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三章),鲁国夺回汶阳。
当世界上有两个老大的时候,世界人民就很难有安生日子过了。
投靠了晋老大,楚老大就很生气。
鞍之战刚刚结束,晋军收兵回朝抱老婆去了,这边楚老大出动了,子重领军。根据老大尽量不打老大的国际事务原则,楚军先是攻打卫国,随后屁股歪一歪,移师鲁国的蜀地,要找鲁国出气。
晋老大走了,楚老大来了,鲁国人慌了。
紧急内阁会议。
“各位,怎么办?怎么办?”鲁成公没主意。
“赶紧找晋老大来帮忙吧。”臧宣叔建议。听口气,就带着嘲讽,他是亲齐派,很讨厌晋国人。
“老臧,你太不耿直了,明知道晋国人刚走,不可能来救我们。”宣伯回了一句。他知道晋国人的德行,所以随后加了一句:“超级大国都是纸老虎。”
晋老大很显然是靠不住的,那么就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了:向楚国人求和。
“宣叔啊,要不,您辛苦一趟,走一趟楚军大营?”鲁成公也看清了形势。
“别介,楚国人已经出来很久了,我们不去他们也要撤军了。如今让我去轻而易举得到这个功劳,嘿嘿,我可不敢。”臧宣叔刚才被宣伯抢白,此时翻翻白眼,拒绝接受这个任务。
鲁成公干瞪眼,这里人人都能不尿他。
说起来,孟献子这个人很实在,看鲁成公下不来台,臧宣叔和宣伯又互不买账,他挺身而出了。
“这样,我去吧,算我捡个功劳。不过,楚国人是很贪的,我不能空手而去。”孟献子主动提出要去楚军大营。
就这样,孟献子去了楚军大营求和。
其实,楚国人也并不一定要打鲁国,他们是要这个面子,你晋国打了我的盟友齐国,我就打你的盟国。
孟献子带着玉器珠宝前去求和,子重很爽快地答应了,不仅答应了,而且不收珠宝。楚国人高风亮节?才不是。
“珠宝你们拿回去,我们不缺这个,你们给我们木工、裁缝、织工各一百人就行了。另外,派个公子去我们那里做人质。”子重看重的是人,技术工人,楚国最需要的就是技术工人。
无可奈何,第二天,鲁国如数送上楚国要求的技术工人以及鲁成公的弟弟公子公衡作为人质。
这就行了?不行。
楚国人随后在蜀地召开盟会,楚国子重、齐国晏弱、宋国华元、卫国孙良夫、郑国的公子去疾、陈国的公孙宁、蔡景公、许灵公参加盟会。因为是在鲁国的地盘上,鲁成公只得亲自出席。
可以说,除了晋国,全世界都参加了这次盟会,而晋国睁只眼闭只眼,假装不知道。
新外交政策
鲁国现在开始检讨自己的外交政策,既然晋国靠不住,是不是应该投靠楚国呢?
内阁会议。
“该死的晋国人靠不住,是不是我们干脆投靠该死的楚国人?”鲁成公开门见山,提出议案。
“切!”所有人反对。鲁成公弄个大红脸。
对于鲁国人来说,对于周公的后代们来说,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们甚至都不愿意跟楚国人打交道,当然更不可能投靠他们。
“晋国人靠不住,楚国人就能靠得住?”孟献子反问了一句。
“不怕杀错人,就怕站错队啊,各位,要好好商量一下。”季文子说话了。他辈分最高,适合于总结发言。
臧宣叔咳嗽了两声,发言了:“我认为,我们应该采取平衡政策,在齐国、晋国和楚国之间保持相同的距离。这样,就谁都不得罪。”
“我反对,谁也不得罪就是谁都得罪。”宣伯表态了。所有人中,他是最死硬的亲晋派。
“我也反对,我们是弱国,不是我们想不站队就能不站队。”孟献子发言。他比较厚道。
三桓中的两桓都表示了反对,不过把总结性表态留给了季文子。
于是,季文子说话了:“制定外交政策,首先要弄明白谁是我们的敌人,然后才能确定谁是我们的朋友。楚国和晋国虽然强大,虽然蛮横,可是他们离我们都很远,都不接壤,他们并不是我们的敌人。我们的敌人是谁?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近邻才是敌人。我们的邻国之中,齐国比我们强,动不动找我们练兵,动不动来抢地抢人。这么说吧,亡我之心不死。毫无疑问,齐国才是我们的敌人。”
说到这里,季文子特地看了臧宣叔一眼,意思是你连谁是敌人都没弄明白,瞎发言干什么?
喝了一口水,季文子继续说。
“下面看看我们该站在哪个队。如果站在楚国这个队的话,一旦齐国人入侵我国,我们就要向楚国求援,可是楚国并不挨着齐国,他们无法攻击齐国。如果要攻击齐国,就势必穿过我国,与齐国交手。伙计们,让楚国人出入我国腹心,是不是等于引狼入室?啊?再来看看晋国,一旦齐国人入侵我国,我们向晋国人求援,晋国军队很快就能穿过卫国进攻齐国,一来距离近,二来不会穿越我国,我们不必承担风险。鞍之战,就是现成的例子。伙计们,站哪个队,我就不说了,大家看吧。”
季文子的一番分析入情入理,无可辩驳,就连臧宣叔也频频点头。
大家还看什么?什么也不用看了。
“好,投靠晋国人,散会。”鲁成公宣布。
鲁国人的新外交政策确定了。
关于季文子,这里顺便说说。
季文子是个很谦恭很温和的人,考虑事情也很周到。人们都说,季文子身上有他爷爷季友的影子。
季文子第一次出使是去晋国,那时候他只有二十岁,没有经验。在出使之前,季文子狠狠地学了一段时间,各种礼仪都学完了,以免在国外出丑。
临行前,他又特地向主管丧礼的官员打听诸侯丧礼的规矩。
“问这干什么?”官员问他。
“万一用上了呢,到时候再学可就来不及了。”季文子回答。原来,他听说晋襄公身体不太好。
正因为季文子在出发前做了准备,在他抵达晋国之后,恰好赶上晋襄公去世。结果,季文子的表现十分规矩,连晋国人都要向他讨教。
季文子表面上很伤心,心里很高兴,为自己的先见之明而高兴。
后来,鲁文公又派了东门襄仲来晋国,与季文子一起参加了晋襄公的葬礼。
“嗨,鲁国人,不愧是礼仪之邦啊。”晋国人感慨,却不知道鲁国人其实也是现学现用的。
第一三一章 擦掉一切陪你睡
外交政策确定之后,相应的行动就都顺理成章了。
鲁成公三年(前588年),鲁国参加晋国组织的联军进攻郑国;随后,鲁成公前往晋国,对于晋国帮助他们夺回汶阳表示感谢。年底,晋国的下军佐荀庚到鲁国访问,同时卫国的上卿孙林父也来鲁国访问。于是,面临一个问题:谁排位在前?
“荀庚是晋国的下卿,孙林父是卫国的上卿,谁该在前面行礼呢?”鲁成公问大家。这不仅仅是个礼仪的问题。
“大国、次国、小国,三种国家的级别是分别差一级的。晋国是大国,卫国是小国,所以卫国的上卿也就相当于晋国的下卿。再加上晋国是盟主,所以,应该是荀庚在前面行礼。”臧宣叔给了个答案。其实,这就是自己给自己找台阶,能让晋国人排在卫国人的后面吗?
于是,鲁成公先接见了荀庚,第二天才接见孙林父。
非我族类
第二年,也就是鲁成公四年(前587年),鲁成公在季文子的陪同下对晋国进行了国事访问,以确定与晋国之间的紧密型合作关系。
令鲁成公失望的是,这一次他在晋国受到轻视。这时候正是郤克执政,根本不把鲁国人放在眼里,不仅处处以恩公自诩,而且总是讽刺鲁国人跟楚国人结盟。没办法,在人家的地盘上,也只能忍气吞声。
好不容易等到晋景公接见,晋景公也很不礼貌,一副我是老大你是跟班的架势,弄得鲁成公十分恼火。
夏天去的,秋天才回到鲁国。路上,季文子还宽慰鲁成公:“晋景公真不是个东西,不得好死。他们称霸要依靠诸侯,却这样不把诸侯放在眼里,什么东西?”
鲁成公窝着一肚子火回到了曲阜,又召开内阁会议。
“伙计们,晋国人太无礼了,咱们投靠楚国算了。”鲁成公要改变外交政策。想想也是,满腹希望去投靠组织,满以为组织上能给点特别的优待,谁知道热脸贴上冷屁股,能不恼火吗?
别人没说话,季文子第一个发言了。季文子第一个发言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个问题就别讨论了。
“不可。晋虽无道,未可叛也。国大、臣睦,而迩于我,诸侯听焉,未可以贰。史佚之志有之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楚虽大,非吾族也,其肯字我乎?”(《左传》)什么意思?季文子是说晋国虽然让人失望,但是还是要跟他们混。晋国是超级大国,大夫之间和睦相处,离我们又近,诸侯都听从他们的,我们不能背叛他们。《志》中说道:不是同族,必然不能同心同德。楚国虽然幅员辽阔,但不是我们的同族,怎么能真心帮助我们呢?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即来源于此。
季文子的话把道理都说明白了,鲁成公也知道,可是他还是难解心头之气。臧宣叔见鲁成公没表态,他发言了。
“主公,国家弱小,就必然被人轻慢,这就是弱国无外交啊。想想看,就算您去了楚国,恐怕待遇还不如去晋国呢。这年头,别为了一点个人屈辱就不考虑国家的利益吧。季文子说得对,咱们啊,就算死皮赖脸,也只能跟着晋国混了。”
鲁成公这下彻底没脾气了,他认了。
从此之后,鲁国确定了一个一百年不变的外交方针:打死也要跟晋国混。
伴奏主题曲:香水有毒
我曾经爱过这样一个男人,他说我是世上最美的女人,我为他保留着那一份天真,关上爱别人的门。也是这个被我深爱的男人,把我变成世上最笨的女人,他说的每句话我都会当真,他说最爱我的唇。
我的要求并不高,待我像从前一样好,可是有一天你说了同样的话,把别人拥入怀抱。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的罪,不该嗅到她的美,擦掉一切陪你睡。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是你赐给的自卑,你要的爱太完美,我永远都学不会。
擦掉一切陪你睡
百年大计确定了,行动起来就更加坚决了。
鲁成公八年(前583年),晋国为了讨好齐国,晋景公派韩穿到鲁国,要求鲁国把汶阳给齐国。怎么办?擦掉一切陪你睡。
鲁国虽然不愿意,还是乖乖地把汶阳交割给了齐国。其实,汶阳的土地一直是鲁国的,后来被齐国抢走,再后来晋齐鞍之战,鲁国重新拿了回来。如今,又给了齐国。
在送韩穿回晋国的时候,季文子终于忍不住还是抱怨了一通,尽管是抱怨,也是偷偷摸摸小声对韩穿说的,生怕没面子。
“大国制义,以为盟主,是以诸侯怀德畏讨,无有贰心。谓汶阳之田,敝邑之旧也,而用师于齐,使归诸敝邑。今有二命曰:‘归诸齐。’信以行义,义以成命,小国所望而怀也。信不可知,义无所立,四方诸侯,其谁不解体?《诗》曰:‘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七年之中,一与一夺,二三孰甚焉?士之二三,犹丧妃耦,而况霸主?霸主将德是以,而二三之,其何以长有诸侯乎?《诗》曰:‘犹之未远,是用大简。’行父惧晋之不远犹而失诸侯也,是以敢私言之。”(《左传》)季文子这段话说得有理有据,可惜,马后炮没意义。这段话什么意思呢?
大国处事要公平合理,才能当盟主。大家心存敬畏,才会忠心耿耿。汶阳这地方,本是我们的地盘,仰仗贵国的力量夺了回来,而如今又夺走给齐国,你们这不是不讲信义吗?谁还愿意跟你们混?七年当中,先给我们,然后又夺走,什么玩意?男人说话不算数,女人就会离开他。霸主如果朝令夕改,大家怎么能长期拥护他呢?咱们老交情了,所以我才敢私下对你说。
韩穿听完,确实有些尴尬,哼哼唧唧没说什么。
其中,“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这几句诗颇有意味,我们来看看出处。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音千)期,子无良媒。将(音枪)子无怒,秋以为期。
乘彼垝(音鬼)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尔卜尔筮(音士),体无咎言。以尔车来,以我贿迁。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吁嗟鸠兮,无食桑葚!吁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淇水汤汤(音商),渐车帏裳。
女也不爽,士贰其行(音杭)。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咥(音细)其笑矣。静言思之,躬自悼矣。
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诗经·卫风·氓》
“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这几句是什么意思呢?有人译成“女的不爽,男的就走人。男的想不通,就去外面包二奶”。典型的望文生义。真正的意思是“女人没做错什么,全是男人在外面拈花惹草。男人三心二意,丧尽天良”。
此诗编入如今的高中课本,因为比较有趣,顺便带出。
这首诗的大意是一个妙龄少女被一个男人诱惑,然后嫁给了他。谁知婚后生活并不如意,男人又在外面拈花惹草,女人抱怨自己生活艰辛,做牛做马,追悔莫及。发誓总有一天要冲出樊笼,与男人分道扬镳。这首诗正告天下的女人:男人没有好东西,山盟海誓都是骗人的,嫁给他们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
隆重建议,剩女怨妇们全文背诵。
新鲁国爱情故事
鲁成公八年(前583年),晋国人要讨伐郯国,派士燮来要求鲁国出兵。鲁成公有些不大愿意,因为鲁郯两国也算得上世亲。所以,季文子找了几个乱七八糟的理由,请求暂缓出兵。结果士燮一点面子也不给,直接说了:“别人都按时出兵,你们凭什么暂缓?要是你们不出兵,嘿嘿,别怪我们翻脸不认人。”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擦掉一切陪你睡。
鲁成公派宣伯出兵了。
鲁成公十年(前581年)秋天,鲁成公亲自前往晋国访问。那一年正好是晋景公掉粪坑里淹死了,结果晋国把鲁成公强留下来参加葬礼,直到冬天才把鲁成公放回来。
鲁成公很恼火,鲁国人民很气愤。
但是,又能怎么样?擦掉一切陪你睡。
说说声伯的故事。
声伯的父亲是鲁宣公的哥哥公子肸(音希),公子肸年轻的时候认识了一个美丽的姑娘,两个人一见钟情,再见就发生了一夜情。
山盟海誓之后,两个人就住在了一起。可是,那个姑娘出身贫寒,与公子肸门不当户不对,因此不能明媒正娶进来。
“亲爱的,虽然我不能正式娶你,可是我决不再娶别人,你就是我的唯一。”公子肸发誓。
“我不在乎,只要有你,我什么都不在乎。我,我,我擦掉一切陪你睡。”姑娘也很动情。
还好,父亲鲁文公挺开明,并没有棒打鸳鸯,而是睁只眼闭只眼,默认了这个儿媳妇。
这原本是一段完美的爱情故事,是鲁国版的灰姑娘故事。可是,动人的故事通常都会以不动人的结局结束,这一次也不例外。
不久,鲁宣公成亲了,他从齐国娶回了穆姜做夫人。穆姜早就听说了公子肸的爱情故事,她很嫉妒,所以来到鲁国之后就发了话:“我不能忍受让一个野女人做我的嫂子,这不仅对鲁国是个耻辱,对齐国也是个侮辱。”
得,穆姜把事情上升到国际问题的高度了。
没办法,鲁宣公来劝告哥哥休掉他心爱的女人。公子肸在压力之下只得忍痛割爱,他担心自己的女人在鲁国会被穆姜杀害,因此将她送到了齐国,并且把她嫁给了自己的朋友管于奚。
公子肸从此抑郁终日,他再也没有找过女人,不久就离开了人世。
声伯,就是公子肸和那个姑娘的爱情结晶。
声伯的母亲在齐国又生了两个孩子,之后管于奚也去世了,声伯的母亲成了寡妇。于是,声伯把母亲和两个异父的弟弟妹妹接到了鲁国,让弟弟做了大夫,妹妹长大之后嫁给了施孝叔。后来,郤犨来求亲,声伯又把妹妹改嫁给了郤犨。(见第三部
第一一八章)
声伯的妹妹继承了她母亲的所有优点,漂亮而且个性十足。在得知哥哥把自己改嫁给郤犨之后,她曾经问施孝叔:“动物都不想失去配偶,你准备怎么办?”
“我,我也没办法,我可不想因为这个被杀或者逃亡。”施孝叔的回答很不男人,声伯的妹妹大失所望,她决定跟郤犨走。
到后来三郤被灭,郤家崩溃,晋国人把声伯的妹妹和她跟郤犨的两个儿子送回鲁国,施孝叔非常高兴,在黄河边上迎接自己的前妻。
“亲爱的,想死我了,你终于回来了。”施孝叔确实很想前妻,不仅因为前妻美丽贤惠,更因为这是一条不错的裙带。
“啊,你来接我了?”声伯的妹妹一时有些感动,扑到了施孝叔的怀里。
两人抱头痛哭。
哭完了,声伯的妹妹说:“老公啊,我带来了两个儿子,你不会嫌弃吧?孩子们,过来叫爹。”
孩子们没有回答。
声伯的妹妹去看两个孩子,却怎么也找不到。
“孩子呢?我的孩子呢?”声伯的妹妹急了。
“我,我让人把他们扔河里了。”施孝叔款款地说。
声伯的妹妹一时目瞪口呆,等她回过神来,突然发疯一样扑向施孝叔,又抓又咬又骂:“你这个不是东西的,真不是男人,不能保护自己的女人,还不能容忍别人的孤儿,你,你断子绝孙不得好死,我咒你祖宗八辈。”
从那之后,声伯的妹妹再也没有嫁人,男人伤透了她的心。
与公子肸的专情和声伯的大度相比,施孝叔确实令人唾弃。
新鲁国婚外恋故事
“擦掉一切陪你睡”的外交方针看上去很屈辱,但是也很有效,齐国再也没有来侵扰过鲁国。
总的来说,鲁国的内部也是和睦的。但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会有的。
三桓中间,季文子辈分高、学问高、威望高,当然,血脂也高。孟献子是个实在人,跟大家相处得都不错。宣伯呢?
宣伯,鲁国著名的美男子,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但是,自古以来,这类风流倜傥的美男子都有两个问题:第一,缺心眼;第二,心胸狭隘。
宣伯又叫叔孙侨如,说起这个名字,还有段光辉家史。当初,北方有个民族叫做搜瞒,这个民族身材高大,为首的叫做长狄侨如,身材之高令人瞠目结舌,后来长狄侨如率领搜瞒侵犯鲁国,被叔孙得臣一箭射中眼睛而死,因此,叔孙得臣就把自己的大儿子命名为侨如了。
宣伯还有两个弟弟,名叫叔孙虺(音毁)和叔孙豹(叔孙穆子)。
季文子这一辈的人,都是经常接受季友教育和再教育的,因此对于三桓的概念很清晰,知道三家共存共荣的道理。可是宣伯这一辈没受过季友的传统教育,三桓共存的意识薄弱。
宣伯很嫉妒季文子,同时又很瞧不起孟献子,他总觉得自己应该是鲁国说话最有力的人。除了自认为聪明能干之外,宣伯觉得自己还有一个别人都没有的优势,什么优势?
原来,宣伯是成公老妈的面首,两人长期玩婚外恋。宣公老妈是谁?穆姜。穆姜破坏了声伯父母的浪漫爱情,自己反倒玩偷情玩浪漫,真是没有天理。
不管怎样,宣伯傍上了太后。
鲁成公十三年(前578年),鲁成公要去王室朝见。在太后的建议下,鲁成公准备让宣伯陪同。
“别,还是孟献子陪同吧,我打个前站就行。”宣伯反而不愿意,他愿意打前站。
“那好吧。”鲁成公同意了。
宣伯为什么想打前站?他的小算盘是这样的:跟鲁成公走,那就是个跟班,没有表现的机会。相反,自己去打前站呢,一来可以表现自己,二来,周王肯定有赏赐,那不就都归自己了?
高高兴兴,宣伯去了洛邑。
本来,打前站这个活就不算个什么正经活,官员的级别都不高。宣伯到了伟大首都,首先由王孙说接待他。宣伯急于表现自己,可是又不懂礼仪;进献的礼物很微薄,可是却表示希望见见周王。
“嘿嘿,我向周王汇报一下,为你争取一下。”王孙说很不喜欢他,这样敷衍宣伯。
之后,王孙说去向周王汇报工作。《国语》中专有一段讲述王孙说怎样汇报工作,标题叫做“王孙说请勿赐”。大致意思介绍一下。
王孙说对周简王说:“宣伯这次来,一定另有企图。他进献的聘礼菲薄而言谈阿谀奉承,恐怕是他自己要求来的吧。如是他自己要求来,一定是想得到赏赐。这人相貌上宽下尖,很容易触犯他人。陛下不要赏赐他。”周简王随后从驻鲁国办事处得到线报,果然是宣伯自己要求来打前站的。于是,简王没有亲自接见他,也没有给他赏赐,如同对待一般使节那样接待了他。
宣伯偷鸡不成蚀把米,没办法,灰头土脸地在洛邑等着鲁成公和孟献子到来。
鲁成公和孟献子朝见周王,周王十分高兴,大加赏赐,孟献子作为随从官员也得了不少。
宣伯这叫一个恼火,自己辛辛苦苦打前站,结果什么都没捞着。孟献子就当个跟班,竟然名利双收。
“太郁闷了。”宣伯郁闷死了。
第一三二章 双床记
宣伯是一个讨女人喜欢的人,这不仅仅是因为他长得帅。
宣伯的家教一直很好,看上去就非常有绅士风度,实际上确实有绅士风度。而绅士与流氓的区别在于哪里?流氓用语言挑逗女人,绅士用动作诱惑女人。二者的完美结合就有了顶级流氓,或者说顶级绅士。
宣伯,就是一个顶级绅士。
宣伯,也是山东宣姓的得姓始祖。
上床下床
转过年,鲁成公要成亲了,夫人是齐灵公的妹妹。谁去迎亲呢?宣伯再次自告奋勇。
于是,下了鲁成公老娘的床,宣伯去了齐国。
虽说在王室被怠慢,在齐国宣伯大受欢迎。
齐灵公热情接待了他,重申齐鲁两国之间要世世代代友好下去,世世代代通亲下去。
齐灵公的老娘声孟子也热情接待了她。声孟子表示,早就听说宣伯是个美男子,如今见到了,真是个美男子,而且是个很有绅士风度的美男子。如今自己的女儿要嫁到鲁国了,不知道鲁国男人的性能力怎么样,为了让自己放心,希望宣伯能够验证一下。
“为了国家的利益,我就献一次身吧。”宣伯想。
于是,声孟子热情地在床上招待了宣伯。
就这样,宣伯做了两个国家太后的面首。
下了声孟子的床,宣伯的底气更足了。
回鲁国的路上,宣伯一路在想:问天下英雄,谁能同时上齐国太后和鲁国太后的床?想来想去,也只有自己一个人。既然世界上只有自己一个人有这样的能力,凭什么自己要在三桓家族中排第三?凭什么季文子和孟献子就要比自己地位高?
下了鲁成公丈母娘的床,宣伯很快又上了鲁成公老娘的床。
不知道鲁成公的老娘是不是在宣伯的身上闻到了亲家母的香水味,不碍,反正是擦掉一切陪你睡。
在床上,宣伯在酝酿一件大事。
“亲爱的,我还要。”穆姜还要,她40多岁,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
“我要驱逐季孙家族。”宣伯说。
“好,驱逐季孙家。快来嘛。”
“我还要驱逐孟孙家族。”
“好,都听你的。”
“我还要……”
“嗯,等我要了,你再要嘛。”
此处省略1226字。
自古以来,阴谋多出于床上。
逼宫
鲁成公十六年(前575年),晋楚鄢陵之战。
作为晋国的盟国,鲁国被要求出兵协助晋军作战。鲁成公亲自领军出征,季文子和孟献子随同。出征当日,鲁成公老娘穆姜一直送到了城外。
“娘啊,您就别送了,我会小心在意的。”老娘十里相送,鲁成公挺感动。
“儿啊,有件事情我要跟你说。你知道吗?季文子和孟献子想造反了,你要把他们驱逐出境。”穆姜也不掩饰,直接说了出来。
“造反?”鲁成公一愣,没听说啊,“娘啊,你看,你这时候说出来,我怎么整啊?等我回来吧,要是他们真的要造反,我一定赶走他们。”
“不行,你要现在赶走他们。”穆姜缺心眼,她不知道越是这么说,儿子就越起疑。
“娘啊,你怎么知道他们要造反?”鲁成公果然起了疑心。
“宣伯说的啊。”穆姜这句话一出来,露馅了。
鲁成公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早就听说老娘跟宣伯有一腿,从前还将信将疑,如今看来真是这么回事了。
“该死的宣伯,老子回来整死你。”鲁成公暗暗骂道,不过嘴上不能这么说。
“娘啊,宣伯这人说话不靠谱,等我回来再说吧。”鲁成公顾及母亲的面子,继续找托词。
穆姜急了,自己要的人家宣伯都给了,宣伯要的自己不能不给啊。这趟任务完不成,床上怎么交代?恰好这时候成公的两个异母弟弟公子偃和公子鉏从一旁走过,穆姜就指着他们两人对成公说:“你给我听清楚了,你要是跟我耍滑头,看见没有,他们也能代替你当国君。”
威胁,典型的威胁。
为了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儿子都要威胁。
为色忘命的,不仅仅是男人。
鲁成公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现在不仅仅是季文子和孟献子有危险,自己也有危险了。怎么办?鲁成公把军队驻扎在鲁国的怀聩,然后命令孟献子回到首都曲阜,加强宫内和首都的戒备,以防备自己不在的时候宣伯和穆姜下手。
安顿好老窝之后,鲁成公这才进军郑国,准备会合晋国。
在国内的这一耽误,等鲁成公来到鄢陵,晋楚大战已经结束。还好,晋国取胜。鲁成公本来还有些惭愧,不过等他发现各个国家都迟到之后,他就一点也不惭愧了。
晋国所有的盟国都迟到了,但是只有鲁国是真不想迟到,确实是因为国内有事耽搁了。其余国家都是故意磨蹭,见机行事。可是,老实人总是吃亏。
晋厉公尽管不高兴,还是接见了各同盟国的君主,只有一个国家例外,就是鲁国。鲁成公眼看别人都受到接见,就自己被晾着,不禁有些发慌。怎么办?赶紧派人去打听。派谁?声伯。
声伯找到了郤犨,那可是妹夫。
“妹夫,怎么整的?怎么把我们主公给晾起来了?”毕竟是大舅哥,声伯说话也没客气。
郤犨知道鲁国人会来问,原本还想先弄点好处再说,如今一看是大舅子来了,看来今天没什么收获了。
“这个,不怨别人,怨你们自己。”郤犨先卖个关子。
“怨我们自己?是,没错,我们来晚了,可是大家都来晚了啊,算起来,我们还算来得早的呢。”
“实话跟你说吧,你们国家有人来找我了,揭发你们主公故意在怀聩逗留,首鼠两端,忽悠我们。给你说吧,要不是我看在大舅子您的面子上在主公面前给你们求情,现在说不定怎样呢。”郤犨卖着好,微笑着看声伯,意思是我这么关照你们,是不是意思一下?
声伯没有理会郤犨的微笑,他急着要回去汇报,因此告辞了出来。
“不用说了,这个揭发我们的肯定是宣伯这个王八蛋,两位,怎么办?”鲁成公都不用猜,就知道这事一定是宣伯干的。
“我看啊,家里都着火了,还顾得上外面?咱们赶紧回去吧,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呢。”季文子建议,他很担心。
其实,大家都很担心,于是鲁成公当即下令:撤军。
鲁国军队就这么撤了。
鲁军回到鲁国,总算松了一口气,因为孟献子还算得力,鲁成公的江山还在。
“哎呀妈呀,你们总算回来了,”孟献子也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开始倒苦水,“主公啊,你是不知道,自从你们走了,宣伯这王八蛋就把后宫当他家了,整天跟你娘腻着。那个公子偃也整天跟他们混着,听说他们就等着晋国人把你们扣了,他们就把公子偃扶上去。”
这下更证明了那个在郤犨那里告黑状的就是宣伯。
怎么办?声伯的意思,先下手为强。鲁成公的意思,立即动手。
“我看,看看再说,给他们个悔改的机会。”季文子这个时候倒有些犹豫,毕竟宣伯也是三桓之一,就这么废了他似乎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孟献子也支持季文子的意思,没办法,鲁成公只好决定再忍忍。
没等鲁成公想明白究竟要不要干掉宣伯,又有事了。
晋国使者来到,要求鲁国出兵,与齐卫宋三国军队会合,共同攻击郑国。
没办法,老大有令,再次出发吧。鲁成公只得率领人马上路,临行前,安排孟献子负责国内安全,自己则带着季文子和声伯同往。
四国军队攻击郑国,另外三国军队早已经在郑国西部集结,鲁成公担心国内政变,因此停留在郑国东部,对晋国人则说分进合击,要两面夹击郑国。
郑国人分析形势之后发现,尽管四个国家来进攻,但没有一个心甘情愿的,因此尽管人多,并不可怕。同时他们也知道鲁国根本没有心思攻打郑国,于是,集中兵力袭击齐宋卫三国军队,三国趁机战败,各自回国了。
三个国家的军队都跑了,鲁军怎么办?
鲁成公正准备撤军,晋国使者到了。谁啊?郤犨。郤犨来干什么?
“各位,不好意思。上一次你们就迟到,这一次你们还迟到,没办法,我国国君非常生气,请你们派人过去解释一下。怎么样?季文子跟我走一趟?”弄半天,郤犨是来抓人的。
鲁国人当时就傻眼了,这都擦掉一切陪你睡了,你还这样对待我们?当时鲁成公就有些恼火,趁着郤犨上厕所的机会,对季文子和声伯说了:“两位,晋国人太混蛋了,咱们干脆跟楚国人混算了。”
声伯没有说话,他也觉得晋国人过分。
“主公,别忘了那句话:擦掉一切陪你睡。为了鲁国的国家利益,忍吧。不要管我,我跟他去就是,就算死了,也是为国捐躯,死得其所。”别说,季文子倒是不顾个人安危。
就这样,季文子算是被抓到了晋国。
阴谋失败了
鲁军撤军,回到了鲁国。可是一路上鲁成公就觉得很窝火,到了郓,鲁成公猛然回过神来,对声伯说:“我想明白了,这件事情,一定是宣伯在搞鬼。这样,郤犨这个人很贪,你多带些财物去晋国找他,请他放人。如果他这里不行,你就去找栾书。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回来,之后回到曲阜,立即动手。”
声伯拿了许多金银财宝,去晋国了。
到了新绛,声伯找到郤犨。这一回,也不谈什么亲戚不亲戚了,直接上银子。郤犨看见银子,比看见亲戚高兴多了。
“妹夫,跟我说实话,这一次是不是又是宣伯在搞鬼?”声伯说话也不客气了,因为有银子撑腰。
“嘿嘿,他大舅,你看,你这么客气干什么?都是一家人,我先替你妹妹谢谢你了。”收了礼,郤犨的心情好了很多,心说你们要早这么醒目,我也不至于非要把季文子给抓回来了,嘴上说:“跟您还有什么好瞒的呢,实话告诉你,就是宣伯来告的状。说是季文子和孟献子是鲁国的两个大奸臣,贪污受贿强抢民女无恶不作。而且,他们都向着楚国,总是撺掇国君投靠楚国,这两次迟到,都是他们的鬼主意。宣伯还说了,我们捉住季文子,他那边干掉孟献子,然后他来当政,今后世世代代跟着晋国混,那是擦掉一切陪我们睡。你看,宣伯说得有道理啊,所以,我就去把季文子给抓回来了。”
“妹夫,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宣伯的话有没有道理对你不重要,宣伯的银子对你才重要。我告诉你,季文子和孟献子都是国家的栋梁,一心一意为国家的,坚持要跟晋国友好的就是他们。如果你们一定要杀掉他们,那么鲁国就会大乱,楚国人就会趁机占领鲁国,晋国就会少一个盟友。想想看吧,人不能只看见钱了。”声伯很愤怒,说话就不客气。
“嘿嘿,他大舅,别发火啊。咱们关起门来说话,季文子和孟献子是死是活跟你有什么关系啊?这样,宣伯已经答应给我在鲁国弄一块地,干脆啊,我在晋国也给你弄一块地,平时没事来度个假什么的,怎么样?”郤犨不生气,他没什么好生气的,再说,他怕老婆,所以对大舅子也不能不客气一点。
“我不要,我只要你们立即放了季文子。”声伯很有原则,也很正直。
“那,这个……”郤犨心里掂量了一下,想要索要好处,却又没想好怎么说。
声伯看得明明白白,这个妹夫贪得无厌,这样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就算他放了季文子回去,今后还会找理由去敲诈的。
“那你想想吧,我明天再来。”声伯走了,干什么去了?找栾书去了。
关于捉拿了季文子的事情,栾书也是后来听说的,可是郤犨是负责鲁国事务的,如今人已经抓回来了,栾书也不好说什么。
声伯来到的时候,恰好士燮也在这里。于是,声伯将自己来的目的以及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至于郤犨索贿受贿的事情,声伯替他隐瞒了。
对于三郤,大家都很讨厌。而且大家都知道,郤犨在这件事情上,一定挣了不少外快。
“老士,你怎么看这件事情?”栾书问。
“元帅,说起来,季文子跟您很像,很清廉,家里老婆都不穿丝绸,马不吃粮食,忠心耿耿啊。像这样的人如果我们杀了,那还怎么号令天下诸侯?我看,宣伯这样的人才应该铲除。宣伯怎么不来找我们?物以类聚啊。”士燮的态度很明确。
“好,我这就让郤犨放了季文子。”栾书表态了。
当天,栾书下令释放季文子,又给鲁成公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大致是:晋国支持以鲁成公为国君的鲁国合法政府,坚决反对一切性质的颠覆活动。
声伯和季文子回到鲁国的郓,随后大军回到曲阜。
鲁成公回到后宫的时候,恰好将穆姜、宣伯和公子偃堵在宫里。这几位以为大事已定,天天在这里庆祝,这一天公子偃正穿着国君的服装试镜呢,外面鲁成公已经回来了。
“哎呦,挺合身啊,穿着吧,别脱了。”鲁成公抓个正着,讽刺挖苦一回。
“主公,您回来了,嘿嘿。”公子偃那叫一个尴尬,连忙溜出来,一打听,季文子被晋国人放了,栾书还表态支持鲁成公了,看来,国君梦是没法做了。
鲁成公当即上朝,召集卿大夫进朝。
宣伯原本是想借着晋国的力量除掉季孙和孟孙两家,如今季文子安然归来,说明晋国人已经站在了鲁宣公的一边,自己没戏了。没办法,厚着脸皮,也来上朝。
“宣伯,这段时间,爽大了吧?”鲁成公上来就这么一句,大家都没想到,太直接了。
“该问问你老娘爽没爽大才对啊。”宣伯这么想,没敢这么说。
“这个,这个,主公不爽,臣下怎么敢爽?”宣伯这么说了一句,哄堂大笑。
“爽不爽你自己知道,我问你,你几次到晋国人那里告我们的黑状,你要干什么?”鲁成公不跟他啰唆,直接点了出来。
“这,这个,主公,我没有啊,都是郤犨挑拨是非。主公,郤犨这个人,贪得无厌啊。”宣伯有些慌了,他也知道事情有些不妙,可是没有想到鲁成公一点不绕弯就说出来了。
“宣伯,不要废话了。要不是声伯态度坚决方法得当,季文子这回就回不来了,孟献子恐怕也要被你杀了。你这个吃里爬外的家伙,来人,拉出去砍了。”
武士上来,就要将宣伯拉下去。
“慢着。”季文子说话了,难道他还要羞辱宣伯?“主公,宣伯虽说罪该处死,可是,怎么说也是桓公的后代,自己的兄弟啊。再说,虽说他想害我,可是终究没有害成不是?我看,这次就饶了他吧。”
季文子说完,孟献子也来求情。
大家一看,好嘛,看人家季文子和孟献子,那叫一大度。
其实,大度倒不一定。
季文子的算盘很简单:灭了叔孙氏,叔孙家的地盘一定收归国有,实际上就等于削弱了季孙家和孟孙家,对大家都没有好处。宣伯缺心眼,咱不能也缺心眼啊。
两个受害人求情,鲁成公也就不好再坚持。
“宣伯,看见没有?你害人家,人家还为你说话,你好意思吗?嗯?死罪饶过,活罪不免,你给我滚远点,从此之后我不要再看到你,鲁国人民不欢迎你。”
最后判决:驱逐出境。
不管怎么说,总算得了一条活路。宣伯匆匆回家,收拾财产,召唤家人,一通忙乱,然后一大家人上路了。一路上哭哭啼啼,向北而去。
去哪里?投奔老情人。
正是:机关算尽太聪明,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一三三章 叔孙兄弟
宣伯一家来到齐国,按照政治避难国际惯例,应该享受大夫待遇。
齐灵公的老妈声孟子听说老情人来了,笑得满脸桃花开。
宣伯被太后声孟子亲切接见,对外的说法是问问女儿嫁到鲁国过得怎么样,实际上呢?
“阿宣,太好了,你真是老天爷给我的礼物啊,再也不要走了。”声孟子打发了旁人,一把抱住了宣伯,二话不说,拖上床去。
云消雨霁,声孟子爽歪歪。
现在,宣伯心里更有底了。
老子在鲁国能混,在齐国也能混。
没办法,人家的本钱好。
叔孙豹的一夜情
为了长期有借口进后宫,声孟子给宣伯出了一个主意:“你女儿不是很漂亮吗?送给我儿子做个小老婆吧,这样,你女儿终身有依靠了,你也有依靠了,我也能经常有个怀抱啊。”
宣伯想想也是,于是主动把女儿送给了齐灵公,相当于平等交换,互不吃亏。我女儿给你,你妈给我。还别说,宣伯的女儿那也是曲阜一枝花,齐灵公宠爱得不得了,后来生了个儿子,就是齐景公,这是后话。
宣伯在齐国过得很滋润,有的时候静下心来想想,其实不搞斗争,安心过日子也挺好。
这一天,老情人没有来请,宣伯决定一个人上街去转转。临淄的街头有很多商铺,还有国家大妓院,远比曲阜要繁华热闹得多。
宣伯走在街头,走走停停,一路观赏。突然,身后有人喊道:“大哥,怎么在这里遇上你?”
宣伯回头一看,不是别人,谁?三弟叔孙豹。
兄弟相见,同在异乡,照理说就该抱头痛哭。可是,两人并没有激动,更没有抱头痛哭,甚至,都没有问对方为什么这个时候会在这里。为什么?因为有些事情是不用问的。
“兄弟,过得还好吗?”宣伯问。
“还好,大哥,还习惯吗?”叔孙豹问。
“还好。”
“大哥,你慢慢转,我有事先走一步。”
“好。”
兄弟相见,既不问对方为什么在这里,也不互相留地址,怎么回事?鲁国人不是很讲究亲情吗?三桓家族不是很讲究亲情吗?
这,要从叔孙豹为什么在齐国说起了。
俗话说:一母生九子,九子各不同。
叔孙豹兄弟三人,大哥宣伯风流倜傥,但是薄情寡义,心胸狭隘;老三叔孙豹则很重情感,为人忠厚而且博学多才。整个三桓家族,没人不喜欢叔孙豹,都说他像他叔叔叔仲惠伯。尤其季文子非常看好他,常常说他是下一辈中最杰出的人物。
宣伯本来就很嫉妒季文子和孟献子,看见弟弟与他们交往密切,再加上弟弟的名声远比自己要好,因此从内心很嫉妒弟弟,平时处心积虑防着弟弟,有表现才能的机会也都故意不给他。
按理说,以叔孙豹的人品和学问,早就应该在鲁国政坛崛起了,可是,亲哥哥的百般阻拦,让他根本看不到出头的日子。
几年前,叔孙豹决定移民齐国,一来是待在鲁国已经没有什么意思,二来,叔孙豹也料到宣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想在齐国挣个前途,也算避难。
叔孙豹没跟哥哥打招呼,一个人起身前往齐国。
到庚宗这个地方的时候,天已傍晚,叔孙豹来到了一户人家,这家只有一个女人。叔孙豹又累又饿,于是向她讨口水喝,讨口饭吃。
女人很慷慨,为叔孙豹烧水做饭。吃饱了喝足了,叔孙豹道了谢。正要起身,看看天色已黑,似乎不太好走。想要留下来过夜,又不太好开口。
“天黑了,住一宿再走吧。”女人说。
女人长得很难看,皮肤又黑。叔孙豹想想,既然人家没有什么忌讳,就住一晚上也无妨。何况,这么晚了,去哪里都不安全。
就这样,叔孙豹住了下来。
女人家里只有一张炕,女人让给了叔孙豹,说自己去睡柴房。叔孙豹哪里好意思?一定要让女人睡炕上,自己睡柴房。
“你是客人,你睡炕上吧。”女人说着把叔孙豹推到了炕上。
“不行,你是女人,你睡炕上。”叔孙豹拉住了女人。
你拉我扯,三下两下,两人双双倒在了炕上。女人压在叔孙豹的身上,两个乳房软软地顶着叔孙豹的胸口。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叔孙豹看不清女人的脸,只能感受到女人急促的呼吸和胸口激烈的起伏。叔孙豹那时候还没有结婚,他哥哥并不关心他的婚事。这样的诱惑对于叔孙豹来说是致命的,他决定尝试一下传说中的一夜情。
“你,你要了我吧。”女人先说了。
“好,好。”叔孙豹求之不得,这就算是对这顿晚餐的报答吧。
干柴烈火,熊熊燃烧。正应了那句话:关了灯,看谁都是小英英。
当天晚上,春风几度,只嫌夜短。
叔孙豹的幸福生活
第二天直睡到中午起来,叔孙豹看见怀里这么个丑女人,不免有些后悔。但是想想有吃有喝还有女人睡,这样的好事哪里去找?虽说这女人丑些,可是人家心地善良啊,真善,然后才是美啊。
女人起来,做了饭,叔孙豹吃罢中午饭。女人的意思,还要温存一番。可惜的是天太亮,叔孙豹对她完全没有性趣。
“多谢你了,我要走了。”叔孙豹说。
“你,能不能不走?我能养活你。”女人说。
叔孙豹笑了,这个女人倒是很纯真的。
“你养不活我的,我也不需要别人养活,我真的要走了。”
“那,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女人请求,她真是舍不得叔孙豹。
“我叫叔孙豹。”
“啊,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叔孙豹?我,我,我赚大发了。”女人兴奋起来,叔孙豹是每个鲁国女人的梦中情人,却上了自己的炕。“那,你这是要去哪里?”
“去齐国。”叔孙豹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女人,终于还是走了。
女人送了很远,一路上都在哭。《左传》的说法:“哭而送之。”
叔孙豹到了齐国,暂时投靠了好朋友公孙明。公孙明也不是齐国人,而是卫国人,不过现在在齐国已经混得有鼻子有眼了。
借着公孙明的帮助,叔孙豹迅速混入上流社会。小帅哥风度翩翩,学识渊博,再加上原先的好名声,没多长时间就得到一致好评,被誉为金牌王老五。在齐国,国、高两家有招赘外国女婿的习惯,这一次,叔孙豹博得了国家的欣赏,于是成了国家的女婿,有房有地有车有老婆,在齐国继续吃香的喝辣的。老丈人允诺:有合适机会,推荐你做齐国的大夫。
没多久,老婆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孟丙和仲壬。这两个名字起得实在没有学问,放在现代,就相当于叫大A和二B。
说起来,叔孙豹的本钱也不错。
在齐国的日子过得不错,叔孙豹也是乐不思鲁了。
有一天,叔孙豹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天塌了下来,自己拼命撑着,可是眼看就撑不住,几乎要被压死。怎么办?找人帮忙。
回头一看,身后有一个人,这人长得巨黑,有点驼背,眼睛深陷,还有一张猪嘴,整个就是一黑人兄弟。叔孙豹急忙叫他:“牛,快来帮忙。”结果这个叫牛的人上来帮他的忙,撑开了天,救了他一命。
梦醒之后,叔孙豹把家人们都给叫来,看看谁长得比较像梦里的人,结果一个也不像。
尽管这样,叔孙豹坚信,这一定是上天给自己的暗示,这个叫牛的人一定可以帮自己。
等到宣伯被赶出鲁国,叔孙豹有一种预感,这个叫牛的人就要出现了。
而当叔孙豹在街头碰上哥哥之后,他的预感就更加强烈,这个“牛”人应该就在附近,也许,就在哥哥的家里。
所以,尽管叔孙豹并不想再见到哥哥,可是,他还是打听到了哥哥的住处,以送食物为借口,来到了哥哥的家中。
宣伯没有想到弟弟会来看自己,一时之间还有点感动。
兄弟两个寒暄一阵,比上一次在街头偶遇亲切得多,话题也更深入一些。叔孙豹装作很关心的样子,问哪些人随哥哥一同避难,问了一通,倒都是老家人,没有一个长得像牛的。中间,叔孙豹还以上厕所为名,在哥哥家中转了几转,也没有发现牛。
叔孙豹有些失望。
“兄弟,据我猜想,季文子叔叔一定会想办法保全我们家族的地位,所以肯定会来招你回去,你准备怎么办?”宣伯问弟弟,意思很明显:你能不能让给我?
“嗯,我盼望很久了。”叔孙豹回答得很快很简明,毫不掩饰。
到了这里,兄弟俩确实也就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两人都很失望,于是在失望中分手了。
叔孙豹回国
宣伯的判断没有错,几天之后,鲁国的使者到了,找宣伯的。
“难道让我回去了?嘿嘿,多半是老情人帮我说话了。”宣伯还想好事呢。
使者不是老情人派来的,而是老情人的儿子派来的。
“宣伯,还好吧?”使者问。
“还好还好。”宣伯抑制住自己的激动。
“那什么,恭喜啊,主公让我来召你回去,恢复叔孙家族的一切权益,您官复原职啊。”
“真的?”
“我还骗你?来看看,这是主公的诏书,我给你念念。”使者取出诏书,朗声宣读:“兹念叔孙家族为国出力多年,不忍无后于鲁国,特恢复叔孙家族一切待遇,并令叔孙豹为族长,即日回国。”
使者念完之后,宣伯的脸色立即就变了。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看错了。啊,告辞了告辞了。”一边说着,使者一溜烟走了。
也不知道使者是存心要羞辱宣伯,还是真的弄错了,总之,就找到了宣伯。
“唉——”宣伯长叹一口气,这下,叔孙家族保住了,可是,自己回去的路永远堵上了。
为什么鲁成公还要恢复叔孙家的地位?说起来,还要归功于季文子。
在赶走宣伯之后,季文子就召开了三桓家长会,与会人员只有季文子和孟献子两个人。
“记得当年为你爷爷的事情开家长会的时候,我们是四个人;为你惠伯叔叔的事情开家长会的时候,我们是三个人。如今,家长会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照这个势头下去,也许下一次只能一个人开会了。”季文子说,说得很悲情。
“叔,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们三桓家族应该互相支持,才能长久昌盛下去。宣伯不仁,我们不能不义。叔,有什么您就说,我听您的。”孟献子是个明白人,知道季文子想要做什么。
“宣伯被赶走是罪有应得,但是,叔孙家族不应该就此沦落啊。我想着,他们一共三兄弟,老大是个混蛋,老二死得早,可是老三叔孙豹还在齐国啊,这孩子也很懂事。我看啊,让他回来接掌叔孙家族,你觉得怎样?”季文子的想法,宣伯滚蛋了,但是叔孙家族要保留。
“叔,我听你的,咱们找机会跟主公说。”
叔侄二人达成一致,之后几天,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说服了鲁成公,于是,鲁成公派人去齐国请叔孙豹回国。谁知道使者走错了门,先去通知了宣伯。
从宣伯家里出来,使者去找叔孙豹,结果也巧,就在大街上碰上了。
“哎,你就是叔孙豹吧?”使者认识叔孙豹。
“我是叔孙豹,你是?”叔孙豹听对方的口音,已经猜出个大概来。
使者大喜,就在大街上掏出诏书给叔孙豹看了,然后说:“季文子让你接到消息之后立即回国,否则夜长梦多。”
“那,我回家收拾收拾,带上老婆孩子。对了,这事情别人知道吗?”叔孙豹问。
“这个,实不相瞒,我刚才走错了路,先到宣伯家去了,这事情,宣伯已经知道了。”使者实话实说了。
“那还回什么家?走吧,我现在就跟你走。”叔孙豹当机立断,连家也没回,直接就回了鲁国。
因为是不告而别,叔孙豹的齐国老婆很生气也很失望,后来改嫁了公孙明。叔孙豹为此非常生气,因此一直没有接两个儿子回鲁国,直到两个儿子长大了才接他们回来,这是后话。
牛来了
回到鲁国,叔孙豹继承了叔孙家族的一切,摇身一变成了鲁国的卿。
没多久,一个女人提着一只野鸡来找他,不是别人,就是去齐国路上发生一夜情的那个女人。
“自从你走之后,我,我,我就怀上了,嘻嘻,呜呜呜呜……”女人说,一阵笑一阵哭。
“是儿子?”叔孙豹有点惊喜,毕竟,那是一个难忘的晚上。
“嗯,现在都能提着鸡到处跑了。”
“带来了吗?”
“门口撒尿呢。”
“快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