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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欲坎

_10 子非鱼(清)
  方献廷说:“如果战马受惊,我军会不战自乱!”
  吴三桂说:“若让战马绕到山麓之后呢?”
  方献廷想了想说:“果然是好计!”
  于是,吴三桂命令战马绕到山麓之后,步兵爬到山巅,然后让炮兵猛烈轰击峡谷。
  躲藏在树木山洞之中的明兵,在炮火的攻击之下,惊慌失措,纷纷从隐蔽之处逃出来,或投降吴三桂,或被杀死。
  吴三桂攻下石壶关之后,便又率兵继续南进,一举攻下遵义、开州两城。
  李定国得知吴三桂突破天险石壶关,并攻下遵义、开州等城,心中大惊,急令回师贵州。
  而此时,从湖南而进的罗托已经攻陷贵阳,驻守城中。
  李定国得知贵阳被陷,无处安身,心里更是惊慌失措,与众将商量应付之策。部分将领认为此时罗托虽攻陷贵阳,但其仍是孤军之势,若集中力量攻之,罗托即会溃败,贵阳也可失而复得。而另一部分将领却认为:罗托虽处孤军之势,但吴三桂却已攻克遵义、开州,正奔贵阳而来,我军若是贸然进攻,必处于吴三桂与罗托的夹击之下,那时我军必败。
  李定国见两种意见都有道理,一时难以决断,仔细思索之后,觉得在盘江一带部署防线截断清兵的会合为好。
  在此时,还有卓布泰率领的东路军也从都匀、宁远进入贵州。
  清朝的三路大军已齐入贵州,准备围击李定国。
  令信郡王多尼感到不安的是李国翰还师遵义之后不久便死了。
  虽然清军取得节节胜利,但多尼认为这是不祥之兆。
  二、吴三桂与罗托等人在杨老堡商议分道进兵
  李国翰死后,吴三桂心中的顾忌便没有了。朝廷派李国翰与吴三桂在一起,名为协助他,其实是牵制。
  李国翰死后,其队伍自然归到吴三桂名下,吴三桂的实力又得到大大加强。
  这时,吴三桂突然接信郡王多尼之信,要他火速赶到平越杨老堡去。吴三桂立刻意识到这是商量如何进攻李定国之事。吴三桂认为在此情况之下,最重要是保存实力,避免损耗。然而,如何才能保存实力?吴三桂却不得而知。他召集方献廷、胡守亮等人来商量。
  吴三桂对方献廷和胡守亮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胡守亮沉思片刻,便说:“若寻求自保之策,必须搞清楚明主力是如何分布的。”
  吴三桂说:“据报,李定国所率主力驻扎在罗平,其他几人动向不明。”
  胡守亮说:“知此一点足够矣!”
  方献廷说:“胡兄怎能如此说话?”
  胡守亮说:“明军之中,数李定国足计多谋,如今又统领着主力,因此,我们要尽量避免与之冲突!”
  吴三桂点头说:“胡兄言之有理!”
  方献廷却说:“虽然有理,却并不一定准确!”
  吴三桂问:“那是为何?”
  方献廷说:“因为其他之人并非像胡兄所说那样不足忧虑。像刘文秀、白文选等人,我们也必须慎重对待。只不过没必要像对待李定国那样对待这些人罢了。”
  吴三桂点点头说:“我觉得尽量避开这些人为妙,等他们之间相战之后,再坐收渔翁之利。”吴三桂说到这里,顿了顿又说:“只是不知如何避开他们?”
  胡守亮说:“这个容易!我们只要避免与他们正面交锋即可!”
  吴三桂心中有了主意,随即向杨老堡奔来。
  吴三桂到达杨老堡时,多尼、罗托等人早已在等待着他。
  杨老堡是个只有数百人的小城堡,房舍大多傍山而筑,层层叠叠,非常壮观。房舍的墙壁都是青石头砌成,由于山里常年细雨绵绵,空气湿润,墙壁之上大多长出潮湿的青苔,让人一望之下,能产生世事沧桑之感。
  吴三桂走进一幢低矮的民房,只见众人已在等他。吴三桂向众人行了行礼,然后坐到空位上。
  多尼是统领,见众人到齐,便说:“现在,我们三路军马都会师于贵州,今日请众将来,其目的就是商量如何分兵进击明军。请大家畅所欲言吧!”
  吴三桂会心一笑,然后静观他人动态。
  罗托说:“明军之主力驻扎在罗平,由李定国统领,须由一毫无损伤之军与其周旋,方可有取胜把握!”罗托之所以特别指出毫无损伤,是暗指让卓布泰出战李定国。还有一层意思是告诉多尼,自己在攻克贵阳之时已损兵折将。
  吴三桂自然知其用意。因为要论损失,他们的损失谁也没有自己那么大,罗托此语,自然想保护他自己,然而连同吴三桂也一起保护了。所以,他心里暗暗感谢罗托了。
  卓布泰没有想到罗托会开头便将难啃的骨头踢给自己,他反感地说:“我认为,与李定国作战,须要由一精通战术之人与他周旋才可能取胜,因为李定国以勇猛善战著称!”
  吴三桂感到此语对己不利,赶快说:“我以为与李定国作战,战术固然重要,但必须要有实力。像我的队伍进攻石壶关之时遭受极大的损失,后又连续攻下遵义、开州,兵卒们早已疲倦,哪里还有精力再打硬仗?”
  卓布泰历来就看不惯吴三桂的奸猾,一听他之言,便知是冲着自己来的,干脆直截了当地说:“我军刚进贵州,与明军几乎没交过锋!虽说兵卒精力充沛,以逸待劳,但毕竟没有实践经验。对这一带的地势也不熟,这仗如何打?”
  吴三桂见卓布泰竟然公开挤对自己,便也不再顾忌,直截了当地说:“卓布泰将军既然不知打仗,为何还要食皇上俸禄?”
  卓布泰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多尼见如此,立刻说:“众人不必争执!谁都说得有道理,不过,事实摆在这里;仗却不可能不打!我看这样吧,谁也别闲着。”
  吴三桂见多尼如此说,立刻接口说:“若如此,我率军从遵义出发攻下天生桥,抄袭大西军的后路!”
  多尼说:“好!”
  罗托不言不语。
  多尼说:“我看卓布泰将军率兵进攻罗平吧。”说到这里,多尼歇息一下,然后说:“我与罗托率兵进攻曲靖。曲靖是白文选驻守,白文选也是大西军的名将啊!”
  卓布泰见事已如此,心里骂道:好个奸猾之徒!然而他表面上不敢有丝毫表露只能答应了。
  于是,北路由吴三桂率军从遵义出发,进攻天生桥,然后再抄大西军后路。
  中路由多尼统兵直趋水西,进攻曲靖。
  南路由卓布泰率军进攻罗平的李定国。
  吴三桂回去之后,将军事计划告诉众将军,众将军认为吴三桂此举甚高,既可立功,又不需折损。
  吴三桂回来后,并不急于出兵。杨珅问:“不是说兵贵神速么?我们为何不早出兵?”
  吴三桂说:“若要取胜,自然是兵贵神速,若要保住实力,还是晚些出发的好!”
  过了几天,吴三桂才率兵从遵义出发。天生桥虽然也是重要关隘之一,但李定国并没有派重兵把守,因此,吴三桂并没有什么损耗,便将天生桥攻下了。
  吴三桂过了天生桥,本准备继续北上,突然听到报告,说白文选的部队据守在七星关。吴三桂立即下令改道,绕出乌撒土司境,向沾益进发。吴三桂绕道的目的是避免与白文选的部队相遇。因为如果与白文选的部队相遇的话,难免又有场大战!
  多尼率兵进攻曲靖时,也没有花多大力气,便将白文选打得大败。因为主要兵力都由李定国统领,白文选手中兵力不足。
  唯有卓布泰率领的南路军与李定国作战非常艰难。
  李定国在战前,已于罗炎、凉水井一路伏兵设防,陈兵数十万,本来便打算与清兵决一死战的。
  李定国为表死志,将自己的妻子儿女也接到大营之中。许多将领为其所感,也将家属接入军营之中,表示誓与清兵作战到底。
  卓布泰所率清兵,多数是满兵,历来以剽悍著称,但他们进攻之初,便遇到了李定国的队伍的强烈抵抗,士兵的手便软下来了,心也怯了。
  连攻数日,没有进展,卓布泰焦急起来,他命令士兵拼死进攻,但进攻的士兵纷纷倒在李定国军阵前。卓布泰再怎么命令,也无人贸然进攻。
  卓布泰此时此际,仿佛听到了吴三桂的讥笑之声:“卓布泰将军既然不知打仗,为何还要食皇上俸禄?”卓布泰再也不顾后果,挥起大刀,便将身边一畏缩不前的兵士杀死,然后喊道:“若有畏缩不前者,格杀勿论!不怕死的跟我来!”
  卓布泰奋起神威,向大西军冲了过去。
  大西军从未见过如此剽悍的清兵,因此吓得转身便逃,大西军全线崩溃,大营陷落。李定国的妻子亲属,以及其他将领的妻子亲属都倒在血泊之中。
  李定国看了看倒在血泊之中的家人最后一眼,然后率领残兵败将逃向昆明。
  三、永历帝问计于小太监
  一六五九年一月五日,李定国率领残兵败将退回昆明。
  李定国到了昆明,便直奔皇宫!
  永历帝听说李定国败回昆明,便慌慌张张来接见他,急得连鞋也没穿上。
  永历帝一见李定国那副蓬头垢面,满脸血污,衣服不整的样子,吓得愣住了!这哪里是以前的叱咤风云,名震宇宙的李将军?
  李定国见永历帝那种慌张神态,本已于心不安,再见他突然怔住了,李定国更是内疚万分。于是,他双腿一软,便跪到永历帝面前,哽咽着喉咙说:“臣子无能,惊动圣驾,臣罪该万死!”
  永历帝立刻奔到李定国身边,将他扶起来说:“爱卿何罪之有?是朕无能,连累爱卿了!”李定国与永历帝抱头痛哭。
  李定国突然觉得这样下去,势必使永历帝失去信心。他对永历帝说:“皇上不必伤心,事情并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我们可以重集兵马与清兵一战!”
  永历帝心中没有主意,疑虑地说:“还能战么?”
  李定国见永历帝信心不足,便说:“圣上若有疑虑,不如召集众大臣商量一下,是战是退,或者怎么样,自然有个结果!”
  永历帝便答应了,下圣旨召集朝廷的所有文武大臣于殿中。
  文武百官听到李定国从罗平败回,早已是惊慌失措。他们虽说是永历帝的臣子,但他们心中真正依靠的却是李定国。他们认为李定国英勇善战,是永历政权的顶梁柱。可是,如今他也被清兵打败了,他们心中的精神支柱便被击垮了,他们变得六神无主。现在听说永历帝要召集文武百官商议大事,猜到是关于今后的去向,都变得惴惴不安。
  永历帝看了看虽然站得很整齐,却有些慌里慌张的大臣,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然后沉着声音问:“现在,晋王新败,清兵又穷追不舍,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望众爱卿畅所欲言,各抒己见。”
  沐天波说:“晋王之败,并非其他原因,而是因为清军人多势众。所以,臣以为,我们应放弃昆明,向滇西方向撤退!”
  永历帝问:“为何要向滇西撤退呢?”
  沐天波说:“滇西地处边界,地势复杂,若守,有屏障可依,若攻,也能即时出击。万一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时,我们还可以撤到缅甸去!缅甸非大清之地,我们若居于此,大清必无法干扰!”
  李定国大声叫道:“皇上,此计不可!”
  永历帝问:“为何不可?”
  李定国说:“如果退到滇西,必陷入绝境也!因为,缅甸虽非大清之地,但缅甸国小,大清势大,若以强势压之,缅甸必不会得罪大清而保圣上!”
  永历帝一听,觉得有理,便问李定国:“依晋王之意呢?”
  李定国说:“退守滇南!”
  永历帝说:“为何如此?”
  李定国说:“我军虽败,但并没有到山穷水尽之地步。若将各路兵马召集起来,仍然可与清兵决一死战!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马吉翔说:“不可!”
  永历帝问:“为何不可?”
  马吉翔说:“俗话说,兵败如山倒!晋王新败,其势必衰,若勉强纠集兵力与清兵作战,只能徒增新败。若再败,便无处逃遁也!”
  永历帝问:“国家偌大,岂无我等容身之处?”
  马吉翔说:“国家虽大,但一天难容二日,清兵必穷追不舍,我军无喘气之机会,必败无疑!”
  李定国说:“圣上勿虑,臣之所以主张退守滇南,是因为在万不得已之时,我们可撤到广东沿海,与台湾的郑成功会合。”
  永历帝问:“郑成功是否会接受我们?”
  李定国说:“臣在攻打广州新会之时,曾与郑成功有书信来往。虽然合作没成功,但郑成功的襟怀和力量却因此可知。我们若与郑成功结为依靠,必能与清军抗衡!”
  沐天波说:“圣上,此计不可!郑成功是何样人,我等并不知道,怎知他可以依靠?”
  李定国说:“沐大人是疑心本王说谎,还是担心本王有诈?”
  沐天波立即改口说:“即便如晋王所说,退守滇南之计也未必行!”
  李定国问:“为何?”
  沐天波说:“此去沿海路途遥远,若向这方向撤退,只怕尚未与郑成功相会,便已败于清兵之下。”
  李定国说:“沐大人何故如此胆怯?我军虽弱,若纠集起来,定可与清兵纠缠一段时日。我想,至少在郑成功相会之前绝不会有大难的。”
  沐天波冷笑道:“只怕未必!”
  李定国肃然道:“沐大人是何意思?”
  沐天波说:“前次我军尚有数十万兵力,战将无数,但在清军的夹击之下,几乎损失干净。现在我军只剩下些残兵弱将,即使要纠集各路兵马,也需一段时日。到时候,我们凭什么去与清兵抗衡?只怕要败得更快!”
  李定国正待驳斥,让永历帝制止了。永历帝说:“众爱卿说得均有道理,容朕思索之后,再作决断!”
  文武百官都懒懒散散地退朝了,只留下永历帝孤孤独独地坐着。
  面对着空空荡荡的宫殿,永历帝突然有种怪异之感,觉得自己被皇宫大殿吞噬了。他想:若不是西魁楚与瞿式耜二人将自己推上帝位,自己现在也不会有这么多烦恼!他当初真是盼望着当皇帝呀!他以为皇帝是九五之尊,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和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他想,自己一旦当上皇帝便能号令天下了,自己即便再懦弱,天下人也得听我的。
  但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完完全全错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听皇帝的。首先,清朝不认我这个皇帝,派兵将我追得四处逃窜。次之,孙可望不认我这个皇帝,总想把我这个皇帝推下马!再说,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并非好事!一是会令所有的臣民都懒惰起来。他们什么事都不想,都推给皇帝。以为推给皇帝就能解决了!久而久之,所有人的头脑都会变得愚蠢起来。二是会令自己时时犯错误。因为,皇帝的脑袋再够使,也不可能将天下之事考虑得周周到到滴水不漏,所以皇帝总是在犯错误。
  犯错误也不要紧,问题在于人们仍然在逼着皇帝犯错误。因为人们依然在将所有的问题塞给皇帝处理。
  想到此处,永历帝的头皮都快炸了。他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醒来之后,永历帝突然看到那个替自己送血诏给李定国将军的小太监孤零零地站在身边。自己怎么会把他给忘记呢?永历帝自责起来。自己能封李定国为晋王,封刘文秀为蜀王,唯独忘记了这个冒死为自己送血诏的小太监,实在不应该!
  他想,若小太监有能力的话,也要给他封个大将军做做!虽说,自己在奔逃不息,但毕竟是大明的朝廷啊!永历帝问小太监是退守滇南还是退守滇西?
  小太监说:“照我说,应奔向滇西。”
  永历帝吃惊地问:“为何?”
  小太监说:“非常简单,这里到缅甸的距离近,而到台湾的距离远!”
  永历帝大喜道:“还是你行!快刀斩乱麻,朕封你为大将军。不过,你这个大将军可不是去打仗,而是守在我身边给我护驾的!”
  小太监跪倒称谢。
  四、永历帝狼狈西逃,吴三桂率兵穷追
  李定国得知皇上下旨西撤之后,扼腕叹息不已。然而,君命难违,李定国只得率军护送永历帝西撤。
  永历帝携带着文武百官、太后皇后、爱妃嫔娥仓皇地向滇西奔逃,不久便来到永昌,永历帝本想直奔缅甸,但太后皇后等人认为旅途劳累,须休整之后再走。
  永历帝下旨驻扎永昌。
  一六五九年三月,吴三桂、尚善、卓布泰率各路兵马在昆明会师。他们本想将永历政权消灭于昆明,没有想到永历帝已率众逃走,只留下一座空城。
  于是,吴三桂、尚善、卓布泰等集中起来商量灭明之策。
  吴三桂此时心中已另有算计。永历朝廷已属强弩之末,其势衰竭,若要灭它,已不成问题。因为清兵众多,永历兵微,多寡悬殊,灭明之事,只在顷刻之间。
  但是,他吴三桂却不能让永历帝如此灭了。他深深地知道,顺治皇帝之所以倚重着他,是因为大明尚有一息存在。顺治皇帝要靠他吴三桂将永历灭了。若永历真灭了,他便失去了作用,顺治皇帝可能不会再借重自己。
  很显然,永历帝又不能不死!永历帝一天不死,顺治皇帝便一天不安。自己虽然想有番作为,但到目前为止,连块安身立命之地也没有!他早瞄准了云贵这一块宝地。若能在此安身,何愁大事不成?因此,自己必须趁顺治皇帝要借重自己之时,早作打算。
  想到这里,吴三桂心中便有了主意。
  吴三桂对尚善和卓布泰说:“贼兵暂居永昌,目的在于休整,我们必须乘机将其消灭!”
  尚善说:“平西王说得有理。只是我率的队伍长途奔跑,劳累已极,恐难再战!”
  卓布泰说:“我率的队伍伤亡过重,恐怕也无力再战!”卓布泰对吴三桂仍有怨恨。他想:若不是吴三桂挤他去与李定国对敌,自己的队伍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伤亡呢?
  吴三桂心中好笑,他需要的正是他们这样!在他看来,若让自己作为主力去追击永历帝,永历帝的死活就捏在自己手中。按他的打算是,不能让永历帝死,而要把永历帝赶到缅甸去。如果这样,自己便可长居云贵,以图发展。所以,他对二人说:“我军虽累,但敌军更疲,若让其喘息,恐怕死灰复燃。到时要想灭它,更加困难。”
  卓布泰说:“平西王言之有理。只要平西王愿打头阵,我们愿意协助。”他先怕吴三桂又设计让他打硬仗。卓布泰是位勇猛异常却缺乏心计的将领,他没有弄清楚吴三桂心中的花花肠子,便急忙推卸责任,以为自己占到便宜,没想到反为吴三桂所算计。
  吴三桂说:“如此甚好。”
  他们商量由吴三桂率军正面进攻,尚善与卓布泰率兵随后。
  吴三桂回到军营之后,立即整军出发,开向永昌。
  到达永昌之时,吴三桂让军队暂居永昌郊外,然后带着众将勘察。吴三桂发现永昌城里西去有一小路,心中一动,便对众将说:“等下各路人马分别将永昌城的东面、南面、北面围住,只让出西面不围。”
  杨珅不解地问:“围而不紧,岂不是要留一脉生机予敌军么?”
  吴三桂说:“若紧紧围之,恐令敌人生背水一战之心,到那时反对我军不利。”
  杨珅说:“那是对力量相差不远的敌军而言的。眼下明兵如强弩之末,只需紧紧围住他们,不出数日,明兵不战自乱。若能俘虏永历帝,岂不是大功一件?”
  吴三桂说:“俗话说,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别说是一支军队。如紧紧围之,必对我军不利!”
  杨珅还想反驳,被吴三桂挥手止住。吴三桂心中骂道:你这个书呆子!若在平时,吴三桂必会将心中所想告诉杨珅等人。但如今不能了,因为,众将之中,有投降过的明将与大西军,所以,他不能不多个心眼。吴三桂说:“这是命令。”
  当晚,吴三桂率兵将永昌城东、南、北三面围住。
  第二天天亮。永昌城里的守兵见一夜之间,城外便是遍山遍野的清兵,吓得慌了手脚,即刻回去报告。
  李定国得报,登城一望,见东南北三面被吴三桂的兵力围住,而西面却不围,他心中疑惑起来。他实在不知吴三桂此举何意。按说,彼军势众,我军力薄,若团团围住,我军必会自乱!吴三桂是身经百战之将,自然不会不知此理。吴三桂此举必有深意。想到此处,李定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到目前为止,并不见卓布泰等人一兵一卒,难道他们已率兵埋伏于西,然后留此缺口,故意引我西进,若如此,我军怎还有生路?
  李定国仰望长天,见天空明朗,万里无云,李定国却悲哀起来。难道真是我大明气数已尽,必灭于此么?李定国朝天喊道:“苍天啊!你若有眼,请你睁开眼看看!看我大明数百年基业该不该葬于此地?看我大明子民该不该受那鞑子欺压?你若心有所感,便褪尽阳光,露出阴云,以示哀痛;你若认为大明无救,你便仍然不变吧!”
  李定国静观良久,但见天空依然晴朗,哪里有半缕愁绪?李定国不由心中悲痛,泪涌而出,眼珠上顿时蒙上一层水雾,使他眼中的世界变得汤汤水水朦朦胧胧起来。
  李定国沉默一会,心中渐渐安静下来。他想:即便清兵埋伏于西,自己也应护送永历帝向西而逃。因为,困守城中是死,出城奔逃是死。城中等死,别无生路;出城逃命尚有一线生机!李定国毅然决定向西逃命。
  李定国回到永历帝身边。永历帝抖抖索索地问:“清兵势大否?我军是否还有生机?”
  李定国看到永历帝诚惶诚恐的样子,心里又一阵难过起来,但他此时分不清是为永历帝难过,还是为自己难过。
  李定国安慰永历帝说:“皇上勿惊!四周虽被清兵包围,但西去之路尚未堵死。他人可护皇上从西路出逃,我为圣上殿后。”
  永历帝问:“不怕敌军埋伏么?”
  李定国只能安慰他说:“我军已经侦察过,西去路上,并无伏兵。”
  永历帝问:“奔出永昌地界后,朕到何处去等爱卿?”
  李定国叹口气说:“你们往缅甸方向逃吧!”
  永历帝便沉默起来,心中黯然:想我堂堂的大明皇帝,九五之尊,如今却在自己国中无立足之地,须逃到他国方可避难,此事叫人如何不悲哀?
  李定国知道永历帝心里所想,但他也无法安慰,只得吓吓他,让他快走,便说:“此事不能迟疑,皇上早作裁决!”
  永历帝一听有理,赶忙收拾心中悲哀,急忙下旨:命文武百官,不须再携带重物,只能轻装简行,立刻护驾出城。
  永历帝率领文武大臣出了永昌,向西逃去。
  李定国殿后,亦向西退去。
  然而李定国奇怪的是:吴三桂虽然也率兵穷追,却并不紧逼,且西去之路也并无伏兵。
  李定国心想:也不知清兵演的是一出什么戏?
  五、杨天被情所感,向吴三桂告密
  永历帝出了永昌,率文武百官渡过潞江后,直接向缅甸方向奔去。
  李定国率领队伍殿后,且走且停。吴三桂的队伍也尾随其后。
  李定国率军渡过潞江后,来到磨盘山。李定国见磨盘山山势险峻,山高谷深,森林茂密且只有一途通过。李定国心中一动:何不在此山设计埋伏,将清兵消灭于此?于是,他骑马上山,登高而望,发现此山山势延绵,有三处峡谷可设伏兵。
  李定国便在山中设计三层埋伏圈。如果吴三桂不知此事,贸然进入,必败无疑。李定国对此次伏击,寄予厚望。认为只要伏击成功,一可缓敌军追击之势,二者可保永历暂不入缅甸之地。在他心中,总认为永历帝若亡命他国,是不祥之兆。
  李定国刚在此处安排好埋伏,吴三桂便率兵而至。
  吴三桂一见盘磨山之山势,便潜意识地令队伍停止前进。然后登高而望,认为此山山高谷深,森林茂密,是能设计埋伏的好地方。吴三桂想到此处,便更加留神起来。可是,他眼中的峡谷之中,唯有随风而动的草木与阵阵轰鸣的松涛,看不到一个人影。
  吴三桂心中便疑惑了,若论此处山势,以及李定国之用兵策略,李定国必在此处设伏兵。但根据自己观看的结果来看,山中似乎又没设计伏兵。是进是停,吴三桂心中一时难决。
  杨珅见吴三桂到达此山时,便疑神疑鬼地停止不前,担心耽误时间,却见吴三桂登高而望,便不敢将心中所想说出来。现在见山中平静,毫无埋伏之迹象,吴三桂依然疑神疑鬼,杨珅便有些忍不住了,着急地问:“此处并无埋伏,我军为何不进?”
  吴三桂问:“杨大人怎知没有埋伏?”
  杨珅说:“山中如此宁静,哪里像有伏兵的样子?”
  吴三桂心中一惊,陡然有所醒悟说:“我却认为此山中必有埋伏!”
  杨珅问:“为什么?”
  吴三桂说:“因为,山中太静!”
  杨珅问:“为何山中太静,便是有埋伏呢?”
  吴三桂说:“若是山中无埋伏,应有百姓过往,野兽出没无异,绝不会像这般宁静!”
  杨珅说:“主公之论,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如此疑神疑鬼,我们要何时才能追到敌军?”
  吴三桂反问:“若是真有敌军伏击,我们贸然而进,岂不会损兵折将?”吴三桂认为宁愿延误战机,也不可损失自己的实力。自己能熬到这步田地,已属非常不易。不到万不得已之时,自己绝不想损一兵一卒。
  杨珅说:“有没有埋伏,用大炮一轰便知!”
  吴三桂惊喜赞道:“好办法!”他心中暗道:真是笨人笨法。不过此法虽笨,却能奏效。他认为,普通兵卒,绝对经不住这般炮轰,必会出来。在石壶关之时,自己便是用此法破了石壶关的伏兵的。
  吴三桂下令向峡谷周围,凡是树林茂密之处以炮火攻击。然而,几声炮响之后,山中除了腾起滚滚浓烟之外,别无他物。吴三桂在心中问自己:难道真无埋伏?
  原来,李定国早就料到吴三桂会有此着,便要求兵卒们尽量躲入山洞之中。且规定,若无命令,即使被炸死,也绝不能出来。
  杨珅说:“我说无伏兵嘛!主公不信,偏偏耽搁了这许多时间!”
  吴三桂正要发令前进,突然又沉默起来。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而是他不由自主地总感觉到此中有文章!按照他的估计,李定国必在此处设伏兵,若不如此,李定国便非李定国。
  杨珅说:“主公本想下令,为何又改变主意?”
  吴三桂说:“我想今日在山外扎寨,休整一夜,明日再进!”
  夜幕降临之后,吴三桂出营巡察,见各处兵营都是井然有序,他心里顿时欢喜。也许是因为他心中早有待在云贵的想法,他自从来到这片土地,便有了如虎归山之感。他仰望了一下天空,天空暗淡,没有星辰。他心中有了一些失望。若是今夜有月亮多好啊!
  吴三桂正在各处溜达之时,突有卫士来报,说抓到一名奸细。吴三桂心中一怔,既然没有伏兵,又怎么会有奸细?难道情况有变?
  想到此处,吴三桂急问:“奸细在何处?”
  卫士说:“在平西王营中押着,只等大王前去审视。”
  吴三桂不再疑虑,急忙向营中奔去。
  吴三桂刚进军营,那被捆绑的奸细突然快步走来,跪在他面前说:“公子救我!”
  吴三桂感到奇怪,称自己为公子的只有几个共过生死的兄弟,此奸细怎么会称自己为公子呢?吴三桂叫挂亮灯光,欲看究竟是谁。可是,吴三桂对来人看是看清了,却不知他是谁?那人说:“公子真不认识我了?”吴三桂茫然地点点头。
  那人说:“我是杨天啊!”
  吴三桂猛然一惊,然后认真地审视他,果然发现杨天的影子!但他心中仍不敢相信:“你便是赠刀给我的杨天?”
  杨天说:“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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