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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赔

_4 桃默(现代)
  你我便成陌生人
  我对你点头把手招
  你却只是轻轻回应
  难笑笑
  苦害了几天的相思
  这难得的相逢
  你却不肯吐一字
  我的心儿多悲伤
  你却依旧飘飘速去
  不声又不响
  库辛勤贴完了酸诗,才感觉心里舒服了一些。忽然,他发现版主回复了,但回复的不是自己,却是活阎罗:“大领导,感谢你的光临!由于工作忙,几天没有上网,才看到你的诗!抱歉!!”
  活阎罗也突然又发了帖子:“我的诗写得怎么样?”库辛勤现在才明白,原来在娜娜留言簿旁留守的,不光是自己,还有一个不知道躲在地球哪个地方的所谓领导——活阎罗呐!!
  此时,版主又回复了:“写得好!!只是不知道是写给那一位美丽小姑娘的?”
  库辛勤高兴了:看来,娜娜有意装糊涂,分明是要回绝活阎罗的追求了!!!
  活阎罗又发了帖子:“!!!。!!!!。???。????。”
  娜娜又装糊涂了:“恭喜你的幸福!哪天把她的相片发来我看,一定比我漂亮百倍吧!!!”
  库辛勤见娜娜婉言回绝着活阎罗的爱慕,自己也忍不住要捣捣乱,便又模仿裴多菲的诗,又发了个帖子:
  “他(活阎罗)爱的是夏天,
  你(版主)爱的是冬季!
  他(活阎罗)不会走一步向前,
  你(版主)也不会退一步向后!
  你们永远没有相会的季节!!!”
  娜娜率先对库辛勤进行了讨伐:“虽然你说的不错,但是,版主依然认为:讨厌!!!讨厌!!!!!!”
  过了好半天,活阎罗才发了帖子:“WhoisROBINHAN?”
  版主回复:“Idonotknow!”
  败了一阵的活阎罗只得发了帖子:“GoodnightQian!LetmefogettingtheROBINHANinthenight!”
  在网络上,搅黄了活阎罗对娜娜进攻兴致的库辛勤,还没有退出娜娜的留言簿,就突然接到了娜娜的电话:“库辛勤吗?”
  库辛勤一惊,忽然搅混了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的界限,以为,娜娜要对自己刚才的恶劣行经进行讨伐了,便做贼心虚地支吾一声:“我是!”
  “你还没有睡吧?”
  听娜娜口气很善意,库辛勤才明白过来:如果自己不跟娜娜同志坦白,她永远也不会想到自己就是罗宾汉的!
  “听钱亮亮说,你明天要去算命?我也跟你去,不知行吗?”娜娜是恳求的语气。
  库辛勤有点摸不找头脑:“吴主任说明天在黄草坡一个农家饭馆,由路总、钱总谈贷款的事情,说那地方有个仙姐,可以顺便算算命!”
  娜娜参加了演出,又刚从网上下来,情绪也格外地好:“吴侬又是在拍你的马屁了!那个仙姐总在香港,一年也不会回来几天。只要她回来,家门口就排满要算命的大人物,人多了她就不算了,说算不准!”
  “远吗?有这么神吗?”
  “开车饶一个山,要开两个小时,路挺险;自己爬山翻过去,全是草地,也只爬上一个多小时!”娜娜第一次用了求人的口气,“我陪你爬上山,看看光照市的美景,你带我去算命,行吗?”
  库辛勤当然乐不可支了。他倒不知道这是钱总和吴侬的美女计,反正,这事情现在看来,对自己是百利无害,即便知道是美人计,他也一定要将计就计的!
  于是,虚拟世界的一个正义佐罗,一个诗人罗宾汉,现实世界的一对情感复杂的男女,便一前一后地上山,奔黄草坡的方向来了。
  爬过一座小山,库辛勤却在小山那边,看到了一幅他有生以来,从没有看到过的人间美景。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坡度平缓的大山,那所有的山坡,没有一棵树,全部是漫山遍野的一尺见高、长势均匀的草地。虽然现在是春末夏初的季节,光照市其他地方已经长出了今年的新草,但是,这里的春天仿佛觉醒得特别晚,所有的草,依然是金黄色的,全部是去年的枯草。金黄色的枯草点缀着那偶尔出现的一棵结着鲜红色不知名新生野果的灌木,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简直让人感觉自己进入了一幅欧洲的古典名画里一样。
  “太美了、太美了!这不像凡高的《向日葵》一样的意境吗?!”库辛勤惊呼道。
  “色彩像,但是,《向日葵》的取景景深过小了,没有这里草原的宏大气魄!《向日葵》毕竟是欧洲的美景,而我们却在光照市的黄草坡。”娜娜说。
  “你的画画得不错!”库辛勤想起了自己在网络上看到的娜娜的作品。
  “你什么时候看见我的画了!?”
  库辛勤自己不敢招认自己就是罗宾汉,那样,现在不会和娜娜有什么结果,以后他在跟娜娜玩个没有人知晓的小把戏,可就不方便了!于是,他敷衍道:“在你的正义佐罗工作室!”
  “又是吴侬告诉你的!”娜娜在心里有了几分不快。
  “对!她告诉我你有这么一个网站!”库辛勤察觉了娜娜眼睛里掠过的那丝不快,打岔道:“你特别喜欢画画吗?”
  “喜欢归喜欢,但是,光照市是只求经济发展,无人过问艺术的。既找不到老师,也买不到画布,甚至也买不到画笔和颜料。”
  有了一起看文艺演出的那次交情,又有着在网络上那灵魂的交流,库辛勤感觉自己与娜娜之间几乎没有距离,情景交融的时刻,他有一点恍惚了,混淆了梦境与现实中他与娜娜的关系,说话的同时,情不自禁地抓住了娜娜白嫩嫩的胳臂,甚至想顺势拥抱住娜娜。然而,他没有想到,娜娜却断然地甩开了他的手,并羞红了脸,生气地说:“放手!请你不要动手动脚的!否则,我再也不会答理你了!”
  库辛勤断没有想到他这举动,会惹恼了娜娜。忙说:“对不起,我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脸上也显出几分尴尬来。
  娜娜红着脸说:“你一碰我,我们两个到底算什么关系了?你可千万不要把我当成绿洲红夜区里的小姐!”
  “误会,误会,我怎么会知道什么绿洲红夜区的小姐!”
  把娜娜与吴侬相比,娜娜身上确实没有了吴侬身上所具备的那种万种风情,确实没有了吴侬身上那种女人所特有的细腻和对男人的体贴劲,代之而来的却是一股少女的霸气和对异性的神经质。
  “对不起,我说话太不客气。”娜娜见库辛勤的脸上没有了笑容,顿时感觉自己有一些过分了,便主动道歉道,“我这个人,性格不好,对自己的情绪,控制不住的。我现在反思,是小的时候,爸爸太娇惯我所致。”
  在前方那黄灿灿的草地上,在一片开满红果的灌木丛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黑糊糊的大家伙。它的耳朵很大,毛是黑色的,足有半尺长,正用一个长而尖的大嘴巴,在草丛里拱着什么。
  “娜娜,看!是谁家的猪跑到草地上来了?!”库辛勤兴奋地说,而后,低头寻找着石头,准备把那头黑毛的猪赶走。
  “妈呀!野猪!”娜娜一声惊叫,一下子躲在了库辛勤身后,双手抱头,贴在库辛勤的后背上,战战兢兢地说:“你……千万不要……惹它,逗急了,它会跟我们……拼命的!”
  “哈哈”,库辛勤大笑起来,“一头猪,那里有那么可怕!”
  “你不知道,黄草坡的野猪,它的嘴……可凶了!可以顶破人的肚子的!”
  此时,库辛勤的笑声惊动了那头野猪。它抬起了头,把身体转过来,头正对着库辛勤和娜娜,一对大眼珠子恶狠狠地盯着突然出现的两个不速之客。
  “完了!完了!它要冲过来了!快跑呀!”娜娜一声惊叫,撇开库辛勤,转身狂奔起来。
  库辛勤受到了感染,也紧追娜娜,狂奔起来。
  跑了一阵,却没有听到背后有任何动静,库辛勤回头看时,却发现那头野猪,也受了惊一般,向远处的山里跑去了。
  “娜娜,别跑了!什么也没有了!”
  听到库辛勤的叫喊,娜娜停下脚步,心有余悸地回过头来,四处寻找那头野猪的影子。
  “一头猪嘛,那里有这么可怕。两个大活人,居然让它给吓跑了!”库辛勤后悔起来,他开始骂自己的胆小,怯懦;骂自己的立场不够坚定,失去了这样一个英雄救美的好机会。
  “你不知道的,它可厉害了。”娜娜气喘吁吁地说,因为奔跑,她的脸蛋红扑扑的,越发可爱了。
  “那它为什么被我们吓跑了呢?”
  “因为,我们没有惹急它。前几年,我爸爸带我到山里面黄草坡这一带打猎,在比这里再往山里走一点的地方,发现一头野猪,比这头还小呢。一枪打过去,结果,野猪没有死,全身流着血,就向我们扑过来了。幸亏当时我坐在一棵小树上,我爸爸急忙爬上了另一棵树,才没有被它顶着!”
  “后来呢!?”库辛勤问。
  “后来,那头猪就用它的鼻子撞我坐的那棵小树,用牙咬,用鼻子顶,鼻子都已经顶出血来了,也不罢休。”
  “后来呢?”
  “后来,我爸爸又从树上打了一枪。”
  “打死了?”
  “没有打着!他太紧张了!”
  “再打嘛!”
  “没有子弹了!”
  “那,怎么办?”
  “怎么办。我只能够哭喊;我爸爸也只能够坐在树上干着急!”
  “那,你们最后是怎么脱身的?”
  “半个小时之后,猪死了!血流了一地!所以,以后,我再也不敢去打猎了!”
  “野猪,这么厉害!我以前真的不知道。”现在,轮到库辛勤心有余悸地说话了。
  “惹了那头猪,今天我们两个肯定死定了!”
  “这还要感谢你呀!”库辛勤说,话语已经洋溢着柔情了。
  “你不生我的气了?”娜娜带着孩子一般的顽皮,问。
  娜娜的脸,是天上的云,真是飘忽不定的。但是,库辛勤见娜娜那一副娇媚的模样,心里甜美极了。但是,他却再不敢与娜娜有一点的身体接触了。
  “娜娜,你说那仙姐真的有一点仙气吗?”
  “光照市的人,基本上全信!”
  前方,桃花江突然隔断了去路。两岸的峭壁上,有一个铁索桥,像一条细小的黑线一样,横跨过了桃花江的两岸。那铁索桥足有八九十米长,而桥面窄得就只有一米宽。
  “看一次半仙,跟过去的红军强渡一次大渡河差不多了!”库辛勤望着铁索桥惊叹着。
  娜娜本想摇晃铁锁桥逗弄一下库辛勤,出库大行长一个洋相,可谁知那库辛勤却不怕这稀罕物,还逞能一般先于她小跑着过去了!
  像红军两万五千里长征一般,库辛勤和娜娜穿过了满山金黄色的大草地,只是他们的心情要比当年红军过草地时好得多了:虽然两个人,因为年龄与生活阅历的不同,而不时产生着误会,并为此而拌嘴和争吵,但是,这两个人,毕竟是两情相悦的一对,随着一个不断地哄,另一个不断地认错,欢娱与甜美的情感,毕竟慢慢地占了上风。
  经过在这草地上,将近十里的跋涉,两个人竟没有感觉出累,竟没有感觉出饿,竟没有感觉出渴来。这便是男与女,感情融洽的奇妙结果。是否在这感情融洽的时候,库辛勤和娜娜之间产生了什么化学的或物理的反映呢?应该请个科学家,来给确定一下,才好最后下结论。
24 仙人不免俗
  见了从草地上走过来的一对男女,先期到达的路总、钱总和吴侬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都面带微笑地迎过来。在他们的身后,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560 一辆奶白色的长卡(卡迪拉克轿车)和吴侬那辆纯白色的本田小跑车。
  吴侬对库辛勤道着辛苦,而后又说:“其实,上次带你来买海藻石的厂也在这附近,只是上次我们是开车绕过来的!”
  库辛勤对股份公司的同志们拱手道了辛苦。钱亮亮眨着眼睛,恭维道:“还是库行长有先见之明!到这里的水泥路塌了一处,可苦了我的长卡!我们费很大劲儿才开车绕过来!”
  天下的事,有一些也真是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这本来是美人窝的光照市,美丽动人的姑娘一大堆,可偏偏让一个相貌平平,甚至可以说,有几分丑陋的农家妇女,大名远扬,不但出尽了风头,而且还到香港以算命为业了,这个人就是:“仙姐”。
  仙姐的个子很小,盘腿坐在一张木版床上。她的脸是长条型的;脑门很大,眼睛很小、很细;嘴巴很鼓,像大猩猩的模样;脸上的皮肤很黑,眼角和扁鼻子的两侧爬满了皱纹。人倒是很和善,见了人她就一直呲牙憨厚地笑着,似乎看不出有任何与众不同,更体现不出什么超长的智慧来。
  但是,仙姐再怎么仙,可肉身子必然还是人,在库辛勤来之前,她就先答应了路总的请求:只说给新股份公司贷款好,别说不好;只说库辛勤离婚再娶好,别提糟糠疯妻不下堂半个字。否则,她就有可能作不成仙姐了!
  “这仙姐不会是那一位领导的亲戚,由政府捧出来,开发旅游资源的吧!”库辛勤终于还是找机会问了身边的吴侬。
  吴侬眨眨圆眼,既像玩笑,又认真地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仙姐是地道的农民!”
  仙姐笑咪咪地开了腔。“你们五个人中有两个人,我看不了的!”她的声音很细,从嗓音上,简直判断不出她的年纪来。
  “都谁看不了嘛!”娜娜很是虔诚地问,她怕吃仙姐的闭门羹。
  “钱总儿来过的,不用看。”仙姐继续笑眯眯地说。
  “是的,您还记得我!真是谢谢!”钱亮亮作出虔诚的样子说。
  仙姐瞟一眼路总,心怀怨恨,而后眼望天花板,慢条斯理地说:“大个子呢,这几年干过坏事的!还有女人在四处找他呢!”仙姐她的嗓音依然很细,还让人感觉出了几分温柔来。
  “得!得!您打住!我走!我走啦!”路总明知仙姐对自己刚才的叮嘱和威胁有怨恨,作出真的像被仙姐揭了伤疤一般,急忙抹身,遛出门去了。
  “那您看看我,哪一辈子干过坏事!”库辛勤虔诚地问道。
  “你一家都是善人。只是你爸爸命苦又不长!”仙姐微笑道。
  “您说对了!我爸爸是地主,挨了斗,五十多岁时就死了!”库辛勤承认道。
  “其实,他五十岁就应该死的,只是因为虽是地主,也行善很多,延了一年寿的。”仙姐说,眼睛依旧望着天花板,并没有看库辛勤,仿佛在天花板上有库辛勤的生命轨迹一样。
  “那您看我,应该活多少岁?”库辛勤继续虔诚地问。
  “我也是不想给你看的!”仙姐依旧是笑眯眯地说,“不知道你可以理解吗?”。
  库辛勤知道仙姐恐怕没有好话留给自己,但是依然坚持道:“您怎么看就怎么说!我不忌讳的,总不会比医生的癌症诊断书更可怕吧?”
  “我不想造口业的!尤其是对你这样的好人!”仙姐也很坚定地说。
  吴侬急忙上来,棉里带刚地提醒:“您一定要给他看!他是从北京来的,多不容易呀!”
  “命运好与坏,就像江与海。”仙姐望着库辛勤的头顶上方说。
  “仙姐是说,人的命运很难说谁好谁坏的!”娜娜体悟道。
  “海大水咸不能喝,江水能喝却积不大。命短少享几年福,命长多受几年苦。”仙姐不假思索地说着,她指一指库辛勤,说:“既然非要说,那我就给他说说,屋子里面只有一个凳子,你们两个在外面等吧!”
  吴侬被娜娜拉着很不情愿地出去了。出了门,她趁娜娜和哥哥说话的时候,又躲在窗下偷听。
  “我总是给人说好话的,但是,不是我只会说好话。遇上只能够说坏话的人,我就只能够不说话。”仙姐对库辛勤说,她指指屋子里面的小木凳,请库辛勤坐。
  “我只是一个山里的妇女。”仙姐正正衣衫,虽然此时她已经被路总搅乱了天机,但依然开始认真地跟库辛勤说话了:“我十年前去陕西串亲戚,掉到粪坑里淹死了。遗体捞出来,在院子里停了三天,没有埋,等着家里来人送葬。可第四天的时候,我又活过来了。就好像作了一场梦。梦到:一天我随人学看天像;一天我随人学顺口溜;一天我随人看命运。后来,回到了这里,就随便给乡里乡亲的说说前生、来世的,有的就说准了。结果一传十,十传百,把我一个山里妇女,给传出了名。这一下,麻烦了,光照市来人接,香港也来人找,整天忙得不着闲,谁也不好意思得罪。”
  “您不看手相吗?”库辛勤问。
  “不用,我先给那边发发信息。”仙姐一边说,一边指指房顶。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从传回来的信息看,你是一个书香世家。”
  “不是,只是地主。”库辛勤纠正道。
  “你的前半生很顺利,很年轻就已经作了很大的干部;你的学历也高。但是,命中却有大劫!”
  “我有大劫?在光照市吗?”
  仙姐只点头,还没有开口,吴侬就突然在外面干咳起来。
  仙姐听到了吴侬的干咳之声,立刻想起了路总的叮嘱。只得改口:“感情上不顺利。”
  “这一点,您说对了!”库辛勤轻松了,“您看看我的婚姻是否完满?”
  仙姐又想起了路总的吩咐,便开始煞有介事了:“你应该有二次婚姻,但是,周围女人很多,而现在的老婆似乎有问题,她身影总是混沌的。”
  “我的事业怎么样?”
  “你是可以成大器的!你一定要善待你的客户,这是你的善缘!”仙姐想着路总的叮咛,依旧是笑眯眯地说着,她的眼睛始终望着库辛勤的头顶上方,仿佛不是在跟库辛勤说话一样。
  “您既然能够看天相,您能不能说说新成立的股份公司到底能不能上市?”库辛勤突发奇想地问。
  “天地之间人自救,天地依旧不救人!”
  见仙姐已经没有什么迷津再对库辛勤指点了,吴侬走进来。笑嘻嘻着:“仙姐您也给我算算嘛!”
  仙姐不看吴侬:“我不造口业。”
  吴侬依旧美滋滋的:“我是无神论者,您只管说就是了。”
  仙姐沉吟道:“柳岸花明不是路,山穷水尽没有村!”
  吴侬“咯咯”地笑出了声,对仙姐的话,根本就是置若罔闻的,而后,她对外招呼道:“娜娜,你最虔诚,你也来算算!”
  娜娜进来了,仙姐一愣:“我可要跟你多说几句!”而后,对库辛勤和吴侬下了逐客令:“你们出去休息罢。”
  仙姐的家很大,像一个北京的四合院,足有十间大瓦房。库辛勤出来的时候,路总、钱总已经点好了菜,路总拉库辛勤坐了,钱总便说:“我们一边吃,一边等娜娜。”
  库辛勤见吴侬进来了,便玩笑道:“今天一定得我请客?”
  大家见库辛勤这么说,都有点不解。库辛勤玩笑道:“仙姐要我善待客户,维好善缘呢!天意不能违呀!”其实,库辛勤的心里还藏着一个商业秘密,就是总行林行长又召开了全行的电话会议,要求全行加大贷款投放力度,为此,还特地下放了三千万以下贷款的审批权!
  路定国见仙姐真说出了自己想让她说的话,帮助自己办事了,心里满意,嘴上则敷衍道:“大家都是兄弟,库老弟还为我们专程进京,这善缘可不小呦!”
  库辛勤看一眼还没有开口的钱总:“世事似乎真有天象!钱总大概已经听说了,我们总行下放贷款审批权了!三千万以下的贷款不用到总行备案、也不用报总行审批了!”
  娜娜正好进来,听见库辛勤这么说,看着库辛勤,兴奋地叫道:“这么说,三千万贷款,你批就行了!”
  库辛勤也有几分得意了:“回去之后,你们把原来的贷款材料,金额从五千万改成三千万,就可以放款了!看来,也是天时、人意不可违也!”
  吴侬问:“你们总行那马主任怎么会有这种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库辛勤叹口气,依然没有透露总行要求分行加大贷款投放力度的事情:“中国入了关,金融竞争在光照市也要开始了!国商银行总行成立了一个业务发展处,要开始加大对中小城市的信贷投入了。我们当然要率先抢滩了!”
25 空手套白狼
  从参股银行获得三千万元信贷资金,股份公司的钱总并没有按照合同的约定把资金投入海藻石工艺品的开发与生产中去,而是全部用在了天堂公园墓地的开发建设上。
  钱总首先把三千万元以开发生产的名义汇入股份公司的子公司——海藻石公司,而后再从子公司把三千万元以应收帐款的名义汇入天堂善业有限公司。而这天堂善业有限公司在帐上记的却不是对应着记应付帐款,而却直接记了资本金!这三千万贷款转了一个圈就以个人资本的名义出现了!而用这三千万元注册的新公司,法人便是钱总之爱妻——洪梅,公司性质为私营!!
  洪梅也该着是有富贵命之人。
  生于农门的她,虽然聪颖过人且天生丽质,但是,大学毕业之后依然找不到工作。为了生存计,虽然没有资本,但是,除了知本还有姿本的她,竟沦落到了歌舞厅。可沦落的第一天,她就被钱亮亮嫖了个正着。
  事毕之后,钱亮亮望着床单上那异想不到的落红,才明白眼前的美女,原来竟是个处女!看着洪梅羞愧万分的尖脸大眼的悄模样,听说洪梅是大学本科学会计的,钱亮亮不觉大喜,他和钱家都太需要这样的帮手了!当晚,他就把洪梅领回了自己在公司旁边的家中。
  那洪梅知道了自己的第一个客人居然是副市长的大公子,也是沦落之后,突然顿悟了人生和社会,她身上的潜能也在这个时刻才突然勃发了。她不但在钱亮亮那里找到了工作,找到了事业,而且不久,她不但让钱亮亮把自己明媒正娶成了市长家的儿媳妇,还把个钱亮亮侍弄得服服帖帖的,“君王自此只早朝,再也无心恋旁宫”了。
  钱亮亮在爱妻的帮助下,事业上取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不但私营的海藻石公司高价卖给了水泥股份,而且,水泥股份一改名,他钱亮亮也就成了大公司的大股东、副总裁,搅了几水之后,自己就又有了一个比海藻石公司更具发展潜力的新的私人公司——天堂善业有限公司了!
  钱、洪夫妻俩不但恩恩爱爱,而且双双比翼齐飞。如果不是两人这之中有许多事情不足为外人道也,他们的爱情故事,真应该成为千古佳话并广为流传呢!
  将门出虎子,农门也出巾帼。那洪梅虽然比妹妹娜娜只大两三岁,可做起事情来,却干练异常。三千万到手之后,她先在桃花江畔拆资八百万,建了一座淑女一样优雅的廊桥,叫了一个好听的名字:“鹤桥”,一是形容其美丽,二是取“昔人已成黄鹤去”的意思,为在这里的长眠者找寻吉利!这桥一建成,洪梅也就成了光照市把江心的绿洲与陆地连接起来的第一人,她这业绩虽不能说是丰功伟绩,也可以让光照市的人民牢记她几十年的!
  “鹤桥”竣工剪裁的时候,市委、市府的领导同志都被请来捧场了,当然,直接剪彩的非向明书记莫属;当然,能够有资格把剪彩用的剪子收藏作纪念品的也只有向明书记本人,因为,那把剪子是全十八K黄金制成的。
  洪梅准备再投资一千万,购买天堂善业有限公司的高档写字楼,而且,再把剩下的一千二百万用于征地、修建陵园和人工马喂。
  但是,她的计划还没有付诸行动却被钱亮亮拦住了,他拿走了二千万,只留下二百万给洪梅用于征地、修建陵园和人工马喂。
  当洪梅问老公如何使用这二千万资金时,钱亮亮一笑,闪烁其词道:“趴着不动,年息百分之十八!怎么样?”
  见洪梅还要刨根问底地问,钱亮亮索性佛袖而去了。
  但是,剩下的这二百万也让洪梅用好用足了。由于这块地本是政府的飞地,根本就在国有土地名册中查找不到,因此,土地的出让金极低,再加上洪梅采取滚动开发的方法,先挖二十个坑,修二十个墓地,等埋了十五个骨灰盒之后,再挖另外二十个坑,修另外二十个墓地。一个墓地卖八千块,刨除成本,卖一个墓地,赚七千元不成问题。
  连洪梅都没有想到这死人生意这么好做!没有一个月,她竟卖了一百个墓地出去,利润就高达七十万!买主有城市一般平民、有爆发起来的农民,居然还有光照籍的想叶落归根的台湾老兵、港澳同胞、外籍华人!后来,洪梅查了一下资料才知道,原来只在中国大陆,每天就要死掉八百万人口!死一个人赚他七千块,一年要赚多少钱!简直是个天文数字!虽然,光照市没有那么多死人,可按照每月卖一百个墓地的速度经营,每年她洪梅也应该有小一千万的收入了!
  光照市天堂善业有限公司红红火火的经营,可急坏了国商银行总行的吴副行长。因为,他的侄子吴宇还没有投上资,也就没有收到钱!他赶紧找钱副市长,吴副行长明知道自己一天没有进入天堂善业公司,自己一天就在流失着人民币,但是,他依然没有直说,更不会指责钱副市长没有同自己商量就擅自开始了墓地开发行动。而且,其言语也依然委婉,一副君子的风范:“我说,老钱,我那侄子吴宇参股开发经营天堂善业有限公司的事情有个说法了吗?”
  钱副市长是个很大气的人,同时,他还需要国商银行为新的股份公司大笔注入资金,以期尽快上市,便故作焦急口气,干脆利索地直点主题:“让吴宇赶快入资嘛!”
  吴副行长叹口气:“我们哪里找二千万人民币去!”
  钱副市长提了醒:“水泥股份已经换牌,需要大笔资金注入,你放过来八千万也不为多嘛!”
  吴副行长立刻明白了钱副市长的意思,狐疑着:“那怎么转给天堂善业?”
  钱副市长做出几声笑来,“钱到了企业,怎么花,你银行虽然搞什么贷后检查,但实际上是无法控制的呦!”而后,钱副市长话锋一转,“不过,老吴同志,可只许转二千万呦!钱多了,这个项目还不能全吃掉呢!”
  吴副行长立刻明白了钱副市长帮助作主转钱的美意,也很痛快地表态:“我们为了竞争,正在大力开拓信贷市场,像你们股份公司这样好的企业,我一直就准备多放一些,那就弄他个八千万!怎么样?”
  钱副市长点头了,会心地说:“国商银行支持我们光照市发展,我首先代表市府表示感谢了!”
26 二下桃花江
  一瘸一拐的孙处长只身一人二下桃花江进行调查研究了。不过,这次他不是为水泥集团五千万呆滞贷款核销来的,而是来考察光照市海藻石股份有限公司申请八千万元的两年期流动资金贷款而来的。
  现在的老孙虽然身份变了,但依然住在国商银行招待所的套间里;虽然迎接他的依然是心怀鬼胎、对他恨之入骨的郑革新,但是,接待方却由水泥集团的薛总,变成了股份公司的路总和吴侬了。
  那孙处长自打上次在绿洲红夜区沾到了一点荤腥,就开始不安分了。他刚一来光照市,吃罢晚饭,没有按照郑革新的安排回房休息,却独自遛哒到了桃花江畔,追寻那才逝去不久的往事的回忆。
  见薛美曾经带自己摆渡过去的绿洲红夜区已经不复存在,他便开始感叹时光流逝之快了。
  他来到“鹤桥”之上,准备做故地重游以陶冶情操,不曾想却在桥头被人给拦住了。原来为了桥那边死人的安宁,没有安葬证的人,过桥还要买门票!于是,已经颇具领导气派,容不得他人怠慢的孙处长,顿然便与看门人嚷嚷起来了。
  那孙处长没有想到,他正迎面与他人争吵的当口,自己的身后却突然冲过一高一矮两个黑影来,一句话也没有,就没头没脸地对他实施了一通暴打,反把与他吵架的看门人都吓跑了。
  倒在泥土里的孙处长,被打得晕了头,忽然,他感觉有人在轻轻地扶起自己的身体,并有一个男声,一声接一声地呼唤:“孙处长!孙处长!”
  孙处长睁开了眼睛,在黑暗中,发现一个方头方脸、胖墩墩的小伙子,伏在自己的面前。他不觉惊诧了:“牛有本!是你吗?”
  “是我!”牛有本见孙处长醒了,扶着他坐了下来。之后,才解释道:“股份公司申报了上市项目,我来调查一下!”
  孙处长惊喜了:“你在证监会管水泥股份的上市审批?”
  牛有本含混地答:“我也正想到光照市来,就主动接了这个项目。”
  老孙挣扎着把个残疾之身挪到路边的椅子上:“那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牛有本不自然地笑笑:“我同娜娜一起吃了顿饭,刚送她回了家,就看见你被看门那帮子人打了!”
  “你找了娜娜?”孙处长虽然伤痛,却依然好奇,“你有什么想法啦?”
  自打牛有本见了娜娜,便是好感顿生。他再与娜娜到海南、广西出了一趟差,就更感觉与娜娜有了感情。回京之后,娜娜的美丽、聪慧与善良,便让他难以忘怀了。无论是在国商银行总行,还是在证监会工作时,他除了时不时地在娜娜的网络留言簿上以活阎罗的网名发发帖子之外,也还时不时地给娜娜打个电话,再天南海北地聊上一通。随着时间的推移,娜娜的俊模样不但没有在他的记忆中淡漠,反而越来越放不下了,有时竟弄得他在单身宿舍里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他想写封情书通过E-MAIL发给娜娜,或者直接贴到娜娜的网络留言簿上,对娜娜直书自己的爱恋之情,但是,他又怕他与娜娜的友谊,由于这一搓而不就,从此付诸东流;他也想在电话里对娜娜直接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但是他又怕遭到娜娜的断然拒绝,弄得彼此下不来台。思来想去,无论是获得或者了断这段恋情,他都只有再到关照市与他爱恋的女孩面谈一次!于是,他借出差之机来了,但是,见到了娜娜之后,他却依然只是天南地北地神侃,却始终不敢对娜娜表露半个“爱”字出来!
  那娜娜心里早有个意中人,现在,明知道牛有本对自己有意,但是,人家没有追求,没有把“爱”说出口,自己又怎么谈得上拒绝呢?她也只得在网络上和牛有本天上地下地周旋,在真实的现在与牛有本漫无边际地聊起来,以维系着彼此的友谊。好在都是年轻人,互相交换着信息,同样是快乐的。
  此时,牛有本见孙处长点到了自己的私处,便支吾着:“老朋友嘛,只是一块坐坐而矣!”
  他的话音未落,一辆110警车便呼啸着来了。见老孙面露惊诧之色,牛有本赶紧解释:“我已经报警了!看门的打人,他们跑不了!”
  赶来的两个警察同志和牛有本一起把孙处长送到了医院的。警察们调查之后,孙处长才得知,原来打自己的人和看门的人根本就不是一拨子人!
  在医院里,牛有本走了,郑革新就闻讯赶来了。他的嘴上强忍着笑,假意安慰:“孙处长,你可要安心调养呦!再出门,一定跟我说,我安排人陪着就不会出这种事情啦!”其实,他心里除了埋怨薛美太记仇之外,还在埋怨她请来的高老大之流出手不够解气呢!
  吴侬闻讯也赶来了。她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小美女,她做事可是真够大气的。她明明知道自打水泥股份一换牌,没有了臭名昭着的水泥集团的拖累,自己已经成了银行竞争的优质客户,但此时却依然没有摆架子,依然对孙处长给予了热情招待。
  吴侬竟给孙处长派来一个女服务员!这女子身材丰满,皮肤极白,嘴唇很薄,当然,这还是那个伺候库辛勤一无收获,被库辛勤和吴侬双双下岗的李丽丽。
  孙处长挨打之后,李丽丽随大家一起去了医院,跑前跑后那份真诚,不像是孙处长的后续老婆也像孙处长的亲女儿;众人走了,单独陪床的还是李丽丽,打饭送水那份勤勉,不是亲人不可比拟;一连几天下来,孙处长感动得几乎快要落泪了,因为,李丽丽为他而累瘦了,那鹅蛋脸也险些变成橄榄脸了!
  出了医院回到国商银行招待所的时候,铺床打水的,还是李丽丽。因为李丽丽也住进了国商银行的招待所,据说是因为父母家又远又不方便,而国商银行的招待所干净而实惠才住这里的。
  于是,李丽丽便成了孙处长的常客,并且有了反客为主的感觉。他的伤好了,能够到银行和企业行走之后,忙完公务一回来,李丽丽也就进他的门了。他刚说想上网浏览一下阔别几日的网络信息,那李丽丽就已经抢先一步帮他把计算机打开了。
  自打上次在绿洲红夜区染了淋病之后,可怜巴巴的孙处长就还没有碰过女人呢。于是,对李丽丽心存感激之情的孙处长,望着李丽丽白里透粉的脸蛋,猜想她那不知比自己嫩了多少倍的肉体,不觉嘴上流了口水,胸里动了难于被主流社会接受的心思。
  夜晚,听到李丽丽在隔壁高一声低一句的唱什么《敖包相会》之类的情歌之声,他胸腔里那颗老心更是痒痒的。几天忍下来,他实在抑制不住想跨越雷池的欲念了。他忘了自己还要形象,也忘了自己要顾及什么后果,本能推着他一定要往前走!只是他一时还想不好如何同李丽丽开始,也还顾及着怎么同李丽丽结束。因为,他猜想这李丽丽是个良家妇女,不可能干上次那种:一次一数钱一利索的事情。
  但是,孙处长的顾虑其实完全是多余的,那李丽丽本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她是因为早年与别的男人偷了情,被丈夫休了并赶出了家门,才独下广东的;她是在广东感觉生意越来越不好作,才又回到光照市以求东山再起。可她在水泥厂当了工人没有几天,便忍受不了水泥厂高强度劳动和低工资报酬的残酷剥削了,没有等股份公司成立,就又毅然走人,到桃花楼宾馆的大玻璃窗里就坐了:既然她的美色比她的体力值钱,她何不扬长避短呢!?目前,这招待所的房租其实还是吴侬出的,吴侬对她说,如果她能够给孙处长提供全套服务,能够搞定孙处长,她除了可以继续免费居住招待所外,每月还可以从吴侬那里领取固定工资一千元;如果把孙处长伺候好了,甚至可以左右孙处长的时候,吴侬同意再给她颁发单项奖金。对李丽丽这样一个需要在光照市重新进行原始积累而又不知道贞洁为何物的女人来说,这无疑是一个美差!
  孙处长毕竟是个心性很弱、意志力极差之人,虽然心口砰砰狂跳个没完没了,也有产生了几许负罪感,但是,在性的强刺激面前,这点紧张和负罪感都变得微不足道了!他依然暗自设计了勾引李丽丽的行动计划。设想的行动是从招呼她一起和自己浏览成人网站开始。
  可不能够说老孙同志不正经,这么大把的年纪还能够知道网络世界里有这种黄色的东西!老孙同志自打听说娜娜自己办了个网站才弄明白现在已经进入互联网时代的,他便请总行的小青年教会了自己利用总行的局域网上网冲浪!可冲来冲去的,他没有找到娜娜的个人网站,却被从浏览器自动弹出的成人网站带进了黄色的海洋!他没有想到,在这里他想看什么就可以看到什么!能够这么清晰、这么大量地看到这些东西,原来他连做梦都想像不出来!看来,时代真是变了,与自己年轻时候不一样了,与自己中年时候也不一样了!!
  但是,没有什么克制力的老孙,有了黄色网站的诱惑,反而把自己骨子里那一生都没有得到过满足的性欲夸大了,这不,一个老同志现在竟把成人网站作为自己犯错误的开始了!
  他算计着,如果李丽丽肯于和自己看网上的黄色照片,那么自己就可以百分之百搞定这个小女子了。而后,视火候而动,自己比照黄片动作上手就行了!从此,自己在光照市就可以有没有风险、不怕染上淋病的性消费了!
  孙处长撤退路线设计得也很清晰:如果李丽丽矜持,坚决不来或者对自己大加痛斥,那自己则赶紧关机,也可以大骂几句信息时代互联网的没有廉耻,大骂成人网站的各国版主们有意教唆、设置害人的黄色陷阱!这样,就足以保住自己在李丽丽面前的面子和总行领导的身份了!
  但是,孙处长没有想到,那李丽丽为了奖金也在打着勾引他的小算盘。她计划让他上勾的第一步也是从他招呼自己看黄网开始的,因为,她已经偷窥到老孙有留恋于成人网站的嗜好了!她的思维和安排虽然没有孙处长的周到和缜密,但也是恰倒好处,而且直接就开始行动了。
  当孙处长招呼李丽丽一同浏览网页的时候,李丽丽娇嗔道:“人家没有地方坐嘛!”
  孙处长倒没有思想准备了,瘸着老腿起身说:“我帮你再拿个椅子!”
  李丽丽嗲着嗓子:“离得远怎么看清楚嘛!”
  孙处长不知所措了;李丽丽却直接凑过来,要与孙处长同坐一椅。孙处长这时倒放开了,拍拍自己的瘦瘸腿,老不正经:“坐我腿上正好!”
  于是,那李丽丽完成了勾引孙处长的第一步。
  孙处长正实施自己勾引计划第一步的时候,那李丽丽却一边看着黄色照片,一边则发动了勾引孙处长的第二步:体香直扑孙处长的老鼻,屁股在孙处长的腿上不老实地微扭,直把孙处长那多日不用的家伙诱导得瞬间就塔了个满弓。于是,孙组长没有来得及再想“如果……就……”的撤退问题,便已经急不可耐、连呼哧带喘地抱着李丽丽上床,演义刚欣赏完的黄片内容去了。至于家里的老婆子怎么办,以后和李丽丽怎么办,孙处长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要退了隔壁的房子与你同住!”事毕之后,李丽丽嘴上情意绵绵、嗲声嗲气,心里则想着节省一个房间的费用以便于自己可以私吞。
  孙处长虎了老而白的脸:“那可不行!成什么体统!别有用心之人报到总行去,我这个处长岂不完蛋啦!”
  “人家为了省钱嘛!”
  “好了,我给你出那边的房钱就是!”孙处长吐了血,还自我安慰:抛开感情不提,即便是为李丽丽支付了房费也比原来到绿洲红夜区去打野食便宜、安全、实惠呀!
  李丽丽赶紧把自己丰满的裸体缠了孙处长残疾的老身子,“咯咯”地笑了——她每月又多了一份收入不是!
  从此,孙处长在光照市真正有个家了。他每每一回来,李丽丽便鬼头鬼脑地从自己的房间探头出来,见楼层服务员不在,就“吱喽”一下,比老鼠还敏捷地溜进孙处长的房间,整夜厮守着他、伺候着他,手、口、身都不闲着,让他的身心都满足了。以至于险些弄得孙大处长“君王从此不早朝”!
  但是,李丽丽是不会放弃从吴侬处拿单项奖机会的,她每日提着孙处长的耳朵让他起床,害得孙处长每天不得不早早到银行、下企业,并全力以赴地投入到为股份公司发放八千万元贷款的革命工作中去了。
  于是,很快,在李丽丽的亲自督导之下,孙处长同意为股份公司发放无需担保的信用贷款八千万元、期限两年,利率在人民银行基准利率的基础上下浮百分之十的报告及材料很快就准备好了。报告下面也很工整地签了大名:孙飞龙。
  要说那吴侬也真应该给李丽丽颁发单项奖,因为,孙处长的大笔一挥“利率下浮百分之十”、“无需担保”,可为股份公司节约了不少财务费用呐!粗算下来,也要节省几百万!但是,李丽丽虽然是个处于原始积累阶段的创业者,无钱不挣,却苦于不懂金融,她对自己的丰功伟绩,竟浑然不知。吴侬红艳的小嘴里只冒出一句:“钱到之后再给你好处”,就把个李丽丽打发了!
27 危险发现
  孙飞龙处长《关于同意为光照市海藻石股份有限公司发放八千万元贷款》的贷前调查报告刚与分行郑革新行长、信贷部打过招呼,并取得一直“同意”的意见后,这个老孙却又改主意了!
  这次改主意的原因倒不是郑革新作梗,也不是吴侬和李丽丽没有招待到位,而是他从参股银行库辛勤哪里发现,股份公司一个最大的法人股东是海江投资有限公司,投资金额三千六百万元,占总股本的百分之二十一,而这个公司是一家私人公司,公司的董事长名叫向峥嵘。而这个向峥嵘就是老孙带着娜娜不远千里到海南察访的已经不复存在的海南桃花江房地产有限责任公司的法人代表!
  老孙与库辛勤在桃花楼宾馆只有过一面之交;后来,老孙在电话里就原水泥厂的事情又给库辛勤打了几次电话,算开始打了交道。由于库辛勤为人实在、热情,对那性格怪异的老孙又没有偏见,于是,老孙就视库辛勤为朋友了。那老孙此次二下桃花江,本来早就想与库辛勤见上一面,从参股银行的角度,对股份公司和水泥集团再有一个辅助了解,岂奈美女身体的温馨引力比库辛勤大得多,老孙一直没有成行。直到他写好了股份公司的调查报告,就要再别光照市的时候,才想起库辛勤,于是,就瘸着老腿主动上门作客了。
  库辛勤面对老孙这个同业竞争对手,还是很大气、讲乡情的,毫无保留地把自己收集到的股份公司的材料提供给老孙参考。他倒没有想到老孙会从水泥厂那边发现股份公司的问题,这也给自己敲了警钟。
  他们两人来到了桃花江畔,找了一家叫“眺鹭”的临江茶楼而坐。这雅间一面望江,三面竹墙,很是安静、雅致。
  “这向峥嵘在股份公司参股的三千六百万,会不会就是水泥集团在海南的房地产投资损失款?”老孙提出了质疑,可话一出口,他自己都开始害怕了。
  库辛勤听老孙这样说,感到自己的脊背上也冒出了凉汗。他眺望着水流滚滚的桃花江,思索着:“我们一接手,股份公司在没有换牌之前就已经同水泥集团没有关系了!但是,两家企业资本的运作真实过程,我们银行也无法更深入的了解!”
  老孙的不对称的眼睛从江面上收回来:“原来的水泥厂,两个亿的资产,六千万的负债,产品没有什么变化,成本越来越高,收入却越来越少,我就感觉有问题。尤其那两笔六千万的长期投资,虽然赶上了海南和广西房地产的蹦盘,但是,损失之快,让我依然感觉蹊跷!”
  库辛勤感叹道:“原水泥厂如果真的把四千万打进海南分公司,把二千万打进广西分公司,再分别人为作赔,资金再转回来以个人的名义重新投资或直接进入个人腰包,我们作为银行职员,也还真的没有什么办法!”
  老孙拿了一粒服务小姐刚端上来的瓜子,一边放入嘴里咳着,一边似乎豁然开朗了:“我本来想到海南和广西查看两个公司的支出帐,不但没有帐,甚至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了。看来,要想最终搞个明白,我只有二下海南和广西,到他们的开户银行查看资金划出明细去!”
  库辛勤疑惑着:“你没有公安局的证明,开户银行不会给你查呀!”
  老孙斜眼一亮:“我委托当地分行帮助查!”
  库辛勤出主意:“如果你们当地银行能够帮助查,你又何必亲自去呢!他们查完,传真回来不就行了!”
  两人谈话之间,库辛勤隐约听到隔壁有“唏唏唆唆”的人声,便示意老孙不要支声,自己蹑手蹑脚地来到竹门边,猛地拉开门,向隔壁望去,却见一个女服务员正在擦桌子。
  老孙笑了:“你个大行长干什么?疑神疑鬼的,像个地下工作者一般!”
  库辛勤也笑了:“留点神好,据我了解,光照市还是有一点复杂的!”他的心里当然想起初来乍到时自己遇到的尴尬。
  老孙心里想:“照你这意思,我招待所里的美女服务员都应该是什么别有用心之人施的美女计了?”但是,老孙嘴上说出口的话却是:“照你这么说,我上次在那廊桥上挨打也是有人别有用心?”
  库辛勤听说过老孙挨打的故事,便玩笑道:“那还真说不准!人家在你身上花工夫,你不但不领情,反而坏人家的事情,遭到报复,顺理成章!我们还是小心一点好!”
  于是,老孙按照库辛勤的主意,真就打电话委托国商银行的海南和广西分行分别帮助查阅水泥厂两家分公司的支出帐目去了。同时,老孙放缓了给总行上报材料的进度,也想把无需担保的信用贷款改为担保贷款。为此,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跟吴侬说,他希望看一看股份公司的抵质押物,如果总行万一不同意发放信用放款时,他好直接变为担保贷款,避免自己再跑一趟,也避免拖延企业用款时间。
  那吴侬见孙大处长说好的事情又变了,眼看着刚节省下来的财务费用又要再支出去,气得秀脸通红,尖着小嗓向李丽丽发火:“这两天,你是不是没有伺候好这个老东西!”
  李丽丽本等着拿奖金却无端挨了训,也懊丧红了脸:“我天天陪他上床的!”
  吴侬更火了,恨不能抽李丽丽的嘴巴:“胡说!这老家伙有这么大劲儿吗!”
  李丽丽羞愧起来:“老家伙是没有那么大劲儿!可他那老嘴老手却总有劲儿呀!这才几天嘛,他已经成了妇科专家,我也早成妇科病人了!”
  吴侬听了,竟也感到恶心起来,轻咬细牙:“这个老流氓!还欠有人揍他狗日的!”
28 杀手锏
  老孙和库辛勤在茶楼谋划的细节,真的传到了水泥集团这边来了。郑革新和薛美看着股份公司一派欣欣向荣、蒸蒸日上的景象,而自己核销呆帐的事情却毫无进展,为了自己的生存和利益计,他们也要不惜使出杀手锏了。
  在薛美桃花江畔的小别墅里,来了一个瘦小的男人。他就是有飞檐走壁的本事,随郑革新进了北京、偷了存折和小笔记本的那个人。
  现在,已经是蟋蟀狂叫不停的秋天。又由于薛美的小别墅四壁有窗,天井跳空七八米,夜晚的江风顺着落地窗经过通透的房间吹来再飘去,小别墅里空气清新而湿润,室温宜人而清凉。但是,贵为领导万名职工行长的郑革新,现在却依然是一派老北京土百姓的打扮,他只穿着一条齐头大裤衩,趿拉着一双大拖鞋,胸和腿上的黑、密、长的毛,纵情地暴露着。
  薛美虽然是农民出身,但是,现在却显得高贵得多。她穿着一件白地散落着点点樱花的丝绸睡衣,斜倚在藤沙发里,细指间夹着一只咖啡色的细烟卷,不时地轻吸一口,再慢慢地在口腔里酝酿成一个烟圈,不经意地吐出来。她的那件睡衣,据说,还是郑革新在总行当副主任时,视察到江苏某丝绸厂,厂长赠送给他的顶级宣传品呢。
  瘦小男人很朴素,迷彩背心、迷彩短裤,他轻敲两下门,待郑革新开门之后,他就闪身进来了。
  郑革新把自己的肥大臂膀,搭在瘦小男人瘦而结实的肩头:“你总像猴子一般快!”
  “我们那里九点关门!我当然要快了!”瘦小男人很干脆地回答。
  薛美赶紧把自己的腿从藤沙发上放下来,用染了红指甲的小而瘦的手把自己的睡衣拉了拉,盖在白腿上,虽是徐娘半老,也要避免春光乍泻嘛:“猴子!东西带来了吗?”
  猴子拿出一个信封和一个精美的小盒放在薛美身前的茶几上:“美元和表,一样不少!”
  薛美正要摸那精美的小盒,却被猴子拦住了。他从自己的裤兜里抽出一副一次性塑料薄膜手套,递过来:“何必留下自己的印记呢!”
  薛美伸了下舌头,赶紧戴了手套,这才打开了精美的小盒,笑了:“这表太漂亮了!”
  猴子得意着:“这上面,还有美元上面,都会有姓吴那老家伙的指纹!一告一个准,决对跑不了!”
  放下这吴副行长的精美财富,趁猴子和郑革新闲聊的时候,薛美起身,轻盈地走进卧室,而后,再飘一般地走出来,把一张卡和信封放到茶几上,推给猴子:“不多,这是十万!”
  猴子客气着:“薛姐,你何必和老弟客气!”
  郑革新插嘴:“不过信封里那封检举信你可要自己抄三遍,一封寄总行监察室,一封寄北京市X区检查院,一封寄人民银行总行!”
  猴子笑了笑:“我的字可太差了!怎么好意思往北京寄?”
  薛美也笑了:“贼的字就应该差!你跟书法家似的,还当什么贼!”
  郑革新见猴子脸色不好看了,忙打圆场:“谁说书法家就不当贼?那张大千还造假画呢!我当行长的不也当贼!先偷了女人,再偷领导!”
  薛美知道刚才自己的话伤了猴子的自尊心,人家也是被我党我军培养多年之人,从来不为小钱出手的,便以骂郑革新给自己圆场:“你们男人家,什么坏事干不出来!还说是为了做大事!我怎么就被你这么个蠢家伙偷上手了呢!”说罢,照定郑革新老腰上的赘肉拧了一把。郑革新疼得咧开了大嘴,却硬是没有出声。
  猴子见薛美骂了郑革新,表扬了自己为干大事而偷的义举,心里便轻松愉快起来,看看眼前这一对没有登记的两口子:“东西寄哪里呢?”
  郑革新马上提醒:“当然是X检查院!如果寄到总行或者人民银行,我还担心他们隐案不报呢!”
  猴子又问:“东西是我自己寄,还是你们随后寄?”
  薛美迟疑起来,郑革新说:“你老弟一起寄吧!你办事我还能够不放心!东西让你带过来,只是让你薛姐也开开眼!”
  薛美又起身,从冰箱里找来几瓶冰镇的墨西哥可罗拉啤酒:“咱们边喝边聊嘛!”
  郑革新也拉了猴子:“对,事情谈完了,咱们也得轻松轻松!”
  猴子却没有再说什么,直接拿了薛美留下的卡、检举信底稿,重新收起自己带来的东西,笑一下,轻声说:“院外不宜久留,我先走了!”
  郑革新和薛美见了,不好强留,只得站起来送行。薛美仿佛刚从猴子那又瘦又硬的手里抽回自己的小手,而那猴子就已经在桃花江的夜色里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郑革新神秘兮兮地作个笑脸:“我感觉这猴子有点特异功能!”
  薛美作少女状,偎进郑革新的宽大胸怀里,撒娇道:“他跟你是一个德行!一个灵魂两张皮!而且,比你伪装得更好!”
  郑革新听了,一把搂了薛美的细腰:“我看这社会上只有两张皮的人就算是好人了!”而后,朗声大笑:“不过,这次吴行长就要被我剥去一张皮了!”
  薛美逗弄道:“你心疼吗?”
  郑革新诧异了:“我?心疼?”
  薛美继续做鬼:“人家被党培养、教育了几十年,又一直是你的领导,检举信一寄出,人家这几十年的功力就要毁于一旦啦!”
  郑革新听了,呵呵地笑起来:“我这是为民除害!为党去瘤呢!”
29 出师未捷
  国商银行海南分行和广西分行非常支持与配合总行孙飞龙处长的工作,把水泥厂海南和广西分公司从成立到注销时期的支出明晰表,打印了足有半尺厚,分别走特快专递寄了过来。但是,只有国商银行转入和转出的明细帐,依然看不出资金真正消失之所!同时,这明细帐里,除了海南分公司向上海证券交易所划款二千万元是笔大资金值得追查外,其他资金都是几十万、十几万散乱的汇款支出,基本上是无从查起的。
  老孙同志在电话里同库辛勤通报了情况,依然兴致勃勃地说:“回北京后,我请示一下杨主任,顺便和资产保全部的韩主任再打个招呼,杀奔上海证券交易所,而后再来个三下桃花江!虽然我已经不管资产保全了,但也要保全银行资产去!”
  库辛勤对这个老同行恭维道:“好!好!把保护国家财产视为己任!好!”
  老孙笑了:“夸过了!我只是一颗老心总好奇,总是不信邪而矣!”顿了一下,又说:“我想把股份公司的信用放款改成担保贷款了!你什么时候给我介绍一下股份公司的担保物呀!你说的,我信,我觉得塌实!”
  库辛勤对同业竞争对手玩笑道:“觉得不塌实,你不放不就完了吗!”
  “你以为我要跟你竞争股份公司?实话跟你说,我们国商银行是没有放款任务的!我何必二下桃花江?何必跟你争呢?是总行那吴副行长要放,我敢说‘不’字吗?如果那吴副行长一下台,我力马就不提放款这事!”
  库辛勤半真半假:“我可以给你介绍,也可以带你看,可你不能跟我抢呦!”
  老孙立刻豪情万丈:“没有问题,你不要的我要,怎么样?”
  库辛勤突然动了私念:“我有一个请求。”
  “说。”
  “你叫上你们行的娜娜,让她带我们先到海藻石矿去,那是最好的质押物!”
  “为什么叫这小姑娘?你和她早就认识?”
  库辛勤倒没有好意思说出这样的心里话:“因为,你带她去海南,还错过了我们一次约会!”嘴上只是支吾着:“认识……我们应该算是朋友了!”
  老孙立刻悟出了什么,哧哧笑了:“好!才子佳人!我愿意成全!”
  但是,他们不知,他们计划翻越黄草坡的时候,一个针对老孙的暗杀计划也已经策划完毕。就等着他们到达黄草坡时,实施了!
  晚上,库辛勤习惯性地打开计算机,又上了娜娜“正义佐罗工作室”,他发现活阎罗贴出了一首提名为《鸽子》的异常苦涩的情诗:
  美丽的小鸽子,
  为什么不肯归?
  ——欢畅尽情,
  四海漫天飞!
  我情无限如海岸,
  我意长流如江水;
  满园芳菲,
  炊烟伴余辉!
  美丽的小鸽子,
  你在找寻谁?
  飞舞的翅膀下,
  洒落我多少泪!
  象断了根的树,
  我身枯槁、脸憔悴;
  心随薅草,
  一同烧成灰!
  娜娜依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回复道:“领导同志的诗写得越来越好了!只是不知最近在新单位里的工作情况如何?一年批几个公司上市?”
  库辛勤也为活阎罗对娜娜挚着的追求动了恻隐之心,以罗宾汉的网名在留言簿上连打了九个“!”号,没有再捣乱,就关机上床了,而且,睡得很香甜:他可比活阎罗幸福多了!他明天就可以和娜娜的真人一起再爬黄草坡了!
  秋天的桃花江沿岸,尽是色彩斑斓的峡谷。只是这桃花江的峡谷,从没有历代墨客骚人的游迹,而只有同样会激发人们诗性与情思的美景;只是这桃花江的峡谷,至今尚无一个美丽的名字,而这会让人们记不清,在这桃花江的两岸,到底见过了多少个峡;只是这桃花江的峡谷,没有千帆万船,没有两岸顽猴,而只有神工仙斧造就的峭壁,和万紫千红的草木。
  秋天的江水,近看时,是一样的望穿河底的清澈。她时而是碧绿碧绿的,碧绿得比两岸的绿草,更让人感觉出自然界的勃勃生机;她时而是湛蓝湛蓝的,湛蓝得让人只感受到了身处蓝色海洋的舒适,而忘却了身体,以至整个灵魂都无依无靠似的茫然;她时而竟是橙黄与土红色的,恍惚间,竟能够让人以为,看到的不是江水,而直接便是:两岸那红着花、黄着叶的山崖。
  由于有老孙在场,一路上,娜娜和库辛勤只得各守本分,一段同样的路,虽然有老孙一路上对风景赞不绝口,而他们却依然感觉有点累,感觉与上次两人结伴而行完全不同。
  娜娜为了让大家开心,在到达铁索桥之前,绕了一点路,带着大家来到了黄草坡广袤大草场上的一个像长白山天池一样的湖边。这个湖叫作“神仙湖”,只是这神仙湖没有天池那样浩淼,它并不大,从湖的这头可以清楚的看到站在那头的人;水的颜色与桃花江那湛蓝的色调迥异,是翠绿色的;水异常地清澈,以至于可以清楚地数尽周围水下沉没着的老树,可以清晰的看清那不知何年何月入水的老树干上滋生的绿苔。
  娜娜面带神秘地解释:“如果贵人来到湖边,向水中投三个石子,天马上就会下雨的!”
  “我不信!”老孙叫道。叫罢,便满处里找起了石头。
  “我也不信。”库辛勤对娜娜的话也是不以为然,他一边说,一边对着湖面抛出了三颗石子。看看天空依然很蓝,蓝天高处的云也依然很白,他便无奈地摇头,玩笑道:“根本没有下雨的样子。看来,我不是什么贵人了!”
  老孙终于找来了三颗满意的石子:“我也试试!”他充满自信地把手中的三个大石子,投掷得非常远,那石子在几乎看不到的地方落下来,溅起了一串水花。
  三个人静静地看着石子飞起,再落下,而后,又仰望着天空观察,却依然没有盼到老天有下雨的摸样。
  突然,在他们的身后,出现了一个瘦小的人影,一晃就消失了,此时,三个人正玩得高兴,谁也没有注意这个人影。
  “看来,贵人只有娜娜同志作了!”库辛勤玩笑着,把刚捡到的三个石子递给娜娜。
  “得了,我一个山里妹子,才当不了贵人呢!而且,那个仙姐已经给我盖棺定论了:说我难逃一劫!”娜娜说罢,把库辛勤递来的三个石子整齐地摆在湖边。
  “什么仙姐?”老孙好奇了。
  库辛勤怕老孙节外生枝,便一边打岔一边安慰了娜娜:“别信仙姐胡诌!”
  此时,娜娜对这湖面瞄了瞄,拿起一个石子,再瞄一瞄,而后用力掷了出去。她本来想打个水漂,可不曾想那石子却直入水中,只投出去两米远!
  库辛勤急了:“你往远处投才能出水漂嘛!”说着就要帮娜娜投。
  老孙不干了:“不行!不行!你帮助投了,那出了贵人算你还是算她!”
  娜娜只得在老孙的监护下,老老实实地把剩下的两个石子又掷了出去。可大家却依然没有盼来半个雨点。
  虽已是深秋时节,已是北京的香山红叶红过了头,秋风把北京的万木扫得剩不下几片叶子的时候,但是,黄草坡上除了那蓝天显得比盛夏清爽,云朵比盛夏清晰外,却几乎找不出一点秋天的萧瑟来。树和灌木的叶不但没有脱落,而且还像春天时节一样的茂密,依然保持着充满生机的绿色;满野的草场,没有了五月的金黄,却是一片绿的色调。没有花的色彩,没有秋天那独有的红色或黄色的树叶的点缀,秋天的黄草坡,倒的确使人感到色彩单调了一些。
  娜娜见大家高兴了,便带着两个北京人穿过了神仙湖,继续前行。远远地,他们就可以看到那座横跨桃花江的铁索桥了!
  就在天依然很蓝,云依然很白的时候,雨却突然下起来了。那雨点很大,打在大家的脸上、石头上,“噼噼啪啪”地响。
  “下雨了!神仙湖显灵了!我们之中有贵人了!”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呼喊道,“神仙湖,真神了!”
  库辛勤带了两把伞,赶紧递给老孙一把,不等老孙开口说什么,自己就急忙跑上去,把娜娜拉到了自己的伞下。他自然是不肯放弃与娜娜同在一把花伞下,享受温馨与甜蜜的机会的!
  老孙见状,只得鼓了鼓眼睛,也只好很无奈、很不情愿地独自打了一把花伞。
  大家来到了横跨过桃花江两岸的远看像一条细小的黑线一样的铁索桥畔。此时,雨却又神奇地停了。库辛勤花伞下的甜蜜时光也只得宣告结束。
  “到海藻石矿,一定要过这铁索桥吗?”老孙看了桥,脸色阴郁地问,“我们能不能绕过去?”
  铁索桥足有八九十米长,而桥面窄得就只有一米宽;而那所谓的桥面,就是在三条铁链子上,铺上破旧的木板和树枝;而那所谓的桥栏,则是在桥面的两侧,一米多高的地方,拉起了两条铁链子。这两条作为桥栏的铁链子,每间隔十米,再用一条组铁丝与桥面下面的铁链相连,作为桥的固定物。
  “那可不行了。走盘山道,开车还要两个多小时呢!何况我们还有再走回去!”娜娜说。
  “那,找个船划过去,不是也行吗?”老孙继续询问着。
  “河浅水急,船也不行的。”娜娜耐心地解释。
  “老孙,过桥吧!你那不信邪的精神呢!”库辛勤看一眼老孙的瘸腿,鼓动着。但是,现在他真的有一点后悔自己鼓动老孙爬黄草坡了:自己为了和娜娜会上一次,竟致老孙的残疾之躯于不顾!
  但是,现在也无退路,只好往前走。库辛勤为了给老孙做示范,故做大摇大摆地模样,开始过桥了。
  他刚一走上去,那铁索桥便唏哩哗啦的响,桥面也上下左右地连振带摆起来,那上下的振幅,足有一尺多,那左右的摆幅,说达到两尺,也没有夸张。库辛勤赶紧用手抓住了作为护栏的铁链子。他的嘴里连声叫道:“今天这桥,还真悬乎!颤得太厉害了!桥下的水一看,汪洋汪洋的,这么急,还真有一点吓人呢!”
  他们不知,就在他们在神仙湖畔嬉戏的时候,那个突然出现的瘦小男人已经把铁索桥桥头的缆绳锯得几乎断裂了!!!
  娜娜焦急了,急忙大喊:“库行长,小心呐!”
  库辛勤作勇武状,大声答道:“即便掉下去,那桃花江的水,又能奈我何!”
  “你还别说,他还真有一点革命英雄主义的大无畏气概!”老孙赞叹道。
  “老孙,你要是走着不方便,我来拉着你走!”库辛勤已经走到了桥中间,又回过头来,对老孙喊。
  “谁说我怕!我不过是有一点晕高和晕水。本人是土地里刨食的农民出身,本来命就不值几个钱!”此时,老孙的话音里,虽然带着几分虚弱,但是,终于表现出了一点男人气概来。
  “还是我来扶着孙处长吧!”娜娜颇有几分不以为然,对库辛勤笑着讽刺道,“你也走不惯这桥的,自己能够过去,就不错了。”
  “行,行,让娜娜拉着我!”老孙见娜娜要拉自己过桥,脸上的阴郁,顿时消失了许多。
  娜娜见库辛勤已经顺利地走到了河对岸,正对这着这边,舞动起瘦手臂,招呼自己呢,便架住老孙的手臂,开始过桥了。
  两人一上桥,那被人锯得要断的桥头铁索绳不堪重负,开始一点一点地开裂得更大了。
  老孙在娜娜的搀扶下,步入了铁索桥。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脚下的木板,本来就有点驼的背,现在勾得更厉害了。他像走入了地雷阵一样,小心翼翼地挪动着瘸腿。他每向前挪动一步,便要依靠娜娜,稳定一下自己的重心,再向前移动第二步。
  库辛勤在桃花江对岸暗暗叫苦不迭:“这老孙,就是比自己老辣!明明是想让人家娜娜扶着,可偏偏说自己是:晕高、晕水的!早知道这样,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也应该装作‘晕桥’呀!”
  然而,那在铁索桥上艰难行走的老孙,此时,已经根本顾不得想库辛勤会怎么想自己了,他只顾战战兢兢地埋头走着。才走到铁索桥的二分之一处,大概是那老孙把脚下的桃花江水,盯得太久了,产生了晕旋,他竟控制不住自己,全身摇晃起来。
  娜娜则用身体努力地撑着他,然而,娜娜那不足一百斤的体重,终于无法支撑住老孙虽然瘦小,但也足有一百二十多斤的身体,她随着老孙一起,突然倒了下去。
  那老孙大概已经被吓昏了头,竟没有一只手抓住桥的铁索绳护栏,屁股跌坐在桥面上的同时,他的上身,却已经滑出了桥外,身体的重心已经失去,眼看着,他就要落入桃花江那汹涌的水流中去了。
  此时,已经身处桥对岸的库辛勤,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吓呆了。就在库辛勤惊得木鸡一样呆立的时候,不幸中万幸的事情发生了:老孙的下半身,被娜娜的身体奇迹般的压住了!
  而此时,娜娜的一只纤小的手,抓住了老孙的胳臂,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抓住了作为护栏的铁索绳,这样,才使得老孙没有一下子便跌下桥去。但是,娜娜肩上的小包,却落入了桃花江,很快便被湍急的桃花江水,卷得无影无踪了。
  娜娜由于用力扯拉老孙,此时,已经憋红了一张白皙的脸蛋。大概她真的用上了吃奶的劲儿,终于帮助老孙稳住了身体,并把上身,艰难地移到了桥面上。而后,由娜娜帮着,老孙无力地躺在了桥面上,一张瘦脸,更是煞白煞白的。
  库辛勤急忙从桥头奔过来,可他一上桥,加重了桥的负荷,桥面剧烈地震荡起来,桥头被锯得要断的铁索绳再也承受不住三个人的压力了。
  娜娜突然大叫:“桥头铁链要断了!快抓住护拦!”
  娜娜的话音未落,刚才走过的桥头铁索绳突然断开了,三个人已经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与生死,只有各自抓住了桥面的铁索绳,像荡秋千一样,随着桥板撞向了江的对岸。
30 悔悟的幽默
  国商银行总行突然实行了一项新的人事制度,叫作内部退养制度。规定学历在大专(含)以下,年龄在五十岁(含)以上的干部,都要实行行内提前退休;人可以不来上班,基本工资可继续由总行按照原来标准发放。
  这一举措是经总行党组讨论通过,总行李鼎银行长签批同意、吴副行长在全体职工大会上亲自宣布的。大会上,吴副行长讲解说,实行这一人事改革制度的意义重大,它不但可以解决国有银行总行干部能上不能下、能进不能出的问题,还给新入行的青年员工提供了更多的上升空间,为老同志,特别是能力差、身体弱的老同志解决了老有所养、老有所依的后顾之忧。
  大会上,吴副行长还宣布了惊人的消息:为了支持和配合总行党组的这一举措,他吴副行长作为总行的副行长,因为年龄和学历均在下岗之列,也积极主动地申请行内退休了!
  而实际上,包括吴副行长、孙飞龙处长在内,在总行能够达到此提前退休标准的只有男女十几位老同志,而且都是身体不佳、学历偏低、知识完全老化之人。他们还不知道国商银行之外的市场经济到底是怎么回事,对国商银行这种福利一般的安排,依然不满,甚至忿忿不平,除了外出光照市的老孙之外,全部下岗人员还集体到总行李鼎银行长办公室门前静坐示威,提出的口号是:
  “一颗红心永干革命!”
  “活到老干到老!”
  “小车不倒只管推,焦玉禄精神放光辉!”
  吴副行长虽然已经办理了退休手续,但是,依然不得不发挥余热,在总行行长会议室,给这十几位革命老同志做思想工作。
  这个会议室位于十八层,很大,足足可以坐下百余人,是国商银行高级干部开会和研究问题的地方。主席台上还有投影机、银幕、可视电话等最先进的设备。现在,十几个下岗老同志下岗之后,倒突然享受了高级干部的待遇,聚在会议室的一个角落里,各个都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吴副行长依然坐在主席台上,孤孤零零的一个人,没有了往日作报告时的奕奕神采。他哭丧着老脸、耷拉着眉,那原本是灰白色的头发,现在已经全部急成银白色了。
  其实,他何尝舍得他那总行副行长的宝座!那可是个金不换的位置!无奈的是,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个毛贼,把他的嫌疑经济犯罪的材料邮到总行监察室、人民银行总行和X检察院,进行了反映,而且一时半会儿的,看来也无法蒙混过关,因为,现在正是党的三讲学习搞得如火如荼时期,他的东窗事发,无异于成了典型,无异于给国商银行和党的光辉形象摸了黑。与其说等着自己被双规——在规定地点、规定时间内交代问题,倒不如自己先急流勇退了事!
  于是,吴副行长经过几天几夜的思想斗争之后,想了这么一个避重就轻的金蝉脱壳之计,他给总行李鼎银行长提出了实施内部退养的计划,并把自己列入其中。想自己退休了,就可以规避或者减轻处罚!
  李行长自知老吴的问题自己是无法也不应该进行保护的,同时,鉴于内部退养计划符合现阶段国商银行的实际情况,再考虑国商银行的形象问题(在位行长出问题总比退休干部出问题难办得多!)就同意了这个计划。
  说来也巧,这X检察院的副检查长姓丁,叫志刚,原来在参股银行总行工作过,还曾经与库辛勤同过事,对银行高级领导的犯罪行情、特点、手法可谓一清二楚。在他的带领下,X检查院和配合工作的X公安局的同志通过指纹鉴定,很快确认了邮寄来的脏物确属吴副行长无疑。于是,丁副检查长马上拿着搜查证、逮捕令找到了总行李鼎银行长。
  在大是大非面前,李行长痛定思痛之后,代表总行党组,毫不犹豫地毅然同意了对原副行长——吴渡家的搜查和对其本人的逮捕计划,同时,一个大行长也不得不对丁副检查长谄笑着,希望检察院在执行过程中,能够给国商银行和吴渡同志本人留一点面子,尽量减小负面影响。
  丁副检查长当然知道金融在国民经济中举足轻重和敏感的地位,于是,就点头同意了。
  于是,吴渡同志正在按照李行长的安排,继续在会议室给下岗员工作思想动员工作的时候,丁副检查长带队,检察院、公安局却联合出动,竟在吴大行长家搜查出劳力士手表八块,金条两块,美元存折一个,内存美元十万,人民币储蓄存折两个,内存人民币二百多万!
  当丁副检查长带着X检察院的同志再火速赶到总行行长会议室,准备对吴渡进行逮捕的时候,吴副行长还在继续对十几名下岗职工做思想政治工作呢!
  此时,他声色凝重而阴郁:“同志呐,中国已经入关一年了,国家对金融业的壁垒保护不会太长久了!我们一定要放弃官本位的思想,树立市场经济的风险意识!市场经济的风险意识是什么呢?说到底就是一句话:靠自己的本事吃饭,不要以为还有谁会白养着谁!”
  台下一个光头老者喊:“前些年,我们的工资只有几十块钱、几百块钱,没有什么额外收入和积蓄,光讲奉献了!可老了,却来了市场经济!孩子上学要交几万赞助费,上不起;有病了,药费更是贵得看不起!我们提前下岗,怎么支付这些开销嘛!”
  一个满脸阴沉的老太太也发言了:“有职有权的得捞全捞够了,他们回家没有问题,可我们没有捞到什么的,还要在北京这样的高消费城市生活!”
  吴副行长听到“有职有权的得捞全捞够了”这句话,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遥想自己辉煌的过去、细思自己尴尬的现在、再展望自己未知的未来,他苦笑了:“转轨时期,各个阶层的人,谁都有说不出的痛!”
  话音刚落,吴副行长突然发现会议室门口来了身着兰色制服的检察院干警,立刻,他似乎就明白了什么,便对门口矮小精干的丁副检查长及其一行挥手示意,让他们梢等一下。而后,他对着话筒,深沉地开了腔:“现在,是中国的经济转轨时期,金融体制上的空子很多,但是,我们还应该以一颗平常心待之。老老实实作人、平平淡淡生活才是真!”
  见检察院的同志没有兴趣听自己继续罗嗦,直接走进了会议室的门,吴副行长面部肌肉开始抽搐了,他明白自己此生作报告的时间已经无多,他发挥生命余热的机会恐怕也就这么一会儿了,便赶紧说道:“作为一个人,相对于组织和命运来说,都是渺小的。我们大家不要再提意见了,为了中国金融业的生存,大家就都听从组织的安排和命运的召唤吧。我写了一首小诗,与大家共勉。诗的名字叫《乐乐乐》,我读给大家听:
  人乐不苦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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