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帝的身子又颤动了一下。对!皇帝也是人。可是,自己为何总是不把自己当人看呢?而那些文武百官为何也不把自己当人看呢?是自己害了自己?还是那些文武百官害了自己?他突然想起小女孩的爷爷,他爷爷的臣子说的那句话来!那人说自己并非百姓之奴,而是皇帝之奴!今天看来,这句话真深刻!他觉得自己要堂堂正正地做回自己。
永历帝说:“就在这里,挺好!”
小太监不解地问:“什么挺好?”
永历帝说:“我说这地方挺好!”
小太监说:“这地方怎么好?”
永历帝说:“这地方杀人好!”
小太监说:“这地方杀我挺好,可不能杀皇上啊!”
永历帝说:“既然能杀你,为何不能杀我?”
小太监说:“我是奴才,而你是皇上!是天子!”
永历帝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但你不能告诉人。”
小太监说:“遵旨!”
永历帝说:“其实我并不是什么天子!”
小太监问:“那他们为何说你是天子呢?”
永历帝说:“那是他们恐吓人的!世世代代都是这样吓下来的。”
小太监说:“那皇上为何不准我告诉别人呢?”
永历帝说:“因为世世代代还要恐吓下去的。”
小太监说:“其实大家都知道是这么回事!”
永历帝说:“大家都知道这回事,你也不能说!”
小太监问:“这是为何?”
永历帝说:“那些文武百官知道不知道这件事?”
小太监说:“我看知道!”
永历帝说:“这不得了!他们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奉我为天子呢?”
小太监说:“不知道!”
永历帝说:“想必你也不知道!因为他们要构筑一种虚幻的东西来恐吓民众!”
小太监说:“这我就不懂了!既然大家都知道这回事,又怎么能以此吓人呢?”
永历帝笑道:“此道高深,我也是刚才悟到的。”
小太监说:“皇上能不能说给奴才听听?”
永历帝说:“其实说起来非常简单!这就好比有一个王国,能走进去的人就能够享受荣华富贵,但走进去的人必须认为国王是神灵。所以,那些为了荣华富贵的人都说国王是神灵。即使大家都知道是假的,也都愿意这么说。王国之外的人凭着这样说而进入王国之内,王国之内的人凭着这样说而世居其中。谁不这样说,谁就得遭受贫穷与宰割。所以能吓住人。”
兵突然说:“你俩还有没有完!天都快亮了。”
永历帝看看天,见天空中果然透出些亮色,便说:“是时候了!”
小太监说:“皇上,那星星真的能看到吗?”
永历帝说:“不看到又有什么关系呢?”
小太监说:“那沉睡的人心能感觉到吗?”
永历帝说:“不感觉得到又有什么关系呢?”
兵说:“尽是些胡话!”然后挥起刀砍下了永历帝的脑袋。然后问小太监:“你想活么?如果想活,我放你一条生路!”
小太监说:“不想活了。”
兵问:“为什么?”
小太监说:“皇帝都没有了,还要太监干什么?”
兵挥起一刀又砍下了小太监的脑袋。于是,皇帝的脑袋与太监的脑袋睁着眼对视着。
五、吴三桂哭帝,李定国殉主
吴三桂焦急不安地在房中踱着步。
摇曳的灯光将他的身影一忽儿夸大,一忽儿缩小,就像在奏着梦幻般的变奏曲。
吴三桂在等着一个人。即让他派去密杀永历帝的李佐领。本来,永历帝已是身无缚鸡之力,要李佐领率兵二百余去杀他,应该是万无一失的,但吴三桂心中仍是着急。因为他知道这毕竟不是杀一个一般的人,而是大明的皇帝。所以,随时都可能有意外情况出现。尽管他一再强调不要走漏风声,免得惹麻烦,然而,他还是惴惴不安。
其实,吴三桂此时并不想杀死永历帝。他知道永历帝已难成大器,自己无法借重他。但他仍然想留着永历帝以作急时之需。若不是儿子吴应熊的那封信,他是绝不会断然处决永历帝的。
原来,在吴三桂与马宝探视永历帝的第二日,吴应熊来信说:顺治皇帝在驾崩之时曾对康熙帝特别嘱咐过要特别注意吴三桂,并要求索尼、遏必隆、苏克萨哈、鳌拜四个辅政大臣在危急之中要协助康熙帝除去吴三桂。
本来,顺治帝新亡,康熙帝即位,对吴三桂来说是个绝好的机会。由于顺治帝在生前已有周密的安排,所以,康熙帝虽然年幼,吴三桂却无懈可击。四个辅政大臣一个个都很老练,他即使想有番作为,也不敢轻举妄动。权衡其中的利弊之后,吴三桂觉得自己应该先求稳。而要想稳,便必须得到朝廷的充分信任。而得到朝廷充分信任的最好办法,就是将永历帝杀了!
于是,吴三桂反其道而行之,采取了丢帅保车之策。
让他觉得惶恐的是,怕自己此举引起明朝降将的非议甚至兵变,所以他焦急不安。
突然小六匆匆进来,告诉吴三桂说李佐领来了。吴三桂便急忙坐下,整肃面容,等待李佐领的到来。
李佐领朝吴三桂行礼之后说:“参见平西王。”李佐领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因为若不是吴三桂要他密杀永历帝,也许他这一生都不可能与平西王打上交道。他一个小小佐领算得了什么!所以,他觉得自己升官发财的机会到了。尽管他极力抑制自己的激动心情,但还是忍不住而在吴三桂面前有些失态!
吴三桂问:“事情办完了么?”
李佐领说:“办完了!”
吴三桂说:“那你把令牌交给我!”为了使李佐领办事顺利,吴三桂把自己的令牌交给了他。
李佐领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掏出来了。
吴三桂展颜一笑说:“你办事得力,将来少不了你的好处!”然后,手一挥,佣人便一拥而上,用刀砍向李佐领。
李佐领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便魂归西天了。
吴三桂对小六说:“你将众大将叫来,我与他们有要事相商。”
小六匆匆忙忙去传言了。吴三桂让佣人将场面伪装一下。然后,便坐在那里哭。
先是假哭,因为是他要李佐领将永历帝杀的,现在又来哭永历帝,无论如何,他觉得自己那份感情都是假的。
后是真哭。后来他觉得自己若不是被朝廷一再相逼,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同时,若不是明朝腐败无能,永历帝昏庸懦弱,自己也不会被清朝所逼,永历帝也不会死于自己之手。他既悲自己,又悲明朝,悲从中来,便哭得悲悲戚戚起来。
正哭得起劲之时,马宝、李如碧、高启隆、刘之复等明朝降将与杨珅、方献廷、胡守亮等人先后到来。一见平西王在伤心地哭泣,不知何故,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因为,在他们心目中,平西王历来都是刚强勇猛,何曾见他皱过一下眉头,更不用说伤心落泪了。吴三桂今日之哭,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倒是方献廷沉得住气,轻言细语地安慰着吴三桂。吴三桂好不容易止住哭,沉着脸对众将说:“永历帝已登仙了!”
马宝明知有这一天,还是忍不住问:“那天去看他时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死了呢?”
吴三桂说:“是那贼子杀害的。我本是让他带人去加强紧戒,谁知他却暗地里将永历帝杀了!”
马宝问:“那贼子是谁?”
吴三桂说:“我将人抓来了,现在让我的侍卫看着。”接着,吴三桂便准备带众人去看。
突然,小六匆匆忙忙地走来说:“那厮自杀了!”
吴三桂大惊说:“他为何自杀?”
小六说:“那厮说他自己本来恨永历帝昏庸懦弱,所以将他杀了,免得丢人现眼。但他因此觉得自己无颜再见明廷将军,所以自刎了。”
吴三桂带着众人匆匆忙忙去看,果见李佐领自刎于地,便长叹一声说:“死无对证,我吴三桂有口莫辩矣!”
方献廷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立即说:“公子勿忧!我们都已随公子多年,难道还会信不过公子?再说,永历帝是无用之人,留之无益。”
众人纷纷表态,说自己相信平西王。
平西王说:“那厮已处决,再无话说!只是永历帝之死的消息暂时不可外泄!”
众人称是,然后离他而去。
且说李定国自从得知吴三桂要入缅擒拿永历帝以来,便多次率兵入缅,向缅甸国王索要永历帝。缅甸国王总是以各种借口加以搪塞,令李定国大为恼火。
于是李定国率兵大举进犯缅甸,遭到吴三桂与缅甸兵的狙击而失败。后来,李定国屯兵安龙,打算休整一段时间再进攻。
突然听说永历帝已被缅人所执送给吴三桂,是死是活尚未可知。李定国闻之大惊,心想,吴三桂那贼本就想灭永历帝而后快,现在落入他手,岂还有活路?联想到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局面,是因为缅甸人不将永历帝还给自己而送给吴三桂,所以,他的心里对缅甸充满了刻骨仇恨。他决心要报此仇。
他与白文选率领精骑一万,昼夜奔袭,侵入缅甸,见人就杀。
缅甸人见李定国与白文选的兵如此杀人,以为见到了一群疯子,纷纷避之。
李定国在将所到之处的缅甸人几乎杀尽时,心里的仇恨才缓缓有所减轻。
李定国望着遍地的缅甸人的尸首说:“我恨不得将缅甸夷为平地!”
白文选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沉默着。
李定国又重复说了一遍,见白文选没有反应,便问:“白将军为何不开言?”
白文选说:“即使将缅甸夷为平地,也不可能救出永历帝了!”
李定国闻之一怔,心想,白文选之言有理,便也沉默起来。
白文选说:“我在想:我们是做得对,还是做错了?”
李定国看着天!
白文选说:“若说我们做对了,为何我们屡战屡败,最后连皇帝也丢了?”
李定国仰天大笑起来。
白文选看着李定国。
李定国望着苍天喊道:“是苍天负我,非我负苍天!”说完,挥剑自刎。
白文选赶忙扶着李定国即将倒下的身躯,慢慢地放下来,然后守候在李定国的身边。
白文选非常平静,仿佛李定国不是死了,而只是睡着了。白文选一遍又一遍地说:“是苍天负我么?”
白文选既像问自己,又像问别人。
第十六章 开藩云贵
一、顺治帝的遗言
顺治帝越来越觉得自己衰弱了。头昏、眼花、力不从心困扰着他。他的心为此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慌乱。
他总觉得自己离那个日子不远了。
虽然他知道:即使是皇帝,也会有那一天的,但他内心却不愿意相信这会成为事实。
令他忧虑的是自己的儿子小玄烨。他年纪那么小,国家却并不太平。自己如果撒手,把国家交给他,他能治理得了吗?
顺治帝想到了让人辅政。为了让权力顺利交接到玄烨手中去,顺治帝可谓煞费苦心,他在早几年前就从出身八旗的满人贵族中选拔了索尼、遏必隆、苏克萨哈、鳌拜加以重用。他的目的就在于有一天能倚仗他们。如今,看来这个日子就到了。
顺治帝密召四人进见。
顺治帝想坐起来,使出浑身力气都没有做到。他示意太监帮他。太监立刻将他扶起靠着。顺治帝咳了几下,等心慢慢平伏了,才虚弱地说:“众爱卿知朕召你们来所为何事么?”
四人都摇摇头。其实他们即使猜到顺治帝召他们来的目的,也是不敢说出口的。因为怕人认为自己在盼着皇帝死。
顺治帝说:“我估摸着我来日无多。”
鳌拜立刻机警地说:“皇上安心养病,不要担心国事。”
顺治帝说:“我自己的病自己知道!”
四人立时便勾着头。索尼与苏克萨哈甚至轻轻地哭泣起来。
顺治帝不耐烦地抬抬手说:“我还没死,你们哭什么?我叫你们来,本想让你们替我分忧,难道你们想让我更加烦恼么?”
于是,他们不敢再哭泣,恭恭敬敬地站着。
顺治帝说:“你们四人均出身于八旗,是我满人的贵族,大清的昌盛与否跟你们荣辱是息息相关的。所以我才要借重你们。我现在就封你们为辅政大臣,在我死后辅助幼主治理大清,你们必须同心同德,竭尽全力辅之!”
四人齐声称:“喳。”
顺治帝因为说话太多,气喘得厉害。休息好长时间,才平复下来。然后又继续说:“我当年为了巩固我大清政权,借重了原明朝将领之力。后因要嘉奖他们,我不得不将数省地盘分给他们。所以才有了靖南王耿仲明,平南王尚可喜,平西王吴三桂。当日封之未错,今日却已生害。首害在于耗资太多,造成国力空虚。其次在于他们都拥有重兵,若与朝廷对抗,必生祸乱。”
顺治帝说到这里,休息了一会。太监给他喝了点仙汤以润喉咙。然后,顺治帝又说:“三藩之中,最让我忧心的又是平西王吴三桂。当年摄政王曾特意告诉我,说三王之中唯有吴三桂从未明确表示过要投降大清。当年让我们入关也只说是请兵。后来,由于多尔衮一再相迫,吴三桂才委曲求全没生异心。而他恰恰又是三藩之中兵力最强者。他若生乱,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才设法一再试他。上次与众爱卿商讨的试他之计,现在正在实施,只是未得结果。今日特叫四位来,便是要提醒众位,我走之后,你们可凭平西王对永历贼的态度可知他是否忠心。若他处死永历贼,便说明他对大清忠心不二,不可怀疑,只宜重奖。若他秘藏永历贼,便说明他存有异心,你们须当机立断,不惜耗尽国力,也要将其灭了。如果让他与其他二藩联手,那便国无宁日了!”
说到这里,顺治帝再也支持不住了。他用力吐出四字:“切记切记!”然后挥手让他们回去。
躺了一会,顺治帝觉得好些了,便召玄烨进见。
玄烨此时只有八岁,让宫女牵着而来。
顺治帝示意宫女退下,然后招手要玄烨到身边来。玄烨迟疑了一下,然后径直向顺治帝走去。
顺治帝看着一脸稚气的儿子,心里立即填满了酸楚。他想:若不是生在帝王之家,儿子应该是无忧无虑的,怎会如此年少便承担起一个国家!国家那么大,儿子却那么小,儿子能承担得了么?
玄烨看着父亲病恹恹地躺在床上,以为他在睡觉,稚气地问:“父皇没睡够么?”
顺治帝说:“父皇病了!”
玄烨说:“父皇病得很重么?”
顺治帝说:“是的!”
玄烨问:“父皇会不会好?”
顺治帝哽咽着喉咙说:“看来父皇不会好了!”
玄烨问:“不会好么?那父皇怎么办?”
顺治帝说:“父皇便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
玄烨问:“那地方能骑马么?”
顺治帝反问:“你怎么只想到骑马?”
玄烨问:“骑马多威风啊!”
顺治帝说:“那地方能骑马!”
玄烨问:“那地方很美么?”
顺治帝说:“我猜是很美的!”
玄烨说:“那我也要跟父皇去!”
顺治帝说:“你不能去!”
玄烨问:“父皇能去,我却为何不能去?”
顺治帝说:“你还小,所以不能去!”
玄烨说:“小便不能去,那什么时候才能去?”
顺治帝说:“要等你老了才能去!”
玄烨便哭起来,且越哭越凶。顺治帝问他为何哭?
玄烨说:“我不想离开父亲!”
顺治帝动情地说:“我也不想离开你呀!”
玄烨说:“那你为何要离我而去?”
顺治帝哽咽着喉咙,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然后说:“父皇也是不得不离开你呀!”
玄烨侧着脑袋在思索什么,然后突然说:“我明白了啦!父皇会死么?”
顺治帝身子颤动了一下,说:“父皇是要死了!”
玄烨说:“父皇在撒谎!”
顺治帝问:“玄儿为何说父皇撒谎?”
玄烨说:“父皇不是皇帝么?”
顺治帝说:“父皇是皇帝呀!”
玄烨说:“父皇是皇帝便不会死!”
顺治帝见儿子说得很坚决,心里又觉得好笑。他问:“是皇帝为什么不会死?”
玄烨说:“那些大臣不是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么?”
顺治帝叹口气说:“其实皇帝也会死。”
玄烨说:“这是为何?”
顺治帝说:“因为皇帝也是人,是人便会死!”
玄烨便说:“那么说父皇的大臣都是坏人了。”
顺治帝说:“这从何谈起?”
玄烨说:“因为他们欺骗父皇呀!”
顺治帝说:“他们欺骗父皇什么?”
玄烨说:“父皇明明没有万岁,他们偏这样说,这不是欺骗人么?”
顺治帝说:“他们没有欺骗父皇!”
玄烨问:“父皇袒护他们!”
顺治帝说:“父皇没有袒护他们,因为世世代代都是这样说的。”
玄烨说:“那只说明世世代代的大臣们都在欺骗皇帝!怎么能证明他们没欺骗父皇呢?”
顺治帝觉得这个问题太高深,一时难以和儿子说清楚。同时也因为觉得累了,便示意人把儿子带走。
玄烨问:“玄儿还能来看父皇么?”
顺治帝说:“能!”
玄烨说:“这么说,父皇便不会死了!”
顺治帝看着稚气未脱,一脸认真的儿子哭笑不得。
二、吴三桂请赏
顺治帝驾崩,康熙帝即位。索尼、遏必隆、苏克萨哈、鳌拜四大臣辅政幼皇。
吴三桂立即感到机会来了。
自从当年请清兵入关之时起,吴三桂便一直没过上舒心的日子。先是生活在多尔衮的慑迫之中,后是生活在顺治帝的阴影之中。现在令自己有所顾忌的人物死了,自己出头的日子到了。
他将胡守亮与方献廷召来商量。
胡守亮说:“当今之时,是最好举兵起事的时机,平西王若登高一呼,响应者必众。”
方献廷却说:“此时只宜趁机休养生息,绝不能轻举妄动!”
吴三桂问他:“为何?”
方献廷说:“此时举兵,不利者有三。一是公子新杀永历帝,已负不义之名;二是顺治新亡,幼主即位,若举兵,必负不仁之罪;三是顺治老练,必有后算,若举兵,恐为其所陷。”
吴三桂觉得方献廷之言有理,便问他现在该怎么办?
方献廷说:“方某认为,公子灭了永历帝,既绝了众人之望,又定了朝廷之心。若以此事邀功,朝廷必不敢辞!”
吴三桂问:“为何不敢辞?”
方献廷说:“幼主即位,朝政刚开,必以奖罚分明树起朝纲,否则,何以服众?再说,公子灭明,是奇功一件,朝廷不奖赏是说不过去的!所以,方某认为,若向朝廷请赏,朝廷必不敢辞!事若成功,公子可趁机扩大势力,再图发展。”
吴三桂思之再三,觉得方献廷之计可行。再说,自己确实也是势单力薄,不宜轻举妄动。不说别的,连爱星阿环伺在侧也对自己带来极大不利。只有彻底取得朝廷的信任,方可有发展有机会!
对自己来说,要取得朝廷的信任的唯一办法便是要彻底灭明!现在自己已将永历帝及太子杀了,干脆来个一不做二不休,照方献廷所说,将皇太后、皇后押送京城,便可向朝廷一表忠心,获得休养生息的机会。
然而,他的心中还有一层顾虑是:明朝降将的感情问题。因为大多数明朝降将对大明是有感情的,自己秘杀皇帝与太子,他们心中必已多疑,若再送皇太后、皇后进京,他们能否接受?会不会引起骚乱?
于是,吴三桂问:“如何让马宝他们接受这种现实呢?”
胡守亮说:“依胡某看,藏藏匿匿不是个办法,倒不如开诚布公地告诉他们。”
方献廷说:“我同意胡兄的意见,不过得将朝廷的强硬态度告诉他们,以便取得他们的谅解!”
吴三桂认为此法可行,便叫人将马宝、李如碧、高启隆、刘之复、塔新策、王会、刘偁、马惟兴、杨武等人找来。
当晚,众将从各地赶来。吴三桂对他们说:“我以为永历帝被李佐领杀了之后,朝廷必对我们再无猜忌之心,却没想到朝廷对我们依然如故!我本想愤而起之,但迫于势单力薄,不敢有所作为。今日请众人来商量如何办?”
众将一听,自然明白平西王所说的依然如故是:大明既灭,清廷却仍不将爱星阿诏还,足见朝廷对平西王尚有猜忌之心。
马宝怒道:“与其这样窝窝囊囊,倒不如与他们痛痛快快干一场!”
方献廷说:“马将军之言谬矣!古来成大事者必能忍辱负重!泄一时之愤易也,树一世之威难也!仅争血气之勇,是懦夫之勇!”
马宝问:“依参将之言,怎么办?”
方献廷说:“朝廷之所以对我们仍存猜忌之心,是嫌我们对大明的态度不够坚决!我们只要舍一时之痛,方可免去长期之忧!”
马宝问:“永历帝和太子都杀了,他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方献廷说:“永历帝与太子之死,是李佐领所为,非为我等所愿,朝廷焉能不知?”
马宝问:“依你看来,应该怎么办?”
方献廷说:“长痛不如短痛,干脆将太后、皇后献之朝廷,令他们再无忧心,才能让朝廷诏回爱星阿,我们才能放开手脚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