德利指挥。
  之后,蒙哥马利对艾森豪威尔全面推进的战略,又提出了大量的批评。为实现他大举向北挺进以攻入德国的计划,他要求把霍奇斯的第一军拨给他指挥;为保证他的需要,对巴顿的军需供应也应削减。凯·萨默斯比评论说:“在未来的计划中,蒙蒂是困难重重的,在加来地区,他需要大约十个师的美国兵力去帮助他,而艾森豪威尔只给五个师,不能再多。”很显然,向北挺进的安排,对英国有利而对美国是不利的,敌人可能聚集起一支打击力量,猛扑蒙哥马利已经暴露的侧翼,而一旦这一打击变力现实,就有可能改变整个战争的形势,一贯作为调解者的艾森豪威尔,内心开始权衡来自各方面的压力(蒙哥马利的,布雷德利的,以及来自爱骚动的美国将领们的)以求得它们的平衡值。按照惯例,仍然是实行妥协。他的指示含糊不清,使蒙哥马利和布雷德利都觉得这个指示过分有利于对方。它给了蒙哥马利向北挺进的任务,并“在安特卫普建立牢靠的基地”。霍奇斯则受命在蒙哥马利的左侧向前挺进,其主要任务是支援蒙哥马利的推进。但是,这个指令仍然允许布雷德利的集团军可以继续向东推进。
  关于这个作战计划,布雷德利是半信半疑的,因为他要反对供应品的绝大部分提供给蒙哥马利;巴顿大为发火,霍奇斯也感到气愤。霍奇斯在8 月25 日的日记中记道,他在上午乘飞机去同布雷德利和巴顿会谈。他在日记中预言:“我们向东北进攻,英国人则负责清除V 型武器基地——不是霍奇斯将军所希望采取的路线,但显而易见,至少在当时从政治上来考虑,没有其他的办法。”
  8 月26 日,蒙哥马利给格里洛写了一封意气消沉的信说:“在这次战役中,有很多困难的时刻,但我总是相信,你和布鲁克将坚定地作为我的后盾,基于这种认识,使我渡过难关。在此刻我担忧的是,出于政治和国家的考虑,正在影响艾森豪威尔采取不明智的军事行动的方针。我竭力设法保护航船免遭意外:而且我认为,由于我们所赢得的胜利的重要意义,我们已采取的妥协解决将使我们获得一致。”
  两天之后,英国三军参谋长们会晤。据艾伦·布鲁克爵土的记载,他们争论了艾森豪威尔把他们的大军划分为两个集团军的战略:一个朝西南,直趋南锡;另一个朝向东北。布鲁克感到,对于一个指挥官来说,分散他的兵力从根本上说来总是一个不健全的战略。他愤怒地评论道:“这个计划看来将使战争再延长三至六个月。”他决定在第二天乘飞机到诺曼底去看蒙哥马利。蒙哥马利——无疑是希望他能来亲眼看看在他打击下敌人所受到的伤亡——坚持布鲁克乘车而不要乘飞机到指挥部来。
  布鲁克的汽车冒着暴雨沿着散发马尸腐臭的公路持续行驶了三小时,尚博瓦是一个停满彼打坏了的坦克、汽车、骡马车辆残骸和动物尸体的场所。敌人的死尸则用车运走埋葬。布鲁克同蒙哥马利就艾森豪威尔以及艾克想让蒙哥马利指挥其右翼的霍奇斯的美国第一军但仍听命于布雷德利的打算,进行了长谈。布鲁克没有因既成事实而就接受让步,他说:“可以看出,继续使美国人成为独立于英国人之外的一根轴心,这完全是加在艾森豪威尔身上的一种政治压力。”
  8 月26 日,艾森豪威离开指挥部去法莱斯亲眼看看满目创痍的景象。看过法莱斯之后,他又在周围进行了视察,在靠近加西的蒙哥马利指挥部,英国指挥官们贵诉他,要看战争的破坏,最合适的地方是在尚博瓦正南的阿布里村。高尔特写道:“我们确实不虚此行,所看到的景象是遍地都是打坏的坦克、大炮、车辆和各种装备,包括许多德国人和马匹的死尸。那种冲天的恶臭是可怕的——正是在这个地点,德国佬试图突围,但被战斗轰炸机和第五军团的火力制住了。”这种场面只能使人倒足胃口。凯·萨默斯比在那个星期六毫不动感情地写道:“德国人的死尸遍地都是,特别是在尚博瓦和阿布里。马匹的死尸和各种装备都混杂在了一起。恶臭令人窒息。陪同艾森豪威尔的记者拍摄了许多照片。”
  巴黎将向盟国屈服了。市民们在8 月19 日起义,并同德国人达成交易,允许他们和平地离开这个城市,戴高乐手下的人急于要取得政治果实。
  第二天,雅克·菲利普·勒莱尔少将指挥的第二装甲师,到达了霍奇斯将军的美国第一军司令部附近的的法莱斯,他被邀请在一点钟进午餐,可是十点半钟他就提早到了,霍奇斯在日记中回忆道:“他持续不断提出论据说明了,尽管有道路、运输和我们的计划等方面的问题,他的师仍应立即奔向巴黎。并且说,他既不需要支援,也不需要更多的装备,他有足够的力量,但只在几分钟之后,他却又承认,所有这三者他都需要。”这个顽强不屈的美国将军要让勒克莱尔知道,直到霍奇斯给他下达别的命令之前,他将待命不动。
  艾森豪威尔的计划是,绕过巴黎以免延误时间造成伤亡和毁坏城市,这个计划对在8 月20 日到达法国的戴高乐并不合适。两天后,戴高乐写信给艾森豪威尔,以抢劫和骚乱为理由,强烈要求他尽可能快地带法国和盟国部队去占领巴黎,“即使会造成城市内的某些战斗和损失。”不久,巴黎抵抗运动领导人也提出了同样的请求。凯·萨默斯比写道:“艾森豪威尔不愿取道巴黎,因为这需要占用我们用来战胜德国人的兵力和供给。”他勉强地召集了一次同布雷德利、J.C.H.李和法国将军们的会议,商讨供应问题。布雷德利提出,他们不得不派部队进入巴黎,艾森豪威尔也不得不表示同意。
  布雷德利乘飞机到第一军司令部告诉霍奇斯去占领巴黎。霍奇斯记录了布雷德利的通知:“他说,巴黎自星期天中午就已经被戴高乐的自由法国内地军所控制,在占领了城市的主要建筑物之后,这支队伍暂时同德军休战,到星期日中午满期。布雷德利将军谈到,更高的司令部已经决定,进入巴黎己是不可能回避了,为了防止在广大居民中可能发生大的流血,我们的部队进入是必要的,他想知道,霍奇斯将军是否可能立即派兵。”霍奇斯派人去把吉·杰罗请来,把勒克莱尔的师和一个美国步兵师配属到他的第五军团,并要他们马上整装前往巴黎。勒克莱尔师所造成的麻烦多于帮助。第二天。杰罗打电话给霍奇斯,说法国的汽车司机都成了酒鬼,而且每地必停,所有的公路交通全堵塞了。
  如霍奇斯在8 月25 日的日记中所记述的,在巴黎,因“法国各政党、通敌者与反通敌者之间”进行着猛烈的枪击陷入一片混乱,第七十六野战炮旅长的一位助手已经被一个法国人击毙。第二天,霍奇斯刚乘坐他的“雏鸽”汽车前往第十五军团司令部之后,杰罗到了第一军司令部,他怒气冲冲地问道:“谁是他妈的巴黎的头头?法国人在相互射击,各党派也相互攻击,头头是科尼希?还是戴高子?我作为高级指挥官是不是归我管?”布雷德利的参谋长威廉·吉恩告诉他:“就是由你负责。”杰罗警告他,这可能引起政治上的反响。即使现在,戴高乐也未能停止玩弄手腕,在杰罗不在期间,戴高乐命令举行一次法国第二装甲师穿过巴黎的胜利游行。杰罗指示勒克莱尔不要理睬这个命令,告诉他要清理这个城市。但戴高乐却坚持要举行,既然如此,美国人——他的部队在法国付出了伤亡——也要在游行队伍中安排他们自己的人。游行在爱丽舍田园大街举行,站在检阅台上的有布雷德利、科尼希、勒克莱尔和戴高乐,戴高乐在游行结束之就高开了检阅台,这是对美国将军们并非不值一提的蓄意的侮辱。
  艾森豪威尔把巴黎当做是一件棘手的事。特别是在他得知英国广播公司已经宣布戴高乐(由于他出现得正是时候)已经“解放了”这个城市之后。8月26 日,凯·萨默斯比写道:“赛伯特将军(情报处)刚从巴黎回来,除很小一块地方外,这个城市几乎全部控制在我们手里。艾森豪威尔和布雷德利决定在星期天早晨驱车进入巴黎,同时发电报给蒙蒂约他一起进入巴黎,但他拒绝了。”在巴黎城郊,艾森豪威尔和布雷德利受到科尼希将军迎接并一起驱车去看望了戴高乐。这位仪表堂堂的法国领导人已经接管了原国防部大楼作为他的司令部,而且从一上楼开始一直到会客室都列有仪仗队。这些仪仗队员都穿着与总统卫队一样的军服。
  与此同时,在南部的美国部队几乎全都停止前进,巴顿指挥的第三军已经把他的第十五军团拨给了霍奇斯指挥的第一军。现在这支队伍正在支援英国加拿大部队在并部的推进行动。霍奇斯得到了供应的绝大部分,所以巴顿的第三军——现在沿着三百英里的战线展开——实际上已经停顿了下来,不是因为受阻于德军,而早因为汽油缺少。当时汽油是在欧洲,虽然它已运上岸,但在相距很远的西面的卸货港口周围的油库里堆积着。
  几天之后,8 月29 日,艾森豪威尔从法国飞机回在英国的盟国远征军最高统帅部。天气很坏,他的飞机不得不在整个飞行中保持一千英尺的高度。第二天,他花了一整天的功夫起草向盟军联合参谋长会议报告关于纳粹损失的文件,并同贝茨将军一起阅览例行报告,艾森豪威尔签署了二三件死刑判决书。在凯·萨默斯比少尉这一天的日记中,头一次提到了在法国的盟军所出现的供应危机的情况:“艾森豪威尔送了一份关于他急需供应问题的声明给萨默维尔将军,并强调,这是他们坚持下去所绝对必要的。”
  如像经常计划的那样,使蒙哥马利正式中止对地面部队全面指挥权,只让他指挥英国第二十一集团军的时刻来到了。特别是在报纸上对他推进缓慢提出了许多批评之后,这不可避免地会像是一次贬降的行动。艾森豪威尔决定约请新闻界人士来,向他们发表对蒙哥马利的赞誉歌颂。8 月31 日,他驱车到伦敦,同特德一起出席在情报部举行的大型记者招待会,他告诉新闻界,蒙哥马利为什么失去了对地面部队的全面指挥权。这也是他关于盟军合作问题上最大度的声明,他挑战性的说:“现在,当我们已从当初的滩头阵地中突杀出来的时候,时机就已经到了,布雷德利将军接管了他的部分工作,并直接向盟国远征军最高统帅部报告工作。任何把这件事解释为蒙哥马利将军遭到贬降的人,简直就是不愿面对现实。他不仅是我们的最子密的朋友,而且与他共事两年。他是这次战争或其他任何战争中伟大的战士之一,我对他无比钦佩。”
  他继续说,蒙哥马利将军对阿夫兰切斯的突围、法莱斯阿根坦的包围战,以及强渡塞纳河的作战所作的贡献,同其他人一样是克尽其职的。艾森豪威尔不能容忍对蒙哥马利在登陆之后在卡昂“推进缓慢”的任何轻微的批评。他慷慨激昂他说:“他们(敌人)在卡昂失掉了每一英尺土地,就像在其他地方丢掉了十英里,这里的每一粒土,对他们来说都比钻石更宝贵。”
  因为直到他讲完话坐下后仍然响着长时间的掌声,所以艾森豪威尔感到此举很是成功,他再一次挽救了这个伟大的联盟。不过,当萨默斯比驾驶青他们四颗将星轿车送他回布榭公园时,他想到,他也许伤害了许多人的感情。这样作战役的结果是,巴顿已由于蒙哥马利被称为“这次战役的伟大战士之一”而感到受到伤害。这种称号应当属于他。
  而邱吉尔却兴高采烈。他写信向艾森豪威尔祝贺道:“对我们来说,坦率、谦恭和公正,比任何事情都更为重要。”
  第二天,报纸上发表了一条新闻。邱吉尔授予蒙哥马利以第五颗将星,他成了一名陆军元帅。
  第二节蒙哥马利晋升五星军衔使艾森豪威尔的将军们火冒三丈
  引起艾森豪威尔在感情上的一个大的难题,是盟军在法国南部登陆的计划,即所谓“铁砧”行动计划。它是斯大林在德黑兰会议上提出,得到罗斯福支持。从表面上看,这个作战思想是要“铁砧”行动计划与“霸王”行动计划配合进行,以分割德军防御。
  邱吉尔提出了一些强烈的理由反对”‘铁砧”行动计划,并运用各种花言巧语为他的意见进行辩解。他认为,“铁砧”计划是不可靠的,它只能作为一种威胁,而不能构成实际上的打击,1944 年2 月,英国预言,在“霸王”行动计划开始准备之后,在地中海地区提供的登陆艇,仅够一个师的兵力所用;英国还感到,即使能为两个师的兵力提供足够的登陆艇,“铁砧”战区距诺曼底太远,完全不适用在争论中的战略性的“铁钳”计划。此外,由于来自“魔术”和“超级机密”的情报清楚地表明,希特勒已经突然决定要在罗马以南坚守,因而盟军没有选择,只能在意大利进行一场残酷的战争,他们坚信,这场战争将使纳粹转移兵员和物资进行新的攻击是不明智的。
  马歇尔认为,英国的这种态度真使人啼笑皆非,英国人现在变成了“霸王”计划的积极赞成者,而美国人反倒成了地中海派,两者互易其先前的立场了。毕竟还是邱吉尔说出了真心话:“当我想到诺曼底海滩将要被美国和英国青年中的精华的尸体所堵塞,在我的想象中,汹涌的潮水将被他们的鲜血所染红时,我疑虑丛生。”
  在关于入侵巴尔干的必要性问题上,邱吉尔一直同美国人纠缠不休。在整个1944 年春天和夏天,他一次又一次地打电报给罗斯福,要求早日在伦敦召开有关这个问题的盟军联合参谋长会议。马歇尔不愿意前去参加,而李海肩测,这件事的结果对美国不会有任何好处,所以他俩一起阻止这个意见。李海在日记中写道:“这个长时间争吵的问题,是由美国主张集中兵力首先打败纳粹德军所引起的,而英国则另有所图,在纳粹被打败后,英国要取得战后在巴尔干各国的利益。”
  问题是,受邱吉尔鼓动的在安齐奥登陆之举因遭到德国人的强烈抵抗而形成了僵局。当时滩头所有能用的登陆艇都被用来给滩头阵地运送供应品。当英国急切决定要求立即从“铁砧”行动计划中拨出一部分登陆艇去支援“霸王”计划时,金海军上将对罗斯福说(像他们的会谈记录中所表明的那样),“霸王”行动计划现在需要更多的登陆艇。他用嘲弄的口气补充说:“由于要投入极其大量的登陆艇进行攻击,人们将几乎可以从海峡的一边而不湿脚地步行走到另一边去。”英国要求的这个决定,是在被推迟一个月之后才作出的。
  英国继续对“铁砧”行动计划进行挑剔。蒙哥马利同意邱吉尔的观点。2月19 日,他写信告诉艾森豪威尔,在意大利的部队已经很疲劳,不大可能马上拿下罗马。他说:“在这种情况下,我看不出从意大利抽出兵力支援‘铁砧’行动计划是可能的”。他建议把“铁砧”行动计划所用兵力和物资分配到意大利和“霸王”行动计划中去。他写道,“这样可以使‘霸王’计划更臻完美,可以为此精选登陆艇,得到更好的船舰储备,可以作更充裕的准备,以及其它种种好处”。第二天,蒙哥马利同邱吉尔一同吃午饭时,邱吉尔告诉他们一些在意大利的战斗情况,使他感到震惊。蒙哥马利在给艾森豪威尔的信中写谊:“看来十分清楚,我们正在意大利从事一场大规模的战争,它不只是为了拿下罗马,我们遭到了严重的伤亡,敌人的伤亡也很严重。”所有这些,远比将会行动维艰的“铁砧”行动计划更有利于“霸王”行动计划的进行。艾森豪威尔对此陈述颇为动容,而且正是必将放弃“铁砧”行动计划之时,但是他决定还是采取“别管闲事”的态度,看看再说。3 月27 日,他告诉马歇尔,他已经决定在第二天同英国参谋长们会面。他还说,他现在也感到.与“霸王”行动同时发起“铁砧”行动,由于登陆艇的极度缺乏,这种想法将不得不政弃,盟军联合参谋长会议接受了这个建议,“铁砧”行动计划被推迟了。
  3 月28 日,五角大楼接到英国将军享利·梅特兰德·威尔逊爵士的一个电报——威尔逊由于过去肥胖而显得有些发懒——平平淡淡地宣布,他已决定把罗马外围卡西诺山的进攻推迟到下一个月,这对“铁砧”行动计划是一个坏消息。
  4 月8 日,在华盛顿再次召开的联合参谋长会议上,对“铁砧”行动计划又进行了争论。现在英国参谋长们拒绝对“铁砧”行动计划继续进行准备。马歇尔把这件事告诉了享利·史汀生。史汀生对这场风波作了较中肯的评论:“我已经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如果这场战争获胜,那它就是具有积极创造精神的全力以赴的美国人的胜利;而且实际情况表明,英国人确实在衰退下去——一个刮刮叫的民族,但失去了他们的主动精神。”
  在“霸王”行动前夕占领了罗马,这在艾森豪威尔的班子中并没有引起多少喜悦。埃弗雷特·霍奇斯在他的日记中对这一点作了代表性的评论:“罗马在昨天晚上九点十五分陷落,德军撤到了罗马以北地区;希特勒把罗马这个包袱让我们来背,抽出一些德国师来对付我们,这就破坏了‘铁砧’行动计划。就纳粹方面来说,真是高明的战略计划”。
  整个6 月,由于天气很坏,艾森豪威尔一直呆在英国。不过在英国他能盯住邱吉尔的行动和挫败英国把“铁砧”行动计划从作战地图上抹掉的企图,这对艾森豪威尔来说倒是一件好事。为完全不同的推进行动而展开的争论,到6 月21 日在威尔逊给华盛顿的电报中达到了顶点。他说,盟军部队将不向法国南部推进,而继续由意大利向威尼斯推进,之后调头向东,绕过亚得里亚海到巴尔干,并非没有可能去匈牙利。史汀生在这天的日记中写下了他对鼠目寸光的威尔逊的评论:“英国为其帝国的利益,正像他们在一年前所做的那样,再一次把我们拖进东地中海..我深信。从我们的观点来看,这将是极大的错误。我们的国家现在的利益是结束德国人对法国的占领,将强烈反对转移到一个与我们毫无利害关系的区域中去冒险。”他也相信,盟军在东地中海的冒险行动推进越远,与苏联人发生冲突的危险就越大。
  艾森豪威尔对史汀生的猜疑有同感。他告诉威尔逊的参谋长,他要求很快开始“铁砧”行动计划,并反对邱吉尔从意大利穿过的里雅斯特攻击匈牙利的计划。第二天,当他去唐宁街与邱吉尔会晤时,又强调了这一点。凯·萨默斯比得知,他们讨论了地中海未来政策。艾森豪威尔直截了当地反对穿过的里雅斯特的行动。四天之后,两个领导人再次协商。文森豪威尔已决定执行把地中海所需要的装备提供给“铁砧”行动计划,萨默斯比在这天的日记中写道。“首相的决心仍然是占领的里雅斯特。”
  于是就形成了僵局。在华盛顿召开的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拒绝接受英国的巴尔干行动计划,而坚持“铁砧”行动计划必须在8 月份开始执行;英国参谋长们仍为威尔逊的计划呼吁,并对“铁砧”行动计划能否如期开始表示怀疑。史汀生写道:“事实证明,他们对于美国能否按计划快速地开始这种两栖行动,确实还不曾领教过。”
  马歇尔对阻挠这个计划感到恼火。他打了一个被史汀生描写为“撕裂者”的电报给英国三军参谋长会议。邱吉尔也向罗斯福总统发了一个火气毫不逊色的电报说:“我们首先希望的是,以最快的速度和最有效的方式帮助艾森豪威尔将军,但我们不认为这就必然要牵涉到完全毁坏我们在地中海的伟大事业。我们对此感到关切,那是我们所需要的”,罗斯福当天就进行回复,他毫不含糊地支持他的参谋长联席会议关于“铁砧”计划要在8 月中旬开始行动的要求,并拒绝了威尔逊向巴尔干推进的计划。罗斯福向邱吉尔说:“我确实相信,我们应当加强我们行动的统一,而不是去分散它。”当晚,邱吉尔在一篇长得惊人的备忘录中又对罗斯福进行了回击。同晚,英国三军参谋长会议在一封补充电报中指出,如果政弃“铁砧”行动计划,英国将军哈罗德·亚历山大爵士就有机会消灭德国陆军元帅阿尔贝特·凯塞林在意大利的全部军队。他们还尖锐地补充说:“我们承认,艾森豪威尔将军对‘霸王’行动计划本身的成功负有责任,但我们不能承认他对整个欧洲战略有任何责任,这种责任必须留给盟军联合参谋长会议,而不能委托给任何一个总司令。”第二天,邱吉尔打电话给艾森豪威尔,请他派比德尔·史密斯——他的冷静的战略判断能力似乎比他的最高统帅高明——来同他谈此事。邱吉尔在这天日记中写道:“下午一点半,与比德尔·史密斯共进午餐。”但史密斯毫不让步。
  罗斯福看出争论已经激化。他打了一个电报给邱吉尔想进行调解。他力图说服邱吉尔——说他们两人都曾在德黑兰向斯大林谈到“铁砧”计划,暗示到下次总统大选中他有可能由于这个问题而招致失败。罗斯福要求说:“我亲爱的朋友,我请求你让我们按照自己的计划行动”。他还挑明了说:“由于此间纯粹从政治上考虑问题,即使让‘霸王’计划出现轻微的后退,我的日子也过不下去,更何况人们知道大部分兵力已经转移到巴尔干去了。
  邱吉尔拒绝罗斯福这些道理。他一心想的是在已尔干的推进。正如有人所说,他是决心要以他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加利波利战役中所遭到的失败来证明他那时还是正确的。他答复罗斯福说:“把地中海战役分割成两个部分行动,结果将是哪一个都不会有决定性的作用。而且以我的愚见看来,对此所造成的重大战略和政治上的夫误,我们俩都不得不承担责任。”现在不论是友谊还是厚爱都不能影响他的遣词用句了。邱吉尔回想在开罗时艾森豪威尔曾如何为使这个已经开辟的战区得到重视侃侃而谈,邱吉尔现在指责说,同一个艾森豪威尔却改变了他的主意。他断言,只有戴高乐能从“铁砧”计划中得到好处。在这些独唱表演的同时,他把在意大利的亚历山大将军描写为几乎要掉眼泪的样子,抱怨说:“‘铁砧’行动计划的幽灵正严重地威胁着前线的战斗。”他伤心的是,美国部队为了新的行动而突然撤出了战斗。他断定,因此将遭到厄运。至于经常被提到的对斯大林的诺言,邱吉尔现在感到他受到的对待远不如在德黑兰时所感受到的宽宏大量。他自负他说:“从长期的政治观点来说,他(斯大林)可能更喜欢英国和美国为他们在法国所承担的义务而永远陷于正在来临的苦战,这样东欧、中欧和南欧将自然而然地沦于他的控制之下。不过,为了我们自己和我们之间的利益,使这些问题得到解决是最好的。”
  邱吉尔在一次和解说明的试探中的失误,其愿望并不是粗俗的。他庄重他说,尽管如此,如果盟国联合参谋长会议下命令“铁砧”计划必须进行,英国将会照办,但是在严重的抗议下的照办。联合参谋长成员们的眼睛中,闪烁着胜利的光芒,他们作出了进行“铁砧”行动的决定。第二天,命令送达威尔逊、指示“铁砧”计划在8 月15 日正式发动。艾森豪威尔为[邱吉尔]这一明智的屈服感到高兴。
  但是,在一周后一个星期天的早晨,幻觉终于消失了。艾森豪威尔驱车到契克斯与正在卧室休息的邱吉尔会谈了九十分钟。首相因艾森豪威尔坚持“铁砧”行动计划而使他难堪——艾森豪威尔直言不讳地这样说。的确,邱吉尔使全部的争论又重新开始了。后来艾森豪威尔告诉蒙哥马利说:“他提出了很多问题,这些问题的大多数我都用我们将沿这条战线发动攻势,并将攻占地盘和消灭德国军的话作了回答。”邱吉尔邀请他去吃午饭,但被艾森豪威尔拒绝了。
  这样,对战略问题的争论又继续了。当蒙哥马利在卡昂厮杀得难解难分时,当布雷德利猛击圣洛逃敌时,以及巴顿的坦克准备实行向开阔的法国纵横驰聘时,温斯顿·邱吉尔正在反对“龙骑兵”行动——“铁砧”行动现在已重新命名。对于这样作的目的,他没有回避。8 月1 日与艾森豪威尔经过三小时的会谈,并共进午餐之后,邱吉尔打电报给罗斯福说,艾森豪威尔已经同意,预定在8 月中旬开始的“龙骑兵”行动所需部队,将转运到布列塔尼半岛的一些港口。虽然谁都知道这些港口当时都仍在德军手中,不过它们将很快被拿下来。通过这些地方,“龙骑兵”部队能够源源不断地增援滩头部队,邱吉尔对罗斯福劝说道:“当我们有订开前门的钥匙的时候,为什么还要猛敲后门呢?”比如说,在圣纳泽尔投入十个师的兵力,要比投入三个师的兵力在地中海沿岸登陆更会受到美国部队的欢迎。英国三军参谋长会议也具有与他相同的观点。
  英国继续表明它反对这个行动计划,不肯善罢甘休。而艾森豪威尔在特德和海军总司令拉姆齐的支持下,也毫不退让。后来,邱吉尔狡黠地给罗斯福打了一个海底电报,表示支持所谓艾森豪威尔关于把“龙骑兵”的兵力转移使用到布列塔尼的建议。艾森豪威尔立即打电报给马歇尔,揭了邱吉尔的底:“我知道,首相打了一个有关‘尤骑兵’行动的电报给总统,在此刻,在任何条件下,我都不同意取消‘龙骑兵’行动..在这些问题上,首相可能误解了我表明过的意见,不过我对前述信念从未产生过动摇。”
  参谋长联席会议以强有力的说法拒绝了这种意见:任何人都无法预言布列塔尼港何时能获自由——这是一个预言性的问题,难以预计。由于圣纳齐尔是希特勒将要抓住不放的重要港口之一直到战争结束,罗斯福直截了当地拒绝了邱吉尔这个最后一分钟的建议,他强调:“‘龙骑兵’行动的发动日期越早越好,这是我仔细考虑之后的意见”。走投无路的邱吉尔在第二天也戏剧性地回答道:“我祷告上帝,但愿是正确的。当然,我们将竭尽所能助你成功”。
  但是,这只是虚伪的默认,直到此刻,他也没有放弃争斗。当他在8 月9 日看到艾森豪威尔时,邱吉尔威胁道,如果他的办法不能实行,他就要觐见英王请求辞职。后来艾森豪威尔又对伊斯梅爵士描述了所发生的事情。他说,邱吉尔实际上流出了眼泪。而“实际上是在争辩美国拒绝接受他们(首先是他)所推荐的宏大战略并对英国采取‘霸道’态度时,邱吉尔泪流满面。”(在他战后出版的说明中,布彻冲淡了这段插曲的针锋相对的情节,出于艾森豪威尔的坚持,补充了这样的话:“两人都爱这位首相..他们对他的评论,就像两个值得羡慕的儿子,在讨论他们的虽然脾气不好,但仍值得崇拜的父亲。”在毫不卖弄文墨的战时日记中,行文却有着不同的风格)。邱吉尔再次恳求艾森豪威尔对亚历山大将军的支援,这样从意大利他就能穿过卢布尔雅那的空隙插进“欧洲的腋窝”,即巴尔干地区。
  艾森豪威尔坚决拒绝。对于他,意大利是一个死胡同,他不愿把更多的可用之兵投放进去。这个插曲对艾森豪威尔来说,已经成了一场恶梦。他是一名战士,对于“霸王”行动计划的成功负有责任。在他看来,对于“龙骑兵”行动主要是表现为军事方面的争论,的确,如果他是一个政治家,他将会同意邱吉尔。几年之后,艾森豪威尔在给阿尔·魏德迈的信中写道,关于把兵力用于向东北突击插进巴尔干,以阻遏斯大林在该地区的野心。“我告诉他(邱吉尔),在争论集中在眼前的军事问题的时候,我不仅要使我的观点明确无误,而且不允许偏离这个方向。”
  邱吉尔内心的背叛感的深度使艾森豪威尔为之震惊。难道这就是英国和美国之间严重分歧的开始吗?他在8 月11 日写信给邱吉尔:“如果说我没为我们在星期三的会谈所困扰,那还远远没有表达出由于你最近的决策给予地中海战区的影响所作的说明使我感到的忧伤之情。我一刻也不相信美国战争机构中的任何负责人士会怀有漠视英国意见的感情,或者冷酷无情地让英国在我们的共同事业中两手空空毫无所得。你似乎认为我们使用我们的伟大的力量,作为在会议中的一根棍棒,我感到十分难过。”
  当“龙骑兵”行动在按原定计划进行时,第六军团的所属各部都于8 月15 日下午六点钟在法国南部弗雷斯附近登陆,伤亡人数还不到一百人。
  当“龙骑兵”行动开始时间来到时,邱吉尔没有由于他长时间和痛苦的对抗而放弃举行盛大执行会。他很快地抛头露面登上了前台。在卡普里尽情舒坦了一两天之后,他登上了开往弗雷斯的一艘驱逐舰,目睹三个师的兵力投入战斗。正在访问中的美国将军布里恩·萨默维尔在他的日记中写道:“在早晨八点钟,我到英国驱逐舰‘金伯利号’上。在那里见到了首相,并一路同行。到达法国海岸一共用了五个小时。在舰上的这一天都花在打桥牌上了。首相是很活跃和健谈的,战争和他对作战行动的看法,是谈话的主要话题..他否认他要发动已尔干战役,只不过是主张进行支援游击队的游击行动罢了。”
  1944 年9 月1 日这一天,艾森豪威尔得知蒙哥马利被提升为陆军元帅。同日,弗朗西斯·德吉刚将军写信给蒙哥马利。他在信中高兴地写道:“艾克将军今天早上对我说,他正在争取给你打个电话,向你表示祝贺,但是到现在也没有叫通。”
  通讯联系是指挥官们长期感到头疼的问题。蒙哥马利在回信中谈及这个问题时用尖刻的口吻说:“依我看,艾克在几个月之内是甭想能给我打电话了。”情况也差不多如此,艾森豪威尔的司令部当时设在格朗维尔,离前线四百英里。然而,足以使人感到惊奇的是,该司令部与蒙哥马利司令部或布雷德利司令部之间就是使用无线电联络,也无法进行,用电话联络就更不可能了。据凯·萨默斯比从未间断的日记记载,当时,艾森豪威尔正着手准备把司令部搬到离前线更近一些——巴黎北部的一处地方。
  蒙哥马利晋升为五星军衔使艾森豪威尔的将军们感到震惊,因为美国军队中没有这种军衔。巴顿将军在给比阿特丽斯的信中写道:“陆军元帅这件事令我们不快,”布雷德利同比德尔·史密斯谈到此事时火冒三丈,史密斯以前从未见他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他吼道:“蒙哥马利只是个三流将军而已。他也从未干出过什么名堂,别人打不赢的战争,他也没有打赢,更不必说打得比别人更好了。”然而,史密斯也决不是一个不怀偏见的旁观者,他在写给朋友的信中说,没有巴顿,蒙哥马利就会一钱不值,他的“政治上的顽固性和在背后搞小动作来提高其声望,并用以谋取起主要作用的统帅地位的企图”理所当然地应受到最强烈的指责。
  这决不是历史的结论。那年秋季,有关战略方向掌握在艾森豪威尔、史密斯和布雷德利三人手中,这对于盟国所做的努力的确是一种悲剧,由于他们对蒙哥马利这种禁欲主义者和孤家寡人的态度,使得盟国远征军最高统帅部的战略家们对他的建议也置若罔闻。如果当时迅速而认真地做出决策,采取他所提出的推进方案之一,战争很可能尽早结束。然而,希特勒这时却得到喘息之机,重整旗鼓,在德国边境站住脚根。
  1944 年8 月下旬,希特勒下狠心在战略上做出了抉择。他已经意识到巴尔干失守的可能性,并开始将其军队撤出了东南战场。与此同时,他暂时放弃了法国。他把军队撤回到齐格菲防线,这是五年前修建的一道屏障,里面设有碉堡工事、电网及布雷区。随着德军补给线的缩短和盟军补给线的拉长,盟军在追击时逐渐被甩了下来。取道英吉利海峡主要港口的方案仍然没有引起重视,致使缺乏补给的盟军在追击中受到扼制,令人振奋的攻势化为泡影。现在,趁德国人做好防御之前突破齐格菲防线的机会已经错过。由于盟军弹尽泊绝,加之阴雨和寒冷的天气,甚至使已顿也泄了气,希特勒得以苟延残喘。
  8 月22 日,蒙哥马利请求调美国一个整军到其右翼,加强他从北部突击德军的力量。艾森豪威尔在一份秘密记录中(这份记录保管在他自己的文件夹内,这件事本身就说明了一种日益增长的紧张状态)带有讽刺地写道:蒙哥马利这个人“以其一贯的小心谨慎”,认为不妨碍他向布鲁塞尔和安特卫普深水港进军的行动是头等大事。因此,他要求对他所需的一切补给和军队给予保证。在这种情况下,艾森豪威尔不得不勉强同意,命令霍奇斯的第一军前进到更加靠近蒙哥马利的右侧。
  不久,巴顿断油。为了保证蒙哥马利的突击计划,汽油正调往霍奇斯的第一军。巴顿被迫在巴黎东南部原地待命,只能进行一些微不足道的侦察使命。“英国佬又得逞了,”巴顿在日记中写道。人们所熟悉的偏执狂——有真有假——从他身上一下子冒了出来。”他在给比阿特丽斯的信中说:“我每前进一步都得拼命,然而,现在阻止我的不是敌人,却是‘他们’..假如我能偷到些汽油,仅凭这一条,我就能打赢这场战争。”想法变成了行动。长期以来,他那典型的巴顿作风,使他在后勤补给部队的黑人士兵中颇有声望。现在,一个汽车连替他偷到一些准备供给其他部队的汽油。很快,他又自行其是,采取了更加值得打问号的办法。
  在霍奇斯的协助下,英国军队迅速攻入比利时,9 月4 日占领布鲁塞尔。但是,在盟军的船只可以进入安特卫普之前,盟军的补给危机不会有所缓和。据“超级机密”截听到的情报,希特勒下令采取了疯狂的措施来阻止盟军船只开往安特卫普。蒙哥马利忽略了采取措施,扫情通往安特卫普港的航道口港湾残敌,使敌第十五军沿港湾两侧构筑了坚固的阵地工事,并且开始了大面积的布雷行动。第一艘船只那怕只靠近港口,也得花费几个月的时间。造成这种过失,蒙哥马利和艾森豪威尔必须各挨五十大板,因为蒙哥马利忽视了入港口的安全保证;而艾森豪威尔也并没有给他下达明确无误的命令,指
  示他去这样做。
  其它深水港——迪子普港除外,该港被加拿大军队占领,但是已遭到破坏——都牢牢地控制在德国人手里,其中一些港口直至大战结束前夕仍是这种状况。处于盲目狂热的德军仍旧控制着战场以西六百英里的布列塔尼的布雷斯特港口。赫尔曼·拉姆克——纳粹伞兵部队中最难对付的指挥官之一——被任命为该区司令。在一次空降事故中,他摔掉了所有的牙齿·现在满嘴都是钢牙。拉姆克指挥着四万军队,但很大部分人只是来自“托特”组织的工程师和工人。他们已经使美国第八军团遭受了四千人的伤亡,并顶住了几个星期的炮轰及饱和的空中轰炸。
  夺取港口控制权已经成为较量意志和维护国家尊严的一仗。对于希特勒,布雷斯特港象征着他再度征服法国的决心,然后,他准备把该港作为其新型潜涎基地。而对于美国人,为了表明他们无敌于天下。布雷德利暗暗地对巴顿说:“除你之外,我不去对任何人讲这样的话,我已经向我的同僚和上司提出了各种没有把握取胜的借口,但是,为了保注美国军队是不可战胜的幻想,我们一定要攻占布雷斯特港。”巴顿回答说:对,作为美国军人,不打败仗,打仗必胜。
  9 月2 日,星期六,艾森豪威尔乘坐他的B—25 飞机从格朗维尔起飞,去会见住在凡尔赛的布雷德利。凯·萨默斯比在她的日记中写道:“艾森豪威尔谈到,他准备让巴顿吃苦头,因为他的战线拉得过长,给补给带来了困难。”他迄今还没有看出这恰恰是巴顿的意图——无视上级的指示,我行我素。当天晚上,巴顿和霍奇斯两位军长来到布雷德利司令部,会见艾森豪威尔。艾森豪威尔滔滔不绝谈论未来的“伟大的德国之战”,并且用伟大的普鲁士军事家克劳茨威兹的例子来说明自己意见的正确。而已顿反驳说,当年克劳茨威兹指挥的大军不但没有机械化的装备,而且其规模也不及他指样队伍的四分之一,他一个人就指挥了四十五万人。巴顿试图说服艾森豪威尔,命令第一军和第三军立即向齐格菲防线挺进,因为德国人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然而艾森豪威尔固执己见,拒绝分散必要的汽油和弹药。巴顿心想“如我们等待下去,势必会等出一场伟大的德国之战来。”他把这个想法写在日记本上,然而大概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
  更使巴顿恼火的是,艾森豪威尔极力推崇后勤首脑J.C.H.李的工作,在巴顿看来,他的工作一无是处。由于他未能结巴顿的汽油补给,连入冬前夺取胜利的机会都可能被葬送掉。巴顿在日记中写道:“艾克从千到过前线,也没有实战体会,因此,他事事小心谨慎。而布雷德利、霍奇斯和我则积极主张果断地前进。”霍奇斯的日记进一步证实,连他这位平时头脑冷静、沉默寡言、谦让的将军也被深深地激怒了。他是从他设在比利时边界附近森利斯的司令部驱车来的,“同艾森豪威尔将军、布雷德利将军和巴顿将军举行了一次冗长的会议,”霍奇斯在日记中以第三人称的形式记述道,“按照霍奇斯将军的观点,至少可以说,会议的结果‘并不完全令人满意’..霍奇斯对整个方案并不完全满意的原因是,他认为他能够摆脱缺油的困境。在德国人溃逃之际,追击甚至不可有一分钟的停顿。”霍奇斯深有体会地接着写道:“给第一军下达的命令屡次变卦,这就不得不使人有时候觉得那些‘上面的人’在下命令时似乎也没有一个明确一贯的概念,而他们却指望靠这类命令来突破德国边境。”
  会议开得令人沮丧,在返回格朗维尔的途中,艾森豪威尔乘坐的B—25飞机的一个排气消声器发生了故障,他改乘一架小型的L—5 联络机。飞行途中,刮起了强风,驾驶员不得不紧急着陆,降落在圣让德托马附近的海滩上。在帮助驾驶员把飞机推出海滩时,艾森豪威尔的腿部严重扭伤,他在8 月份曾经伤过另一条腿的膝部,并且卧床一个时期。眼下,他又得卧床休养了。
  由于决定把布雷德利的大举推进摆在蒙哥马利的行动之后,布雷德利感到很不是滋味。因此,在巴顿和这位集团军司令之间就开始了一笔大的秘密交易。巴顿过去一直瞧不起布雷德利,背后称他是“跑龙套的”。布雷德利立即给巴顿打了个电话,然后赶去向巴顿私下保证说:他的集团军所得的任何补给,第三军都可以分享一半。除此之外,他还许诺说,他准备再派四个师的兵力给巴顿。如果巴顿现在就能突破下一道障碍——摩泽尔河,那么,他会有另一种打算。实际上,他不会不让巴顿从正面突破齐格菲防线,继而挥师直指莱茵河。至此,巴顿开始对布雷德利刮目相看。
  蒙哥马利已经全盘获胜,然而他并不知足。在如何选择合适的进攻路线问题上,他像狗缠着骨头一样,继续纠缠着艾森豪威尔不放。9 月4 日,他发报给艾森豪威尔称:“我认为,目前我们已进入这样一个阶段:全力以赴向柏林展开大举进攻,很可能马到成功,就这样结束德国的战争。”当时,没有足够的补给提供给两路挺进的部队——蒙哥马利向鲁尔推进,以及巴顿取道梅斯和萨尔的进军。这位元帅要求当机立断,优先考虑鲁尔战役。接着,他在电报中说:“你如果同意此方案,我们也许再研究一下。如无异议,我高兴在明天午饭时见到你。要知道,我目前很难从这个战场上脱身。”
  翌日,艾森豪威尔夏电,否定了上述建议。在此之前,他已经着手研究把杰克·德弗斯的第六集团军——连同亚历山大·帕奇将军的美国第七军(该军也已经在法国南部登陆)一起——归他统一指挥。他拟订了一个宏伟的作战方案:三路集团军同时全部压向德国边境,齐头并进,像压路机一样一点一点地从德国开过去。艾森豪威尔在与布雷德利和强硬的巴顿将军谈话之后才做出这个反应,似乎有点马后炮。然而,他还是恢复了原来的主意:大面积地突破“西墙”——齐格菲防线,并越过莱茵河。这样就可以从他所讲的德军军事力量的垮台中捞一把。也就是说,他不但要萨尔,而且要攻克鲁尔。艾森豪威尔断定,现在是让巴顿再次大显身手的时机,“以便我们能以圆满地实现关于本次战役的最后阶段的原来的构想。”他在9 月5 日这天写道。
  巴顿对艾森豪威尔改变主意,当然欣喜若狂。9 月7 日,巴顿对第三军的随军记者发表谈话,富有涛意地表达了他的夙愿。他说:“我希望像射穿一只鹅那样穿过齐格菲防线。”在谈话当中,他又别有用心地附加了一句当时人云亦云的谎言:“陆军无帅蒙哥马利所指挥的第二十一集团军十分惊人的推进把整个事情全部给搅乱了。”到底谁的“事情”被搅了呢?是希特勒的还是巴顿的?他在谈话中没有说明。然而这些却无碍大局。在到达莱茵河之前,巴顿是不打算再停下来了。
  在华盛顿没有人注意到日趋严重的补给危机,似乎是万事如意。由于被美国的广播和报刊宣传冲昏了头脑,正在度假的埃弗雷特·休斯估计11 月2日德国将会战败。比阿特丽斯·巴顿几天来踏破了休斯家的门槛,殷切希望休斯把日记中所有关于她丈夫的记载全都读给她听。休斯同意了她的请求,但只谈了一部分。(“我对她说我很忙,”休斯在同一日记中这样写道。)休斯9 月3 日动身去伦敦,给巴顿、霍奇斯和柯林斯捎去了夹克衫、短袜、分指手套和连指手套、上衣外套以及其它一些不太值钱的礼品。他还给布雷德利捎去一封信,布雷德利的妻子让一个她称之为“黑家伙信差”交给休斯的。休斯发现在飞返欧洲途中,与美同劳军协会的一个小分队同行,这些人中包括平·克劳斯贝和弗雷德·阿斯泰尔。刚到伦敦,他带上J.P.,接着一溜烟似的跑到瑟堡去了。
  在格朗维尔,休斯看出艾森豪威尔走路仍然很不利索。在办公房里,有杰克·德弗斯和几位从北非回来的军官。休斯过去就跟他们很熟。他们正在交出指挥权,归艾森豪威尔调遣。像往常一样,所有在座的人共进午餐,其中有休斯、J.P.、艾森聂威尔、凯·萨默斯比、特克斯·李上校以及几位初来乍到的人。休斯同艾森豪威尔谈到了如何不断发生的公众关系问题——应该渲染一下美国在法国战场上作用。
  “我不能这样干,”艾森豪威尔回答,眼神呆滞。
  “你最好还是去这样干一下,因为你不会在欧洲待一辈子。”休斯直截了当地反驳说。
  休斯让大家欣赏了他为乔治·巴顿买来的一支新38 口径手枪,这支手枪装有特制的象牙枪柄。他恶作剧他说,他曾经在华盛顿让一位陆军妇女队的队员握住“乔泊的象牙手枪,”一句话引起全场轰堂大笑。休斯辽告诉艾森豪威尔,他8 月23 日夜里给玛米打过电话,听声音她很愉快。休斯在日记里写道:“我在谈论玛米时,(艾森豪威尔)在向凯·萨默斯比使眼色”。饭后,休斯向他们讲了最近在华盛顿广为流传的各种笑话。J.C.H.李约好五点钟要来见他,讨论有关战区后勤司令部——美国在占领区的一个补给机构——和日趋严重的补给危机问题。
  经艾森豪威尔同意,休斯作为欧洲战区参谋长,把办公地点迁往巴黎。
  在巴黎,尽管通讯联络仍很糟糕,但也未阻止司令部人员抢在所有上等房间被占据之前随着大批人马拥进市内。休斯写道:早先被法国人占据的六百五十五个饭店已经被盟国搞得应接不暇,而且每天还有不少被征用。他把他的那些办公室搬进了富丽堂皇的麦杰斯提克饭店。一些傻瓜们挂出了两块
  牌子,把“战区后勤司令部”的牌子挂在上面,“欧洲战区司令部”的牌子挂在它下面。休斯把牌子的次序调了一下。这样,J.C.H.李来后不至于看到后勤司令部的牌子在上面而洋洋得意。
  巴黎美丽的景色、漂亮的姑娘以及夏末的太阳深深地陶醉了这些美国人。休斯9 月5 日写道:“酒成了主要问题。”对某些将军来说,问题也许是这样,但对战斗部队的指挥官们来说,还有比这更紧迫的问题:汽油和弹药的短缺越来越严重。J.C.H.李召集了会议,并且回答了为什么战区后勤司令部未能尽快向战斗部队提供补给的批评。
  然而,巴黎为这些将领们之间的争论提供了花天酒地的背景,大家的精神为之一振。9 月6 日,休斯一直熬夜到凌晨一点半,大喝其苏格兰威士忌和最上乘的法国科涅克白兰地——这两种酒混在一起喝其实是最外行了。第二天,休斯又和新闻记者一起跟艾森豪威尔的军械主任亨利·塞勒在他豪华的饭店里共进午餐,显然头天熬夜对他没有什么影响。他们的对话——根据休斯的日记——围绕在一些非军事性的问题上。塞勒告诉他,军械处有三车科涅克白兰地,休斯听了心里一动,但要他小心。“我们的战争不能没有酒喝,但也不能纵酒过度。”那天晚上地私下里这样写道,听起来颇像伟大的格言。
  最高司令部受了向公众做的宣传工作的蒙蔽,对供应危机的严峻事实缺乏了解。8 月30 日,艾森豪威尔给海军部发了一份贺电,祝贺他们迄今为止已经完成的运兵和卸货数字:英军地区八十万六千五百五十九名军队和二十万一千二百辆车辆;美军地区一百一十九万七千八百九十七名军队和二十一万九千九百四十七辆车辆。另外还总数三百一十五万三千四百七十六吨补给品。《时代》杂志把这一后勤方面的奇迹说成是符合美国人的传统的——“这个民族生性就习惯于广阔的空间、洲际铁路、遍布全国的货运网、漫无尽头的道路和千百万辆汽车,以函购为经营方式的商行、百货公司以及超级市场;上天赋予这个国家以许多创业家和活动家。”9 月11 日,李让休斯看了他写给艾森豪威尔的备忘录。备忘录建议使他那衣着邋遏的后勤补给部队穿上正规的野战服装——高统靴和头盔。
  “我建议,你就让大家有什么穿什么,只要合适就得了。”休斯回答道。后来他对罗斯福的文职代表安娜·卢森堡谈起了李的这种小题大作,装模作样。当时她正在战区走访:被要求穿上一身陆军妇女队队员的装束。她气呼呼地对休斯说,“李这个人真不通人情。”休斯在自己的日记里写下了这个评论。
  在法国,没有发生多少具有军事意义的事。不出所料,盟国远征军最高统帅部的情报官员从“超级机密”截听到的情报表明,德国在比利时阿尔贝运河周围,卢森堡边境和摩泽尔河一带的抵抗正在稳步地加强。
  艾森豪威尔设在格朗维尔的盟国远征军最高统帅部的通讯设备极为差劲。他改变了主意后的新指示分四部分才到达蒙哥马利那里,花了四天时间才传达下去。
  蒙哥马利可以看出,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变得越来越不耐烦。艾森豪尔的四部分电文收到的越多,他就愈加震惊。9 月7 日,他开始呼吁给养。
  9月10日,星期日,艾森豪威尔、特德和最高统帅部的后勤官员汉弗莱·盖尔前往布鲁塞尔。凯·萨默斯比在记述这件事时像以往一样地带有明显的偏袒。“蒙蒂”,她写道,“处在极端困难之中,各种各样的给养他都需要。”艾森豪威尔避而不去比利时首都的市区,他不喜欢大城市以及那些礼节。事实上,他的腿扭伤得很厉害,这次会议是在他的座机上进行的。
  蒙哥马利谈的第一件事是V—2 火箭正从他下一个挺进的目标地开始雨点般地袭击伦敦。艾森豪威尔试图让他放心,他正在优先考虑北路挺进。蒙可马刊直截了当地纠正说,“可实际上并没有这样做。”艾森豪威尔马上缩了回去,解释说,他的意思并不是说绝对的优先。他也无法把向萨尔方面推进的规模加以收缩。
  蒙哥马利不耐烦地重复了他的老论点:现在有两个可行的计划:一个是他自己的,一个是布雷德利的。艾森豪威尔必须从中做出抉择。这两个计划是不能兼顾的。艾森豪威尔对蒙哥马利的分析明显地表示心烦。两人分离时未做明确的决定。不过,蒙哥马利的下一步重大冒险应该照样进行——这是指一次大规模的空降计划,目的在于夺取包括坐落在阿纳姆莱茵河上一座桥梁在内的三座桥梁。
  艾森豪威尔回到司令部后,他的腿痛得使他不得不卧床好几天。这期间,蒙哥马利回顾了他们之间的交谈;给他发了一份固执己见、带有责备性的电报:“关于北进鲁尔的行动不优先于其他行动你的这个决定,将会带来某些影响,这一点你应该明白。第二军和空降军向北对默兹河和莱茵河的大规模行动,最早也不能在9 月23 日之前发动,可能要推迟到9 月26 日。这一推迟将使敌人获得喘息时间,组织更好的防御安排,从而我们将会遇到更加顽强的抵抗,并且放慢前进的速度。”
  其结果,正如蒙哥马利后来所说的,令人震惊。比德尔·史密斯去看望蒙哥马利,并且通知他,艾森豪威尔决定根据他的建议行动,停止萨尔方面的推进。三个美国师所属的卡车运输将转为替蒙哥马利的集团军运送补给品。这是艾森豪威尔一个星期之内第二次改变主意。
  这使巴顿将军处于危险的境地。他取得布雷德利的默契后,立即决定将他的部队全力投入到摩样尔河即将来临的行动中去。这样艾森豪威尔就不敢削减给他的结养配额,更不用说停止这次行动了。第二天,9 月11 日,布雷德利来看望艾卉豪威尔,并和他讨论了下一个月的行动。布雷德利透露说,巴顿已经开始了跨越摩泽尔河的进击。但是他担保说,9 月14 日以前如果巴顿过不了河的活,就放弃这次企图。第二天他给艾森豪威尔的信再次肯定:“我已告诉巴顿继续进攻,”他说,“但是,如果到星期四晚上他的大部队仍未能强行渡过摩泽尔河,他将停止这次进攻。”布雷德利请求艾森豪威尔
  不要把巴顿每天得到的给养削减到少于二千五百吨。巴顿现在面临的部分问题是,他现在正在开展作战行动的洛林省的群众大部分是亲德国的,巴顿对此毛骨惊然。法国抵抗运动在这里并不存在。不像巴顿所想象的那样到处都是抵抗运动。一名报社记者问他自由法国的游击队迄今给了他多少援助时,他回答说:“比预料的要好,但比大肆宣扬的要差。”
  埃弗雷特·休斯很想再次和巴顿在一起。但是他要穿透官僚阶层的迷雾不那么容易——部分出于对酒的嗜好,部分由于无能——另外,他也难于发现巴顿在哪里。他向巴黎的一些人打听过,但他们谁也不知道布雷德利的司令部究竟设在哪里。直到9 月11 日,他才找到乔治的所在位置——他的司令部设在夏龙市外——并且和他通了话乔治对他说:“来吧!带J.P.一起来。”休斯于是带上了她,并且把自己从华盛顿带来的礼物给了巴顿——酒、烟、一件毛皮里子的厚大衣和那支他曾经给那位陆军妇女队员摸过的38 毫米口径的手枪。巴顿带着休斯到了前方,吉普车的时速很少在六十英里以下。休斯和他的哈叭狗“威利”风尘扑面地坐在他旁边。休斯察觉到,“不管他手下的指挥官们如何艰苦向前推进,乔治看起来总是不满意。也许这个办法能管用..乔治自始至终都在谈论艾森豪威尔不是一个帅材。听了蒙蒂的意思——想把美军派到低地国家去。”凯·萨默斯比的日记也反映了这一点:“艾克派比德尔去看望蒙蒂,”她写道,“想了解我们应该于点什么。蒙蒂的建议很简单:把一切都给他!这真是发疯了。”
  艾森豪威尔本人不愿去巴黎。自“霸王”行动以来,他只去过两次。每次只逗留一小时。“我情愿住在营房,而不愿待在城市。”他对玛米写道。回到司令部后他就卧床不起。医生命令他好好将息他的膝盖。“只是有些肿、”他向玛米解释,“而且像我这个年龄也不大容易很快就好了。”腿伤使他脾气变得很坏。他把他兄弟厄尔的来信看了再看。信中向他报告说,国内的报纸给人一种印象,部队似乎未遇任何事实上的抵抗。艾森豪威尔颇为恼火地回信道:“我不知道哪些报纸的报道给你这样的印象、似乎战斗不费吹灰之力。如果你说的那些写此类报道的作者三个星期以前跟我一起通过那次法莱斯峡谷,我敢担保,他们的调子是会改变的。”
  希特勒称它为“西墙”的防线,盟国称之为齐格菲防线。该防线沿着德国边境从北到南构筑了密集的碉堡。对它要么强行突破,要么迂回过去。现在三支盟军部队正向它逼近。北路从安持卫普来的是蒙哥马利的部队;在他下方二百英里,靠近梅斯附近的是受阻的巴顿部队;夹在他们中间的是科特尼·霍奇斯率领的第一军。乔·柯司林斯是霍奇斯手下的一位指挥官,自突破距后方三百英里的法莱斯以来,未遇敌人真正的抵抗。现在,他的第七军团正在接近”西墙”,向科隆挺进。柯林斯急于想保持这个势头,力促霍奇斯允许第七军团至少对“西墙”的外围试探敌方虚实。紧靠他的部队的前方是处在“西墙”防线之内的德国第一个城市亚琛。在它东南十英里处是一片茂密的赫特根森林。亚琛和赫特根森林之间的通道,布满了多层的楔形混凝土障碍物,可以阻止任何坦克的前进。
  9 月12 日,柯林斯部队跨越边界是进入德国领土,并且开始实施试探性行动。(“第一军越过齐格菲防线进入德国,“刚刚对巴顿进行访问的休斯写道。他还补充说:“乔治很妒嫉。”)现在开始的这场血战,与当年夏天那次光荣的坦克挺进不能同日而语。德国人依仗着碉堡的保护,在泥泞滑溜的森林里杀伤了大量柯林斯的坦克部队和步兵。在那漫长的夏季,美国人很容易得到了威力强大的重型轰炸机的支援,这样倒娇惯了他们,这次一旦失去了空中支援,他们连这些疲惫不堪的德国残敌也对付不了。霍奇斯允许杰罗将军的第五军团也参与对“西墙”的试探性进攻,但杰罗的行动也受到挫败。9 月剩下的日子以及整个10 月份,这里的天气令人沮丧,常常是大雨如注。德国人和美国人就在这湿淋淋的灌木丛生的地域展开了激烈的较量。
  9 月15 日,蒙哥马利给他的朋友格里格写信说:“目前这里不存在士气问题。士兵们打了大胜仗后并不过份操心未来。真正使他们感到兴奋的是,他们得悉,由于他们的努力,在向安特卫普令人丧胆的进军中,他们踏平了飞弹发射地,从而使伦敦得到了解救。”他又说:“从9 月17 日起,事情会十分令人振奋,当我们拿下鲁尔时,我想离战争的结束不会再是遥遥无期了。”
  艾森豪威尔看来是同意这个观点的。同一天,他给蒙哥马利写了一封长信,考虑了攻下鲁尔、萨尔和法兰克福以后的下一步行动。“很明显,”他写道,“柏林将是竞相争取的大奖。敌人将会倾其全力去保卫柏林。然而我认为,不管怎么样,我们应该集中我们所有的精力和资源迅速直捣柏林。”后来,艾森豪威尔在一封信中说:“简单他说,我的心愿是,美英联合部队在其他可动用的部队的动员下,组织一次联合一致的行动,越过关键的中心地带,占领侧翼的战略地区,选择最短捷径急速地向柏林推进。”这是对艾森豪威尔全面铺开论的一次极好的描述。不管怎么说,所有这些关于柏林的头脑发热的言论证明是言之过早的。艾森豪威尔甚至未能使蒙哥马利同意目前正在德国以外进行的行动,而这正是属于全面铺开的战略范围内的。
  巴顿痛惜地在日记里写道:“蒙蒂仍在企图向低地国家发动全面陆上攻势,并且向鲁尔挺进。”布雷德利是站在巴顿一边的。邓普西公开攻击美军在法莱斯“挡了他的道。”对此,布雷德利至今仍耿耿于怀。9 月15 日巴顿更为激烈地表达说:“蒙蒂一意孤行,而艾克一味地‘是,先生’..布雷德利认为,我有能力而且也应该向前推进。布雷德利告诉艾克:如果蒙蒂想怎么控制就怎么控制美国第一军的第十二军团和第七军团的话,布雷德利就请求解他的职。”
  布雷德利对巴顿嘀咕说:该是摊牌的时候了。巴顿信以为真,急切地提出跟他一起辞职。但布雷德利很快变了主意。布雷德利甚至要艾森豪威尔劝他:蒙哥马利的战略是符合逻辑的——在向德境发动任何实质性的进攻能够得到支援以前,他们将不得不首先扫清安特卫普和海峡沿岸的港口。第二天,布雷德利打电话给巴顿传话说:蒙哥马利希望所有的美军停止前进,以便让他,蒙哥马利,率领第二十一集团军像匕首一样直插敌人的心脏。”布雷德利不以为然他说,“依我看,这倒更像是钝刀切肉。”
  巴顿在日记里写道:“见鬼去吧,蒙蒂!我得赶紧行动,免得他们来阻止我。”不管允许与否,他要发起自己的攻势了。他大声地告诉布雷德利,“19 日天黑以前不要找我。”
  休斯和J.P.当时还在巴顿那里作客,所以他们目睹了这件事的大部分。9 月16 日,他飞回格朗维尔。
  第二天,9 月17 日,蒙哥马利突然将三个英美空降师派遣到敌人那里。他把他们空降到从他自己的战线深入到德国领土的一条狭长的走廓。蒙哥马利还想派一支装甲部队去这条走廓的上方,并让他们向右直接跨越莱茵河下游。那里,位于荷兰阿纳姆市的河面上横架着一座桥梁。
  这次行动有一些奇怪的特点。蒙哥马利的这次计划算是很有胆识的——调动了一千二百架运输飞机,运载了大约一万六千名部队和装备,另外还有二千架滑翔机。异乎寻常的是,这样一次范围狭小而规模庞大的突如其来的冒险,竞出自素以谨慎和有条不紊的准备而著称的盟军司令之手,而且又得到了极力主张沿德国边境全线推进的美国籍最高统帅的支持。不过,蒙哥马利为此嚷嚷了好几个星期。艾森豪威尔本来可以决定听之任之——如果赌注下对,他们郡可以躺在光荣的功劳簿上,而一旦失败,就可以使蒙哥马利在一段时期内哑口无言。令人奇怪的还表现在他们那种傲慢自大的态度上。在阿纳姆地区驻有两支最精锐的德国党卫军的装甲师,第九师和第十师。根据空中多次截听的情报,盟国对这一情况早就了解。事实上,9 月14 日从“超级机密”截听的情报表明,沃尔特·莫德尔元帅亲自统率的德军集团军司令部就设在阿纳姆的市郊。而盟国远征军最高统帅部和蒙哥马利对这些情况却置若罔闻。
  空降行动第一天的天气良好,共出动了四千四百三十架次飞机。但是,阿纳姆的战斗进行得十分激烈。英国第一空降师被围。9 月19 日,当这个师正十分需要一支空降增援部队和给养品的支援之际,天气变坏了。
  艾森豪威尔似乎两眼摸黑。从蒙哥马利那里来的信息有时比从玛米那里的来信时间还长。在危急的9 月19 日那一天,一封玛米的来信埋怨他没有经常给她写信。他厌烦地解释了为什么:“你从这两天前的报纸上已经看到,我们发起了一次大规模的空降进攻,”他以明显尖锐的口气说:“每当我不得不命令另一次重大进攻时,我感到纳闷,国内的人对我们完成这里的任务的情况为什么总是那么自以为是。在我们面前还会经历许许多多的挫折。上帝,我恨这些德国佬。”
  蒙哥马利的来电一方面抱怨给养危机正在危及他的前景,另一方面又称战斗的结局不会有问题。“英国空降师在阿纳姆的日子并不好过,”他承认道,“但现在我们可以从内伊梅根北进去支援他们。因此,他们的处境会有所改善。目前,我们有良好的机会去攻占仍在敌人占领下、完整无损的阿纳姆大桥。”
  赌注是下了,但失败了。9 月25 日,蒙哥马利放弃了这次行动。他达到了他希望的三分之二的目的——他通过敌人阵地向荷兰打通了一条长六十英里的细长通道,保卫了横跨在默兹河和伐耳河上的桥梁。但是,他未能夺取坐落在阿纳姆城的莱茵河桥,而那才是至关重要的。他损失了一万二干部队以及二百八十架运输机。两天以后,机智圆滑的艾森豪威尔给他写信时只字未谈自己的失望。事实上,他的语气还近乎打趣恢谐。“我的膝盖痊愈得很快,”他说,“我真想马上跑去看你。”
  斯巴茨对这次阿纳姆的惨败极为生气。10 月1 日他给一位朋友写信时说:“对这次空降行动的结局我们都很失望..我倒应该指出,这次行动的任何欠缺,可能更多是由于著名的英国将军蒙哥马利的过失,而不是其他任何方面的原因。”但是,经过重新考虑以后,他在最后发出这封信时还是删去了这一不太得体的批评。埃·休斯对这次失败也很恼火。他在日记里讥讽地写道:“在荷兰的这次空降是一次惨败。但是英国人感到高兴,因为这次引起注意的是他们空降第一师。不然的话,人们又会宣扬美国人如何如问地帮助英国人了。”这两人无论是谁,其内心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这个傲慢的英国指挥官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糟糕透顶的是通讯联络使艾森豪威尔十分恼火。他于9 月20 日从格朗维尔迁到了离巴黎大约二十分钟路程的凡尔赛。他写信感谢贝蒂·斯塔克给他送来护膝松紧袜时解释说:“我只在这里作短暂停留,因为我离前线太远了。那一天,蒙哥马利两次给他来电。凯·萨默斯比在她的笔记中作了如下概括:“(1)需要各种各样的补给品;(2)还想保留他那几个空降师。”
  第二天下午,艾森豪威尔访问了巴黎的后勤司令部。他没有从李那里得到令人高兴的消息。他的港口没有按预定的速度卸货——每天只卸一万七千吨,而不是三万吨。“红球”公路体系也不灵了——货物在沿途经常不翼而飞,卡车工人参与了盗窃。而不少卡车由于使用过度,抛锚的抛锚,丢弃的丢弃。有一天,休斯在巴黎等着给一位“红球”公路的卡车司机授以“优异服务勋章”,但是车队压根就没有到来。李已经放弃了想让他的后勤补给部队穿戴上头盔和统靴的尝试,再一次告诉艾森豪威尔,他可以保证向霍奇斯提供足够的吨位——对此艾森豪威尔曾经答应给予某种程度的优先考虑——条件是其他两个美国军必须原地不动。
  盟军究竟采取什么正确进军路线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实行突破,从而置这个德国巨人于死地,这个问题在蒙哥马利和艾森豪威尔之间一直存在着争论。
  在这场通过电报和信件进行的争论中,蒙哥马利用语尖刻,而艾森豪威尔则态度谦恭,更富有外交手腕。
  9 月18 日,蒙哥马利写道:“我考虑,由于时间是这样地重要,我们必须做出决定,采取一切必要手段向柏林推进,结束这场战争,把其他事情都放在次要地位。我的意见是,如果你选择北路,那么三个军的兵力就足够了。从给养的角度来看,这是可以做到的。”他承认说:“我尚未对南路进行研究。”
  艾森豪威尔9 月20 日给他回了信,试图平息这场争论。他说:“总的来说,我是完全同意你9 月98 日的来信的。所以,我无法相信我们之间的观点会有任何重大的分歧。”他向蒙哥马利保证,他从没有想让所有的盟军肩并肩地向德推进。他所选择的进攻路线是从鲁尔到柏林。他说,蒙哥马利将在霍奇斯的第一军的支持下,率部向柏林挺进,而巴顿和其他部队则保持一种进攻的姿态,拉长德国人的防卫线。
  即使这样也未能使蒙哥马利和解。他要所有其他部队都偃旗息鼓,而他自己则继续发动进攻。9 月21 日,他用特别密码回答说:“我不同意说我们之间的观点是相同的。我相信,你是希望我在这个问题上开诚布公的。我一直说把右路停下来而继续左路的进攻。但是,右路(指巴顿)已经走得太远了,超过了它所需的给养限度,以至使我们丧失了灵活性。”他恳求艾森豪威尔直接命令布雷德利停止行动。并补充说:“如果此令被拒绝执行,我们将陷入更大的困境。”他给自己签上了“您十分伟大的朋友,蒙蒂。”
  艾森豪威尔内心十分不平静,但他沉默不语。事实上,梅斯周围坚固的碉堡仍然阻挡着巴顿的前进。经过连续几天下雨后,地面变得十分滑。于是,巴顿从梅斯以南尽早跨越摩泽尔河的前景成了泡影。
  9 月21 日,巴顿飞到巴黎和艾森豪威尔共进午餐。席间,他顺便想阻止把他的第十五兵团划归第六集团军已经在法国南部的德拉贡登陆,并且正在已顿下方沿罗纳河向南部德国前进。给人的印象是,巴顿最南面的第十五军团可以从马赛方面得到德弗斯更为充足的补给。巴顿愠怒地给休斯写道:“我此刻正在两面受敌,但进攻者并不是德国人。”(几天后,当他得知德弗斯肯定无疑地得到了第十五军团时,巴顿写道:“但愿上帝让他不得好死!”)
  艾森豪威尔在进餐期间一定以使他中听的口吻与他讨论了蒙哥马利的问题。因为已顿回到南部司令部时写道:“今天事情看来有好转。艾克仍然坚持,至少目前是这样,应把主要努力扔给英国人和第一军的北翼。然而,他这次对蒙哥马利的怒气过去我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事实上,他称他是‘一个聪明的狗杂种。’这倒颇令人鼓舞。”
  但是,整个10 月份巴顿不得不静坐待命。
  与此同时,蒙哥马利为了重新取得对地面部队的指挥权,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他打出的第一炮是9 月21 日给比德尔·史密斯的一份书面意见。意见书结尾写道:“我提议,最高统帅把任务交给我,并授予我对美军第一军作战行动的控制权。”几天以后,他给史密斯送了一份冗长的备忘录,题目为:《关于西欧指挥问题的注解》,艾森豪威尔干13 日拒绝了他的提议。16 日,蒙哥马利悔悟地给他写道:“您再也不会从我这里听到关于指挥这个话题了。我已经把我的观点告诉了您,您也把您的回答告诉了我,这个问题到此为止。我和所有我们这里的人将百分之百地遵照您的吩咐。”他在这份材料上签的是“您最忠诚的属下蒙蒂。”
  艾森豪威尔没有往心里去。他告诉休斯——还有已经抵达巴黎准备去拜访李的监察长弗吉尔·彼得森——他需要把更多师投入前线,但他无法得到卡车。谈到蒙哥马利未能扫清通往欧洲最大港口的通道时,他还说:“我需要安特卫普,但我不得不依靠蒙蒂。”
  “那你为什么不许诺提升蒙蒂呢?”休斯开玩笑地问。
  “许诺什么?”艾森豪威尔蔑视地反问。“英国国王在北非时说过,他很高兴地发觉蒙蒂并没有垂涎他的职位。”
  9 月22 日下午,艾森豪威尔在凡尔赛召集了一个总司令会议,与会者有马洛里、布雷德利、特德和拉姆齐,审查向鲁尔发起一次全面进攻的方案。蒙哥马利没有参加这次会议,借口是阿纳姆战斗正处在紧要关头。实际上他也清楚地知道,他在盟国远征军最高统帅部并不很吃得开。“出于作战理由的考虑,我不能离开前线前来参加你们明天在凡尔赛举行的会议。”他写道。他派德吉刚做了他的代表。
  几个星期的坐等、泥泞、战壕足病、雨天,以及闲着没有事干,使人心烦意乱。还有那糟糕的通讯联络。艾森豪威尔仍在为收发报的耽误而烦恼。“除非赶紧想办法,”9 月28 日他说,“否则我送明博将军回国,找个替他的人。”威廉·郎博是欧洲战区的首席通信军官。严重的问题还在于,为了争夺为数不多的汽油和弹药,过去存在于陆军指挥官之间的牢固友谊受到了破坏。将领们相互进行礼节性的拜访,比较各自的材料和计划,而又磨刀霍霍,彼此拍拍后背——为的是感触一下在时机成熟时捅进刀子的正确部位。
  9 月27 日,九位将军拜访巴顿(“访问一位火性子的人,这可是不平常的一天。”他在日记里苦笑地写道。)他不太在乎空军司令斯巴茨将军,因为他早已独占了他的感情,可以任意支配他。但是,J.C.H.李在场——由于他在供应方面的失败,出现了目前这种令人厌恶的按兵不动的局面。巴顿不理解,艾森豪威尔为什么不把李请走。他私下写道:“李是一个一贯油腔滑调的撤谎者。休斯以不得不跟他坐在一张桌旁感到非常懊丧。”休斯也想弄明白为什么艾森豪威尔能够容忍李。“亚历山大大王喜欢拍马屁的人,”他写道。接着他可能是暗自高兴地加上这样一句话:“他死于三十三岁,他的帝国也被瓜分了。”
  第三节美国总统对严厉处置盖世太保比较感兴趣
  两位轰炸机司令官,杜黑·斯巴茨和布彻·哈里斯急于想恢复对德国的进攻,一刻也没有停止他们的计划工作。
  哈里斯7 月18 日艾森豪威尔写了一封信,客气而又毫不含糊地建议,那些大型轰炸机应该回到原订任务上来。他把这个任务看成是“在德国的老巢敲掉德军手上的武器。”两天以后,传来了企图谋杀希特勒的爆炸事件。这一阴谋暴露了潜伏在第三帝国内部的不满暗流,从而加强了要求对德国老百姓的士气发动一次全面进攻的压力。由于地面战斗正在激烈进行,艾森豪威尔没有同意。斯巴茨在7 月21 日条陈说,“艾克需要更多的针对目标的精确轰炸,而不是对士气进行轰炸。”但是,高层之间的计划还在进行。凯·萨默斯比在第二个月的中旬写的日记中写道:“联合参谋长会议正在制定一项计划,一旦轰炸机能从战斗的前线腾出手来,就对柏林实施昼夜不停的轰炸。”此时,斯巴茨成了反对者,他表示反对对柏林进行任何他认为是不分青红皂白的轰炸。
  但是,在对法莱斯实施大轰炸后的头几天里,盟国最高统帅部正被一种新的情绪所左右——那几天,大家目睹了规模可怕的大屠杀。正如战争无情地对待那些浴血奋战的战斗部队,驱使他干出自己想都不可能想的残忍行为一样,这种情绪现在正在影响着这些指挥官们,冲淡了他们的急躁情绪,使他们变得反常地超然,屈从于只要目的好手段便正当这样一个方便的信条。艾森豪威尔8 月28 日写信给斯巴茨时提出:假如存在这么一个机会:通过一次“突然而致命的打击”,能给人一种他所谓的“很快结束战争的可靠的指望”,那么,这类对柏林的空袭在特殊情况下也许是可以实施的。
  9 月15 日,盟军联合参谋长会议把欧洲战略轰炸机部队的控制权分别交还给英、美空军指挥官们。阿诺德对此早有所感,一个星期以前,他就要求斯巴茨提出一份使用英、美空军力量“对德国进行一次为期也许是六、七天的全面而广泛的攻击”计划。至于具体攻击目标,阿诺德补充说,他本人既不赞成对城市进行毁灭性的攻击,也不认为柏林应该是唯一被攻击的目标。第二天,期巴茨同艾森豪威尔谈起了关于柏林方案。斯巴茨后来这样写道:艾森豪威尔给他“指示..我们再也不打算只对明确的军事目标实施袭击,而是准备一旦艾森豪威尔将军一声令下,立即对城市进行不加区别的轰炸。”
  应该说明的是,这时德国人对伦敦的飞弹袭击还刚刚恢复。而且不单单是各种V—1 飞弹了,V—2 武器已经问世。人们为此已经担心好几个月了。整个夏季,传到伦敦的迹象表明,希特勒正在准备一种远比V—1 飞弹更为凶恶的武器——某种重约五十吨,携带一枚十吨弹头,能摧毁五英里为半径范围内的一切的火箭。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尽管数字被夸大了)。特务被派遣到了波兰,并且在一个火箭试验场弄到了一枚飞弹中的部件。另外·从瑞典弄到了更多的火箭碎片,这枚火箭是在试飞时坠毁的。V—2 武器使英国人对其前景毛骨悚然。他们的内政大臣赫伯特·莫里森7 月份向内阁报告说:伦敦已有一万五千五百栋房子毁于V—1 飞弹,另有六十九万一千栋房子有待修夏。五万人正在从事修缮工作、二十二万九千人已被撤离,五十多万人被吓跑了。现在又一种新的可怖的火箭威胁正在隐约地呈现,其前景是,伦敦这样一个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工业城市,可能一夜之间突然全邵瘫痪——公众中间可能会出现无法控制的惊慌。已经清理出可容纳三万六千人的医院,因为每天可能会有四千伤员。内务大臣有气无力地:“我怕公众会发火”。
  因此,要求将军们现在就去夺取海峡沿岸所有发射区域的压力越来越厉害。8 月4 日,艾森豪威尔接到华盛顿的一个指令,要他修改他的战略,使之包括这样一个地面行动。“在准备法国作战计划时,”指令说,“请保证给予应有的力量去消灭这个威胁。”
  接着,v—2 真的来临了。9 月第二个星期开始之初,伦敦听到了强大的爆炸声。官方有意把它说成煤气爆炸。但据目睹者说,他们在爆炸声之前听到了一种超声波的冲击声。还有人听到爆炸以后有某种急速的胄音传到地面上。(超音速火箭的一种奇怪的物质效果)9 月11 日,斯巴茨给阿诺德发的电报说:“爆炸声看来是发自远程火箭弹。9 月8 日傍晚,英国对此作了报道。声音方位表明射弹来自鹿特月阿姆斯特丹地区。无线电搜索设备没有听到控制信号。一项还处在秘密阶段的雷达也尚未加以证实。对一次爆炸事件的调查表明,弹坑的直径为三十八英尺,深八英尺八英寸..射弹穿透了混凝上道路。三人破炸死,十八人炸伤,七栋房子被炸毁。爆炸所造成的损失彼及了大约四分之一英里。只找到一些小碎片。把收集到的碎片跟瑞典的火箭部件相比较后,远程火箭弹新的部件得到了合理的验证。一名受到空军技术军官访问的老百姓说,他当时在出事地点以外三英里半的一个工厂。大约一分半钟以后,爆炸声才传到他那里。他和其他工人听到了类似警报器的声音,但声音更加尖厉..”
  v—1 飞弹并就在美国驻英国的指挥官中已经引起了相当大的恐惧。现在一种更加致命的火箭给他们带来了更为可怕的前景。于是,一种使用旧的飞机作为无人驾驶的超级炸弹的想法应运而生。这种飞机可以装满高效炸药,机组人员可在友好国家的领空跳伞。然后一架受控飞机行进到某一目标,过去对此进行过几次初步试验,其结果不怎么令人鼓舞。但已在尝试用这些满载炸药的飞机去对付那些神秘的V 型武器的巨大发射场。麻烦在于,一架啪啪作响、装满高效炸药的四引擎轰炸机对把它飞向天空的驾驶员比对它要打击的目标更具有致命的危险。8 月12 日,一支美国海军遥控飞机特遣队出发,前去炸平米摩那克——一个巨大的纳粹地下炮火发射基地。希特勒希望从那里每小时向伦敦倾泻成千枚火箭炮弹。一架装满爆炸物的解放者型B—24 遥控飞机由一个两人机组飞上了天,并且一直飞向由两艘母舰接替导航的上空。这次试航结局很惨。在几次制控试验后,这架B—24 飞机突然爆炸成一团火球,解体成一股白色烟雾。几片大的碎片直落地面,两名机组人员当场死亡。其中一人是美国海军后备队的海军上尉小约瑟夫·P·肯尼迪。他是美国前驻英国大使的儿子,一位未来美国总统的哥哥。
  这次事件之后,美国使用这类飞机去轰炸敌人城市的计划仍照样进行,但是更加谨慎小心。阿诺德10 月14 日向艾森豪威尔报告说:“第一批轰炸机将在冬季之间准备完毕:驾驶员们将跳伞而出,飞机尾部将在敌人目标上空炸毁。英国人表示反对——与其说出于道德上的理由,不如说因为英国人知道,戈林所掌握的可用来狂轰滥炸的旧飞机比盟国要多得多。然而,这一基本想法确实使一些人为之膛目:美国空军不是经常自诩只小心翼翼地攻击军事目标吗?阿诺德仔细考虑了这一问题,然后写信给斯巴茨:“英国人实施夜间区域轰炸,我们使用战争中已经老掉牙的飞机,从譬如说离科隆五、六十英里的地方飞起,并让它掉在市区范围内。我看不出这二者之间有多大区别。”他倾向于放手把它们送到“德国全国各地”。
  如果战争在那年秋天很快结束(从法莱斯战斗情况来看,这一点似乎是可能的),那么,这些稀奇古怪的方案原是无多大必要的。事实上,它们浪费了人们不少精力,这些精力本来可以更好地用来处理手头紧迫的事务。至于艾森豪威尔,他正陷入制订分割和统治战后德国的高层政治之中。从这里产生的那些决定和争论也并不于将领们关于轰炸民用目标是对是错的争论。
  自从1 月在白宫的病榻上见到罗斯福以后,艾森豪威尔没有怎么认真考虑过战后德国问题。7 月10 日,他对正在英国拜访他的英国驻华盛顿大使哈里法克斯勋爵说,对战争负有责任的领导人们只要企图逃跑,就应该枪毙他。他指出,这样就可以避免窘迫的局面和冗长乏味的审判。当话题转到敌军将顿时,比德尔·史密斯同意艾森豪威尔的观点:监禁是不够的。他提议,战后可以把德国的一些地区暂时交给几个小国,这样也可以使他们洗雪旧恨。
  亨利·史汀生对罗斯福执意要占领北部德国尤为不安。史汀生认为,那样会招致与英国人的麻烦。英国人想上领大部分德国北部港口。他提醒罗斯福,在他的选民中有很多人是德国人后裔。史汀生在日记里转弯抹角地写道:“我感觉到,不管是对是错,如果看来要由我们对此事负责的话,肯定会引起反响,从而给我们历史上的一页留下污点。”两天后,他草草地记下了说明他所谓的”反响”。他写道,“去占领更相宜的德国的南部地区,在占颂时期,我们要离苏联人远一点,让他们去干肮脏的勾当,但不要包庇纵容他们去干。”史汀生担心被牵进他所谓的一个“重大的人道主义问题”中去。但是,罗斯福不同意占领南部德国的意见。他担心他的占领军的交通线,在邻国法国一旦爆发共产党领导的革命时陷入混乱。后来,他对这个问题干脆不予置理,而集中到竞选运动中去了。
  8 月中旬,陆军部给艾森豪威尔送去了一份草案文件,并且征求他的意见。这份草案勾画出了非常温和的占领政策。盟国远征军最高统帅部的伯恩斯但上校偷出了一份草案的复制品,绕过正常的军方渠道将官送给了他在华盛顿的朋友财政部长亨利·摩根索。这一下子闯下了大祸、摩恨索对陆军部
  的宽大态度义愤填膺。8 月23 日,他与罗斯福共餐时,提出了自己对管制德国的更为严厉的意见。在当天下午举行的内阁会议上,罗斯福重夏了这些意见。海军部长詹姆斯·福雷斯特尔在日记中写道:“罗斯福说,他(摩根索)刚听说陆军部准备的一份文件。他对建议中的严厉措施一点也不满意。摩根索说,德国人只要给些能维诗生活的食品就可以了——用他的话说,有救济穷人的施汤所就足以维持生命了——此外,还应该彻底剥夺他们的财富。他们维持生命的水平不该高于曾经被他们征服过的人民的最低水平。”
  史汀生是赞同陆军部的比较温和的态度的。因此,他感到愕然。“摩根索的建议,”他在日记里指出,“将导致三千万德国人挨饿。”
  罗斯福对他说,“9 月份,我要去魁北克会见邱吉尔。我预料,所有问题到那时候都会得到解决。”后来摩根索告诉史汀生,既然邱吉尔、罗斯福利斯大林在德黑兰已经就战后德国的边界作出了决定,那么,战争结束之日艾森豪威尔的军队在何处就无关大局了。史汀生在他的日记里如实地记下了这些话:“摩根索告诉我,他如何在伦敦听说,三位头头已经在德黑兰同意瓜分德国。尽管这一发现对我们大家都吃惊不小,三位头头把它看成是一种既成事实,对此我还无法相信。”
  两天后,当史汀生再次谒见总统时,他发现总统脑子里正在酝酿如何在边界实施司法的问题。史汀生提醒罗斯福指示艾森豪威尔应该如何处置那些被宣布为“罪犯”的人?是不是把希特勒及其种族主义分子和反犹分子匪帮简单杀掉了事?“我们的官员,”史汀生说,“在受命执行枪决时,必须受到明确指示的保护。枪决必须立即执行,而不是拖到战后”。他应该派一个有能力的政治官员去艾森豪威尔那里给予指导。
  “总统对严厉处置盖世大保比较感兴趣。”一位史汀生的助手后来写道。罗斯福说,他准备建立一个由国务卿科德尔·赫尔、史汀生本人和摩根索组成的委员会。罗斯福显然是被摩根索的计划迷住了。“德国人可以靠施汤过幸福而安宁的生活。”他说。
  史汀生厌恶摩根索的计划。他采取这样的惩罚太过份了。“我一直在努力阻止那个计划,”他私下写道。他和马歇尔认为,惩罚主要应该针对盖世大保和党卫队。史汀生经过几天考虑后说,“我认为这样做,我们就会从正确的目标开始,也就是说针对希特勒的机器,并且惩罚那些负有直接责任的人。我发现,在我的周围特别是摩根索,存在着一种反对全体德国人的充满怨恨的个人感情用事的气氛。他们不考虑个人的罪过。我很担心,这样会导致我们以拙劣的经济行动实行大规模的报复”。他强调指出:存在这么一种危险,如此邪恶的计划将会掩盖纳粹的罪恶,那是一种引向一场新战争的途径。他若有所思他说,这倒并不是说,像他那佯年龄的人,还有在活着的时候看到这场战争。
  最高法院法官费利克斯·法兰克福特希望罗斯福以其明智把摩根索的建议束之高阁。史汀生对此不抱希望。“这里,总统委任了一个以赫尔为主席的委员会..”史汀生说,“而他前往魁北克时带走的人实际上只代表少数。此人心怀不满的偏见,以致就目前来说,他实在是总统的一位危险顾问。”史汀生决定,无论如何,他该给艾森豪威尔发一个指示。“我们的部队现在正在德国”他在电话上向赫尔指出,证明确有需要尽快发个指示。但是,魁北克的事态发展压倒了华盛顿的那些持不同意见的人,由于飓风吹断了通向他周末寓所的电话线,史汀生失去了联络。最后,他的副手约翰·麦克洛伊给他通上了电话,告诉他,13 日与罗斯福进餐时,“那个顾问”——他是这样称呼他的,获胜了。一个认可摩根索计划的备忘录已经起草完毕。
  这是一个异乎寻常的决定,——它的不平常还表现在两位领袖作出这个决定时所表现出的举止风度上。两人事实上都病得很厉害。阿诺德9 月16日在魁北克写的日记里观察道:“总统看来病得不轻,他不再像过去那样充满活力,注意力也不那么集中,不像往常那样爱说些俏皮话,他似乎老在想些别的什么,比通常更多闭目养神。”邱吉尔也再度病了。但是,当想到战后英国可以牺牲德国为代价增加出口的可能性时,立刻又活跃起来。安东尼·艾登对这个计划提出异议时,邱吉尔变得十分激动,怒气冲冲他说:“这是个关系到我国人民的幸福与德国人民的幸福势不两立的问题。而我是站在我国人民这一边的。”邱吉尔警告艾登,不要在他回国之前回伦敦,到战时内阁那里火上加油地反对他。
  摩根索计划在一家纽约报纸上被泄漏以后,在德国引起了轩然大波。纳粹把它作为头子新闻大肆宣扬。他们让八千万德国人相信,假如他们打败了,他们的国家将一步一步走向毁灭,他们自己也将饿死。德国的抵抗本来已经很顽强,现在更变得不顾一切了。盟军士兵的死亡人数节节上升。巴顿将军对几星期后夺拜访第三军的勒鲁瓦·卢茨将军说:“一些狂热的德国青年抠不投降,直至战死到最后一人为止。”
  11 月20 日,艾森豪威尔给盟军联合参谋长会议发了一份语气沮丧的电报。他说,“此处战线德国人的士气目前看不出有崩溃的迹象。我认为,敌人继续负隅顽抗是延缓我们取得最后胜利的主要因素。在目前情况下,保证只有靠持久艰苦斗争才能夺取最后胜利。”他说,敌人如此顽强抵抗的一种解释是纳粹的宣传。这些宣传使每一个德国人相信,无条件投降意味着德国将遭彻底蹂躏,意味着德国作为一个国家将被消灭。他不要求改变无条件投降的政策,而是要求盟国进行更多的颠覆性宣传,采用更多欺骗性措施。假如盟国能使头脑简单的德国兵跟他们的指挥官以及纳粹党和党卫队闹不和,那实际上是完成了战役的一半。
  盟军联合参谋长会议劝告罗斯福发布一个适合于德国人民的文告,向他们保证:尽管他们有“德国国防军全面的铁的纪律以及纳粹党对德意志民族每一个人的束缚”,这些人民无需害怕盟国。但是,邱吉尔否决了这个文告。他反对未与斯大林协商就给德国人许诺任何保证。而斯大林无疑会坚持对“几百万纳粹青年、盖世太保之流实行长期劳动。”况且,邱吉尔争辩说,任何这类文告会被看成是盟国的软弱。邱吉尔写信结艾森豪威尔道:“德国宣传部长约瑟夫·戈培尔当然会针对我们宣传调子的改变,用来鼓动进一步的抵抗。另外。德国战斗部队的士气也会因此而相应提高。”
  福雷斯特尔在1945 年1 月的一次会议上说:“美国人民不会支持对德国人的大规模谋杀,奴役他们,或者使这个国家的工业毁灭。”史汀生同意他的意见,福雷斯特尔质问值,如果人人都认为这个残酷的摩根索计划不会付诸实施的话,那美国士兵为什么还要继续牺牲他们的性命呢?答案是,因为盟国政府拒绝就纳粹在宣传中大作文章的”无条件投降“的含义作出解释,因此战斗必须继续进行下去。
  盟军进展顺利。德国人的抵抗时有时无。对于龃龆不休、争权夺利的高级将领来说,巴黎是一个赏心悦目的消遣场所。只有两个问题令人担忧,其一是急需供应问题。一旦这个问题解决了,盟军就会所向披靡,而这个问题是必定很快就能解决的。战场上的必然成功自然会提出另一个问题:战争还要打多久?
  10 月的一天,蒙哥马利访问了加拿大人部队。他让加拿大猜测战争还要持续多久。然后,他谈了自己的看法。他说,一切取决于德国人是否将把全部力量投入战斗:或者他们将龟缩到莱茵河彼岸相当远的地方,回避打阵地战。他认为,如果发生后一种情况,战争就将拖延到1945 年的春天。
  艾森豪威尔的“耳目”休斯同监察长弗吉尔·彼得森一起突然到瑟堡了解物资运输究竟存在什么问题。休斯写道,“讨厌的皮特说,在美国,如果负责任何这类事务的指挥官工作不能取得进展,那是一定要被撤职的。”休斯责怪李从来不作突然的检查,而是不惜浪费钱财印制检查路线指南并加以分发,以此事先警告被检查的部队作好准备。
  休斯对此感到吃惊,他立即设法让李随他返回瑟堡。途中,他教训李应该如何进行检查,搞得李抱怨起来:“你真是一个喋喋不休的老年教师。”这一次,诺曼底后勤基地分部又事先得到了风声,全体人员整装出迎。休斯失望地对李说:“诺曼底的每个人都知道你来了。这样搞有何用处!”他在笔记本里刻薄地写道:“李干的是一件苦差事;使大家,包括他自己,皆大欢喜。”
  休斯患了伤风,发高烧,在巴黎住进了医院。但他还是忙个不停,他要医生们说说当他们得知李要来检查时是怎样做准备的。当医生们谈起来时,休斯伸手掏出笔记本,写道:“整装以待,停止工作,洗净厕所。”
  在巴黎和凡尔赛,虽然煤炭快要用完了,生活还是很好的。艾森豪威尔终于把他的地面部队指样官召集在一起讨论下一阶段的作战问题。一辆有四星标志的小轿车被派到库布莱镇军用机场去接蒙哥马利,一辆卡德牌快车去接布雷德利。艾伦·布鲁克爵士是从伦敦赶来的。指挥宫们聚集在盟军最高统帅部作战室,开始讨论他们迄今的作战情况。艾森豪威尔宽宏大度地为蒙哥马利在试图夺取阿纳姆之前未能攻占安特卫普的通道承担了责任。他说,蒙哥马利的计划是他批准的。布鲁克在日记中写道:“尽管对管理工作(军需供应)情况提出了一些坦率的批评,会上的气氛还是正常的、友好的。”
  指挥官们讨论了突破敌军“西墙”防线的作战方案。据布鲁克记载,艾森豪威尔的战略是首先打开安特卫普港口,然后拉开一条广阔的战线向莱茵河进逼,渡河包围希特勒军队的强大武器库——鲁尔工业区。“此后,”布鲁克在日记中接着写道,“根据战局的发展再决定是从鲁尔还是从法兰克福进军柏林。”
  尽管艾森豪威尔在盟军最高统帅部会议上表现宽容、仁慈,蒙哥马利依然桀骜不驯。他越来越暴躁地指责艾森豪威尔在军事上踯躅不前。他觉察到,艾森豪威尔不会任命一位指挥官来指挥进军鲁尔的战斗。他说,艾森豪威尔力图“通过冗长的电报”坐在最高统帅部里指挥一切。蒙哥马利用他的宽尖派克—51 型自来水笔在谈蓝色的信纸上写信回击艾森豪威尔。书信的基调总是彬彬有礼的,只是在情况严重时略带急躁情绪。
  这期间,蒙哥马利一直同他在伦敦的军事和政治上司布鲁克和格里格保持着通信联系,以取得他们的支持。他向格里格写道:“美军超用了他们应得的军需物资,结果使我们在整个前线落到入不敷出、难以为继的境地。我们现在不可能攻占鲁尔、萨尔或者法兰克福。我认为,我们的这场戏实际上已经‘砸锅了’,这只能怪我们自己。这是一场大悲剧,我已经尽力而为,我一直坚持我在9 月4 日拍给艾森豪威尔的电报中所阐述的立场。我在那封电报里说,我们必须集中一切力量给敌人一次沉重打击。我还说,如果我们试图寻求妥协的解决办法,把给养物资加以分散从而使任何一次打击都是软弱无力的话,那么,我们就会使这场战争拖延下去。”
  在一切努力均遭失败之后,蒙哥马利写下了一个绝望的备忘录——“西欧指挥纪事”。在备忘录中,他对艾森豪威尔不负责任地拆散曾经在“霸王”战役中赢得胜利的指挥结构表示惋惜。他写道:“这一结构使我们取得了也许是世界上最伟大的胜利之一。”此后,地面部队指挥官蒙哥马利本人和空军指挥官利一马洛里遭到排斥。蒙哥马利坚决主张艾森豪威尔现在应该任命一名地面部队司令。他解释说:“在战斗中,直接而迅速的行动是必要的。”要么由艾森豪威尔本人来担当这一工作,要么就任命蒙哥马利或者布雷德利。蒙哥马利对格里格说:“我愿表示,如能在我最伟大的朋友奥马尔·布雷德利手下服役,我将感到骄傲。”为了打破指挥僵局,这位陆军元帅表示甘愿屈居于一位的三星将军之下,这是出自一位元帅之手的无私言论。
  蒙哥马利在给格里格的这封长信的末尾加了附言:“倘使此事现在能够处理得当,我相信,我们尚能侥幸取得成功并在今年或在事态的发展所能允许的最短期间结束战争。然而,若不如此行事并抓紧进行,那么,我觉得,我们就只好咎由自取了。”
  接着,他又潦草地写道:“再附言:我在此信中发了一通脾气,我想你阅后把它烧掉为好。”
  艾森豪威尔对蒙哥马利向他施加压力的作法满不在乎。10 月7 日,他收到蒙哥马利的一封来信,信中说:“依我之见,目前的指挥体制是最不能令人满意的。”蒙哥马利对待德说:“敌人对我们威胁鲁尔的行动作出了非常强烈的反应,并集中了强大兵力以对付第二军。”在此后的两天内,艾森豪威尔先是断然不同意蒙哥马利的意见,再次要求对莱茵河进行全线攻击,但后来又转而赞同蒙哥马利的意见:“我要强调指出,在我们从瑞士到海峡整个战线上的一切行动中,我认为安特卫普是最为主要的。”这句话使一向严肃的陆军元帅的上唇胡子抽搐了一下。
  蒙哥马利由于未能扫清安特卫普的敌人而受到海军越来越严厉的批评。拉姆齐海军上将叫得最响。10 月9 日,蒙哥马利给艾森豪威尔打电报说:“亲爱的艾克..请你替我问问拉姆齐,他有何权利对我的作战行动——他对此一无所知——向你发表那些狂言恶语。”
  10 月12 日,凯·萨默斯比在她的日记中写道:“蒙蒂来信,他想指挥第十二集团军。”第二天,艾森豪威尔答复蒙哥马利,否定了他的要求。三天之后,蒙哥马利又来一信,几乎像一份投降书。他认识到,这位西点军校生在其战略观点上不会妥协,因此,继续以这种争论来打扰他是毫无益处的。于是写了一封“仅供亲阅”的信,郑重地向艾森豪威尔保证:“你再也不会听到我重提指挥问题了。我已经向你说了我的看法,而你也已经给了我回答。事情就此结束了,我和我们这里的所有人将对你唯命是听,全力以赴,我把安特卫普摆在第二十一集团军一切行动中最优先的地位。现在,一切精力和努力都将投入打开那个地方的战斗。你最忠诚的部下——蒙蒂。”
  第二天,艾森豪威尔复信蒙哥马利,对他表示了亲切的感谢。
  10 月14 日是艾森豪威尔的五十四岁生日。他到比利时访问了霍奇斯将军设在那里的司令部,布雷德利、辛普森、柯林斯、吉罗和查尔斯·科利特部在那里。巴顿是在差一刻十二点时最后到达的,这是一个特殊的场合:英王乔治六世前来访问美军高级将领。艾森豪威尔向英王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欢迎词。他说:“假如还要打另一场战争,求上帝赐福,保佑我们有英国这样的盟国。乔治六世国王万岁!”
  当天晚上,将军们在霍奇斯安排他们下榻的一座乡间别墅里不拘礼节地、愉快地共进晚宴。宴后,辛普森回到他在四楼上的房间。他的第九军刚刚开到前线。巴顿从自己房间穿过厅堂走进辛普森的房间。他们俩是好友。巴顿呷了一口白兰地,说:“你我现在都在这个地方,这真是有趣。西点军校我们在一起,现在又都在这里,各自指挥着一个军。”接着,他并无怨恨地悦:“‘你看,你和霍奇斯,还有我,都是比艾森豪威尔或者布雷德利更老的狐狸、可我们却要替他们去冲锋陷阵。”显然,巴顿对战局有一些想法。
  三天之后,艾森豪威尔来到南希拜访巴顿。巴顿向他请求拔给三百万加仑汽油和够五天使用的弹药,他渴望采取行动。几天之后,他在一封信中暗示,如果布雷德利保证每天供应他二千吨作药,他随时都可以发起进攻,他亲自对布雷德利谈到这一想法。但这位集团军司令只是听听而已,未置可否,因为他对战略问题和军需供应情况心中有数。巴顿对此却满不在乎,他写道:“布雷德利太保守了。他想等到我们大家都急得暴跳起来,那时,我们的人会有一半害流感或者得战壕脚病。”
  美军第十九军团两周前已开始向亚环发动无情的攻击。亚琛作为盟军进攻的第一座德国城市,对于希特勒来说是享关威信的一件大事,是第二个斯大林格勒。该城德军利用地下室和下水道进行顽抗,美军只得逐街进行巷战,通过反复试验,美军发现只有155 毫米榴弹炮才能对亚琛古老的石建筑物发挥作用。但是,155 毫米榴弹炮的弹药却已消耗殆尽。残存的少数建筑物被炮火打得百孔千疮。进攻部队不久就被搞得筋疲力竭,士气低落,然而亚琛仍未攻下。
  整个战线的进攻势头不断减弱,在洛林的梅斯也是如此。这是一座扼守通向德国的传统战略要道的古者堡垒,数百年来从未被攻陷过。由狂热的希特勒青年组成的部队死死地守住巨大的石壁碉堡,顽强地进行抵抗。10 月18日,再次住进医院的埃弗雷特·休斯——这次是因为腹部受伤——写道:“尚未攻屯亚琛,在梅斯..乔[巴顿]不得不撤退。不知是谁告诉他,不要让士兵无谓地牺牲。”护士给休斯拿来一束玫瑰花。他怀着愉快的心情把花束打开。他猜测着,这花也许是J.P 送来的。名片上写着:“亲爱的埃弗雷特,贵体欠佳,甚为不安。”原来是讨厌的J.C.H.李送来的。
  斯巴茨乘飞机来到南希,发现巴顿非常想再次出击。巴顿相信,他手中的军需物资和打击力量足以使他推进到莱茵河。但是,“他们”是不会允许他这样做的。斯巴茨住了一宿,同巴顿作了一次长谈,讨论了如何在战场上最有效地使用巴顿的重型武器问题。巴顿说,如能得到战略空军的支持,他将把他的步兵分散地部署在后面,让他们隐蔽在散兵壕内,而派坦克去打头阵。
  第二天,斯巴茨飞往卢森堡去见布雷德利。布雷德利说,他打算11 月10 日向莱茵河大举进攻。斯巴茨希望他早些开始行动。希特勒的喷气战斗机越来越多,大有把斯巴茨的白昼轰炸机群从这一带空中逐出之势。斯巴茨说:“要保持我们目前对德军的制空权,就必须要牺牲掉四万战略空军人员..因此,为了使我们的战斗机获得额外的机场,我军尽快地打到莱茵河是至关重要的。”
  布雷德利认真地思考了一番,说:“我们可以提前于11 月5 日发起进攻,如果我们的气象人员预告会有良好的飞行天气的话。”斯巴茨回答说,如果天气条件允许,他的战略空军力量将对布雷德利指定的任何地方进行猛烈轰炸。
  天气是一个因素,另一个因素则是弹药。布雷德利急于得到弹药,于是他前往巴黎,要求后勤部门把发运弹药放在最优先的地位。他说,暂时还不需要把防寒军服运到前线去。他对军需主任罗伯特·大约翰·利特尔约翰说:
  “士兵是能够吃苦的。我们必须尽可能向前推进。这就是说,一切都要给弹药和汽油让路。”然而,军需供应非常混乱。装有一百万条毛毯停泊在勒阿弗尔港外的一艘船就是一个例子。先后为该船指定了五个不同的停泊位置,但是,最后一次快要卸货时,它又接到命令离开泊位,为装载弹药的船只让路。毛毯和防寒军服的延搁,使部队冒着很大的危险。如果冬季天气酷寒,盟军有可能碰到希特勒在莫斯科郊外碰到过的那种情况。此外,盟军最高统帅部还必须向获得解政的居民提供物资,这就更加重了供应方面的困难。法国、比利时和荷兰都感到食品日益匮乏,而德国战俘更是首先处于不利的地位,休斯决定削减战俘的食品配额,使之低于盟军的水平。鉴于这一措施违反一条基本的战争规则,他建议李不要把“他的参谋人员对战俘食品配给额的观点载入文件”。
  军需供应发生阻滞及其对早日取得胜利造成不良影响的消息,在美国引起了一场政治风波。人们开始寻找替罪羊。艾森豪威尔的参谋人员通常是互有龃龆的,但这时,他们都在某种程度上把彼此的宿怨置之度外,全力对付外来的干预,甚至愿意为J.C.H.李进行辩护。马歇尔再次来到法国,并在回到华盛顿之后催促布里恩·萨默维尔派遣一名最得力的军需官去欧洲,不是到那里去解决一时的麻烦,而是留在那里把事情搞好。萨默维尔挑选了矮小、机灵、精力旺盛的芝加哥第六后勤指挥部首脑亨利·奥兰德少将担当这一使命。但是,最高统帅部那些老奸巨滑的家伙很快就设法把他甩开了。
  10 月末阴冷的一天,奥兰德乘飞机抵达巴黎的奥利机场。最高统帅部没有派车来接他,这使他感到极为奇怪。他只好坐出租汽车前往凡尔赛。到了最高统帅部,不知由于什么原因他未能顺利地得到卫兵放行。但他对此并不介意。他只是以为,这是由于少将衔的军官在这儿多得很,卫兵们已司空见惯了。
  艾林豪威尔指派他作最高统帅部军械官亨利·塞勒少将的副手。奥兰德的等级比塞勒高,地位仅次于李,但他对于派他作塞勒的助手并无怨言。无论如何,塞勒总是他在西点军校的同班学友,两人已相识多年,然而塞勒却明显地表示并不喜欢在这里看到他。后来,奥兰德回忆值:“我觉得,我必须步步小心。”他的老朋友埃弗雷特·休斯虽然同他一样都是军械官,也对他甚为冷淡。但休斯的款待使他的不满情绪稍稍缓和了一些。他前往城里来到旅馆,发现给他的是一个小小房间,几乎没有什么家具,也没有取暖设备。
  奥兰德孤独地花了几个星期检查布雷德利、巴顿、霍奇斯和辛普森的前线军火库,竭力找出弹药供应方面卡脖子的症结所在。不久,他就断定艾森豪威尔与李不和。艾森豪威尔确实在逢人便说李并不是他挑选来负责军需供应的。最后,奥兰德告诉休斯,他已拟好了关于弹药问题的报告。休斯对此颇感兴趣,便邀奥兰德吃饭。那天晚上出席宴会的有三位少将:塞勒、奥、德和休斯。奥兰德大概是酒后失言,竟然谈起了整个欧洲指挥结构的弊端。(休斯后来曾写道,他那天花了一个晚上“聆听..奥兰德的高论。”接着,他嘲讽地补充道:“[他]那样夸夸其谈,弄得我和塞勒实在是莫名其妙。”)然后,奥兰德在宣布最高统帅部几位即将被解职的高级军官,这些军官是战区通讯官郎博、军需主任利特尔约翰,还有同奥兰德隔桌对坐的塞勒。奥兰德的话使在座大为惊恐,因为塞勒是最高统帅部老班底的一员。
  11 月19 日,比德尔·史密斯派人来请奥兰德。史密斯冷淡地接待了奥兰德,并把休斯当天写给他的一封短信交给了他。信中说,奥兰德强烈而轻率地表示反对欧洲的指挥机构,因此,他作为这一结构中一员是不合适的。
  “你将被送回国当你那个永久性的上校。”交密斯说。
  “我的弹药问题报告怎么办呢?”奥兰德问。
  “你引起了别人对你的反感,这是不言自明的。”史密斯回答说,“将有一位更能胜任的军官来做那件工作。”
  塞勒对已经不再构成一种危险的可怜的奥兰德有点怜悯了。他为奥兰德安排了一个办公室,并送来一个大炭炉子。然而,最后处置奥兰德这件不光彩事情的责任却落到了李的头上。一天,他约奥兰德同他一起到诺曼底其他分部去,它设在饱受战祸而现在仍然处于胡作非为的士兵们的扰乱之下的瑟堡。这里距乔治五世饭店和爱丽舍田园大街很远。奥兰德惊愕地听着李对欢迎他们的人们说:“请允许我向诸位介绍一下后勤诺曼底基地分部的新指挥官——亨利·奥兰德将军。”
  整个11 月休斯都很忙碌,尤其是对他这样一个喜欢记日记的人来说,这是一个值得大书特书的月份。11 月4 日,他拜访了艾森豪威尔。他愉快地对艾森豪威尔说,他是他喜欢与之交谈的少数人之一。休斯是来吃午饭的,但一直呆到傍晚。他心中惦记着几件事情。“建议[艾森豪威尔]不要发布关于让战俘吃饱肚子和向他们发酒的命令”,这是他写下的第一则日记。然后,“[他]把准备在打完最后一枪退休之后发表的一部书的第一部分送给了我。啊,是啊!我想,他一定是以为当过最高统帅之后再当陆军参谋长是地位下降。”
  另一则日记写的是关于一个最棘手的非军事性的问题:“商议巴巴拉的事。”最高统帅的一位心腹之交第五军团司令吉·杰罗在华盛顿对珍珠港事件的正式听证会作证后刚刚飞回法国。他回来是找他的法国妻子玛丽—路易斯的。法国抵抗运动的领导人正在审查她,说她的一个名叫巴巴拉的女亲戚同纳粹合作过。10 月16 日,休斯给自己写了这样一个备忘录:“切勿卷入吉的社会关系——我认为他们是纳粹的合作者。”休斯在日记里说,次日,J.P. “卷入了法国人试图拘捕巴巴拉及其母亲一事..必须把此事告知吉!”艾森豪威尔对此事无能为力或不愿插手。11 月3 日,休斯同杰罗及其亲属共进晚餐。席间笼罩着一种凄惨的气氛。巴巴拉整个晚上都在轻声啜泣,而他尽管竭力坚持,但还是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审判的日子已经确定。11 月9 日休斯写道:“杰罗及其亲属仍然受着审查,他们由于审判时姗姗来迟而激怒了法国法庭。”艾森豪威尔向休斯询问
  过一两次这一案件的结果。但他的司令部不愿出面求情,这不是涉及安全的问题,与他们无关。“普莱斯(最高统帅部一位军官)说巴巴拉是通敌者,”休斯写道。“除非法国法庭证明她无辜,她就是有罪的。”11 月21 日,休斯作了这样的结论:“玛丽和巴巴拉显然是清白的。”然而,令人烦恼的事并未就此结束。1 月5 日,休斯同艾森豪威尔和凯·萨默斯比一起吃午饭,商量了杰罗的事情。艾森豪威尔由禀性不善于处理政治问题而拒绝干预此事。他说,他对整个事件上感到困惑。休斯在日记中记道:“他想不出任何妥善的对策。”
  类似的事件在法国发生过多起,由捅风捉影、妄加迫害一直发展到血腥清洗、消灭异己。在比利时,盟国建立并培育起来的抵抗组织变成了难以驾驭的怪物。11 月17 日,凯·萨默斯比写道:“比利时内地军拒绝执行要他们交出武器的命令。”蒙哥马利的司令部终于不得不以武力相威胁。数日之后德吉冈写信给最高统帅部驻比利时的代表机构,对其协助结束这一“不愉快的事件”表示感谢,并说蒙哥马利希望他们不要将事件公诸于世。然而事情并未就此结束,比利时人还是很难控制。德吉冈在同抵抗组织和共产党的领导人举行了一次不愉快的会晤之后,邀请他们到前线进行了一次访问。德吉冈写信对蒙哥马利说:“我想,这是一个妙策。我们将把他们捎到..最坏的地方去。”他补充说:“我认为,我们最好是设法使他们那样做,而他们有可能在途中就遇到不测!”
  11 月5 日,休斯来访巴顿。巴顿安排他住在格兰德饭店。休斯发现巴顿情绪紧张。两周前,巴顿终于说服布雷德利使他的第三军有了头头。已经决定三日之后开始进攻,而他期待着十天之内越过一百三十二英里到达莱茵河。他的军队拥有一切所必须的东西,只是缺少套鞋和短袜。这使他十分忧虑。部队一向怕患战壕脚病,巴顿对此非常重视。第二天,乌云满天,大雨如注。休斯想与巴顿叙旧,谈谈在突尼斯和西西里的往事,并回忆在阿弗朗什突破敌军防线的战斗情景,但巴顿的情绪极为兴奋,无意闲聊。他正在全神贯注地考虑着当天下午他将向第六和第四装甲师发表的战前训话。他将向他们宣布:“我们一定胜利!”他想到,他现在指挥着五十万士兵,他们年仅二十岁出头一点,而他是五十九岁。他知道,亚历山大大王死于三十三岁,死时认为再无值得他征服的地方了;拿破仑和汉尼巴死时不到四十岁,而威灵顿在滑铁卢之役时是四十四岁。
  部队将在黎明前出发。凌晨三点钟,他一惊而起。此刻外面大雨倾盆。他感到战前经常发作的一阵胃痉挛。为了使自己镇定下来,他开始翻阅隆美尔的著名军书《步兵攻击》,过了半个小时。巴顿从书中得到了隆美尔的启示。隆美尔写道,1914 年9 月,有一天他也遇上了大雨,然而德国人依然向前推进并打了一场大胜仗。三点四十五分巴顿又睡着了,过了一个半小时他被炮击声惊醒。他的四个步兵突击师很快就要跳出战壕。如果他们能够冲过去,他的两个装甲师就将越过突破口,夺取的目标是齐格菲防线,距离是六十英里。前进的主要障碍是梅斯河上的堡垒。
  “雨停了,”巴顿那天晚些时候在日记中写道,“天空出现了星星。四百门大炮轰鸣,就像一座空空如洞的房子里许多门扇一起猛力关上发出的声响。”炮声也惊醒了在格兰德饭店下榻的休斯。艾森豪威尔和布雷德利都打来电话为巴顿鼓劲。“我对你抱有很大斯望,”最高统帅说,“你要一鼓作气,勇往直前。”
  11 月12 日是巴顿的五十九岁生日。此前一天,休斯为了使这位忧愁的勇士高兴高兴,就像送一份生日礼物似的把琼·戈登又送了回来,但巴顿却有自己的办法聊以自慰。他写信时对比阿特丽斯说,他是“从死者尸骨未寒的地方站起身来”庆祝自己的生日的。他还写信对他的妹妹尼塔说:“我看到很多德国人的尸体,使我恶心欲呕..大约有八百具。这些尸体就像成捆出售的森材整齐地推放在路边,等待着我们的收尸队把他们烧掉。”
  德国人的尸体和不停的大雨使巴顿感到沮丧。这一天,他到教堂里去听最令人痛苦的规诫,让他的随营牧师“为罪人祈祷。”牧师这样做了,但大雨却依然下个不停。摩泽尔河已经涨到1919 年以来的最高水位。河水溢出两岸,冲走了一些卡车、飞机,淹没了一个医疗队。巴顿只夺得蓬塔穆松的一座完整的桥梁,但他并没有气馁。战壕脚病带来很大麻烦。那天,当艾森豪威尔打电话问他需要什么时,他要求为士兵弄到毛短袜和防水鞋油。艾森豪威尔当即把巴顿的请求转告J.C.H.李。李由于华盛顿在注视着他的工作而早已提心吊胆,次日便给艾森豪威尔回电话说:“昨夜已将袜子运往巴顿所部。”
  尽管盟国空军进行了猛烈的轰炸和十二天的浴血激战,德国人依然控制着梅斯河上的堡垒和梅斯城。巴顿突破敌人防线的尝试未能成功。蒙哥马利对此冷嘲热讽,但巴顿也有自己的辩护者。他的一位朋友写信对休斯说:“请告诉乔治,只要听说他又暴怒发狂了,这就足以使战场陷入和平恐慌。在他开始猛攻梅斯之后,为巴顿竟选总统的俱乐部很快就会纷纷成立起来。”此人接着写道,“这件好事确实使他更有魅力了。然而,我希望蒙哥马利下一次挑选一位将军进行责骂,你何尝不可充当这样的牺牲品呢?”
  休斯把这一建议告诉了巴顿,并说,如果巴顿同意,他可以来同他面谈。他说:“我将不惜被你踢出门外,假如你认为这样做有什么好处的话,因为我仍然是亲巴顿的。”
  巴顿怀着同样的心情作了回答。他否认他有任问政治上的热望。“你知道,在战争行将结束之际,我打算扔掉我的权杖和手表,但我还要继续穿我的短上衣,以便让每个人来吻我的屁股。”直到12 月中旬,最后一个保垒才被攻下来,而巴顿才能考虑向前推进的问题。与此同时,希特勒正准备一场挑战,这将对巴顿的军事才能是一次最严重的考验。
  第四节蒙哥马利指责艾森豪威尔在车言上踯躅不前
  1944 年11 月初,蒙哥马利给艾森豪威尔写信,恭顺地请求准许他到伦敦去治牙。实际上他是想去见艾林·布鲁克。他草拟了一个新的文件——“对目前形势的若干看法”。在这一文件中,他对艾森豪威尔再次进行了攻击,这一次他攻击的是最高统帅10 月28 日的命令,他写道,必须面对现实;那种总计划是不会取得成功的。他向布鲁克重申了“打一个惊人的左勾手拳”的所有理由,但又说他不能打击艾森豪威尔。因为他本人同所有的美国将军之间的关系是真诚的,“这种关系的确从未这么好过”,现在打破这种和谐的关系是愚蠢的。他写信对布鲁克说:“决不能使这种关系受到危害;这是我所恪守的一条首要原则。”
  他补充道:“因此,我得出结论:我要自我克制,不再提出任何批评,并将听凭艾森豪威尔将军的安排。他了解我的看法;他已拿定主意;他肩负重担和伟大的责任,而我们应该全力以赴,竭诚相助。”这些话表明,蒙哥马利对艾森豪威尔的战略已不再抱有任何幻想。“我们大家现在必须清醒地看到,我们不得不面对一场西欧冬季战争及其一切后果。我认为,要是我们不犯错误,我们本来很可能在今年就结束这场战争的。然而,现在我认为这已经不可能了。除非发生奇迹。”
  在伦敦,蒙哥马利尽力进行了活动,他把他的备忘录透露给《泰晤上报》。他同布鲁克共进午餐。布鲁克早已赞同他对文森豪威尔的战略的看法。后来,布鲁克在日记中以听凭事态发展的口吻写道:“我也认为那种安排是糟糕的,但这不是能够容易改变的,因为美国人当然也认为他们应该享有主要发言权。”
  对于盟军来说,空中和地面战争的转折点都正在到来。夏天,数百名美国飞行员被可怕的危险磨掉了锐气,把飞机降落在瑞士和瑞典,因而遭到拘留。阿诺德对这种“逃避战斗”的征兆甚为不安。厌战情绪也侵袭了美国的步兵。艾森豪威尔在视察一个战地医院时,发现大多数伤员是自伤的。他对此感到愤怒。战斗伤亡非常严重;因战壕脚病造成的损失也很严重;但是也因精神原因而造成了大批伤亡。这种情况既有实际原因,也有人之常情的原因。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步兵作战两周后即可指望脱离前线而得到休息和恢复,但在这次战争中他们却没有这样的喘息机会。5 月间,美军第二军团在意大利取得胜利的原因之一,就是马歇尔将军采用了轮换制度。盟军中只有美国人不等部队在战斗中消耗殆尽,就将其撤出前线,使其得到恢复,并及时地为之补充主力军,结果使部队能够保持高昂的士气。到了1944 年11月,由于兵源不足,这种作法已难以为继。美军前线各师,老兵越来越少,部队不断减员,士气每况愈下。
  艾森豪威尔竭力关注这个问题。他在一封信中告诫他的儿子如何训练他的一个新兵排。他写道。“你要四处走走,去看看士兵,使每个士兵都穿上暖和、干燥的衣服..吃得好吃得热,使武器保持完好。鞋子、袜子和脚是极为重要的问题,不论是实地训练还是在战斗中,你都应该尽量同你的部下穿一样材料的衣服。只要你采取这种方法,你就不仅会有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而且这支部队一定会使你得心应手,指挥自如。”
  美军中的许多排长是忽视这些问题的。艾森豪威尔冒着倾盆大雨在法国四处奔波,看到这些军官对其部下那样冷漠无情,感到甚为生气。他遇到一些卡车队,看到步兵挤在车厢内,冷得瑟瑟发抖,神情沮丧,却没有人下命令把车篷支起来。他看到部队在抖动的帐篷里宿营,而在距这些帐蓬不远处就是军官们为自己安排的暖和而又坚固的掩蔽部。他收到的信件使他担心部队正在雨中垮掉。11 月6 日,艾森豪威尔给他的军官们写信,并从他收到的信中摘录了一些内容。“部队指挥官不准士兵请假,”他引述一个人的来信说,“但他们却允许军官随便请假。”另一个士兵写道,“士兵离开前线后,没有机会看看他们为之战斗的国家,然而军官却能够不受限制地到各地去旅行,而且还可以乘坐政府提供的车辆。”第三个抱怨说:“军官可以在前线得到威士忌配给,而士兵连纸烟也抽不到。”第四个士兵写道:“乘船时,几千名士兵拥挤在一小块地方,而军官和护士则可以享用宽敞的甲板。”“军官们吃的比士兵好得多。”
  这类牢骚举不胜举。艾森豪威尔命令他的司令官们保证做到使军官和士兵得到同样的待遇。将军们有时应乘船或者乘坐把将星标记遮盖起来的汽车外出巡视。从德国人手中夺来的酒类要平均分配给军官和士兵。把大部分薪饷用来喝酒的埃弗雷特·休斯强烈反对艾森豪威尔的这一措施。他在日记中写道:“曾竭力阻止艾克下达这样的命令,未获成功。”
  11 月的第二周,艾森豪威尔再一次外出视察。他花了十二天的时间视察部队。他在10 月28 日的命令中拒绝了蒙哥马利关于向鲁尔地区发动一次出其不意的突袭的请求,而下令在二百英里的战线上发动全面进攻,打击的主要矛头是阿登地区的北部,由第一和第九军通过亚环隘口向克雷费尔德、科隆和波恩挺进。他还命令,“在后勤条件允许的时候”,巴顿应再度作出夺取萨尔的尝试。然而,如前所述,后勤并不具备这样的条件。但布雷德利仍然幼稚地允许巴顿于11 月初发动了攻击,这就使艾森豪威尔在阿登北部的主要行动丧失了取得成功的一切希望。尽管如此、对第一和第九军攻势的空中支持将会比登陆日以来的任何时候来得强大;第八和第九航空队以及皇家空军重型轰炸机,将对敌人的地面防御工事进行饱和轰炸,七十五十炮兵营和火箭部队也将参加轰击。但是,大规模的空中行动必须有良好的天气条件。
  与此同时,霍奇斯的步兵在前进中遇到了抵抗。每个村庄和树林都有敌人的碉堡防守,士兵无法接近目标去放置炸药包,因为德国人甚至把迫击炮和炮弹打到自己的碉堡上。步兵面前是布雷区和八英尺宽的铁丝网,他们还受到杀伤力很大的轻兵器的射击。在一个叫施密特的村子里,房屋被打得只剩下底部,即使如此,也只是经过一场白刃搏斗之后才清除了敌人。有时,步兵经过一整天浴血奋战只能前进三百码。
  11 月8 日,第一军的阵地上下起雪来。远期的天气预报说,这一地区的天气还要恶化,因此,发动进攻的日期推迟了。
  11 月中旬,布鲁克和邱吉尔乘火车来到兰斯。布鲁克依旧对最高统帅不以为然,他说:“他视察了前线部署,但看来他对实际发生的呈情并不清楚。”布鲁克对于凯·萨默斯比主持宴会,而邱吉尔先生坐在她的右侧这种奇怪的座次安排感到莫名其妙;这种安排在英国军队里是难以想象的。
  11 月16 日天气晴朗,布雷德利可以对莱茵河发动大规模突袭了。这次突袭在10 月份就已开始运筹。上午十二点四十五分,第一军和第九军在亚琛附近发动了进攻。最初,一千一百架美国重型轰炸机投入了战斗,后来,一千一百五十架英国轰炸机在下午对敌军防御工事开始猛烈轰炸。盟军就这一次做到了弹不虚掷,也未发生盟军被自己的飞机炸死的情况。但是,敌军由于隐蔽在靠近美军前沿的战壕里,也没遭到严重伤亡。“无法对这次四十八小时的攻击作评。”霍奇斯那天夜里这样说。他很快发现,情况比他想的更糟。德国人的抵抗是顽强的。次日,第四师的师长对他说,德军有一个排全部被消灭,无一人幸免,“他们拒不投降,也不后退。”进展缓慢而又费力,但布雷德利却表示满意。进攻开始后过了五天,他打电话对霍奇斯说:“除非是最乐观的空想家,谁也没有指望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就能突破敌人的防线并像圣洛之战那样一下子冲到莱茵河上。”布雷德利仿佛在翘首凝视着天空的星星。但是,他在莱茵河上空一颗星星也看不到:突破莱茵河是没希望的。
  步兵在被雨水侵透的土地上作战是艰难的。第一军的非正式日志里记载了霍奇斯的部队取得了微小的进展:他们仅仅打到了许尔特根本林的边沿,稍稍越过了亚琛。日志接着辩解似地写道:“看起来这可能是微不足道的,可是我们是用了几千发炮弹、数以吨计的炸弹并付出了众多生命才取得这几码进展的。”
  空军仍继续在部队的前方轰炸敌人,然而效果却越来越小。11 月28 日,第四七四轰炸机小组仅向一个叫克莱因豪的村子就投下了六十七枚凝固汽油弹(他们一共有七十枚),把这个村子烧成了一片焦土。德国人据守着一片烧黑的废墟抵抗了两天。尤其使霍奇斯感到折磨的是,他设在斯帕的指挥部正处在打击列日和安特卫普的V—1 飞弹的飞行路线之下。数日以来已有几百枚隆隆地从低空掠过。他在11 月29 日的日记中写道:“一枚飞弹以仅仅距地面几百英尺的高度飞过房屋,激起的震波把挂在三楼墙上的镜子掷到房间的另一边。另一枚飞弹滑翔而来,来了一个三点着陆,轰然一声爆炸在距离房屋大约一英里的地方,把楼板掀起一英尺多高。最后一枚飞弹把不列颠饭店的窗子炸掉了一些,把玻璃炸得稀里哗拉,砸伤了一个坐在服务台上的中士。”
  这次,美国部队在阴森黑暗、难以通行的许尔特根森林里展开了一场苦战。在这个原始森林里,处处是光秃秃的、倒在地上的树木,炮弹掀起的泥土散发着恶臭。这是一场进展缓慢令人疲乏的步兵战斗。这样的战斗不会创造历史奇迹,但却给参战部队留下了难以忘却的记忆。这场战斗一直持续到11 月底。
  蒙哥马利有一个月既没有去见艾森豪威尔,也没有给他打电话,他自己对此也感到奇怪。当他想到这一点时,他意识到,自诺曼底战役以来,他只同艾森豪威尔见过四次。他已经向艾森豪威尔许诺,今后不再打扰他。但是,迹象表明,艾森豪威尔正在把他的战争机器开到静止的壕堑战的方向上去。甚至第一次世界大战也没有过这样糟糕的情况,这使蒙哥马利感到不安。因此,他在11 月17 日给艾伦·布鲁克爵士写信,发了一通牢骚,他写道:“艾森豪威尔现在坐在兰斯的前线司令部里。他从那里发出的命令同战争的实际需要毫不相干。我要完成我的任务是绝对不可能..艾森豪威尔应该亲自很好地掌握作战行动,要么就任命别人来做这件事情。如果我们像现在这样任其自然,那只会对敌人有利,而战争将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以前,在他的整个戒马生涯中,他从未指挥过战斗;现在,这是他第一次直接指挥极大规模的作战行动,而他对此根本不知所措。”
  这是这位陆军元帅大声疾呼的抗议。他在信中接着写道:“德国人必定会从挪威、俄国前线和其他地方调几个师到西线来..布雷德利告诉我,美国的弹药供应状况日益恶化,他得到的弹药已经开始减少了。原因是,太平洋战场现在正在提到前面,必须把弹药供应到那里;美国的军火不能满足两个战场的需要,因为两个战场都正在进行全力的战争。因此,尽快结束对德战争是十分迫切的。”
  接着,他又提起他的理由:在真正适当的地方大量歼灭德军。然而,他能做些什么呢?他目睹成千上万的盟军士兵无谓地死去,但他已经在一封信中向艾森豪威尔保证不再提起此事了。现在,他向布鲁克恳求道:“对于我是否应该主动重提此事,如蒙赐教,不胜感激..我认为,我们正在一步步陷入危险的境地。”
  布鲁克在伦敦盟军参谋长会议上谈到了蒙哥马利这封绝望的长信。他在自己的日记中说:“艾森豪威尔作为一个统帅是完全不称职的。比德尔·史密斯深居巴黎;结果使战争处于自流状态..我正在作好准备,不久我们就将同美国人交涉此事。”但他认为,再由蒙哥马利亲自向艾森豪威尔提出这个问题已甚为不当,因为他已保证不再提起此事。于是,布鲁克派空军参谋长波特尔到法国给蒙哥马利带去一封高度机密的信件。此信措词十分微妙,要求蒙哥马利“(1)现在不要去见艾森豪威尔;(2)暂时保持沉默,除非艾森豪威尔提及此事。”他们要让盟军最高统帅在明显的挫折面前自责。由于绝望而不得不采取的补救办法将付出众多的牺牲。布鲁克在信中幸灾乐祸地说:“我确信,目前开展的进攻的结果将充分证明我们要求美军三军参谋长们重新考虑西线的指挥结构和当前的战略是正确的。”他还不得不提醒蒙哥马利说,陆军司令十之八九将由美国人担任。这就是说,布雷德利将会得到此职。
  蒙哥马利几次试图诱使艾森豪威尔改弦更张。11 月22 日,最高统帅写来一封信,请求蒙哥马利同意他去访问邓普西和克里勒。蒙哥马利表示同意,并说:“也许在你此行期间,我们能够晤谈一次。我有许多问题想同你商讨。”他们的这次会晤安排在六天之后。在此期间,蒙哥马利开始琢磨用什么方式能够使他重新提出全部问题,尽管他已经违心地答应过要克制自己。能否请求艾森豪威尔不同意呢?可是布鲁克强烈要求他不要这样做。“依我之见,”布鲁克写道,“你这样做是不妥当的。”他对蒙哥马利这位陆军元帅不放心,写信要他立即说明他打算怎么办。布鲁克派专门信使送来了这封信。他担心可能发生一场真正的危机,以致给蒙哥马利带来无法预料的后果。在11 月24 日的美国三军参谋长会议上,布鲁克吩咐秘书退出,然后向同行们谈到这场可能发生的危机。布鲁克说:“艾森豪威尔虽然看起来是在指挥地面战斗,但他躲在兰斯的高尔夫球场上,处于一种完全超脱的状态,实际上根本没有参加战争的指挥活动。”他断言,最近事情变得更糟了,比德尔·史密斯等人组成了一个代表团去见艾森豪威尔,坚决要求他开始行动,“指挥”战争。艾森豪威尔作了允诺。与会的参谋长要求布鲁克向邱吉尔提出这个问题。
  在这期间,蒙哥马利却在安心地、孜孜不倦地工作着。11 月26 日他到达伦敦,只停留一个小时,想见一见布鲁克。他们一起写了一个可行的建议:布雷德利出任北面部队司令,指挥两个集团军——阿登北部的蒙哥马利集团军和南部的德弗斯集团军。按照这一建议,巴顿所部将编入蒙哥马利集团军。布鲁克在日记中写道,蒙哥马利计划两天之后去见艾森豪威尔,“如果他提起此事,蒙蒂就会提出上述建议。”
  布鲁克向邱吉尔直率地提出了这个问题。他说:“最近的这次进攻只能被认为是自我们在法国登陆以来第一次战略倒退。”他认为艾森豪威尔的战略纯属发疯。
  艾森豪威尔同德弗斯一起度过了数日。他对第六集团军司令雅各布·德弗斯一向评价不高。德弗斯是巴顿在西点军校时的同学,两人都酷爱马球,但他们的共同点仅此而已。当陆军部要求艾森豪威尔对其三十八位高级将领进行评价时,艾森豪威尔把德弗斯排列了第三十四位,比几位军团指挥官还低。在三十八位军官中,德弗斯是艾森豪威尔作出否定评价的唯一的人。艾森豪威尔说,德弗斯“常常不能准确地表达思想和评价事物。”“因此,他未能赢得此间美国高级将领的依赖。”艾森豪威尔居然能让他留下来,这的确是个谜,唯一的原因可能是艾森豪威尔不愿使他的陆军中将们降职。
  J.C.H.李也借此沾了点光。天气糟透了。艾森豪威尔一路乘车,已感疲倦。凯·萨默斯比自豪地佩戴着崭新的陆军妇女队少尉军衔标志为他开车。雷米·高尔特坐在前排引路。艾森豪威尔将军一个人孤独地坐在后排。三个人常常一连几个小时沉默不语。艾森豪威尔凝视着凯·萨默斯比的后颈,沉浸在对十五年前他同玛米外出休假时的回忆中。他回到前线指挥部,即匆匆结她写了一封信。军事智慧提醒他,切忌两线作战,腹背受敌,而他同蒙哥马利已闹得不可开交。他在信中写道:“如果我最近的几封信中对你的来信表示了不耐烦的情绪,那我是真的感到追悔莫及的。我完全理解你的烦闷和痛苦心情。无论如何我是非常爱你的,只要你记住这一点,我们就不难理解我们之间那些信中的奇怪的语气是什么意思了。”
  现在,是交通阻塞而不是吃不饱打乱了军需供应体系。八列装载105 毫米榴弹炮炮弹和迫击炮弹的美国供应品火车搁置在巴黎东部,既无部队卸货,也无仓库可以存放这些至关重要的军火。美国运往欧洲大陆的军火有百分之四十八还滞留在诺曼底。在铁路线通过的作战地区使用着五种不同的语言:美国英语、法语、荷兰语、佛兰芒语和德语,这种情况也造成了困难。
  11 月22 日,颇有名望的美国专栏作家沃尔特·李普曼在巴黎同霍奇斯共进午餐时,问他战争何时能够结束。霍奇斯回答说:“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天气,也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德国人——希特勒正在用三十个师增援西线。他拥有并正在动用巨大的战略后备力量。假如太平洋战场上的需要不对欧洲战场发生干扰,战争在今年晚春即可打赢。”
  艾森豪威尔的将军们在巴黎的生活依然是一次又一次地举行鸡尾酒会,同红十字会的女护士厮混,接见新闻记者,审讯可疑的通敌分子和不顾一切地寻欢作乐。美国兵一涌进巴黎,这里就出现了狂热的黑市交易。到11 月底,就有一百六十八名美国士兵因犯违反货币管理罪和参与黑市集团被拘留。这里扒窃成风,伪造货币的活动十分猖獗。艾森豪威尔命令李从巴黎撤出其部队,并向军和军团指挥官们表明,他将把军需供应处赶出巴黎,让市区成为作战部队的秩序良好的休息中心。尽管艾森豪威尔采取了这些措施,巴黎的大街小巷仍然充斥着美国士兵、而且每个人都有其待在那里的表面理由。休斯曾以欣赏的口吻写道,在赛马场上,穿着优雅的女人们比比皆是,还加上一笔:“年轻的男子也是如此。”休斯为此着笔,颇有“吾老矣”之感。人们个个叼着香烟,只要留心就可以看出香烟都是美国货,而这是美国兵除配给份额外无法从军中合作社里多买到的。但这些香烟可以在巴黎的黑市上弄到,每包要付二百法郎。
  距这个不夜城以东二百英里,是霍奇斯和辛普森负责的战场。那里正在进行激烈的战斗。每天都有大约二千名伤员运到联合王国去。据休斯记载,当时“阴雨连绵”,塞纳河里的水漫到了岸上。莱茵河洪水泛滥,这对盟军来说是一个更为可怕的障碍。
  11 月28 日,艾森豪威尔和蒙哥马利终于举行了一次意义重大的会谈。这次会谈是在蒙哥马利陆军元帅设在荷兰的作战指挥部里举行的。会谈进行了三个小时,语调相当友好。蒙针马利坚定地声明。他认为艾森豪威尔在最后一次的命令中提出的计划失败了。盟军实际上蒙受了战略上的倒退。艾森豪威尔表示同意。他还赞成盟军现在应该集中力量进行一次选择性的打击。
  但是,他强调说,他不能同意蒙哥马利关于任命布雷德利为地面部队司令这一无私的建议,也不赞同在蒙哥马利和布雷德利之间把战线一分为二的其它建议。
  第二天早晨他们再次举行会谈。蒙哥马利打电报向布鲁克报告说:“毫无疑问,我们昨天夜间的讨论使他焦虑不安,心绪不佳。而今晨获得的印象是,他认为布雷德利作为地面作战行动的设计已使他大失所望。”蒙哥马利相信,现在艾森豪威尔将会同意重新采纳已经取得成功的“霸王”指挥机构。蒙哥马利是定调者,而布雷德利及其他将军们则是依照他定的调子行动的。布鲁克读着蒙哥马利的报告,心中疑虑重重。他在自己的日记中写道:“艾克无能力指挥地面战斗,一切要看蒙蒂能否善于同他周旋了。”
  为了把事情敲定,蒙哥马利次日写信给艾森豪威尔,要求把他们的会谈内容纪录在案。他在信中说:“亲爱的艾克,我们的确未能完成最高统帅部10 月28 日命令中的计划..而且我们没有希望做到这一点。因此,我们没有取得成功:我们在战略上倒退了..这一次,我们决不能失败。”他重申,他和布雷德利是很好的搭档,并告诉艾森豪威尔,下周他将腾出两天时间同艾森豪威尔在荷兰的会晤.届时布雷德利和他应出席。蒙哥马利最后斩钉截铁地写道:“请告诉我,你选择哪一天。我建议,除几位列席会议不作发言的参谋长之外,其他任何人都不必到会。永远属于他的B.L.蒙哥马利。”
  蒙哥马利的这封简略草率的信使艾森森豪威尔勃然大怒。他尖刻地回答道,他不能苟同这位陆军元帅把“这一伟大战斗力量”过去的行动看作失败。此后,蒙哥马利就有点泄气了。
  “我从未做过那种事。”蒙哥马利的回信中亲笔写道。他强调指出。他是以10 月28 日的命令作为讨论基础的。他写道:“我是说我们未能实现其中包含的计划。只要读一读那条命令,就不能不承认我说的是事实。”
  艾林豪威尔以缓和的口吻回答说:“我误解了你的来信,不胜抱歉。”与此同进,他还去过布雷德利设在卢森堡的指挥部。艾向他的工作班子歪曲地介绍了蒙哥马利元帅的请求。凯·萨默斯比在日记中写道:“[艾森豪威尔]一到,就同比德尔谈了很长时间蒙蒂的事..说蒙蒂极欲将布雷德利置于自己的指挥之下。蒙蒂一再说这样会有很多好处等等,这种想法当然是狂妄了。”
  蒙哥马利及时地向格里格通报了情况。他写道:“亲爱的P.J.,这里正在进行十分棘手的谈判:其目的在于探索并保证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蒙哥马利大概是过份乐观了。他要求自己的军指挥官们圣诞节时不要采取任何进攻行动,以便使所有军官和士兵能够得到一个休息日,他说:“他们将有机会受到梦寐以求的款待,安静地享受一顿圣诞宴..在那一天我们将不会主动地发动进攻。”可是,当圣诞节到来的时候,蒙哥马利和布雷德利的将士们却不得不作一场殊死的战斗。
  12 月4 日,艾森豪威尔打电报给蒙哥马利,表示同意在马斯特里赫特的辛普森指挥部同蒙哥马利和布雷德利会晤。电报说:“星期四上午十一时后,我们一到那里就举行会谈。”他坚持要带比德尔·史密斯参加会议。艾森豪威尔写道,“我决不会对他说他在同我一起参加的任何会议上应该缄口不语而使他受到侮辱。”当他12 月7 日,即星期四见到蒙哥马利的时候,他显得怒气冲冲。温厚而慈祥的面容、平日那仲和颜悦色、长辈般的外交风度、英美和谐一致的气氛都变得无影无踪了。他此刻是一位通过强硬手段取得了目前地位的出身西点的硬汉子。蒙哥马利敦促艾森豪威尔派他和布雷德利的集团军从阿登以北插入德国,然而这是徒然的,他说“我宁愿在布雷德利之下服役”,这也是徒然的。
  时隔不久。就已真相大白:会议是失败的。蒙哥马利得到是美国的其他将军们“收买”了艾森豪威尔。他懊恼地发现,艾森豪威尔推翻了十天前他们达成一致意见的所有要点。艾森豪威尔宣布,布雷德利的集团军将分为两部分,分别从两个不同方向发动进攻。蒙哥马利忧虑地看到,在这中间将出现一个面对阿登的一百英里的缺口,仅有米德尔顿将军的第八军团孤军据守。
  他们共进午餐,看起来是喜气洋洋,但很不自然。分手时,大家仍然是强作欢颜。午餐之后,蒙哥马利回到自己的写字台,给布鲁克实际情况是一封在他的戒马生涯中情绪最为暴躁的信。这封信很长,一共四十多段。
  艾森豪威尔把特德带到马斯特室赫特来,这使蒙哥马利尤其感到厌烦。因为他们要返回卢森堡到布雷德利的指挥部去过夜,在这三个小时的汽车旅途中,特德和布雷德利显然将会劝说最高统帅收回他已经作出的那些很少的让步。后来,特德曾向斯巴茨谈起这次会议的情况。斯巴茨在日记中写道:“很明显,蒙哥马利觊觎对参加鲁尔北部和南部进攻行动的全部美英部队的指挥权。他主张把一切力量集中于这次进攻行动,甚至不惜停止巴顿的进攻。”他冷冰冰地评论道:“这看来是卡昂和圣洛的重演,而在蒙哥马利的控制之下美军是没有希望突破的。”
  12 月7 日,蒙哥马利收到了詹姆斯·格里格爵士通过信使送来的一封绝密信。从格里格在伦敦的陆军部办公桌上送来这样的信件这还是第一次。格里格写道:“亲爱的蒙蒂,好久没有给你写信了。主要原因是,我不愿以自己的消沉情绪影响你。如果你要问我究竟因为何事而感到沮丧,我的回答是:
  (1)我越来越深信不疑,美国人和俄国人打算使我们在这场战争中成为第三流的国家。他们实际上已不再煞费苦心地隐瞒自己的意图了;(2)我坚信,由于我们在某些方面失控,我们要在这一点或任何其他问题上采取强有力的立场是极为不可能的。”格里格对蒙哥马利和艾森豪威尔紧张的通讯联系一直是知情的。他写道:“我有义务指出,我觉得艾克最近的那封信表明,与其说他是在犹豫不决,不如说他是在耍滑头。我不认为他真的是要履行诺言。不肯怎样,我开始认为这场对德战争将要打到1945 年底。这一切真是令人怒火中烧——你比我更为恼火些,而你却能比我更为沉着。”
  蒙哥马利从马斯待里赫特一回来,就给格里格写了回信。他说,这次会议“完全失败了,他在单独同我达成一致意见的所有各点上都又退了回去。布雷德利和特德也参加了会议,我是单枪匹马地对付他们三人。特德站到了他们一边,这是很令人讨厌的。”蒙哥马利说艾森豪威尔打赢这场战争的计划也是“很令人讨厌的”。“这一计划不会成功的,战争将继续下去。要想适时地结束战争,就必须摆脱艾克对地面战斗的控制,也必须摆脱布雷德利的控制,我不知道你们将如何做到这一点。然而,除非你们做到这一点,否则战争还会继续打下去,我朗望美国公众将会认识到这一点,即由于9 月1日以来对西欧战事的那种控制,对德战争在1945 年还得持续一整年。而且,他们应该清楚地看这种控制权完全在美国人手中。当控制权在英国人手中时,我们干得很出色。大家只好埋头苦干也许会出现某种奇迹。但是,战争的经验告诉我们,犯了错误是要付出昂贵代价的。我们英国人比谁都更了解这一点。”
  格里格所说的“在某些方面的失控”可能是指邱吉尔而言。邱吉尔对这种僵局早有预见,他在三天前给罗斯福拍了一封电报,要求举行盟军联合参谋长会议,讨论在法国出现的僵局。马歇尔不接受这一主张。因此,邱吉尔和布鲁克邀请了艾森豪威尔和特德。
  艾森豪威尔提出同持德一起于12 月12 日,即星期二早晨抵伦敦访问。他到达时受到了欢迎,因为他答应向邱吉尔提供数千名在伦敦的美国士兵,以帮助十二万人日夜不停地修复被火箭弹造成的破坏。但是,由于他仍然拒绝对他的立场作出让步,所以还是不那么受人喜欢。会议是当天下午六时在邱吉尔的地图室里举行的。英国三军参谋长也出席了会议,以此向艾森豪威尔示威。艾森豪威尔是唯一参加会议的美国人。他重申了关于向德国两路并进的整套充笼统统的计划,但是未能使人信服。布鲁克对他说,由于违反集中兵力这一最神圣的战争原则,他已经使盟军蒙受了挫折。艾森豪威尔回答仍然是一夸陈腐之词。后来,布鲁克怀着无可奈何的心情写道:“要使首相懂得这些原则的重要性,是完全不可能的。”大家虽然同桌共餐,然而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变化。布鲁克的日记中写道:“我还发现,艾克现在并不指望在5 月以前跨过莱茵河!”
  作为大国的英国已经完结了。它的兵源已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布鲁克感到绝望,以至要提出辞呈。但是,第二天邱吉尔显示出布鲁克的一些论点也曾在他的糊涂的头脑中萦绕。当天晚上,邱吉尔召开了战时内阁会议。1945年的5 月这个日期也使内阁大为震惊。
  邱吉尔的会议开到次日凌晨一点三十五分才告结束。艾森豪威尔从未在晚十点钟以后就寝过,他次日早晨醒来时感到昏昏沉沉。他一连奔忙了几天,不是坐汽车就是乘飞机,而且天气恶劣——这是他心中最忧虑的事。他甚至忘记了玛米。他突然内疚地意识到好久没有给她写信了:他应该即刻坐下来给她写信。他越来越感到很难想出写什么。这些天来他一直生活在“绝密,英国最高机密”这种环境中。当他遐想他们两人在战争结束后将要进行的谈话时,他不禁发出一声窃笑。他陶醉地写道:“我们一定要找一处僻静的海滩休假三个月。啊!苍天在上,给我阳光!!我真不敢相信从前我在阳光下尽情踢足球的情景。”
  后勤部队首脑布里恩·萨默维尔中将是五角大楼一个令人生畏、头脑严谨的官僚。此人善于以精雕细刻、井井有条的报告取悦于国会。然而现在,这位通常温文尔雅的将军却一反常态,变得怒气冲冲。华盛顿报道了军需物资供应危机的情况,而他成了矛头所向。派奥兰德将军赴欧是他发起反攻的第一枪,但这一枪只是一次跳弹射击。现在他要放第二枪了。
  l 月4 日,他的计划和执行处长勒鲁瓦·卢茨少将(此人沉着冷静、精明能干)带着萨默维尔的指示前往巴黎,调查军需供应系统发生阻滞的原因。卢茨同这里的大部分将军们相识。当蒙哥马利在伦敦圣保罗学校举行的著名的五月会议上向乔治国王和盟军将领们简单的介绍情况时,当时卢茨也在场。他在遭到严重轰炸的巴黎奥利机场受到一位仪表端庄、身材魁梧的中将的迎接。中将向卢茨行了军礼。他就是那位因军需供应的窘境受人指责的战区后勤司令李。卢茨被安置在豪华的乔治五世饭店下榻。该饭店既大又现代化,从他的房间里可以俯瞰花坛和喷泉,但因为缺少煤炭,室内寒冷。卢茨在日记中写道:“我同李将军进行了简短谈话。他显得很克制,似乎也很窘迫。他一定是对我此行的目的不甚了解。”李要他相信军需供应“很正常”。他邀请卢茨到一家饭店他的套间里喝鸡尾酒。卢茨写道,“这样的套间他好像不只一处。”
  第二天早晨,比德尔·史密斯要求同卢茨紧急会见。史密斯不喜欢监察官员们。(仅仅在两天之后艾森呈威尔就对埃弗雷特·休斯说,史密斯想叫他担任最高统帅部的监察长。)
  “这一点可以看得出来。”休斯这样想,并在日记中写道:“我猜想比德尔是想让我向而不是向艾克报告情况。他一向希望做到这一点。”
  比德尔·史密斯怒视着卢茨,冷冰冰地说:“谁也不能说这里的军需补给是糟糕的。”他一再强调前线的补给是令人满意的。然后,他直截了当地透露了艾森豪威尔对李的忧虑不安。史密斯说:“但是,战争打到这一阶段,他无意调换他。主要的困难是个人冲突造成的。”
  “你打算在法国呆多久?”他直率地问卢茨。
  “把我借调出来大约一个月。”卢茨回答说。
  “那是不够的。”史密斯说。
  卢茨看出了比德尔·史密斯的真意。他一边说一边向史密斯“明显暗示,除非重新任命一位战区后勤司令,我对自己能否有所作为深表怀疑,”史密斯坚持认为,艾森豪威尔并没有选择李,也没有推荐提拔他。李是华盛顿悄悄安插给他的。当卢茨表示他正打算调查李的能力时,比德尔·史密斯便改变了调子,说军队供应混乱不堪,军需物资正在运输途中,但在巴黎东部的铁路线上发生了严重的堵塞。
  第二天,即1 月7 日,卢茨应邀同李共进晚餐。“他像往常一样彬彬有礼地祝酒,泰然地应酬一切。”李对万尔街·普兰克将军那样粗暴无礼使卢茨感到吃惊。普兰克是负责分配前线物资的前沿分部指挥官。卢茨后来才明白其中的缘故,原来普兰克不是驻巴黎的军需集团的一员,而且对这个集团持批评态度,因此李对他是冷眼相看的。尽管普兰克的工作干得很出色,也无济于事。卢茨推断道:“显然,不管发生什么情况,李将军都将极力支持其在巴黎的班卢茨将军乘一辆陈旧的英国沃尔斯利牌小汽车,沿着雪地到前线视察军用物资仓库。他的出巡是在战争即将发生重大变动的前夕对美军战地指挥情况所进行的一次奇特的检查。
  卢茨发现,尽管沿着齐格菲防线正在进行激烈的步兵战斗、各仓库的军官们却依然用大部分时间吃喝玩乐。他们根本就不作库存记录。也很少设法解决巴黎东部铁路的阻塞问题,而在那里每节装有五十吨物资的车厢每天就要积压四千吨物资。
  当卢茨进入阿登森林地带时,正值风雪弥漫。他写道:“此情此景,恰似大家在童话书和许多圣诞卡片所看到的一样,株株枞树披着白雪,不时有古老的庄园出现在山间。”
  卢茨到达设在卢森堡的第十二集团军司令部时,布雷德利正好外出了。他在地图室里等候布雷德利。不会儿,布雷德利从他肖后悄悄地溜进来,猛然抱住他的同膀。两个老朋友热情地互致问候。卢茨带来了美国上等威士忌送给布雷德利。然后,俩人谈起弹药危机问题。卢茨后来写道:“他为此非常苦恼。他说,在每天只有五十发105 毫米炮弹的情况下,英国人是不会开始考虑发动进攻的。他还说,他们每一门炮通常拥有一百五十发炮弹,但他需要使每一门炮有一百五十至二百发炮弹才能发动进攻。”布雷德利把榴弹饱和迫击炮弹药不足归咎于李。他请卢茨到阿尔法参加宴会。这是一个非常现代化的豪华的饭店,是专供布雷德利的参谋人员使用的。宾主在漂亮的主宴会厅用餐后,看了电影,然后就寝。卢茨拿出自己的日记本,记下了获得的印象:宴会丰盛而又隆重,每一位军官的座席上都摆着名片,气氛壮观而舒适。但有一点使他感到惊奇。这是他在密谈中听到的。他记载道:“布雷德利将军觉得德国人非常可能进行顽强抵抗,把战争一直拖到1946 年元旦。”
  卢茨发现,将军们的说法令人莫名其妙地自相矛盾。与他交谈过的所有将领无一不附和布雷德利的预测,可是大家又同时谈到德国战俘士气低落,可是又说敌人在拚命挣扎。卢茨的看法是:“我不认为德国人能够坚持到春天以后。”
  他告别布雷德利,去访问巴顿。沿途处处是遭到轰炸和破坏的村庄。村子里“总有几个居民悲哀地守着残垣断壁”。最近在摩泽尔东部发生的一场战斗的痕迹历历在目:动物的尸体,弹坑里的没有干的泥浆,还有横七竖八的器材。巴顿对卢茨说,他们这里遭受了1861 年以来最严重的洪水。他的部队还在梅兹作战,敌人的一个堡垒扼守着该市的西部。卢茨可以看到地干线上的冲天火光。他在巴顿住所吃了饭。巴顿的住所要算是南希最宏伟的建筑物了。卢茨记载道:“他也对弹药问题感到苦恼,并像往常一样讨厌李将军。尽管如此,他依然那么自负,那么自信..他说德国人没有发动强大进攻的力量。”卢茨写信对萨默维尔说:“巴顿将军声称,他打算以其现有的武器装备尽力向前挺进,然后掘壕据守..巴顿说,他不信任在后勤的任何人,这一点他可以对上至李将军下至其他人直言不讳。他非常坦率。”
  不管比德尔·史密斯怎么说,军需供应危机确实是存在的。卢茨发现,每个军只有够六天使用的军需供应。他说:“巴顿将军宁肯缺少给养,也要弄到较多的汽油。因此,他存有够八天用的油(汽油、石油和润滑油),但他的给养却只够三天用的。”不久前巴顿要亲自驾驶装甲列车到诺曼底去搞他们需要的155 毫米口径榴弹炮弹药,往返行程达八百英里。
  卢茨的视察到此结束。1 月末,他同艾森豪威尔进行了一个半小时的长谈。这是他同艾森豪威尔第一次难得的会见。在谈话中,他概述了自己的看法。“这对他并非新闻。”卢茨后来曾这样写道。艾森豪威尔当时说,他对战区后勤司令部一直是不放心的,但他忍耐着。他不愿裁撤像李这样的陆军中将,除非他有特殊的过失。
  阿登地区下了五英寸厚的雪。12 月16 日拂晓,雪地上笼罩着一层薄雾,希特勒的坦克穿过勒鲁瓦·卢茨在几个小时前刚经过的道路汹涌而来。“元首”派出两个强大的军来袭击还在睡梦中的美军。美国士兵就像一群由于狂欲而变得麻木迟钝的流浪汉遭到恶棍的袭击而突然警觉起来那样,发现第五装甲军和第六党卫队装甲军正向他们猛扑过来。
  希特勒选择的这次打击的时间是非常高明的,他的保密工作干得很好。他选择了只有两个没有经验的师据守的美军最薄弱的部位作为打击目标。他集中炮火在空中力量打击第八军团左翼的一条仅六英里宽的狭长地带。盟军在这个突然的凶猛进攻下慌了手脚。希特勒的目的是显而易见的,他是要分割盟军的战线,吓跑美国人,强渡默兹河,直捣安特卫普,切断整个美国和加拿大部队的联系。如果这一计划得逞,他就将在西战场上赢得胜利,因为对英国来说,不可能有第二次敦刻尔克奇迹出现了。
  “这一回我们不是不能通过敦刻尔克脱身了”,蒙哥马利在一封信中嘲讽地对布鲁克说,“因为德国人仍然控制着敦刻尔克。”布鲁克把这封信送给了邱吉尔,但圆滑地把这句话删掉了。
  第四章举步维艰
  ●霍奇斯在日记中写道:形势正在迅速恶化●蒙哥马利说:“我正在经历一场有趣的战斗。”●蒙哥马利的谈话使布雷德利暴跳如雷●战后,英美双方严令禁止透露将军们之间争吵的文件
  第一节一个重大丑闻——德军的进攻使盟军司令部措手不及
  当希特勒发动强大攻势的消息传到艾森豪威尔指挥部那里的时候,他们正处在毫无戒备的状态之中。在他们的议事日程上根本没有警惕敌军的进攻这一项。此时,艾森豪威尔和他的整个参谋班子正在参加一个婚礼。蒙哥马利正在高尔夫球场。布雷德利和霍奇斯也正受到一个矮小的比利时枪械制造商的细心度量,看有无油水可捞。可是事后他们又都多少怀着愤激心情声称,他们完全知道德军是很可能发动进攻的。
  数周以来,将近六十万人的两个巨大的装甲军在两大强国的眼皮底下集结着,训练着,而这两个强国拥有最现代化、最尖端的密码破译计算机以及庞大的情报网。完全可以掌握这些情况,因此,德军的进攻竟使他们措手不及,这确实是一个重大的丑闻。后来,他们花了很大的精力捏造文件,力图造成当时确实存在这些卓有见识的报告的假象。然而同时期的记录如此详尽,以致使事情的真相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了。在激烈的炮击突然开始之时,从最高级的四星上将直到那些在阿登坑道口发抖、望着漫山积雪的最低级的陆军士兵,谁都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有些天他们注意V—1 飞弹的袭击减少了。他们以为敌军的弹药告罄,或是敌军的发射阵地被炸毁。枪声也逐渐平静来,而现在,炮火一下子变得异常猛烈——炸弹、飞弹、火箭、重炮火和迫击炮火以及新奇的五英尺长标枪式投射弹,铺天盖地倾泻而来。投射弹是希特勒的军事专家设计的“高压泵”发射的,德军最初使用这种武器是从米莫伊克的地下工事轰击过伦敦。
  有几个小时,德军进攻的消息在各个军或军团的司令部没有受到重视。最初的报告是零碎的,未能引起人们的警惕。
  盟军第一军司令部设在斯帕著名的不列颠饭店。考特尼·霍奇斯的办公室就在这里。那天早餐之后,霍奇斯在这里同奎萨达和布雷德利初次试用了弗兰柯特先生从列日带来的新猎枪。弗兰柯特一到,他们便开始谈论起猎枪。正当他们品评猎枪的优劣之时,副官们不断地把战况记录送来。记录表明德军的攻势规模越来越大了。记录说到了敌军取得的突破,许多村镇落入德军手中,有的盟军部队被包围。考特尼·霍奇斯发出了一些有节制的指示。布雷德利赶回他设在卢森堡的司令部。
  也许蒙哥马利这一次很为难堪。昨天,即12 月15 日,他还在给艾森豪威尔的信中写道:“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将于星期六,12 月23 日飞回英国,在那里与我的儿子一起度过圣诞节。自从盟军登陆以来我一直没有见过他。”更糟糕的是,在同一天他还签署了第二十一集团军的一份军情报告,报告根本不把德军放在眼里:“目前,敌军正在全线打防御战,它已陷入无力发动重大进攻战役的状态。此外,它被迫不惜一切代价防止战争进入机动战阶段,因为敌军的运输工具和汽油奇缺,而这些又是机动战所必需的。”他总结说:“敌军处在困境之中。”写毕,蒙哥马利便乘一架轻型飞机飞往附近的埃因霍温去打高尔夫球。在和高尔夫球职业选手戴·里斯打了几穴以后,他得到了出事的消息,便立即飞回他的司令部。
  12 月16 日晨,艾森豪威尔收到蒙哥马利要求准许回英国度圣诞节的信件,随信还寄来一张便条,提醒艾森豪威尔在他十四个月以前,曾以五英镑打赌,认为战争将在这个圣诞节到来之际结束。蒙哥马利在便条上亲笔写道:“关于付钱之事,我想就安排在圣诞节吧。”
  “我还有九天的时间呢。”艾森豪威尔在回信中写道。
  那天早晨晚些时候,艾森豪威尔、比德尔·史密所以及他们的大多数参谋前往凡尔赛路易教堂参加艾森豪威尔的侍从官米基·麦基奥的婚礼,新娘琅莉·哈格雷夫是一位伶巧的带着眼镜的美国陆军妇女队的中士,她来自纽约,这是十八世纪以来第一次在此举行的婚礼。接着,在圣日尔曼艾森豪威尔的住所举行了宴会,宾客们在宴会上饮香酒。此时此刻美国参议院刚刚宣布任命艾森豪威尔为陆军五星上将,这是一个新设立的军衔。休斯喋喋不休地对他说:“你接受第四颗星时我们畅饮得酩酊大醉,如今你被授予第五颗星,我们反而没酒可喝,这我是决不答应的。”艾森豪威尔邀请他共进晚餐,休斯带来一瓶名为“苏格兰高地笛手”的酒。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表达他的敬意了。五颗星!最高统帅遇到一个难题:他怎样才能把五颗星缀在夹克上呢?他将不得不找人把它们绣上。
  从1944 年8 月底以来,希特勒一直在为这一重要的时刻进行筹划。
  整个9 月,他一直在同他的军事和工业专家制定集结必需的攻击力量的计划,甚至当在齐格菲防线前沿阵地上进行绝望的防御战的时候,他也没有停止这种努力。未遂的谋杀和9 月底一场卧床十天的黄疸病使他颇为沮丧,然而他仍旧命令传令兵把阿登地区的地图送进他那用钢筋水泥建造的地下卧室。阿登是希特勒1940 年取得战略性胜利的所在地,那时他火速派遣他的装甲部队侵入了法国。地图铺放在他的床脚边,希特勒向他的战略顾问,秃顶但相貌显得精明的阿尔弗雷德·约德尔将军,概述了摧毁西线盟军的秘密计划。
  希特勒探查出美军的一段力量薄弱的前线防区。这里仅有美军三个师:九十九师、一○六师和二十八师在林区的战役中伤亡惨重,而另外两个师则从未参加过战斗。希特勒在极端秘密的情况下抽出两支最精悍的德国部队进攻美军,一支是党卫队第六装甲师,另一支是第五装甲军。他减少了前线其
  他部分的装备,向这两个军提供了充足的汽油和武器,以便进行一场长时间的,孤注一掷的战役。希特勒下令,有关这次戏剧性反攻的一切信息都要经由地面路线传递,不得使用无线电。这样,他便无意识地——也许应该说是直觉地——躲避了盟军谍报系统的耳目。
  希特勒的计划是使德国的两个军突破前线,消灭守在该地区的三十力量薄弱的美军师,然后向西和向北推进,越过默兹河。他要继续前进,横跨比利时,再度占领安特卫普。这样,不论从地理上,还是从政治上他都会把英国军队、加拿大军队同美国军队割开,使美军丧失自己前方的弹药库,并在实际上彻底消灭英军,从而改变整个局势。这将意味着西线盟军在军事上的失败。
  希特勒的这一冒险计划取决于许多因素。他需要战术上的出其不意,他需要一段较长时间的恶劣天气以使盟军的空中力量无法发挥出来。而首要的是,他需要东线上的苏联红军按兵不动,直至他击溃西线盟军之时。阿道夫·希特勒的这一军事冒险几乎得逞,他不仅使盟军出乎意料,而且使之惊慌失措。恶劣的天气持续了一周多,时而雨雪交加,时而浓云低垂,时而大雾弥漫。正当满身血污的军队在比利时的乡村蒙头转向地陷入大规模装甲战之时,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斯大林冷漠地旁观着。
  战后,美国的将军们越来越痛苦地认识到,他们未能及时侦破德军的集结。当美军官方历史学家,声望极高的福雷斯特·波格教授写作《最高统帅部》一书中暗示美军情报机构疏忽大意的阿登一章时,他把书稿送给布雷德利的前任情报处长埃德温·西伯特将军过目以征求意见。西伯特考虑到自己的名声,赶忙对波格说,情报机关当时有一个秘密的悄息来源,这一次却搞糟了。西伯特愤怒地说,如果波格的文稿出版时仍保留对他的批评,他将请求组织调查法庭来为他正名。波格遇到了阻碍,他认为西伯特是诿过于无能的谍报人员。然而西伯特指的却是“超级机密”破译手段,而波格对其中的秘密一无所知。西伯特等人秘密掌握的这一绝对可靠的情报手段“这一次”却使他们丢脸了。
  “超级机密”并不是获得德军军事情报的唯一来源。第一军情报处的蒙特·迪克逊上校曾几乎已经发现了希特勒的意图,并且不只一次地提请霍奇斯注意敌军发动进攻的可能性。“情报处的报告,”第一军12 月9 日的日记中写道:“强调第六装甲军正在集结..它的六个装甲师中至少有三个师正面对第一军的战线。俘虏提供的消息也表明敌军士气高昂,德国很快就要全力以赴地发动反攻。当时还有一种传说,德军炮兵部队将使用“气压大炮”,这是暗指“高压泵”。霍奇斯勉强承认,目前“并没有什么问题,只不过是一个行家正在指导德军的行动,而我没有把面对第一军阵线的那几个德军装甲师放在心上。”第二天,迪克逊提出第37 号军情报告,警告说第六装甲军已做好准备,它可能做出一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情来。但是,这些警告被忽视了,这是没有什么道理的。也许是巴黎、卢森堡和凡尔赛那种气氛,豪华的
  饭店,无休止的宴乐以及以及缴获的美酒使他们麻痹大意了。
  至于“超级机密”,本来是可以再一次发挥作用的,因为德军执行希特勒的命令并非毫无破绽。可是“超级机密”提供的线索却没有得到重视与承认。11 月16 日截获了德军一份电报,其中提到战斗机正在莱茵兰中部集中,电文本身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但那个字眼儿只有在大举进攻或扫攻之前才使用的。“超级机密”破译的电文转送给了最高级司令官们,其中包括艾森豪威尔、布雷德利和蒙哥马利。12 月2 日窃听到,尤德斯泰特的B 集团军紧急要求战斗机向西线运动。当天晚些时候,另一份电报表明调动的德军士兵,包括元首警卫旅——希特勒的装甲禁卫军。其它被截获的电报表明,德军采取紧急措施为党卫队第六装甲军凑集了上干辆卡车,并对欧本、马尔梅迪和从列日到吉维之间的默兹河段渡口进行了空中侦察。在一份电报中伯林表示出十分焦虑的情绪,因为有一个师向西线运动的时间延误了整整十二十小时。“超级机密”获得的情报也清楚地表明,在第五装甲军和党卫队第六装甲军以及第七军之间存在着战术上的联系。
  战后的第一年,已经成为乔治·马歇尔的继任者的艾森豪威尔在陆军部的一份内部备忘录中声称,他和布雷德利在德军进攻之前几周讨论过这种可能性。出于明智,他“坚决反对”发表这份备忘录,“我曾从我的情报系统那里得到警告,有迹象表明将要发生一次进攻。”他写道,“布雷德利将军在敌人发起攻击的好几天之前,曾经在地图上描绘出德军可能渗入的路线,如果他们在恶劣的天气条件下能够集结大量军队的话..我没有同意转入防御战的说法。”
  这是不真实的。12 月12 日,刚从战场之外来到的卢茨曾向布雷恩·萨默维尔秘密地报告说:“有一件事对我来说是确凿无疑的,那就是德军的进攻对前线的各个军是突如其来的。我穿越那些德军正在作战的地区只不过是在德军发动进攻之后二十四小时。被德国伞兵占领的第一批村镇中,有一个是我在不久前经过的。我被准许一个人乘参谋部的一辆小汽车通过这个位于卢森堡和斯帕之间的地区。我断定布雷德利的参谋部根本没有预料到敌人会在这一地段对他们发起进攻。”
  更为了解实情的目击者是前线的战士,第一眼所看到的是对形势的更符合实际的观察。步兵看见一些坦克和穿着冬服的党卫军士兵踏着雪地向他们逼来。但是,当他们试图向营部报告的时候,发现由于炮轰和空袭,联络线路已多处被切断了。而军和集团军司令部则没有重视得到的报告。不轻信的将军们认为德军只不过是企囹阻挡美军向科隆进攻。霍奇斯,这位沉默寡言、说话谦和的将军,把敌军的行动称为破坏性攻击,是专门为了破坏他向鲁尔河水坝进军的作战行动的。
  急如星火的请求从第一○六师传到斯帕的不列颠饭店。霍奇斯办公室的日志是不会突出他自己的弱点的,因而只是使用圆滑的词句写道:“这一天,将军既不乐观也不悲观。”记录人员谨慎地补充道:“遗憾的是,在如此忙碌的傍晚,将军..不得不去接待盟国远征军最高统帅部作战处的A·E·格拉塞特中将。”格拉塞特和另外两位宾客是在敌军发动进攻后一小时从布雷德利集团军来到这里的。他们的到来无济于事,第十二集团军同样处于无法控制状态。布雷德利也认为敌军的行动是破坏性攻击,并且于12 月16 日平静地从卢森堡到巴黎去访问。他的巴黎之行可能是讨论重新部署军队的必要——后来艾森豪威尔对这次旅行就是这样解释的;也可能如凯·萨默斯比在其日记里所写的那样,只是为了“度过那个夜晚”。她的日记中还记载了第一天的混乱不堪和对全局缺乏认识的状况:“霍奇斯的第一军正在展开攻击,德军向前推进了一些。现在距卢森堡只有十二英里了。”
  这段时间得到的所有情报都是严酷的。晚十点四十分,“超级机密”发出电报说窃听到敌军第二战斗机总队将于次日晨被派去“支援第五和第六军的进攻。”甚至关于霍奇斯正面对着两支装甲军这样可怕发现,也没有促使司令部作出任何紧急决定。布雷德利并未感到他必须立即返回卢森堡。他仍然留在巴黎与埃弗雷牧·休斯闲聊。休斯在自己的日记里写道:“布雷德利说德军已向霍奇斯展开了大反攻。但他对此很冷淡。从他没有重视这一问题可以看出,他不认为有什么特别之处。”
  第二天黎明,“超级机密”传来了它截获施泰特在进行和开始前一天已电告其指挥官的那篇著名通报:“决定命运的时刻已经来临,强大的攻击部队正与盟军对峙。千钧一发,生死筱关。对祖国的崇高责任感要求我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不是单纯的“破坏性攻击”,然而这给盟军直到最高统帅部的整套指挥系统也未能敲响警钟。
  12 月17 日,艾森豪威尔的情报官肯尼斯·斯特朗将军签发了一周情报总结。后来这份总结明显地经过了窜改,它是写在几种质地不同的纸上的复制品。尽管如此,它在提到敌军发动进攻时也只说是“一场中等规模的牵制性攻击”,并且补充说现在对这场攻击进行谈论还为时过早。总结中承认,敌军发动这一进攻动用了整个党卫队第六装甲军,但同时却坚持认为进攻仅仅是为了“解除科隆—迪塞尔多夫以及萨尔等战区的压力。”艾森豪威尔在他后来口授的一项备忘录中说,“意识到这场进攻较之纯粹的局部攻击来得猛烈,”他催促当时还在巴黎的布雷德利去调遣第十装甲师从南边北上,并调遣第七装甲师从北边南下。布雷德利向巴顿传达这项命令。巴顿虽然不愿调出他的第十装甲师,但还是同意了。除此之外,布雷德利直到进攻后的第二天动身返回卢森堡时,仍然未采取果断的反攻措施。霍奇斯从一份截获的情报中得知,德军有七十架飞机停在科隆机场,准备把伞兵部队空降到他的整个防区。这位不走运的将军的日记记载道,他曾几次试图与布雷德利联系,但直到布雷德利终于在“那天晚上”回到卢森堡才联系上。当晚七点钟,布雷德利终于答应了霍奇斯关于派遣盟军最高统帅部的后备队第八十二和第一
  ○一空降师前往救援的急迫要求。第一○一空降师开往巴斯托尼。在进攻开始的当天午夜,霍奇斯无法与布雷德利取得联系,只好给在马斯特里赫特的第九军和辛普森打电话。“我不想在电话里谈。”他说,“你是否在五点半之前到我司令部里来?”
  “那好吧,我一定去。”辛普森迷惑不解地回答说。
  辛普存在一辆装甲车的护卫下乘吉普车准时到达斯帕。设在不列颠饭店的卫兵已经增加了一倍。霍奇斯情绪低落,他告诉辛普森,他的部队在德军的进攻之下节节败退。他的日记叙述道:“一天之内形势变得非常不利,今晚的局势,即使不是危急的,也会十分严重。”截获的敌军命令和战俘一直在提供有关敌军行动规模的零星动态。后来抓到了一个德军参谋官,他带着一张德军全部进攻计划的地回,地图上标示着攻击的目标,表明了敌人打算造成的突破点,并且至少辩明了主要的德军参战部队——军和兵团。
  辛普森尽力使霍奇斯振作起来。他说:“我在这里看到的,并不使我感到那么不安。我们将要打一场硬仗,但我认为我们最终一定能够阻止敌人的进攻。”
  “我一直在设法同布雷德利或艾森豪威尔取得联系”,霍奇斯颇为忧郁地说,“可是我谁也联系不上,我想请求他们下命令把你的一个师调给我。”
  “真见鬼!你大可不必!。辛普森回答说,“我这里有第三十步兵师作后备队。如果你需要,我马上就把它交给你。”
  到目前为止第一军司令部仍处在一片混乱之中,据报告,敌人的坦克已经开进施塔佛洛,就在第一军南面仅有九英里的地方,并且正向美军最大的汽油仓库逼近。这里储存着二百万加仑汽油,并且只有一个工兵连守卫。
  在巴黎的将军们看来,一切都是平静的。凯·萨默斯比的日记仍是泰然自若。12 月17 日她仅仅这样写道:“德军正在列日地区空降伞兵。情况依然严重,布雷德利返回卢森堡。”
  蒙哥马利同样不慌不忙,他在加拿大第二师授勋。度过了一些时间,之后,他又与加拿大的司令官们度地了整整一天,同他们商议了代号为“真正的”作战计划。这是英加联合对莱茵河的进攻计划。加拿大旅长N·埃利奥特·罗杰心满意足地写道:“在离我的营地半英里以内发现了一个可以射猎野鸡的新地方!尽管一无所获。”直到第二夭,严重的军情才打破了田园诗般的宁静。他写道:“事情一下子多起来。”但是他又写道:“午餐前外出打猎半小时..12 点45 分(加拿大第一军)告诉我们为了及早地行动要把第五十一师掌握在手中。”
  时值德军进攻的第三天,霍奇斯在日记中说:“形势正在迅速恶化。”但是清晨他得知布雷德利己同意给他调来马修·李奇微将军和两个完整的空降师。第一军的日忘记载道:“目前还不知第十二集团军是否充分意识到形势的严重性,尽管霍奇斯将军和基恩将于那天同布雷德利打了电话..第一○六师遭到重创..斯特朗报告说我军只探恻出德军装甲部队的一半,”对于霍奇斯来说,恶梦还在扩展。党卫队第一装甲师的坦克和步兵正在步步逼近施塔佛洛和盟军巨大的燃料库。这个燃料库储存着足够供一个装甲师行驶三十天的汽油。这消息甚至使李也行动起来了,因为德军有可能偷袭他的主贵物资。休斯写道:“克利弗·李与J·C·H·李赶紧前往以确保油库。”
  下午三点钟,霍奇斯得知党卫队装甲师已接近施塔佛洛并正向斯帕推进,只有一道防御工事和为数极少的半履带式车辆阻挡着德军前进的道路,四点钟,霍奇斯从不列颠饭店撤出,除每一部门由一名军官留守之外,他的司令部全体出动去帮助防守通往该城的道路。迪克逊上校催促感到震惊的霍奇斯躲避到附近的管道工休憩间去。但是,在最后一刻的先头突击部队离开了施塔佛洛转向西南而去。这样,敌人放过了几乎没有防御力量的第一军司令部和那座庞大的汽油库。霍奇斯命令司令部向西撤迟十英里,撤到列日附近的乔德枫丹。
  史汀生12 月18 日的日记写道:“到今晨为止德军取得了相当大的进展,因此我和马歇尔谈了这个问题,我们认为德军不可能前进很多..我们的人民看来是不会不知所措的,美国部队正在收拢包围圈,我认为敌军将被制止。”
  第二天,史汀生再一次同马歇尔晤谈,这位参谋长极为坚定而且十分清醒。一天之后,自满情绪从五角大楼人士的脸上消失了。12 月20 日,史汀生参加了马歇尔的参谋会议。后来这位陆军部长在日记里记述道:“今日来自法国的消息仍然不妙,虽然我们的部队已经多少使敌军的突破减缓了。依然存在令人生畏的威胁..这可能会延长战争。”第二天早晨十点三十分,史汀生向例行的记者招待会发表谈话,会上气氛沉闷。但他乐观他说:“我们将战胜他们。”他提到1918 年德军类似的进攻,可是那一切像又一个被戳穿的肥皂泡那样破裂了。
  希德勒的总计划非常周密,但唯独没有考虑到乔治·巴顿将军。12 月18日布雷德利给巴顿打电话,要他带着他的高级参谋军官到卢森堡参加紧急会议。巴顿意识到局势不妙,便让琼·戈登撤离,派他的专用飞机把她送回巴黎与休斯的朋友J·P·住在一起,然后他钻进专用轿车,从南希向卢森堡飞驶而去。
  他一到,布雷德利就向他展示了最新的军事形势地图。巴顿大吃一惊。美军整个防线正在垮下来,一座行将崩塌的大坝。“我感到你会喜欢我们将要干的事情”,布雷德利说,“可是我想这是迫不得已的。”
  不等布雷德利开口,巴顿就已明白他们指望他做什么了。他必须停止进攻齐格菲防线。假如他是艾森豪威尔,他将克制自己的性子,让德军推进,诱敌军深入盟军防线五十英里或更多一些,然后从两翼大学反攻,立刻吃掉突出部,然而,他却毫不犹豫地说,他将命令他的第四装甲师午夜向北面一百英里处的朗威前进,并还将于明晨派遣第八十师开向卢森堡。他说:“如有必要,我也能在二十四小时之内使第二十六师出击。”
  巴顿讨厌在夜间行车回家,特别是自从各条道路都由那些喜欢开枪的宪兵担任巡逻以来,正当他行驶在回家的路上的时候,形势进一步恶化了。他刚回到南希,他的参谋长就告诉他,布雷德利曾经打过电话,命令他不要等到午夜而要立即派第四装甲师的一半进击朗威,还要求他一到就给布雷德利回电话。
  当晚八点钟,巴顿与布雷德利接通电话。
  “这里的形势比我和你谈话时更糟了。”布雷德利忧虑重重他说,明天的形势也不会好转,因此必须马上开始行动。“你带一名参谋”,布雷德利告诉他,“到凡尔登找我,以便明天上午十一点钟与艾森豪威尔将军一起举行会议。”
  将日,即12 月19 日早晨七点钟,巴顿召集他的参谋,把减少进攻行动的作战计划变动告诉了他们。然后,他和一个参谋前往凡尔登。凡尔登是一个令人预感不祥的地名,第一次世界大战时,这里经历了长达一个月的残杀,成千上万的英国、法国以及德国青年在这里丧失了生命。当时奥匈帝国军队有一个名叫阿道夫·希特勒的十八岁的二等兵就在这里负伤,巨大的军人墓至今仍然遍布山坡。
  艾森豪威尔带着特德从巴黎赶来,他佩戴着陆军五星上将新军衔。当艾森豪威尔把一个香烟纸包捏皱接着又神经质地抓起另一包的时候。盟军最高统帅部情报官斯特朗将军开始向与会者扼要地介绍战况。最新的情报表明,这次进攻是纳粹的一次重大行动。敌军的企图是用两支闪电式的装甲部队插向安特卫普,夺取列日附近的主要供应仓库,龙德施泰特已准备好调二十个师其中包括五个装甲师的兵力投入这一突击行动。除此之外,在前线任何其他地方都不可能发动进攻。
  如果不要求蒙哥马利支援,那么就仅有一种解决办法了。不过,没有一个美国人希望蒙哥马利派兵来。艾森豪威尔要求巴顿指挥从南边开始的强大反攻。一年之后,在已顿遭到车祸生命垂危之际,他收到了艾森豪威尔打来的电报。艾森豪威尔在电报中重提了这一紧急关头的插曲:“布雷德利刚刚提醒过我,当我们三人在凡尔登会见并仔细考虑作战计划的时候,你和你的部队接受了极其重要的战斗任务。从那个时刻起,我们对该次战斗的忧虑便开始消失了。无论是风暴、严寒或冰封雪盖的道路,还是作困兽斗的敌人,都不可能挡住你前进的道路。我们要对你说,在你当前的生死搏斗中我们坚信你的精神将会再次赢得胜利。”
  “你什么时间能出击?”艾森豪威尔现在问。
  这是已顿一生中无尚光荣的倍受赞赏部分的最重要的时刻。命运使他肩负起拯救美军的重任。他斩钉截铁地回答:“什么时间!12 月22 日!三个师——第四装甲师、第二十六师和第八十师。”他的回答引起一阵骚动。一些将军们很兴奋,另一些则坦率地表示怀疑,在这个时候,巴顿的军队正开足马力向东出击,他怎能及时地做到回帅北上,紧接着重新调转攻击的主力在与最初的轴线成直角的地方出击呢?将军们刚离开,艾森豪威尔轻声低语着:“我每新获得一颗将星时,就要遭到一次进攻。”他在卡塞林隘口战役之前也得到了擢升。
  “你每一次遭到进攻”,巴顿闪着炯炯的目光回答说,“我就救你渡过难关”。
  艾森豪威尔随即返回凡尔赛,并打电话给蒙哥马利,向他通报在凡尔登作出的重要决定——把德弗斯的部队调至战线南部进行防御,巴顿的部队在23 日和24 日举行反攻。艾森豪威尔的参谋还向布雷德利发电报提醒他不要让默兹河上任何一座未被破坏的桥落入敌人手中。布雷德利勃然大怒,他确信盟军最高统帅部已骄狂过分了。“他们究竟想要我们做什么?”他的参谋长问,“难到要退到海滩再重新开始吗”?
  让英军置身战斗之外的希望减少了。同一天的晚上,比德尔·罗密斯给艾森豪威尔打来电话。他说,斯特朗现在确信德军已把主要力量投入向距离布鲁塞尔仅四十英里的那慕尔冲击,而且敌军可能在两天之内到达该城。整个英军阵地受到严重威胁。
  霍奇斯的部队陷入一片混乱这中。德军的进攻切断了它的通讯联络,同时德军伞兵部队也在马尔梅迪和斯帕地区开始行动。正值霍奇斯把他的司令部从斯帕向列日撤退时,发生了一件令人恐惧的事情:一颗V—1 飞弹恰巧落到一辆参谋部的卡车上,把三辆卡车和车上的十四个人炸得无影无踪了。当霍奇斯的最后几车辆卡车从斯帕驶出时,吓得魂不附体的市长急匆匆赶到市监狱,亲自释放了二十个可疑的投敌分子。在极度惊恐之中,美国的国旗被降下来,罗斯福总统的照片也被撤掉,以防德军到来。
  12 月20 日凌晨一点钟,艾森豪威尔在凡尔赛叫比德尔·史密斯给蒙哥马利发一份电报,询问他的看法。为了缩短战线·聚集一支强大的后备力量,他们是否应该放弃霍奇斯的前沿转移到左翼阵地?
  蒙哥马利己经单腴开始行动了。凌晨两点三十分,蒙哥马利的一名军官奉命到达设在乔德枫丹皇宫饭店第二层楼上的司令部,要求把霍奇斯叫醒。军官被领到霍奇斯床前。他对霍奇斯说,蒙哥马利陆军元帅已调遣第三十军团向默在河运动,以便在那里给退却部队必要的支持。第三十军团还同负起守卫那慕尔和列日一带大桥的责任并且做好了奉命把它们炸毁的准备。
  希特勒进攻开始三天之后,蒙哥马利似乎对来自最高统帅部的消息终于感到满意了。一天以前,他曾给布鲁克发了出电报,电报是这样开始的:“美军战区的形势不妙。”蒙哥马利感到美军正在全面撤退。他警告说:“确实是张惶失措了,而且没有人能对形势做出明确的估计..在第一军和第九军中弥漫着悲观气氛,我认为,这是由于事实上每个人都觉察到有些事出了问题,然而,又没有人能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或为什么。布雷德利仍然在卢森堡,我想他正在转移,因为他的司令部处在危险中。我未得到关于他向什么地方转移的消息。我断定艾克在兰斯,但我未曾得到来自他或布雷德利的任何消息..我自己没有接到命令或任何形式的请求,我的看法是..美军部队已被彻底一分为二,而且德军能够不遭任何抵抗地直取默兹河上的那慕尔。”蒙哥马利指出,在防线被冲破的情况下指挥结构现在是何等无用。因此他告知布鲁克,他已要驻凡尔赛艾森豪威尔参谋部的英军高级军官少将约翰·怀特利爵上,向艾森豪威尔提出应该让蒙哥马利指挥前线北半部分的所有部队。
  布鲁克大吃一惊,他在.封电报中敦促蒙哥马利于取柔和态度:“我认为你应该慎重考虑你要对艾森豪威尔所说的话..因为那样会害多利少,特别是当他现在很可能对整个形势深感忧虑的时候。”
  第二天早晨,艾森豪威尔在盟军最高统帅部同史密斯以及怀特利一起商讨局势。此时德军进攻的问题在他的议事日程上已经提到最高位置。
  盟军的防线止在进行重新部署,巴顿开始把他的部队向北推移,以进入敌军突出部分的南侧,但是,德军的冲击造成了一个严重问题——在南边的布雷德利与他在北边的两个军之间的电话网已经受到威胁。12 月20 日,休斯在日记里预言:“如果我知道我的军队的情况,那么明天可能会有另一次重新部署,应该有调动——假如不是乱动的话。”他似乎对这种混乱幸灭乐祸。
  艾森豪威尔出于迫不得已,正在完全按照蒙哥马利三个月来一直要求的那样行事——做出盟军最高统帅部参谋部全体美国人和许多英国成员只能视为侮辱的决定。他将下得不让蒙哥马利来指挥处在突出部北侧的霍奇斯与辛普森这两个美国军。这样一来,就把布雷德利留在了突出部南部极度缩小的范围之内,只剩下巴顿在他的统率之下。凯·萨默斯比写道:“艾森豪威尔给蒙蒂打电话,把这一新的安排告诉了他。”
  电话是那天早晨十点三十分打来的,蒙哥马利听不清他的话。艾森豪威尔很激动,对着话筒叫喊说得大快,以至蒙哥马利很难听懂他的意思。有一会儿他还是听到了最高统帅的喊叫:“现在我们似乎只有两战线。”艾森豪威尔在要求他去指挥北部前线,这正是蒙哥马利所要知道的一切。艾森豪威尔继续大叫大嚷了几分钟,蒙哥马利只好不只一次地喊道:“我听不见!”他未来得及说完,电话就中断了。后来,蒙哥马利在回忆录里依然感到得意。他写道:“对于最高统帅部里我的那些批评者们以及那些反对我的主张的那些美国将军们,这不会是愉快的。”
  他敏捷而果断地行动起来:在艾森豪威尔打来电话之后两小时之内,他就亲自向各军司令官发出命令,在他自己主持的上午十一点钟的会议上,他向邓音西和克里勒简要地谈了谈,然后前往霍奇斯的司令部,并事先通知辛普森到那里同他会见。
  下午一点三十分,蒙哥马利大模大样地走进乔德枫丹皇宫饭店。一位目睹当时情景的英国军官说:“就那酥基督教前来使殿堂变得圣洁。”仅仅在几个小时以前,一枚V—1 飞弹落到附近的地面,震破了许多窗子,蒙哥马利发觉,不论是辛普森,还是霍奇斯自从战斗开始以来一直没有见到过布雷德
  利。“在(这段)防线之后没有任何后备力量。”他于当夜向布鲁克报告说。“士气极为低落·士兵们好像期待着有谁能向他们发出坚定果断的命令。”他立即重新部署了防线,以便抽出三个师的后备力量。“我满怀希望,形势能够转好。”他要布鲁克相信,“现在我们具有一个组织良好的指挥结构,能够对这场战斗进行出色的监督和控制。”
  危急之中不是谈论国别的时候。蒙哥马利将英国部队调由辛普森指挥,同时调他的第九军驻防霍奇斯的某些地段。然后他命令英国部队驻扎在两支美国军队的后面以防不测。蒙哥马利特别要求霍奇斯选择的一位骁勇善战的军团司令指挥反攻。霍奇斯知道符合这样条件的只有一位将军,这就是乔·柯林斯,他的第七军团曾攻占了瑟堡。柯林斯的两个师已被转移到第九军。与英军第五十一师会合一处,这三个师选充当后备队,然后再担当蒙哥马利大反攻骨干力量。
  那天下午在伦敦,布鲁克会见首相并且呈交了蒙哥马利前一天夜晨的紧急报告。布鲁克力劝邱吉尔给艾森豪威尔打电话。但是,艾森豪威尔已经做了邱吉尔打算提议的事情——他已让蒙哥马利负责指挥。下午六点钟,内阁全体集会听取消息。“阁员们大体上是乐观的”,布鲁克在日记中写道,“我很怀疑他们是否领会了所有潜在的含义。”
  20 日早晨,巴顿驱车北上,来到布雷德利设在卢森堡的司令部。与他共商由第三军担往的救援行动,巴顿发现布雷德利己在某些方面打乱了他的部署,在未与他商议的情况下将一个师留在卢森堡并已还在巴斯托尼以东设立了一个装甲师战斗指挥部,尽管如此,鉴于情况紧急,巴顿没有发牢骚。上午九点钟,他到达之后不久,布雷德利接到一个电话。电话是艾森豪威尔打来的,内容是蒙哥马利将被指派指挥霍奇斯及辛普森两支部队的战斗行动。艾森豪威尔说,这是因为他们与布雷德利之间的电话系统已被破坏。巴顿对此付之一笑。“事实上”,他在日记中评论说,“电话联络十分正常。这是对布雷德利失去了信任,或是由于首相施展手腕而被迫指派蒙哥马利,或是抱有这样一种希望:把战斗指挥权交给蒙蒂,便可得到一些英同师参加战斗。艾森豪威尔不愿意或指挥不了蒙哥马利。”
  巴顿似乎镇定自若。突出部是越来越大了么?那就让他继续扩大吧。他要第八军团司令米德尔顿让给敌军更多的地面,以便使敌军的战线拉得更长,并且诱敌深入,炸毁桥梁。然后,他就在南侧狠狠向敌发起攻击,巴顿紧紧握往电话,向推进火炮部队、司令部人员、炮兵部队以及后续部队发出命令,移动地图上的位置,他要充实反坦克部队,组编步枪队,转移弹药库和战地医院,并引导各部队进入各自的阵地以待战斗开始,由于他的参谋们不在身边,他便打电话到各个夜总会寻找他在南希的参谋官们。
  他对这一切感到由衷的高兴,因为他在消灭德国人,智胜蒙哥马利,协助艾森豪威尔。他的命运似乎与艾森豪威尔息息相关,他正在证明自己是第一个亚历山大大王。
  对于霍奇斯来说,现在是最不安宁的时刻。这位年迈的将军对这种艰巨的重任已感到力不从心了。“天气一整干部非常恶劣。”第一军20 日的日志这样写道,“无数(V—1)‘嗡嗡弹’越过战斗指挥所..飞机和大街上来往不断的车辆部使这位将军难以静下心来作出重大的决定。”
  现在,美国将军们已感到焦虑不安了,德军向霍奇斯的防区空投了一百五十名伞兵。他们身着美国军服,脖于上挂着入伍编号牌。其中有三人竟然馏到了施塔佛洛大油库。当他们被俘获时,他们知道不久就将被处决,一个德国军官要求给他一支手枪以便自杀。第一军日志上写道:“他对于这种离奇而陈腐的荣誉感如此执着。我们将热诚地向他提供方便。”
  然而事情远非仅仅如此。据一个列日地区被俘的德国军官透露,一支德军的敢死队正在盟军防线之后行动,他们穿着美国陆军制服,乘坐美国吉普车,装备着美国武器并带有身份证,他们当中的一些人佯装输送德国“俘虏”到盟军的后方。据说他们的头子是党卫队少校奥托·斯科尔兹内,其任务是刺杀艾森豪威尔。“这些人十分残忍,而且随时准备牺牲自己的生命。”霍奇斯的日记说,“全体成员都操着流利的英语。”他们携带着爆破器材,有的还装备有新型手榴弹,它可以由手枪发射。
  12 月20 日晚上,艾森豪威尔收到一份紧急报告。身着美军制服的敌军伞兵已出现在埃佩尔内,他们正乘坐民用卡车驶向巴黎。盟军最高统帅部已经知道斯科尔兹内这个名字。12 月1 日的反间谍报告中警告说:“被俘的破坏者强调了斯科尔兹内破坏与颠覆计划的惊人规模。他..创立了某种新的部队,显然是为了准军事目的。”比德尔·史密斯在早晨举行的凡尔赛参谋会议上向艾森豪威尔指出暗杀图谋正在暗中进行。据传有六十个德国人正在为此目的前来巴黎,他们穿着盟军的制服并将畅行无阻。艾森豪威尔的高级幕僚们极力劝告他呆在办公室里,千万不要回家。”这对艾森豪威尔是一个极大的侮辱,尤其是在英国陆军元帅蒙哥马利大步登上舞台,兵权在握,向霍奇斯和辛普森发号施令的时候,他却像个逃亡者那样躲在司令部里耗费时光。
  自此以后,巴黎的安全措施越来越严。以至休斯那天早晨两次未能进入自己的住处,因为卫兵没有认出他来。第二次,他勃然大怒,派人去叫值班军官。那天晚上他是带着琼·戈登和J·P·一起在“女神游乐厅”跳舞之后回来的。
  当利特尔约翰将军回到他在阿斯托利亚饭店的司令部之时。他发现在大楼的周围到处都布满了刺刀的卫兵。利特尔约翰,是个像只灰熊有一对招风耳的将军,他狂吼着:“把他们撤掉!要是有德国人来,就把他们交给我,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第二天,艾森豪威尔仍然力安全警戒所困扰。凯·萨默斯比记述道:“他被禁闭在办公楼里,这简直使他发疯。”
  他阅读了蒙哥马利关于他与霍奇斯、辛普森举行的会议的第一批报告。
  蒙哥马利坦率地说:“前线急需重新部署,我已就此发出命令。第七装甲师的主力与另一些部队目前仍然坚守在圣维斯周围的大部分地区。毫无疑问,这些部队的英勇行为有力地减缓了敌军向渗透地区及向西面的进展。”
  12 月21 日这一天,天气更加寒冷,地面已开始结冰。拂晓,在东面二百英里处龙德施泰特把十二个新编师其中包括七个装甲师投入了战斗。现在批评之声开始传到艾森豪威尔的办公室。他第一次以内疚心情慌乱地下令封锁消息,即推迟四十八小时发布所有新闻。他被告知,这对法国人与比利时人所造成影响最为严重。人们担心这是1940 年德军大举进攻的重演,那时希特勒就是沿着这条路线侵入法国和比利时的。为了搞清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开始收听德国无线电台广播。欧洲正在被谣言的恶浪冲击。“许多消息开始时只不过是谣言,”文森豪威尔的参谋对他说,“不幸的是以后又常常被证明是真实..隐瞒德军突破防线以及他们正处于反攻势头的事实是毫无用处的。”
  没有什么能使这一天变得轻松起来。斯特朗给艾森豪威尔带来了证据:希特勒正在从苏联前线撤回许多师并且将他们调注西线参加战斗。艾森豪威尔的忧虑进一步加深了,他口述了一份给马歇尔的电报:“我..认为尽快斤情俄国人的战略和策略意图是至关重要的。”斯大林为什么要推迟他的进攻呢?又为什么他要把盟国蒙在鼓里呢?
  第二节义森豪威尔说:我们的口号是昂首阔步
  在蒙哥马利被授权统率突出部北翼的美军的次日,艾伦·布鲁克爵士警告他,对盟国远证军最高统帅部或其他任何地方的人不再去故意触他们的痛处。但蒙哥马利认为难以遵从这一规劝。他没有理睬美国指挥官们对此作的反应。他对詹姆斯·格里格爵士说:“我对眼前发生的事情不想说什么,我不认为有什么东西值得置评!”他做了一个颇有特色的手势,”就我个人而言,我正在经历一场有趣的战斗。但是,整个悲剧确实令人不安。眼前的道路坎坷不平。此刻,我看不列这一切怎样会转变为艾克所说的’我们最伟大的胜利’。”
  自己的司令部被迫撤出斯帕,部队损失惨重,他的第一军首当其冲的消息,布雷德利在紧要关头却一连几天没有露面等等,这一切都使霍奇斯将军感到压仰。V—1 飞弹掠过天空向安特卫普倾泻下来,尖利的呼啸声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刺激着他的神经,这位五十人岁的性情忧郁的沙场老将感到一筹莫展,蒙哥马利担心这位将军的诅丧情绪蔓延开来。这位陆军元帅清楚地看到霍奇斯“锐气受挫,异常疲惫,需要鼓气。”12 月21 日蒙哥马利来到乔德枫丹会晤了霍奇斯,询问情况是否有所好转。霍奇斯回答说情况见好。蒙哥马利决定每天会见霍奇斯和辛普森这两位指挥宫,以便为他们鼓劲。蒙哥马利把自己对霍奇的看法报告给艾森豪威尔。第二天艾森豪威尔给霍奇斯写了一封信,其中说:“我们的中号是‘昂首阔步,。”然而,艾森豪威尔对蒙哥马利却这样写道:”我相信你知道霍奇斯是一位深谋远虑而又不露锋芒的人。”他暗示如果蒙哥马利觉到有必要就美方人事作一些变动的话,那是可以考虑的。
  当天,即12 月22 日,午餐时刻,蒙哥马利兴冲冲地来到霍奇斯的司令部带来喜讯说,他已将一百五十辆英国坦克,像晾衣绳上的衣夹一样,部署在默兹河,以保卫那慕尔和纪韦之间的默兹河桥梁。霍奇斯的日记员这样写道,“蒙蒂生气勃勃,像往常一样充满自信。”又说,蒙哥马利带来的消息使霍奇斯将军感到轻松。近几天,他一直为北翼,特别是杰罗的几个师的缺乏战斗力而忧虑不安。
  三小时后,霍奇斯把他的司令部大大往后撤,搬到他认为比较安全的通格列斯,以便得到“作出重大决定时所必需的安静”。也就是说,他认为默兹河的彼岸比较安全。
  早在12 月22 日已顿的部队在短期中经过成绩卓著的整编和引人注目的参谋工作之后,发动反攻。他在反攻前夜,寓意深邃地给比阿特丽斯写信说:“早上我们孤注一掷地发动了远征。”艾森豪威尔和他的高级顾问哈罗德·布尔将军担心在他不够强大之前未免操之过急,但巴顿认为战机不可坐夫。进攻于12 月22 日晨6 点30 分开始沿着二十英里的前沿,挺进了七英里,这比他预言的要慢,因为现在正大雪纷飞。
  “我是不乐观的,”蒙哥马利对艾森豪威尔说,“第三军的战斗必定是一场硬仗。而米德尔顿的第八军团已溃不成军。我猜想德国的第七军也许要挡住已顿对德国第五装甲军西进的截击。”他再次向艾森豪威尔保证,霍奇斯将军的第一军“经过整休重新装备,现已恢复元气,我们将在这里打个漂亮仗。”
  这里,第一○一空降师已在观巴斯托尼掘壕据守。此处是整个区域最重要的交叉路口。协助他们据守的还有第儿装甲师、第十装甲师的一部分,还有几个反坦克连和一“些黑人炮兵部队。米德尔顿向第一○一空降师临时指挥官安东尼·麦克奥利弗准将发出了简短的命令:“坚守巴斯托尼!”安东尼·麦克奥利弗的英雄表现堪称与臼月同辉,永放光芒。12 月22 日,“超级机密”截获的情报表明,这于中午,德军要求被园困的守军在光荣条件下投降,麦克奥利弗的回答只有后来传为美谈的两个字:“苯蛋!”德国指挥官明白它的意思,“超级机密”截获的情报也表明了这一点。
  霍奇斯命令乔·柯林斯调集两个步兵的一个装甲师在12 月23 日午夜沿着五十英里的前线集结,准备发动反攻。柯林期把他的军团司令部建在马尔什的一个处于十字交叉路口的小镇上,他到达司令部时,正值激战前夜的宁静时刻。当时在场的师长亚历山大,波林准备将对于控制东北七英里得从马尔什到霍顿的阵地充满信心。如果他这个目标实现了,将有助于封锁住德国第五装甲军。德军就不得不在占领横渡默兹河的一座桥梁之前被迫停顿下来。
  12 月23 日艾森豪威尔口授了一份长长的备忘录,以备将来一旦对这次战役发生争论时作用,文件中他解释了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阿登地区的防卫如此薄弱,为什么布雷德利在北面的进攻停止下来(这是因为没有把鲁尔河的关键性的拦河坝拿下来,而德国人会以破坏拦河坝的办法去冲走进攻者),为什么布雷德利让巴顿在前线的其余地区进行处境不利的攻势。至于情报部门的失误,他承认他的参谋处早注意到在加一地区德国的装甲部队正在撤退,而由一些装甲较差的步兵师接替。”尽管所有的情报部门不辞辛劳地工作,“想探恻这些装甲部队的位置和意图”,他宣称,“但毫无所获。”当然这不尽是事实,艾森豪威尔肯定知道。他继续说道:“当穿插攻击阿登还只是一种可能性时,我们认为敌人下大可能在冬季利用该地区来发动一次大规模的攻击。”
  星期日,圣诞节的前夜。艾森豪威尔允许用很短的时间回到他原来的住处,换换衣服,保安警察依然没有破获暗杀阴谋集团。但作为三军统帅,他的安全太重要了。不得冒任何风险。在他离开这里去圣日尔曼之前。艾森豪威尔看望了驻在瑟堡的亨利·奥兰德,要求他个人亲自过问一个案件。斯塔夫德·勒鲁瓦·欧文将军的第五师的一位颇有名气的排级军士。在瑟堡时惹出了麻烦,被指控犯有谋杀和强奸罪被判处死刑。虽然战区军政当局已减刑为十六年徒刑,但是艾森豪威尔和奥兰德两人的同班同学欧文要求对此人无罪释放。艾森豪威尔说:”有关文件正在途中,”
  “我急于要让他回去,”欧文在电话里告诉奥兰德,“如果你打发他回部队,叫他绘我开一辆新吉普车夹,并亲自向我报告。”
  奥兰德,这位热情奔放的军需官,正需一辆崭新的吉普车可供他用,他答应下来。奥兰德说,“当我把这位军士打发回第五师后回到了我的办公室,此刻我已感受到了圣诞节的温馨的欢乐。”他的兴奋愉悦的心情一小时后就消失了。从瑟堡传来消息,一艘船只在瑟堡彼鱼雷炸沉,他的诺曼底基地后勤分部还不知道有这么一条船在港内。人们在夜色笼罩中的海洋里推迟救幸存者,几小时后,据初步统计的结果,第六十六师有七百人丧生。
  此时的巴黎,晚钟正敲九点。休斯将军和J·P·在圣诞前夜漫步圣母院。它古老而又别具风格,默默地蛤伏在塞纳河这个阴沉沉的小岛上。休斯认为,罗马天主教展现出的这些建筑是一切宗教中最好的。
  德国人对巴顿进行猛烈反击,迫使第四装甲师后撤了几英里。此刻巴顿的士兵连续下断地日夜战斗,早已疲惫不堪,地势和天气更增加了困难。北翼形势飘忽不定,柯林斯驱车前往马尔什会见博林。这位步兵指挥官仍充满信心,尽管战斗更加险恶,德军第一一六装甲师的一些坦克几乎己深入到马尔什一霍顿一线。柯林斯的吉普车飞速疾驰,他感到寒风刺骨。但他看到天气晴朗,又高兴异常。这样,盟军的战斗轰炸机随时可以入战斗,而德子的坦克很快将耗尽汽油。
  那天下午,蒙哥马利对霍奇斯进行例行的鼓舞士气的访问。他对柯林斯的侧翼出现危机至为关切,接着,发生了一场有决定意义的误会。据第一军参谋长威廉·基恩将军悦,霍奇斯命令柯林斯。如果他的军团被迫后澈的话,要准备固守从霍顿至阿登一线一条通至那慕尔附近默兹河的长三十英里的西北轴线。大约在下午三点三十分,第一军参谋长基恩已给第七军团参谋长帕尔默将军通了电话,口述命令要点。为了避免泄密,他说话很神秘:他让帕尔默在军用地图上寻找出字头为“A”和”H”的两个城市。一小时后,基恩担心帕尔默误解,又一次电话来。基恩说:“我只重复这一次,注意寻找。”帕尔默再看地图,发现了分别以这两个字开头的两个城市阿登和赫伊。但是这条线通向它村子的后方的距离超过三十英里。帕尔默仔细分折研究这个命令的意图。看来这像是盟军大撤退的先兆。他立即将这份命令送给柯林斯,并签注了自己的意见:“我想你还是到家里来好。”艾克斯开吉普来到时,快冻僵了,他急急忙忙地改正原来的错误,并坚持说,即使是作些较小撤退,也不过是向柯林斯提出一个建议,而不是命令。为了使自己日后不承担责任,柯林斯让艾克斯写下霍奇斯建议,把它归档,也不再管它柯林斯打电话给欧内斯特·哈蒙将军,命令他的第二装甲师不要后撤而是发起进攻。在第一军的日志中这样记载:“看起来,明日在第七军团的阵地上可能是最严酷的一干。勇猛无畏的欧内斯特·哈蒙的部队在圣诞节早晨发起进攻,经过两天的坦克激战,摧毁了德国第二装甲师的大部,他得到了支援。皮特·奎萨达的战斗轰炸机大批出动。强大的美国炮兵发射致命的VT近发引信炮弹,让哈索·冯·曼陀菲尔的德军第五装甲军在抵达默兹河以前就拔掉了牙齿。
  圣诞节这天,布雷德利去拜会在宗德霍温的蒙哥马利。这位元帅脱去通常穿的军服,换上一身漂亮军服以示对布雷德利的欢迎。然而,换上这一身衣服,并不能掩盖他对布雷德利处境困窘的幸灾乐祸的神情。蒙哥马利发现布雷德利面容消瘦,疲惫不堪,蒙哥马利当晚向布鲁克报告说,“我对他完全开诚布公,我对他说,德国人确确实实把我们订得头破血流,假如说我们将很快转失败为大胜是徒劳的,这是一次地地道道的失败,最好还是承认。”蒙哥马利接着说,“阿登地区发生的这一切全然是他们自己的过失——布雷德利让已顿推进得太远,其结果削弱了他的和北翼的战斗力。”敌人瞅准时机,充分利用,我军也便陷入困境。”蒙哥马利带着怜悯之情端详着布雷德利,他在一年前还未指挥过比他在突尼斯指挥过的军团更大的部队。“可怜的家伙!”他写道,“他真是一个老好人,整个的事情对他来说无异于一剂苦药九。但他表现出男子汉气概,承认失败,他是这样做了。”
  布雷德利在蒙哥马利处仅呆了半小时,因为这必然是一次不愉快的会晤,布雷德利告诉蒙哥马利,已顿还没有使第一○一空降师在已斯托尼脱离险境,不过据称在战斗中歼灭了德军一百五十辆坦克。他想从南希到达巴斯托尼,只是担心如果没有更多的兵力,他能否推进得更远,很成问题。
  蒙哥马利开始用布雷德利极为熟悉的腔调说话了,他说:“如果盟军要重新取得主动,解决当前兵力不足的困难,那么就必须缩短南翼战线,部队在南翼拉得过长,在北翼就可能被挤进一个强有力的冲压机内。”
  晚饭后,布雷德利去看巴顿。他秘密地向已顿透露:蒙哥马利说霍奇斯的第一军在三个月不能投入攻势,只有巴顿的部队能这样做,然而巴顿的部队又太弱,因此建议他们应撤至萨尔——孚日一线,甚至可能撤到摩泽尔。巴顿对这种预测感到恶心。
  蒙哥马利仍然推迟由柯林斯的第七军团发动的反攻。他只计划进行一次有限的反攻,一次在德军伸出“小指头”的突出地段的反攻,把敌人挤出口袋,然后像在法莱斯那样穷追猛打。但是,企图对突出部拦腰大咬一口,这将是一场冒风险的战斗,霍奇斯也明显地要咬它一口。在霍奇斯12 月27 日的日记里这样写道:“..在深夜时分霍奇斯将军仔细地审查了由柯林斯将军设计的三种可能的攻击方案,有两种是以巴斯托尼为目标,一是守住圣维持..柯林斯将军坦率地在这些文件中提出他的要求:由于两翼暴露于敌。需要加强力量。在上两个星期内,霍奇斯将军两翼的苦头已经够呛了,鉴于这种情况,霍奇斯决定采取后一种比较保守的方案,”
  突出部的两侧,巴顿因蒙哥马利为柯林斯的攻势所作准备十分缓慢而十分高兴。他认为“如果艾克让布雷德利重新指挥第一军和第六军,我们将能把德军一网打尽。我希望艾克能更像个赌徒,不过他肯定比蒙哥马利更是一头雄狮,至于就神经的坚强程度来说,布雷德利要比艾克更胜一筹。”毋庸讳言,在德军进行冲击前一段时间里,他犯了很大有错误,使第八军团处板为被动的局面。蒙蒂是个讨厌的卑鄙小人。“战争是需要冒风险的,而蒙哥马利却做不到这一点。”
  艾森豪威尔和他的参谋们研究了进攻计划。凯·萨默斯比注意到“艾克的情绪有点低沉”。目前德国人显然已被阻挡住了,但是蒙哥马利仍像过去一样谨慎小心、送来了一封信说他没有进行反攻的兵力。但是在第二天,巴斯托尼的守军在与敌军三个师对抗十天之后,他们的勇敢行为得到了报偿,已顿的先头部队打垮了敌人并解了巴斯托尼之围。巴顿写道,“德国人是在孤注一掷。俘虏们已经有三天到五天没有食物了,我们应该进攻。写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看看现在的天气,军队集结情况,以及人力,燃料的供应,还有弹药短缺。”但巴顿非常自信。他说:“混蛋德国佬已经把他们的脑袋伸进绞肉机中了,而绞肉机的柄在我手中。”
  艾森豪威尔主要关注的事情是,为什么苏联人还没有发动进攻?今天,马歇尔发来的电报说:“斯大林乐于接见艾森豪威尔派往莫斯科的任何一位高级官员。”艾森豪威尔对前景极为担忧,派去他的副手特德。他立即前往伦敦,但是有几天因天气被困在那不勒斯和开罗。一月中旬才见到了苏联的领导者斯大林。苏联人对于他们军事计划的沉默使盟国深惑不安。美国全国广播公司的新闻记者梅里尔·缪勒报道了盟国的这种不安,被运送回国,一月末。邱吉尔致电艾森豪威尔,要求不要发表事情的真相,在他的莫斯科之行以前,将不发表任何与苏联关系的声明,这种声明将使美国和英国为之震动。
  在华盛顿,12 月27 日,史汀生午饭后回到陆军部,悄悄走进马歇尔的办公室,跟马歇尔围绕着德国人赢得这场投机的令人难以置信的可能性进行了长时间的密谈。马歇尔也一直在考虑同样的问题,窗外雨雪霏霏,雨霰打在窗玻璃上沙沙响。现在,美国要不要开始动员一些新的师来把战争打倒1945 年秋天呢,“他说。”后来吏汀生在其口授的一份文件中记下了马歇尔的话,“..如果德国人在这次反攻中打败我们,特别是苏联人在他们一侧不采取行动,我们必须对战争重新作出安排;在德国边境采取守势——他相信我们完全可以确定做到这一点——然后,由美国人民决定他们是否愿意为继续这场战争增加所必需的新的兵员..他论述了我们对敌人保持压力的主要港口安特卫普的重要性。不使德国人摧毁该港是至关重要的。”
  两周来,罗斯福一直很体谅别人。没有向他们的三军参谋长们询问战斗进展而使他们为难,但在法国。休斯谈到美国报纸并于12 月30 日说道:“报纸对于我们怎么让德国人稳住了阵脚表示莫名其妙。我也是如此。”
  过了一些时候,艾森豪威尔前往布鲁塞尔与蒙哥马利会晤。时值天降大雾,车于走走停停,途中花了很卜时间,令人十分难受。艾森豪威尔抵达布鲁塞尔,不料蒙哥马利已经到哈塞尔特去了,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他忍气吞声。搭乘专列火车去找蒙哥马利。凯·萨默斯比于次日获悉:“艾克和蒙蒂作了一次会谈,蒙蒂没有让他的参谋长参加。蒙蒂仍然劝说艾克相信,整个战线应由一人来指挥,至于此人应该是谁,那是不言而喻的。从整个情况来看他都不是那么很易于合作的。”
  12 月28 日,蒙哥马利在哈塞尔特对艾森豪威尔说,他希望德国人发动新的进攻,那时他将予以迎头痛击,把他们顶回去,大挫敌军锐气。这是经典的军事教科书中的一种用战方法。万一德军不发动新的进攻,他就令柯林斯在1 月1 日发起反攻。蒙哥马利说,鲁尔是下一步的首攻目标,盟军必须集中一切力量并由一个指挥官指挥来进击鲁尔。布鲁克获悉了此次会晤的内容根本不赞同蒙哥马利对会晤所作的说明,布鲁克写道:“看来,蒙蒂似乎一直在对艾克不厌其烦地大讲不听劝告的后果!”
  当布鲁克写下这些话时,蒙哥马利已经采取了行动。第二天,不出所料,蒙哥马利在会晤以后就给艾森豪威尔写了一封措辞强硬的信,要求他任命一位地面部队指挥官。信中说,这“只是因为我极盼不再失利。”他要求艾克不要把信中的一部分内容向布雷德利透露,因为布雷德利不同意他的指挥。他提醒艾森豪威尔,在这个问题上他对布雷德利的态度是坚决的。“任何宠统、含糊的言同,”蒙哥马利说,“都是干事无补的。”他亲自提出以下严厉的措辞:“从即日起,一切作战指挥、控制和协调两个集团军作战行动之权均由第二十一集团军总司令行使之。”他这样签署这封信:“你最忠实的朋友蒙蒂谨上。”然后,他又附笔写道:“不必夏信。”针对这封信,凯·萨默斯比后来尖刻地写道:“蒙蒂对于任命谁来当地面部队指挥官是无疑的,那当然是蒙蒂自己了。”
  艾森豪威尔在12 月29 日会见蒙哥马利回来之后,情绪低沉。他召集他的僚属举行了会议,“大家对蒙蒂都很气愤,”凯·萨默斯比说,“特别是惠特勒。艾克的目的是使他的僚属保持一致。今天晚上艾克从他在圣日尔曼的房子搬到一所新住处,这儿距他的办公室只有三分钟路程。”数年之后,艾森豪威尔的一位参谋描述了蒙哥马利在盟军命运攸关的时刻向艾森豪威尔重提他的要求而在最高统帅部激起了怎样的怒火。阿瑟·内文斯盟军最高统帅部战时的计划处处长曾在接受艾森豪威尔图书馆的一次口头访问中说道:“艾森豪威尔将军曾想致函联合参谋长会议,要求撤掉他——蒙哥马利的职务。蒙哥马利的参谋长德吉冈得知一这一消息..火速赶到司令部跟比德尔·史密斯一起拟定了一个解决办法。”德吉冈说服了艾森豪威尔和特德停止起草他们准备发往华盛顿的信函。德吉冈将军对他们说,他能说服蒙哥马利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因为蒙哥马利不懂得形势是如何严重。然后,德吉冈返回驻地,坦率地告诉蒙哥马利,如果艾森豪威尔的报告呈报到联合参谋长会议,那么他一定会被免职,没人会替他说话。连邱吉尔也无能为力,如果艾森豪威尔将军无法与他共事的说话。于是。蒙哥马利致函艾森豪威尔,说他不了解局势,表示将以“最大限度”的合作。他在信未写信道:“你十分忠实的部下”。内文斯说,正是这一落款挽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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