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笑道:“世人都以为我是天下第一号贪色好欲之人,其实我比起那些拥有数名姬妾还要在外拈花惹草之人要好得多,这是为什么?”
陈圆圆笑着说:“夫君心坚如铁,自然非常人可比。”她本想说:“你有段时间不也是泡在我房中不肯出来么?”但话到嘴边,她又强迫自己把话缩了回去。
吴三桂摇摇头说:“这并非因为我的意志坚强,而是因为我拥有两个绝代女子。论姿色与品位,当今之世,无人能及爱妾你的。而论床上术,当今之世,恐怕也无人能及白蔷薇的。古人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既然有此佳丽,何必要染指别的女人呢?”
陈圆圆见吴三桂将自己与白蔷薇相提并论心中已充满醋意,笑着对吴三桂说:“夫君之所以如此,我看主要还是因为白蔷薇床上功夫过硬,夫君再无余力应付其他女人,而非贱妾之色过人!”
吴三桂已知其意,跳过去,将陈圆圆搬倒在床,然后便是一阵胡搞乱为。陈圆圆忍不住娇笑,一边笑一边求饶。吴三桂本只想治她一治,因此,一边胡搞时,一边威胁她说:“看你还吃不吃醋?”但见她笑得花枝乱颤,一脸风情,吴三桂突觉欲火上升,因此,手更加不停地骚扰起来。
陈圆圆笑得娇喘吁吁,面色娇红,有如桃花盛开。吴三桂见了,哪里还控制得住自己?疯狂地将陈圆圆身上的衣服,像剥笋似的剥个精光。陈圆圆娇美的躯体就横陈于他眼前。吴三桂再也控制不住而胡乱捣鼓起来。
一阵暴风骤雨之后,吴三桂因为力竭而归于宁静。陈圆圆意犹未尽而仍然抚摸着他。过了一会儿,陈圆圆突然问:“你真的不怕两位公子沉湎于声色之中不可自拔么?”
吴三桂肯定地说:“不怕!”
陈圆圆说:“你为何对儿子这么有信心?”
吴三桂说:“这并非因我对儿子有信心,而是因为我对自己有信心!”
陈圆圆奇怪地说:“这我就不懂了。”
吴三桂说:“在我看来,与女人睡觉有如吃饭。”
陈圆圆立刻打断他的话说:“难道我们女人真的这般下贱么?你竟然将我们与那饭菜相提并论?”
吴三桂说:“这非我之言,古人云,食色,性也。古人早就把你们与饭菜等同起来了。”
陈圆圆娇嗔道:“一派胡言,真拿你没办法。”
吴三桂接着说:“当人吃过天下所有的美味佳肴之后,便不会再对女人有太多的兴趣的。”
陈圆圆笑着说:“夫君还想吃遍天下么?”
吴三桂笑着说:“这只是个比喻!仅仅是个比喻!一个人如果还没有吃到某一道菜,就会对此耿耿于怀,甚至挖空心思竭尽全力而要得到它。反过来,他如果吃了,而且吃得很多,自然不会再生贪婪之心的。”
陈圆圆说:“皇帝有着三宫六院,为何还想勾栏女子?”说到这里,陈圆圆心中一怔,赶忙缩口,不再言语。因为她觉得自己触及到他的隐处,怕他生气。
没想到吴三桂根本没往那方面想,依然高谈阔论的:“男人对于女人,也是此理!如果一个男人与太多的女人做过爱,他的激情便会越来越少,他的胃口便会越来越差。如果一个男人没有女人,或没有绝色女子与他爱过,他必生贪色之心。这也正是官场之中,许多官员无法过美女关的原因。”
陈圆圆说:“笑话!照你所说,皇帝非得给每个官员配些绝色女子不可!否则便会令官员因贪女色而犯错误的。同时,皇帝还得为百姓多配妻子,否则他们也会因贪色之心而乱天下!我觉得你这话令人难信!若如此,皇帝之中为何沉湎于女色之中的人也不少呢?”
吴三桂似乎没有听到陈圆圆的话一般,依然我行我素地说:“与其使我儿子将来因贪色之心而栽倒,如那些贪色之官僚栽倒一样,还不如我现在就将其浸泡在女人之中,练成钢铁不坏之躯,练成坐怀不乱之心,那将来便可战无不胜了。”
陈圆圆说:“只怕二位公子泡在其中不肯出来。”
吴三桂决断地说:“绝不会出现此情况!”
陈圆圆见争不过吴三桂,便对他说:“夫君若有兴致,我俩不如打个赌如何?”
吴三桂高兴地说:“好啊!打什么赌呢?”
陈圆圆说:“如果二位公子泡在其中不肯出来,便算你输;如果二位公子不久之后便觉腻味,便算我输如何?”
吴三桂说:“可以。赌注是什么呢?”
陈圆圆说:“如我胜,夫君必要与我恩爱一生!”
吴三桂立刻答道:“可以!”他想,即便没打这个赌,我也不会对你这绝色女子薄情的!自古英雄爱美人,我为英雄,你为美人,我何乐而不为?然后他又问:“若你输了呢?”
陈圆圆说:“若是我输了,再让陈三强找个漂亮女人给你!不过,我是绝不会输的!”
吴三桂奇道:“你为何对自己这般有信心?”
陈圆圆笑着说:“我不是对自己有信心,而是对你有信心!”
吴三桂不解其意,笑着问:“爱妾是何意思?”
陈圆圆笑道:“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夫君如此爱好女色,生的儿子又怎么会对女色无动于衷呢?”
吴三桂恍然大悟,跳起来又要捣鼓她,且笑骂道:“原来你在编派我?”
陈圆圆吓得赶忙求饶。
吴三桂停住手,突然正色地说:“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要不,那些官僚怎会因色而栽呢?他们谁没有个三妻四妾的?”
陈圆圆怔怔地看着吴三桂,因为她不知道吴三桂说的这句话是真话还是假话。
六、吴应熊尚主进京,吴三桂离别赠言
果然没出吴三桂所料。他的二位公子在陈三强为他们精心挑选的美女中滚打一段时间后,自觉无味,便出来了,且重新沉醉在各自的爱好中。吴应熊照样看书,吴应麒照样舞枪。
消息是陈三强告诉吴三桂的。吴三桂听后,心里非常高兴。在他看来,二位公子能闯过美女之关,将来必成大器。尤其是吴应熊,人生四关已全部闯过,可委以重任了。
陈圆圆当时正与吴三桂在闲聊,听到陈三强的话后,心里说什么也不相信!两个少年男子,怎么会对女人失去兴趣呢?只能是越来越有味!除非他俩在这方面有什么毛病!当然,她不敢将自己所想直截了当地告诉吴三桂,她转了个弯说:“这么说来,夫君赢了,我得为夫君物色一个绝色女子了!”然后,极其妩媚地朝吴三桂一笑。
吴三桂看了,心荡神摇,戏言道:“我拥有爱妾胜过皇帝的三宫六院。若再为我物色一俗女子,岂不会倒了我的胃口?”
陈圆圆说:“只怕夫君高兴得太早。”
吴三桂怔了一怔,问道:“爱妾是何意思?”
陈圆圆说:“二位公子青春年少,又得夫君血统,必是情种无疑,怎么会这么快就对女人腻味呢?”
吴三桂听出她话中有话,便说:“爱妾有话,直说无妨!”
陈圆圆说:“二位公子若非钢筋铁骨,便是不懂男女之情!”
吴三桂说:“这么说来,爱妾是不相信了。”说到这里,便又说:“好!我将他们招来,细细问之,便得知。”
吴三桂于是要陈圆圆隐藏起来,然后传来二位公子。吴三桂问:“你三叔给你俩选的女人漂亮否?”
二位公子齐答:“漂亮!”
吴三桂又问:“迷人否?”
二位公子又答:“迷人。”
听到这里,陈圆圆心里笑了。我说吧,这世上,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男不钟情?
吴三桂问:“我听你三叔说,你们好像已经对女人失去了兴趣?”
二位公子说:“不是失去兴趣,而是不想浸泡其中。”
吴三桂说:“既然那女子们漂亮迷人,你们为何不想泡在其中呢?难道你们没听说过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话么?”
二位公子的脸顿时绯红起来,不知如何回答父亲的话。躲在暗处的陈圆圆也骂道:世上哪有你这样的父亲,竟会怂恿儿子做这种事!
吴三桂见二位公子羞涩,便说:“应熊,你便说说你的感觉吧!”
吴应熊说:“女人就好像酒与饭菜,漂亮迷人的女人就好比美丽佳肴。酒虽美,菜虽好,但人的肠胃有限,一天只能吃那么多!若多吃,不仅没味,反伤肠胃。”
陈圆圆在心里骂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连对女人的比喻也一模一样。
吴三桂由衷地赞叹道:“我儿有此种见解,足见我儿有远见卓识,将来必可办大事!”
吴应熊说:“父亲谬奖,为儿心里有愧!因为儿子并非从此以后不近女色,只是不想被女色所左右罢了。”
吴三桂越发赞叹道:“好个不被女色所左右!须知天下无数英雄就因为被女色所左右而功亏一篑。为父也并非要你不近女色,若如此,不如将你送去当和尚。”
陈圆圆轻声骂道:该死的夫君,竟然对儿子说这种话!
吴应熊被父亲的话羞得满脸绯红。
吴三桂突然问吴应麒:“应麒,你的感觉呢?”
吴应麒本在思索父亲与哥哥的话,见父亲突然问及自己,慌忙答道:“我没有感觉!”
陈圆圆在暗处骂道:真是个活宝!怎么会对女人没感觉呢?
吴应麒说:“我只是觉得与女人做那事,跟我练枪是一回事!虽然有味,却也累人。所以不能没黑没白地练下去!若那样,人非给累垮不可!”
吴三桂忍不住大笑起来。他实在没有想到历来像拙人一般的儿子突然能够说出这等妙喻来。陈圆圆听后,粉脸一红,便骂道:一个不正经的父亲生了一个不正经的儿子。
吴三桂笑过之后,觉得该打发儿子回去了,便说:“你们各自歇息去吧!”
二位公子刚要转身离去,外面有“圣旨到”的声音传来。
吴三桂父子三人赶忙跪下接旨。
太监用不男不女的声音念完之后,吴三桂心里先是一喜,再是忧喜参半。
圣旨上说,皇上听说平西王之子吴应熊聪明伶俐,品德超人,特将和硕公主下嫁给他,并授三等精奇尼哈番,加少保兼太子太保。
原来,多尔衮突然病重,觉得来日无多。他想起自己率兵从沈阳打到北京,并帮顺治在北京定都,完成大业,此生已再无憾。只是觉得有一块心病未除,恐对清朝将来不利。那就是他认为吴三桂终为清朝的心腹大患。因为从自己率兵入关之日起,吴三桂虽然多次帮助清朝消灭各种敌对实力,但他从来没有向清朝坦诚地言说投降一事。依多尔衮揣测,按照吴三桂的性格,其心必有异志,只是时势不佳,吴三桂不敢妄动罢了。他思前想后,觉得目下唯一之策,便是进一步安抚吴三桂,以待来日有机再图。多尔衮把自己心中的忧虑告诉顺治皇帝。顺治皇帝心中本来也有此念,现在见多尔衮提起此事,他便更加重视起来。顺治皇帝想了想,别无他法,只有将和硕公主嫁给吴三桂的儿子。顺治皇帝把心中的想法告诉多尔衮。没想到多尔衮连声说好!多尔衮的意思是:此举既可示恩于吴三桂,又可以其子为人质要挟吴三桂。
于是,便有了那道圣旨。
吴三桂接了圣旨之后,便示意二位公子出去。吴氏兄弟依言走了。吴三桂便喊陈圆圆出来。陈圆圆一见吴三桂,便行礼祝贺。
但陈圆圆见吴三桂脸上并无喜色,心中便觉奇怪:“夫君碰到这么大的喜事,怎么会不高兴呢?”
吴三桂轻声叹道:“本王并非为儿子尚主不高兴,而是因皇上对本王仍存疑心而忧虑。”
陈圆圆奇道:“应熊尚主,应该说是皇上对夫君宠爱有加才会如此,怎么反而说皇上怀疑夫君呢?”
吴三桂叹道:“爱妾有所不知,皇上此举确有示恩于我意,但其要却在于套住我,让我不敢负不忠之名而动,同时还可以我儿为人质!”
陈圆圆惊道:“怎么会有这么复杂?难道皇上连妹妹的幸福也不顾,只将她变成斗争之中的砝码么?”
吴三桂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古往今来,哪个朝代的官僚不是这样做的?”
陈圆圆听后,心中黯然,突然忧虑地说:“夫君可否会因权力之争而将贱妾变成牺牲品?”
吴三桂一见陈圆圆之娇态,满心都是爱怜,无比决断地说:“我便是出卖自己,也绝不会做有愧于爱妾之事!”
之后,吴三桂招来吴应熊,嘱咐他说:“我儿虽幼,却不久要离父而去,将来大事只能由儿自己做主,为父无法帮助你了。”说到这里,眼一红,泪就要滚落下来。然后定了定神,再说:“我儿须记住父亲的一句话:一个人,只有让所有的人觉得你没有对他构成威胁,你才会没有威胁!”
吴应熊说:“为儿记住了。”
第二天,吴应熊便进京了。
第六章 永历之讧
一、杨畏知劝孙可望称帝
大西军自从接受永历的年号,奉永历正朔并实行“联合恢剿”,“合师北拒”以来,孙可望一直坐镇云贵指挥着大西军。
由刘文秀率领的大西军与吴三桂相遇遭到重创,而由李定国率领的大西军与定南王孔有德所率领的清军遭遇,却节节胜利。
当时,孔有德督师桂林,企图与四川南下的吴三桂军钳击大西军于滇黔。
李定国却率大西军于当年六月攻下靖州、武冈、宝庆,七月出祁阳、夺回进入广西的门户全州,然后率精兵沿便道直趋严关。在全州严关之战中,清兵大败,横尸遍野,孔有德又挑选精锐力量,沿着榕江逆流而上,想与大西军死战。但尚未到大西军的象阵之前,突然,大西军从山林之中跃出。顿时,尘沙蔽日,象声如吼。孔有德的战马闻象鸣之后转头而逃。大西军奋力拼杀,孔有德仅以只身逃命,躲进桂林城中。李定国跟踪追敌,将孔有德紧紧围住在城中。孔有德无路可遁,只有闭门自焚。
李定国在桂林大捷的消息传到孙可望耳中之后,孙可望顿生骄横之心:永历皇帝算什么?没有我大西军奋力杀敌,他连个安稳觉也睡不成。
永历朝廷的一些官员见大西军确实能打仗且其势兴旺,都暗自为自己思想着退路。因为他们已跟从永历帝多年,知道永历帝虽然贵为皇帝,实则只是一傀儡而已,他既无诸侯,又无土地,一切都得仰仗着大西军。所以,他们认为,在永历朝廷之中,永历帝远没有孙可望有实力。他们暗地里大多已倾向孙可望。尤其是杨畏知与方于宣二人,甚至已暗中策划此事。
杨畏知特意跑到孙可望府上以探虚实。
孙可望见杨畏知来访,心里一愣,不知他打的是什么主意?然后转念一想,不管怎么样,他杨畏知能光临敝府,自然是有攀附之意,且先接见他再说。他略抬抬手,示意杨畏知坐下,然后让佣人看茶。
杨畏知见孙可望表面上对自己很客气,其内心却极骄横,心中本已不满。但想到孙可望是永历帝也得敬畏几分的人物,那么对自己骄横一些也不为过。于是,杨畏知心中平衡了。
杨畏知一边品着茶,一边琢磨着与孙可望如何将话引到那方面去。正要开口说话,孙可望已先开口了。
孙可望说:“不知杨大人来此有何贵干?”
杨畏知说:“听说李定国将军在桂林歼灭清兵,逼死孔有德,特来向大王祝贺!”杨畏知特意只称本与孙可望一起称王的李定国为将军,而称孙可望为大王,是想让孙可望听到舒服些。
孙可望听后,果然舒服极了。在他听来,杨畏知不仅没有把李定国当做能与他相提并论的王爷,而且把李定国只当做他手下的大将,李定国的胜利,全是因为他孙可望指挥有方,所以,孙可望特别高兴。孙可望笑着说:“杨大人客气了。”然后,他忘不了谦虚一句,又说:“这完全是托皇帝之福。”
杨畏知见初步生效,心里暗喜,接着又道:“皇帝之福固然要托,而大王之运筹帷幄更加重要!”
孙可望不知杨畏知此话来意何在,只得说:“杨大人言重了!我等是大明臣子,享吾皇隆恩,才得有今日,一切福源皆来自皇上。”
杨畏知知道孙可望此举是对自己存着疑惑,为了博得孙可望的信任,杨畏知打算豁出去了。于是杨畏知笑着对孙可望说:“我随皇上多年,从未见到如今吉星高照的时候,只怕这福星之中也有大王之福呢!”
孙可望心中一惊,已知杨畏知话中之意,但却不知其心中所想。本想斥责他几句,以表对皇上之忠心,但又怕因此而断了来路。然而,不斥责几句,便分明表示自己也有此意。如果杨畏知仅仅是来试探自己,自己岂不上了圈套?孙可望狐疑不定,一时难以决断,便只是以默然待之。
杨畏知见孙可望并不斥责自己,猜知他心中已生压主之心。但孙可望的默不作声又使他有些把握不定。他赶忙说:“杨某并无他意,只是对大王推崇备至罢了。”
孙可望见杨畏知畏头畏尾,心中暗笑。他想让杨畏知轻松些,便笑着说:“杨大人不必自责,我亦没有责怪大人之意。我只是在想,杨大人刚才之言实在不虚。想永历帝自称帝以来,都是过着漂泊流浪的日子,只是与本王联合之后,才能安居安隆。我猜知其中只怕仅以皇上一人之福分还是不够的,恐怕还有众人之福分隐在其中!”
杨畏知一听,心里一乐,便眉开眼笑地对孙可望说:“大王言笑了!皇上是天子,除了天与地,就算皇上大了。天子能君临天下,自然其光辉灼灼压过众人。平常之人的福分都是微少浅薄的,即使有,也必掩于皇上之福中,岂有与天子共分福气之人?倒是大王你出身王侯,自幼有帝王之气临身,才可铸成能与皇帝之福共同的气势。”
孙可望见杨畏知之心昭然若揭,虽然不知他是真心推崇自己,还是曲意逢迎自己,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听了杨畏知的话,让人舒服!古来圣贤之人都说忠言逆耳,劝人能听不顺之言!可是我孙可望长了这么大,也见过不少人,可就从来没见过不喜欢听好话的人!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不管如何,我先受用一番再说。
于是,孙可望笑着对杨畏知说:“杨大人真是说笑话了!我孙可望虽然是秦王张献忠之养子,且是四王之尊,但毕竟不是皇帝,其光再耀,也无法与皇帝齐辉;其福再隆,也无法与皇帝并存。我想,本王之福,可能是托先王余荫而得之。”
经过一阵真真假假的试探,杨畏知心中越来越有底了。他心想:若能助孙可望称帝成功,自己便可成为开国元勋,今生今世便可能封侯拜相,封妻荫子,子子孙孙都会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当然,如果孙可望没有此意,且死忠皇上,那么自己便可能招来杀身之祸!但是,不管成败与否,自己都得以此一博,否则白来人世一遭了。想到此处,杨畏知把心一横,胆气顿生,立刻跪到孙可望面前。
孙可望见之,大惊,急忙说:“杨大人此举,何意?岂不要折杀本王么?”说着,便要将杨畏知扶起来。
杨畏知肃然道:“大王若恕本人言之无罪,小人才起来说话。”
孙可望看着杨畏知,在琢磨着杨畏知要说的是什么话。但见杨畏知一本正经,知他绝非游戏之言,便也肃然说:“我准许杨大人言而无罪!”然后一边扶他起来,一边说,“这回杨大人总可以起来说话了吧!”
杨畏知慷慨激昂地说:“王与三将军比肩而起,不借虚名,无以笼众。昔曹孟德奉迎许都,挟天子以令诸侯,由是得志;今桂藩在肇庆,王无其意乎?”
孙可望一听,心中一惊:这不是要自己也学曹操先挟天子以令诸侯然后再称帝么?难怪他要自己恕他无罪之后他才肯说!只是不知他心中的真实想法如何?想到此处,孙可望觉得不可轻易将心交付于此人,得有所保留。孙可望装作没有听见刚才的话,客客气气地对杨畏知说:“杨大人,请喝茶!”
杨畏知只得尴尬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一股清凉之气直沁肺腑。
原来茶水冷了。
二、孙可望在贵州省内大造宫殿
杨畏知从孙可望的王府出来后,心里仍存不甘。因为他根据自己的观察得知孙可望肯定是同意自己的意见的。但是,孙可望为何直到自己跪到他面前,掏心掏肺地说了那一番话后,仍然表现很冷淡呢?是自己过于唐突,还是因为他本来对此缺乏热情呢?杨畏知变得更加闷闷不乐起来。
正当他闷闷不乐地走着时,恰遇与他同在永历朝廷为官的好友方于宣走来。方于宣见他勾头耷脑地走着,便拽住他说:“杨兄为何如此沮丧?是官场受阻还是情场失意?”
杨畏知一惊,一看,是方于宣,心里才踏实起来,笑着问:“方兄为何有此戏言?”
方于宣说:“方某哪里是戏言?纯是一片关切之情嘛!”
杨畏知问:“怎见得你是关切之情呢?”
方于宣说:“综观当今官场,凡为官者无不为此两件事操心,没有例外!如今见杨兄勾头耷脑的样子,自然往此方向猜测了。”
杨畏知说:“只怕方兄言过其实,国家值此存亡之秋,杨某哪里还能存此私念?”
方于宣说:“国家虽亡,官却照样可以做的。杨兄不见清朝之官,从大明到现在,朝廷已换其三,官员却基本未变!由此可知,国家亡与不亡,其实对官员无害,不利的只是百姓!杨兄何必沮丧?”
杨畏知对方于宣说:“此处并非说话之处,方兄请到杨某家一坐,我们详细谈谈。”
杨畏知与方于宣携手来到杨府。两人分宾主坐后,杨畏知吩咐佣人送来果脯酒食,嘱咐他们若不叫唤,不可进来。佣人依言去了。杨畏知先给方于宣斟了杯酒,然后再给自己斟酒。
杨畏知说:“方兄若念旧情,请满饮此杯,杨某再说。”
方于宣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杨畏知笑道:“方兄果然是性情中人!实不相瞒,杨兄并非担心大清灭亡,而是担心永历灭亡,你想想,大清灭与不灭,与我们有多大关系?而永历帝的存亡我们倒要考虑一下!”
方于宣说:“李定国刚在桂林大捷,其势叫清兵闻风丧胆,永历怎么会灭呢?”
杨畏知说:“杨兄担心其灭,非你所想之灭。方兄想想,现在刘文秀与李定国驰骋沙场,非永历帝之功,而是孙可望之力也!久而久之,孙可望焉能顺从永历帝?”
方于宣想了想说:“杨兄所虑不是没有道理。”
杨畏知说:“我正是因为此而联想到前途暗淡,于是变得闷闷不乐的。”
方于宣正色地说:“那杨兄还不是在为官场之事操心么?”
杨畏知哑然失笑,“纵观古往今来,横观神州大地,凡为官者,哪一人不是在为此两事操心?方兄何必笑我?”
方于宣笑笑说:“不知杨兄可有什么好计?”
杨畏知道:“我今日已去孙可望府试探,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所以才闷闷不乐!”
方于宣问:“你去试探了孙可望?你将详情告知于我!”
杨畏知于是将事情的前前后后告之于方于宣。方于宣听后,大笑道:“杨兄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也!”
杨畏知问:“方兄何必笑杨某?”
方于宣说:“杨兄与孙可望并非深交,你却如此坦言相告,孙可望即使有心,也未必会认可!这有如为官者受贿,你若直接给为官者送去,他必拒之,还谴责你!”
杨畏知恍然大悟,拍着后脑说:“对!我怎么如此糊涂?若孙可望无此心,我岂不是已经丢了脑袋!”
方于宣说:“其实,此事也并不能就断定孙可望认可了!也许他是怕断了杨兄这等朋友,故意装此糊涂。”
杨畏知急道:“如此说来,如何是好?”
方于宣说:“杨兄不必着急,此事再一试便知!”
杨畏知说:“如何试之?”
方于宣说:“我还是认为此事像官员受贿。官员拒收,并非说明官员不想,只是碍于面子也。若暗地里送予其家人,收与不收,一看便知。”
杨畏知说:“方兄的意思是,先去试探其子?”
方于宣笑道:“杨兄能举一反三,才智过人。”
杨畏知说:“方兄快别丑化我了!”两人商量着让方于宣去试探孙可望的儿子孙微琪。
方于宣即刻去孙微琪府上求见他。
孙微琪得知方于宣前来,心中一惊:此人来此何干?他与方于宣虽交往多年,但他总觉方于宣身上有一种令人害怕的东西。然而是什么东西,自己又说不上来。因此,孙微琪平时不多理他。
方于宣一见孙微琪之面,便笑道:“孙兄殿王之气逼人!”
孙微琪心里一惊,此话何意?莫非真如父亲所说,他们要来策反不成。孙微琪心中转过无数念头,而表面却不动声色,只是笑着说:“方兄说笑话了。”
方于宣更进一步地说:“方兄之言并非笑话!试想想,若非大王之威临驾天下,又怎么会有李将军桂林大捷?”
孙微琪一听,这不是明目张胆地策反自己么?但他仍想装糊涂,说:“此乃皇帝之福!”
方于宣见他并不斥责自己,已知他心中所想已同自己心中之念,便说:“若皇帝有福,怎不见原来有此大捷?”
孙微琪见他说到这个份上,自己便不能再装糊涂了,正色地说:“此事切不可胡乱声张,只待来日商量。”
方于宣见他如此说,知他心中已认可,只是碍于形势而不能操之过急罢了,就笑着对孙微琪说:“异日进登大宝,吾乃顾命元勋也!”
孙微琪看着方于宣,笑而不答。
杨畏知听了方于宣的消息,心中也大喜。想起以后自己能成为开国元勋,自己的子子孙孙都会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杨畏知心中已有些飘飘然。
方于宣对杨畏知说:“孙可望既有此意,我们可以竭力帮助微琪大行其事!”
杨畏知问:“如何操办?”
方于宣说:“贵州是大王的天下,我们可以先帮他在贵州地界树起绝对威信!”
杨畏知问:“如何树立呢?”
方于宣说:“首先为大王定仪立制,规定太庙庙享只有明太祖、张献忠、大王祖父这三王。这样一来,民众心中便只有大王而不知有永历帝也!”
杨畏知说:“此法可行!”
方于宣说:“其次要大造宫殿,以待大王登基之用!”
杨畏知说:“确该如此。”
方于宣说:“然后再造新印,立文武百官,设宰相,六部九卿科道,组织驾前军。”
杨畏知吃惊道:“这样一来,大王岂不成了正儿八经的皇帝了?这样不怕别人生疑反对么?”
方于宣说:“只要没正式称帝,便会无人反对!”
杨畏知问:“方兄为何这般有把握?”
方于宣说:“这有何奇怪的!为官者贪,这是路人皆知的事实,可是又有几人被查办?不是官者没贪,而是没有东窗事发!你说说看,是你不贪,还是我没贪?”
杨畏知没有想到方于宣有此一问,便哑然。
方于宣与杨畏知将心中所谋全告诉孙微琪,孙微琪一一依了。
于是,贵州省内大造宫殿,铸新印,立文武百官、设宰相、六部九卿科道,组织驾前军。搞得轰轰烈烈的,全是一派帝王景象。
三、李定国致书孙可望
李定国在桂林大败清军之后,随即进军湖南。一六五二年九月,李定国率部取永州,十日攻克衡阳。在衡阳进行一番休整与补充后,又挥师东取阳山、连州,北取长沙,攻克常德、岳州,东进江西,连下永新、安福、永宁、龙泉,围攻赣西重镇吉安。
清朝政府得知此消息,朝野震动,一片惊慌,当即派敬谨亲王尼堪率兵十多万反扑长沙,企图将李定国围歼在长沙城内。
李定国得其消息,知清兵人多势众,且有备而来,便打算避开其锋芒。于是从长沙撤出,退到衡阳,并在衡阳张网以待。
尼堪不知是计,以为李定国是胆虚而溃退,直奔衡阳,刚好钻进李定国为他设计好的埋伏圈。李定国大获全胜,清军死伤无数,亲王尼堪也被大西军斩于阵前。
消息传到北京,清廷为此恐慌失措,甚至准备放弃川、滇、黔、粤、桂、赣、湘七省。
然而消息传到贵州时,孙可望心中不仅不高兴,反而极为恐慌,原来孙可望在李定国桂林大捷后,内心已生不安。在他看来,李定国逼死定南王孔有德,大歼清兵既是好事,因为重创清兵能长大西军的威风;又是坏事,因为更加让李定国扬名天下了。他担心有朝一日,李定国功高盖主,滋生骄横之心,使自己无法驾驭。所以在李定国在衡阳之时,孙可望密令部将冯双礼违反预先议定的战略部署,擅自调动部队,企图使李定国在衡阳陷入孤立无援的困境,让李定国在此战中失败而名誉遭损。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李定国不仅没陷入困境,反而击败清军,刀斩尼堪,名声更振。
孙可望自从默许其子与杨畏知、方于宣等人大兴土木修筑宫殿,并为其登基作其他准备以来,其心里一直没有轻松过。在他看来,永历帝虽昏庸无能,但毕竟是朱姓后代,称帝是情理之中的事,因而人多会拥护。而自己虽然拥兵数万,且是秦王之义子,但毕竟姓孙,若称帝便是大逆不道,必遭国人反对。让他心有所惧的是李定国。李定国足智多谋英勇善战,虽说与其他两王奉自己为尊,但他毕竟更尊敬皇帝。所以,孙可望认为自己将来的威胁必将来自李定国。
孙可望想到这里,不病而倒,躺在床上,整日里闷闷不乐。
杨畏知与方于宣得知此消息,心里非常着急,两人一合计,干脆对症下药,给孙可望出个好主意。
于是,杨畏知来探视孙可望。
孙可望心里正烦着,得知杨畏知来探视,也懒得答理,便对下人说:“你告诉杨大人,说本王已病,不想见人,请他回去吧!”
下人见了杨畏知,告诉了孙可望的意思。杨畏知听了,也不见怪,只是笑了笑说:“请你转告大王,说我就是给大王送药方的!”下人听完要走,杨畏知又突然补充说:“若大王说他此病非药可治,你便说杨大人自称能治此病!”下人依言走了。
孙可望一见下人,便问:“杨大人走了么?”
下人说:“杨大人没走,他说他是来给大王送药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