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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变态手册

_3 小妖尤尤(当代)
“我……我……”苏米似乎很怕那个女人。
“她有我漂亮吗?有我了解你吗?有我爱你吗?你知道,我爱你就像爱自己一样!”女人的声音转而呜咽。
“我……对不起……我也是……我爱你,也是同样的,同样的就像爱自己一样……”苏米的声音虽然小,却很坚定。我的心,被狠狠的揪紧,撕扭。
“你怎么能看得上别的女人?”
“我……我这就去跟她说清楚!”门里隐约传来换鞋的声音,我急忙躲回自己家里,刚刚关好房门,就见苏米急匆匆地出来了。
我此刻的感触,真是难以言语,愤怒、疑惑,又莫名恐惧。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她什么时候进去的?如果她一直在家,为何不肯给苏米开门?或许,她真的不是人?
手机炸雷一般在兜里响起,我颤抖着接听。
“你能出来一下吗?”苏米说。
“什么事?”
“我们……不能结婚……”
“你爱着别人?”
“没有,我没有爱别人!”
“骗人!”我说。
“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没有爱着别的人!”不知为何,他在语气里,强调了“别的人”三个字。难道……是因为他爱着的那个,不是人么?
“老地方见,我们说清楚吧!”我挂了电话,却并没有打算去见苏米,而是拿着偷来的钥匙进了苏米的家。
6.
苏米家里,灯光透过镜子,明亮得让人难以忍受。四面八方镜子里的我,看起来忐忑不安。
我轻轻打开了卧室,卧室里是一张单人床,并没有人。厨房、洗手间、阳台、床下、衣柜甚至抽屉和地毯下面,任何可能藏着人和不可能藏人的地方,都没有那个女人的影子。她真的就像幽灵一样,住在镜子里的幽灵。
在一个随处都能看到自己的空间里,总觉得危机四伏。可能,那个幽灵,随时会从镜子的某个角落,探出脑袋,虎视眈眈地瞪着我。
门外,突然响起了钥匙的声音,我急忙躲在窗帘后面。
只见苏米颓废地进了门,把手机摔在沙发上,垂头丧气地坐下来。
突然,他站起来,背对着我看着镜子,顺着他的目光,我看到镜子里的他,嘴唇颤抖着:“说清楚了吗?”——是那个女人的声音。
她……哦不,它什么时候进来的?或许,它一直都在,一直都在某处盯着我,就像看一幕滑稽的小丑剧。
“没有……”苏米的声音无精打采,“她爽约了……而且也不接我电话……”
“她不接你电话你很失望么?你那么害怕失去她?”镜子里的声音醋气冲天。
“不是……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你不爱我了,你爱上她了?”女人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
“呃……呜……”苏米突然扼住自己的脖子,脸瞬间憋的紫红。难道,那女鬼要下毒手了么?
是了,那个女鬼,它一直在,只不过我看不到,不是都说鬼是无形的么?它逼着苏米,让自己杀死自己。
“放开他!”我不顾一切地拉住苏米扼住自己咽喉的胳膊。
“滚开!”苏米一把推开我,他嘴里发出的声音,是那女人的。
糟了……被附身了!我暗叫不好,回忆着电影里的情节,口不择言地说:“求求你,放了他……人鬼殊途,你们不会有结果的……求求你……”
被附身的苏米冷笑着:“我不可能爱上你……也不可能爱上任何人的……”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目光里充满了爱,不是爱情的那一种爱,而是超越爱情的那一种爱。
“苏米我爱你啊!爱得要命!你不要被鬼迷惑啊……”我哭喊。
“爱我?爱得要命?好……那就把命给我吧,以表达你对我的爱!”他一步步把我逼向阳台。
第9节
《完全变态手册》 第9节
作者: 小妖尤尤
6.
鱼伟的感觉系统很灵敏,这似乎是天生的,他总是能在不经意间捕获到危险的信息。
夕阳把树的影子拉得很长,鱼伟的影子藏在树影后面。
幼儿园一声枯燥而刺耳的铃声后,孩子们像蚂蚁一样从各各门口拥出来,等在门口的家长们张开了臂膀。
鱼伟也希望像那些大人一样,张开臂膀迎接自己的孩子,先在她的小脸上亲一口,然后用胡子扎她的脖子,直到她笑得喘不过气为止。继而边拉着她的小手,边问她今天在幼儿园里发生的大件事,比如谁谁说谁谁坏话,老师表扬谁批评谁了之类的。
这种幸福,对于鱼伟来说是奢望。
他偷偷望着掩埋在孩子们中的鱼子弶,她总是那么显眼,尤其是那根冲天辫。只见她跑着跑着,突然身后一个男孩照着她的脑袋就是一拳。
鱼子弶没有哭,转过头,凶恶地扯过那个男孩衣领,照着他肚子狠狠踢了一脚,然后就倔强地看着哭泣的男孩。
小朋友围过来,指着鱼子弶大声骂着:“小疯子!小疯子!”
鱼伟的心剧烈地痛起来,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冲过去,抱起女儿,然后狠狠地呵斥那些是非不分的孩子们。
可是,鱼子弶的爸爸没有冲过去,小男孩的爸爸冲过去了,男孩见了大人,指着鱼子弶,哭得更厉害了。
于是那个男人瞪了鱼子弶一样:“又是你?你有爹娘养吗?怎么这么没教养?”
孩子们又叫着:“她爸爸是疯子,她妈妈不要她啦!”
鱼子弶在人群里大吼:“我爸爸不是疯子!我妈妈没有不要我!你们放屁!”
“啧啧……这么粗鲁的话竟然都能说出来……“男孩的爸爸继续嘲弄着她。她咬咬牙,猛地冲上去,咬了男孩爸爸的胳膊一口,撒腿便冲着一个老人跑过去。
那个老人抱起鱼子弶,漠然地离开。
“爷爷,我爸爸真的是疯子吗?”
老人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叹了口气:“你以后少给我惹点麻烦吧!”
鱼伟攥紧拳头,躲在树后,含着泪花:“不是,小鱼儿,你爸爸不是疯子!”
7.
每个人都认为鱼伟是疯子。
正常人是不会捕风捉影认为总是有人跟踪自己;正常人也不会觉得自己身体里藏着什么惊天的秘密;正常人更不会觉得类似美国大片里的秘密刑警在企图迫害自己;正常人自然不会觉得,全世界每个人,都是值得怀疑,都是不可信任的。
但是,鱼伟就这么觉得,所以每个人都觉得他不是正常人,除了他自己。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所听到的,和看到的。他就像全人类唯一个掌握着真理的人,得到了整个世界的排挤和嘲笑。
“他躲在树后面!他想探望自己的女儿!”
“我左你右,分两头包抄……”
他兴庆自己能听到。他悄悄地用眼睛的余光瞄了瞄周围看似行色匆匆的路人,然后疯了一般翻过幼儿园的围墙,向着小操场的尽头奔去。
每个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看着他,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跑得那么仓皇失措。
“爷爷……那个人好像是爸爸……”鱼子弶扭头看着鱼伟,扯了扯爷爷的胳膊。老人没有回头,因为无论那个人是不是自己的儿子,他都会觉得难过,与其这样,还是不看的好。
鱼伟躲在垃圾堆后面,摸了摸手上的戒指,那是女儿用零用钱送给他的礼物,是他最珍贵的礼物。
突然,他想到了今天在医院遇到的奇怪女孩,摸出那张名片。“非常顾问公司”?他皱起眉头。
其实他也曾怀疑那个女孩是阴谋者派来的奸细,不过看来并不是那样,因为她贪财。她并没有追着赶着要帮他,当他要下车的时候也没有阻拦他。
别的他不敢肯定,但是他确定,只要给她足够的钱或者给她想要的,她绝对是个忠实的伙伴。
他咬咬牙,摘下了那枚戒指。
8.
丁厌再次见到鱼伟的时候,是在非常公寓,她看起来有点得意,就好像猜中了命运的安排一样。
会议桌上放着那枚戒指,指环已经有些生锈了。老邮摆着苦瓜脸看着丁厌,丁厌满意地看着鱼伟,鱼伟则依依不舍地看着那枚戒指。
“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是女儿送给我的,我只是抵押在这里,等我有了钱,会赎回来!”鱼伟说。
“那不行!”丁厌霸道地把戒指戴在自己手上,“要想我们帮你,就得拿这个戒指换!我就要这个戒指!”
老邮闻言,脸色更加苍白了。
鱼伟咬咬牙,反复思量。如果自己恢复了正常的生活,连女儿都回到身边了,还在乎什么戒指呢?他说:“好!”
“好吧,那你说,你想我们怎么帮你?”
“让大家相信我不是精神病,我是个正常人。”鱼伟激动地说。
“那要首先搞清楚,你到底是不是精神病。”老邮漠然地说。
“你什么意思?!”鱼伟拍案而起,这显然是他最不愿意提起的。
“别激动。”老邮的语气似乎永远都是半死不活的,“如果你确实有问题,我们就要掩盖你的问题让大家相信你,如果你没有问题,那么,我们就要查出事情的真相。”
“我没有精神问题!”鱼伟坚定地说。
“那你觉得我有吗?”老邮突然问。
鱼伟一下子愣住了,从他走进这个屋子,就看出他不寻常,明明是个人类,却总是以鬼自居,“你……你精神确实有点……”
“这就对了。”老邮继续说,“你们都觉得我有精神问题,但我自己并不觉得,我坚持自己的信念。你……也是一样。”老邮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鱼伟有些不情愿的点点头,同意配合丁厌他们的行动计划,所谓“行动计划”,其实就是让鱼伟呆在公寓里不行动而已。
鱼伟离开后,老邮压抑了很久的不悦终于爆发了。
“你怎么搞的,就为那个2块钱的戒指,接受这么麻烦的委托!”
丁厌见老邮有点真生气了,就使出撒娇耍赖的本事,“哎呀!最近总是接自杀顾问的案子,头都大了!你不知道自杀情绪会传染啊!再不给我找点乐子,我也自杀算了,到时候也变成鬼,和你做伴?”
老邮苦笑着摇摇头,丁厌就是这么个随性而不计较成本的人。如果她那么计较的话,又怎么会像对待家人一样,收容自己和大米以及美姨和那四个傻兄弟呢?
9.
王晓峰虽然已经从实习医生升为正式医师,但是工资并不高。所以,业余时间,他依旧帮助老爸卖猪肉。最主要的是,他喜欢切猪肉的感觉。
锋利的刀划过鲜血淋漓的肉,以及刀锋触碰到骨头那种“咯噔咯噔”的美妙声音,总能让他的心情变得格外好。
“这些猪,真是好命啊!”一个女孩清脆的声音把王晓峰从切肉的快感中拉回纷杂的菜市场,他抬起头,随即,眼睛里闪起晶莹的光芒。
“这个世界上,能有几只猪有这样的福气,让大医生给自己分尸?”丁厌笑着。
王晓峰有些不好意思地擦擦手,因为被在意的人看到自己不堪的一面而羞赧,“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去医院问到你家,然后又从你邻居那里问到这里喽!”丁厌一边说着一边钻到案台后面。
“你……你找我有事吗?”丁厌身上那股特殊的类似生命的气息,让他觉得心旷神怡。
“没事啊……老乡嘛!叙叙旧,顺便为上次不辞而别道个歉,那次我确实有急事儿。”丁厌抚摸着猪肉,那些肉的手感很好,湿润而光滑,软绵绵、油乎乎的,让你坚信你随时都能欺负它们。
“哦……我马上收摊,我、我请你喝咖啡!”王晓峰紧张地搓搓手。
“喝什么咖啡啊!让人家知道卖猪肉的还喝咖啡,岂不是笑死啊!”丁厌大笑着,看到王晓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马上又想起自己此次的目的,于是她笑着继续说:“卖猪肉挺好的,跟医生一样哦!”
“呃?!”王晓峰的脸,也红得跟布满血丝的猪肉一样。
丁厌拍拍他的肩膀,继续说:“本来就一样嘛!医生跟屠夫,都鬼斧神工,知道内脏跟脊骨的区别,肉就是肉嘛!人肉也是肉,猪肉也是肉。是肉就有它的价值,心脏比肝贵,医院和肉店一样,都是生意嘛!喂喂,你不要告诉我你学医是为了救死扶伤啊!”
刚才的尴尬一扫而光,王晓峰爽朗地笑着:“当然不是,其实我最喜欢的是雕塑,不过我爸说,医生比艺术家可靠。唉……”
“那你可以把医学当作一种艺术嘛!你不觉得,人的身体是全世界最艺术的雕塑品吗?设计精巧、一丝不苟、匠心独运……”丁厌一边帮着王晓峰招呼生意,一边说。
王晓峰一下子愣住了,这个女子,竟然知道他读医的真正原因,他喜欢人类的身体。确切说,是喜欢解剖人类的身体。那些身体,颜色鲜艳,纤维充满了质感,就好像瞬间停止的生命。或者说,就好像,把生命永远停在了那美好的一瞬间。
“哈哈,”王晓峰笑着,“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特别……”
第12节
《完全变态手册》 第12节
作者: 小妖尤尤
【第四章:自己的葬礼】
1.
丁厌喜欢看到死亡,别人的死亡,能够证明自己的存在。
她像往常一样,拿着吸管,喝着血酸奶,站在桥头,看着另一端的女人。那个女人,几分钟后会跳河自杀。
女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把两个砖头放进衣兜里,坐在河岸。然后拿出一根绳子,绑住双腿。做完这些后,她侧头想了想,又从兜里拿出一个细绳,蜷起腿,用牙齿和左手,把右手固定在大腿上,这才放了心。
丁厌心中暗自赞赏,她只告诉她要把双腿绑起来,口袋里放上重物,没想到她却自己想出了更加安全的防护措施。
也对,对于一个游泳健将来说,就算绑住双腿,生存的本能也会让她利用手的力量浮出水面,因为,溺死的过程,是十分痛苦的。
她回头,看了一眼这浑浊的世界,毅然决然地跳入水中。
水面上,荡起美丽的晕纹。
对于一个腰肌严重损伤的游泳运动员来说,水,无疑是她最好的归宿。
丁厌咬着吸管,她不知道,哪里才是自己最终的归宿,有归宿的人,都是幸福的。
她吸干了最后一口血,把空盒子扔到水中,盒子在水中稍微挣扎了一下,马上病恹恹地浮出水面。那个女人的尸体,在几天后,也会像这个盒子一样优雅地漂浮,苍白而浮肿,带着生命的悲哀和落魄。
由于很多自杀者希望自己死后依然保持美丽,所以多数人都不会选择这种自杀方式。
丁厌拍拍手,长长呼出一口气,慢慢穿梭在夜色里,向家走去。
城市,就像泡在一瓶蓝黑墨水里一样,有点透明,却有不太透明。
“丁、丁小姐!”身后突然有人拍拍她的肩膀,她本能地跳开,警惕地看着后面,第一眼,她并未认出他。
是杨信,穿着便装的杨信。很多人在穿着制服和没穿制服的时候,看起来就像两个人。制服,就像人的另外一张面孔。
没有穿制服的杨信,看起来有点滑稽,感觉怪怪的。
“哈哈!我总以为你睡觉的时候也会穿着警服的!”丁厌笑。
“那个……是不是穿便装看起来挺别扭的?”杨信羞赧地挠挠头。
“恩~恩~”丁厌点点头,“是有点不习惯。”
“对了!你要去哪里?吃晚饭了吗?我送你吧?最近治安不太好……”杨信一连串说了好几个问题,“哦,还有,还不知道你叫什么?上次鱼伟案子的时候,竟然也忘记问……”
“每个问题都要回答吗?”丁厌歪着脑袋。
“哦……只回答最后一个好了……”前几个问题已经不需要回答了,因为无论她准备去哪里,准备做什么,他都决定陪她走走。
丁厌突然盯着,打量着杨信,“你不记得我了吗?”
杨信被看的有点不好意思:“……我们……只见过两次吧?”
“我是丁厌……小时候,十里镇,想起来了吗?”丁厌侧头看着他,他的侧脸很好看。
“丁厌……”杨信垂下头,皱起眉头,“十里镇……”
2.
杨信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表情苍白而无助,他颤抖着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一定是想起了童年,童年的幼儿园老师,童年的四妞,童年的叔叔。
当年,丁厌和杨信还有王晓峰,都生活在十里镇。杨信的小叔叔诱奸了镇里的傻子四妞后,又相亲认识了丁厌的幼儿园老师郝老师。一次,杨信的小叔叔趁丁厌家里没人,偷偷和郝老师到他家里偷情,却被四妞发现。
杨信小叔叔和郝老师无意中将四妞杀死,并分尸。后来,由于惊吓而精神错乱的郝老师又把杨信小叔叔杀死分尸了,最后,郝老师被警察抓走了。
这些事情,尤其是自己叔叔的死,可能令杨信很悲伤。
“不好意思……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丁厌小心地问。
“没事儿……”杨信从回忆里爬出来,“没事儿,只是想起了小叔叔而已。那个时候小孩子哪里能理解大人的是非和恩怨啊,在我心里,小叔叔根本不是坏人,而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我记得他出事儿的前一天,还答应教我编草蜻蜓呢……谁知道,再见到叔叔……我就是因为这个,才立志要当警察的,我总觉得,叔叔的案子,另有隐情……”
杨信说到这里,丁厌不由想起儿时自家院子里,杨信小叔叔四散的尸体。她当然不敢告诉杨信,郝老师之所以会疯掉,是因为她把四妞的头藏了起来。
佛讲因果,所谓因果,恐怕不是前生今世的轮回,而是命运的捉弄和安排。
如果丁厌那天没有从幼儿园偷偷跑回家,就不会发现杨信小叔叔和郝老师杀死四妞并分尸的过程;如果她没有发现,就不会恶作剧把分尸后四妞的头藏起来;如果她没有把四妞的头藏起来,郝老师就不会吓疯;如果郝老师没有吓疯,就不会在失去理智的恐惧中将杨信小叔叔杀死;如果郝老师没有把杨信小叔叔杀死,杨信就不会看到自己最喜欢的人四散的尸体;如果他没有见到叔叔四散的尸体,或许就不会立志当警察;如果他没有当警察,就会遇到丁厌;如果他没有遇到丁厌,也就不会有后面的感情纠缠。
如果没有“如果”,命运完全可以按照另外一套程序,改变所有人的生命轨迹。
然而,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没有“如果”。“如果”只是无助的人类对命运的一种奢望。
“哦,你那个时候也一定吓坏了吧?”杨信的目光里有一丝怜惜,“我记得你那个时候,总是倒挂在书上,其实胆子很小。”
“哦?”丁厌抬起头,“你怎么知道我其实胆子很小?”
杨信笑笑,又挠挠头,“感觉吧……那个时候,我总感觉你似乎充满了无助……”
“哦……”
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丁厌一直边走路边看着自己的脚尖,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感动。她总觉得,自己的童年是孤独的。
原来,在她在敏感而孤独不安的黑白色童年里,还有这样一种眼睛,能看透她的无助,还有这样一颗心灵,能读懂她的不安。
第13节
《完全变态手册》 第13节
作者: 小妖尤尤
3.
到了路口,丁厌示意杨信不用在送了,对于警察,她有一种本能的抵触和警惕。
分手的时候,杨信突然问:“你那天为什么假装护士?我查了医院的资料,医院里没有姓丁的任何工作人员。”
“呃?!”丁厌完全把这个大问题忘记了,虽然她很会撒谎,但是一时间,也想不出好的应对方式,“那个……我……”她突然满脸怒气地抬起头:“你为什么到医院查我资料?!”
“啊?!”杨信没想到会被丁厌反客为主,“我……我只是……”
“哼!难道你从一开始就怀疑我是坏人吗?”丁厌继续气冲冲的。
“不是……我没有怀疑过你,我只是……”还不待他说完,丁厌已经大步走开,头也不回。看着她消失在夜色里的身影,杨信才小声说:“我只是喜欢你,想找到你,想认识你,想……”
丁厌哼着小区儿上了电梯,她很满意杨信的木纳,当然更满意自己的英勇机智。不过,下次再见到他,可一定要提前编好一个足以令人信服的,假扮护士的理由。
电梯里还有一个女人,大概三十几岁岁,保养得不错,气质优雅,身上散发着好闻的香水味儿。
她看了看丁厌,微笑着点点头。
“哦——”丁厌大叫,她尖利而清脆的叫声在这个窄小的空间里尤其刺耳,那个女人被吓了一跳,“康惠姐姐!”
“哦,你好。”康惠继续微笑着,虽然她一直不喜欢这个奇怪的小房东。
“好久不见啦!昨天小米去你家找你,你不在!”丁厌继续叫着,虽然电梯里只有两个人,但是她并不准备让这个女人的耳朵好过,“你这个季度的房租啊——啊——啊——还没交呢!”欠丁厌钱的人,一般都没有好日子。
“哦,不好意思……”康惠皱皱眉头,“一会儿回去让小米来收吧……”
“好的,好的!”丁厌的音量马上放低了八度,听起来可爱又可亲,“那我一会儿让小米过去啊!”
这时,康惠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皱起眉头,拿起电话,直接挂掉了。
“跟你亲爱的吵架啦?”丁厌很八卦地探着脑袋看着她的电话,虽然她并未听说过康惠有什么“亲爱的”,似乎她一直一个人生活,连可疑的男人都不曾带回来过。
“哦?哦……”康惠支吾着,她的电话又不屈不挠地响了起来,她果断地挂断,继而又响起,接打的双方都很执着。
“接嘛!有什么误会说说就好了。”毕竟人家答应给房租了,丁厌觉得自己也应该表现一下做为房东的热心,于是她很“热心”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过电话,按了接听键,然后讪笑着伸直了胳膊,把电话重新递给她。
这个时候,电梯到了。
康惠一边不悦地把电话举到耳边,一边拿钥匙开门——她就住在丁厌的对门。丁厌喜欢安静,本来28层是不打算租的。但是康惠说,她就喜欢这套房子,安静,风景好,她是个国画老师,自己也卖画。
“我说过了!我根本不是什么姚颖,更不认识你们!你们绝对认错人了!”康惠的声音里充满了怒气。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她继续说:“你别让那个脏兮兮的孩子叫我妈妈,我根本没有结过婚,我男朋友早就去了国外,更不可能有孩子!”她气冲冲地挂了电话,转头看到一脸八卦的丁厌,问:“你还有事?”
“啊?啊?你说什么?”丁厌假装无辜地翻钥匙,“钥匙呢?钥匙呢?嘿嘿……找不到钥匙了……”
康惠无奈地笑笑,闪身进了门。
4.
“她死了吗?”老邮透过窗帘,看到丁厌鬼鬼祟祟地进来,“有人跟踪你?”
“呃?!没有!”丁厌立刻挺起胸膛,“她死了,很顺利。并且我还发现另外一种投河自杀的安全措施,就是把手也绑在大腿上,这样就更万无一失了。”
“那还不如设计一个布袋,拉链是里外都可以用的那种。自杀者钻进去,拉好拉链之后再跳,更万无一失。”大米拿着足球逗小乙边说。
“哇赛!大米!你是天才!我忍不住都要爱上你了!”
“又不是没爱过,切!”大米淡淡地说,继续把球抛给小乙。
小甲不高兴地说:“四弟,你能不能不玩那么弱智的游戏啊?我们怎么说也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狗啊!”
小乙嘀咕了一句什么,把球放在一边,说:“狗本来就比人聪明。”
“为什么啊?狗怎么可能比人类聪明呢!”丁厌今天心情特别好,也忍不住要逗逗这四个愚蠢到了可爱地步的兄弟。
“狗能听懂人话,自己家养的乖乖狗狗,你让它做什么它都能听懂。可是,人听不懂狗话。你说狗是不是比人聪明?”小乙得意地说。
一番话把老邮都逗乐了,大米也叫嚷着一会儿一定要把这个笑话讲给小米听,美姨笑得汤都洒了,边笑边叫:“小乙,都怪你,害我把汤都洒了,快过来舔干净!”
于是小乙就喜滋滋地去舔地上的汤。
“对了大米,”丁厌止住笑,“一会你让小米去对门康惠姐姐家收下房租。”
“干嘛还要叫小米,我自己去不得了?”大米说。
“我担心她对男人有戒心啊……”丁厌说。
“可是,小米这两天正来事儿呢,肚子疼。”大米说得一本正经,老邮在窗帘后面笑得更厉害了。
美姨侧了侧头,问丁厌:“丁厌,你来事儿了吗?”
“没啊……”
美姨闻言,又看了看大米,继而看了看洗手间,认真地说:“大米,你一会儿叫小米出来一下吧。我帮她揉揉肚子,我是妇科医生,这个我在行。”
大米说:“谢谢美姨。”
“算啦!算啦!我自己去吧!唉——”丁厌在餐桌前伸了个懒腰,长长叹口气。
5.
康惠回到家,连做晚饭的心情都没有了,最近的事情让她很莫名其妙。
她一直一个人生活,画画,带学生,日子过得简单而快乐,平静而幸福。就在上个星期她去购物的时候,有一个男人突然扯住她,惊喜地大叫:“啊!真的是你啊!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啊,我记得以前你总是很土气。”
康惠是个健忘的人,以前的很多事情她都不记得了,因此她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认得他,只好也陪着笑了笑,继续购物。
不想那个男人一直跟在她的后面,喋喋不休,且越说越离谱:“你和家人和好了吗?你是带着丈夫和孩子一起来玩的吗?孩子差不多10岁了吧?”
康惠很认真地告诉他:“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哎?你不是姚颖吗?”男人不解地问。
“不是!”康惠不耐烦地说。
“怎么可能?!”那个男人继续不厌其烦地跟在她后面,“连脖子上的痣都一样呢!记得读书那会儿,我们还吓唬你说,脖子上有痣的人会被勒死呢!你都忘了?”
“你神经病啊?”康惠摸摸自己脖子上的痣,大声骂道:“再这么纠缠我就要报警了啊!”
那个男人这才走开,但是,她隐约感觉,他在悄悄跟踪她,把她当成了逃犯一般。
第二天,竟然有另外一个男人守在她出门的路口,一把扯住她的头发,非说她是他老婆,让她跟他回去,简直莫名其妙。
后来,那些家伙大概是通过跟踪从她的学生那里要来了她的电话号码,一直纠缠不休,要么就求她原谅,说以后一定不再打她;要么就威胁她说要让她身败名裂;后来,他竟然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野孩子,在电话里叫自己妈妈,求自己回去。
康惠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阴谋。
可是她又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阴谋。
她生性淡泊,为人平和,从来没有跟任何人红过脸,更不要说结仇了。
她躺在沙发上,叹口气,手机又聒噪地响了起来,她看都不看,关了机,恶狠狠地把手机扔在地上。
她坚信,要不是非常公寓周到体贴的保安服务,要不是甲乙丙丁那四个傻兄弟呆板的工作态度,那些疯子一定会找到她家里来。
“康惠姐姐!”门铃伴着丁厌的叫声配合着敲门声,一起响了起来,“我打你电话你怎么关机了啊?你在家吗?”
丁厌想,这个康惠看起来跟个绵羊似的,不会欠着房租逃跑了吧?哼哼,我门铃、敲门、叫门三位一体一起上,你休想假装不在家或者没听到。
康惠叹口气,打开门:“按门铃就好了,我能听到。你等下,我马上拿给你。”康惠的门保持着一条缝的状态,看来并没有让丁厌进去的意思。
“哦……我本来想来之前给你打个电话来着,没想到你挂了,以为你家里有什么客人……不方便……”丁厌探着脑袋,打量着她的客厅。
客厅里灯光很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家具,两套大沙发,落地窗的位置摆着一个画架和零零散散的画具。
康惠进去了好一会儿还没出来,丁厌的脖子都探得酸了,她决定不这么委屈自己,侧身进了屋,坐在沙发上。
6.
“给,下个季度的。”康惠拿着一个信封出来。
“哦,谢谢啊。”丁厌接过,却并没有站起来,“房子住得满意吗?”
“很满意。”康惠不客气地打开门,显然在下逐客令。
“那就好……那就好……”丁厌站起来,拍拍屁股,把信封放在屁兜里,“哦……对了!”丁厌站在门口,“康惠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麻烦啊最近?”
“没有……”康惠皱着眉头。
“那个……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话。我认识一个朋友,专门开服务公司,替别人解决各种难题,你要有需要我介绍给你,可以打……”丁厌一边飞快地说着,一边被挤到了门外。最后,她站在门外冲着里面大喊:“可以打8折!”
喊完这句,她煞有其事地叹口气:“做生意可真难啊!”如果老邮听到她这么说,一定会狠狠敲她的脑袋。因为所有的业务开拓任务,一直以来都是老邮在拼着鬼命努力做。
康惠靠在门后无奈地摇摇头,她不喜欢自己的私事过多被别人知道,当然更不喜欢邻居们在背后指指点点。
她理了理头发,掀开落地窗前的画布。
画架上,是一副佛像——地藏菩萨法相。她有个很奇怪的习惯,每当内心感到不安的时候,就会画地藏菩萨的法相。
但奇怪的是,她并不是个佛教徒。有时候,甚至觉得那些狂热的信徒们有些愚蠢。
她拿起画笔,在画布上又轻轻添了一笔。她的佛像,每幅都很传神。那种传神,并不是来自于色彩和绘画技巧上的炉火纯青,而是感情。
她画的佛像们,每一幅都很有感情,似乎通过画,把佛的博爱与悲天悯人,都表露了出来,让人看了,心里觉得安全,宁静,甚至温暖。
每当她画佛像的时候,尘世的纷扰,命运的折磨,似乎都已经被抛在了另一个世界。
第16节
《完全变态手册》 第16节
作者: 小妖尤尤
19.
刘医生来得很早,他是个很重义气的人,也是个很开通和优秀的心理医生。他只知道自己的老朋友被一个达人收留,过得幸福而惬意,却没有想到这位“达人”是一个这么年轻的孩子,还是一个不停地吸血的孩子。
他更没有想到,老邮的新家庭如此奇特。他看了一眼老邮,又看看丁厌和甲乙丙丁,继而又看了看美姨、大米以及康惠,最后,他把目光落在甲乙丙丁和丁厌身上,说:“是要给这个丫头做治疗,还是这四个兄弟?”
他认为,他们都是病态的人。
丁厌撇撇嘴:“我才没病呢!”
“我们是全世界最健康最聪明的狗狗!”甲乙丙丁齐声说:“我们也不要治疗!”
“那么……”刘医生疑惑得站在客厅中央,样子看起来无辜又滑稽。
“是我。”康惠轻轻说。接着,老邮给刘医生讲了详细的来龙去脉。
刘医生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意外,他点点头,问:“这里有封闭安静又舒适的房间吗?”
“到工作间吧。”老邮引着刘医生和康惠走向工作间,大米提着刘医生的工具箱,跟在后面。丁厌也急忙站起来,打算跟过去。
“你们都留步吧。”刘医生站在门口,“就我和这个女士进去就行了。”随即他又转头问问康惠:“可以吗?”
康惠点点头。
工作间的门紧紧关了起来,那个房间隔音、舒适、封闭。
丁厌很八卦地探着脑袋:“唉……早知道就不把那里做得隔音效果那么好了……”
美姨笑笑,刮刮她的鼻子:“你啊,少点好奇心吧!少点好奇心少惹事儿!”
丁厌躺在沙发上,自语:“康惠姐姐的过去,到底是怎样的过去呢?”
康惠觉得很安全,甚至有点温暖,她闭着眼睛,跟随着刘医生温柔而亲切、充满磁性又像父亲般厚重的声音,慢慢沉浸在一片柔软的鹅黄色里。
“是的,我是康惠。”她微笑着。
“不,确切说,我觉得自己是康惠,我希望是自己康惠……”
20.
“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康惠”的嘴角荡着微笑,甜蜜且幸福。
“我是在高中的时候认识康惠的,我们就读的是一所寄宿制艺术类高中。在认识她之前,我一直自卑、孤僻、不快乐。爸爸妈妈都是虔诚甚至狂热的佛教徒。我从小在他们严厉到苛刻程度的管教下生活,什么都不被允许。不允许贪吃糖果,不允许贪玩,不允许贪睡,不允许说谎哪怕是善意的。一切正常人的缺点和七情六欲,都是被禁止的。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机器人,充其量是他们的训养的宠物,是他们狂热信仰的载体。后来,我以立志修缮佛像为理由,选择了那所寄宿制高中,希望摆脱他们的束缚。事实上,我对艺术很没有信心,我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天分。”
“自从认识了康惠,一切都变了。康惠开朗、活泼、善良。她总是鼓励我,说我有很好的艺术天分,尤其是绘画方面。她鼓励我按照自己的想法在画面上表达感情,鼓励我多交朋友,多和同学们交流、学习以及娱乐。我们成了最好的朋友,我一直喜欢她,羡慕她,希望成为像她那么好的人。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康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后来,康惠认识了蓝鸣。蓝鸣阳光、帅气、很幽默,常常把我们逗得开怀大笑,他和康惠是最般配的一对……”说到这里,“康惠”皱起眉头。
“可是呢?”刘医生鼓励她继续说。
“可是……我也喜欢蓝鸣,当然,只是默默的喜欢,从来不敢表达,也不能表达。因为我知道,那样会伤害两个对我最重要的人。还好,康惠把他们恋爱中的任何事情都跟我说,包括初吻……”“康惠”继续微笑着:“她每次约会,几乎都带着我,一方面是希望我变得更开朗一些;另一方面,那个时候谈恋爱是被学校禁止的,带着我,可以避免他们被说闲话传到老师那里。所以,虽然我一直没有表白,但是很幸福,那就像是我自己的恋爱一样。只是这样,我就很满足了。”
“我也奢望,蓝鸣通过接触能够喜欢上我,但那显然是不可能的。高中毕业后,康惠和蓝鸣就双双出国留学了。虽然我觉得孤独,但依然祝福他们。”说到这里,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毕业后,父母不允许我再读大学,而是让我跟一个根本不熟悉的人结婚,并继承他们的教会事业。那个男人一开始对我还算客气,可是渐渐的,就开始殴打我,虐待我。他在房事上的特别嗜好,更是令人无法忍受。”“康惠”的情绪有些激动了。
“后来,我们有了一个儿子……”她沉默了一会,继续说:“过了一年,我们又有了一个女儿。儿子叫小和,女儿叫小平……”她说到小平的时候,眼泪蜂拥而出:“不知道为什么,小和这个当哥哥的,一点都不知道疼惜妹妹,常常打她、欺负她,有一次差点把她的眼睛弄瞎。在小平6岁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有一天晚上……”她突然猛地睁开眼睛,站起来,大声哭道:“小和竟然用枕头捂死了小平,他的爸爸看到了,竟然不制止,还强奸了小平的尸体!他们不是人!他们父子,全部是魔鬼!我再也不要跟他们生活在一起!”
21.
康惠,哦不,确切说,是姚颖,她完全回忆起了过去,那惨白的过去。
她逃离了那个家,并且和独自回国的康惠取得了联系,当时,康惠和蓝鸣刚刚分手。
两个受伤的女人,彼此安慰,彼此鼓励,并重新开始了绘画的生活。
就像康惠说的那样,姚颖在绘画方面很有天赋,再加上这几年在寺庙的工作,另她的画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大家都说,她的画里,闪耀着佛性的光辉。而康惠和蓝鸣的关系也所有缓和。
但是,那天康惠开着车载着姚颖回家的时候,出了车祸。
康惠成了植物人,而姚颖的伤势并不重。她偷偷从医院离开后,就一直觉得自己是康惠。确切说,一直坚信自己就是康惠。
刘医生说,她患了“解离型歇斯底里精神官能症”,属于“心因性神游”。这是一种出于保护自己的精神疾病。这种精神疾病和普通的记忆丧失并不同,患者不会觉得自己丧失了记忆,他们的在患病后的一切行为与正常人无异,只是完全以另外一个人的身份活着。
姚颖从工作间出来的时候,脸色苍白、憔悴,眼神空洞,似乎生命对于她而言,已经完全失去了意义。
刘医生叹口气:“有时候,治疗好所谓的精神疾病,可能恰恰是痛苦的开始。我能做的都做了,你们劝劝她吧。”他说完,起身就要走。
美姨从厨房探出头:“喝完汤再走吧,刚好5个月的……”
刘医生微笑着摇摇头,看起来也很疲惫:“我也觉得累了,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大米,送送刘医生!”丁厌冲大米使了个脸色,大米拿着一个厚厚的信封出去了。
老邮叹道:“最近总做赔钱的买卖。”
“康惠姐姐……你没事吧?”丁厌小心地问。
姚颖摇摇头,说:“还是叫我姚颖吧……”
“啊?”丁厌从沙发上跳起来,“你真的是姚颖?真的是那个破小孩的妈妈,那个坏男人的老婆?”
姚颖点点头,现在,谁是谁的谁,都已经不重要了。她已经不想再面对那些现实。
她站起来,冲着丁厌和老邮他们,挨个深深鞠了一躬,说:“谢谢你们!”
“别客气!别客气!”丁厌急忙扶起她:“我早就说过了嘛!远亲不如近邻啊!”
姚颖的嘴角向上扬了扬,算是笑了笑:“我想一个人安静的走走。”
“你不怕再遇到他们啊?”丁厌关切地问。
“如果是康惠,肯定会害怕。但是我现在姚颖,我知道怎么面对他们。”她说完,固执地出了门。
第19节
《完全变态手册》 第19节
作者: 小妖尤尤
6.
丁厌一边偷偷看着提前写在手心里的常见相亲话题,一边磕磕绊绊地和李蒙聊天。为了这次相亲,丁厌之前可是从网上查了好多资料,读书的时候,都不曾像现在这么用功。
李蒙也到丁厌也很紧张,自己竟然放松下来,说话也很有礼貌和分寸,很快就消除了丁厌的不安。
严格来说,李蒙确实是个不错的男人。最重要的是,对于童年缺少父爱又是独女的丁厌来说,李蒙让她觉得有一种很温暖的感觉,像兄长一样。
这种感觉就是爱情吗?有时候爱情就是这样,就算两个彼此熟悉的人从未产生过特别的好感,但是当某件事情让他们开始从另外一个角度去认识对方的时候,他们会发现,哦,原来我们是可以爱的。
那天晚上,李蒙把丁厌送到家门口,突然拉住她,红着脸着问:“那个……我及格了吗?”
“恩……如果及格的话,你别妄想我会破例把那套房子卖给你哦!”丁厌凶巴巴地说。
“不会!”李蒙急忙摇头。
“还有,如果及格的话,你也别妄想我会给你免房租哦!连打折也别想!”
“不会不会!”李蒙又紧张地摆手。
“还有还有!如果及格的话!小甲和你家贝贝苟合的事情就算了,毕竟以后都是亲戚了……”说到这里,丁厌看到李蒙突然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未免把事情想得太远了,好像很着急嫁给他似的,她急忙掩饰地顿了顿,继续说:“所以,以前说减免你的那一个季度的房租,也不算了!你还得交!”
“行,行——”李蒙拉长了语调,“这些都没问题,那我是不是可以及格?”
“明天我打电话告诉你答案!”丁厌羞红了脸,逃似的进了门。
美姨和老邮像狗仔队一样左右包抄过来,“怎么样?怎么样?”
“还说呢!”丁厌依旧满脸通红,看都不敢看他们,直接冲到被关紧闭的甲乙丙丁面前:“都是你们啊!害我把自己卖了才挽回了那一个季度的房租!”
甲乙丙丁莫名其妙地哼唧了几声。
“跟房租有什么关系?”老邮比较迟钝。
“该不会……相亲对象是楼下的李先生吧?不会这么巧吧?”美姨继续装傻。
“那到底成没成?”老邮像跟屁虫一样贴在丁厌后面,丁厌气哄哄地不理他。
美姨笑着说:“没听咱家丫头说吗?把自己卖了……你说成没成?”
老邮这才明白过来,笑得跟个鬼一样。
7.
这就是恋爱吧?
王晓峰狠狠给了那头嚎叫的母猪一刀,利索地分了尸,然后边强奸猪肉边想着丁厌的样子。总是想起一个人,一定是爱上这个人了吧?
他把卫生纸甩在母猪身上,提起裤子,长长地,惬意地舒了口气,低头看着依然温热的母猪的尸体,竟然想起了那些医院丢失的尸体。
人的联想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那些丢失的尸体,就又想起了丁厌,他记得丁厌说过,她想尝尝人的脸颊是什么味道。
丁厌这个奇怪的小“吸血鬼”,会说出那样的话,应该不是开玩笑吧?
他踢了踢母猪,骑自行车回到住处,拿了家里备用的手术刀,毅然向医院走去。他记得,今天傍晚,停尸间刚放了一具尸体,是车祸,送到医院时已经断了气,目前还没有联络到家属。
对于杨信来说,这次是个立功的好机会,他们故意让媒体报道了那起车祸和负责救治的医院,还特意在新闻上发布认尸通告,就是让那个变态的小偷知道,这具尸体现在就停在这家医院。
他和几个同事分别埋伏在医院和停尸间附近,守株待兔。
凌晨,就在大家都昏昏欲睡的时候,杨信突然听到停尸间里隐约传来了细微的动静,他轻轻推了推同事,又看了看队长,等待命令。
队长一个手势,几个人猛地冲进停尸间,杨信率先打开灯,只见几只老鼠唧唧叫着一哄而散,尸体的胸膛,留下几处细小的咬痕。
“妈的!”队长懊恼地骂了一声,突然转过头,冲着停尸间门口大叫:“谁?!”
于是几个警察又猛地冲到门外。
门外,王晓峰见到几个枪口冷冷地指着自己,忍不住颤抖起来。
“晓峰?你怎么在这里?”杨信的脸上充满了质疑,难道他就是那个偷尸人?
“我刚好回医院拿东西,听到这边有动静,以为偷尸人出现了,所以急忙过来看看……”王晓峰镇静地说。
队长命令大家收了枪,冷冷地说:“没你的事儿了,赶紧离开这里!”
王晓峰急忙点点头,朗朗跄跄地走出了医院,连头都不敢回。
队长把枪放好,对杨信说:“你们认识?”
“老乡。”
“先不要打草惊蛇,重点监视这个人!今天先收队!妈的!”队长说完,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杨信,说:“你先从这个案子里撤出来吧!”
8.
女人一旦恋爱起来,她的世界里就没有别的人、别的事了。
老邮边埋头发邮件,边叹口气,丁厌这丫头一定又跑到楼下李蒙家里了,最近她连处理自杀咨询都懒得参与了,一直是老邮在撑着,真是累死鬼了。
丁厌喜欢叫李蒙为“哥”,她说韩剧里都是这么叫的。本来她还想叫他“大叔”的,可是李蒙坚决不同意,她只好退而选其次了。
“哥——”丁厌撒着娇,“今天还一起看韩剧吧?”
“好好好!”李蒙刮刮她的鼻子,“真拿你没办法!”他先把贝贝关在阳台上,然后起身放好了光碟,坐在沙发上。丁厌像个小猫似的,拿他的腿当枕头。
贝贝对丁厌一直有敌意,所以只要丁厌一来,它就得关像甲乙丙丁一样关紧闭,这大概就是狗的宿命吧?
丁厌的头发很软,很细,也像猫一样,李蒙微笑着抚摸着她的头发,心里荡满了幸福,他本来以为,自己此生,再也不会幸福了。他一直很害怕女人,怕得要命。可是这个女孩,第一次让她觉得亲切和安全。
他又看了看丁厌,这丫头每天嚷嚷着看韩剧,可是一看韩剧就睡着。他哪里知道,丁厌就是喜欢睡在他腿上的感觉,就像小时候在山里,躺在爷爷的腿上晒太阳一样,惬意、温暖、安全。
李蒙小心地把音量调小,额头冒着细细的汗珠,嘴唇颤抖着,他忍住轻轻吻了丁厌一下,然后慢慢扯过靠枕轻轻放在丁厌头下,这才抽出身子,急匆匆地跑进卧室。
他的卧室里,除了床,就是一个大大的衣柜,只见他猴急猴急地钻进衣柜,然后,整个衣柜就颤抖起来,伴随着刻意压低的呻吟声。
十几分钟后,当他从衣柜出来时,看到丁厌一脸诧异地站在卧室门口。
“哥……”丁厌疑惑着:“你在衣柜里做什么?满头大汗的……”
“没、没、没什么……”李蒙的脸,惨白惨白的,他靠在衣柜的门上:“没什么,我找衣服……”。
“骗人!”丁厌大声说:“你一定是……”她边说边走到他面前,拉起他湿漉漉的手,“你一定是和我小时候一样,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躲在衣柜里发泄。”
“是啊是啊!”李蒙急忙点头。
“可是,你为什么心情不好?”丁厌抬起头。
“我……我……”李蒙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干脆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
丁厌的嘴里,有一种甜甜的,又带点腥气的味道,很诱人。李蒙禁不住深深地吻了下去。
或许,这个女孩能治好他的病?
想到这里,他的眼睛里,又燃起了希望。
第22节
《完全变态手册》 第22节
作者: 小妖尤尤
3.
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没有完成张院长的任务,后果会如此惨重。
因为我们没有数到1000就让张院长的儿子进去了,所以,我们统统被小张院长毒打了一顿——小张院长就是张院长的儿子。
不仅如此,他还把我们从宿舍里赶了出来,在腿上拴了链子,然后绑在孤儿院垃圾堆旁的大槐树上。
那里白天热,晚上冷,还臭烘烘的,有很多苍蝇。
这些都还不算,最重要的是,他再也不给我们饭吃了。院里的老师和孩子们都对我们恨之入骨,因为是我们害死了像爷爷一样的张院长。
每到自由活动时间,院里的孩子们就会三五成群地围过来,要么冲着我们撒尿,要么就向我们丢垃圾,三个弟弟常常因为疼痛而大哭,边哭边说:“有本数你们数到1000啊?你们有本事数到1000吗?”
我没有哭,因为我是哥哥。我从垃圾里捡一切可以吃的东西,分给弟弟们吃,我知道,饿着肚子的感觉,很难受,很难受。
后来,我发现了一种新的获取食物的方法。
比如,如果我们学狗叫学得像,有的小孩就会大笑着把吃剩下的馒头扔给我们;又比如,如果我们用嘴接住了他们扔过来的石头,并把石头还给他们,他们也会给我们剩饭吃。
孩子们叫我们“狗兄弟”,可是,真正的狗并没有把我们当兄弟。孤儿院附近,就有一条又黑又大的母狗,身上的毛似乎都涂了胶水,一撮一撮地贴在身上。
每到晚上,它就跃过低矮的墙头,跳到垃圾堆里,和我们争夺宝贵的食物。它的爪子比我们锋利,牙齿比我们坚硬,动作比我们敏捷,最要命的是,它并不比我们笨。
它知道我们被链子拴着,跑不远,所以故意挑衅我们。常常跃到我们的活动范围抓一下,又远远得跳开,如此这般,我们连反攻的机会都没有。
那一刻,我才明白了什么是痛苦。
如果连一条野狗都开始欺负你的时候,你就不得不痛苦。
在槐树的叶子快落光的时候,我们病了。
最先是小丙,然后是我,其次是小乙和小丁。我们不但长得一样,连生病都生同样的病。咳嗽,流鼻涕,脑袋里似乎有一面沉重的大鼓,总是咕咚咕咚地敲个不停。因为大鼓的缘故,所以我们都感觉脑袋很沉,而身体很轻。
那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那条野狗一直没有来。它或许和我们玩腻了,寻找新的更有趣的调戏对象了。
我很悲哀地发现,连野狗都遗弃了我们。
4.
在我们生病的第五天,野狗回来了。
它看起来虽然胖了些,但是却很虚弱,总是“呜呜”地哼哼着,眼睛里湿漉漉的,充满了忧伤。
它先是在我们活动圈子的外围试探了一下,见我们谁都没有反应,就又大胆地靠近了一点点。
就这样,它试探着,走三步退两步,终于来到了我们身旁,小心翼翼地用鼻子挨个儿嗅了嗅。当时,小丙已经病得失去了知觉,甚至连胡话都不会说了,只会喃喃地哼哼着:“哥……我看到妈妈了……妈妈……妈妈……”。
野狗突然停了下来,对着夜空长长地哀嚎一声,俯下身子,把肚子对准了小丙。奶头蹭到他的嘴边。
我不知道它要做什么,但是无论它打算怎么做,我都没有力气阻止。
小丙的嘴刚刚接触到野狗的奶头,就拼命地吮吸起来。
那个晚上,野狗似乎一改以往对我们的敌意,挨个儿给我们喂奶,最后爬在我们中间,低声“呜呜”着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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