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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密档案—第二次大战盟军最高司令部内幕揭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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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国务院的官员4月25日拜访艾森豪威尔时,这位最高统帅和比德尔·史密斯都以焦虑的口气谈到对“无条件投降”这一条款作出准确解释的重要性,这一千款是盟国领袖们在1943年1月召开的卡萨布兰卡会议上坚决主张使用的。他们说道,尽管德军伤亡惨重,但德国空军的士气在近几十月来有所提高——他们仍在顽强作战,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他们他们相信除了战斗或死亡,他们别无出路。艾森豪威尔和比德尔·史密斯认为,如果将来某一时期能够告诉德国军方会给他们留条出路,这是至关重要的。否则,盟军面临的将会是一个顽抗到底的死敌。外交官员们回答说:“关于对无条件投降这一条款下定义或作解释一事,已向罗斯福总统提出三次,但他一直不愿就‘无条件投降’作出限制和解释,发出任何指示。”
  在1944 年4 月中旬,艾森豪威尔已有效地掌握了空军的领导权有两个星期了,一切看来都很顺利。但马洛里的计划仍然得到大家的赞赏,美国空军将领对他们的才智仍半信半疑。人们对轰炸滩头防御工事一事疑虑重重,因为炸弹坑将会给盟军的进攻造成更大的障碍。更主要的是,斯巴茨认为他的汞炸机仅有约三个月的时间去摧毁希特勒的战争工业。据大家所说,三个月之后,希特勒将会投入使用新的呗气式战斗机。在威力出色的H2X 雷达的掩护下,斯巴茨的轰炸机能够进行全天候的攻击,并且在战斗机的掩护下,这些轰炸机仍旧能够对德国所有重要目标进行攻击,但德国的喷气式飞机将会改变这一切。斯巴茨一直争辩说,如果必须要进行一场海上进攻的话,为什么不轻而易举地攻克挪威呢?这样就可像得到一笔意外之财一样得到瑞典的机场、美国的三支轰炸机力量——第八、第十五和第九航空队——那时就可以从四面一齐扫荡德国(他明确地写道,在下一次战争中,控制欧洲和苏联的关键是占领瑞典和挪威的空军基地)。他对另一位将军说,“如果我们采取了这样的行动,就能取消‘霸王’作战计划。这样做所花费的时间可能长
  一些,但胜利是无疑的;反之,人们提出的横渡英吉利海峡作战的方案是极其危险的,结局也是非常渺茫的。‘霸王’战役的夫败,将产生很大的影响,这些影响可使我们对敌人进行战略轰炸所作的全部努力付之东流。”
  到4 月15 日,艾森豪威尔和特德接管空军指挥权以前,战略轰炸一直对下述四个重要目标进行轰炸:(1)德国空军基地;(2)敌人的通讯系统;
  (3)海岸大炮工事;(4)秘密武器基地。这些都是优先予以攻击的目标。那天,在特德的办公室召开了空军指挥官会议。特德从口中取出烟斗,宣布说,大家已一致通过了关于使用战略轰炸机的命令。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即优先批准马洛里的轰炸运输中心的计划。这时,会议室响起了一片表示反对的喧哗。特德受到了波特尔的副手、空军少将诺曼·伯托姆莱爵士的驳斥:“波特尔并没有同意这一命令,主要是因为一些政治上的原因,首相还没有批准这一命令。”后来,成为意见分歧的一个主要因素就是:如果战略轰炸机轰炸法国、比利时、荷兰的运输中心,将会使那里无辜的平民遭受严重伤亡。
  特德不顾一切地宣布道,现已批准在以后七天内对运输中心进行轰炸,由斯巴茨负责轰炸法国境内的十九个特定目标。斯巴茨反驳说,既然他的主要任务是摧毁德空军及其秘密武器(代号为“石弓”)基地,他无法使这十九个运输中心受到严重破坏。特德说:“要想摧毁敌人秘密武器基地,我们必须付出这个代价。”
  考虑到希特勒的秘密武器会在盟军引起越来越大的恐慌,特德于4 月19日作出决定,它们立即作为优先予以打击的目标,乃至置于比对德国空军进行打击更优先的次序,而对这一点,斯巴茨是不大相信的。斯巴茨请求艾森豪威尔反对这一决定。他说,这违反了战略原则。它实际上使希特勒获得了主动。特德他们不是自己主动采取行动,而只是对他所谓的希特勒的威胁作出反应。精疲力尽的艾森豪威尔此时已无计可施了,所以他听从了斯巴茨的要求。他允许斯巴茨用两天的时间对他一直想要轰炸的石油目标进行猛烈攻击,其目的是想弄清这样做能否迫使德国人投入巨大的的战斗机力量。“我们必须想办法迫使德国人与我们进行空战,从而通过空战使德国空军继续被削弱。”斯巴茨总结道。
  在4 月12 日空军部举行的记者招待会上,(发言人)漫不经心地承认,德国战斗机的实力从11 月以来,已增加了三百架。斯巴茨对这种若无其事的态度怒不可遏。他向彼特尔抱怨说、这样的话将会严重影响他部下的士气,他的部下在过去一年里有力地挫败了德国空军。空军大臣阿奇博尔德·克莱爵士写信给斯巴茨,卑躬屈膝地向他道歉。尽管种种迹像表明,德国人正在迅速发展其威力强大的战斗机制造业,然而没有人愿意公开承认这一点。此事大大伤害了斯巴茨。他在4 月17 日吃午饭时,对三家美国报纸的高级记者说:“第八航空队最值得赞扬的是,在这场战争中,他们承受住了其他任何部队都未经受的最重大的损失,并且顽强地生存了下来。必须让我的部下们知道蒙受这些损失是值得的。”
  两天之后,斯巴茨驱车前往里奇维尔空军基地。那里,他的轰炸机战斗人员人心浮动。斯巴茨可以看出,现在官兵们都觉得他们受了“德国战斗机力量失败”这一说法的欺骗。第二干与斯巴茨一起吃午饭时,一个军心涣散的轰炸机组的指挥官瞧了瞧斯巴茨提议发布的联合新闻稿,又把它递回给斯巴茨,说道:“将军,眼下很难使飞行员们相信什么是真的,他们对一切报道都感到怀疑。”
  美国空军正在试验他们自己制造的秘密武器。一个星期之后,埃弗雷特·休斯从伦敦前往一个空军基地,那里的轰炸机正要起飞去试验一种秘密武器。到达机场后,他正巧看到飞机载弹飞过指挥塔——这一些五百磅重的炸弹在目标二十英里以外的地区被投射下来,自行滑向目标。它们最终的弹着点并不是很精确的——可以落在方圆十英里的范围。休斯是个老派的将军他对他所看到的这些感到不安。在他的日记中他使用了“粗制滥造”这个词。他急忙赶回伦敦,当面对艾森豪威尔提出他的看法时,他说:“空军一直引以自豪的是其轰炸的准确,然而在那儿,他们正计划使用那些距目标许多英里就掷下来的炸弹,甚至寄希望于其中的一些炸弹飞到目标那里去。至于这些炸弹飞到哪去了,打中目标没有。天知道。”艾森豪威尔对此没作任何表示,休斯心灰意冷地走了。
  由于对非德国目标进行了越来越多的轰炸,这引起了盟军高级指挥官们良心上的谴责。例如斯巴茨,他向艾森豪威尔报告说,他想为“霸王”行动制订出一个能够不致造成平民伤亡的空中方案。近来美国经常对法国和比利时的铁路中心进行袭击——美国的轰炸机在白天对巴尔干各国的首都如布加勒斯特、布达佩斯和索非亚进行了一系列的轰炸——休斯对此深感不安。他对深有远见的美国驻伦敦大使约翰·怀南特谈到他对轰炸非德国的城镇村庄一事的关切。在这之后,怀南特给罗斯福发了一封电报,指出(可能是休斯的论点)苏联空军仅仅轰炸军事目标,但英国和美国空军在欧洲的所作所为,人们则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能忘记。至于法国人民受到的伤亡,怀南特提请总统注意:“上个星期,战争情报局的(罗伯特)指出,我们现在正在为上个月英国对法国进行的原因不明的夜间轰炸所造成的人员伤亡和毁坏而受到指责。”怀南特也同样为他所见到的这种大规模的屠杀和毁坏而惴惴不安。在吃午饭时,他告诉休斯,他支持艾森豪威尔的观点,“如果为尽快赢得战争,有必要这样做的话,就必须这样做。”只要目的正当,可以不择手段。然而他们之中所有的人都觉得庆幸的是,作出这样的决定是艾森豪威尔,而不是他们。
  艾森豪威尔虽然也为法国居民遭受屠杀而感到不安,但在4 月22 日举行的会议上,当马洛里以沉重的口气安慰他说:“现有报告表明,到目前为止,一切反应并无不利于盟国之处,”艾森豪威尔对马洛里表示感谢。现在只能对马洛里提供的这些令人安慰的消息进行猜测。目前的记录表明,大部分比利时人和法国人都已愤怒到极点。但他们对停止这场战役无能为力。比利时流亡政府的外交部长保罗·亨利·斯巴克于4 月29 日对美国最近一次对比利时一个人口最稠密地区进行空袭井造成重大伤亡一事提出抗议。法国也大叫大嚷地提出了抗议。当这些抗议日趋高涨时,英国的三军参谋长们心绪不宁地把责任推给别人。而艾森豪威尔认为,既然自己作了这样的决定,就应坚持不变。
  现在,人们开始推卸起责任来了。4 月28 日,邱吉尔把艾森豪威尔请来,告诉他英国内阁对轰炸法国铁路系统一事群情激奋。艾森聂威尔坚定地告诉他,英国三军参谋长们的意见应通过华盛顿的盟军联合参谋长会议转达给他。他坚持说,出于军事需要,才对法国的运输区域进行了轰炸。次日,艾森豪威尔对马歇尔说:“为了避免杀伤任何一个法国人,英园政府一直企图劝我改变对铁路系统进行轰炸的方案。但我坚持了我的主张,因为在准备阶段,强大的空军没有别的办法帮助我们登陆及在那里站住脚。首要向我谈到关于轰炸‘基地、部队集结地和军需仓库’一事。但事实上,敌人每个大的军事中心都以营为单位设在大村庄里。对法国境内的德国军事机构进行任何直接的轰炸,都很可能因杀死一个德国人而使四个法国人丧生。”
  人们对轰炸运输中心的后果,众说纷坛。5 月1 日的一份情报报告说,破坏正迅速得到修复。报告同时还警告说:“目前并没有看到敌人的军事交通受到什么阻碍,但轰炸却给民用交通带来了混乱。”同一天,在最高统帅主持的第十七次讨论‘霸王,行动的会议上,他宣布继续对铁路中心进行轰炸。
  邱吉尔公开表示了他的不满。他把责任推给大洋彼岸的罗斯福。5 月7日,他向总统呼吁道:“英国战时内阁和我都担心这些屠杀将会在法国平民中产生一种严重后果,这些屠杀恰恰发生在‘霸王’行动之时,这很容易导致法国人民对他们即将到来的解放在感情上产生反感。”马歇尔也感到压力重重。5 月5 日,法国全国解政委员会从阿尔及尔发了一份备忘录提出抗议,但没有得到任何答复。5月16日,马歇尔得知,戴高乐的参谋长马里埃米尔·贝图阿尔中将写信表示他对他的同胞继续受到杀害一事的愤怒,马歇尔把问题推回给艾森豪威尔,艾森豪威尔承担了这一责任。但他很快找到了能够圆滑地摆脱良心谴责的办法。他又把此事推给了他的助手比德尔·史密斯,而他则在5 月16 日晚上离开伦敦到北爱尔兰的一些单位进行视察。比德尔·史密斯则留在伦敦与法国军事使团进行交涉。使他吃惊的是,使团的首脑,皮埃尔·科尼希将军是个如此冷酷的人,对于屠杀他无动于衷。他说道:“这是战争,战争中的死亡是不足为奇的。为了消灭敌人,我们愿付出比预先的估计高两倍的代价。”
  尽管史密斯不是个软心肠的人,但他对科尼希的冷酷也感到惊讶。对安全地往在伦敦的法国将军来说,在谈判桌上自愿牺牲那么多人的生命是轻而易举的。史密斯想道,正是那些在国内遭受战略轰炸机攻击的科尼希的同胞,却无权对这一问题发表意见。
  战争结束后,英国人和美国人竭尽全力弥补由于他们的轰炸给人民带来的痛苦。在他们官方的历史中,伤亡数字是很低的。然而在负责整个防务工作的德国陆军元帅隆美尔5 月29 日的信中却展现了另外一幅图画,“法国人正遭受着深重的苦难”,他写道,“仅在最后四十八个小时,他们就有三千人丧生。”轰炸确实带来了无论是艾森豪威尔还是马洛里都没有预料到的“好处”,在入侵之前,为了处理在进攻打响后前六个星期可能出现的伤亡,德国人除在德国南方设了两万张病床外,在法国北部就额外准备了四万张病床,在巴黎和布鲁塞尔已设有二万八千张病床。不过,从“霸王”行动开始执行的那天起,法国人便已占据了每一张病床,他们是“霸王”行动之前进行战略轰炸的牺牲品。
  1944 年,战争已不仅成了这些大国的抗战,而且也成了它们之间的内部纷争。从某种程度上讲,这是为了它们自己的利益和扩张的需要。一些较小的国家曾经为了大国利益而拿起武器,但现在早就被抛到一边并被遗忘了。波兰被允许打下去。它一个军团在意大利英恿善战,但却作了无谓的流血牺牲。法国在阿尔及尔的自封的专制代表的每一项行动,给法国招来了更多的麻烦。
  戴高乐懂夏尔·安德烈·约瑟夫·马里·得以夷制夷之道。英国和美国互相猜疑地仔细观察着对方与他的交易。1943 年5 月,美国的官方保密检查员偷听到了邱吉尔同安乐尼·艾登有关戴高乐的谈话,邱吉尔轻蔑地给他起了一个“贞德”的绰号的秘密谈话,使国务院感到放心,它听到了英国首相以愤怒和心烦意乱的语调宣称,“他的一切都亏得我们”,然而敦促艾登说,“你现在必须拿出点颜色来..我们不能允许在我们的事情上搞妥协”。
  罗斯福总统认为没有必要去为法国的主权而烦恼。1943 年11 月,这位总统登上了“依阿华号”去参加开罗会议的航程中,对参谋长联席会议泄露了自己以牺牲法国为代价扩大美国领地的设想。罗斯福秘密地对他的军事顾问们说,让法国战后的叙利亚和黎巴嫩保留它的地位,但它必须放弃其它一些像印度支那这样的殖民地;罗斯福秘密地对他的军事顾问们说,至于达喀尔,必须成为美国在西非海岸的一个前哨基地。戴高乐曾要求美国人为他装备几个自由法国师,然而,海军上将李预言,如果美国同意,它只会带来麻烦。李说,“如果戴高乐,比方说,率领十个装备优良的师进入法国,他就能轻而易举地用武力掌管起法国政府的工作”。
  对盟国而言,有一件事是很清楚的:一旦它们解放了法国,戴高乐将试图在那里建立起一个个人的独裁政权。几年内,戴高乐派的军官们逐步地垄断了军队中的最高职位。据一个报告说,他的一些最亲密的顾问在谈到他时,有一种把他当作“元首”的复杂感情。美国的情报机关弄到了戴高乐在1930年和1931 年即希特勒夺取政权的前两年,为《法国军事杂志》撰写的文章。他在文章中说,法国需要一个能领导国家的主人,而这个主人必须具有父亲般的强有力的领导能力。罗斯福是一位为民主而奋斗的人,他并不想把独裁强加到任何一个解放了的国家身上。所以,罗斯福决不愿意让戴高乐的抵抗运动在解放了的法兰西负责建立起一个临时政府。当时,美国群情激愤,华盛顿的反对派意见难以对付。
  自法国1940 年败北以来,戴高乐一直在英国议会的盖有拱顶的走廓里彷徨徘徊。他似乎是一个瘦高难看和顽固不化的幽灵,成了盟国中最令人讨厌的眼中钉。戴高乐1890 年生于里尔,毕业于圣西尔陆军军官学校,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在那里教历史,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成了最年轻的陆军少将。1940 年6 月,戴高乐逃离了法国并在伦敦重新投入了战斗。他有一句名言:“法国打了一个败仗,但未输掉这场战争。”从1943 年11 月起,他成了在阿尔及尔建立的法兰西民族解放委员会的唯一主席。
  在伦敦,戴高乐暴露了他的家长式统治的思想。因此,希奇古怪的谣传从“战斗法兰西”在伦敦的总部——卡尔顿花园不胫而走。据传说,相当数量的法国人通过戴高乐的逃亡系统偷偷地从欧洲大陆上逃了出来。虽然他们与戴高乐有不同的政见,但却在身心上被严厉折服,不得不举手投降。一位从前的政府高级官员说,“这就是我的入场券的代价”。
  一件非常的丑事终于显露出来。尽管英国管不着戴高乐,但它是一个由法律统治的国家。事情是这样的:一个法国士兵从公爵街十号的戴高乐派的特务机关总部(距美国总部不到三分钟的路)逃了出来,并大胆地告发了戴高乐,说他由于拒绝透露为英国特务机关工作而遭到戴高乐的扣押和撬打。须知,在英国,高等法院是绝对独立的,因此无法撤销法院根据诉讼程度发出的使人为难的传讯。然而,戴高乐拒绝出庭,并不承认英国高等法院对他有裁判权。没有一个人知道该怎么办。因此什么事也没有办,卡尔顿花园和公爵街一切照旧。根据进一步的证据说明,在法国解放前后,安德烈·德瓦弗兰的特务组织利用暴力,强迫对戴高乐将军本人按照规定的誓词宣誓效忠。在英国,不愿意参加戴高乐派的法国人被驱逐到遥远的法国殖民地,正如一份致美国政府的报告中在一处所写的那样,“从此就无声无息”。但是,这个问题在其他的盟国看来,也许有百分之九十的法国人把戴高乐尊为抵抗运动的象征。
  戴高乐利用了法国人的苦难和对盎格鲁一撒逊人的憎恨,获得了权利和并享有威望。戴高乐把法国1940 年遭到丢脸的失败的责任,归咎于罗斯福支持不够。他身边的反美顾问比比皆是。他的电台和报纸掀起反对美国政策的运动;刻毒的反美情绪,被反复灌输到甚至现在不断在英国受训的法国部队中去。戴高乐憎恨英国人。有消息指出,他在1943 年2 月4 日对其伞兵的一次秘密讲话中说:“虽然法国需要做辛英的宣传工作,但从根本上看,英国人像德国人一样,是法国人的劲敌;从军事观点看,俄国人将赢得这场战争,因此法国人应该奉承俄国人,并从他们同盎格鲁一撒克逊人的龃龉中,尽可能地去获得好处;最终,在得以控制法国之后,我将也不允许俄国对德国的临时占领。”
  当然,邱吉尔并不傻,他已意识到戴高乐的所作所为对英美关系所造成的损害。早在1943 年1 月,邱吉尔就告诉戴高乐,英国人并不把他看作是必不可少的人;并要安东尼·艾登为了戴高乐自己己的利益要“毫不客气地敲打他”。1943 年5 月,当邱吉尔还在华盛顿访问之际就曾打海底电报到伦敦询问,把戴高乐作为一个政治人物彻底除掉是否可行。
  有人在上月曾试图一劳永逸地干掉戴高乐,这事似乎是可能的。当时,他从伦敦乘飞机到格拉斯哥去给”自由法国”的海军水兵授勋。他的私人座机是惠灵顿—IA 型轰炸机。此飞机供他使用并由英国政府负责维修。由于伦敦北面亨登飞机场的跑道短,而且在它的一头还有一条铁道的路堤,所以飞行员在起飞时照例必须加快飞机发动机的转速达到全功率,起动滑轮闸,然后开动升降控制器以抬高飞机尾翼,接着放松控制器,以使飞机最后能沿着简易机场陡直起飞。在这种特殊的条件下,当戴高乐座机的驾驶员于1943年4 月21 日上午十点零五分开始飞行时,飞机尾翼突然落下,升降控制器也失效:他手中的这个操纵设备已松动。驾驶员好不容易才及时地停住了飞机。当驾驶员爬进尾翼检查时,戴高乐及其随行人员被救离开了飞机。飞行员当时发现,升降控制器操纵杆已经断裂。于是,他把机场安全警官。——一位空军中队指挥官召来交涉,后者检查了控制器并让洛特挑选另一架飞机代用。洛特挑选了一架哈得孙教练机后,把戴高乐及其随行人员送到了格拉斯哥。那个断裂了的控制器操纵杆被送到了法恩巴勒皇家航空研究所鉴定,那里,专家们发现,金属操纵杆是被人用酸来烧断的。
  空军上尉诸特和他的一位同机者——英国人怀西中尉得到上级的正式通知,说此事应由德国的破坏分子负责(实际上,谁也不知道德国飞行员搞破坏性活动的事件,而且,德国谍报局有一条相当古怪的规定,即禁止政治暗杀)。当时,戴高乐显然也不相信这种所谓“德国搞破坏活动”的解释;因此,他就改乘火车到了伦敦。
  戴高乐在英美联盟中间深深打进一个楔子的同时,他曾进一步靠拢苏联。1943 年5 月,戴高乐对一个惊讶不己的同僚宣称,他再也不相信盎格鲁一撒克逊人了,他将在未来把自己的政策建立在与苏联关系的基础之上。所以,邱吉尔在1943 年夏季向新闻界发出了一个机密和告诫,不能把戴高乐看作是大不列颠的可靠朋友。1943 年6 月17 日,罗斯福致函邱吉尔道:“在最近几天里,我对戴高乐以及解放委员会中个人的和政治上的阴谋诡计,感到厌倦不堪,这些情况表明,我门已不可能与戴高乐一道共事..我绝对相信,他过去和现在都破坏了我们为战争所作出的努力,此人对我们已构成了一种很危险的威胁”。
  这时候,戴高乐已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从一名军人变成一个政客,并在同外交官们的谈话中直言不讳地承认这一点,1943 年8 月,他在摩洛哥首都拉巴特对美国领事说;“战争和战争结束一样有利”。他为巩固自己的地位而采取的手法也应该受到指责。英国国务院了解到,戴高乐在伦敦的总部一定会把在法国奉行过分“独立的”——或反戴高乐派的路线的官员出实给盖世太保。所以,盟国有两年时间拒绝向戴高乐预先提供有关军事行动的情报,因为这不可避免地会被泄露出去。
  艾森豪威尔很久以来就要求盟军联合参谋长会议发出命令,允许他去鼓励法国国内的抵抗运动。他计划派盟国的特工人员到那去推动抵抗和进行破坏活动,并在一旦“霸王”行动开始。就鼓励法国人民配合进行消极抵抗。但是,一位在1944 年4 月中旬逃离法国的该地下组织的成员,告诫艾卉豪威尔不要指望法国的铁路职工会帮助盟军对法国的进攻。正如布彻为艾森豪威尔所记的日记中所说的那样:“他们早已被德国人吓得魂飞魄散”。
  艾森豪威尔认为,进军将需要法国抵抗运动的支持;作为回报,抵抗运动的领袖们可以在被占领或者说“被解放了的”国土上建立起初期的民政机关。当时,得到戴高乐及其法兰西民族解放委员会的合作是必不可少。但是,戴高乐在华盛顿几乎没有什么朋友。每当提起他的名字,罗斯福就变得不耐烦。国务卿科德尔·赫尔也信不过这个法国人,1944 年1 月,亨利·史汀生的个人笔记中写道:“邱吉尔正在国外与戴高乐举行会谈,他们也许会搞出一个我们尚未搞出来的方案”。他的副手约翰·麦克洛伊焦急不安,并感到盟国对戴高乐的野心正在作出让步。
  这个问题在2 月份召开的一次美国内阁会议上进行了讨论。罗斯福建议阁员们把承认法兰西委员会的细节,留结艾森豪威尔本人去解决。这个令人尴尬的问题的症结是不愿意承认戴高乐的委员会就是法兰西政府。史汀生在这个月的最后一天特别强调指出,“经过仔细的考虑,如果说在早朔的边疆开拓年代,西部的有一个州落入了一些很有实力的暴徒手中,以致于有必要请联邦军队去那儿恢复秩序的话,那么我认为,现在很像出现了这样的局面”。显然,占领法国的盟军在选择合适的临时性行政司法长官时,必需首先依靠当地的形形色色的治安维持委员会的咨询。但是,这将激怒戴高乐及其心腹们。
  3 月,史汀生向罗斯福提出了一个要发给有关与戴高乐未来关系的指示。实际上,这就是告诉这位最高统帅去做那些在史汀生看来是最可行的事情。罗斯福最终签发了这个指示,但邱吉尔未在上面签名。因此,事情就伤脑筋地耽搁了好多个月。一家美国杂志的负责人C·D·杰克逊在伦敦写道:“各界人士看来都认为,总统对法国人的做法相当蛮横无理,如果不导致灾难的话,也只能带来麻烦。这里的法国人要比北非的法国人现实得多、通情达理得多,一般也合乎礼仪得多,以致于人们不能够用向法国佬撒气的办法来补偿自己对美国外交政策的不满。当然,这样做在北非是可行的。”
  在盟军进军北非后,戴高乐于1943 年把他的总部迁到了阿尔及尔。他任命比尔哈凯姆围攻战的英雄皮埃尔·科尼希将军为法国驻伦敦军事代表团的团长。艾森豪威尔和比德尔·史密斯把这位将军看作是志趣相投的同行。4月中,史密斯把柯尼希请来并对他说,艾森豪威尔拟立即就华盛顿的一道命令找他商谈。艾森豪威尔认为法国军事当局的合作与协助是必要的,而且在法国的内政方面,还存在着许多必须马上加以讨论的问题,其中包括公共卫生、法律、财政等方面的事宜。至于财政方面,还必须在华盛顿再印一些法郎,因为在占领地区货币不够用。此外,艾森豪威尔还指望法兰西民族解放委员会运用其影响使法国人民谅解在“霸王”行动之前进行的轰炸战役的必要性(但正如大家看到的,从阿尔及尔传来了强烈的抗议)。艾森豪威尔是不信任法兰西民族解放委员的。然而,他私下对官员们说,他的原则是:“如果你征服不了他们,那就和他们一起干”。5 月8 日,也就是在同盟国军队开始大规模进攻西欧之前的一个月,艾森豪威尔急切地想共同安排一下法兰西抵抗小组届时也采取同样的行动。于是他敦促盟军联合参谋长会议允许他亲自把此次战事告诉科尼希,并要他“以在那里将发动主要攻击的国家的名义誓不泄密。”这是一项明智的建议,因为这个国家正好是法国,“而且根据计划离发动攻击也只剩下一个月了”。
  然而,戴高乐在阿尔及尔的存在产生了一个棘手的问题。科尼希需要把这些关系重大的事情报告给自己的上司,并获得他的允许。但是,英国人出于安全的理由,当时不许法国在伦敦的代表团用密码与阿尔及尔联络。英国人认为,任何关于“霸王”战役的情报一传到阿尔及尔,会很快传到巴黎,而且,由于注兰西抵抗运动被纳粹的特务分子严重渗透,因此有关的情报也势必会传到柏林。艾森豪威尔提出了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邀请戴高乐重返伦敦,因为在伦敦,可以直接与戴高乐打交道,并把他监视起来。邱吉尔虽对这位难以相处的法国人重返其后院感到疑虑不安,但仍表示同意。5 月13日,他打电报给比德尔·史密斯说,他准备邀请戴高乐来伦敦,但这位将军必须答应在“霸王”战役开始之前留在英国,并根本不能与其设在阿尔及尔的委员会联系。史密斯对提出这些条件的想法感到震惊不已:他知道,戴高乐将愤然拒绝。这种建议只会加深本已强烈的反感,并有损于在合作方面所作的努力。
  在邀请戴高乐重返伦敦一事上,邱吉尔当时被说服了,但现在却出尔反尔,不认帐了。他对内阁会议说道,“如果戴高乐将军现在被邀来我国”,“他几乎肯定会由一些参谋官员陪同而来,并将要求允许他自由地与阿尔及尔通电报。他几乎肯定会把这一被拒绝的要求看作是对他名誉的侮辱和中伤”,邀请终未发出。
  然而,在进军欧陆的最后几个星期,戴高乐在其大多数的貌合神离的盟国看来,仍然像个彼宠坏了小捣蛋鬼。5 月中旬。戴高乐对在阿尔及尔举行的法兰西民族委员会大会亘布:从今后,委员会改名为“法兰西共和国临时政府”,会场一片次腾。这对美国人是又一记耳光——没有一个人片刻期望过临时政府会有一点儿临时的性质。罗斯福对这位难以驾驭的将军执行不妥协政策,这一下就振振有词,而艾森豪威尔的比较宽厚的政策就变得无话可说了。罗斯福提醒艾森豪威尔记住他和邱吉尔两人于1941 年签署的《大西洋宪章》的内容,它坚持一切民族拥有“自决”的权利。法国国外的任何派别都无权像戴高乐打算干的那样来强加给法兰西人民。罗斯福致电邱吉尔强调了这一点。那些既不支持维希,也不支持戴高乐的法国人,都通过特工人员向艾森豪威尔声明,戴高乐派统治的前景使他们惊恐不安。他们害怕,戴高乐显然会以同纳粹分子勾结为名把他们消灭掉,而实际上他是在为自己建立独裁统治扫清道路。这种陈述一直在艾森豪威尔的脑际萦绕。3 月,他与邱吉尔共进午餐。邱吉尔告诉他,在阿尔及尔的戴高乐派分子简直发了狂,他们把那些实际上协助盟军在北非登陆的法国人加以处决。为此,艾森豪威尔内心厌恶,他对布彻悲叹道:“我对这些事真感到厌烦。”
  然而,由于“霸王”战役的日期临近,法国人的合作变得越来越必要。而且,当时法国会危及战役安全的可能性也不大了。在伦敦,这位法国将军比在阿尔及尔更巧妙地进行了干扰。美国国务院的一份秘密总结报告,指控戴高乐以寸步不让的办法,蓄意为难英国人和美国人,直到他们别无选择,只得承认戴高乐的临时政府,这份分析报告说,“戴高乐的这种行为正在削弱我们在此关键时刻所作出的军事努力,显然,他毫无所谓,相反,他却在利用我从前在军事的需要,把它当作达到自己目标的一个手段”。他那不合适行为的典型事例就是拒绝在进攻欧陆开始的那一天,向法国人民发表广播讲话,要他们支援艾森豪威尔。美国安插在法兰西民族解放委员会的一个特务报告说,“这是他与盟国的努力分道扬镳的一种手段”。而且,戴高乐在进攻欧陆行动的前夕,要求艾森豪威尔的参谋机构,从最高统帅即将对法国人民的发表广播讲话中取消以下一句话:“当法兰西从其压迫者手中解放出来之际,你们将自行选择自己的代表,并选择你们愿意在其领导下生活的政府。”
  在此,没有必要去推敲戴高乐为什么要反对这句话的含义。不过艾卉豪威尔的广播讲话早已全文录好,所以,当比德乐尔·史密斯在6 月5 日午餐后订电话把这场最后一分钟发生的矛盾告诉他时,艾森豪威尔回答说,“见他的鬼去吧!你就说,如果他不肯出力,我们就与别的人打交道。”
  然后,艾森豪威尔继续说道,“我们要宣布戴高乐现在在伦敦,他可以指望在那天发表他的广播讲话。”
  艾森豪威尔在稍停了片刻之后又补上一句,“我自己也玩过扑克游戏。”
  第二章争权夺利
  ●蒙哥马利是一个不顾传统的军官●盟军将军们大为烦恼的时期开始了●巴顿写道:有时我对未来感到很绝望●令人不安的消息:盟军自己的炮火炸死了一位美国陆军中将
  第一节诺曼底登陆前夕,盟军司令部峰烟再起
  1944 年6 月,英吉利海峡上空风急雨骤。卡车运输队在英国西南的狭窄道路上婉蜒前进,驶向码头,那里有坦克登陆舰等候着。靠近海岸,所有的道路汇合成了一条单行道。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是象征性的,因为士兵们的斗志很高,他们没有想到再要回去。运输队的卡车倒序地排列着,以致要装载的最后一辆卡车现在将会是第一辆登上滩头的车子。反情报特工人员遮蔽着每一个上船的人。治晕船的药丸发给了大家,这是一种作用和缓的镇静剂。
  因为进攻欧陆的日子已经来到,司令官们转到了索思威克宅邸——靠近朴次茅斯的一座老式大厦附近的前线指挥所。艾森豪威尔有一所从非洲带来的活动居室。此室配有一切方便的设施,其中包括一间带有淋浴的盥洗室。电热水,以及一张舒适的床铺。这像一所驾在轮子上的平房。他的指挥所“船舱”是一间镀镍的野战工作室,安置在附近的森林之中。其他的参谋人员住在帐篷里并在另外一些野外工作室中工作。气象学家们,在用瓦楞铁预制构件搭成的半圆形活动房屋中的图表上画着什么,并不时眺望着天空。
  从6 月1 日至5 日,在每一次指挥官的会议上因作出令人万分苦恼的决定使艾森豪威尔感到困扰。天有不测风云。一种使人焦虑的低气压笼罩着冰岛,实施空中行动的条件突然恶化。阴沉的云层密布,大风激起了英吉利海峡的巨浪。尽管如此,艾森豪威尔在6 月3 日仍然下令低速攻击舰起航。第二天,天气预报的消息仍很糟糕。凯·萨默斯比在她的日记中写道,艾森豪威尔的“心情非常抑郁”。他延缓作出最后决定。他的首席气象军官——英国空军上校斯塔格是一个作风谨慎的人。而蒙哥马利则急不可待。他在6 月3 日下午九点三十分的会后记的日记中写道:“我本人的看法是,如果海面平静,海军足以把我门带到那边去的话,那么,我们就应该出发;空军在执行它的预备性行动获得了很好的气候条件,我们必须承认这样一个事实,也许在登陆西欧之日空军未必能干得这样好。”艾森豪威尔深感作出决定的重大责任。于是,他就把采取最后决定一直延至到次日上午四点三十分再说。
  第二天的早晨十分寒冷,云层越压越低。凯·萨默斯比记道:“气候没有变化”。数千艘各型船只早已入海;现在又不得不被召回。特德在指挥官们的特别会议上说,天气太坏,空中支援有困难。拉姆齐的态度是模棱两可。蒙哥马利再一次主张马上动手。艾森豪威尔却又一次拒绝铤而走险。他乘车
  回到了自己的野外居室,阅读起星期日的报纸和最新的西部小说,以此度过上午。港湾又开始被返回的舰艇挤得满满的。没有一个人操心把进攻又被推迟这事通知斯巴茨,尽管马洛里先前曾答应过他:万一发生这种情况,就亲自打电话告诉他。
  6 月3 日凌晨,布雷德利将军乘车从他在布斯托尔的指挥部来到普次茅斯,并见到了柯林斯将军。柯林斯的第七军团计划在卡朗敦附近的“犹他”滩头登陆。一艘专用汽艇把他俩送到了海军少将柯克的指挥舰一“奥克斯塔”巡洋舰上。
  乔治·巴顿也来到了朴次茅斯。他看来更镇静自若。由史汀生部长派往英国报告登陆欧洲战役情况的上校w·H·S·赖特,在布里斯托尔的一个船上,用了很长的时间同奥马尔·布雷德利一起,仔细地观察了巴顿。赖特报告说,“巴顿给人的印象是,他是个能驾驭自己时间的人”,“但他却动辄大发脾气任意训人。”巴顿和布雷德利在朴次茅斯同蒙哥马利一起用了午茶。这是英国人特有的令人心旷神怡的习惯。在巴顿和布雷德利在场时,蒙哥马利打电话到伦敦,规劝邱吉尔不要在星期天(6 月4 日)下来。“如果首相来话”,蒙哥马利紧张地对巴顿解释道。“他将不仅太惹人厌烦,而且还很可能在这里引起敌方不必要的注意,在大混乱中他干吗不去多佛城堡抽他的雪茄烟去,让人们看到他和伦敦市长在一起呢?这倒会把德国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加来去嘛”。巴顿后来写道,蒙哥马利的参谋长弗雷德里克乌黑油亮的头发缠绕成了大约一根火柴那样粗细的小辫。”蒙哥马利拿出了赌帐本并写下了他与巴顿打赌的条款,曰:“巴顿将军与蒙哥马利将军打赌一百英镑,前者认为。大不列颠的武装力量在此次战争后的十年内,将卷入欧洲的另一场战争。”
  后来,蒙哥马利为四位军长举杯祝酒。巴顿也举起酒杯说,“作为在座中年龄最大的军长,谨请诸位为蒙哥马利将军的健康干一杯,并对在他领导下的供职表示满意。”这是撒谎。他在日记中写道,但愿他不要遭天雷劈。巴顿又写道:“比起以前来,我对蒙蒂有了一个较好的印象。”但这种印象不久即烟消云散。
  最后一次讨论空中计划的会议于6 月3 日在马洛里的指挥部里举行。数月来争执的气氛。犹如火药爆炸后,吹过平静下来的战场所留下的烟雾味一样,久久不散。艾森豪威尔批准了马洛里的无情轰炸计划。这个计划要炸毁敌人可能调动增援部队的一切通过法国城乡的道路。马洛里当时指出,有一条道路和四座穿过塞纳河的铁路桥尚完整无损,所以他要求派大型轰炸机来。但斯巴茨却偏偏没有一架这样的飞机。他由于生气皱起了脸大叫道:空中优势还没有来咧,马烙里的新副手—美国空军少将霍伊特·范登堡后来圆滑而克制地指出:“斯巴茨将军提出了德国空军的问题..”
  激烈的争论又突然发生。马洛里拒绝改变他在最初的袭击阶段之后实施非常严峻的空中行动计划。特德现在完全站到了斯巴茨的一边。他说道,“我们用袭击交通中枢的办法,是在白费劲”。在进攻欧陆的前夜,轰炸的目标将是卡昂城内的数座桥梁。这城市正好在英国人登陆的滩头后面。法国平民生命的牺牲令人毛骨悚然。马洛里为了抚慰其他人的良心,提出他们在夜里可借用伞投照明弹的光线来散发警告传单。但斯巴茨出于安全考虑而表示反对。结果决定只允许在最后轰炸开始之前一小时,用无线电广播对一些特定目标城镇发出警告。
  后来,范登堡在日记中写道:“当会议休会时有点冷嘲热讽的气氛蔓延开来,但却没有改变那位总司令的(马洛里的)计划。”斯巴茨走过来恳求范登堡说:“你必须劝说特德,并应该在今天下午艾克来(布榭公园)时把你的看法坦率地告诉他。”
  斯巴茨与马洛里和布彻·哈里斯一起共进午餐。哈里斯勃然大怒,气急败坏地谈到了斯巴茨在报上发表的一条声明。声明说,美国的战略空军在5月中比英国皇家空军轰炸机司令部扔下的炸弹的吨位数更多。哈里斯抗议道:“你是把你们驻在意大利的、属于地中海地区的空军轰机扔下的炸弹的吨位数也算进去了吧!”
  斯巴茨冷冰冰地回答道,他有权这样说,既然这两处的空军都归他指挥。
  “如果我把皇家空军驻扎在意大利基地上的轰炸机力量也包括进去的话”,哈里斯大声说道,“我也会扩大我们的数字。”
  斯巴茨仍坚持己见,“如果你认为驻扎在意大利基地上的为数不多的‘惠灵顿’型飞机能够使你们大大地扩大吨位数的话”,他挖苦地说,“那么,我建议你把它们都归入皇家空军轰炸机司令部吧!”
  作为“霸王”战役之前的最后一次节外生枝,是马洛里致函艾森豪威尔,预言在瑟堡半岛的空降行动计划将彻底失败,并导致四分之三部队的伤亡。艾森豪威尔对这位空军上将的悲观预言持怀疑态度。这次空中行动计划是成功登上“犹他”滩头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所以艾森豪威尔仍坚持要保留。
  温斯顿·邱吉尔从星期五起就在他的特别列车中悄悄地视察着部队营地,希望能看到战士们为登陆战役而上船的激动人心的场面。但是,邱吉尔在时间的选择上弄错了。他是在错误的时间里来到了错误的上船地点——用他的副官长C·R·汤普森的话说,这就使得他变得“怒不可遏”。于是,邱吉尔转而夫看望艾森豪威尔,他那成列的开道摩托车和汽车一下子挤满了将军的院子。他手下的这些人在给自己的车子灌油并搜罗美国人用剩的苏格兰威士忌酒。邱吉尔告诉艾森豪威尔,他们将在星期天(6 月4 日)带戴高乐来见他。当时,汤普存在旁边对布彻补了一句话说,“那你就可以监视他■。”
  果然,邱吉尔和戴高乐在星期天下午三点半来看望艾森豪威尔。这位法国人在那天刚从阿尔及尔来到英国。邱吉尔事前曾打电话给艾森豪威尔说,让戴高乐对法国人发表一个广播讲话是必不可少的。凯·萨默斯比写道:“与戴高乐其人打交道难上加难,他只考虑自己的观点。当时,人们把登陆西欧日的目标告诉了他。”
  6 月4 日下午,天气转晴,当晚,蒙哥马利和艾森豪威尔又见了面。情况继续好转,于是他们都同意在次日情晨四点再见。范登堡在半夜左右打通电话告诉斯巴茨,只要一作出决定,他就在早晨打电话通知斯巴茨。
  拂晓,当大地刚从黑暗中苏醒过来的时候,风声飕飕、凉气袭人,正下着蒙蒙细雨。在海军上将约翰·霍尔的指挥舰“安康号”上举行着会议。在场的有布雷德利将军,布纳将军(其第一师规定在“奥马哈”滩头登陆,紧靠着“犹他”滩头),待人随和的第五军团司令杰罗,以及美国海军特遣部队司令柯克海军上将。与会者一致认为,不可能把部队在船上再拖上两个星期,于是建议在6 月6 日发起进攻。为此,何克起草了一个发给艾森豪威尔的电报。柯林斯的第七军团和英国人也向艾森豪威尔发出了内容类似的电报。
  凌晨四点,艾森豪威尔由身穿宽大下垂的灯芯绒裤子和圆领长抽运动衫的蒙哥马利陪同,来到了索思威克宅邸。海军上将拉姆齐说:“如果‘霸王’战役定在星期二开始,那么,必须在半小时内通知柯克上将。”一位用略带苏格兰口气的气象学家说道:“我想,长官,我们为您发现了一线希望。”从6 月5 日晚些时候起,在大约二十四小时之内天气有可能放晴。之后,就出现了一阵短暂的由空、海军指挥官们提问题的沙杂声,他们中间每一个人都想为自己占点便宜。接着,在艾森豪威尔坐在大书橱前面的沙发上时。出现了五分钟的沉默。之后,他面露春风,心情轻松地说:“好吧.我们进军!”
  这是一个困难的决定。凯·萨默斯比写道:“现在,登陆西欧的日子总算定下来了。艾克听取了他的指挥官们、气象专家们各方面人士的一切意见。但下令——我们进军——却取决于他一人。当艾克走出会场时,他把登陆的日子告诉了我。”比德尔·史密斯几个月之后还写道:“这是一切..中最重要的决定”。
  命令大约在早晨四点十五分发出。艾森豪威尔细心地用铅笔写下了几行字。他当时这样做的原因是:如果进攻不妙,他将忙得腾不出手来写公报。他开即写道,“我们在瑟堡一勒阿弗尔地区的登陆失利,没有能占领一个令人满意的立足点,部队被迫撤退。”艾森豪威尔舔了舔铅笔,划掉了最后几字并补上:“我把部队撤了下来”,他往下写道:“我决定在此时此地发起进攻,是根据所得的最好情报作出的。陆军、空军和海军都克尽其职,表现出极为勇敢和献身的精神。如谴责此次行动或追究责任,应由我一人承担。”
  当天晚些时候,凯·萨默斯比驱车把艾森豪尔送到了索思西南的帕腊德一皮尔码头。艾森豪威尔想看看部队上船的情况。不巧的是,美国兵不在这里上船。但是,呼喊声—“好心的老艾克!”却此起彼伏。
  就这样·登陆西欧的舰队启航,此次不会有变化了。下午六点。艾森豪威尔离开朴次茅斯突然去访问纽伯里附近的三个飞机场。在那里,马克斯韦尔·泰勒将军的第一○一空降师的穿着怪模怪样黑斑服装的伞兵们,正准备登上他们的飞机。虽然艾森豪威尔座车上的小五星已被盖了起来,但当他们被人们认出来时,即刻爆发了一阵欢呼声。他喜欢这场面,跨步迈过背包、枪炮和装备,并与士兵们交谈了起来。他想起马洛里昨天写下的预言:这些空降部队的四分之三以上的人员将立即遭受伤亡。但是,他们在瑟堡半岛上的行动计划对于成功地登上“犹他”滩头是必不可少的,而且,艾森豪威尔曾经明白表明他的意见,同样——下达空降命令。凯·萨默斯比在日记中描述了机场上登机的情景:“泰勒将军几乎是最后一个登上他的飞机的人。艾克和他一起走向C—47 型飞机的机舱门。此时。天色已变得伸手不见五指。我们和参谋机关的几个成员一起回到了第一○一空降师的指挥部,喝了一些咖啡,接着爬上屋顶,观看在机场上空盘旋的飞机。这是任何一个人都想看到的一种最激动心弦的情景。那夜,能见度极好,天空中群星闪烁。艾克在屋顶上待了半个小时左右。之后,我们开始驱车返回自己的指挥所,到达时大约已是上午十二点三刻了。”
  华盛顿时间差不多是凌晨四点。亨利·史汀生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成寐,他在朦胧中摸索着开了收音机。随着电子管的灯丝炽热发光,从扬声机中传出来了声音——一位广播记者的播音。他说,他是和第一批伞兵部队一起飞行并亲自看着他们跳伞下去的人。史汀生对此大为激动,这场战役终于开始了。对他而言,这是显示他个人胜利的好事。自从邱吉尔在1941 年珍珠港事件之后第一次访问美国起,他为实施“霸王”战役而游说;实际上,这是他在那次会议上提出的议事日程中的首要问题。从此以后,他为促成这次战役而竭尽全力。就是这位史汀生,他在1943 年7 月访问英国之后,就建议罗斯福要毫不延误地取得行动的全面指挥权。
  这位老人用了一个小时听完了这条激动人心的电讯。然后关上收音机,再一次把毯子拉到了自己的下巴处,此时此判,他感到心满意足。
  经过这些岁月的绞尽脑汁的思索与争执之后,将军们实际上是要设法做一件事。即按照预定的时间,使二十万难免做错事的人们,登上他们的船只和飞机,横渡英吉利海峡。不管此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就这件事本身却是一项成就。
  在登陆西欧日,艾森豪威尔为实施“霸王”战役拥有三十九个师的兵力。他拥有的空军可以投入八千架轰炸机对付敌人。由海军上将拉姆齐为他准备的海军有二百八十四艘军舰,其中包括七艘战列舰,二十三艘巡洋舰,以及众多艘的登陆艇和其它舰只。但艾森豪威尔手中最宝贵的财富却是人:陆海空三军几乎有三百万军人,时刻准备听从他的吩咐。一支难以想象的庞大的军事力量,将要去袭击一片小小的海滨地区。为此,部队的所有分队聚集起来,将要挤着去穿过五个“针眼”——诺曼底地区被叫做斯活尔德,失诺、果耳德、奥马哈和犹他等海滩。历史不久即证明,这次运输计划,分成五个战斗区,以及其他的一切措施,都是正确的。
  斯巴茨和哈里斯小心翼翼地珍惜使用的轰炸机,已经完成了战斗任务飞了回来。它们飞越了英国的悬崖峭壁。遇上了装满部队。朝首相反方向,向法国方向飞去的滑翔机。那里还有必不可少的登陆舰——坦克登陆舰,邱吉尔早就在觊觎这些舰只。他想把它们用于他的远距离的军事冒险,向巴尔于半岛各国和多德卡尼的远征服务。
  那么,最高统帅本人当时在哪里呢?他在朴次茅斯附近的自己的指挥所里消磨时光:与凯·萨默斯比一起坐在其野外工作室中,读着西部小说,并一杯接着一怀地喝着咖啡。他读着读着,想起了西点军校的校阅情况,他的儿子——约翰·艾森豪威尔少尉几小时之后就要毕业于这所军校。三天之前,也就是6 月3 日.他给夫人玛米写信说:“亲爱的,我在6 月6 日将不能与你和约翰在一起了,这倒没有什么,可不,这是战争嘛!”他不知道玛米是否已经明白了这个暗示。凯在日记中写道:“之后的几个小时,对艾来说是非常难熬的,他为了保证登陆的成功,已经做了力所能及的一切,而现在他能做的唯一事情就是等待战报的传来。”至于蒙哥马利,他在朴次茅斯附近自己司令部里的庭园中来回踱步,消磨了这一天,他发布了自己“致全体官兵的总司令个人信件”,在信件中,蒙哥马利满怀希望地建议盟国联合部队组成“一支伟大的盟军”。他们应该祈祷,“万能的战争之神”——蒙哥马利以前经常利用这种有效的祷告——率领他们一起前进。
  通晓政治的将军们,管理事务的将军们和出谋划策的将军们各显神通。现在,战斗的胜败取决于参加战斗的指挥官们,他们在前线与自己的士兵生死与共。一个名叫诺曼。科塔的美国陆军准将,就是这样的一位指挥官。他是第二十九步兵师的副师长。在登陆西欧日的前一天,即6 月5 日下午的两点钟,他把自己的参谋人员一起召集在美国军舰“查尔斯·卡罗尔号”上的军官起居室内,并向他们发出告诫:“这是一次与你们迄今为止所经历过的任何一次军事演习不同的行动。我们过去在斯莱普顿沙滩力图加以纠正的那些小失误,将会扩大并酿成事变,你们乍一看,会把这些事变看作是混乱的..你们是会碰上混乱的局面的。登陆艇将不按规定的时间进入航线,士兵们在错误的地点登陆。有些人将根本上不了岸..我们要随机应变,前赴后继,切勿不知所措。”诺曼·科塔被证明是一位有预见的军事指挥官。
  铁链管中链条的嘎嘎声,铁锚投入英吉利海峡黑色水面时所击起的水溅声,很大,以至于在美舰“贝菲尔德号”上的海军少将唐·穆恩和约瑟夫·柯林斯将军互交换了一下眼色。此时,他们离法国海岸整整十二海里,他们感到紧张下安,似乎难以做到不使上述的噪声惊醒“犹他”滩头上的德国守兵。柯林斯和穆恩在四天之前就把自己的指挥所转移到了舰上。柯林斯看着他的朋友,发现自己在为这位朋友而担心。唐·穆恩是个有巨大魅力的男人,但他加班如点过多,经常忙于检查装载表、登陆表,通讯联络和其他的一些具体事务,而很少把责任委托给自己的参谋人员。所以,他已变成了一个神经质的、健康受到极度损害了的人。柯林斯早就发现,这位海军少将对每一件事都有一种过度的忧虑。“他是我见到过的第一个这样的海军将军”,柯林斯在信中对自己的那位“只是在雨天才穿橡胶套鞋”的夫人说。唐·穆恩早先经历过严峻的战争。他曾在容易发生悲剧的护航舰上供过职,并参加过折磨人的前往苏联的PQ17 航线的护航工作。登陆百欧日之后的几个星期,这种日积月累的紧张生活会把他搞垮,会送命。柯林斯强迫自己不再为穆恩操心。他的部队将在发起攻击时间——上午六点三十分,也就是在四小时之后,天亮后一小时左右就去攻打犹他海滩。那时候,潮水将退落下去,这就使作战部队有可能冲在前面,扫除隆美尔设置的已暴露出来的滩头阵地障碍物。
  当美国的运输机中队正从法国大陆飞回,几乎是从桅杆顶上低掠而过时,他们前面天空中轰响雷鸣,令人震耳欲聋。这些飞机在敌人防线后方——犹他海滩后面的一些极其重要的目标上空投下了伞兵,科林斯记得,在西西里岛降落时,就有二十架飞机被可怕的高射枪炮击落,因此,一阵恐惧的冷颤侵袭了他的心头。但枪炮寂然无声,飞机安全地飞了过去。
  在古色古香的海军部大楼背后的城堡下五十英尺处——伦敦作战情报中心,海军上尉H·麦克米金在四十号房间,即海军部水下追踪室值夜班。上午三点左右门打开了。进来的人身穿一件双排钮扣水兵短上衣,脚穿一双高出睡衣裤脚的高统靴。他的脸清楚地表明,这是海军大臣坎宁安。他那幽灵般的火眼垂下盯着航线图表。并向上尉询问登陆的情况。显然,坎宁安睡眼惺松,很想睡上一觉。麦克米主答道,“还有三个小时登陆艇才能按预定的时间到达海滩。”
  “我回头再来”,这位海军上将说。
  东方天际渐渐地泛出了鱼肚白。美国的部队运输舰“查尔斯·卡罗尔号”在浪头高达二十英尺的海峡波涛中慢慢驶去。舰上的步兵部队来自科塔将军的第一一六团。他们早就在离开水面很高、悬挂在吊艇架上的二十艘小型登陆艇(LCYP)中等待着。五点二十分,舰上的扬声器不停地广播道:“放艇!”于是,吊艇架的绞车嘎吱嘎吱地响了起来,小艇开始往下放。在那紧张的时刻,看上去仿佛是海浪把小艇从军舰的两侧掀了出去;接着,它们在水面上漂浮不定,直至其螺旋桨发挥作用为止。它们在黑暗中上下翻腾、里外湿透,然后穿过一段漫长而波涛汹涌的海面,朝着预定集结的地区和奥马哈海滩驶去。现在,已经有更多的小型登陆艇聚集在运输舰的周围,以便运载第二批步兵部队。官兵们攀着粗糙而又潮湿的货网往下溜去,跳进登陆艇。此刻,登陆艇犹如野马猛然弯背跃起,在海浪中颠簸起来。
  在靠近海岸三海里的地方,第一一六团的榴弹炮被装上了名为DUKw 的两栖卡车。海浪开始从它们的右侧和尾部上端铺天盖地覆盖过来。于是,十一辆这样的两栖卡车在到达海岸之前就沉没下去,炮损人亡。
  在“贝菲尔德号”上,柯林斯把他的双筒望远镜对准美国人正在靠近的另一处海滩——犹他海滩。一排排长长的、稀疏的登陆艇,正在向敌区运送惊恐不安的步兵,看上去非常不堪一击。大量护航舰只拉得长长地在柯林斯的视线之内驶过,但他只能通过它们的阻御敌机空袭用的阻塞气球才能看得见。此时,海岸线在雾霭中如同一条紫红色的带子静静地卧躺着。
  海军特遣部队的十七艘军舰开始向在白天预先侦察出来的德军炮兵阵地开炮。当登陆艇开过距海滩的最后几百码时,海军的这仲炮击停了下来,延伸到更远的内陆目标,陆军的大炮也架到了殿后攻击梯队的坦克登陆舰上开火。许许多多的飞弹从火箭发射舰——每艘发射七百枚——怒吼着飞向海滩。对此,即使是身经百战的柯林斯将军也为之激动不已。他紧紧地抓住“贝菲尔德号”上的栏杆,被远方的十四英寸的海军大炮猛烈地喷射出来的黄色火舌和滚滚地穿过整个登陆地区的油腻的黑色硝烟吓住了。柯林斯不由得不这样想:究竟有多少发炮弹击中敌人,而又有多少发炮弹却击中了自己的士兵。
  六点差八分,当数百艘小型登陆艇逼近海滩时,德国的海岸炮台就开炮轰击。虽然,柯林斯在十二海里之外听不到炮击声,但他却能看到海岸线上阵阵炮弹喷射出来的火红闪光。在右侧的远方,他也能看到高射炮火发出的无声闪光。各种部队运输车辆、登陆艇、塞满机械和士兵(他们焦急地等着跳上将被占领的欧洲海滩)的登陆舰所构成的幽灵般的轮廓,在炮火闪光的前线,模模糊糊地呈现出来。
  英国人要登陆的海滩从贝叶一直延伸到奥恩河。他们没有付出多大的代价,以三个师兵力就攻占了这片地区。
  瑟堡半岛的底部犹他海滩也没有遭到什么抵抗而被占领了。在轰炸机之后,紧跟着一批批发射火箭的飞机,压制敌人。人员和物资的损失微不足道。由于犹他海滩是个避风地区,海面风平浪静,所以几乎所有的水陆两用坦克都顺利地登上了陆地,出色地支援了步兵部队。
  在西部的奥马哈海滩上,美国部队却陷入了可怕的境地,将军们事先未曾预料到的三个方面的情况逆转得令人惴惴不安,这就是:云层影响了空中轰炸;击岸浪涛妨碍了登陆作战行动;一个意料之外的德国师正埋伏在那里等待着他们。
  最后,总算有一件事挽救了那天的局面。这就是诺曼·科塔的将才,特别是他的勇敢和冷静。诺曼·科塔擅长两栖攻击和步兵作战,并早就下决心,自己总归难免会在那天丧命,如果幸免于死,他将成为一名英雄。但无论哪一种结局,完成战斗任务是第一位的。诺曼·科塔和他的旅指挥部在上午七点左右,率其主要的步兵兵力袭击了奥马哈海滩。它包括萨拉托加、阿拉莫、葛底斯堡和提埃里堡。这是一次充分显示美国坚强决心的战斗。科塔提供的炮火和斗志,最终使部队摆脱了这片倒霉的海滩。
  登陆行动的总的计划是用海军和空军的轰炸来摧毁敌人的防御工事,从而掩护攻击舰向前推进。然后,一批坦克登陆,直捣对方的滩头防御工事,并掩护战斗爆破组人员排除海滩障碍物、扫清通道。接着,一批批步兵、炮兵和卡车在每一半通道上络绎不绝,在海滩上,在横穿一百五十英尺峭壁的山凹里,都挤得满满的,然后在海滩后面的一些道路上分路而去。
  当科塔的小型登陆艇,靠近那片海滩时,他看到了一片长长的、与海岸线平行的、由海滩障碍物与柱桩组成的地区。此时,他大吃一惊。这些障碍物尚未清除一第一四六水下爆破特别营的工兵们,却在正确地点以东二千码的地方登了陆,本来,十六条通道上的障碍物应该看得出来,以致只有一条通道可供随时使用。在这样的情况下,要使任何人员和物资上岸,是极端困难的。一艘步兵登陆艇冲上了滩岸,在放下登陆斜板之前,它就被火舌吞没了。一块炮弹片击中了一个等着下斜板的士兵身上背的火焰喷射器。当20毫米口径的自动高射机枪子弹箱被击中时,这艘登陆艇就燃烧了起来并像爆竹一样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声。一艘小型登陆艇企图冲过系有有线地雷的柱桩,对着它撞击了三或四次,终于使地雷脱开了柱桩。艇长再一次加大引擎油门,清除了障碍物,放下了斜板。迫击炮的炮火呼啸而下,爆炸成了铁铲大小的碎片,把部队分割成了两半,断绝了联系。
  突击连连长约翰·拉恩上尉是第二个走出他的突击登陆艇的人。水位刚刚没住他的长统靴子,他淌着水花冲上了岸。他听到混乱的步枪声和炮火声而晕头转向,直到他意识到以下两种情况后才醒悟过来:其一,炮火并非从他身旁发出,而对准他而来;其二,还没有谁离开海滩。枪弹嗒嗒地划破了他面前的海水泥潭。拉恩指着低矮的木头防波堤喊道,“别动队指挥部,在那里!”他跑向躺在岩石上吓得缩成一团的无线电报务员。拉恩非但没有对他的报务员大声叫嚷,相反却心平气和地让此人帮助他解开安全带。这时,报务员不再害怕,并说道:“是,上尉。”报务员站了起来。割断了安全带,就去干自己的事了。
  拉恩可以看到科塔将军在枪林弹雨中站着。他在滩头阵地上走来走去,给自己的部下作出了榜样。后来,拉恩写道:“这真够呛。几百挺机枪在一个大约两英里长的海滩上打完了子弹。一千个步兵从作好准备的阵地面对我们,而且还有许多的迫击饱和榴弹炮。在海滩的后面、有一座高约10 英尺左右的险峻高地,德国兵在那里设置了火炮阵地。海军干得很出色。”他进而写道:“如果空军把飞机降落把海滩,用刺刀来驱赶敌人,有了这个体验,他们也许能干得好一点,只有这个办法。尽管如此,这也仅仅是把海滩后面高地上的敌人清除掉。他们没有成功,在水面上他们就被分割成了几个部分。当我们到达海滩时,他们被困在防波堤后面的那块狭长的沙地带上。”
  坦克应该首先到达。大约早晨五点半,一位海军军官在奥马哈看到,第一批DD 型坦克从离海岸三千码的坦克登陆艇出发进攻之后开到。这种DD 型坦克是英国发明的,它被架在充满空气、由厚帆布做成的凹形容器中,两根推进杆从里面突了出来。这种气袋可以帮助坦克游上岸。但是,大风怒号的奥马哈巨流淹没了DD 型坦克军官们发现,这些坦克的“机动性很差。先是一辆,最后是全部坦克眼看着都要沉没。”除了两辆外,其他的都消失在波涛之中。但是,第二批DD 型坦克却开到了离海岸近得多的地方;它们几乎眼看就要上岸并爬上海滩。
  敌人的防御仍然十分有力。情报机关没有侦察出来的一个德国师一第三五二步兵师开到了这个地区。因而,科塔的士兵在这片海滩上面对着敌军的两个团,也就说德国兵比他的人多11 倍。
  科塔看到了突击队员头上戴着的钢盔的背面上的橘色钻石标志,对他们叫道:“你们是突击队员。我知道,你们是不会使我失望的。”于是,这个突击营的五百名士兵冲了上去,占领了那个设防的高地。
  大约十八辆幸存的DD 型坦克在相隔一百码的地方面对内陆,对着敌人的阵地开火。两辆坦克被维埃那维尔—苏尔—梅尔通道附近的钢筋水泥地堡中命中率很高的88 口径炮发出的炮弹所击中,起火燃烧。科塔看到,这两辆坦克在垂死挣扎。现已登陆的五十一辆中型坦克中有二十一辆在滩头被击毁。一个坦克指挥员约翰·厄珀姆中校从他的坦克中钻出来,对着要使一辆坦克推土机穿过通道的乘员大喊大叫。这时,他被机枪的子弹击中肩部,但未被人发现,因此在那里躺了十四个小时。机枪的子弹嗒嗒地飞击在水面上,溅起了层层水花。隐蔽的炮兵弹无虚发,呼啸而来。一个火力点发出的炮火声隆隆不断,直至每一艘登陆艇开上滩头为止;然后对着滩头上的登陆艇附近打出一排炮弹,三秒钟之后,一排命中率很高的炮弹又跟随而来。当时,许多登陆艇着火烧起来。
  在发起进攻之后一小时,部队集合起来对海岸上的木头防波堤发起了顽强的攻击。可是,各小分队被步枪和机枪的火力打得乱七八糟,无法前进。
  查尔斯·坎汉上校朝左走去侦察,不幸被击中腕部。科塔将军往右转去,显然,他漫不经心地沿着海滩笔直走着。他命令把白朗宁机枪掩体部署到防波堤的顶端。接着,他去察看铁丝网防守工事被破坏的情况,然后,他命令部队在燃烧着的烟雾掩护下,去突破峭壁上的敌军基地。科塔每时每刻都认为他将牺牲,但在每一次殊死的交战中,死亡的子弹都选择了另外的目标。第一个被派去突击的士兵,被重型机枪的火力所击中,他大声尖叫:“医生,我被打中了,救命啊,”不一会儿,这士兵喊着“妈妈”两字一命呜呼,接着,科塔亲自出马,其他的人也都跟了上去,但他们安全无恙,谢天谢地,这些人都掉进了敌人原先挖的狭长掩体中。
  现在,两英寸口径的迫击炮炮弹开始对着他们落了下来。两个士兵在离科塔三英尺的地方被炸死。科塔发现,他的大部分无线电通讯设备早已被炸坏——看来,那些被SCR—300 型用无线电台的沉重背包压得摇摇晃晃的士兵们,早已被敌军枪手看中了。这些德国枪手,孤立无援,大概已经知道这一仗是他们的末日,但仍从峭壁的散兵坑中顽抗。当美国士兵靠近时,一个德国兵从自己的散兵坑中站了起来,猛投了一颗手榴弹。美国士兵立刻扑倒,等待手榴弹炸过后,他们收缩了包围圈并干掉了这个德国兵。
  科塔在缓慢地向峭壁前进时,看到了一个孤身一人的美国兵押着五个德国俘虏在后面走着。德国兵在枪口的威胁下举起了双手。嗬,这是敌人,终于看到了。此刻,科塔手下的士兵们感到无限的兴奋。但是正当这一小批人来到海滩路口时,德国兵的机枪开了火,走在前面的两个德国俘虏应声到下。
  那个美国兵迅速把自己掩蔽起来。另外尚活着的三个德国俘虏中的两个跪了下来,那第三个被又一阵枪弹击中胸腔而一命呜呼。
  在距离奥马哈海滩一万码地方,第五军团的指挥官尽管明高倍数望远镜也看不清正在发生的事情。地面上烟雾腾腾,炮声隆隆,岸上的轰击已经开始。杰罗的指挥舰“安康号”停得离海岸那么远,这是因为德国的大炮可能会架置在霍克角上(后来,他们发现那里一个人也没有)。就在甲板的下面,挂着一张法国海岸的地形图,在其前方摆着一张长桌子,作战军官们坐在那里。消息一传来,就在这张地形图上作上标记。但传到杰罗将军和霍尔海军上将那里的消息并不令人满意——一切太使人泄气了。他们俩变得紧张不安,于是命令享利·马切特上校上岸去获得有关登陆情况的第一手报告材料。他乘霍尔的轻便快艇出发。当他赶到海滩时,已是上午十点左右,即部队登陆之后三小时。那里尸体遍野,满目疮痍。他找到了科塔将军——当他们还是上尉军官时即曾在部队一起共过事。他俩掩蔽在一辆坦克后面谈了片刻。然后,马切特看到美国部队站起来开始翻越高地顶部,便对一个躺在担架上运下来的伤兵问道:“当兵的,你那儿受伤了?”士兵答道,“长官,他们把我的双腿打伤了但我能坚持,我要归队重返前线。”这就是马切特当天下午晚些时刻向霍尔海军上将和杰罗将军汇报的士气。
  离海岸一万码的地方,一艘军舰对着仍然封锁着维埃那维尔一苏尔一梅尔滩头通道的德国炮兵掩体发起了猛烈的炮击。科塔和他的士兵们设法越过了这个通道,发现自己已到了乡村主要街道上。当炮弹落地时,沥青路面被猛地炸开并飞向四处,科塔手下有几个人被震得摇晃不定。德国兵还在继续射击。从被炸碎的钢筋水泥工事中散发出来的无烟线状火药的辛辣尘雾在空气中飘荡。
  奥马哈海滩的情况是残酷的。
  死去了的和奄奄一息的人躺在工兵周围,然而工兵们却若无其事地吃着阵亡者留下的K—军用口粮。
  从一辆正在胡乱射击的坦克登陆艇上走下来的一位水兵,挡住了科塔的助手约翰·谢伊并问道:“你们究竟怎样使用这些个玩意儿?”这位水兵手里正握着一支出了毛病的步枪。谢伊让他从那些再也用不着步枪的士兵身上拿走一支。这位水兵边走边说:“这正是我参加海军想避免碰上的讨厌事情,像个该死的跑腿兵。”
  科塔指挥部与第一步兵师之间的联络官斯坦利·巴赫少校从自己的衣袋里掏出了一个信封,撕开它,并在其空白的里页开始做起草的时分记录。很快,他又撕开了另一个信封并开始第二张纸的记录。“十一点十分”,他写道,“在海滩上,迫击炮、步枪、88 口径火炮和机枪的火力异常猛烈,以致要么设法绕到海滩后面,要么就被打死..”他继续写道,“中午,,海滩上潮水涨得很高,尸体随潮漂浮。在海滩的高水位标那里有许多死去的美国人..十二点十五分:从海滩的东端到西端,猛烈的迫击炮和88 口径火炮开
  火了一以五颗炮弹为一组对准几个目标,直击谢尔曼式坦克,坦克手像耗子般地钻了出来一他们还活着..十二点三十分:坦克登陆艇触上两颗水雷,继续前进,碰上了第三颗水雷,被炸崩裂,后尾沉没。在炮弹爆炸时,两名水兵被气浪抛入空中,然后掉入海水..再以没有起来..十四点四十分:更多的迫击炮开火,更多的人被击中。小型登陆艇卸下五车士兵,他们卧在海滩上,迫击炮的炮火打死了其中的五人,其他的人站了起来,跑着去找我们几小时前留下的散兵坑”。四点五十分:“建起了指挥所,第一次看到了第一师的朋友们,他们是一些镇静、善战的军人——给了我勇气。”下午五点:“俘虏们开始上路——他们与我们营养充足、装备优良的战士相比,只是一帮面色憔悴,精神沮丧的家伙。”当暮色降临时,联络官又在另一个信封上草单地写下了以下几句结束语:“我看过电影、强击训练的学习以及真枪实战,但是,没有一种场面能够和十一点半到十四点之间海滩上所呈现的情景相比——人们如同苍蝇一般被未发现的枪炮阵地上的火力所击毙。海军没法击中他们,空中担任掩护的空军还发现不了它们——因此,步兵必须把它们干掉。”
  诺曼·科塔在登陆日插入内地,但从全局看,美国的前线作为一个整体,在登陆后的两天内也不会建立起来。由于在前线纵深进军,他将从美国人那里获得一枚银星勋章和功勋十字章,从蒙哥马利那里获得英国的二级最高勋章——服务优异勋章,并从军长布雷德利那里得到一个“骂人精”的绰号。科塔的士兵们证明了他们中间的一个人在几天之后所写的:他们将“为他赴汤蹈火”。
  下午五点一刻,指挥第一师的许布纳将军离开了“安康号”,在海滩上建起自己的指挥所。这里的战斗现在已减弱,偶尔有野战炮或迫击炮射来的火力。可怕的一天就这样结束了。当一支步兵巡逻队沿着维埃维尔海滨大道巡逻时,一条狗对着他们狂吠猛咬。这是德国据点中的一条爱犬,但此据点早已从地图上抹掉了登陆还算顺利,尽管发生了一些难以避免的差错。一些伞兵部队在黑暗中降落在离其目标很远的地区,在马库弗的强有力的德国炮兵据点还没有被打哑。第四师的攻击梯队袭击海滩时朝南偏了二千码。第八十二空降师的伞兵部队降落时大片大片地分散了兵力。第一○一空降师也分散降落在各个地方。为了把该师的人员集合起来花了三天的时间,而且大部分空投的大炮被丢失;该师副师长——一位准将在其滑翔机坠毁到灌木树丛上时也丧了生。这些灌木树丛确实是一个严重的障碍。土墙在小块小块的田地上比比皆是,与人们时而砍下作为柴火的小树盘根错节搅在一起,甚至对盟国的坦克而言,这些灌木树丛几乎也是一片难以逾越的障碍物。
  在“贝菲尔德号”上,唐。穆恩海军上将对于一些舰只在水雷和炮火的打击下被摧毁,特别是由于他的情报官员派上岸夫核实海滩情况的海军上尉送来的令人揪心的报告而感到惴惴不安。所以,他打算放弃进一步的登陆行动。对此,第七军团的指挥官乔·柯林斯坚决反对并劝说自己的朋友改变主意,他在第七军团登上海岸建立起据点之前,曾经机智地指挥了“犹他”特遣部队进行配合。
  在大约是发起进攻的时刻。空军上将利一马洛里给艾森豪威尔的指挥所打来了电话。哈里·布彻穿着一身蓝绒睡衣裤和一件羊毛浴衣跑进帐篷,拿起了绿色的保密电话上的话筒。从利一马洛里那边传来了好消息:他原先警告判断错了。空降师八百五十多架C—47 型飞机中只有二十一架没有到达目的地。英国只损失了其四百架飞机中的八架。同时,至今为止也只看见了三架德军空军的歼击机。利马洛里兴致勃勃地叙述着。看来像是德国空军受了雷达花招的欺骗而被引诱到了海峡末端的加来。布彻在艾森豪威尔的野外工作拖车中找到了他。后者正弯身津津有味地读着新的西部小说。布彻把上述情况报告给了艾森豪威尔。最高统帅松了一口气,但他尽力不表现出来。
  上午八点,艾森豪威尔在自己的指挥所里得到了进一步的报在奥马哈的杰罗万分火急地要求轰炸机支援。艾森豪威尔想知道蒙哥马利的司令部为此在做些什么。须知,杰罗是艾森豪威尔最好的战友之一。最高统帅把这位将军看作是最优秀的指挥官之一,并深信他会干得很好。艾森豪威尔将在数月之后作出的评价说,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位“出色的战士,镇静、沉着的品质和卓越的计划人员,总是那么乐观、无私的领导者。”是呀,今天需要杰罗发挥这些品质。片刻,最高统帅来到了集团军司令部。蒙哥马利穿着他通常穿的那件运动衫,在花园到处散步。艾森豪威尔的助手们不得不指出,当他们自己还在使用老式的磁性手指转盘的英国电话机时,蒙哥马利的司令部里已配备精巧的美国式电话设备。
  杰罗的紧急要求,在利一马洛里下午六点召开的有关讨论选择轰炸目标的空军会议开始之前,还没有送到空军指挥部。美国登陆的两个滩头一点消息也没有。利—马洛里的美国副手——霍伊特·范登堡将军把这次遭受挫折的原因,归咎于前者实际上打发走了所有的美国参谋,“除了如他所说的那些当传令兵使用的那些人之外”。在与美国空军的其他将军们用餐时,范登堡大动肝火。“我主张”,他说道,“我们立刻改变打法,我作为盟国远征空军的副司令,对处理战事的这种方式表示强烈的不满。”阿克斯布里奇的皇家空军司令部里,范登堡粗暴地提出要求:“我想查看一下今天白天报来的作战侦察任务的申请。”按照规定此项申请在下午五点左右前提出,但一项也没有。范登堡走进了前沿作战室并指出,英国要登陆的所有三个海滩,都有十分详细的有关前线阵地的情报,而美国要登陆的任何一个海滩,却连一个标志也没有。
  范登堡因缺乏这种情报而气得说不出话来。一位美国将军立刻对他说,根据一个来自奥马哈的最新报告,他们在海滩上被迫击炮火挡住,也不知道这些炮火来自何方。范登堡声称:“这个消息至少从中午起就已知道了。为了查清存在困难和派出战斗轰炸机中队去对付迫击炮的炮火,依我看,至今所做的侦察是不够的。”接着,用范登堡自己在日记中的话说,他“怒气冲冲地闯进了(利一马洛里的)指挥部”,看到一位英国空军少将,指出其地图上没有标出任何情报,尖锐地批评了他们指挥不当,并强调利—马洛里本应坚持做更多的侦察,这位皇家空军军官答道,“我们计划在十五分钟左右之后开个会..试图采取补救行动。”此时,已差不多是晚上十点了。范登堡说道;“依我之见,这个行动已经迟了十个小时。”
  那天下午,艾森豪威尔还是得不到杰罗以及奥马哈海滩上的第五军团消息。他为这种杳无音信感到坐立不安,想着当初要是他亲自指挥这支集团军就好了。艾森豪威尔回到了自己的野外工作拖车,陷入了沉思。他瞧了一下自己的手表。此时此刻,他的夫人肯定在三千英里之外的西点军校的阅兵场上亲眼看着儿子约翰的毕业典礼。
  在集团军司令部里,蒙哥马利很好地控制他对前线消息的渴望。“当早晨过去的时候”,他若无其事地写道,“很清楚,我们已经在岸上了,据我们所知,一切平安无事。傍晚,他断定,自己所应该在的地方是诺曼底。在晚上九点半,他乘坐一艘驱逐舰驶向远方的海岸。
  第一军指挥部的全体人员仍在美国的“艾切纳尔号”上。他们在晚上八点已用船只运走了自己的第一批伤亡人员——第一师的一个军官和几个士兵。但是,海浪滔天,船只来回颠簸不定,为了用救生圈把一名士兵从步兵登陆艇上接过来。要经受一个小时难以忍受的痛苦。一小时后,舰艇向离奥马哈海滩四海里的范围驶去。即使不用双筒望远镜,他们也能看到海滩峭壁中进发而出的炮火闪光。同时,从美国的“得克萨斯号”、“内华达号”和“阿肯色号”战列舰,法国的“蒙特卡尔姆号”和“乔治—莱格号”巡洋舰,以及一支由其他战舰组成的混合舰队上所发出的弹雨,怒吼着飞向海滩——悬崖峭壁的顶端,敌人阵地变成一片火海。
  傍晚,第一步兵师已在奥马哈海滩上建立起了自己的指挥所,所以杰罗也就可以把其指挥所迁上岸了。在苍茫的暮色中,亨利·马切特上校和其他的军官们也上岸来到了奥马哈海滩停留。拂晓,一条不到一英里长的短短的电话线已在马切特的指挥部与许布纳将军的第一师师部之间接通了。在黎明时,响起了电话铃声。对方有人说,“亨利,我是许布。”显然,这是许布纳将军。对方接着说,“我们在前线一直遭到步兵和坦克的攻击。”马切特想到,”哎哟,上帝,我们现在就要立刻被赶回大西洋去了。”他把这个情况报告给了军团指挥官杰罗将军,于是,后者命令炊事兵和其他的后勤人员都上第一线,但后来的情况表明,他们并没有遭到步兵和坦克的攻击。原来,有人只是听到了卡车通过的声音,就作出了错误的报告。
  第一夜,军医们利用黑暗夜幕,沿着奥马哈海滩执行起自己的艰难任务。从已经不治身死的伤员身上取下毯子盖到了还活着的士兵身上。许多已死去的和奄奄一息的人,被从峭壁前的海滩和阵地上抬到一起,并送到了海滨道路上。一些伤员曾挖过一些浅壕,以躲避每隔十秒钟就沿海滩落下来的炸弹的袭击;几艘步兵登陆艇还在燃烧着,而任何一个在火焰下映照出轮廓的人,都遭到了仍在山顶上固守的德军的射击。
  到6 月7 日早晨,在奥马哈两侧的尸体已被清理干净,临时的墓地已建立起来。军团的小股部队已在后方集合在一起;那里的尸体还没有来得及埋葬。许多更紧迫的任务尚待完成。
  第二节“首相很听话”
  1944 年6 月7 日,即登陆日翌日,蒙哥马利将军动身赴法国。他是去指挥英美两国的地面部队,扩大滩头阵地使其左翼足以容纳加拿大的一个军,右翼能容纳巴顿的部队。从这时开始,蒙哥马列的名字经常在报纸的大字标题中出现,同时也成了被大家议论的中心人物。激烈的论战使受到非难的这位最高指挥官心烦意乱,不时由于其他种种争端而感到苦恼。因为蒙哥马利是一个难于与人相处的将军。
  伯纳德·劳·蒙哥马利1887 年11 月出生于北爱尔兰,却在塔斯马尼亚岛度过他发育成长之年。因为他的父亲(当时已有两个儿子)做了塔斯马尼亚的主教。蒙哥马利回英国上学时,脑海中铭记着母亲灌输给他的严厉家规:不准吃糖果。每天上午七点半开始。在建在住宅外的一间教室里上课。在学校中,蒙哥马利唯有在他本人当头头的时候才表现出“团体精神”。如果只当团体中的普通一员,他就惹人讨厌。跟在学校里一样。在盟军中他依然必须跻身于领导集团。在桑赫斯特皇家陆军学院时,他多少有点欺软。有一次。一伙恶棍的头目放火饶一名军校学生,而他却对一队规规矩矩的学生予以降级处罚。后来有许多人争论他是否有资格称为绅士,但对他的个人胆量却是无人置疑的。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首次伊普雷歼灭战中,他作为一名陆军尉官,在一次白刃战中表现英勇,身负重伤,荣膺“优异服务勋章”。
  他是一个不顾传统的军官,不少尊重陆军部,他演说时,不仅不准听众吸烟,还不许咳嗽。他是个严肃,勇于献身。却又古怪的人。处理钱财的方式更是奇特。有一次,他把军用地产租给一个集市商场业主,以筹措资金改善驻军生活。他的慷慨是取不痛不痒之类的。一家肿瘤医院递来一份请求资助的申请书,蒙哥马利赠予一张陆军慰问基金会名下的二十五英镑的支票。在另一场合,他赠给一个青年组织一张第八军慈善基金会名下的支票。
  这位在非洲打败过隆美尔的将军不怕任何人,而为了显示这一点,他坚定地、经常地让邱吉尔安分守己。在登陆日之前三个星期,当邱吉尔来到索思克大厦想讨论一下登陆部队的运送问题时,蒙哥马利予以独特的接待。这位注重礼仪的将军准备宽恕邱吉尔只穿便服——他来时身穿一套斜纹布衣服,但不能原谅他的干扰。蒙哥马利沉思一下,拉往首相说:“阁下,我知道您想和我的参谋讨论如何调遣士兵运送去登陆..我不能容许您这样做。参谋与我商量,我作出最后决定,然后他们按照我告诉他们去执行。现在已经作出了最后决定。无论如何我不能容许您在这种时候去打扰我的参谋以致可能动摇他们对我的信任。”然后他引首相到邻屋去会见他的参谋。邱吉尔明白他陷入了难堪的境地。他愤然对军官们说:“我未被准许与诸君作任何讨论。”后来他在蒙哥马利的纪念册上题了几行怀着希望的恰当的赞美之辞:“在这几页题辞所涉及到的最伟大的冒险临近的时刻,谨记下我的信心,我相信一切良好,陆军的组织和装备都与英勇的战士和他们天才的指挥官相称。”
  毫不奇怪,艾森豪威尔不喜欢浑身是刺、架子十足的蒙哥马利来糊弄自己。战役发动初期,地面部队由英国人来指挥,这是必然的。初朗的攻击波主要也是由英国人进行。艾森豪威尔荣任最高司令一职,对于英国的自尊心说来,已经是一副难以下咽下的苦药。艾森豪威尔就任时曾对艾伦·布鲁克爵士说,他更喜欢亚历山大将军。布鲁克怀疑这是艾森聂威尔害怕驾驭不了反复无常的蒙哥马利。不过·布鲁克有他自己的想法,于是蒙哥马利就得到了这个职位——他是具有打胜仗经验的将军。
  正是这个理由,部队信赖他,而他也喜欢到士兵中间去。作为“霸王”行动的序曲,他每天要视察两、三个万人队列式。视察时,他标新立异的行径使同僚们目瞪口呆。他命令士兵们列成空心方阵。然后队列都转身面向内,他慢慢地走到空心方阵的中间去,这样他们就可以随意歪歪扭扭,并且能一直看着我,如果他们愿意的话,”他曾这样写道,“而绝大数人就是这样做的。”
  随着蒙哥马利官运的起落,对他的评价也跟着变化,正像被风暴吹打的船只里的货物——他总是有遭灭项之灾的危险,而总又能化险为夷。通常,这位军界贵人擢升得越高,对他吹毛求疵的批评者就越多。普通战士崇拜他,年青军官赞扬他。第七军团司令的副官约翰·活尔会上尉,在一封信中这样描绘他对蒙哥马利的印象:“他非常潇洒,从头到脚每一英寸都充满军人气概,虽然他没有多少英寸——他个子不高。身穿一套缝制台身的野战服,勋章闪闪发光,头戴著名的黑色贝雷帽。”高做的参谋们并不喜欢他,他所流露的极度自信和藐视他们的情绪,正如他身上的硝烟那样浓郁。1944 年1 月,蒙哥马利到圣保罗学校去主持第二十一集团军司令部的工作,他不大喜欢那儿的状况。于是决定增添新鲜血腋,从意大利调来他自己的那些经历战火磨炼的军官。他的参谋长弗朗西斯·德吉刚,是一位风趣、嗜酒但心眼又比较灵活的将军,组织了新的参谋班子,让他们的前任们都靠边站。那些被撵走的军官中有些人在盟国远征军最高统帅部里找到了庇护人,他们在那里掀起一股反对蒙哥马利暗流,这完全是爵士弗里德里克·摩根将军一手酿成的,这位将军对于他拟订的盟军最高统帅部联合参谋部计划被“从意大利升起的明星”所改动感到不快。在俱乐部的扶手椅里,坐满了那些愤愤不平的参谋官,他们用打板球的术语编造些尖酸刻薄的笑话,大意是说“绅士们退场了,职业球员们上场来打球了。”这些被撵走的军官们冷眼旁观,期待着蒙哥马利犯他第一次的错误。
  正当蒙哥马利奔赴法国时(这是敦刻尔克撤退以后第一次涉足于法国国土),一艘快速布雷舰——皇家海军“阿波罗号”,载着艾森豪威尔将军驶出朴次茅斯海军造船厂。非常不巧,军舰在暗沙洲上搁浅了,艾森豪威尔只得换乘拉姆齐海军上将的旗舰。那天下午他们离开诺曼底的海滩阵地时,遇到了蒙哥马利的船,他过来进行商谈。而后艾森豪威尔返回英国。后来,蒙哥马利发电报给他说,“总的情况非常良好,但又补充了一句,“卡昂仍在敌人手中。”第二天早晨,蒙哥马利乘坐的驱逐舰在他一再要求下靠岸时,也滑到沙上搁浅了。兴致勃勃的蒙哥马利不管船为什么停止不前,派他年轻的副官爬上舰桥去询问是否能靠得再近一些。驱逐舰刚长很不高兴。副官回去告诉蒙哥马利,船搁浅了。蒙哥马利说:“太棒了。那么,舰长已经是尽可能地让船靠得最近了。搞条小船来送我上岸,怎么样?”
  上岸后的第一个星期里,蒙哥马利为攻打卡昂作准备,卡昂是个枢纽要地。首次进攻由第七装甲师担任。蒙哥马利本来希望第一空降师降到第七装甲师炮火射程之内的地区,即维莱博卡日地区。但是马洛里否决了这一建议。蒙哥马利怒火冲天,这可以从6 月12 日他写给他那还在英国的参谋长德吉刚将军的信中看出,他写道:“真正的关键,是利一马洛里坐在办公室中不可能知道这儿的战局态势。所以,他不先到这儿看一看就贸然拒绝我的要求是很不应该的。他可以坐一架飞机在半小时之内飞来这里,谈一个小时,再花半小时飞回英国。显然他是个胆小鬼,不愿意碰碰运气,而总是想太太平平地玩乐。我厌恶他。”
  经过一再耽搁,第七装甲师在第二天开始进攻。攻击持续了两天,只是在友军美国第五兵团的炮火支援下,英军才得以突破包围圈。所以应该在第一天就攻占的卡昂,一个星期后还未能拿下。
  蒙哥马利毫不脸红地发出一份份过份乐观的前线快报,受到这些战报的刺激,盟国领导人们纷纷麇集到诺曼底,急切地想分享那激动人心的胜利的欢乐。早在6 月9 日,邱吉尔就开始让艾森豪威尔答应他渡海。当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成员们匆匆横渡大西洋时,他看出机会到了。
  这些威风凛凛的来访者到达英国后,英国人把他们安顿在亨利八世的邸宅内,离伦敦约有四十分钟的路程。邱吉尔和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参谋长们到布谢公园去看望艾森豪威尔。首相告诉这些美国人,斯大林递过话来说,他在东战场很快就要发动总攻了。邱吉尔和美国参谋长们一致商定,他们必须去访问诺曼底滩头阵地。为达此目的,首相邀请他们搭乘他的专列,并将在车上设宴招待。这些美国人不熟悉英国铁路的习惯,准时到达站台后,一看却没有列车。坐在铁路旁一条板凳上的乔治·马歇尔和哈音·阿诺德(他们是一千一百万人的指挥官)眼巴巴地看着本地人达四十分钟之久,而金海军上将则前后张望,不时看看手表。
  布雷德利在奥马哈海滩迎候。吉普车载着他们驶上悬崖峭壁上的小路,这条路是第二十九步兵师在登陆后经数小时激战之后才夺取到手的。五十万美国士兵将在8 月初之前以一路纵队通过这条路。峭壁之巅的简易机场上,飞机正在运载撤出的伤员。到处一片战争景象:残垣断壁,弹痕累累,遍布弹坑,还有几个倔强的法国人,正穿过一片废墟艰苦疲累地返回他们残破的家园。
  在英军滩头阵地尽头,蒙哥马利为邱吉尔和艾伦·布鲁克爵士等的来到而大吃一惊。他们渴望看看那些他无法提供的辉煌胜利的证据。“首相很听话,”蒙哥马利道,“我在下午三点离开他身边,我不会让他走到我的司令部之外去。”然而,邱吉尔婉转地问他,过几天是否可以让英王陛下本人来看看。从蒙哥马利给他参谋长的一封狂妄的信中可以见到答复:“不管在哪天,一律谢绝来访,也就是说,告诫艾森豪威尔也别来,如果他也打算在那天来的话。我不能接待一位的大人物。并且今天我已告诉首相,他一定不要再来了。”我已经让首相明白这一点。我的军长和师长们正在艰苦作战,我不希望他们分心。”
  毫不奇怪,蒙哥马利是执拗的。他正打算推迟对卡昂的再次进攻。艾森豪威尔对此表示关注一他急欲打败德国人,盟军的推进不能再踌躇了。但蒙哥马利要收拾一下他所谓的“管理工作的尾巴”。他想在进攻前得到一切军需装备。
  最后,蒙哥马利总算说服马洛里来见他,会见是在6 月14 日。马洛里提议,投入战略轰炸机为英军炸开一系通往卡昂的道路。他的建议在轰炸机指挥官中间引起一阵鼓噪。次日下午两点,马洛里的美国副手范登堡将军,接到他的高级参谋弗雷德里克·史密斯将军的电话,由于被这一消息所激怒,史密斯的声音都嘶哑了,范登堡也同感愤怒,斯巴茨将军也是如此,他觉得这个计划纯属无知。“十四个‘烤得半熟’的纳粹师”,他在日记中就是这样称呼德军的,把美国和英国空军的打击力量就这样牵制在一个狭小的滩头阵地上。他告诉艾森豪威尔,他很乐意提供B—17“空中堡垒”去空投物资,以免法国南部各军之间相争,当艾森豪威尔谈到面部队时,斯巴茨尖刻地说:“在军队指挥官的头脑中极端缺乏想象力,马洛里和蒙哥马利尤其是这样。他们竟然设想,巨大空中优势的最佳使用,是去翻掘地面部队前方儿平方英里的地带,以获取几英里的推进。目前,我们的人力物力都大大超过面对的德军。”他又补充说:“为了向前推进必须做的唯一事情,是某些地面指挥官必须要有充沛的勇气。”下午六点,史密斯将军打电话告诉范登堡,由于特德和空军上将阿瑟·康宁汉爵士(皇家空军第二战术空军部队的司令)的帮助,这个计划被否决了。范登堡在他的日记中宽慰地写道:“烦恼的斯巴茨现在总算平静下来了。”
  两天后,斯巴茨向特德提出同样的坚决主张。对他说:“用强大的空军去翻掘部队前面的土地以勉强取得推进这件事,美国人民将会感到极端愤怒..我认为,该是给我们的战略空军规定一个运用它们主要力量的总方针的时候了,主要是抗击德军,以足够的力量,像‘消防队’那样起到压制敌方地面部队的作用。”特德同意把这个意见转告艾克,但是他说,他不愿意在这方面走得太快。
  6 月15 日,由十三架P—47 霹雳式飞机护航,艾森豪威尔和特德飞往英军战区。艾森豪威尔带着他的儿子约翰·艾森豪威尔。约翰是登陆日从西点军校毕业的。他父亲高兴地等待他来到已经几个星期了。在给玛米的一封信中他这样预言:“我将充满自豪!”在约翰真正到达的那一天,他写道:“我简直像新郎那样激动——幸而我有这么多的事要于,没有时间去发神经!”
  他们沿着简易机场旁边尘土飞扬的道路,驱车到达一处通往搭着帐篷的营地的路口,营地里有标志牌命令:“靠左边走。”毫无疑问,这是英军司令部。但蒙哥马利没有等在那里迎接他们,而是外出去找布雷德利了。艾森豪威尔咽下这口气。到附近的米尔斯·邓普西爵土的军司令部去。蒙哥马利的副官在开车送他们去贝叶时,他告诉艾森豪威尔昨天戴高乐在这里说过的一句话——他宣称,“借盟军之助”,法国现在正在收夏他们失去的领上。这位最高统帅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儿子害怕他血压上升。
  苏格兰步兵列队出来欢迎,艾森豪威尔热情地扫视他们的脸。以暗示他们和他是认识的。约翰则陷入自己的沉思。“我没有看到德国人摧残人民的证据,”第二天他这样写道。地方上是一片繁荣景象。“居民们虽然没有敌意,但离热情还差得很远。”他的父亲也注意到,当护送的战士们走过时,居民们瞧都不瞧一眼。
  下午喝茶时,他们返回蒙哥马利的帐篷。艾森豪威尔告诉蒙哥马利,他为战术空军行动的混乱局面而烦恼。“我马上就要过问这个问题”,那天晚上他对凯·萨默斯比说。
  回到“电报房”,他为约翰、凯和他私人朋友的家属组织了一个小小的聚会。他有点替孩子发愁。约翰似乎过于文静,他父亲难以看透他。艾森豪威尔告诉妻子,“他和我一同到处走,但很难说他喜欢什么。”不过他高兴地看到,约翰和凯·萨默斯比交上朋友。过了几天,他老老实实地告诉妻子,“约翰看来过得挺愉快。我的司机(你知道,是个英国人)带着他这儿那儿到处跑。”他补充说,“我想,他也是出去午后兜风。”其间,约翰写下了对诺曼底英军战区的印象。他写道,看起来很不像在打仗,没有什么破坏,也看不到敌军尸体。在约翰·艾森豪威尔看来,甚至伦敦也比英军滩头阵地更像战争地区。
  伦敦战区很快就变得比任何人所能预料的更为可怕。
  正当艾森豪威尔飞回的那天晚上,沿东南海岸出现了某些凶险的征兆。空袭警报器在多佛尔的峭壁上尖声鸣叫,那几有几个加拿大师正待命进入诺曼底。加拿大人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只见双筒自动高射炮的红色曳光弹,像喷泉似地在沿海岸数英里长的夜空中喷射。多佛尔的火箭炮立即发射,当弹壳碎片通过灌木丛雨点般落下时,士兵们发现一道亮光划破夜空,从海峡对岸迅速地朝他们射来。与探照灯的光柱恰恰画成三角形。这是某种类型的导弹,当它飞过时,天空中充斥着低沉的隆隆声,像一台空转的发动机,但声音要大数千倍。更多的导弹飞来了,飞过头顶了。当它们下落时,喷火式战斗机中队升空迎击,但用机关枪平射带有一吨烈性炸药的弹头是冒险的举动——那天加拿大人就看到有一架喷火飞机被炸得粉碎,掉了下来。6 月15 日,盟军首脑们在他们下榻的都铎王朝宅邸中很早就上床休息了。快到半夜,响起了空袭警报。哈普·阿诺德,世界上强大的空军的司令,听到了警报但并不在意。凌晨五点三十分,他做了一个轰炸机司令之梦。梦中听到爆炸声——大地颤栗了,继之以玻璃碎落的砰砰声。他翻了个身,睁一睁眼。一刻钟之后,轰隆一声。整座建筑物部摇晁起来。几分钟之内,又这样来了几次。是戈林的轰炸机又来了?还是什么更凶恶的东西?阿诺德开始考虑各种可能性。凌晨六点左右,他听到(或者不如说感觉到)一阵响亮的而有节奏的发动机声,类似风琴的和谐的旋律,越来越近了。这声音正好在头顶上方消失。到底是怎么回事?过了几秒钟,一阵可怕的爆炸把他震得掉下了床。他从地板上爬起,穿好衣服,下楼去吃早饭。马歇尔、金以及其他人很快都来了,大家沉着脸。每隔五分钟就爆炸一次,有的远些,有的很近,仿佛处于一张徐徐移动的炮火巨网之下。
  上午9 点10 分,有电话告诉阿诺德说,把他从床上震到地下的砰然巨响,是一枚导弹爆炸。导弹关闭发动机后,穿出云层,然后拉平,又开始缓慢运转,在爆炸前大约飞行一英里半。希特勒的秘密武器的第一次大袭击开始了。三百枚导弹射向伦敦——二十英尺长的飞行炸弹,用一台喷气发动机推动,喷出的火舌有炸弹本身那样长。二百枚已经命中伦敦及其效区。阿诺德试图阅读海底电报,但总是心不在焉。到了九点三十分,一切部探听清楚了;他跳上汽车,开车去看看飞弹有什么残留物。
  飞弹在一个小村庄的百码之外着陆。一吨铝剂炸药爆炸的强大气浪,震坏了所有的窗子,屋顶像风吹稻草似地被掀落,树木折断,两百多名材民受伤,许多人伤势严重。弹坑周围散布着残留物——冲制的钢件用螺钉拧在一起,阿诺德估计这件武器大约有二十六英尺长。他那内行的眼睛,辨认出躺在一团柔软的控制电缆和绝缘套管中间的残破的陀螺仪罗盘,还有许多手指大小的干电池。有一块翼板的残片表明曾被防空火力击中。但因不需驾驶员操纵,这飞行器仍继续飞行前进。
  阿诺德并非庸碌之辈。决定当晚就坐他的飞机飞往北部非洲。他的粗略估算指出一个恶梦般的可能性,如果纳粹能每一分钟或两分钟发射一枚导弹,并有四十八个发射设施,那么他们定能每天向伦敦发射四万枚这种飞弹。他取出笔记本,在上面写道:“这就将造成恐怖、忧虑,最后破坏整个英国的正常生活秩序、并打乱作战部署,没有人能预料它们。有一枚飞过艾森豪威尔将军的司令部,当时我们正在那儿。”
  艾森豪威尔本人由于这种新武器的使用而感到沮丧。他一直为盟军在诺曼底进展迟缓而放心不下,对意味着话柠勒可能重新赢得主动的每一个刺激都很敏感。此外,当导弹从安在法国的发射设旋飞来时,布谢公园位于这些致命的导弹的飞行路线右方。第一次空袭警报持续了一整天。他仍和约翰在一起,饭后两人决定看一场“霸王”行动登陆的影片,但被那“风琴般的旋律”所打断,更多的导弹飞过来了。起先艾森豪威尔还保持镇静,半夜一点钟,警报器再次呼叫时,他正躺在床上看书,“我宁愿呆在这儿,”他对布彻说,“我不愿意整晚来回跑掩蔽所。”距离很近的一声巨大爆炸驱散了这种漫不经心。他和约翰及其他家属都躲入掩蔽所,在冰凉的水泥地上过夜。第二天醒来时,他咒骂希特勒搞出这种秘密武器,他的头脑被新粉刷的掩蔽所里散发的气味熏得昏昏沉沉。
  公众对这种武器(纳粹把它叫做V—1)的反应是激愤的。战后四年,英国人还对它的啸声记忆犹新。“V—1 是违反道德的,”这是一位加拿大人综合了英国人的心情而写在他日记中的话。艾森豪威尔请比德尔·史密斯考虑一下,是否把盟国远征军最高统帅部搬到朴次茅斯,以避开飞弹,但通讯联络是个问题。
  英国内阁同样一片惊慌。当艾森豪尔准备于6 月19 日去朴次茅斯——打算渡海到法国去时.邱吉尔过来打岔,正如凯·萨默斯比注意到的那样,“极端地关心以‘弩’为代号的秘密武器。”首相和艾森豪威尔谈了九十分钟,请他除了最迫切的军需品之外,给秘密武器的发射地点予以最优先的注意——直至“我们能够肯定,我们在这一特殊威胁方面取得明显上风。”导弹折磨着人们的神经。布彻写道,“我所认识的大多数人,由于失眠而迷迷糊糊,听到关门声或摩托车和飞机发动机的声音就神经过敏。”飞弹的百分九十五郡落在离斯特拉森十二英里以内,斯特拉森是距伦敦只有五英里的近郊区。没让艾森豪威尔知道,英国情报部现被授权欺骗德国人,去瞄准他们V—1未射中的目标。凑巧,布棚公园处在未被飞弹命中地区的中心,所以被伪装成起火样子。6 月19 日下午七点到次日凌晨一点,这里发生了二十五次猛烈的震撼大地的爆炸。
  V—1 空袭警报使盟国远征军最高统帅部人人都熬红了眼睛,并且性情也变得急躁起来。约翰告诉埃弗雷特,休斯,“爸爸累了。”天下雨,很冷——休斯查阅了他的日记,发现一年只有三月暖和。
  气候给了蒙哥马利一个借口。现在必须再次对卡昂发动总攻,但他又一次推迟出击日期,艾森豪威尔忍不住了。6 月18 日,他再次让蒙哥马利放心:“我已经尽力加强战斗部队和弹药供应,抽调各种人员,从各仓库调拨军需物资。”但是又鼓励他说,“我完全理解,你需要储备适当数量的炮兵弹药,不过,我非常希望,一旦攻击开始,能有一股维持很久的势头。”
  天气阴沉,海峡中刮起了风暴——气象负责人史塔格说,这是二十年来最恶劣的天气。他曾提醒艾森豪威尔,如果把登陆日推迟到6 月6 日以后,就会正好处于这一风暴中。同一天,蒙哥马利发布代号为M—502 命令。要求在6 月24 日占领卡昂和瑟堡。他指示说:“卡昂实是瑟堡的钥匙,占领它可以解脱目前为保护左翼而被牵制的兵力。”
  蒙哥马利送给艾森豪威尔一份装在于写信封中的请求书:“我们将在今后两周或更长时间内艰苦作战,我衷心地请求你帮助,别让访问者前来。我要牢牢地掌握战斗,因为这是在这一时期里极其重要的战斗,要使事态按我们希望的方式发展,不能混乱。不要让我们自己被任意摆布。我没有时间接待来访者。”他的意思是指艾森豪威尔本人,还是指戴高乐将军(他在前几天已回了法国),倒也不难猜测。次日,艾森豪威尔详细研究了要转告蒙哥马利的问题,即英国军长邓普西有比他所能想到的还要棘手的任务,因为根据“超级机密”截获的电讯透露,德军援兵正在进入阵地,再次推迟出击是不可避免的了。
  蒙哥马利低声下气地认锗,他给艾森豪威尔写了一封表示歉意的信。“天气恶劣以及其它种种原因,使各师未能及时到达,随身带来他们的车辆等,准备好作战。仅在第二军前线开始小规模军事行动,6 月22 日比较紧张,6月23 日在强大的空军支援下,我将把第八军团投入闪电攻击,如同在埃尔·哈马作战时那样。”
  加拿大第二军团仍在多佛尔附近待命渡海开往滩头阵地,延明是令人失望的,有点悲剧意味。大家都知道,在滩头阵地中人员拥挤不堪,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早在6 月20 日,加拿大第二军团的参谋塞缨尔·甘布尔就接到电话说,他妻子马格丽特在前晚七点被V—1 导弹炸死了,这是许多军官都害怕的事。甘布尔茫然若夫,他是在那天早晨刚从在泰晤士河畔的家中返回部队的。
  加拿大将军们的处境毫无值得羡慕之处。在他们本应渡过海峡到诺曼底的规定日期的五天后,第二军团司令盖伊·西蒙兹将军和他的八位准将和上校们,仍被胡乱塞在甲板上的油布底下,挤在吊床和烤炉中间,在公海上激烈摇晃之中驶离希尔纳斯。6 月24 日,加拿大军长亨利·克里勒,前往与蒙哥马利商议,然后又派人去请西蒙兹。当西蒙兹次日中午在诺曼底着陆时,黄褐色的简易机场B2 在贝叶绿色田野的包围中显得格外醒目。令人辛酸的消息是蒙哥马利决定,当前只能让一个师从英国渡过海峡来。西蒙兹的参谋长在日记中写道,“他显然已经决定,在桥头堡东端只使用一个军而不是两个军去作战..加拿大第一军司令部当然很失望,但是按照纯战术的考虑,这无疑是合乎罗辑的决定..这使得麦克诺顿将军所设想的要缔造、至少要培养出我们年青的加拿大第一军的五个师和两个装甲旅的计划落空了。”实际情况是,英军的战区是如此狭小,没有加拿大部队的容身之地。
  蒙哥马利以自己的风格来摆脱困境。6 月24 日,他写信给艾森豪威尔,对美国兵作了庸俗的吹捧。他热情地写道,“美国士兵目前在我的指挥下战斗,我觉得他们是非常出色的小伙子;他们真心实意地愿意干活,在战斗中勇气十足。现在我已把我的战术指挥部移至美国战区,所以我更了解他们了,我极其喜欢他们。”似乎完全改变了他的腔调,他甚至写道:“您什么时候来看看我?”其实他完全明白,艾森豪威尔虽然非常想讨论一下危险的困境,但不可能渡这暴风怒号的海峡。蒙哥马利是由于他仍没有取得什么进展这一事实而故献殷勤。
  动用重型轰炸机去帮助进迟维谷的英国步兵的诱惑在增长。6 月21 日关于此事议论得更多了。范登堡仍然怀疑这庞然大物是否可以发挥比翻掘战线前面的土地更有效的攻能。目前的趋势是使用战术空军。对马洛里的敌意仍在美国人的胸中翻腾。他似乎故意小看美国空军的作用,第八次战斗机航空队司令准备了一部很好的影片,显示美国战斗机袭击地面目标所取得的战果,他拒绝观看。不过,斯巴茨劝告范登堡,在批评这位有权有势的英国空军上将时,态度要缓和一些,范登堡写道:“与斯已茨共进午餐时,他劝我必须非常小心,不要去制造事端,他认为,这样做正中英国皇家空军的心愿,他们想利用这个复杂的问题开始他们的分裂活动。”关于轰炸的争论达到了沸点。蒙哥马利保持冷静。他相信,只要能保证军队合适地使用装备,他们就会很好地作战,就不难击败德国人。6 月24 日他告沂格里格,”我注意到了那些报告,它们散布关于英国装备、坦克等的性能与德国相比较的种种流言。在目前这种时候,我们不能允许有任何这一类的东西,我们已经有了很好的据点,我们已经建立起了自己的力量,明天我们要扑向敌人,任何损害自信心和上气的事都必须无情地予以粉碎。”
  蒙哥马利使用这些同句是有道理的。英同部队的士气在德军炮火下遭到挫伤。第四十九师的一个营被非常猛烈的迫击饱和榴弹炮的炮火完全轰垮了。两个星期后,该营军官只剩下十二名——营长和各排班长以上的军官在营指挥所里被炸死,有两个连队只剩下一名军官,其他军官都死了。四分之三的入在炮击开始时或战友死伤时就出现歇斯底里的反应,歇朗底里病蔓延开来,有些年轻士兵甚至在自己方面的大炮开火时也要发病。纪律也瓦解了——准尉和军官们不佩带领章和肩章。一名中校营长向蒙哥马利报告:“我有两次不得不站在一条道路的尽头,拔出我的左轮手沧对着往后败退的人..三天前一名逃跑的少校被打死了..因为我命令他帮我在迫击炮火密集时阻止士兵乱跑,而他自己却逃跑了。”接着他又说:“我拒绝再去断送那些好端端的生命了。”他强调说,有两位同僚也同意他的意见。
  蒙哥马利报告陆军部,他已解散该营,因为它不再适合战斗。他手书了一条附注:“我认为这个营长显示出失败主义者的心理状态,不是个‘合适的小伙子’。”蒙哥马利非常需要一次伟大的胜利来恢复他的部队对他的信赖。
  6 月25 日,英国第三十军团在卡昂区开始取得了有限的进展。次日早晨,邓普西将军坐吉普车主前方,穿着雨衣,戴一顶红帽,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的第八军团的闪电总攻已于早晨开始,第十一装甲师、第十五步兵师和六百七十五门大炮开始支援他的攻势。“一旦开始攻击”,蒙哥马利颇为自信地在电报中告诉艾森豪威尔,“我将在东翼继续战斗,直到敌我双方中有一个被打垮,而那决不会是我们。”他反复申述他的基本战略:“如果我们能把敌人吸引到第二军那边,那么就会使第一军向南进攻时更加容易些。”下一条消息是在6 月26 日晚些时候收到的,预兆劫数难逃。蒙哥马利的电报:“天气极端恶劣,出现暴雨,云层很低..战斗将整天整夜继续进行,我准备在东翼向敌人摊牌,决一死战,敌人愿意打多久就打多久。”但是,不知是因为拖拉还是出于需要,蒙哥马利在出击前等了很长时间,以至对方又增加了两个装甲师,并使纳粹有时间挖战壕。经过激烈战斗,邓音西的进攻沿维博卡日到卡昂一线停顿了下来。同时发起的第三师对卡昂北部的进攻也在6 月27 日停止。蒙哥马利不把这当回事,写了一封信给布鲁克,再次提出保证:“我的总的广泛的计划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敌人全部精锐部队和他们的装甲车,以及党卫军装甲师都抽调到第二军前线——符合我们的计划,这使美国第一军的进攻大为容易。”
  蒙哥马利有权自鸣得意,因为他的计划确实起了作用。然而,他的总目标是卡昂——该市却仍旧牢牢地掌握在敌人手中,所以他是“失败”了。但他认为没有失败。“刚毅”(这是个宏大的迷惑敌人的计划)的主要目标之一,是在登陆日以后欺骗德国入,让他们相信,他打算通过在英军战区中的卡昂发动主攻,直指巴黎。于是德国入就会不得不部署兵力来迎击。而真正的突破口却选在另外一边的美军战区。盟国远怔军最高统帅部的许多最高一级的计划,都参与和配合这一欺骗敌人的行动。蒙哥马利常常陈述这个意图,早自3 月份以来就想在艾森豪威尔的指挥官会议上提出来。例如在3 月10日,他曾直截了当地叙述他的真实意图是“保持一个非常坚实的左翼以阻止敌军从东面取得进展。”所以,对于高级美国将领说来,从这里抓不到什么把柄,最高统帅部里的那些英国军官(如特德和摩根)就更不用说了。
  不仅如此,登陆日后不久就开始一阵喧嚷,看来是“刚毅”计划成功地把盟军和德国人都一起欺骗了。是否因为蒙哥马利在夺取卡昂(这是他所希望的)的一次攻击中失败了,所以他的整个战略也垮台了呢?不是这样的。但是,甚至在战后很长一段时期里,还继续用同样的话来进行批评指责。沃尔特·比德尔·史密斯(从来不是蒙哥马利的支持者)曾写道,“很清楚,我们取得地进展不是像原来计划的那样在东战线,而是在我们左翼突破成功,使全线得到宽松,并开展了运动战。”他宣称,6 月24 日艾森豪威尔在瑟堡半岛访问奥马尔·布雷德利时,“已经形成了他的主意..作出在我们古翼缺口进行突破的决定。”其实这个决定在登陆日前数月就由蒙哥马利作出了。
  蒙哥马利不公平地受到七嘴八舌的责难。交战的时候,他掩饰他的受挫,坚持说“一切都按计划进行。”他拼命强调计划的主要方面以掩盖他在次要的失败。例如,1945 年10 月在给皇家陆海空三军科学协会的一份文件中,他宣称,诺曼底行动就是丝毫不差地按他3 月份在伦敦向将军们提出的总计划那样发展的。他说,“一旦登陆并站稳脚跟之后,我的计划是,装作要从东翼——即在卡昂战区中——进行突破,以这种威胁来吸引大部分敌军后备队投入这个地区,在那儿和他们作战并牵制住他们,使用英军和加拿大部队来执行这一任务。把大部分敌军后备队都牵制在东边后,我的计划是在西面突破,为此目的,使用布雷德利将军的美国部队,而以卡昂为枢纽。这一攻击要向南一直打到卢瓦尔河,然后挥师向东方,横扫到巴黎附近的塞纳河。”
  档案证实了这件事。但是,陆军为“霸王”行动绘制的略图、地面部队图,盟国远征军最高统帅部6 月4 日的作战地图,以及第二十一集团军自己的地图上,都标明曾达到过的战线,很清楚,事实上蒙哥马利曾指派英军和加拿大军担当更有进取性的使命。他们曾进展到跨过卡昂一圣一劳公路,登陆日之后十四天,即6 月20 日,在卡昂附近夺得一个桥头堡,其宽广足以作为能立即开辟成机场的地点。这种实际上要想拿下整个卡昂市的努力,他实实在在地花了两个月都未能奏政。
  虽然布雷德利的第一军在技术上归蒙哥马利统一指挥。但是没有人把美国军现攻入瑟堡的胜利归功于这位英国将军。6 月24 日。柯林斯的第七军团的三十美国师突破了外围防御工事,开始围攻瑟堡。布雷德利于次日会见柯林斯时,给他看蒙哥马利的紧急命令M—502。
  “乔,你会喜欢它的,”他咯咯地笑道,“蒙蒂刚刚宣称:卡昂是瑟堡的钥匙!”
  柯林斯嘻嘻地笑着说:“布雷德利,让我们打个电报给他,请他把钥匙给我们送来!”
  那天,艾森豪威尔写信给布雷德利,“我最热切地希望你明天能拿下瑟堡。一旦你拿下瑟堡,我们就必须立即投入后备力量,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向南进攻。敌军已经集结兵力,我们必须不让他们在半岛的北半部挡住我们。第二军的进攻今晨开始,敌人援军将会被吸引到那一边去。这给我们一个非常难得的短暂机会。”那天晚些时候,布雷德利回答说,他希望能在本月底收拾掉瑟堡,虽然这样一来部队实际上得不到休息。当休斯在6 月27 日乘C—47 飞机飞往战区时,一面白旗已在瑟堡兵工厂上空飘扬。他也竭力劝说布雷德利赶快向半岛南端进军,但这位军长并不那么乐观。
  回到英国后,休斯驱车到盟国远征军最高统帅部去看望艾森豪威尔,并送交布雷德利给他的一封信,信中要求把他的出击日期推迟到7 月1 日。此后不久,又来了第二封信,要求再推迟两天。布雷德利写道,“我非常担心,在现在这个时候去打击敌人,我们有没有既能持续前进,又能大败敌人的力量。我希望能持续前进而没有什么太大的停顿,一直打到半岛底部再拐弯。”
  艾森豪威尔叹了口气,对休斯说,“有时我真希望乔治·巴顿在那里。”
  第三节巴顿觉得自己像个逃兵一样
  瑟堡半岛战役结束了,但却付出了惊人的代价。战场上弹坑遍地,弹痕累累,树木所剩无几,东倒西歪的纳粹掩体中,到处是各种战斗的残骸——弹药箱、破衣烂衫和各种子弹。6 月的最后一天,布雷德利和他那沉默寡言的副手考特尼·霍奇斯将军一同来到霍克角视察。霍奇斯写道:“当时仍散发着火药味和使入恶心的尸体腐臭味。”他在主要阵地的背后五十码的小道上看见一顶钢盔,便拾了起来。这是第二营的一个士兵的帽子,帽子前沿有个子弹孔,后边也开了口,帽子里还是湿漉漉的。自登陆日起,已有五千名美国士兵牺牲两个星期不断连降大雨,瓢泼似地下个不停,洪水泛滥。使诺曼底灰蒙蒙的大地浸泡在一片大水之中。雨水浸透了大地表层,战场变成了泥潭,这是隆美尔几个月来为顶往进军者所期望的。无论老天下雨或道路泥泞与否,英美两国的部队必须向东南推进,到达法莱斯和阿尔让当附近的低洼地带,因为只有从那里,他们才能以装甲部队的优势向巴黎大规模进军。
  当诺曼底滩头的战斗陷入僵局时,英国国内人们的情绪开始低落了。但有一个人比其他人显得更为沮丧,这就是乔治·巴顿。他似乎觉得自己吃了个败仗。当战斗的炮声远远地从海峡对岸传来时,他郁郁寡欢、闷闷不乐。当时,艾森豪威尔也在英国,但他至少还能在乐意的时候乘驱逐舰到战场看看,而巴顿却不能。他在登陆日身背匣子枪,准备出发进军。可是,人们赴前线参加战斗了,而却把他留在柴邵皮欧弗的司令部里,他自己觉得像个逃兵一样。
  6 月18 日.登陆日之后两个星期,巴顿来到伦敦与埃弗雷特·休斯及J·P·共进星期日午餐。这里由J·P·招待他们。巴顿给每个人做了一个炒蛋,里面政了许多豌豆。尽管如此,这顿饭吃得并不令人愉快。那天下午,V—1 型飞弹又开始袭击伦敦。他在给夫人比阿特丽斯的信中说:“我认为,这些炮弹只不过是些碍手碍脚的东西罢了。”第二天,休斯再次和巴顿共进午餐。当后者还没有把餐刀送到嘴唇边,一枚飞弹又在不远处炸开了。一吨重的炮弹爆炸时飞起了大量的碎片,窗外升起了一大团烟雾。浑身发抖的休斯看见巴顿对此毫不在乎,连眼都不眨一下。自然,他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军人。这位第三军指挥宫总是说:“我要回美国去,我担心会死在这里,而不是战死疆场。”
  同一天,巴顿会见了英国军事专家利德尔·哈特。并且直截了当地指出,英国军队迄今为止在卡昂一带没有达到任何预定的目标,而美军却在瑟堡半岛大规模挺进。利德尔·哈特回敬道,英军在关键的时刻稳稳地拖住了纳粹的军事力量,这才使美军得以大规模推进的。巴顿断定,更多的德军正虎视眈眈地面对美军。利德尔·哈特又一次有礼貌地否定了巴顿的说法。他了解如下一个事实——英军以一个装甲师的力量牵制着德军四个装甲师,而美军只与一个德军装甲师交战。当天晚上,巴顿在日记中对此写道:“他竟敢在一个认识不久的人面前把美英之间的通力合作如此轻率地比较,真令人吃惊。”
  几天之后,艾森豪威尔邀请仍旧愁眉不展的巴顿一起到康沃尔去视察,巴顿认为艾森豪威尔善于接近部下,可他说话的方式在巴顿看来是太随便了,他总好用第一人称。巴顿以怀疑的态度在日记里写道:“这是当官述,而不是军人的说话方式。”巴顿很想去法国,但他在炼狱中洗涤罪恶的时间太长了,等了好几个月,看来还是没完没了。自西西里登陆以来,他蒙受的奇耻大辱,难道就没有机会摆脱了吗?如今上面不准报纸再提他的姓名。他——乔治·巴顿一定要改变这一切。
  6 月底,他奉命把部队开往英吉利海峡的一个装卸港。到底可以干了!他的护送车队以六十码车距,二十英里的时速绕道前进,每两小时停七分钟,最后来到装卸区,很快就传来了他等待了很长时间的命令:把他的第三军指挥部迁到法国去。命令告诉他到达法国的日期是7 月6 日,即登陆日之后一个月。
  现在,人们对V—1 型飞弹的恐惧心理占了上风。艾森豪威尔的一个参谋人员在6 月29 日的日记中写道:“我们奉命不得在给家里写信时谈及这种飞弹,可是来袭击的飞弹却越来越多。”可恶的V—1 型飞弹不分昼夜地来扰乱,因此不时传来的嗡嗡的警报声扰乱了伦敦的正常生活。休斯累病了,他写道:“来袭击的飞弹实在太多了,昨天一百二十枚。”他知道,形势或许会恶化。一个年方十八岁的德国俘虏曾供述过V—2 型飞弹的情况,听了真令人毛骨惊然——他说,这是一种能摧毁十平英里地区的火箭弹,是“德军企国免遭失败的最后希望。”
  发了疯似的伦敦人又一次进了地下铁道的隧道,当然不是去游玩,而是去睡觉。记得1944 年2 月,当高射炮突然在伦敦东区的地下铁道外开火时,也像这样发了疯似的人群在站梯上惊慌失措,混乱不堪,以致二百人被践踏丧生。现在V—1 型飞弹来袭击,地下铁道作为后方,可以寄宿,有些地方靠墙也架起三层的铺位。
  伦敦已完全不像休斯想象中的那种城市了。他顺便到里茨、多切斯特和克拉丽奇三家酒巴走走,可所有的酒馆都在九点半之前关闭了,九点半后,街道已空无一人。
  艾森豪威尔将军精神上十分沮丧,6 月30 日,他与他那个刚在滩头呆了一天的副手作了一次长谈。特德说,连续几天的大风暴刮得海上波涛汹涌,名为“桑树A”的人造港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再也不能使用了。因此,增援部队和军需都远远赶不上需要。而且自登陆日至今,二十四天过去了,但蒙哥马利预期的军事目标一个还没有达到。这样缓慢的进展速度使艾森豪威尔和特德大为担心。现在,蒙哥马利本该占领大约二十七个飞机场,这样,盟国六十二个空军中队也就可以开始行动,而事实完全出乎预料,真是糟糕透了。特德告辞后,艾森豪威尔对凯·萨默斯比说,“蒙蒂正期待敌人一场激烈的反攻,但是他相信他能够打败它。同时,他也只好等待。”凯·萨默斯比在日记中写道:“布雷德利向法国南部进攻的计划延缓了。”他本应于6月22 日发起突破瑟堡半岛底部的攻势,可是,与纳粹结盟的法国兵却顽强抵抗。士兵们彼淋得浑身湿透,疲惫不堪,加之军火供应不上和风暴袭击,就更是困难重重了。
  将军们大为烦恼的时期开始了。各盟国报纸已开始无情地把这次战役称之为僵局,尽管盟国已摧毁了欧洲大陆的铁路网和公路桥梁,但德国的援军还是源源不断地从苏联前线抽回来,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尸骨成堆的堑壕战情景,又像恶梦似地出现在人们的头脑中。
  7 月1 日,当艾森豪威尔亲自去战场视察时,他心情忧郁。这里有他个人的原因。他刚让自己的座机B—17 型“空中堡垒”把儿子约翰送回了美国。凭着一时的冲动,为了填补飞机上的空位,他又让自己的工作人员,连同凯·萨默斯比,都去休假。他又心血来潮地安排凯·萨默斯比去拜访他的夫人,并在信中煞有介事似地解释说:“萨默斯比夫人想去找阿诺德夫人(她已故未婚夫的母亲)..大家都指望在飞机抵达美国后能过上一周的痛快日子。”
  艾森豪威尔在飞机上看到整个诺曼底就像一片汪洋。当他的座机溅着泥浆水着陆时,他发现自己从飞机上见到的情景并非错觉。自大风暴过后,倾盆大雨一直下个不停。布雷德利在机场迎接艾森豪威尔。然后,他们一起驱车到了靠近大营浴场的布雷德利的指挥部。艾森豪威尔将在那里下榻。布雷德利己在离海岸线一英里处的一个苹果园里设立了第一个指挥所,可是,那地方遭到过海军重炮轰击,美国别动队也曾打那儿路过。当他的先道部开进去时,人们已经清除了三十二具尸体。在靠近指挥所的小巷里,还有四门被丢弃了的德国155 毫米口径火炮以及一大堆枪支弹药。
  布雷德利的副手霍奇斯和第十九军团指挥官科利特以及精神饱满的奎萨达在那里等着他们。奎萨达三十五岁就已是一名准将并担任第九战斗机航空队司令。开饭前,布雷德利取出几张地图,讲解起他即将实施的步兵进攻方案。瑟堡战役失败之后,他费了好几天功夫重新部署了军队,确定了海滩登陆地点,并从各个细节进行了安排。可奇怪的是,对海滩那边如此复杂的地形竟无人知晓。科唐坦半岛草木丛生,遍地沼泽,被密密麻麻差不多有三人高的灌木丛篱分隔成一块块小方地。为了使美军坦克顺利地到达进攻地点,步兵们只得穿过这些沼泽地和灌木丛生的旷野——天然的防卫屏障——缓慢地向南进军。
  步兵进攻的头五天,艾森豪威尔一直和布雷德利在一起。这次进攻从他来这里那天就开始了,这次进攻很艰难.不仅需要士兵们同心协力,还要求基层指挥宫有高超的指挥艺术。艾森豪威尔出发去视察那些部队时,他戴上了自己的软军帽。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总不喜欢戴钢盔。他不愿意让他的士兵们认为,他非要装出一副自己战斗的样子而实际上并没有。
  他和布雷德利一起访问了蒙哥马利。有谣言传说蒙哥马利发动进攻太慢,致使敌人才有时间站稳了脚。蒙哥马利则声称,他已摧毁了三百辆德国坦克,而谣言却说敌方坦克几乎是坚不可摧的。从前线发出的新闻报道又说,有关英美坦克劣势情况的报告都经蒙哥马利审查过。为此,艾森蒙威尔急于想弄清事实真相。他找到了从教堂回来的蒙哥马利及其年轻军官们。当时,这位英国司令官的两个傲慢的对手——隆美尔和希特勒正趾高气扬地在德国草地上围着两辆新造出来的纳粹“豹”式和“虎”式坦克观赏呢。蒙哥马利证实了这一令人不安的消息,须知,盟军的反坦克炮和“谢尔曼”式坦克炮都无法射穿这种“豹”式和“虎”式坦克。为此,文森豪威尔给比德尔·史密斯发一份内容详细的电报,命令他核实这一情况。
  艾森豪威尔看到布雷德利的步兵天一亮就缓慢前进,但部队的士气还没有振作起来。天空离泥泞的地面就像只有几英寸高似的,大雨仍在一个劲地下个没完。从敌人过去的一座高射炮台顶上,艾森豪威尔可以仔细观察进攻的地形:沼泽地、布雷区、机枪阵地和更开阔的沼泽地——这些一直向南延伸到圣洛。可是,盟军最高统帅部的作战计划里却没有一项考虑到了地面部队会遇到这些情况。敌人选择的地方是再好不过了。单排和双排的灌木树篱把机枪和迫击炮阵地掩蔽得严严实实,而且德军还在布雷德利的部队往北向前挺进时就已筑起了一套完整防线。
  回到布雷德利的指挥所后。一个年轻的战斗机指挥宫彼蒂·奎萨达钻进吉普车并对艾森豪威尔说:“我要朝着巴黎方向飞,看看我们是不是真的找不出进攻的办法!”
  艾森豪威尔眼睛闪出喜悦的神情,说了声“我和你一起去!”“好极了,”奎萨达说道,“我们有野马战斗机同坦克一起奔跑。”
  布雷德利对这种不台常规的行动看来不高兴,所以艾森豪威尔大声对他说:“得啦,布雷德利,我又不是飞往柏林。”然后,他就离开指挥部登上了奎萨达的飞机。整个第三六五战斗机中队同行。实际上,奎萨达只飞到了离巴黎的一半多一点的路程就决定返航了。
  当艾森豪威尔回到原地时,获悉步兵进攻失败。德国人也知道这一情况——他们做慢地放回了被俘虏的美国医务人员,并要他们带回一个条子,说美国人或许比德国人更需要医务人员。艾森豪威尔离开滩头堡飞回英国。他对英军和美军的进展情况大为不快。艾森豪威尔在给玛米的信中说:“我刚在雨水和泥浆中跋涉了一趟,见到了许多部队。”他在信的末尾安慰她说,“有时我想念你到了这种程度,以致于除了正常的行为外,我什么事都于得出来,对我来说。除你之外,再也没一个人能使我如此挂念。”
  仍留在英国的乔治·巴顿变得越来越不耐烦了。美军陷入困境,不能前进,就惊英军在卡昂一带的处境一样。巴顿无可奈何,只得听其自然。他注意到,如果布雷德利讲求稳妥,如果他继续这样一段一段地往南进攻,那么,“在我们完成任务前就老死了。”7 月4 日那天,由于等待去法国的命令等腻了,巴顿就私下偷愉地溜到了伦敦去会见从彼士顿来的一位漂亮的年青女子。
  这位妇女叫琼·戈登,是巴顿的外甥女,是比阿特里斯·巴顿有病的异母姐妹的孩子。她从小失去父亲,日后辍学和巴顿一家庄在一起,这些年来。她和巴顿的关系颇为亲近,而巴顿也很喜欢她。她美丽、聪明、伶俐。现在,琼·戈登已应征入伍,成了红十字会中“卖面饼圈的姑娘”,并想法到了欧洲找她的乔治舅舅来了,她差下多巴顿的女儿一样大了。
  巴顿发现琼·戈登穿着制服显得窈窕迷人。后夹。他曾对埃弗雷特·休斯说,他不想让入知道她到过伦敦一事。自然,休斯也没有泄露出去——他本来就知道许多阴友的私人秘密。琼·戈登是和他们的美国将军们在战场上相会的一些年青女子中的第一人。无论在英国和后来在欧洲大陆,当巴顿款待重要的客人时,她总是奉陪在座。他俩彼此总是用流利的法语热烈交谈,使他们周围的那些人感到莫名其妙,休斯也禁不住怀疑他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巴顿7 月5 日从法国回到英国后,和其他人一起应召去见艾森豪威尔。在他看来。艾森豪威尔显得神采奕奕,但对“蒙蒂的斗志不足有点不耐烦。他正打算亲自去冒险的。”当时,据最高统帅说,美国最终将派四个军去法国作战——三个军(包括巴顿的军在内)归布雷德利指挥,另一个小的美国军归蒙哥马利指挥。对此,巴顿私下直纳闷:“为什么美国陆军要归蒙哥马利指挥,除了保全这个小猴崽子的面子外,我真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巴顿本人在英国的作用——作为一个迷惑敌人假目标——已经完成。他要是急急忙忙地去战场的话,将会给那些精心策划使敌军上当的人带来意外的问题。迄今为止,代号“刚毅”的军事行动已骗得纳粹相信新近在加来地区的主攻是以巴顿为首的。当巴顿在诺曼底一露面,敌方就会立即了解到这一情况。所以应该为这支由巴顿一直在英国“指挥”有这支虚假的集团军选派一位新的指挥宫,以作为疑兵之计的一部分。因此,艾森豪威尔向马歇尔提议让陆军地面部队司令莱斯利·麦克奈尔将军担任。
  7 月6 日,这位命中注定不甘寂寞的人终于抵达法国。他的飞机在奥马哈海滩的机场上摇摇晃晃地停下来。他下了飞机,钻进一辆吉普车。当部队集合在他周围时,他就站了起来。当时巴顿只带一支有皮套的手枪,没有其他任何显眼的东西了,一副“突击队员”的形象。巴顿说:“我来这里和你们并肩战斗感到很自豪,让我们把那些德国佬掏肝挖心,直捣柏林。”
  巴顿受霍奇斯将军的邀请去喝酒,晚上同布雷德利将军在一起,由于周围美军炮火的轰击,他的帐篷来回摇动,无法入睡。他早忘了战争是多么的喧闹了,但他的哈叭狗威利印根本不习惯这种闹声,好几次跑出帐篷去张望。“其实我也是这样”,巴顿在给其妻子的信中说。
  第二天,巴顿和布雷德利一起与他们的司令蒙哥马利共进午餐。随后又一起到了这位英国将领的营地,正如巴顿所记载的那样:“蒙哥马利当时竭力解释英国方面为何没有动静。”巴顿还注意到,布雷德利对蒙哥马利的在场感到很不自在。不过,布雷德利很快就要摆脱蒙蒂瞎指挥,去担任即将参战的两个集团军之一的指挥官,而蒙哥马利则将指挥另一个集团军。
  在赶回布雷德利指挥部的路上,诺曼底乡村的富庶景象使巴顿惊奇不已。当他驱车在路上时,他心中洋详得意:法国、德国或是世界上其他国家竟然还不知道他现在已到法国这个事实;而且,他将开始其戎马生涯中最壮丽动人的一次战斗。
  同一天,布雷德利却不得不在信中向艾森豪威尔承认:“我对我们的进展如此缓慢颇感失望。每一位关心的人都告诉我,我们面对的是敌人精心布置的阵地和相当精锐的部队。但我认为,我们一旦打破这种僵持局面,走向那些妨碍我们前进的障碍,我们的进军一定会比现在迅速得多。”他又安慰这位最高统帅道,“总之,我们正忙于消灭德国人。”
  关于进展问题蒙哥马利也已写信给艾森豪威尔。但只是在艾森豪威尔7月5 日回到伦敦时才对看到这封长信。蒙哥马利在信中吹嘘他成功在英国战区牵制了几个德国装甲师,从而使美军得以占领瑟堡并安然地进行部队整编。蒙哥马利认为,“所以这一切都是有益的。眼下关键的问题是要占领西翼的阵地。因为我们在那边要有立足点。以发展我们的后勤工作。”
  艾森豪威尔的参谋对蒙哥马利在信中表示出来的那种改变侧重点的微妙做法——从他早些时候占领卡昂的雄心,转到新近出现的只想稳固控制英国战区的比较适度的要求——感到很吃惊。“从蒙蒂以往的命令看,他似乎要全力以赴占领卡昂,”布彻在日记中说,“但他至今没有做到这一点。”艾森豪威尔对蒙哥马利在进攻之前完全不要空军支持感到很恼火。次日他召集特德和空军中将阿瑟·康宁汉爵士开会。康宁汉心里感到烦恼,他说,“陆军看来似乎没有作好打他们自己的仗的准备。”特德也跟着大声地重复了这句讽刺话。
  受到他俩鼓舞的艾森豪威尔7 月7 日给那位英国司令官写了一封信,发泄他心中郁积的闷气。这封信实际上指示蒙哥马利:如果盟国的部队已经聚集到滩头的话,他应该予以援助。“亲爱的蒙蒂,”艾森豪威尔在信中写道,“我们开始执行这项行动计划时,曾要求空军发挥空中优势,以推迟沿海地区敌人援军的到达,这两件事现已获得成功。在此期间,尽管遭到风暴和恶运,我们地面部队集结工作已迅速开始。在英国方面,我们所能得到的资源已临近极限。以后,敌人就有可能相对增强自己实力,实际上,其实力最看来已经在增强。”艾克继续写道:“为了扩大滩头阵地和取得部队调动的更大余地,以便在敌人的步兵、坦克和大炮方面与我们达到势均力敌之前充分运用我们的兵力,就必须对每一种可能性进行仔细地推敲。在左侧,我们需要向纵深发展,需要有自由活动的余地,至少要有足够的地区来使斯沃尔德海滩免遭敌人炮火的袭击。我们必须竭尽一切来保护几个可用机场。在右侧.我们还需要得到几个另外的、在布列塔尼海岸北部的有用的小港口,还需要将现有的优势兵力可以发挥作用的开阔地带。”
  “据我看来,”艾森豪威尔补充说:“我们必须尽一切可能,以坚定的努力来结束僵持局面。”当整个第二军参加的全面配合进攻有利于左翼发动进攻时,蒙哥马利却只把英国的有限的两个或三个师用于进攻。为此,艾森豪威尔告诫他说:“在左翼,我们尚未进行一次我们能得到一切力量动摇支援的大规模进攻战。”这要算是艾森豪威尔对这位地面部队司令所作的最激烈的批评了。
  陆军大臣詹姆斯·格里洛爵士给他的朋友蒙哥马利送来了一封信的抄件,此信是由一位曾在阿让尔作战的英国人写的。此时此刻,这封信虽然来得不合时机,但却发人深思。这是阿斯赫顿的约翰爵士给亨利五世的呈文。约翰曾是贝叶的执事,赫杜贝茨的总督和1419 年库得斯的执行官。信是用古英语写的。蒙哥马利的几个参谋人员一查发现,这信的内容是英国1417 年对卡昂的进攻只用了约一个月的时间。当然;这种比较简直令人啼笑皆非,但蒙哥马利在卡昂受阻的时间已经比那一次要长多了。
  7 月8 日,蒙哥马利对艾森豪威尔的抱怨作出了同样详细的答复。那天,他对卡昂再一次发起了进攻。于是,他开始自信他说:“对于当前的局势,我本人颇感乐观。我一直是按着极其明确的计划全力以赴的。现在我已看见了黎明的曙光。”他回忆道,当布雷德利最近的进军遇到险恶的地形和恶劣的气候阻扰时,他作为地面部队的统帅,已决定“命令东侧发动攻势,以占领卡昂来威慑敌人。”蒙哥马利又补充说,英国第二军指挥官迈尔斯·邓普西爵士为获得卡昂也发起了攻击,蒙哥马利说,进展顺利。第八军团的装甲部队两天后也将参战。蒙哥马利以一个久经沙场的指挥官的教训口气,对着一个比他年轻的艾森豪威尔不厌其烦地为自己辩护。他又向艾森豪威尔保证说:“有件事你尽可以放心——僵局将被打破。”对此,艾森豪威尔表示怀疑。
  空军上将特德比艾森豪威尔更不相信这一点。有人问他对邓普西的作战运动有何想法时,他对他们轻蔑地吐出了四个字:“连队演习。”查尔斯·波特尔爵士在访问蒙哥马利回来后和特德有同感。“问题的关键在于蒙哥马利,”波特尔说道,“既不能免他的职,也无法去督促他进攻。”
  次日晚上,蒙哥马利发来一份密电,凌晨四点三十分译出,内容如下:“东侧的战事已完全按计划进行,并将不停顿地继续下去。英国第八军团将于明日参战。已命令第二军在奥恩左翼向南挺进..所有这一切将有助于加速西侧的战事。今与布雷德利开了一个成功的会,他决心明天发起猛攻。”
  艾森豪威尔觉得,他应该回答蒙哥马利。他直截了当地指出这样一个事实:尽管蒙哥马利保证把德国装甲部队牵制在卡昂一端,“但不幸的是,没等布雷德利向南的进攻大规模展开,有些德国的装甲分队就已及时地转到了他的前方。”这种指责使蒙哥马利困惑不解,因为“超级机密”截获的情报清楚地表明,7 月1 日至4 日期间,除了一个较弱的装甲师外,其他的德国装甲师都已被成功地吸引到了英国战区,而且现在还在那里。
  巴顿在这些激烈战斗中是处在侧翼的待命位置,他从他所处的这个地位注视这场战斗。他目前为止没有弄憧蒙哥马利的战术策略——从右向左来回击,扰乱敌方防御部署。事实上,巴顿看到美国的指挥官们在英国人面前如此低三下四(他这样认为),很痛心。他在7 月12 日的日记中写道:“无论是艾克还是布雷德利都无付可施。艾克的手脚完全被英国人束缚住了,而他又意识不到这一点。真是可怜的傻爪。我们在实际上没有最高统帅——没有一个能把舵、能说了算的人。这种局面真是不幸。对此,我看不到有任何解决的办法”。
  巴顿对战事的拖延局面同艾森豪威尔一样感到恼火,不过,他是出于他自己的理由。他的军队仍在集结待命。美国战区的范围太狭小,部队施展不开。他在7 月14 日的日记中急切地写道,“布雷德利说,他要尽快地让我参加战斗。假如他有点骨气,现在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这对他本人也是有利。当然,蒙蒂是不会让我现在去的。因为他唯恐我出风头(这个风头我是要出的)。”
  然后巴顿写道,“有时候我对未来感到很绝望,布雷德利和霍奇斯简直让人捉摸不透。他们的优点就是无所事事,得过且过。要是让我指挥,三天时间就能打开局面。他们一直试图把战线向前推进,可在那里都是力不从心。”
  很明显,英国的战地指挥官们是了解蒙蒂的策略的。在蒙蒂的卡昂战役开始前一天,即7 月7 日,邓普西将军事先就对五位军团指挥官作过简要的布署,并明确告诉他们,他们第二军的任务是“依靠自己的力量,最大限度地牵制住敌人的几个装甲师,坚守住现有的前沿阵地,到时就有机会拿下卡昂。”他还指出,这将使布雷德利得以再次从瑟堡半岛向南发动主攻。
  当晚,四百六十架四引擎轰炸机在士兵们的头顶轰鸣。正如一位加拿大人所说的那样——这些上兵正在进军“解放”卡昂的道路上。轰作机向这个城市和顽强的德国守军投下两千三百吨炸弹。7 月8 日地面攻势开始了。
  现在,在所有这样的攻击中必须尽力珍惜英军士兵的生命,因为蒙哥马利刚刚接到了副官长罗纳德·亚当的告诫,说蒙哥马利再也不能依靠英国征兵来补充他的伤亡了,英国的后备军已几乎消耗殆尽。这就是蒙哥马利在卡昂的主攻中为什么决定调动他的装甲师而不用步兵的原因。坦克郡队第二天就参加了战斗,但前进速度太慢。加拿大军长克里勒将军从附近的教堂塔顶上观看了这场进攻,并于次日前去巡视战场。他在回来的第二天写道,“德军确实打得很顽强,众多小部队坚持作战到最后一人。十几年来,德国法西斯的高压灌输手段对士兵们产生了惊人的影响。昨天蒙蒂对我讲了两个住在英国医院里的德国俘虏的生命,准备给他输血。但他因为输的是英国人的血而拒绝了,他后来就死了。另一件事是一个德国兵在临死前得知了自己的病情,院方问他想请一个什么样的牧师作祈祷,他回答说,他的牧师就是元首并拒绝接受任何宗教帮助。”
  7 月10 日,蒙哥马利的部队只攻下卡昂的一部分,而纳粹军队仍占有城市的大部,在奥恩河的那一边。
  7 月8 日,休斯来到美国战区巡视了位于瑟堡半岛的、新建而尚未使用的第三军指挥部。士兵正在那里待命出发,心情越来越紧张,休斯和巴顿共进了午餐,之后,巴顿请休斯在那儿过夜,并给了他一个睡袋。那夜,休斯在这只装有橡皮垫子和毛毯的睡袋里全身缩成了一团。
  第二天是星期天。休斯早上七点起床并向乔治借了刮胡子刀。巴顿在去当地的天主教堂做弥撒之前,向休斯谈起了琼·戈登。当巴顿告诉休斯“她属于我已有十二年”时后者觉得前者讲这话时的口气与其说是忏悔,倒不如说是夸口。但这句话使休斯顿开茅塞:一直隐藏在他心底的一个奇妙的问题立刻找到了答案。
  第二天,7 月10 日,蒙哥马利下达了新的命令,指示布雷德利、邓普西,以及巴顿的美国的第三军、克里勒的加拿大第一军准备投入战斗。巴顿看到文件的最末一段后很不高兴,因为蒙蒂宣布:“最后,布雷德利的一切军事行动都受到美国第三军的指挥和监督。第三军的任务是肃清整个布列塔尼半岛上的敌军。”
  显然,清除布列塔尼半岛上敌军的任务是没有什么荣誉可得的。这个任务既次要又远离战场,也决非是奔赴巴黎的光荣之路。很清楚,蒙哥马利并非有意让巴顿将军重遭西西里之战的屈辱。那一次,蒙哥马利在西西里岛另一侧进军的速度超过了巴顿,首先到达了墨西拿。
  在英国,v—1 型飞弹似乎跟着艾森豪威尔转。他刚从布榭公园飞抵朴茅次斯最统帅部前线指挥所,德国人就立刻把目标对准了他。刚从美国回来的凯·萨默斯比7 月11 日道:“昨天夜里大批V—1 型飞弹来轰炸朴次茅斯,今天艾克到了布榭公园去开了三个会。”这一天,艾森豪威尔本人也从那儿写信给玛米说:“我似乎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你可以问问约翰,飞弹飞来时我是多么迅速地躲进掩体的啊!(空袭警报又响了——现在,他们要看看我是否听到了‘紧急,警报!)”
  在凯·萨默斯比去美国休假期间,她给艾森豪威尔夫人留下的印象——据罗伯特·利特尔约翰夫人说——并不是一位风度或精明的小姐。罗伯特·利特尔约翰夫人是艾森豪威尔的军需总监的夫人,她那时正和玛米在一起。她把凯·萨默斯比玛米会面的情况写信告诉了自己的丈夫。显然,军队里的小道消息是当作笑话不胜而走的。凯特·休斯把这些事都告诉了埃弗雷特。他在7 月15 日的日记写道,“我对凯特来信所谈的关于凯的美国之行一事很感兴趣”,“凯对去美国休假并不开心。约翰·艾森豪威尔不得不把凯交给玛米接持。必须把这些事告诉布彻..凯特说,凯打报告要求成为陆军妇女队员。”(几个月后,艾森豪威尔真的任命她为陆军少尉。)
  艾森豪威尔并不知道这一切流言蜚语,继续干他自己的工作。他和休斯谈了有关困扰布雷德利的各种问题。布雷德利最大的抱怨就是供给机构,而这对休斯来说,可有了机会来对他那过去难以对付的对手J·C·H·李将军及其机构振振有同地发表意见了。休斯严厉批评瑟堡港的清除工作进行缓慢。他目睹了这种情景,这使人联想起了在三十年代经济萧条时期,工程进度管理署为解决就业问题而安排的工程项目——“让人们去捡道路上的枝叶。”至今,该港口仍遍布各种型号的水雷。
  这是休斯、李和比德尔·史密斯之间不和的部分事实。6 月初,史密斯严厉谴责监察长们(意指休斯)对他的事干涉过多。6 月22 日,休斯正巧又遇上一件涉及史密斯经济开支方面的问题。他记述说“我看到过一张发票”,“那天关于这位将军的子弹带的一笔帐目,关于此事我听到过不少传闻。”六夭后,休斯又补充写道:“监察长说,比德尔不愿意受到那样的调查。我也看得出这一点。”
  与此针锋相对,比德尔·史密斯分派休斯夫干一项苦差事,命令他去改组欧洲战区作战部。同情休斯的J·P·指出:“看来,现在考虑如何改组欧洲战区作战部是为时过晚了。”
  休斯一向善于利用逆境。他起草了一个计划。这个计划将取消各种物资供应机构并精简掉战区指挥官李将军。史密斯欣然同意了该计划。在滩头阵地上,耳朵尖的休斯抓到了李将军处事乖谬的证据。在6 月16 日的监察报告中,休斯指责李将军的那种习惯,即不管战场指挥官们对他的供应安排计划是否满意,却把装满一架飞机的馈赠品送给他们。他在报告中称:“当我们到达布雷德利将军的指挥部时,李将军开口就询问送给他们的东西是否已到达——由于布雷德利刚收到一份称心如意的馈赠,也就不想去攻击(李)了。”
  7 月10 日,布雷德利去看望蒙哥马利。这位美国第一军司令坦率地承认了他的部队突破失败。蒙哥马利则安慰他说:“抓紧你的一切时间作准备。我们将继续打击德军,并把他们的实力吸引到我方一边,使其远离你们的战役。”
  这次会见后,邓普西对蒙哥马利建议、现在要改变他们的整个战略部署,即把英国第二军调离卡昂去担任夹围任务。蒙哥马利对此有兴趣,但他最后不同意这样大幅度地改变计划。不过,他的确赞同邓普西的“赛马场”计划,即用三个英国装甲师——那是一支拥有七百多辆坦克的威振世界的强大军事力量——进行大规模的突击。在战略轰炸部队扫清道路后,装甲师马上对卡昂城实行突破。在空军轰炸后,加拿大第二团的步兵师将在右翼、英国第一军团的步兵师将在左翼挺进。他们从敌人的防御工事中设法打开突破口,然后奥康纳第八军团的三个装甲师通过这个突破口插入农村的开阔地带。
  但是,空军指挥官们这次都不赞成上述计划,因为他们觉得蒙哥马利没有适当地利用他们最近对卡昂的轰炸。于是,蒙哥马利对“赛马场”计划的前景作了一番美妙的描述。他要求艾森豪威尔命令所有的空军力量都来支援他的陆战。他写道仍星期六我的整个东翼将硝烟弥漫。星期一的战斗结果可能具有深远的意义”。
  这一次,艾森豪威尔同意对敌人的防御工事进行饱和轰炸的意见——也许,半英里地区将变为一片废墟。他告诉布彻说,“这样,步兵实际上就安然步行通过。”在与特德商量后,艾克给蒙哥马利拍一份电报,表示只要天气许可保证予以最大限度的空军援助。次日,艾森豪威尔又诚恳地向他保证:“关于上述什划,我深信你上星期所作的辛勤耕耘,定会收得丰硕的成果。”与此同时,他给布彻·哈里斯写了一封赞扬信,表扬他最近在卡昂的成绩。信中说,“没有你,我们是不可能取得进展的。”
  这一次,就连特德也很热心。他告诉蒙哥马利:“我已对艾森豪威尔说了,特别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所有的空军都将尽最大努力来支援你们的那个具有深远意义的决定性计划。”
  蒙哥马利在自己连续发出的命令和指示中,大概有意识地把坦克如突破成功后的任务说得含糊不清。坦克是再次停止前进呢,还是直驱巴黎?蒙蒂在7 月14 日给布鲁克爵士写信说:“我断定,真正的‘摊牌,已经来到..让几个装甲师组成的一个军团进入卡昂一法莱斯公路附近的农村开阔地带正是时候。我们将以一个固苦金汤的基地作战。成功的可能性是极大的;但向卡昂东南投入六百辆坦克并配有装甲车在前面突击开路时,什么意外部可能发生,天有不测风云..”
  “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蒙蒂后来在同一封信中又重复了这句话,但又补充说,当然他也不会去做任何可能把他的军队暴露给德军反击的傻事;而且,他派军事助理到伦敦向陆军部再次作出保证。这位陆军中校明确地说:“一旦在卡昂东南突破,他(指蒙蒂)就不打算再向东大踏步挺进了,而把置于东侧的第二军摆开、以便东侧战线能够停下来稳固一下。”为了更清楚地表明他的意思,中校又补充说:“在保证东部保持有(英国和加拿大的)坚不可摧的工事的同时,所有东侧的一切军事行动计划都是按照协助在西侧的(美国的)部队来制订的。”
  蒙蒂的一切作战计划都旨在为布雷德利的军队打开僵局。这一点从他在同一天就美国战区的情况写给艾伦·布鲁克的信中很明显地看得出来。在美国战区,布雷德利的第一军正朝着皮埃尔一圣洛公路进击。蒙哥马利预言:“一旦美国第一军在这条公路上取得了立足点,就能发动一场名副其实的闪电战。大量、彻底地消灭沿线敌人守军的时机已经成熟。不过,怀疑敌人能否在西侧集结更多的部队再把我们分隔开。”他又强调说:“我们也正是需要在西侧获得地盘。”
  艾森豪威尔于7 月14 日给蒙蒂写了信,再度表明他仍然没有完全理解蒙蒂的糊里糊涂的策略意图。艾森豪威尔在信中说:“我还敢肯定,这次进攻一开始,你可以指望布雷德利的部队不论白天黑夜地像凶神恶煞那样战斗,以便为你的装甲部队提供所需要的机会,以便取得彻底的胜利。”可是蒙哥马利的策略意图正好与此相反:他在战胜敌人,攻取卡昂之际想为布雷德利提供主要的战机。
  英国第二军指挥官邓普西将军雄心勃勃。在蒙哥马利宏伟计划需要在卡昂实行战术突破之际,邓普西却渴望实行战略突破。他的意图是在7 月16日拂晓,在卡昂一侧首先采取行动,两天后——在实施“赛马场”行动中——当敌人的防御工事受到杀伤炸弹和高效炸弹摧毁之后,就派芽八团装甲部队买袭德军。这样就可使全体英国军队进入战斗,穿过开阔的法莱斯平原,向巴黎挺进。
  这听来似乎很有道理,几乎也是件轻而易举的事。然而,蒙哥马利把这次进攻推迟几天使艾森豪威尔十分恼怒,他曾经对他的副手特德讲过这一点,那位英国空军上将早有充分的理由讨厌这个蒙哥马利。7 月13 日,与特德夫人保持密切关系的休斯写道:“‘上峰’说特德要到邱吉尔那里去告蒙哥马利。她说,可是情况进展不够顺利,蒙蒂得到首相的支持,因此他有恃无恐,谁也奈何他不得。特德对整个局势感到厌倦。所以,她要我找特德谈谈,我拒绝了。我不能对一个英国人透露我的想法。或许,我应该向总司令艾克汇报,不过我想现在还不是时候。”后来,休斯在一个单独的笔记本中谨慎地提醒自己:“‘上峰’来访。当女人们一旦插手高级的政治问题,战争就危险就在这些将军之争的不安时刻,一架设备完善的大型客机降落在地角附近的纽奎伊,随机来的是美国陆军部长亨利·史汀生。他是奉罗斯福之命来调查谣言的:传说英美两国的指挥官们对蒙蒂的战略计划有争论,而且这种争论还在发展。史汀生被安排在一个叫阿博特安的小乡镇附近的庄园里下榻。这个庄园方圆有八英亩,名叫勒德莱斯,靠近安多弗。在庄园里的参谋人员们在汽车要经过地地方列队等候史汀生的到来。庄园大厅约有八十英尺长,四十英尺宽,大厅里悬挂着各种古代油画。
  7 月13 日.艾森豪威尔来到庄园,并与史汀生在庄园的“秘室”里商议了一个多小时,史汀生作了详细的记录。艾森豪威尔机密地(“机密”一词是艾氏的爱用词)告诉史汀生,他认为丘吉尔现在倾向干赞同“铁砧”(艾森豪威尔用“忠诚”这个词来代替“铁砧”)计划——下月在法国南部登陆的计划。如果这次登陆成功,那就会使今后的类似登陆行动大为增加。艾森豪威尔说:“首相总是爱给胜者撑腰的”。艾氏还提醒史汀生注意风险,如果“铁砧”告吹,邱吉尔就有可能转而“对别的什么计划发生兴趣”,后来史汀生去视察战场了。
  美国战区受阻,但在英国那一方却是一片激奋人心的战备场面。现在已是“赛马场”行动前夜。蒙哥马利致电艾森豪威尔:“如您下令在这一天空军以全力用来支援我军地面战斗,我将感激不尽。”艾森豪威尔确实下了这道向令。他的私人参谋组离开了布榭公园区,都到了朴次茅斯城上的指挥所去了。艾森豪威尔虽从容安详,但实际上却很忧郁,因为V—1 型飞弹如恶梦似地威胁着人们。
  艾森豪威尔感到不太舒服。布彻问他是否思耳呜,他点了点头。艾森豪威尔怀疑耳鸣是由高血压引起的,但他担心,如果专家一来。这消息传到华盛顿,那样对他是不利的。他倒宁愿承受这种嗡嗡的耳鸣声。他们按时来到朴茨茅斯进餐,艾森豪威尔要了一份老式的陆军式的烧青豆。蒙哥马利的进攻第二天就要开始了。
  那年夏季,没有一场战役能像“赛马场”行动使人寄予那么大的希望。这是蒙哥马利计划在卡昂重新夺取主动权而实施的大规模的坦克强攻战。在这许多方面将要取决于奥康纳的三个装甲师师长的素质。其中,一个是被人认为锐气十足、勇猛如虎,但缺乏头脑的人;另一个是谨慎有余的人:而第三十也决非是个敢于拼搏的强者。奥得纳自己钻进了一辆吉普车前主指挥战斗——这对一位本应亲自乘坐的装甲部队的指挥宫来说却是一种古怪的选择。
  7 月18 日早上五时三十分。“赛马场”战役开始。天一亮。一千五百九十九架重型轰炸机飞临上空。在中型和轻型轰炸机的配合下,沿着第八军团坦克前进路线和更远的目标(他们认为这些地方藏有德国守军)铺天盖地般地投下了七千七百吨高效炸药。这是陆军一再希望的支援地面作战与英国战舰上的火炮(卡昂仍在其射程内)联合一起狂轰猛炸。
  德国空军彼海陆空的联合打得晕头转向,混乱不堪。可他们还想顽固地守住阵地。他们慢慢地爬出了废墟堆,清理出被毁坏的枪支,开动残余的坦克又继续反击了。到正午时分,英国和加拿大的损失又开始上升,而且英军的坦克也受到了阻击。
  然而在夜里,送来了蒙哥马利于下午七点四十分打给艾森豪威尔的密码电报。蒙哥马利在电报中表示他本人对这次攻击颇为满意,声称他确已打乱了敌人,辽说三个英国装甲师“正在卡昂南部和西南的开阔地带战斗。”这是不真实的。战斗沉寂下来后,事实是:德军防线在黄昏时还控制在敌人的手里,而且,德军还摧毁或损坏了蒙哥马利的一百八十六辆坦克。
  第二天,第八军团在继续战斗,但遭到了德军的顽强抵抗。损失的坦克又增加了六十五辆,但蒙哥马利在7 月19 日写给詹姆斯·格里爵上的个人信中,又一次隐瞒了他受挫的程度。他说:“我们在东侧的战斗一开始就打得很好”,“但仍有许多的事情要做。德国人仍在顽固地反击;最要紧的事是要彻底摧毁德国入的兵力和装备,以便削弱敌人的战争潜力——这就是我们要做的事情。”
  第二天,蒙哥马利就取消了第八军团的进攻,他的“赛马场”战役就这样失败了。布雷德利对他深表同情,他说:”我们应该默默忍受。”但对蒙哥马利来说,却是他难以忍受的事情。
  第四节戴高乐由于美国不承认他的新政府加速了捣乱活动
  盟国不仅需要联合进行战争,而且还需要从战略上平衡各国的利益;各盟军司令之间不仅互相勾心斗角,而且在解决战术问题方面又互相抵触;现在不仅部队的军需给养短缺,而且气候条件也极为恶劣——这一切都使作为盟军最高统帅的艾森豪威尔将军伤透了脑筋。并且,有时候还会遇到一些非常棘手、完全预料之外的问题,这些问题把其它的一切事情都挤到了次要的地位。
  那年夏季,那些令人头痛的问题中最突出的是出现了一件极为可怕的意外事情,它使英美双方的战斗部队感到如同恶梦初醒时一样的惊恐不安。他们发现自己所用的枪炮都无法射穿敌人的名为“豹”式和“虎”式坦克的正面装甲板。这可决不是小事一桩。从“超级机密”破译情报中获悉,德国人在6 月底就要把八十辆“虎”式坦克和二百五十辆“豹”式坦克以及三百辆较老式的“马克”—4 型坦克开往滩头阵地。正如德吉刚将军在一封信中指出的那样,存在着“‘豹’和‘虎’的复合行动”夹击盟军登陆部队的危险。
  步兵也许会不相信“夏合”这个词。但”豹”式坦克对步兵的威胁确实是令人可畏的。它是一座庞然大物,重四十五吨,炮塔很低,炮弹口径为88毫米。当它沿街和穿过田野朝着步兵开炮时,从里面发射出一串串的重炮机枪枪弹,同时它又能像犀牛抖落水珠一样地把步兵的炮火顶回去。因此。只要”豹”式坦克的火力仍在肆虐。地面部队就无能为力,只得趴在地上不能前进。
  纳粹坦克的优势对盟军指挥官们来说并非新鲜。在安齐奥滩头会战的坦克兵早已报告了这个情况。《纽约时报》记者C·L·苏兹贝格曾试图披露这种令人难堪的事实:“谢尔曼”坦克的装甲板敌不过“虎”式坦克;“马克”—4 型坦克的特制炮和“虎”式坦克炮的射程都胜过“谢尔曼”坦克;德国新型防坦克炮的炮弹初速要比美国最先进的武器快一倍。在意大利战区的美国战区司令德弗斯将军不去要求美方军诫当局立即采取补救行动,反而下令对记者苏兹贝格隐瞒上述事实。
  在高级指挥官中间,对于严市认真的批评意见加以封锁似乎司空见惯,也很典型。那种令人不安的局面几乎同时也在英国战区出现。蒙哥马利恰恰也是这样来封锁批评意见的。派到军团和师的参谋部的联络官送来的报告不断地交到蒙哥马利那里,这些报告都对德军装备的质量表示怀疑。但是,蒙哥马利6 月23 日在给他的参谋长批复时说:“此类报告绝对不可再住上报,它们极不可靠,需加仔细审核。”这类报告都被送到了陆军部。6 月23 日晚上,詹姆斯·格里格爵士打电话给德吉刚说,考虑到“我们的坦克与德国人的相比质量太差”,他预见到装甲警备师可能会出现麻烦。第二天,德吉刚立即写信给蒙哥马利,汇报了有关坦克炮的问题。他说:“陆军部正在尽一切可能来纠正这个局面。”而后,蒙哥马利写信给他的军指挥官迈尔斯·邓普西爵士说:“此时此刻,面对如此众多的战斗部队,手头又有许多重大问题急待处理,我们必须慎之又慎,以保持士兵们的旺盛士气和高度信心。那些毫无责任心和危言耸听的报告,只会带来极大的害处,因此,除那些从正规的战斗指挥渠道道来的报告外,其他的一律不收”。可见,蒙哥马利解决问题的手法同德弗斯的如出一辙。
  毫无疑问,在诺曼底的美国人就像在安齐奥一样,感到他们的武器太差。他们用的反坦克火箭炮冲力大小,致使美国士兵只好使用缴获来的德国“铁拳”反坦克火箭筒。这种反坦克火箭筒能从很远的距离射穿厚厚的装甲板。不过,对美军来说,最感头痛的却是“豹”式坦克所占有的优势。希特勒早在三年前就曾亲自首次规定出此项武器的工艺规格,从那时起,他对“豹”式坦克抱有很高的期望。这种坦克正面装有四英寸厚的钢板。莫里斯·罗斯——他将在8 月接任久经沙场的美第三装甲师的师长——向艾森豪威尔进一步证实,美国的M—4 型和M4A3 型坦克确实不如“马克”—4 型和”豹”式坦克。美国的劣势只有靠较好的大炮、空中支援、机动能力,以及较好的重炮才能不致于一边倒。罗斯说:“我多次亲眼目睹过我们的75 毫米和76 毫米的火炮在约六百码的距离内射击马克—5 型坦克的正面钢板时的情景。”
  罗斯把一卷报表附在他给艾森豪威尔的报告中,其中有一份来自美国坦克营营长E·w·布查德中校。他的报告中说:“我所见到的不是被我方大炮和空军击毁的那些超群的‘豹,式坦克,它们不是被坦克手里遗弃的,就是我方的坦克在极近的距离内击中的。..我们对空军和支援炮火持怀疑态度,我们完全是靠坦克和士兵数量上的优势去战胜德国坦克的。”一位陆军上士也持同样的看法,他说:“我在一百五十码外向‘豹’式坦克开火,连发六弹——四枚穿甲弹和两枚高效焊炸弹,都未能击穿它。”一位有九个月战斗经验的坦克指挥官说:“德国兵的炮人只要一看见M—4 型坦克就能击毁它。”另外还有一位E 连的名叫约翰·丹福恩的二等兵。他当炮手九十月,曾击毁过两辆坦克。他说:“我觉得我们的大炮不够劲·我想制造坦克的人并不了解德国火炮威力。我见过一门德国大炮曾穿过两幢楼房后打穿了一辆M—4 型坦克,然后又穿过另一幢楼房。”
  艾森豪威尔对这些抱怨没有答复。现在只得用间接的方式来对付敌人的坦克——轰炸坦克工厂、炼油厂以及坦克手的近亲们所居住的城市。“豹”式坦克的威胁是无情的、盟军还不得不面临它所造成的恐惧局面。因此,除了特殊的情况外.他们恨可能还要在战争后期为此决一死战。
  艾森豪威尔感到苦恼的另一问题是自由法国问题。6 月13 日,伦敦方面事先没有与艾森豪威尔商量就正式通知说:已安排戴高乐将军第二天访问诺曼底,而且,他将乘坐法国驱逐舰幢渡海峡。对此,艾森豪威尔的一些参谋人员公开表示惊讶,因为戴高乐从未计划要从海上穿过汹涌波涛而来。比德尔·史密斯对英国战时内阁说,鉴于他们已同意戴高乐的访问,艾森豪威尔大概不会提出反对意见。不过,这位最高统帅将会坚持,戴高乐只参观英的滩头阵地,而且他还会坚持,戴高乐即使在怯国也不得发表任何声明。
  戴高乐由于美国不愿承认他的委员会力新法国政府而感到痛心。为此,这位好冲动的将军加速了他的捣乱活动。本来,美国政府在戴高乐驻华盛顿代表的默许下印刷了专用的法国货币。现在,戴高乐公开污辱钞要是“伪钞”。他也拒绝让五百名受到英国专门训练的联络官配属到“霸王”战役的各个部队中。后来,他从中挑选了二十名参加到盟军部队中,但是,他们都成了戴高乐分子。这些人企图破坏艾森豪威尔为法国建立中立的民主政府所作出的努力,而且还拒绝发行补充的法郎。纳粹宣传机构利用了这一点,并通过广播向法国发通告,说法国抵抗运动的领袖已指示店主们不要接受“华盛顿法郎”。
  后来,戴高乐在一次记者招待会上暗示,艾森豪威尔打算把法国作为被敌人征服的国上加以管理。马歇尔当时还在伦敦,他向美国国务院报告:“艾森豪威尔将军对戴高乐这种态度深为不满。”
  史汀生写道:“戴高乐的这种做法简直和他要窃走战场上的枪支弹药或掉转枪口对着我们开枪一样恶劣。”史汀生对罗斯福也说了许多诸如此类的话,如:“四年前,当一个妄图成为独裁者的人从背后捅一下邻国时,你就强烈地谴责了这种行为。如今,据说还是我们的一个盟国的领袖——虽说分量不大——居然在法国的滩头又从背后捅一下我们的部队。”
  这种说法未免有点刺耳,但戴高乐的行为也令人不能容忍,尤其是在他耍手腕想要取得去华盛顿的邀请之后。因为戴高乐难以对付,所以罗斯福当时并不急于邀请他来美国,而且他也不打算对戴高乐作出任何让步。但有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急待解决。早在3 月,罗斯福就签署过一项命令,授权艾森豪威尔就民政问题与他找到的法兰西运动的领袖谈判,当然不一定非与戴高乐派的人谈判不可。邱吉尔也说过要签署这项命令的,可他迄今没有履行自己的诺言。显然,他的外交大臣东尼·艾登在阻拦他。
  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成员们在访问伦敦时意外地见到戴高乐。对此,海军上将李海在6 月13 日的日记中写道:“戴高乐想利用我们把他强加给法兰西人民,实际上他的种种努力只能叫人讨厌,而且他的许多做法,诸如将吉罗德将军调离陆军指挥岗位等,都给我们的军事部署造成了非常不利的影响。”
  马歇尔、金和阿诺德三人给总统发了一份急电。第二天,史汀生部长打电话给在伦敦的马歇尔将军。马歇尔将军在谈判时对戴高乐和安乐尼·艾登外交大臣时说了一些难听的活,他说,艾登就戴高乐问题正在与邱吉尔打嘴仗呢。艾登——他补充说,——是个举足轻重的人。但马歇尔还告诫史汀生说,艾登是在玩火。如果美国公众知道,当他们的士兵在滩头阵地上牺牲时,而法国人成了拦路虎,那么,美国可能永久地抛弃法国,并转而实施孤立政策。史汀生把马歇尔的告诫电文拿给英国驻华盛顿大使哈利法克斯勋爵看。后者同意始艾登电报,提醒他现在支持戴高乐的做法是在破坏英美关系。
  最后,马歇尔亲自狠狠地训斥了戴高乐一番,并极力使他走到为去华盛顿访问创造条件的路线上来。在邱吉尔的乡村官邸契克斯举行的会议上,马歇尔开诚布公地与艾登谈了一次。“艾登是在力劝邱吉尔承认戴高乐的地位”,史汀生在谈到马歇尔的看法时写道,“最后,马歇尔摆脱了出来。他说,他不该谈论政治,不过他又说·他总比艾登更了解军队和美国人民吧。他还说.如果艾登仍我行我素,他将把戴高乐的所作所为全部在报上披露:他是怎样抨击我们的货币,又是怎样拒绝把那些本来为协助我们登陆西欧才接受训练的人派给我们,那么,他将在美国引起愤怨的浪潮,而这种怒潮也将淹没那整个该死的英国外交部。“史汀生又补充写道,“艾登非常生气,他的脸涨得通红。最后,他离开了房间上楼去,再也不参加其他的谈话几天之后,戴高乐最后一次侮辱盟友的行动发生了。据说.戴高乐派出了自己的军官去法国接管军政和民政。里昂在这方面早已倒向了戴高乐一边,他在伦敦宣布,他们的一切行动将不受盟军监督。一位美国国务院的官员说,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他在6 月17 日写道,“那些有争议的行政区并不是远离前线的平静的后方地区”,“相反,那些地方都是激战地区,在那里,英美两国的士兵正在流血牺牲。从军事观点考虑,那些地区现在是,而且在一段时期内仍应是至关重要的地区。”
  正巧在登陆日后一个月,戴高乐将军飞到了华盛顿。他在白宫受到了接待。毫无疑问,他是一个有领导才干的人,因此,比起那些最力偏执地批评他的人来说,戴高乐显得令人欣赏。但是,在他发出的宴会请帖上,他自称是“法兰西共和国临时政府总统”——这却是一个要取得总统职位的相当拙劣的做法。
  1944 年夏季,由于艾森豪威尔的部队成了法国的占领者,他又碰到了与法国人打交道的其他一些问题。
  从一开始,攻占法国的士兵对民众的态度感到很吃惊。约翰·艾森豪威尔在巡视了英国占领区以后写成的报告中说:“法国人态度的确很冷静,他们非但没有表示出满腔热情,相反,看上去还不仅漠不关心,而且还闷闷不乐。有大量的理由表明,这些人是否希望‘解放,是值得怀疑的。”
  所以,盟国远征军最高统帅部于6 月13 日下令:“艾森豪威尔将军要求在所有即将发出的公告中,凡是涉及法国的地方部一律作用‘解放’这个同,而不用‘占领,一词。”对法国人而言,这种区别有时已毫无价值。滩头地区的村庄和城镇遭到到了盟军战列舰的毁灭性轰击和几干架盟军重型轰炸机的袭击,在登陆日下午,对卡昂的空袭炸死了二千五百人,其中包括那些正送孩子到城里著名的双尖顶大教堂做首次圣餐的家庭。农民和村民遭到了机枪的猛烈扫射。6 月14 日,蒙哥马利在给布鲁克的信中坦率他说,“我看到盟国远征军最高统帅部昨天的公告说,卡伦敦城解放了。而事实上该城是完全被炸平了,几乎没剩下一所完整的房屋,所有的老百姓全部逃走了,真是奇特的解放。”他在观察过瑟堡半岛之后,于6 月23 日亲手写给德吉刚的一封绝密信中(所以也就毫无顾忌了)嘲讽说:“蒙特堡和瓦洛内斯已经‘解放’了,这是按最强的第二十一集团军的方式解放的,也就是说,两城都遭到了彻底毁灭!!我认为,瓦洛内斯也许倒出了名,因为它比上次战争中的伊普雷的命运更为惨不忍睹。”
  难怪当艾森豪威尔6月12日在和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成员一起视察诺曼底时,他们所遇到的法国人并不是人人都很愉快的。艾森豪威尔的一位英国助手高尔特上校记述道,“多数人向我们挥手致意,而另一些人显得有点茫然失措。但当你知道他们不仅遭到了轰炸,而且还受到了海军炮火的袭击时,你会感到他们对那断壁残垣中留下的一点可怜财物更感兴趣些。”他又前言不搭后语补充了一句:”看来人们吃得很好,孩子们红光满面,穿着漂亮。”一位正在英国占领区旅行的加拿大上校6月26日在日记里写下自己对法国人的印象:“他们营养充足,衣冠整洁,见到我们也很高兴,但是,他们与其说在某种程度上表现出了轻松愉快的神情,倒不如说他们在看着我们是否将永久呆在这里。”
  下面是许多盟国将领在访问“霸王”战役后的法国之后产生许多的疑虑:法国人,至少是诺曼底的法国人,对盟军攻入法国前的情形还不像现在这样糟糕。艾伦·布鲁克爵士6 月12 日随邱吉尔抵达诺曼底后写道:“看到一个曾遭德军占领和五年战火破坏的国家。竟然损失如此之小,我感到十分惊讶。所有的庄稼长势良好,乡庄见不到野草丛生的地方;牛羊成群、马匹肥壮,鸡鸭遍地..”邱吉尔用胳膊时轻轻地推了推布鲁克,用他那独特的风趣语言说:“:嗨,我们受到肥壮牲畜的包围啦!”布鲁克不满地在日记里写道,“法国人看到了我们——解放法国的凯旋部队到来时,一点也不感到高兴。当然,与现在相比,他们对过去的生活是相当满意的,而我们给他们的国家却带来了战争和一片废墟。”
  艾森豪威尔感到问心无愧。他公正地将这场灾难和破坏归咎于敌人。他痛恨德国入,其程度只有比德尔·史密斯才能与之相比,因为史密斯的音鲁士祖先是在艾森豪威尔的德国祖先之后只差一代就来到了美国的。一次,艾森豪威尔驱车途经圣洛(那时圣洛已变成了一片瓦砾)回来,他给玛米写信谈到:“在我们前进的道路上,一些大城市被彻底摧毁了,其中圣洛城和卡昂城的破坏尤为严重。每当我面临要摧毁我的朋友们的家园时,总感到痛心疾首!德国人真是畜牲。”
  诸如戴高乐和柯尼希这样的法国移民和政治家们都希望打击德国侵略者,并把他们驱逐出境。但是,法国人所看到的只是盟军的战列舰、轰炸机和坦克在猛烈地轰炸城镇,使它们成为一片废墟,在自卫反击时,他们中的许多人竟然联合起来去帮助隆美尔的部队反击出生人死的盟军。由于历史上的原因,其中有些人世代都对那些几世纪前曾越过英吉利海峡来法国这一地区进行掠夺的外国人抱有怨恨情绪。蒙哥马利不得不给布鲁克发一份海底电报,就邱吉尔预定于6 月12 日前来视察一事预先警告说:“由于有一些敌人的狙击手,其中包括妇女狙击手,所以途中决非百分之百的安全。”那天也来诺曼底视察的阿诺德将军对法国的看法也是悲观的,他在日记里写道:“有些狙击手,其中一个还是法国妇女,后来被打死了。法国人的样子确实可悲又可厌。我怀疑他们是否热爱自由,是否有勇气和决心来重新取得他们作为头等强国的地位。”因此,这些不知好歹的狙击手在6 月份成了棘手问题,也成了盟军与公众的关系问题。将近月底时,德吉刚将军写道:“盟军最高统帅部急待发表一个声明,否认法国人狙击我军一事,因为统帅部认为,这样做从政治角度看是非常必要的。”
  不久,出现了一个尖锐复杂的问题,它考验着解放者与被解放者之间的关系。这是由战争本身的残酷性所引起的。暴力导致了暴力。美军在奥马哈海滩受到了打击之后,美军就不总是遵守某些规定。例如,他们往往不留下俘虏。克拉伦斯·许布纳的第一师在猛攻奥马哈海滩时遭到了严重的挫折。6月25 日,他对霍奇斯将军说(正如霍氏在其日记中赞道,许布纳“是露着笑脸说的”),他的部下拒绝留俘虏,“不然,昨天本很容易留下四名,但我们宁愿把他们干掉。”
  许多在诺曼底战斗的部队把战争的不安情绪带到了后方。外国人毕竟是外国人,对许多民族来说——无论是法国人、德国人或是意大利人——都一无例外。对那些留在诺曼底迎接自己的解放者的法国人来说,严峻的考验开始了。他们似乎宁愿遭受摧残、抢劫、强奸和屠杀,说实在的,美国大兵在被解放了的欧洲的行为正在引起华盛顿的忧虑。参谋长联席会议也收到了来自罗马的报告说,现在的形势比德国人在法国时更为糟糕。李海海军上将说:“我们决不容许如同一位美国政府官员所描绘的那种情况继续发展下去。”艾森豪威尔的办公桌上老是堆满着各种各样有关战术和行政问题的文件与报告要处理。他发觉,这一切事情都是那样令人厌烦和沉闷。这使他陷入与战地军事法官爱德华·贝茨准将举行的没完没了的会议中。他需要处理两个黑人因强奸和谋杀而被判有罪的案子,这个案子在登陆日之后仅三天就发生了。这是个很棘手和敏感的问题。它对美国人来说事关紧要,这有损他们作为世界的和事佬和给纳粹蹂躏的欧洲带来法治和秩序的人的形象。利德尔·哈特后来视察卡昂之后指出:“大多数法国人都说德军的行为较为克制,他们印象特别深刻的是,德国兵亵读妇女罪要被枪毙的。因此,他们就把美国兵对待妇女的卑鄙行为与之相比较。”
  在攻下瑟堡后,作战部队撤离了,但留下的却是被摧毁了的法国乡村和流离夫所、悲痛欲绝的人们。瑟堡是战斗部队进驻的第一个大城市,由于美国士兵胡乱地用枪打法国人,因此就爆发了骚动事情。诺曼底某地区的官方报告说:“很不幸,对美国人而言,此事在法国老百姓中产生了不少不利的影响。”1944 年8 月初,盟军就派去了宪兵部队。当时,只是由于收回了全部武器并在美军部队驻地的周围筑起了栅栏以禁止他人进入,情况才稍有好转。报告还说,“不幸的是,这些违反纪律的行为大都是有色人种的部队干的。为了控制这种情况,我们作出了巨大的努力。”在9、10 两个月间,这种暴力行为又增多了。该报告又指出:“暴力的受害者虽已无法起死回生,可罪犯是可以惩罚的。为了向居民证明,我们正在力所能及地伸张正义,因此,在现场附近罪犯执行了死刑。受害者的直系亲属以及市政官员都出席目睹了执行情况。”
  8 月1 日,艾森豪威尔打电话给贝茨,向他索取判处美军人员死刑人数的完整报告。他说:“我尤其想看看白人和有色人种部队中被判死刑的数字。”在英国战区也存在着此类问题。8 月10 日,蒙哥马利不得不给布雷德利、邓普西和克西勒三位指挥官写信,命令他们不仅要在前线战斗地区,而且还要在其它的外围地方禁止夺取财物。
  到1944 年秋,由于阴雨连绵,德军出乎意外的反击、不准军人休假以及不利于战事的人事调动制度等等,美军的士气大降,甚至在纪律最严明的军队里纪律也开始涣散。现在,艾森豪威尔必须复查的那些被判处死刑的人数又增多了。贝茨每周送来一份档案材料,放在艾森豪威尔的办公桌上供他审阅签字。凯·萨默斯比甚为担忧。11 月5 日,她记道:“贝茨将军报告,军队纪律状况正日夜恶化、许多的强奸、谋杀和抢劫案引起了法国人和荷兰人等的控告。艾克派几名军官去作全面调查,并要求他们直接向他报告..艾克与比德尔详细地研究了我军的纪律情况,参谋长收到一份报告,证实了贝茨的报告是有根据的。”第二天,艾森豪威尔又把比德尔·史密斯请来。“文克与他分析了第一○一空降师和第八十二空降师的情况,军纪很糟糕,发生过大量的强奸和抢劫案,必须采取有力措施。为此艾克建议进行一次公开的绞刑,尤其要对强奸犯处刑。”以往的死刑都是在用栅栏围住的那些兵营监牢执行的。最高统帅建议,干脆来一次十九世纪以来难得见到的公开羞辱的惩处,以此警告这两个驰名的美国空降师。他的建议表明了这个问题的紧迫性。
  军纪问题还没有解决,一个月后,当勒鲁瓦·卢茨少将代替布里恩·萨默维尔到该区视察之后,他在日记时写道:“法国人抱怨..美国兵常常喝得酩酊大醉,目无法纪,比德国人有过之无不及。他们期望有朝一日能摆脱美国人而得到解放。”他补充道,盟军有关德军的宣传显然是不真实的。“据我所知,德国兵不抢劫住宅、商店或博物馆等。实际上,人们却说他们受到了占领军的细心照料。”在这场欧洲战场结束时,贝茨也许会说,在特定时期发生的大批美国兵的强奸和谋杀行为,与那一时期总的战斗活动有着特定的因果关系。“从1944 年6 月开始登陆至7 月中旬,在一些部队中犯罪的人数逐渐增多,”贝茨指出,“不过,到7 月底突破圣洛之后,这类违纪的案子人次突然直线上升,而在前线稳定之后又急剧下降...从1945 年2 月突破鲁尔河至停战,这种犯罪的数量再次出现突然上升的趋势,它几乎与参战部队的人数成比例的。”一度,强奸案例每月竞高达五百起之多。
  被军事法庭判处死刑的美国兵共有四百五十四名,但其中许多人没有被处死。当时处死的只有七十人,他们当中除一人之外,都是由于犯有诸如强奸和谋杀的非军事犯罪而被处以极刑的。唯一例外的情况就是军事法庭欧洲战区第5555 号案件。这是大家较熟悉的美国士兵埃迪·斯洛维克的案件。这个二等兵是在1945 年1 月31 日被枪毙的,他是这次战争唯一困开小差而被枪毙的美国士兵。
  第五节美国人对将美军置于蒙哥马利的指挥下深感忧虑
  1944 年7 月20 日,希特勒总参谋部的一些人员企图谋杀希特勒,可他幸免一死,希特勒立即命令部队发射他的“复仇武器”一V—1 型飞弹。他们准备用双倍数量的飞弹袭击伦敦,以便不使任何人认为希特勒当时地位虚弱。
  当晚,逼近伦敦的飞弹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使埃弗雷特·休斯直到次日凌晨五点才睡。艾森豪威尔即使在朴茨茅斯附近的指挥所里有个地下掩体,也仍然感到很烦恼。他让那些他的将军们在掩体中睡上一番,就像休斯把几箱威士忌分给了他那些在非洲的老朋友们一样。7 月21 日,艾森豪威尔写信给玛米说:“炸弹,炸弹,还是炸弹啊!”
  自7 月初以来,奥马尔·布雷德利就在潮湿的乡间小树林里顽强战斗,但进展甚慢,真是寸步难行。德军猛烈抵抗,攻势再猛再强也起不了多少作用。美国第一军的伤亡已达六万二千人,其中死去的近一万一千人。在墓地上一长徘一长排地停放着尸体,正等待着穿黑衣服的收尸队来埋葬。这就是僵局的含义。大约在7 月10 日。布雷德利告诉柯林斯将军,他为打破这种僵局有了个主意,他计划用饱和轰炸来为柯林斯的第七军团通过敌人的防线开出一条路来。这一想法,使他的参谋人员不以为然地挑起眉毛,因为英军最近已作过类似的尝试(在“赛马场”计划之前此法是可行的).结果发现他们的炸弹坑给坦克的前进带来了麻烦。柯林斯却同意冒险干一下。
  就这样,一个名为“眼镜蛇”行动的计划产生了。7 月20 日,下达了决定性的战斗命令。他们投入了四个步兵师的二个装甲师。进行地面攻击,并得到了大量的美国空军支援。在部署作战计划的那些日子里,布雷德利没有告诉柯林斯一件事(无疑,这是出于安全起见),即在北面,乔治·巴顿将军带着一支实力雄厚的部队正在待命,这些兵力将用在德军防线内扩大缺口。不过,布雷德利确实暗示过这一点。他对柯林斯曾透露:“乔如按期进行,一周后我们就可到达阿弗朗什”。
  布雷德利和他的战术空军司令彼蒂·奎萨达一同飞往伦敦。以便同盟军空军指挥官们商议轰炸事宜。马洛里答应提供总共二千二百四十六架飞机,范登堡将军正想把重型轰炸机派往与他们要去炸毁的那些宽阔大路成直角的美国战线上空。马洛里不同意,他坚持说:“那可不行,炸弹必须平行进入着弹点。”轰炸机沿战线平行飞行,否则,轰炸机会出现迂回飞行,炸到美国战线上去。但美国人凭经验懂得,作横向飞行危险更大。一旦烟雾和灰尘把轰炸机的目标区域搞得模糊不清的话,投弹手就有可能偏离战线而飞到自己部队的上空。范登堡反对作平行飞行,他说,“这使我伤透了脑筋。”但马洛里似乎占了上风。
  具体说,布雷德利的计划是以两千架飞机的炸弹量连续对七千码宽、五千码长的矩形阵地进行轰炸,把德军战线炸成一片血红地毯,这个矩形的边
  缘离美国部队阵地最近也有两千码。三十步兵装甲师将穿过这个矩形阵地和美国阵地之间形成的空隙地带进行强攻。他们可以加固两侧兵力,来对付敌人的反攻,而两个装甲师则齐头穿越那个空隙地带,向南驰骋进入法国的开阔地区。这个计划听起来不错,但气候条件、保密情况、时间选择和轰炸目标的精确程度都必须无懈可击。然而,这四个条件很难同时具备。
  詹姆斯·杜利特因在珍珠港事件后不久指挥了一次对东京的空袭而出名。他现在是第八航空队司令。他本人对利一马洛里提出的轰炸不满,公开表示反对,他决定对这个拉长了的目标区进行大面积的垂直轰炸,以便让他的庞大的机群在最可能短的时间里穿过它。况且,他深信,最有可能发生的轰炸错误会来自横向分散队形。因为轰炸的目标点几乎在倾刻之间就可能被烟雾所模糊。布雷德利则同意冒一下类似垂直轰炸的风险,但是显然他对柯林斯隐瞒了这个令人不安的情况。进攻的时间定于7 月19 日,但因天气恶劣而推迟了。
  特德当时正伺机攻击蒙哥马利。“赛马场”计划的失败为他提供了攻击蒙哥马利的“炮弹”。那天晚上,他打电话给艾森豪威尔,汇报了他刚获悉的一个令人沮丧的事实:蒙哥马利非但没有加紧进攻,实际上却阻止了装甲师的继续推进。当艾森豪威尔还在朴茨茅斯之际,蒙哥马利就“赛马场”计划给他打过一份很乐观的电报。凯·萨默斯比就艾森豪威尔对此事的反应写道:“迄今为止,英军那边的大进攻颇为顺利,”她补充写道,“艾克只希望蒙哥马利继续往前挺进。”当特德把事实真相报告艾氏时,由于蒙哥马利自吹自擂的战报而产生的愉快心情的艾克顿时变很十分恼怒。“赛马场”计划,受阻于德国人。受阻和僵局之间是没有多大区别的。
  蒙哥马利处境困难。7 月18 日,正当他感到难受之际,邱吉尔给他发来了一份电报,说要来视察。蒙哥马利立即给艾森豪威尔打一份语气很果断的电报,说他不想让首相来此。蒙哥马利知道,他指挥的这次进攻不顺利,所以他不需要望之生畏的目击者。
  18 日下午,凯·萨默斯比开车送艾森豪威尔去和亨利·史汀生会晤。史汀生前一天巡视了瑟堡的美国部队,回到艾森豪威尔的指挥所后,他们几个人谈笑风生地共进午餐,饭后商谈了半个小时。
  从史汀生未公开的笔记里可以清楚地看出,他的视察有其潜在的意图。那年是总统选举年,他必须想办法对付美国民众的下列看法,即美国现在被迫随着应发生的损失,甚至是在孤军作战,或者说主要是在为英国的利益而战斗。他本人一到欧洲就觉察到,美国人对英方努力不抱有幻想,并对计划把未来的美国第九军置于蒙哥马利的领导深感忧虑。史汀生指出:“我告诉艾森豪威尔,这决非是恐英者对英国的批评,而是由于英国限制兵力而产生的实际问题。”他还谈到了“在总统选举年里可能因此而产生的与美国民众的关系问题。”史汀生劝艾森豪威尔尽快把他的指挥所迁到瑟堡半岛,以防止国内产生对蒙哥马利这个角色份量过重的批沦。
  这天晚些时候,艾森豪威尔获悉,参加“赛马场”行动的英国坦克袭击了德军的一支曾经阻击过他们并使其遭受重大伤亡的反坦克武器的掩护部队。蒙哥马利以一个戏剧性的记者招待会来掩盖他过去的记录。他在会上宣布,自登陆日以来,德国兵死伤已达十五万六千名,但他没提及他在“赛马场”行动中只俘虏二千五百名德国兵,或者说,他没有提及自己以对每英里扔下一千吨炸弹的代价只推进了七英里这一情况,事实上,“赛马场”行动已告失败,蒙哥马利需要找一个替罪羊。他在7 月19 日给艾森豪威尔又拍了一份仅供艾森豪威尔将军看的私人电报。布彻把电文译了出来,内容如下:“我等待与您商量要事,尤其是发挥空军作用问题。您20 日上午能否来我这里?如您能单独来,则不胜感谢。”电文暗示蒙哥马利不愿让特德或其他空军将领与艾森豪威尔一同来。对此,凯。萨默斯比在其袖珍日记中写道:“蒙蒂的电报意思是想单独会晤艾克..德国人今天反攻了。”
  艾森豪威尔于上午十一点十五分答复蒙哥马利:“若天气允许,星期四上午去会你。”
  那天晚上十一点三十分,副官杰米·高尔特把正在玩扑克的布彻叫了出来,告诉他蒙哥马利又来了一个密码电报。“请你加个夜班,译一下行吗?”他问布彻,“因为我接到命令要早起与总统出去,而你到时间可以睡觉,此外,让帮忙的空军训练学校的军官看一下也可以。”布彻一直译到第二天凌晨两点。蒙哥马利的电报说,布雷德利的“眼镜蛇”行动因天气关系,大进攻延期至7 月21 日。布彻在艾森豪威尔的地下掩体里给他读了电文,艾氏说了声他仍打算去法国之后,就回去睡觉了。
  前一天,邱吉尔打电话给艾森豪威尔,向他要有关“赛马场”行动的情报,并再一次坚持要求艾森豪威尔允许他去视察滩头阵地。艾森豪威尔把邱吉尔与蒙哥马利在视察问题上发生的争执告诉了他的私人参谋。萨默斯比注意到,邱吉尔“由于自己的行动受到限制而大动肝火。”艾森豪威尔作了调查后通知首相的警卫汤普森邱中校,如果邱吉尔愿意,他可以在J·c· H·李将军的战区后勤司令部保护下到瑟堡去,然后驱车到奥马哈海滩,最后上船沿英国攻打的海滩航行视察(为安全起见,还是与蒙哥马利保持一定的距离)。艾森豪威尔的建议本是出于善意,而结果是邱吉尔回电大发雷霆。艾森豪威尔——他早就希望在天气允许的情况下能亲自动身去法国——现在却发觉自己是在听邱吉尔的一次冗长而愤怒的口角。同时,艾森豪威尔又接到了通讯员送来的邱吉尔的信。他坚持要在第二天就要坐飞机来,还要驱车到瑟堡半岛去转一圈,并访问“几个被称为火箭的发射地带”。邱吉尔忙又说:“我不打算去访问蒙哥马利将军的司令部,不过,他完全不必为我担心。”他怒气冲冲地补充说:“几百个随军记者都能自由活动,我想,我的这个要求总不至于被人认为是一位政府首脑而且还是国防大臣的无理要求吧。不管怎样说,如果蒙哥马利将军对此有任何不同看法的话,是可以通过正式途径解决,因为我有权,也有责任亲自到现场去了解实况的。”
  这一连串而至的烦心事使艾森豪威尔的身体受到了影响。最高统帅部的主治医师给艾氏作了体检,特别检查了他的耳呜病,并发现他还有高血压病。恶劣的气候条件、令人沮丧的进展缓慢的战事、无法亲自参加作出战斗现场的决定,以及如布彻所说的“内心对蒙哥马利过于谨小慎微不满但又不便启齿”——这一切都对他造成了压抑情绪。所以,艾森豪威尔期待第二天就能离开英国,渡过海峡到相对平静的诺曼底战场上去。
  特德的心情不平静。他错误地理解了蒙哥马利要在卡昂突破并让他的部队直驱巴黎的计划。根据布彻的记载,特德给最高统帅打了个电话说,“我是这样对您讲过”,并作了一个生气的暗示。他说,英国三军参谋长会议“将会支持”艾森豪威尔提出的“任何意见”。这话的用意很明白:如果艾森豪威尔因强大的三十装甲师的进攻没有“成功”,而要解除这位令人厌烦的陆军指挥官的话,他在上面是不会引起麻烦的。
  艾森豪威尔没有对特德讲的这个问题接嘴,但对他说:“蒙哥马利显然是想在进攻开始或在继续进攻之前就彻底摧毁敌人的每一寸阵地。”艾森豪威尔知道怎样发怒,并在被激怒时少用些粗俗的语言。说完之后,他就转身上床老早睡觉了,直到第二天早上警报器发出飞弹空袭警报时才醒来。
  特德写来一封信继续发牢骚:“几次势不可挡的空袭打开了门户,但在门户敞开后并没有立即进行决定性战地深入穿插,现在我们还没超出最远的炸弹坑。很明显,您并不打算把这次战役作为原来您设想的那场决定性战役打下去。”
  艾森豪威尔现在指示蒙哥马利,在整个前线大胆进击现在比以在任何时候都重要。(这显然是受了史汀生关于国内舆论的一席话的影响。)艾林豪威尔建议,“最近在卡昂附近的进展已部分地消除了那种主张采取守势的观点,所以在我看来,你应当坚持让邓普西继续强攻。现在,我们有地面和空中力量,后备军还可同时支援两军的主攻。布雷德利的进攻一开始,邓普西必须加强攻势,直到布雷德利占领我们在那一侧所需要的地盘和机场..敌人已没有现成可用的主力后备军,”他指出,“所以,此刻我们不必担心敌人会大规模的反攻。”
  艾森豪威尔经常吹嘘的英美和谐一致的精神,在他自己的司令部里迅速消失了。他的参谋人员甚至议论起谁能接替蒙哥马利的职位来了。后来情况逐渐清楚:被布彻称之为“吹牛大王”的蒙哥马利是位幸存者,他运气真好,在这一次挫折中又有六成的机会度过危机。蒙哥马利己下令前进中的坦克停下并隐藏起来,以挫败敌人的反攻。这一点艾森豪威尔不会是一无所知的。但是布彻敏锐地察觉到,艾森豪威尔在极力不使蒙哥马利遭受挫折。他说:“艾克像肉铺里的一只瞎了眼的狗一样,能闻到肉香可找不到它。”
  7 月20 日下午,艾森豪威尔乘坐他的舒适的B—25 型飞机去会见蒙哥马利。途中他顺便访问了布雷德利的指挥部,然后就乘汽车到蒙哥马利那里去了。美军的作战方式和昂扬的斗志与蒙哥马利谨小慎微形成了鲜明的对照,这种情况令人恼火。那天晚上,艾森豪威尔很晚才回伦敦,他在“电报房”过了一夜。凯·萨默斯比记下了艾森豪威尔对当时的看法:“蒙蒂对他的进展似乎颇为满意。并说该轮到布雷德利前进了。而艾克对取得的进展是不满意的。”
  第二天早晨,当萨默斯比到检疫处(开车半小时的路程)去领回一头名叫特莱克的狗时,艾森豪威尔在“电报房”里与特德商量问题。他们已经获悉前一天对希特勒所进行的炸弹谋杀事件。特德感到很苦恼,他告诉艾森豪威尔说:“蒙哥马利未能早点采取行动使我们失去了这次炸弹谋杀事件所提供的机会。”他向最高统帅建议:“你必须采取行动!”艾森豪威尔表示同意并答应写信绪蒙哥马利。又要给蒙哥马利写信了!这使特德大为生气。他告诫艾森豪威尔,如果他继续给予蒙哥马利无条件的支持,那么美国人将认为他把美国人出卖了。所以,艾森豪威尔决定写信给英国三军参谋长会议阐明自己的观点。
  那天上午,在比德尔·史密斯召开的参谋会议上,特德问他多久才能摧毁加来海峡的V—1 型飞弹发射基地。史密斯的回答一点也不能使他感到满意。因此,这位平常语气平静,遇事善于克制的小个子特德勃然大怒起来,他不留情面他说:“那么我相信必须更换领导人,让那些能够带我们去那里的人来于!”与会者看到这个场面都感到震惊不已。
  艾森豪威尔结蒙哥马利又写了一信。下午,特德扫一眼信的内容就气昏了,又是一封软弱无力温口水一般的信。沮丧的艾森豪威尔给蒙哥马利写信说:“几天前,当英国第二集团军的几个装甲师在强有力的空袭援助下突破了敌人的前沿战线时,我曾满怀乐观。我认为,我们终于占领了这条前沿战线,并将席卷敌军。但事与愿违,结果冰冻如此。”他现在求邓普西继续发起攻击,以便攻下供飞机场用的地方并在东侧夺取地盘。他意识到蒙哥马利缺少后援部队,但他又非常明显地暗示,他觉得英国和加拿大部未全力以赴。他在信中说:“最后,美国地面部队的实力必定将比英国的强大得多。不过,当我们兵力的规模还是相等时,我们就应该并肩前进,作出同等的牺牲和获得同等的荣誉。”
  特德在看这封语气温和的信时,他怒气冲冲地对自己的一位参谋说:“这封信语气不够强硬。蒙哥马利可以不理睬,因为信中根本没有命令的意思。”
  蒙哥马利于7 月21 日下令,重申“守任我们的左翼”的方针。但是,他第二天显然意识到了艾森豪威尔发怒的严重性,于是就以一种感情受到伤害的语调答复说:“我没有,也从来没有打算停止在东翼的进攻运动。”蒙哥马利试图应付这一困境。他说,他从来也不打算束缚邓普西的进攻行动,他一直在作重新部署。他问道:“这难道还不能使你确信我们在主要军事问题上的看法是完全一致的吗?”
  “昨晚和今天上午轰炸一直未断,”一夜未合眼的休斯在7 月21 日的日记中潦草地记着。凯·萨默斯比统计了那天来袭击的炸弹总数写道,“我们今天去掩体躲了二十五次,这是在伦敦最糟糕的一天。”人们的情绪不定。休斯和他的副参谋长罗亚尔·洛德上校一起去见文森豪威尔,对他为改组欧洲战区已写好的一封信提出异议。后来休斯很生气地写道:“洛德和我无法说服他放弃自己的主张,不过倒说服了他写第二封信来解释前一封信。这个人真是疯了。他不会发布切中要害的命令,光会拍桌子大喊大叫。”事到如今,休斯更不耐烦了。他潦草地写了“炸弹”这两个意义含蓄的字,这两个字现在能把他们的一切想法部压下去。在最高统帅部里,人们对蒙哥马利的敌意渐渐激化了。特德7 月23 日写信说,尽管蒙哥马利在命令中玩弄了一些华丽的词藻,但他任何事情也不成;特德敦促艾森豪威尔把司令部迁到法国去,以确保他的命令付诸实施。空军将领们对蒙哥马利仍未为他们在卡昂东南占领机场而感到恼怒。那个一直要求在卡昂实施战略突破的摩根将军也大为不满。在一些会议上,大家使用了一些刺耳的语言。凯·萨默斯比在她的日记写道:“特德来信对地面战局没有进展极为忧虑..他认为蒙哥马利是在犯严重的错误,一面扬言要在美军战场获得决定性战果,一面在英军战线却仍然只进行有限的攻势。特德就这一个问题写了几封信。”“扬言”这个同眼表明美国人对蒙哥马利的尊敬已降到了何等程度。然而,艾森豪威尔拒绝对这位英国司令进行过早的批评。几年后,艾氏在重读特德这封强烈要求撤蒙哥马利职的措辞激烈的信件时说:“从6 月30 日起,我想我最宝贵的作战顾问是布雷特利,特德的急躁情绪是可以理解的,但他的劝告往往完全远非事实。”奥马尔·布雷德利对蒙哥马利作战计划的总的战略基本思想是知道的,而且他也是赞同这些计划的,但他却一言不发。
  在法国,自登陆日以来一直下着罕见的滂沱大雨。地上泥浆又粘又滑,道路泥泞不堪。在坦克开过的道路上一片泥浆,卡车的轮子一陷进去就动弹不得。所以布雷德利不得不告诉伦敦,他因暂时的恶劣气候再次推迟了“眼镜蛇”战役进攻。
  在索思威克大厦,当艾森豪威尔和蒙哥马利的参谋长德吉刚将军谈话时,布彻和德吉刚的美国助手威廉·卡尔弗进行了一次开门见山的聊天。布彻问他:“有碍蒙哥马利发动进攻的原因究竟何在?”卡尔弗答道,蒙哥马利和他的指挥官们已清楚地意识到帝国缺乏人力,所以对发动一场可能会损失一个师的进攻就犹豫不决。现在,即使要补充一个师也简直是难以办到的,卡尔弗认为,“指挥官们感觉到英帝国的血及帝国今后的前途这样值得宝贵,以致在战争中再也不消耗不起了。”
  情况确实是这样。所以,保存英国人的生命在蒙哥马利的心目中占很高的地位。他在7 月22 日“致国防大臣的条陈”中谈到,他抱怨部队在战场上的装备不足,“士兵们经常有贬低武器装备的倾向,他们不爱护武器,不充分利用已有的武器。据我看,英国陆军部向国外派出的部队还未有像现在正在诺曼底战斗的部队那样拥有如此优良的装备。如果战术施展得法、武器装备运用恰当(其他的情况都相同的话),那么,我们就能在战斗中不难打败德国人。”蒙哥马利对得到的空中支援和医疗服务表示感谢。然后,他严肃地提醒说,“伤亡人员在慢慢增加”。
  7 月24 日,邱吉尔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再次访问蒙哥马利。之后,蒙哥马利给陆军大臣詹姆斯·格里格爵士写信说:“我亲爱的陆军大臣,首相和我一起呆了很长时间,我对他要做的事情提供了一切方便。我们讨沦了许多事情,他询问了我一些他在8 月2 日下院的演说中可以‘引用’的事实,我告诉他,在演说中必须大力表扬陆军部;这种表扬从前未曾有过,现在正是表扬,而且该是公开表扬它的时候。首相说他会这样做的。永远属于你的蒙蒂。”
  对此,格里格怀着感激的心情给蒙哥马利写了复信。他说,“政治形势——我指的是国际形势——发展并不理想。我总认为,美国人和俄国人最终会陷害我们。除非我们下决心刻苦地干他一代人的时间,自我克制,不好酒贪杯,否则,我们将陷入1713 年乌得勒支和约后荷兰人所处的那种地位。”
  几天之后,格里格写信给他父亲说:“战争结束后,我们将度过一段极为艰难的时期,俄国人和美国佬都很妒忌我们,企图削弱我们的力量,把我们变成三等大国。当然,他们是不会成功的,但这正就意味着,一切诸如有关大家都有好日子过的允诺,只是一张空头支票,相信他们的人,是会大夫所望的。顺便提一下,蒙哥马利己开始对这些美国佬反感,因为他们说蒙哥马利在强迫他们担起全部战斗任务的担子。这纯粹是恶意中伤。我知道事实是:计划正在按他一开始所设想的那样在贯彻;而我们将一直处在美国人的从属地位。但是,我们的新闻记者却上了人家的当。我担心,一些有嫉妒心的空军人士还在帮人家的忙。不管怎样,蒙哥马利现在已取得温斯顿的信任。我希望,温斯顿能在星期三作一次开门见山的演说。我和蒙蒂的关系相当好,他对陆军部感激不尽。附带说一下,温斯顿年事已高,十分怠倦。我想,他当首相的日子已屈指可数了。”
  格里格在这个月底一直忙于写信。他给蒙哥马利的信中极力诋毁新闻界,特别是诋毁美国新闻界。他在信中称:“在最有利的情况下,美国人也会拼命贬低我们所取得的成就。而抬高他们自己。他们替别人唱赞歌,倒破坏您的声誉。不管怎样,在大选年最为不利。我深信,还在不断地损害您和陆军的声誉,而且这些流言蜚语通过特德再经比德尔很容易在最高统帅部不胫而走。比德尔这个人似乎很自负,爱发脾气,他会津津有味地听信这种有害的宣传。如果我看准了的话,那么在您要求实现把科宁汉从任何与‘霸王’计划有关的事务中调走之前,您的日子都不会好过。此人既让人讨厌又背信弃义,他对您将是个隐患。”
  “假如我更不揣冒昧的话,我将设法在您下次见到艾森豪威尔之前,让他公开出面禁止这种可怕和邪恶的谣言流传,实际上,我要指控这种谣言是从他自己的司令部里传出来的。”
  7 月24 日傍晚,艾森豪威尔还在和比德尔·史密斯及杰米·高尔特继续视察。他回到带篷的车上上床休息已经很晚了。次日凌晨一点,布彻身着睡衣,脚穿拖鞋,沿着煤渣路嘎吱嘎吱地来到艾氏的卧车说:邱吉尔来电话了。“真该死”,艾森豪威尔说着便把一件浴衣披在睡衣上,就踏着煤渣路来到设有保密电话的办公帐篷里。布彻听到了邱吉尔口齿不清的讲话声。后又听到艾森豪威尔回问道:“您手下的人对那边局势进展滞缓怎么看?”
  很明显,艾森豪威尔是要验证一下特德关于蒙哥马利一定会被撤职的暗示,也想试探一下邱吉尔的反应。这场电话交待持续了半个小时。第二天上午,艾森豪威尔对布彻说,蒙哥马利显然是在首相最近访问时“骗取了信任”。艾森豪威尔说,“首相对那边的情况极为满意。”这就使事情复杂化了。
  上午,特德给艾森豪威尔打了电话,说他下午要来继续讨论他最感兴趣的撤掉蒙哥马利的问题。艾森豪威尔告诉他已和邱吉尔谈过了,首相对蒙哥马利是满意的。特德说了声“噢,是这样”。从他的语调可以看出,他相信邱吉尔也骗得了最高统帅的信任。
  艾森豪威尔动身飞往诺曼底(他要在那里同布雷德利一起待一天,观看一下“眼镜蛇”战役的实施情况)之前,对布彻说:“派人打电话给比德尔,如果他在开会就把他叫出来,告诉他对我们一直在讨论的事情即使暗示也不必了”——这里指的是蒙哥马利的撤换问题。
  在朴茨茅斯附近的托尔奈岛机场,一个通讯员追上艾森豪威尔并交给他一封蒙哥马利的信,此信是他为自己辩护的,说什么天气“极为恶劣”,乌云密布,他们己连续好几天没有见到蔚蓝的天空,空军的行动实际上已经停止等等,蒙哥马利详细地叙述了他自己的打算,然而他用的却是一些含糊不情的非军事用语。最后他说:“最终结果如何,现在还不能预料。我的目标是要四面出击,力争使敌人的主力从布雷德利前面撤迟。”这就是当邓普西的部队采取一系列方向不定的攻击以迷惑敌人时,蒙哥马利想要取得“真正巨大胜利”的地方。
  气象专家预告,7 月24 日的天气将对空军有利。因此,马洛里就选择这一天行动。布雷德利同意,在中午开始对敌人防御工事进行饱和轰炸之后,下午一点开始“眼镜蛇”战役的进攻时撤出来,以保证安全。
  后来的情况表明天公不作美。7 月24 日,天气的实际情况和预告并不一致。马洛里上午十点左右飞到诺曼底,发现天色阴沉,便命令推迟进攻。然而,在最后一刻要取消一次有如此众多的飞机(而且其中大部分飞机已经起飞)参战的进攻决非是一件易事。“我正在卡昂城西部的我的指挥中心里,”三十六年后奎萨达将军回忆说,“当时,在我第九战斗机指挥部中的一位空军联队指挥官麦考利上校听说炸弹不够,就自作主张地用轰炸机能收听到的频辜反复通知它们停止轰炸。他中断了这一次飞行任务。当然,他这样做是冒了极大的风险的,因为他实际上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批准。大约百分之九十左右的轰炸机中途停止了轰炸。我认为,他倒是救了几百个,也许是几千个美国士兵的生命哩。”
  虽然如此,待命参战的步兵部队的处境仍是非常险恶的。考特尼·霍奇斯将军在日记中生动地描绘了当时地面的情景。霍奇斯一行于上午十点五十从他指挥所出发,他和威廉·辛普森将军乘坐吉普车,后面是两位空军将领和一位墨西哥空军指挥官,他们都是应邀来观看这场炫耀美国实力的独特战役的。许多战地记者也和他们一起来了。莱斯利·麦克奈尔陆军中将(他从美国来接管巴顿领导的在英国参加“刚毅”行动的“幽灵军”,他现在到诺曼底仅仅是为了树篱的地方把车停了下来。晌午时分,四架一组P—47 型俯冲轰炸机群的第一组出现在空中,砰的一声巨响,一团黑烟在半英里处腾空而起。这说明了一辆美国军火卡军被误炸击毁。接着又是一组P—47 型飞机在离他们只有五百码的地方俯冲投弹。霍奇斯镇静地看着战争中的失误现象。一会儿,当这些将军来到一个名叫文茨的村庄里的一间乡间厨房里煮咖啡喝时,几个重型轰炸机中队又飞了过来,并射出一串串火箭照明弹。在第一批炸弹直冲将军们呼啸而下时,他们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尖叫声;炸弹在离他们几百码的地方爆炸开了,炸死了沿公路的第一二○步兵团的十七名美国士兵。这在当时可不是玩笑的事。布里尔顿将军也在霍奇斯一行中间,他看了着表,吼叫说:“正好十二点五十分,把它记录下来,上校。对这一帮家伙要好好查一查!”再往前一点看,麦克奈尔差一点被炸死他是个聋子,听不见炸弹呼啸而下的声音。幸亏他的助手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把他一把拖进了一条小沟。
  整个空袭似乎刚开始就停止了。将军们走后,步兵们以这场空中轰炸的突然中止都感到莫明其妙。他们一边步履艰难地回到公路,一边说着进攻已经取消了。第三十师师长利兰·霍布斯将军对上述惨状火冒三丈,并向霍奇斯讲了,他说,“空军兵团是南北向飞来,而按计划应沿圣洛一埃斯公路东西向飞来的。”当他们回到第七军团指挥部时才听说,马洛里在正午前不久已取消了这次进攻,因而,布雷德利也政弃了步兵的突击。
  “这个问题的重要责任应由杰米·杜利特直接承担”,几年后奎萨达说,“因为他坚持主张垂直轰炸队形,而我们则要求采用别的队形进行轰炸。轰炸机起飞..目标正对着烟雾,可烟雾是北向飘行的,所以它们的轰炸方向也朝北移动。”这就是说,炸弹是正好对着美国战线而来的。
  一半的战斗轰炸机没有接到临时改变的返航命令,因而飞完了轰炸航程。第一编队的五百架重型轰炸机中途停止了轰作,第二编队的大多数轰炸机也中途返航了。第三编队的三百多架轰炸机,尽管能见度很低,但它们仍把炸弹投了出去,却未造成德国部队的许多伤亡。
  对此,布雷德利大发雷霆。但是,他不管风险如何(德国人正期望布雷德利冒此风险),仍满有信心地决定再度发起总攻。马洛里同意部署整个轰炸方案,但他拒绝下令采取队列飞行。他解释说,在参加战斗的数千名飞行员起飞之前,已没有足够的时间向他们重作最后指示。第二次“眼镜蛇”进攻定于第二天(7 月25 日)上午十一点开始。
  艾森豪威尔给布雷德利送去了一封信。艾对凯·萨默斯比说,这封信是鼓励布雷德利的“强心剂”。最高统帅是通过蒙哥马利转交此信的。在蒙哥马利看来,这种做法也是有用意的。“在关键时刻的突破”,艾森豪威尔在信中说,”将使我们付出最小代价”,艾森豪威尔还敦促布雷德利“要设法利用一切有利条件放手大干、调动你的一切部队而不担心敌人的大举反攻。”这是为蒙哥马利着想而作的暗示。
  这一次。马洛里的美国副手范登堡决定乘飞机去进行空中观察。上午八点四十五分,他和自己的副手弗里雷德里克·史密斯准将一起从伦敦城外的诺思霍尔特机场起飞,向南朝着瑟堡半岛底部飞去,在那里,斯巴茨的轰炸机就要为美国陆军的突击对整个德国防线展开致命的地毯式轰炸。在地面,柯林斯将军已将一个在果切里斯的咖啡馆接管过来作为他的指挥所。到九点半时,二千架轰炸机飞临上空,随着轰炸机的隆隆声,咖啡馆的窗户开始格格地摇晁起来。
  考特尼·霍奇斯像以前那样带了几位将军前往文茨村庄的那间村舍。九点三十六分,第一编队P—47 型战斗轰炸机(共九组,每组四架)在头顶上空尖叫着,紧贴目标公路和路南的地一掠而过。将军们可以听到第一批B—24 型轰作机发出的漫天的非常低沉的嗡嗡声。“我们从房子破裂的角落极目往北看去,”霍奇斯的助手在他俩共同记的日记中写道,“可以见到十二架轰炸机飞了过来。当它们从我们头顶飞过一英里后,高射炮火向它们射去,密集的炮火使银白色的机身闪闪发光。有一架飞机掉队了,它试图追上机队,可后来慢慢地滑降到了右边,投下了三只降落伞。另一架飞机被击中,而且很准,也许炸弹舱中了弹,因此几分钟后,飞机变成了一团红色的火穿过蓝天一溜烟地往下坠去。但这次,飞机中的人员可没有跳下降落伞。”
  第一批五百磅重的炸弹在离柯林斯只有几千码的地方爆炸开来,咖啡馆周围的地面震动不已。几秒钟后,一阵冲击波刮得花边窗帘呼啦呼啦的响。范登堡就在这上空,坐在机舱里向下俯视。他断定,这次轰炸机基本上是在规定的目标区域内投弹。当时,表明美国战线红烟火相当清晰地为轰炸机照明,第一次亮了约二十分钟。此后,一片烟幕夹杂着灰尘慢慢地向北蔓延开去,使得表明战线的标志模糊不清。高射炮火起初很猛烈,但到了只剩下一组炮兵时就减弱了,它们向一大群雷鸣的轰炸的前方空中喷射出一团团静止不动的黑烟,片刻,范登堡座机下面的烟幕越来越浓。使得他连炸弹爆炸时发出的闪光也看不清了,他调回机头飞回伦敦。
  当二千四百架飞机开始把四千吨杀伤炸弹、高爆炸弹和凝固汽油往下投掷时,手持卡宾枪和机枪的五万名士兵正等待出动的信号。突然响起了哨声,然而这不是连长命令他们进攻的哨声,而是落在他们自己阵地上的炸弹发出可怕的震耳欲聋声。接着,一百磅的炸弹又雨点似地落到了第一二○步兵团的主力营中。霍奇斯迅速地跳进了路边的一条沟里掩蔽起来。当他几秒钟后站起来时,刚才和他同行的几个将军已全无踪影了,他们全都跑了——从轰炸机可能要对目标进行轰炸的这条小路上逃到了任何一个可躲避的地方去十点四十六分,最后一组轰炸机出现了。它们投下的大量炸弹把几百名美国士兵抛到空中,十一点三十分,这场大轰炸总算全部结束了。在前面的战线彼旋风似的烟雾和尘埃所遮盖、一片雾气腾腾,榴弹炮与其它炮弹爆炸时的冲击,引起空气中的强烈震动,而且还夹杂着施美塞机枪所特有的那种迅速的嗒嗒声。
  霍奇斯四处寻找他的同伴,可谁也没见到麦克奈尔。这使将军们大为震惊,因为他是陆军中军阶最高的将领之一。他的助手最后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是在轰炸一开始他跳进了散兵坑,于是,人们找到了散兵坑,神情冷酷的士兵们手持铁镐和铁锹挖掘,可就是不见麦克奈尔。与此同时,霍布斯的第三十师百分之九十遭到误炸。由于烟雾和悲愤交加,霍布斯两眼通红,心情沉重地向霍奇斯走来。他脱口而出他说,“考特尼,我想,我们都是些真正的战士,这样干是绝不能饶恕的,绝不能饶恕..早已指示过空军兵团,除非看到公路,否则就不要投弹。”
  霍布斯的步兵团团长伯春斯上校打电话给他说,步兵的进攻已经开始,但他的士兵被这次的轰炸炸懵了,他亲自带着扫坦克火箭进攻,但德国人在那儿仍有坦克隐藏在暗处向我士兵射击。依他看,现在的炮击比他们先前所遭到的炮击更厉害。
  美国部队犹豫不决地开进了硝烟弥漫的“眼镜蛇”战区,看到了装甲教导师一些残迹。炸弹把重坦克掀到了一边,装备炸得粉碎,狭长的战壕被夷为平地。发了疯似的德国兵在战场上四处乱窜,叽哩呱啦地不知说着些什么。但在装甲教导师的右边,还有德军第五伞兵师,大部分炸弹都未击中他们。少数顽抗的“豹”式坦克仍在阻击美军的进攻。
  那天傍晚,霍奇斯听到了谣传,说有一位中将被炸死,而且这位“地面部队将军的尸体还在路上躺着”。他们在十字路口找到了这具尸体,那确实是麦克亲尔,他的肩章上的将军星肯定了这一点,他是在炸弹爆炸时被抛到那里的。
  7 月25 日,霍奇斯在日记中以悲观的语调结束道:“这一天没有形成大家早就期待的突破之势..毫无疑问,把进攻从星期一推迟到星期二,加上对我们部队连续两天轰炸,这一切使前线部队的积极性遭受了挫伤,而且正如预料的那样,也使进攻的全部奇袭因素化力乌有。”
  这天傍晚,布雷德利打电话给比德尔·史密斯,告诉他麦克奈尔牺牲的消息。过了一会儿,他用临时代号给艾森豪威尔的司令部打电话,布彻立即把电文送到了最高统帅的野外工作室里。电文如下:从出发点算起,第九师推进了一千三百码,以上是实际进展情况。“眼镜蛇”正在向德军战线深入。
  令人不安的消息是:这次轰炸死了一百一十一名美国士兵,炸伤了五百多名,炸毁了美国一个指挥组,炸坏了一个火力指挥中心,破坏了一个电信通讯系统。对此,部队惊恐不安。凯·萨默斯比记道:“今天上午发起进攻,进展不太顺利,空军却轰炸了我军部队。艾森豪威尔说,我们必须下决心继续进攻,而且马上就开始。”
  中午十一点半,邱吉尔给最高统帅部设在朴茨茅斯前线指挥所打电话,说:“如果艾森豪威尔尚未入睡的话,”他要求和最高统帅再通一次话。当时,艾森豪威尔将军正在他的野外工作室里。还未睡觉。他告诉邱吉尔,“蒙蒂现在和我意见完全一致,我很满意”,“但战斗很艰苦,将有更多的硬仗要打。”邱吉尔邀请艾森豪威尔第二天一点到伦敦共进午餐。
  第二天上午,特德准备首先去见艾森豪威尔。但他的对手马洛里打电话给艾森豪威尔的办公室主任,以其午后要去诺曼底为借口,迫切要求艾森豪威与邱吉尔午餐之前与艾氏会面。布彻指出。“也许是空军要在艾森豪威尔会晤首相之前联合起来反对他了。”布彻为了把情况搞清楚,他回忆起几天前艾森豪威尔给查尔斯·波特尔爵士写了一封长信,赞扬了马洛里一番。他说,这位空军上将是正确的,斗志昂扬,容易合作。总之,他希望消除在进军之前曾向波特尔流露过的对这位好争辩的空军上将的怀疑之意。
  在这些令人烦躁的会晤后,艾森豪威就从朴茨茅斯驱车去布榭公园,然后到伦敦唐宁街十号去用午餐。他恳求邱吉尔“规劝蒙蒂骑上他的自行车,开始往前推进”。邱吉尔派人请来了布鲁克,告以最高统帅对“您的蒙蒂”的固执己见和美国报纸的反应(特别是关于蒙哥马利以牺牲美军——他们承担了全部伤亡——来保护英军的做法而发出的吓唬和辱骂)大为不满。凯·萨默斯比后来在日记中说:“(艾森豪威尔)议论了蒙蒂在法国的进展情况。首相急于要在全线发起进攻。”以后,她又补充写道:“艾克和特德以及马洛里进行了商议,这两位空军官员相处不好,但艾克看来总想从中斡旋把他俩撮合在一起。”当埃弗雷特·休斯后来来为这一件事给艾森豪威尔出难题时,艾森豪威尔若有所思他说,“我只不过是特德和马洛里之间的信使而已。”
  此后,艾森豪威尔写信给蒙哥马利说:“我已向他(邱吉尔)汇报了您在东部战区继续进攻的总计划。他听悦您将在这个战区的两侧发起进攻,以支援中间战区的主攻..感到很高兴。他一再重复他说,他知道您懂得在主攻展开时‘保持战场浓郁的火药味’的必要性。”接着艾森豪威尔以责备的口气补充道:“今晚我得到的有关布雷德利进攻的消息是非常笼统,面对第二军前线的进展情况则一无所知。”
  麦克奈尔的死,逼着艾森豪威在处理一些棘手的问题。这使“刚毅”行动的疑兵之计在这危险的时刻面临彻底暴露的危险。“超级机密”截获的情报早已表明,德国谍报机构已经辨清了盟国在诺曼底的一些部队(他们原以为这些部队是在英国待命进攻加来海岸的“巴顿集团军”的一部分)。因此,德军两个师守住了一段时期。麦克奈尔的尸体是当着美国士兵面埋葬的,没有举行特别的仪式。马歇尔通知艾森豪威尔说,没有把这一恶耗通知任何人,哪怕是他最近的亲属也如此。可是麦克奈尔的飞行员却把事实告诉了华盛顿的许多人,两天后,人们竟传说麦克奈尔是“在诺曼底被敌人打死的”。
  麦克奈尔是美国陆军最卓越的军官之一,他的死导致了非常难堪的对空军的调查。斯巴茨和布雷德利一起检查了“眼镜蛇”战役的全部空援行动。杜利特拿出最后定下的轰炸目标图,说明了他一千五百架重型轰炸机的每一架投弹未达到目标,这就是他在进攻前曾提醒布雷德利要预先考虑的事情。斯巴茨在日记中写道,不过这些损失比原先所预料的损失要小。
  有位美国人——范登堡的高级参谋弗雷德里克·史密斯准将,再也不能容忍同难以相处的马洛里共事时的紧张气氛了。他呼像是得了精神崩溃症似的受罪,斯巴茨准备不加伤害地解除他的职务,而把他遣送回国。范登堡在8 月1 日的日记里写道:“他非常厌烦马洛里的个性和作战方法,这仿佛是他终于不能支撑而垮的因素。”
  艾森豪威尔冒着飞弹的风险留在伦敦。他在给玛米写信时说:“到现在为止,我写此信已有四次被人打断。第一次是三位将军就空军问题与我紧急磋商;第二次是文书让我签署给两位指挥官的信件;第三次是首相来电话;刚才一次是确定授予一位将军‘军团功勋章’的日期。这足以向你表明,写一封普通信对我来说竟是这样缓慢的一件事情。”“眼镜蛇”的行动有了令人鼓舞的消息。蒙哥马利给布鲁克打去一个得意洋洋的电报,说“盟军整个计划的主攻现已在西侧打响,这次攻击是我们整个行动计划的基础,确实打得很出色。”7 月27 日,他们几个——布鲁克、艾森豪威尔和比德尔、史密斯同邱吉尔一起共迸午餐。布鲁克提出,如果需要协助艾森豪威尔对付那位脾气暴躁的英国指样官,他就到诺曼底去。他还不厌其烦地用艾森豪威尔能理解的语言来解释蒙哥马利扰乱敌人的战略,后来,布鲁克在自己的日记中不无道理地写道,“这很明显,艾克对战略学是一无所知,而另一面,比德尔·史密斯虽是个智囊,但却没受到正规的军事教育。诚然他是美国最优秀军官之一,可一旦涉及到战略观点,他还是很久缺的。”布鲁克正确地指出了艾森豪威尔看法错误的根本原因。显然,布鲁克对全线发起攻击,或者在这方面,艾克会得到某种支持。这在法国加以用,使蒙哥马利很不安,他记得比德尔·史密斯有一次把艾森豪威尔比作一个足球教练。史密斯说,“他总是在场上来回走动,鼓励每一个运动员加油比赛。”蒙哥马利心想,这是一条原则,它可以证明在人类生活中是要花费极大代价的。
  艾森豪威尔午餐后回到了最高统帅部。他对这次他进行的最高阶层游说的结果很清楚,但并不流露出来。他想到有邱吉尔撑腰,就立即给蒙哥马利发一份电报。这份电报的语气正如他对萨默斯比说的那样,“十分强硬”。第二天,凯·萨默斯比写道:“蒙蒂来电,他已作好了前进的充分准备。”
  德国人知道圣洛正处于危险之中。他们了解到美国人差一点儿实现正面突破打开向法国挺进的道路,于是,他们拼命反击以阻止美国人的突击。第二装甲师自己估计,仅他们一个师就消灭了一千五百名德国兵。当时,弹坑遍地的乡村到处横七竖人地躺着数千头被炸死了的牲畜,这些尸体已经因腐烂而胀得鼓鼓的,散发出一股恶心的腥臭味,美军穿过这块地区继续向前。
  这次突破比预期的要顺利,所以7 月27 日中午,布雷德利就改变了计划,命令柯林斯和米德尔顿的部队穿过突破口,向布雷顿半岛北部海岸的一个小镇阿弗朗什挺进。
  7 月28 日,当布雷德利的坦克已隆隆出发时,蒙哥马利唯恐别人抢走头功或自己显得落后、便给艾森豪威尔打去了这样一封电报:“我已命令邓普西抛弃一切顾虑,不惜一切伤亡,不顾一切风险,加大油门向维尔进军。”电报中有些用词不当。所以比德尔抓住“顾虑”一词大肆攻击,他认为这正是蒙哥马利的不打自招。后来他写道,现在艾森豪威尔坚持在东西两侧发起全力进攻的主张终于被“大家”所接受。也就是说,连蒙哥马利也接受了。
  突破圣洛之后,没有什么再能阻挡布雷德利前进了,7 月28 日傍晚,他召集手下的几位军团指挥官,发布了第二阶段突击的战斗命令。布雷德利了解到敌人正在急调援兵,但他相信,他自己也能把他们击溃。他写信给艾森豪威尔说:“正如您看到的那样,我们现在是精神饱满,斗志昂扬。”
  7 月30 日,艾森豪威尔睡到很晚才起来,这是他几个月来的第一次。这无疑表明,他已认为诺曼底战役的关键时刻已经过去。他决定将巴顿在法国一事再保密一段时间,巴顿的名字就像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艾森豪威尔还希望纳粹的部队仍等着这颗炸弹在加来爆炸。
  第三章同床异梦
  ●巴顿发誓:我要于出一些惊人的事情来●在雷德利制止巴顿前进引起了空前的争吵●马歇尔认为:英国的态度专人啼笑皆非●蒙哥马利希望所有美军停止前进以使他胜利挺进
  第一节美国报界评论:艾森豪威尔是英国的傀儡
  爆炸性的事件在科唐坦半岛真的发生了,当时不顾一切向外猛冲的正是乔治·巴顿。他相信神的保佑,想着自己是不会死的。他驾驶着自己的轻飞机在战线三百英尺上空同他的步兵“肩并肩”地在同一条线上急进。当他停下来发现那些吓得够呛的大兵们从“像坟墓一样的壕沟”中逃出来时,就赶着他们进入战斗。他呵斥着胆小的低级军官,盖住钢盔上的标志,这样就不会喊叫他指挥他的部队投入战斗了;咒骂着那些不逼着他的部下奋勇前进的校官们;
  嚷嚷着要将军们去亲自视察他们各自的战区。他抓起双目镜,测出正像蚂蚁一样匆匆越过塞山腰的敌军之间的距离,命令朝着他们开火。
  当世界上知道他还活着并希望很快见到他时,巴顿的名声顿时传开了。他将要去创造一个伟大的胜利记录。他确实是这样。他处在情绪的巅峰,他像一个将要出现在奥林匹克运动场上的短跑运动员,他在日记中写道:“我的自信心本身所燃起的火焰,永远会发出光辉。”他还写信对他的妻子说:“大胆!大胆!大胆到底!..当我最后出现时,那将是一个十分惊人的爆炸性事件。”
  他的心理状态,在当时他同第七军团司令的两次谈话中最清楚地表露了出来。“你知道,柯林斯”,他说,“在这周围,似乎只有你我才是真正享受这该死的战争的乐趣的人!”接着他很快又面色阴沉,很显然,他想到了在西西里受到的打击和其它夫误。“可我是不受重视的,不受重视的!我要干出一些惊人的事情来!”
  不过,这些惊人的事情在当时还没有公开。由于麦克奈尔的死,修改后的以“刚毅”为代号的蒙骗性计划就寿终正寝了。使德国人不知道巴顿当时在法国,这是非常重要的。“巴顿统享的一个军向法国的进军在后天,即8月1 日开始行动”,艾卉豪威尔用电报急告马歇尔将军说,“为了隐蔽和伪装,这种行动将不公开宣布,在适当的时候,再发表适当的声明。”
  与此同时,8 月1 日在诺曼底的指挥机构也重新调整。布雷德利被提升负责指挥美国的第十二集团军,这个集团军主要由巴顿指挥的第三军和霍奇斯指挥的第一军组成。但是直到这个月底,由于交接需要一个过渡,蒙哥马利仍然行使着全面的指挥权。美国的将军们都盼望着由奥马尔·布雷德利来
  独自指挥他们的这一天。至于蒙哥马利,他在8 月2 日给詹姆斯·格里格爵士的信中对这些美国将军们使用了列毒的语言。格里格爵士曾经明白地告诫过他要小心抑制对批评他的人的攻击。蒙哥马利写道:“一番好的‘痛骂’是一件好事情”,他还故弄玄虚地补充悦:“我们真正需要是大规模杀剿,这样之后我们就会迅速结束战争。”
  当美国部队像短剑一样刺破德军防线的时候,短兵相接的搏斗局面也随之开始。霍奇斯奉命把攻击方向改向东南;在他的右翼,巴顿开始向前推进。在8 月1 日正午。已顿相信长期等待的局面结束了。
  他曾多次怀疑自己是否还能再看到战争。他的好朋友埃弗雷特·休斯在8 月2 日写给比阿特丽斯的信中说:“几个月来我一直坚持要乔治忍耐和镇定,我月夏一月地支持他和他手下的人而不顾任何人的反对。我已经成功地使乔治能在我们需要战士的时候投入战斗。我担心的是,他会被这样一些白痴吓往了,他们不喜欢乔治的柄上镶有珍珠的手枪,或是他奇异的军服,或是他的一切比较奇特的个性。”
  7 月的最后四天以来,乔治已经突破了德军的防线,他的两个装甲师插进到南部,相继夺取了科坦斯和阿夫兰切斯。在阿夫兰切斯,突破口常狭小,但他的装甲部队还是像活塞似地通过了瓶颈地带,并进入了布列塔尼,一个师指向雷恩,另一个师则直向布雷斯特。
  8 月2 日,巴顿的装甲部队在猛攻,在午饭之前,艾森豪威尔对布彻发出命令,“如果‘超级机密’截获的情报是正确的,我们是在长驱直入布列塔尼,并在诺曼底把德军分裂!”作战室地囹上的红箭头表明,巴顿在十二小时前已经到达了雷恩。由于自豪而激动得脸发红的埃弗雷特,休斯,再次表明,是他挽救了可能成为军事上天才的巴顿。第二天,休斯在他的笔记本上不连贯地写道:“艾克两次跑到法国去臭骂布雷德利..这是在前进的路上付出了很好的报酬。当我说他有太多的自鸣得意的将军时,他似乎是相信我的话的。”他补充说:“乔治己到雷恩,‘我已经赢得了这场战争’。”
  巴顿在急速推进中却对过长的侧翼掉以轻心。一个月后他曾对新闻记者说过,他会轻而易举地消除在侧翼的危险:“我过去和现在一直被认为是一个该死的傻瓜..可对侧翼我从不烦恼,这可能是由于我的男子汉气质的长期感觉所致。”当时,在僵局持续了几个星期之后,他率先攻入法国,扫清了盟军侧翼之敌,8 月8 日勒芒陷落,巴顿开始挥师向北,收紧对两个德军的包围网,他这样做是勉强的,因为他热衷于攻城掠地。虽然德军的第五和第七装甲师遭到了巨大的损失,但仍没有全线退却。这正是蒙哥马利所希望的:德国顽抗的时间越长,陷入他的包围网就越多。
  与美军的这些成功行动相比,特别是与他们在阿夫兰切斯海岸勇敢攻击的成功相比,英军的行动迟缓,并在英格兰造成一片失望气氛。在新闻公报中,很少提到关于蒙哥马利、英军和加拿大军的情况。对英国人来说,这是很使他们耿耿于怀的。干一件实事胜过千言万语。在牛津以西的科茨沃德的
  小康普顿庄园里,为美国军官建造了一个疗养所,每次六人在这里休养,当时在这里轮流休养过的已是一千五百人,休养的费用由美国政府支付。庄园主人和管理人亚里山德拉·梅特卡夫女士有一半美国血统。在收听阿夫兰切斯的消息广播之后,她再也憋不住了,她没有向听得津津有味的美国军官表示一个字的歉意,就伸手关掉了收音机。
  像这种反美情绪,也袭击着蒙哥马利。他注意到,现在美国部队已经实现了他们的伟大突围,而这种突围行动的成功,是有他的战略和决心的一部分功劳的,可是却遭到了忽视。他的急躁情绪在不断增长。他对擅离他的战区的一个英军将大声斥责,粗暴地悦:“我不愿再见到你这张脸!”
  阿道夫·希特勒在两星斯前被暗杀者安故在他的最高司令部里的炸弹,炸得身体受伤至今未愈,而且在这种背叛的打击下神智至今仍不清醒,但他知道眼前的利害是什么。他同他的没有远见的将颂不同,他知道占领法国对他长期战略是何等的重要。他需要法国的天空以加强德国的防御;他需要布列塔尼这样的潜艇基地,以使他们的新型超级XXI 和XXIII 潜艇能从德国远航到日本而不必露出水面,他需要法国的原料,他需要法国沿海水域把逃避封锁的船只带回国。但是他最需要的是时间,需要能使他的令人惊奇的新型梅塞施米特式喷气机群能投入战斗的时间,此外,如果法国北部丧失,他就不再能发射他的V 型飞弹对付英国。正因为法国对他是如此重要,所以很值得他进行一次大的冒险。实际上在1940 年他就曾进行过这种冒险,而且得到了收效。
  然而希特勒不了解,那时的情况已经下存在了,在1940 年5 月,盟军辽没有破译密码的“超级机密”机构,而现在,这个机构已经在伦敦以西的布里切公园里工作了。
  7 月28 日,盟军从战俘那里得知隆美尔在他的汽车遭到空袭时受了重伤,他的职务已由另一个陆军元帅根特尔汉斯·冯·克卢格所接替。8 月2日,希特勒命令克卢格进行猛烈的反攻。他的四个装甲师猛打猛冲,突破了从莫尔但到阿夫兰切斯海岸的缺口。于是就切断了巴顿对敌人伸出的中指。如果运气好,克卢格可能击溃整个美军的防线。他也可能像1940 年他们在敦克尔克打败英军那样,打垮全部盟国军队。
  德军通过地面进行通讯联络的最初日子里,盟军始终没有监听到,之后,在8 月6 日傍晚,“超级机密”截听到了无线电信号,获悉了希特勒计划发起猛烈反攻的详细计划。当晚从英国向各盟军司令部发出了有关情报:纳粹要求夜间战斗机掩护,以使党卫军第二坦克师发起通过莫尔坦西南方向圣赫利厄尔的进攻。由于莫尔坦刚被美军占领。因此,这样意味着反攻在发展。半小时之后,“超级机密”又截获密码,提及这次德军投入反攻的部队不少于四个装甲师。由于预先得到了通告,美军得以迅速组织力量阻止德军的反攻。
  刚刚从“超级机密”的奇迹中得到消息的巴顿,却满腹狐疑。他在日记中写道:昨天晚上我们从秘密来源中得到了一个谣传,说德军有几个装甲师将在西面进攻从..莫尔坦..到阿夫兰切斯。我个人认为这是德军掩护撤退的一种恫吓,但我已经使第八十师、法国的第二装甲师和第三十五师停在了圣赫利厄尔附近,以防万一”。由于“超级机密”的预先通告,盟军的步兵和飞机都转移到了适当的地方,德军的这次反攻落空。
  在7 月,马歇尔将军通知艾森豪威尔,财政部长小亨利·摩根索和一个专家小组,计划去法国调查货币问题。艾森豪威尔不禁叹了一口气,回答道,在他的军队所占领的小块土地上,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调查的,“因为由于两条主要的道路彼来回运输的汽车完全堵塞了,战斗前线和补给线已经被隔开了”。他私下还说,这些“大人物”的旅行是很令人讨厌的。那里确实不是适合这些访问者呆的地方:布雷德利接待客人的设施只是一辆拖车和几辆吉普。而蒙哥马利则“索性拒绝看望不受欢迎的客人”。但是,由于摩根家受罗斯福的器重,是个强有力的人物,所以艾森豪威尔除了迁就之外,就没有别的选择。
  比德尔·史密斯曾保证要为摩根索的儿子在军内安排一个接近他的惬意的职位,当摩根索于8 月6 日在普雷斯特威克走下C—54 运输机时,他的儿子也到场了(不过当时“既没有公开提到他的儿子,也没有他儿子同他一起的照片”,这是摩根索的助手事先约定的)。摩根索的顾问亨利·怀特博士,也参加了这个小组。他们访问选择的日子没有比这更坏的了——正好是希特勒对巴顿和布雷德利进行反攻的那个夜晚。第二天,他们同艾森豪威尔一起在朴茨茅斯指挥所里共进午餐。凯;萨默斯比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之后指出:“摩根索部长和小组参加午餐,他们所十分关心的是战后对德国的政策。特别使人担忧的是,我们没有建立起汇率,以便使它永远破产,不让它东山再起,重新发动战争,这就促使艾森豪威尔详述了他自己对待敌人的观点。之后,他对自己的这种观点又作了这样的说明:“决不允许任何一个犯了罪的德国人逃脱,德国制造战争的力量应当被消灭..某些集团,应给予特别严厉的惩司..德国总参谋部应彻底消灭。对所有被破坏了的文件档案溃散及失掉权力的人,都要作为一个整体去处理。”之后,艾森豪威尔向摩根索告别,并表示没有更多的想法。他的这种殷勒好客所得到的却是不友好的报答。一个月之后,摩根索向邱吉尔和罗斯福提出了破坏德国重工业和惩罚它的居民的计划,这个计划引起了全世界的责骂。为了给他自己辨护,摩根索出了一本书,在书中以这个计划最初在一次吃午饭时同艾森豪威尔讨论过作为辩解。对于他这种暗地中伤和颠倒黑白的误述,艾森豪威尔没有原谅他,在之后的几年里,摩根索经常邀请他去参加重要的活动,但他总是婉言谢绝。
  在8 月7 日午后(即摩根索小组离去一小时后).艾森豪威尔乘飞机到法国。一个新的指挥部在靠近图尔内尔斯的诺曼底为他建立了。艾森豪威尔在这里的第一个访问者,是他西点军校的同班同学利罗伊·沃森原是第三装甲师师长,他在阿夫兰切斯战斗中犯了错误,艾森豪威尔把他降职为上校。
  “我们将把你送回国去”,艾森豪威尔告诉他。
  “你怎么可以这样!”沃森回答道,“我来到这里是为了战争·我当上校可以同我当将军一样的努力去斗,给我一个上校应该指挥的兵力吧。”
  艾森豪威尔深受感动,派他到二十九步兵师补了个缺。他告诉凯·萨默斯比:“我确信他能够重新爬起来。”不久,沃森又重新获得了他的将星。
  过了不久,艾森豪威尔来到布雷德利的指挥所。这个指挥所现在设在圣让德达耶南部。他去看看:“眼镜蛇”行动的爆炸区,并穿过麦克奈尔因美国轰炸而葬身的二区附近。他看到每个村庄都被轰炸得完全看不见人烟。科但斯已经遭到严重破坏。这天下午,蒙哥马利也在布雷德利的指挥所,并向艾森豪威尔保证,加拿大部队从卡昂向南部的进攻正在顺利进行。现在,能够采取主动行动的只有艾森豪威尔,他要布雷德利命令巴顿马上转向北部,把敌人由巴顿和霍奇斯的南部,英国和加拿大部队的北部,加以包围,蒙哥马利表示同意。这两个巨钳,将在距卡昂南约二十公里的一个名叫法莱斯的小城镇合拢。
  关于8 月7 日的战斗新闻是戏剧性的。巴顿部队的一个军冲入布列塔尼,并奉命去攻占布列斯特。另一个军掉头向东开始对法莱斯的包围行动,当时还没有人知道是巴顿指挥。布彻向艾森豪威尔请求,向世界公布巴顿的名字的时间到了,这样可以证明,关于艾森豪威尔对巴顿的处理始终是正确的。艾森豪威尔摇摇头:“为什么要向敌人通风报信呢?’
  在这一天,休斯也乘飞机到了法国。在飞机上,他从拥挤的道路、炸弹坑和公路上飞扬的尘土,看得出美国部队行进的所在地区。雨已经不下了,天气燥热。再走运不过。J·C·H·李把休斯送到巴顿的指挥所之后,他又一溜烟地开车走了。休斯走进巴顿睡觉的卡车,它是由一个没有机件的车身改成的,里面摆着他自己的脸盆架、衣柜、桌子、军用地图。巴顿在地图上向他指出,他为了他南部的装甲师,他伤透了脑筋。“人们从下会由于一个指挥官因大胆而犯错误去处罚他,而不敢去冒风险则应受到惩罚。”这是他的一句名言。
  休斯很喜欢同巴顿在一起。但在当时的场合。或许是由于巴顿夫人的一封信,却使他显得有些紧张不安。这封信是巴顿在几天之前收到的。她已经知道琼·戈登在英格兰,距她的“乔治大叔”比她要近几千英里,而且已有书信往来。巴顿推脱地回信说:“从你的信里我第一次知道她的下落。我们是在战斗当中,不能会见任何人,所以请不要烦恼。”
  休斯把已顿的许多典型琐事都记入了日记。一次巴顿用刺耳的语言对他说:“什么是战略?战略就是让你手下的一个狗娘养的,要他去夺取一个地方,如果他做不到,就把他撤掉!”在另一种精神状态下,巴顿的谈话表明,他并没有失掉他的人性。他刚要求对布列斯特和圣纳齐尔进行饱和轰炸。在那里,顽强的纳粹部队仍拒绝让艾森豪威尔的兵员和供应物资船队使用这些港口。他向休斯严肃他说:“我已经对法国大量居民的命运作了保证,”8月10 日,休斯潦潦草草写下的话,是对乔治·巴顿的全部传奇性格的刻划——这位将军终于在他的全盛时期横冲直撞地在德国防线后面越过法国——“乔治还是到处欢蹦乱跳。”
  休斯还作了更有趣的描述:“琼·戈登前往法国,这将使乔‘大叔’高兴。”
  至于包围铁钳的另一钳臂,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利。8 月5 日,在加拿大部队前沿的轰炸行动,有助于他们的推进。范登堡和斯巴茨在使用美国重型轰炸机计划中受到了挫折,在英国人或许是正在兴高采烈的时候,第八和第九航空队却使友军受到了许多伤亡。因此,当时有人称他们是德国的第八、第九航空队。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英国军和加拿大空军的轰炸和在执行任务时,造成了加拿大部队的不小伤亡,可是,蒙哥马利坚信,大举轰炸是必要的。他对特德和斯巴茨说:“如果没有这种轰炸作准备,要试图突肢敌人的防线,将要以上万人作为代价。”
  8 月7 日,加拿大部队开始伸出北部的铁钳臂。这样,盟军试图包围和击溃在法国全部德军的计划就真正地开始了。他们以大量的坦克和大炮沿着从卡昂到法莱斯公路开始向南推进。攻击进展缓慢,敌人的大量兵力仍集中在那里。可是进攻者仍信心十足。在蒙哥马利指挥部里召开的一次记者招待会上,德吉刚和加拿大部队指挥官克里勒指出,战争将在三个月内结束,而布彻把他们吹的这个完全脱离现实的牛皮,告诉了艾森豪威尔。对此,艾森豪威尔也只好表示遗憾,而不可能有别的什么办法。
  在这头一天的夜里,英国轰炸机对侧翼进行继续的轰击。第二天,第八航空队派出战略轰炸机,炸平了进攻的前方地区。不幸的是,两个美国轰炸机组却在加拿大部队之间炸开了另一条血路。在轰炸结束到组织新的进攻之间的五分钟,德国人才清醒过来。在紧接着的三天内,加拿大部队的进攻只向前推进了八英里。距他们的目标法莱斯还有相当的距离。当包围德军的另一钳臂美国部队从南部向法莱斯赶来的时候,留下这样一个缺口是严重的。美国部队的行动极为迅速。当时巴顿的地位仍隐藏在完全的沉默中,参谋们确信,这是剥夺巴顿的巨大功绩的一个阴谋。但艾森豪威尔的态度仍然是:“为什么我要向敌人通风报信呢?”到8 月9 日晚,纳粹以四个装甲师的兵力向阿夫兰切斯反攻被击败。艾森豪威尔通过“超级机密”截听知道,大量的进行反攻的德军仍聚集在这个地区。如果他们进入埋伏圈,他必须派巴顿迅速在他周围隐蔽起来。为此,他急需部队。“我们的每个战斗单位都尽他们所能地迅速到达海滩立即进入战斗”.他告诉马歇尔说.“巴顿、布雷德利和蒙哥马利都为这样作的必要性所鼓舞、并认识到了这难得的机会。已经在侧翼推进的巴顿,将调转矛头从勒芒附近插向东北,现正由此向西,朝阿朗松和法莱斯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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