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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欲坎

_11 子非鱼(清)
  吴三桂问:“你救圆圆之后,为何不与我见面?”
  杨天羞愧地低下头。
  吴三桂问他为何当了奸细?杨天便告诉吴三桂,他本想去找吴三桂,一是怕他对自己与陈圆圆独处之事生疑,二是对他引清兵入关心生不满。所以,他四处漂泊。后来,他到了南方,看到了轰轰烈烈的反清复明的场面,他心为所感,便参加了。他知道自己参加反清,希望不要与吴三桂相遇。然而,命运偏偏作弄他,让他在此处与吴三桂相遇。他心中矛盾了。他知道此埋伏对吴三桂来说意味着什么,而自己告密,对李定国又意味着什么,然而,他实在熬不住了。他根本无法容忍吴三桂会兵败此处的事实,于是他便出来了。
  吴三桂听完之后,满脸寂然,泪流满面。他还能够说什么呢?一个人一生,若有朋友如杨天,便可死而无憾矣!
  吴三桂看着杨天仍然被绑着,猛然醒悟,叫卫士给杨天松绑。卫士给杨天松绑之后,杨天却仍然跪着。
  吴三桂问:“杨兄为何还跪着?”
  杨天说:“杨某还有话对公子说。”
  吴三桂说:“即使有话,你也可以站起来说呀!”
  杨天说:“除非公子能答应我的要求!”
  吴三桂想也没想,便说:“我答应你的任何要求,你总可以站起来说了吧!”
  杨天站起来,问:“公子不知我心中所想,为何便答应我了?”
  吴三桂动情地说:“杨兄如此待我,我还有什么不能答应杨兄的?”其实吴三桂心中也明白,像杨天这种情深义重之人,绝不会提出什么荒谬之要求。
  杨天动情地说:“我只求公子不要赶尽杀绝!”
  吴三桂立即答道:“我答应杨兄!”吴三桂心想:其实你不求我,我也不会赶尽杀绝的!因为这是我与顺治皇帝相峙的筹码。
  杨天没有想到吴三桂如此爽快地答应,感其真诚,便与吴三桂抱头痛哭。
  第二天,杨天又失踪了,并没有给吴三桂留下只言片语。
  吴三桂心想:杨天为何要不辞而别呢?
  六、马宝将军来投靠吴三桂
  杨天已去,吴三桂心中虽生许多惆怅,但这种感觉稍纵即逝。他立即又全身心投入破敌之中。根据杨天所提供的情报,结合那次攻取石壶关的经验,吴三桂下令用炮火猛烈攻击山谷四周。
  在吴三桂密集而猛烈的炮火攻击之下,躲在暗处的明兵再也经受不住,纷纷从隐藏之处出来。李定国精心设计的埋伏宣告失败。
  李定国此时再无他法,只有令各军将士趁炮火空隙脱离隐藏处,向吴三桂发起攻击。
  明军将士与吴三桂之兵短兵相接,吴三桂的炮火失去作用,便命令各路兵马依次出击,与明军战在一处。
  由于明军在山谷之中已潜伏多日,精锐之气已失。加之吴三桂的炮火猛烈攻击,明军大多成为了惊弓之鸟。所以,明兵与清军势力相差不多,却都一触即溃。
  吴三桂的手下将士越战越勇,明军死伤过半。明军四处逃散,吴三桂令各路兵马分头追击,并暗中嘱咐:对于明军,能招降便招降,若不能招降,只能将其驱散,不可赶尽杀绝。
  李定国见败局已定,率领残兵败将向南甸方向奔去。
  李定国脱出吴三桂的追击,来到腾越,本想安营休整一段时日。没想到,脚未站稳,吴三桂又率军追来。李定国只能弃城而去。吴三桂率兵直追至南甸。
  李定国得知永历帝已入缅甸,暂无危险,心里渐安,但随即而生悲哀之情:一国之君,竟然只能寄居他国!
  李定国见自己的兵力大多被驱散,要想再纠集起来已经很难。看来自己无力再与清兵作战,李定国于是率兵撤往孟艮,等待来日整军再战。
  吴三桂命将士安营扎寨,休整一段时间,再往回撤。恰在此时,各路追击明军的兵马已分别从永昌、大理、姚安回来。
  吴三桂问追敌回来的将领:“是否已追至边境?”
  答曰:“是的!”
  吴三桂于是微笑点头。
  休整一段时间,杨珅等人前来问吴三桂:“怎么还不整军还师?”
  吴三桂笑道:“等人呢!”
  杨珅奇怪地问:“等谁呢?”
  吴三桂笑道:“等我需要的大将!”
  杨珅问:“他们是谁?现在在哪里?”
  吴三桂说:“他们是谁?我不知道。现在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胡守亮说:“我知主公要等的是谁。”
  杨珅笑道:“主公自己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呢?这不是耸人听闻么?”
  胡守亮说:“主公等的是明军将士!”
  杨珅问吴三桂说:“胡兄说的对么?”
  吴三桂笑而不答。
  胡守亮说:“只是我不知主公为何会如此有把握?”
  吴三桂说:“俗话说,君是兵之主,将是军之魂。现在明军已失君主,无主可保。他们再有力,也是无处可使。何况他们又没有了主帅,人人都成了无头苍蝇,不知飞向何处!所以我预测明军为此军心涣散,无力再聚。而明将为求出路,必投我而来!”
  众人都称吴三桂高见。只是杨珅心中仍有疑惑,便说:“主公只知明将要来投,却不知明将何时来投,我们要等到几时去?”
  吴三桂笑道:“不出意外,只在这两日。”
  众人虽然嘴上称奇,心里却没全信。
  且说明将马宝为人忠厚,英勇善战,却缺乏心计。平时都是听凭李定国调遣,自然所向披靡,战无不胜。而如今被清兵追至边界,既无法朝见君主,又无君帅可依,心里便像失去屏障一般。正如吴三桂所说,马宝率兵游荡几日,便知这不是办法,只能谋求出路。
  他想:永历帝已不知去向,自己无法找到他,晋王李定国也失去踪迹。自己若再游荡无归,军心必散,然而,自己实在是无人可投!要投,便只能投靠吴三桂。想到此处,马宝不由疑虑起来:自己与吴三桂对敌多年,已结血仇。吴三桂肯收留自己么?然而,舍去此路,别无他法!马宝只能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先来投石问路。若吴三桂稍稍假以辞色,我马宝自绝于他前,以示英雄气概。
  马宝有了打算,便寻吴三桂而来。
  吴三桂与众人说笑之后,第二日便邀胡守亮在军中下棋。胡守亮见吴三桂有如此闲情逸致,猜知他对明将来投有十足的把握,心中越发惊奇。因此,他在下棋之时,往往心猿意马。倒是吴三桂沉得住气,所以,吴三桂是屡战屡胜。这在平时是不可能的,两人必是互有胜负,吴三桂因此而问胡守亮:“胡兄何故魂不守舍?”
  胡守亮笑道:“只是心中挂念明将投靠之事。”
  吴三桂笑道:“勿忧,必来。”说完,吴三桂用自己的车,去将胡守亮一军。
  正在此时,外面报告:“马宝将军来投。”
  吴三桂一听此言,喜出望外,起身便跑。出了帐篷,果见马宝将军骑马于帐外。
  吴三桂见之一怔,随即明白过来。马宝之意是对我有疑虑矣。于是,踉踉跄跄地跑过去,边跑边喊:“我等将军久矣!”
  军中之将见吴三桂独自跑向前去,恐有意外,便要趋身而跟,让胡守亮制止住了。
  马宝正在想:若吴三桂敢讥笑我,我便勒马横刀,自绝于军帐之前。突然见吴三桂身着便装跑来,衣冠不整,连鞋都没穿,有当年曹操见许攸之态,这分明是对自己心无芥蒂。马宝心下感动,立即抛刀下马,下跪迎接。
  吴三桂见之,便张开手臂要去拥抱马宝。
  马宝正在激动,突见吴三桂手中飞出一物,马宝心中大惊:难道吴三桂有诈?正待变色而起。
  吴三桂也意识到手中飞出一物,心下恐慌。随即明白是自己抓起要将胡守亮的军的车尚未放下,他怕马宝怀疑,立时哈哈大笑起来。
  马宝见吴三桂神无异态,便不再动,只与吴三桂相拥而坐于地。只是心下仍在怀疑:他手中飞出的是何物?
  吴三桂对马宝说:“我等将军久矣!”
  马宝听了此言,疑惑起来,我并未与你相约,你何故等我?
  恰在此时,胡守亮捡起吴三桂手中掉下的“车”,顿时大笑。然后说:“我道主公何故失态,原来已有大将到来。”
  马宝正在迷惑,胡守亮手中之棋呈给马宝看,马宝更加迷惑。
  胡守亮便将自己与吴三桂下棋时,吴三桂得知马宝到来,便手执棋子而出的经过说了出来。马宝听了,大为感动,重又跪倒于吴三桂之前:“我得明主,至死不渝!”
  吴三桂扶起马宝说:“将军言重。我们都是兄弟,并无主仆之分。”然后两人携手共进帐中。进帐之后,马宝问:“主公说等我久矣是何意思?”胡守亮便将经过告知,马宝听后赞道:“主公真神人也!”然后对吴三桂说:“主公若有海量,我必引众将来投!”
  吴三桂大喜道:“若能如此,将军立大功一件。”
  马宝听后,立起身说:“末将现在就去。”说后,转身便走。
  胡守亮示意卫士拦之,让吴三桂用目止住了。胡守亮问:“主公不怕他是来刺探军情的么?”吴三桂说:“马宝将军绝非此等小人。”
  众将领眼看着马宝进而复出,吴三桂又不让阻拦,心中猜想,主公此次只怕错了。
  第八章 镇守云南
  一、吴三桂与众大将商量去留之计
  马宝来而复去,数日未归。胡守亮心中担忧起来,众将之心与日俱增忐忑不安。他们都担心马宝是前来打探虚实的,然后再率兵袭击。
  唯有吴三桂对马宝深信不疑。在他看来,勇猛少计之人,往往忠贞不渝;心灵慧质之人,暗中多有奇巧。像马宝之类的人,他们一般不会改变志向,如果一旦改变,便再无变过去之理。所以,尽管众人将心中疑惑对他诉说,他依然对马宝深信不疑。
  胡守亮见主公仍然不信,便叫众将军暗中布置,以防不测,众将军觉得有备无患,便依了胡守亮。数日之后,马宝率兵再次到来,马宝让兵马等候在外,自己解甲进帐。
  马宝在吴三桂之下而坐,吴三桂令人看茶,然后对马宝说:“将军辛苦了!”
  马宝点头示意,并不答话。
  胡守亮问:“马将军说劝众将前来,为何还是独来?”
  马宝说:“众将均已等候在外。”
  吴三桂奇怪地问:“为何不带进来?”
  马宝说:“只因怕主公生疑,所以,我让他们等候在外!”
  吴三桂问:“将军何出此言?”
  马宝说:“我等率众前来,突见主公军营戒备森严,猜知主公疑心于我,故我只身前来!”
  吴三桂惊奇道:“真有此事?”
  马宝见吴三桂之态不似作伪,便点头说:“是的!”
  吴三桂声色俱厉地问:“此事是谁所为?”
  胡守亮见主公发怒,心中暗惊。因为他从未看吴三桂发这么大的脾气,所以,他立即跪于地上,颤声说:“此事是末将所为,请主公恕罪!”
  吴三桂说:“你身为参将,妄动三军,该治何罪?”
  胡守亮说:“死罪!”
  吴三桂说:“好,给我拉出去斩了!”
  众将一听,大惊,便齐跪于军帐之中。杨珅说:“我等因为胡参将此举有备无患,才依言而行的。若要治罪,须将我等一同治罪。”
  吴三桂说:“你身为副将,临事无主,虽无死罪,活罪难逃,给我重杖四十。”
  马宝起初以为他们在演苦肉之计,如今却见吴三桂要动真格的了,对吴三桂哪里还有半分疑心?立即跪下说:“末将刚来,便已开罪众将,马某于心不安!故马某请主公网开一面,饶恕众将。”
  吴三桂走过去,对马宝说:“此事与你无关!”说完,便要将马宝扶起。
  马宝不肯起来,并说:“主公若不宽恕众将,我即率兵离去!”
  吴三桂一声长叹,然后对众将说:“念马将军心慈之份,赦免你等无罪。”
  杨珅等将称谢道:“谢主公赦罪之恩!”
  吴三桂怒道:“此事与我何干?你们要谢须谢马将军活命之恩!”
  于是众将齐声道:“谢马将军活命之恩。”
  马宝站起,奔到众将面前,将众将一一扶起,并颤声说:“兄弟言重了。”
  于是,众人又重归于座。
  吴三桂看着马宝解甲之装,心中一动,便问:“将军是怕我生疑心而解甲的么?”
  马宝点点头说:“确实如此!”
  吴三桂感慨道:“幸亏马将军对我深信不疑,否则,岂不坏了大事!”
  胡守亮听了此言,满脸羞愧。
  吴三桂问:“其他将军在何处,我等前去迎接!”
  马宝说:“不用。我只要吹声口哨,众将即来。”于是,马宝吹起口哨。
  立即,军营四周响起马蹄之声。片刻之后,众将齐立于军中。吴三桂看见是李如碧、高启隆、刘之复等人,心中大喜,亲自出帐,将他们迎入帐中。
  于是,众将又重归于座。吴三桂心中欢喜,叫给众将赐酒。胡守亮等人一惊一喜,生死悬于一线,感慨自然良多。马宝等人见心有所属,心里自然也是高兴。所以,你斟我喝,不一会儿,众英雄心中芥蒂全消,喝得酣畅起来。
  吴三桂问马宝:“将军出去只数日,怎能将众将召集而来呢?”
  马宝说:“并非末将召集,而是他们自愿前来的。”
  吴三桂惊奇地问:“真有此事?”
  众将齐声称是。吴三桂问为故如此?众将说了。均如马宝所想一般。吴三桂手下之将听了,均大笑起来。投降之将问他们为何发笑,杨珅说:“与我家主公猜想一样也!”马宝等人越发惊奇!
  吴三桂见众将齐心,心里也再无防患之意,便说:“按大清之律,大战已完,兵将须要分离。众人议议,用何办法,才可保大家相聚不散?”
  胡守亮一听,心知主公之意,便说:“云贵之地险要,是养军练兵之佳处,我们何故要离去?”
  众人听后,轰然叫道:“对!我们便随主公安置在云贵以度余生!”
  方献廷说:“此计虽好!却有人未必会肯?”
  马宝问:“谁敢不肯?”
  方献廷说:“我猜测皇上是不能让我们拥兵自重的,必下诏解散我等。”
  马宝怒道:“顺治是鞑子之帝,非我汉人之君,他若急逼,我等反他!”
  众将军本已喝得耳酣面热,听到此言,不仅没心生惊恐,反而轰然叫好!
  吴三桂心中暗喜,但嘴上却说:“此是大逆不道之事,我等不可随意言之。”言下之意,虽可反清,但现在不是时候。
  众人一听此言,顿时沉默无语。是啊!清兵势大,自己势寡,且是刚刚纠集起来,人心也不稳定,何能言反清大事?但吴三桂之言,无疑给众人一个信息:即他吴三桂虽然灭明,但他并非不反清。吴三桂之下的原将领,自然早知其意,所以不把吴三桂的话放在心上。而刚刚投诚过来的明将,听了此言,精神倍受鼓舞,觉得自己将来仍有用武之地了。
  方献廷历来稳重,见势已至此,正是安众将之心的良机,便说:“南朝虽破,然永历帝却在缅甸,李定国将军亦在孟艮。依本将愚见,永历帝不亡,李将军不灭,顺治皇帝不会下诏解散我等!若能如此,我们便可安居云贵,众将归心,何愁大事不成?”
  众将一听,轰然叫好。
  马宝说:“永历帝此时在缅甸,我们正好以借口不去灭他,好给自己延时之机会,待到一定时机,我们便可拥兵自重!”
  吴三桂说:“众将之心,我已经知道,但此事并非像众将想象那么容易,须有一段过程。众将军若无他想,紧跟吴三桂便是。我还是老话一句:我们只论兄弟情谊,并非主仆之分。我吴三桂有饭吃,大家便有饭吃!”
  吴三桂一番肺腑之言,说得众将热泪盈眶。
  正在此时,外面一阵骚乱。卫士报告说:“王会、刘偁、马惟兴、杨武、高应凤、狄三品将来投。”
  吴三桂听了此言,率领众将走出帐篷,因为帐篷之中已经无法容纳众将。
  二、洪承畴来到吴三桂军中视察
  正当吴三桂与众将商量以何办法使朝廷让他们不分散,且让他们驻在云贵一带时,朝廷已经意识到这一点。
  满人大臣纷纷向顺治皇帝进言,说吴三桂既然已将永历帝驱逐出境,李定国也无力再反清,应当命吴三桂立即驱兵击之。若他不愿,也应将吴三桂召回,不可让其久驻于云贵,恐其结党营私。
  顺治皇帝不是没有这种担心,多尔衮之话言犹在耳。但是,他觉得这样贸然下诏,恐反逼吴三桂生出抗清之心。所以他觉得要慎重些好,在他看来,先派一人去探察吴三桂之虚实,若吴三桂其意在于拥兵自重,那就不管花多大代价,也必下诏解散其军。若吴三桂其势已衰,边关又乱,倒不如先让其休养生息,然后再命其出击。
  顺治帝经过仔细考虑,认为自己这种策略对头。下一步考虑的就是派谁去视察了。很显然,必须派忠于朝廷之人前去。若派满人,自然忠实可靠,但其缺点有二:一是恐吴生疑;二是满人不似汉人奸诈。若派汉人,自然很好,只是难找其人。想来想去,顺治帝便只想到了洪承畴一人。在顺治帝眼中,洪承畴虽是汉人,但与满人无异。从清兵入关之日起,洪承畴对大清的胜利立下了不朽的功劳,让汉人视之如狼。洪承畴又本是吴三桂之上司,与吴三桂关系非同一般。让洪承畴去视察,既可去吴三桂之虑,又可得吴三桂之虚实。
  顺治帝命令洪承畴视察吴三桂之军营。
  洪承畴此时在湖南,接旨之后即刻出发,不日便到了云南境内。
  不过,顺治帝此次却有失算之处。原来,洪承畴虽然忠于朝廷,但他同时深知,朝廷对于自己是一半相信一半怀疑。所以才对自己虽是武将出身,却始终只给文职。洪承畴由此亦得知:国家有乱,朝廷必有借重自己之处;国家若宁,朝廷必弃自己如草芥。令人觉得有趣的是,此想法竟与吴三桂不谋而合。也许是名师出高徒吧!
  在洪承畴看来:吴三桂有拥兵自重之意,是情理之中的事,也正合自己之意,怎么能反参他一本呢?倒是吴三桂若没有拥兵自重之举,便会令他大大失望,同时也会使他失去与顺治讲话的砝码。
  吴三桂正班师回昆明,得知洪承畴前来,便与众将商量。吴三桂对众将说:“洪大人此来,必探我军虚实,大家议议如何应付?”
  马宝是血性汉子,直言道:“洪承畴也是汉人,干吗老帮着他们满人?我看不必作伪,只让他来看便得了。”
  方献廷说:“这样不妥!洪承畴虽是汉人,但与我离心离德久矣!我们对他须有防患之心。”
  吴三桂笑着问:“如何防患?”
  方献廷说:“顺治帝所虑,必是担心我军拥兵自重。若让洪承畴看到我军军乏将少,无力再及时灭明,洪承畴便会帮我们说话。”
  吴三桂点点头。
  马宝却高声道:“我们本来就是将多兵众的,如何让洪承畴得出相反的结论呢?”
  众人哄笑起来,说:“难道我们不会隐藏一些么?”
  马宝说:“虽是隐藏,却难免不让人发现。”
  众人又笑他,吴三桂止住众人,正色道:“马宝虽然憨厚,但此言却是千真万确!试想想,我军接连得胜,又得众将士,朝廷难道没有耳闻?否则,也不会派人来打探虚实了。”
  众人一听此言,觉得有理,不再开声。
  吴三桂又说:“我倒觉得马宝说洪承畴也是汉人这点是大有文章可作!洪承畴原是我上司,我与他相处多年,我知他老奸巨猾,其奸诈异常。因此,凭我的经验猜知,洪承畴必有借重我们之处!”
  众人一听,顿时愕然。洪承畴怎么会有借重我们之处呢?
  吴三桂看了看众人说:“洪承畴之所以得宠于皇上,是因为国家未宁。国家安宁,洪承畴必然失势。所以,我认为洪承畴的想法也与我们一样,并不想我们立刻灭明,甚至还会认为我们如果拥兵自重,他才好呢?”
  众人听到这里,心里顿时明朗。同时,也被吴三桂过人的才智所折服。
  吴三桂话锋一转,沉声说:“不过,分析归分析,事实归事实。因此,我们应采取一些措施,将兵力分散,才可有备无患。”
  马宝问:“如何分散呢?”
  吴三桂说:“首先,我们要将马宝你,李如碧、高启隆等将军分散开来,让洪觉得外人传言你们已投诚我是假的。再者,没有被分散的将士必须呈疲劳之状方可。”
  众人一听,明白吴三桂之意,顿时叫好!
  吴三桂依计将众将领与兵卒分散于昆明郊外,然后安心等待洪承畴到来。
  吴三桂觉得一切安排妥当,无所事事,便命胡守亮与自己下棋。下到正酣之时,卫士报告,洪大人已来。
  吴三桂立即奔出室外,对洪承畴行跪拜之礼,口中高呼:“学生欢迎老师前来。”
  洪承畴浅浅一笑,便扶吴三桂站起。随后,迈步朝里走去。
  洪承畴走进屋内,一眼瞥见胡守亮正手托棋盘慌忙离去。洪承畴又是会心一笑,对吴三桂说:“平西王军务可忙?”
  吴三桂赶忙说:“老师快别这样称呼学生!否则会折学生的阳寿的。老师直呼三桂得了。”
  洪承畴微微颔首,也不再客气,直呼其名道:“三桂,你军灭明为何不彻底?”
  吴三桂苦笑着脸说:“老师有所不知。学生尽力灭明,打败李定国已属不易,哪里还有余力一举消灭他们呀?”
  洪承畴说:“若真如此,你倒应该让将士休整一段时间,等到兵强马壮之日,才可出击。”
  吴三桂说:“老师所言极是!学生正在让将士们休整,老师可要前去视察?”吴三桂见洪心存疑虑,故提出要他视察。
  洪承畴微笑道:“如此甚好!”说完,便起身。吴三桂连忙在前带路。
  洪承畴跟在后面走着。吴三桂将洪带入军营之中,军营之中的兵卒,许多都是憔悴之态。吴三桂没想到兵卒能装得这么像,心中顿时高兴。
  洪承畴躬着身子与一士兵搭讪,突然提起士兵的手看了看,然后放下,站起,与吴三桂并肩而行。
  吴三桂问:“老师,你看士兵面呈病态,是不是应该休整?”
  洪承畴连忙说:“应该,应该。”然后率先离去。
  吴三桂又随着洪承畴回到屋内,洪承畴说:“三桂,你让左右退下。”吴三桂虽然不知其意,但仍依言办了。
  洪承畴见左右离开之后,突然厉声地说:“吴三桂,你欺骗本钦差,该当何罪?”
  吴三桂哈哈大笑,之后说:“老师,你何必跟学生开这等玩笑?”
  洪承畴脸色越发严厉,怒道:“我是钦差大臣,受命于皇上,怎么跟你开这等玩笑?”
  吴三桂认为洪承畴是诈他,所以,他依然镇定自若地说:“老师若这样想,学生真是冤枉死了!”
  洪承畴厉笑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然后,他张开手掌,将掌中之物呈给吴三桂看。
  吴三桂初见之下,一时无语。
  三、洪承畴对吴三桂面授机宜
  原来洪承畴手掌之中是一枚棋子。
  吴三桂别开洪承畴透射过来的犀利的目光,脑中在高速运转。他手中握着一枚棋子是什么意思?他在暗示我只不过是他手掌之中的一枚棋子?抑或是暗示他明白我手执棋子迎接马宝一事?还是我刚才下棋之事被他发现?吴三桂觉得都像都不像。他认为:不管怎样,洪承畴手掌之中有枚棋子并不能说明什么。于是,他镇定自若地说:“老师的手掌之中执枚棋子说明什么呢?”
  洪承畴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肃然地说:“说明平西王在欺骗我!”
  吴三桂故作惶恐地说:“老师可不能恐吓学生啊!”
  洪承畴轻轻一笑,心想:哪个老师能吓得了你这个学生?嘴上说:“我刚进来之时,在你案几之上拾得这枚棋子。心觉得奇怪,抬头一看,刚好看到有人端着棋盘离开。我想:敢在你房中下棋之人,舍你其谁?”
  吴三桂笑道:“老师精明!学生在你来之前确实在下棋。”
  洪承畴笑道:“据我看来,平西王若不是军中无事,岂会下棋?这说明你军之中士兵疲累急需休整是假象!”
  吴三桂反问道:“老师就凭这点判断学生欺骗老师?”
  洪承畴说:“非也!其实我一进门,你已经告诉我了。”
  吴三桂说:“学生并无异常举动啊?”
  洪承畴说:“你我虽有师生之名,但实无尊贱之分,而且以平西王为人,应该自视甚高才对,为何我一进门,你便对我行跪拜之礼?这说明你有事求我!正是因此而使我生疑惑之心,进门之后我才认真观察拾得这枚棋子!”
  吴三桂说:“难道学生对老师执礼甚恭也错了么?”
  洪承畴说:“所以,我在视察之中特意多了个心眼!我特意察看了一病态兵卒,发现其手指精血旺盛,并非得病之人。由此可知平西王骗我也!”
  吴三桂听到这里,哪里还敢分辩半句,立刻跪在洪承畴面前说:“老师真是神人也!望老师念你我之旧情,救学生一码!”
  洪承畴故作不解地说:“平西王如日中天又没有过错,要我救你什么?”
  吴三桂说:“学生只是不想解散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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