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成为最好的自己:成长比成功更重要

_9 凌志军(现代)
  我们已经知道一个惊人的事实:一般人一辈子可能只使用了大脑的10%-15%,另外85%以上的脑神经元,始终在沉睡的状态中。我们还提到日本的教育学家和心理学家稻田太作,他是一个对人类智能寄托崇高乐观精神的人。他相信,那些总是说“自己不行”的人,是“自己让自己变得不行”。这些事实对于那些总是觉得自己不够聪明的人来说,一定是个福音。人的智力的差别不在于天赋的高下多寡,而在于你能在多大程度上唤醒你的天赋。
  在一番精心的研究之后,稻田太作提出“头脑指数”的概念。这同“智商”的概念类似,所以大多数中国人并不生疏。事实上,关于智商的话题,是所有老师和家长津津乐道的。但是教育工作者们忽视了一个问题:大多数人本来拥有的智商和实际表现出来的智商并不一致。
  如果可以用一个概念来说明这种情形,那就是“实用智商指数”。在天赋智能相同的情况下,“实用智能指数”越高的人,越聪明。这个规律导致了我们的第一个公式:
  实用智能指数=天赋智商×大脑使用效率
  一个人对于实际问题的适应能力和解决能力,通常取决于实用智商,而不是天赋智商。比如一个人虽然具有200的智商,但是只使用了其中50%,所以他的智能指数只能是“100”。另外一个人的智商只有150,却利用了其中80%,那么他的智能指数就达到了“120”,反而比那个天生聪明的人还要聪明。这就是稻田太作所谓“头脑指数”的巨大价值。
  然而是什么东西在影响人的“大脑使用效率”?是态度。
  “大脑使用效率”不仅建立在智力的基础上,而且还建立在态度的基础上。事实上,在你成长的过程中,你的态度比你的天赋更重要,也比老师的强迫、父母的劝导、学校的牌子、分数、名次和其他一切更重要。你只要用心体会,就会发现,态度是你学习过程中最无价的财富、最伟大的力量。它能引导你走向“E学生”的阶梯。
  在“天赋智能”相等的情况下,提高“实用智能”的关键在于改变你的学习态度。这个规律导致了我们的第二个公式:大脑使用效率=智力×态度
  事实上,大多数人的智力问题都是因为心理问题引起的。这些人虽然有一个聪明的大脑,但就是不知道如何使用它。
  一旦拥有较高的“大脑使用效率”,你会惊喜地发现你比过去更聪明了,你的老师开始夸奖你的表现,你的父母开始相信你的能力,而且你还有更多的时间让大脑放松,去做自己喜欢的游戏,或者像张宏江说的,去“悟”。同学们也会惊讶地问:“你是怎么回事?也没见你怎么用功,怎么就超过我们啦?”
  你可以这样回答:“因为我比你们多使用了1%的脑细胞。”
  现在我们就来探讨提高“大脑使用效率”的几个最重要的因素。包括:
  大脑集中指数。
  大脑开放指数。
  大脑主动指数。
大脑集中指数:提高大脑使用率的最直接的因素
  我在学习中之所以比别人用的时间要少,只因为我相信,与其心不在焉地学十小时,不如集中精神学一小时。
  ——张亚勤
  聚精会神,也可说是全神贯注,显然可以作为提高大脑使用效率的最直接的因素。它不仅仅是一种学习的习惯,也是一种学习的态度,久而久之,就成为一种能力。你要让自己更有效地使用自己的大脑,那就最大程度地把你的精力集中在一件事情上。
  我们可以用“大脑集中指数”,来衡量一个人的聚精会神的能力有多大。它由两个因素构成:
  其一,集中精力的长度;
  其二,集中精力的深度。
  通常情形下,你集中精力的时间越长、程度越深,你的大脑集中指数也就越高,所以:
  大脑集中指数=集中精力的长度×集中精力的深度
  大多数孩子都会遇到下面这些情况:上课时不知不觉走神了,猛然醒悟过来,赶快听老师讲了什么,但是没有多长时间,又走神了。于是,课堂上的记忆成了一部断断续续不连贯的动画片。到了晚上,在爸爸妈妈的督促声中坐在桌前,摆开做作业的样子,却突然想起白天发生的一件事情,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意识到走神了,强迫自己回到作业本上来,可不一会儿,脑子又跳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他们的心里总在担心某一件事情:考试成绩好不好?妈妈会不会批评?想要买一件东西能不能得到?学习的时候老是想到时间,抬眼去看表,发现坐在桌前还不到一个小时,于是就觉得时间过得真慢,不免伸个懒腰,哈欠连天。而父母们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只要看到孩子的面前堆着作业本,他们就心满意足。
  其实,集中精力的深度和集中精力的长度,才是关键,这就是通常人们常说的,“别让你的脑子走神”。但是培养这种能力还有更深远的意义:它是让你开掘智慧的真正推动力,而且让你的智慧看上去超越常人。
  我们研究“E学生”的成长经历,总有一种强烈感觉,他们的成功不是因为他们比别人聪明,而是因为能够更多地使用他们的聪明。在他们的身上,你可以看到,一个人集中精力的深度和长度究竟能够达到什么状态。
  “如果你每天有6个小时不被打扰,连续做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沈向洋说,“那你一定可以做出一些了不起的事情来。”他显然是在谈论自己的集中精力的体会。事实上,当沈向洋全神贯注于一件事情上的时候,常常可以几天几夜不睡觉。这是他在卡内基梅隆大学读书时养成的习惯:“那是我迄今为止最艰苦的一段时间,但是也很激动人心。每天从晚上9点到早上3点是黄金时间,我都在学习。我现在都很羡慕那段时间。”
  但是要论“大脑集中指数”的最高纪录,看来还是许峰雄和李开复在卡耐基梅隆大学创下的。许峰雄连续12年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轰动全世界的“深蓝”。李开复每天学习工作16个小时,一直持续了4年,这是“集中精力的长度”;连续下了4万盘“奥赛罗”,比较了240万种不同的走法,这是“集中精力的深度”。
  我们已经叙述过,张亚勤在小学和中学期间是怎么“跳来跳去”、用6年时间读完12年的课程,由此被周围的人看作“神童”。可是如果你让他本人来解释其中奥妙,你得到的答案是另外一个。
  “我是有一点小聪明。可是我觉得仅仅从天赋来说,我不可能比别人强那么多。”他说,“我在学习过程中,之所以比别人用的时间要少,可能是因为我学习的效率相当高。”
  要说他在童年时代养成了什么过人的能力,那就是他的善于聚精会神:
  我想我一般都是在脑子比较清楚的时候,就把该做的全都做完。我的大脑经常处于发散状态。有时候太长时间的学习效果不好。我不会这么傻,学不进去的时候还坐在那里学。我就是在几个小时之内,集中精力思考,把问题全弄明白,就可以了。实际你用在学习上的时间越长,也就越累,一累精力就分散。脑子已经走神了,人还坐在那里,当然就没有效率。有时候虽然还没有走神,可是已经钻不进去了,只是在问题的表面或者外围绕来绕去,这也不行。因为你集中精力的长度和深度都不够,也就是人们通常说的心不在焉了。
  亚勤中学和大学时代的同学,都说他不是那种刻苦用功的学生。上大学的时候老师还找他谈话,问他为什么老是不上课。“有时候是我忘了,有时候是早上爱睡懒觉。”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他在生活方面很放纵,随心所欲,像所有男孩子一样贪玩淘气。他和他们的不同之处不在这里,而在于他有一种把精力迅速集中起来的能力,而且非常专注。
  “我一旦坐下来做事,就很认真。”他说,这从他现在的工作状况也可以看出。比如他打算写一篇20页的英文文章。旁人会看到他一会看电视,一会上网,似乎什么也没干,实际上他的脑子里一直在想这文章怎么写,想得连眼睛看什么都不知道了。想好以后,他就坐在桌前,精力很集中,用一个晚上,从头到尾,一气呵成。
  “与其心不在焉地学十小时,不如集中精神学一小时。”他总结道,“无论学习还是做事,大脑一定要连贯,就好像激光,放射出来之前一直是在集中,集中好了以后一下把它放出去,这个杀伤力是最强的。”
大脑开放指数:怎样激发自己的想象力(1)
  王坚的核心技术将改变世界,我真的没有想到他这么了不起。
  ——张亚勤
  王坚来到微软亚洲研究院之前的简历中,有一连串辉煌的头衔:“教授”、“博士生导师”、“浙江大学心理学系主任”、“浙江大学工业心理学国家专业实验室主任”、“中国人类工效学会理事”,还提到,“他曾经主持完成了数十项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国家八六三计划、国家各部委以及与摩托罗拉和英特尔合作的项目。”在来到微软之后的5年中,他的头衔少多了,只不过是个主任研究员,还是一个研究小组的主持者,但他成为十几项国际专利的发明者。他还是“数字笔”的创始人和一张照片的拥有者。前者看上去和普通的圆珠笔没有什么不同,但却被张亚勤称作“划时代的发明”;后者拍摄到他和比尔·盖茨在一起讨论“数字笔”的情景。画面上,比尔把他的眼镜摘下来,用牙齿咬着眼睛架,神情专注,仔细打量面前这个神奇的小东西,看上去完全被迷住了。
  这支“笔”在开始的时候相当笨拙,还很粗糙。“我都不好意思拿给比尔看”,他笑着说。但他还是拿去给比尔·盖茨看了。比尔大感兴趣,要他继续干,还说无论他需要多少钱都没有问题。两年以后,“数字笔”焕然一新,再次摆到微软公司高级主管的会议上,那位“世界上最聪明和最富有的人”一眼看出其中奥妙,当即跳将起来,兴奋得把脚上的鞋都脱了,一跃而起,跳到椅子上。
  “个人计算机历史的第一个25年,是从比尔·盖茨开始的;第二个25年,有可能要从王坚开始了。”王坚的同事这样说。
  大多数人都把这话当作一句玩笑,但至少比尔·盖茨是认真的,微软亚洲研究院院长张亚勤也是认真的。他在谈到“王坚的核心技术将改变世界,我真的没有想到他这么了不起”时,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还有王坚的8岁的女儿也是认真的,她在那张照片的下面一笔一划地写了几个字:“比尔叔叔和爸爸。”看来美国《商业周刊》也注意到一些重要的事实,所以它的有关王坚的一篇采访笔记说,王坚“虽然不懂英文,却是比尔·盖茨的技术顾问。”这话前半句错了,后半句不是夸张。
  微软亚洲研究院成立的最初两年里,发表了90多篇具有国际一流水准的论文,获得了70多项国际专利,还把至少12项新技术转移到公司的产品中。在那以后的三年里,他们把研究人员增加了一倍多,又发表了大约800篇论文,获得130多项国际专利,还把几十项新技术转移到公司的产品中。这一切超出研究院的创建者李开复和里克·雷斯特的想象,超过了比尔·盖茨的想象,也超过了全世界所有同行的想象。在这数百项成功当中,王坚的“数字笔”也许是最令人激动的发明之一。
  当你拥有一支“数字笔”的时候,计算机就完全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它只是一支笔和一张纸。这支笔是黑色的,看上去很像你现在手上的普通圆珠笔,而这张纸是真正的普通书写纸,它可以是单张的,也可以是一叠。你用这支笔在纸上随意书写,就像计算机时代之前你的工作习惯一样,可是你写下的任何东西,都将直接进入一台远距离的电脑终端,变成电脑可以处理的信息。显然,你仍在使用电脑,但你的面前已经没有主机和显示器,没有键盘和鼠标,也没有“视窗”软件操作系统。
  王坚把他的“数字笔”视为珍宝,但是他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从事改变历史的工作,他只是说:“我喜欢想天上的事情。”
  王坚生长在杭州西子湖畔,却有北方人的脸盘和身材,总是顶着一头乱发,衣服皱皱巴巴,脖子前伸,走路一颠一颠的,你在他的身上看不到一点奇异的光彩。少年时代的老师如若知道他今天的成就,准会跌破眼镜。
  事实上,王坚从小学到中学都很难说是老师心目中的那种好学生。他的功课平平,从没得过什么名次,从不参加什么竞赛,甚至没有进过什么好学校,没有读“重点高中”,也没有读“名牌大学”,直到博士毕业之后,他的母校杭州大学被并入浙江大学,让他终于和“名校”沾了边。不过,他一直不认为自己和这所大学的荣耀有什么关联。
  “我都不好意思告诉人家我是哪个学校的。”他笑着说。这话听上去是谦虚,其实了解他的经历的人都明白,那正是他的独到之处。
  他15岁那年第一次表现出来的独到之处,就是“自己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不去读“重点高中”。
  进入“重点高中”是我们国家大多数初中学生的梦想,不知道为什么,王坚就是没有这个冲动。他的成绩本来属于中等,在重点高中的第一轮考试中落选,但他通过了第二轮扩大招生的考试,并被一所“重点高中”录取。
  那是非常难忘的一天,全家人都陷入一场情感上的大跌宕。儿子能够进入“重点高中”,就意味着一只脚已经踏进大学。对妈妈来说,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但是儿子忽然说,他不想去读那所“重点高中”。妈妈先是惊讶,接着失望,后来渐渐平静下来,决定尊重儿子的选择。
  “你可要想好了,”妈妈把最坏的前景告诉儿子,“如果将来考不上大学,那就要下乡了。”
  王坚选择留在自己原来的学校里读高中。这学校就在他家门口,是杭州城里一所很普通的学校。但他喜欢它:“它有很长的历史,校风也好,只不过升学率不高,感觉上不如‘重点学校’那么风光。”
大脑开放指数:怎样激发自己的想象力(2)
  直到很多年以后,王坚还能记得那一天家里发生的事情:“这是我第一次自己做主,又是那么大的一个决定。家里人都有些不高兴。我妈心里可能不同意,但是我特别感谢她尊重了我的选择。”可是日后想起这件事的时候,他还有点后怕:“现在很难想象,我会做出那样的决定,其实我的压力也挺大的,如果后来考不上大学,那可真的惨了。”
  今天我们回头来看这件事,很难说王坚的决定有什么特别动机,也许是因为那时候刚刚恢复高考,无论孩子还是父母,都还没有意识到“重点学校”的意义,但更有可能是这孩子的性格中那种不愿“随大溜”的意志发生了作用。
  我这人好像和别的人不太一样。读书的时候我很轻松,我不在意成绩、名次之类的东西,不在乎是不是名牌学校,也不在乎别人对我的成绩、名次或者学校怎么看。我在小学的学习成绩其实挺差的,每次考试之后妈妈不骂我就算不错了,还记得有一次分数太差了,只好去找老师作检讨。我曾经当过班长,但那也不是因为成绩好。初中毕业那年,大家都在争夺“重点高中”,我第一次感觉到分数的压力,后来想一想,其实也是可上可不上。
  上了高中以后,王坚迷上办报。那是一张油印小报,他自任主编,实际上把记者编辑美术设计甚至印刷工人的事情全都做了。自采自编,自己刻钢板,自己印报纸,他为此花了很多时间,但却乐在其中。他在这样一种心情中度过了三年。高考之前的几个月里,老师天天给学生分析形势,掐着手指计算出,全班50个同学中能考上大学的人也就七八个。王坚一看成绩单,明白自己不在老师的名单里,因为他只能排到20名之后。那一刻他忽然明白,“当初不上重点高中是一个多么严重的问题。”
  别人遇到这种情况,要么心急如焚,要么破罐破摔,只有王坚依然我行我素。高考在即,同学们都在日夜苦读迎接挑战,他却依然和他的小报难解难分。老师对他说:“再不把报纸停下来,你就完了。”他想想也是,决定让他的报纸有个光明的结尾。于是坐下来,用全部感情来写他的最后一篇文章。他的语文老师后来说,这是他整个中学期间写得最好的一篇文章。
  文章讲了一个真实的故事。有一天,他和几个同学一起去爬杭州城外的一座山,这是当地最高的一座山,偏远荒凉。众少年攀登到半山腰上,天黑了,周围升起恐惧的气氛,而且越来越浓,谁也不敢预料前边有什么。有人开始怀疑自己的行进路线,犹豫着不敢继续前进。但是王坚相信道路没有错误,目标就在前边,那是山顶上的一座庙宇。于是大家彼此鼓励,满怀信心继续前进,终于找到那座庙。大家一阵欢呼,既兴奋又疲倦,纷纷倒在满地竹叶上,和衣而睡。就在这时,茫茫夜色中出现一个和尚。和尚递过一盏油灯,灯光如豆,在黑暗里燃起一片光明。
  这是王坚给他的中学同学讲的最后一个故事。讲完了,他才想起,现在他的目标不是山上的庙宇,而是大学。尽管老师的排名表上没有他,但他觉得那盏油灯依然在前面引导着他。
  高考的结果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好,也超过了他自己的估计。这个一向排在20位之后的学生,居然考了全班第三,真是前所未有。不过,这成绩仍然不够好,比他希望去的浙江大学分数线还少30分。结果杭州大学心理学系录取了他。这不是重点大学,但他仍然很高兴,觉得自己运气好,因为班里很多同学平时的学习成绩总是比他好,却都没有考上大学。
  他在杭州大学完成了本科学业,然后继续读硕士和博士。他有很多次机会换到更好的学校去,1984年考研究生时是一次,但他仍然选择杭州大学;1986年考博士生时,又是一次,他还是选择杭州大学;1989年出国进修,是第三次,他又回到杭州大学,做了一个教师。过了很多年,他的学校与浙江大学合并,成为浙江大学的一部分,他终于有了一个名牌大学的头衔,还成了心理学系的主任和教授,这是多少人渴望的“牌子”啊,居然像天上掉馅饼似的,掉到他的手里。但是,就像我们在《追随智慧》里面曾经叙述过的,他不喜欢学校扩张之后那种大而化之、不做实事的风气,他放弃了他的名牌大学的光环,辞去系主任、教授、博士生导师的职务,跑到北京,在微软研究院里做了一个普通的研究员。
  王坚的很多行为让旁人无法理解,连老师也感到奇怪。比如大多数学生的分数都会跟着考试的难度起伏,他却是个例外。有一次考试,题很难,全班50个同学只有三人及格,他是70多分。不久之后又一次考试,题很容易,大部分同学都是90多分,他还是70多分。老师望着这学生有些奇怪,问他为什么,他自己也无法解释,只是说:
  有些人考了很高的分数,却有可能并没有学到什么东西。我相信我学过的东西,一定是学会了,我不会把我没学到的东西放在肚子里,不会有这样的事情。我根本不需要在考试中证明我自己的能力。不需要通过排名来证明自己比别人强。
  大学毕业了,他想报考研究生。他是文科学生,按照考试规则,必须选考一门理科课程。别的考生遇到这种情况,一定会选择自己擅长的内容,而他竟选择了自己最差的高等数学。
大脑开放指数:怎样激发自己的想象力(3)
  他填好报名表,回家一看数学参考题,居然全都不会。这个一向不为考试发愁的学生,现在也不免着急。距离考试还剩三个月,他一算时间,决定采取超常规手段。他向学校团总支书记借了一间宿舍,把门一锁,每天不干别的,只做数学题。
  那时候他正在争取入党,党组织的领导来批评他,说“一个争取入党的积极分子怎么能天天把自己关在一个小屋子里呢?”但是他顾不了这些,依然沉浸在数学世界中,拒绝任何人来打扰他。
  “我只是觉得应该去学学数学,不然以后没有机会学了,可能还想挑战一次自我。”他后来这样形容自己的那一次经历。“没想到我差点就把自己给毁了。”
  结果他没有毁掉他的研究生,事实上他的考试成绩相当不错,可能是那届考生中最好的。不过,为了这次孤注一掷的行动,他的入党真的被推迟了。
  看来,这个学生不仅“完全不跟考试的指挥棒走”,还“完全不跟大多数人的标准走”。这样的学生极为少见,还很容易被人低估。只有一个老师发现事有蹊跷,渐渐对这个学生刮目相看。
  “王坚这个人,”那老师有一次这样说,“如果将来有所成就,那就在于他的独立性和想象力。”
  直到今天,每当突发奇想的时候,或者遇到困难的时候,王坚还能回想起他学生时代的那种种情节,不禁感慨万千:“一个人的想象力、创造力和他受教育的环境是有关系的。我相信想象力每个人都是有的,会不会随着环境而改变,那是另外一回事。但本质上还是,你敢不敢让你的大脑走到那里去?”
  这故事写到这里,我们已有可能列出“大脑开放指数”的公式如下:
  大脑开放指数=想象力×独立性
大脑主动指数:主动和被动大不一样
  大多数人很难摆脱成绩啊、考试啊、名次啊,但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在做自己要做的事,而不是别人要你做的事,那么考试就不重要了,名次就不重要了,名牌大学就不重要了。
  ——胡耀华
  胡耀华是在一种沮丧的心情中走进大学的。他的第一志愿是北京大学,可惜没有成功,结果落在“第二志愿”。那一刻,他觉得是一只凤凰掉在了鸡窝里。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微软会对他发生强烈的兴趣。
  大学生活的最后一年,耀华几乎都是在希格玛大厦里度过的。那是2001年,他作为实习学生来到这里,题目是编制一套程序,然后在电脑屏幕上合成出各种形态的水。要么是浩瀚大海,要么是涓涓细流,要么是风吹皱一池碧波,看上去比摄影机拍摄下来的真实的水还有生命力。这一技术很快被用到微软公司的产品中,行销全世界。如今,每天有亿万人在使用他的发明,而他本人也成为微软亚洲研究院的一个助理研究员。
  微软亚洲研究院有着强烈的“名牌大学”情结,他们自己大都出自名牌大学,所以特别注重学历,特别青睐博士。胡耀华在这座大楼里面是个例外,他既不是博士,也不是出自名牌大学,他是北京工业大学电子系的本科生。这学校虽然也是重点大学,但是那些稍微优秀一点的高三学生,都像微软员工一样崇尚“名牌大学”,他们心中的目标是清华和北大,而北京工业大学在很大程度上只是他们中间失败者的去处。不幸的是,胡耀华正是这样一个“失败者”。他在小学和中学期间,主要课程的成绩都不是很好,在班里只能算中等,参加过很多数理化的比赛,却从来也没有得过奖。高考的时候又再一次失手,望着他心中的“北大”叹息不已。
  1997年秋天,耀华进了北京工业大学。这所学校愿意接受那些从清华北大的志愿上掉下来的考生,是一个相当有远见的行动。但是这些学生跨进校门来的时候,几乎都有一种耻辱感。他们中间有些人就是因为无法忍受这种感觉,不来了,宁愿在家里复读一年重新考试,或者千方百计寻找出国读书的门路。耀华的与众不同,不在于他不会失败,而在于他面对失败的想法不同。
  但是他仍有至少一年的彷徨。他选择了电子工程系,这不是因为他喜欢这个专业。事实上他喜欢的是计算机。他在读初一的时候就喜欢计算机了,那时候90年代已经开始,计算机虽然还不普及,但已经不是稀罕东西。他在学校里面参加计算机小组,去机房编制自己的程序,然后参加比赛。后来他有了自己的电脑,就把更多的时间花在电脑上。这让他在课堂上的考试成绩总是不大好,但他并不在意。“我那时候认定我对电脑有兴趣,但是还没有认准以后就干这行。”
  报考大学时选择专业,对于这个孩子仍是一件难事。就像大多数高三毕业的学生一样,他完全不了解大学里五花八门的专业都是干什么的,只是自己玩计算机已经6年,实在想不出大学计算机课程还能给他什么新东西,于是他给自己选择电子系。“人家告诉我,在计算机、自动化和电子这三个领域中,电子是一个更基础、覆盖范围更广泛的专业。我想这也不错,就挑了它。”
  但是学习刚刚开始他就发现情况不对。他总是提不起精神,上课时脑子总是往别的地方跑,下课时心情一下子好起来。成绩总是不高不低,中不溜,看到同学比自己强,他也不着急。一年级还没结束,他已无法摆脱那种消极情绪。他去找老师,要求转到计算机系,老师不同意,他也就不再坚持。他相信有很多办法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
  过去的6年里,计算机一直是他的兴趣所在,从现在开始,他要把它当作一门学问。无论学习什么,主动和被动大不一样。自从进入大学以来,耀华第一次有了喜欢学校的感觉。他开始系统学习计算机课程,完全不管学校设置的课程是什么,只完成自己的计划:一年级学习基础,二年级学习网络,到了三年级,他就开始学习图形学。
  这个领域里的一切东西都让他欣喜若狂。他如饥似渴,希望得到更多的资料,可惜大多数学校很少涉及图形学,只有浙江大学还能入门,而在他自己的学校里,只是作为选修课。他没有选,他不相信课堂上能给他多少有意义的东西,他选择的方式是自学。
  他的自学能力很强,上中学的时候,他总是在开学之前把课程先学一遍,等到人家开始学了,他就去玩电脑。所以尽管他的学习成绩常常不如别人,但是他学会了学习。现在,他故伎重演。他的“教室”在学校的图书馆里,他的“老师”是全世界图形学领域里最有成就的科学家。他整天泡在学校图书馆里,先是一本一本地看,速度很慢,但是他很投入,速度也越来越快,后来是一个书架一个书架地看。图书馆里几百本计算机领域的书都被他看完了。
  没有谁给他留作业,也没有谁给他出考题。他用了极大心血去学习的东西,通常都不在学校的考试和学分范围之内,他并不在乎这些。而学校设置的课程,他只在一些最重要的基础课上花时间,比如高等数学,其余大多数课程,他只在考试之前突击一下,拿到学分就可以了,有的时候拿不到学分,他也不在意。“我关心的是我到底学到了什么,考试多少分我从来都不关心。”
  有时候你想起学校的情景,一定会很奇怪。大家生活在同一个教育环境里,似乎没有人能改变教育的环境,但是你只要改变对教育的看法,很快就会变成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到了大学的最后一年,耀华已经进入这样一种境界。尽管他在教学大纲规定的课程中成绩平平,但他在计算机图形学领域中的知识和能力,不仅非一般本科生可以相比,即使那些硕士和博士生也很难超过。
  正是这个事实让微软对他发生了兴趣。
  “走进微软的时候,我很自信。”这个连本科还没有毕业的学生这样说,“我不认为那些硕士或者博士比我强。”
  对他来说,在微软的实习是一个新阶段。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自己在大学三年苦心学习的图形学知识,应用到实际研究中。那些天一想到他的“数字水”,耀华就特别兴奋,深夜睡不着,白天不吃饭,脑子里面不断冒出新想法,一有想法就忙不迭地跑到计算机前去试验。
  现在我们可以知道,构成“大脑主动指数”的两个最重要的因素是,热爱和激情。其公式如下:
  大脑主动指数=热爱×激情
  有一天,有个记者和他讨论这个问题。他有些腼腆又有些得意地说:“如果把我的学习时间算一算,那么我在计算机上花的时间,要比其他所有科目的总和还要多。”
  “但是你总要完成学校的课程,通过考试呀?”
  “相比之下,我更关心自己的实力,至于考试什么的,我不是特别在乎。”
  “聪明的学生不一定都有自觉的意识,但是很自觉的学生一定是聪明的。你认为你很聪明吗?”
  “不。我就怕人家说我聪明,至少那些考上北大的学生比我聪明。如果你今天要我谈论什么天才,我可一句也说不出。我觉得一个人是不是天才不重要,能力强不强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主动,是进取,是把潜力发挥出来,才能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呢?”
  “事实上这也需要勇气。大多数人很难摆脱成绩啊、考试啊、名次啊这些东西,但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在做自己要做的事,而不是别人要你做的事,那么考试就不重要了,名次就不重要了,名牌大学就不重要了。你就会有一种强烈的主动精神。”
  “你很幸运,没有名牌大学,没有很高的学历,却找到了好工作。”
  “是啊,像我这样的人很少。这样做的风险的确很大。当初我也没有怎么细想,要是细想想,有多少人敢这样冒险呢?”
  胡耀华长叹一声,结束了自己的故事。
为什么学习越好的孩子主动性越差
  西方有一种说法:A等生是被人管的;B等生是管人的。
  ——朱文力
  “西方有一种说法:A等生是被人管的;B等生是管人的。”朱文力说。
  同样的意思,在中国有另外一种表述。爸爸对儿子说:“你们班上学习最好的那个同学,将来是你儿子的家庭教师;学习最差的那个同学,将来是你儿子的老板。”
  有很多人不同意这种说法。他们会说,这是那些学习差的人在自我安慰。可是朱文力讲这话的时候,那副表情与其说是在“自我安慰”,不如说是在“自我反省”。微软的另一个研究员,张黔,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开心得大笑:“真有这个可能。我们家就是证明啊。我二哥的学习成绩比我差远了,可他现在自己开了好几家公司,做得很好。我妈妈都愿意到他那里去住啊。”
  朱文力是微软亚洲研究院的研究员,女性。尽管你在微软公司很难找到性别歧视的证据,但它在全世界的几百个研究员中,女性的确很少。所以你可以相信,文力一定有一些与众不同的地方。
  事实上,她不仅不是“差学生”,而且还是她自己所说的那种“A等生”,是我们国家教育制度下一个优秀学生的经典之作:严格而且细腻的家庭教育、父母心中的好孩子、老师心中的好学生、门门功课都是5分、重点小学、重点中学,然后是清华大学。
  她的外表有点像她的名字,端庄、文静,轻轻地覆盖在一种力量之上。她很年轻,但她在希格玛大厦拥有一个单间办公室,表明她在研究院里已经有些资历。她在美国完成了博士学业,又在美国的公司里做过几年研究员。为了帮助别人理解她的一些想法,她总要提到自己在国外的经历,还不由自主地拿中国的孩子和美国的孩子做比较。她相信“每个孩子心中都有自己的愿望,都想去实现它。”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中国的孩子总是很害羞,不能主动地去表达自己,主动地解决问题,主动地去开辟新的道路?”
  她的想法在很多经历过西方教育的中国学生中引起共鸣。大家把自己的经历纷纷凑在一起,居然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在中国,学习成绩越好的孩子可能主动性越差;学习成绩一般的孩子可能主动性还要好一些。”然后她就解释她的理由:
  没有人逼你去做,是你自己要去做。这就是主动性。这里面也许有一个性格的问题,还有周围环境影响的问题。你的性格里是叛逆的成分多一些?还是顺从的成分多一些?叛逆的成分比较多的话,就可能对学校的教育不以为然,也不把老师放在眼里,当然也不会把全部精力放到课本上,可能会去追求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在大学里面经常逃课的学生,都是脑子比较活的人。比如比尔·盖茨,干脆退学了。所谓“好学生”,其实就是把父母和老师让你做的事情做到最好,其他的事情都不去想,主动性自然就差一些,也就是我们说的“五分+绵羊”,比如我自己就是这样的孩子。
  文力的父亲是工程师,母亲是个企业的计划人员,都是那种典型的知识分子,家教极严,对这个女儿尤其严格。文力小时候是那种聪明乖巧的女孩儿,人人喜欢。像所有小女孩儿一样,她爱跳舞,爱洋娃娃,爱看童话故事。但是父亲自己是学习自动化的,认定女儿也应当像他一样。女儿刚刚进入学龄,他就要求女儿在家里学习英语。
  父亲对女儿的一切都很放纵,惟有学习必须一丝不苟,他要女儿按时收听收音机里面的英语课程,绝不能有任何懈怠。文力小学毕业进入中学的那一年,中国恢复了高考制度,所有敏感的父母都意识到孩子的命运将要发生转折。这个父亲当然不例外,他开始要求文力学习数学,还亲自讲解数学题。
  文力既不喜欢外语也不喜欢数学。“除了做作业,还得学英语学数学,我特别烦,觉得这是多了好多事。”实际上她喜欢看小说,看外国的童话故事,看中国的《李自成》,喜欢写那种抒情散文式的作文。但她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不会坚持自己的想法,所以父亲让她做什么她就去做。
  到了吃饭的时候就吃饭,到了做功课的时候就做功课,到了睡觉的时间就睡觉,到了起床的钟点就起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切都是按部就班,从不怠慢。爸爸让她学什么,她就学了;爸爸不让她学的东西,她就不学。因为外语学院附中不是重点中学,爸爸不让她去读,她就不去了。爸爸看中了一所重点中学,让她去考,她就考上了。
  “我这一辈子,至少在我出国之前,一直都是在我爸的逼迫之下学习的。”她在长大以后这样说。
  她成了班里的好学生,上课很认真,作业也都按时完成,考试总是第一名,大家都说她聪明。对她来说,学习并不费劲,但是她从来没有过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因为我从来没有发现自己喜欢的东西,从来没有去探索。没有任何一个人给我这方面的引导。我只知道完成学校的课程,考个高分数,考个好学校,就这样一步一步过来了。”老师们都在教她参加各种各样的考试和各种各样的竞赛,就是没有一个老师问过她,“你的长处是什么?你的短处是什么?你的兴趣爱好是什么?你将来打算干什么?”也没有哪一个老师对她说,“你将来一定要从事一个自己喜欢的事业,你从现在就要开始探索自己喜欢的东西。”
  “有些同学可能自己想过这些问题,有些同学可能根本就没有想过。”文力一边极力回忆当时的情形,一边说:
  我呢?开始的时候还是想得挺多的,总是幻想自己将来会干什么,但是后来这些念头全都被考试和分数埋起来了,挖都挖不出来!我们的教育从来不鼓励学生的主动性,不鼓励你去认识你自己,不鼓励你去发觉你的长处,不鼓励你去培养你的兴趣,这些都没有。大家都
  是“随大溜”,要上大学都上大学,要说计算机专业好,大家全都去报考计算机,没人问你是不是喜欢计算机。我毕业的那一年,是“生物热”,学校号召大家都去学这个,就是不问学生有没有兴趣。
  到了高中二年级,学生要选择自己的方向:文科还是理工科?这是中国孩子在人生道路上面对的第一次选择。文力其实还是很喜欢文学。两个要好的朋友都是爱好文学的,大家经常在一起讨论小说。她也很喜欢艺术,到美术馆去看各种各样的展览。“实际上要是让我自己选择的话,我可能就奔这条路了,也许我现在就是个评论家之类的,去研究文学。”
  但是她选择了理工科,一点也没犹豫,想都没想自己会读文科班。父亲并没有强迫她,但她知道父亲一直希望她走上理工科的道路。他不喜欢文,看到女儿在看小说,就会说,“都什么时候了,还看闲书?”社会的舆论也不看重这个,不仅不看重,还认为只有那些数理化成绩不够好的学生才去学文科。老师也对她说:“既然你的数理化那么好,当然应当选择理工科。”
  “大家都觉得,谁进了文科谁就是弱者。如果一个学生数理化很好却去学文,就让人感觉吃了大亏。”文力说,“所以,说是让我选择,其实是没有什么选择的,自然而然就上了现在这条路。”
  按照通行的标准来衡量,毫无疑问,她是一个好学生,但她不是一个有自主意识的学生。她是在进了微软亚洲研究院以后,才开始考虑自己到底对什么最感兴趣。
  “这时候我已经读完了学士、读完了硕士、读完了博士,已经30岁了。”她说。回过头想一想自己的整个学习经历,忽然有了一种“自我的觉悟”。
做一个主动的人
  想想今天世界上最成功的那些人,有几个是唯唯诺诺、等人吩咐的人?
  ——李开复
  李开复曾经说,当他面对中国学生那满怀渴望的眼光时,所能想到的第一个忠告就是,“做一个主动的人”。后来,他在写给中国大学生们的一封信中进一步写道:
  三十年前,一个工程师梦寐以求的目标就是进入科技最领先的IBM。那时IBM对人才的定义是:一个有专业知识的、埋头苦干的人。今天,人们对人才的看法已逐步发生了变化。很多公司所渴求的人才是积极主动、充满热情、灵活自信的人。
  想想今天世界上最成功的那些人,有几个是唯唯诺诺、等人吩咐的人?作为中国的新一代大学生,你应该不再只是被动地等待别人告诉你应该做什么,而是应该主动去了解自己要做什么,并且规划它们,然后全力以赴地去完成。对待自己的学业和研究项目,你需要以一个母亲对孩子那样的责任心和爱心全力投入不断努力。果真如此,便没有什么目标是不能达到的。
  他还讲过一个故事,说明一个人的主动性可以发生一些出人意料的影响力:
  有一次我收到了一份很特殊的求职申请书。不同于已往大多数求职者,这位申请人的求职资料中包括了他的自我介绍、他对微软研究院的向往,以及他为什么认为自己是合适的人选,此外还有他已经发表的论文、老师的推荐信和他希望来微软做的课题。尽管他毕业的学校不是中国最有名的学校,但他的自我推销奏效了。我从这些文件中看到了他的热情和认真。在我面试他时,他又递交了一份更充分的个人资料。最后,当我问他有没有问题要问我时,他反问我:“你对我还有没有任何的保留?”当时,我的确对他能否进入新的研究领域有疑虑,于是就进一步问了他一些这方面的问题。他举出了两个很有说服力的例子,打消我的顾虑。最后,我们雇用了这名应聘者。他现在做得非常出色。
浪子回头(1)
  在那之前我一直都很差,却从来没有在乎。我心里的变化发生在父母让我自己选择的时候,可以说是鬼使神差。
  ——吴枫
  吴枫个头儿不高,圆脸,白净,戴一副白色塑料架的深度眼镜,身材有点胖,柔和而无棱角,说话平缓,没有锋芒,完全是一派书生模样。他是微软亚洲研究院年轻一代研究员中的佼佼者——“微软四少”中的第三人。他的研究成果在全世界的范围里拥有影响力。在这之前,他读了22年书,从小学到博士,都是在国内的学校里。当人们说到我们国家自己也能培养出来优秀人才的时候,常常会提到他。这样一个人居然说自己是“浪子回头”,不免让人惊讶万分。
  这是真的。1984年,吴枫初中毕业考试的成绩单发下来的那一天,无论父母、老师,还是他自己,都不会想到他的未来之路会是今天这个样子。那成绩单上的数学是32分,英语是28分。
  他出生在江汉平原,汉水河畔。那地方叫岳口,是个风景如画的小镇,距离最近的县城天门还有20多公里。
  从小学到初中的那些年,恰逢中国改革的第一次浪潮卷起,年轻人都在怀疑老一辈灌输给他们的价值观念,任何新鲜东西一露头,就会在他们当中卷起一阵风,就像传染病一样,从大城市向外扩散。吴枫居住的这个小镇也不再是世外桃源了,街上流行喇叭裤,还流行邓丽君的细腻婉转的情歌。那年吴枫9岁,被这些东西迷住了,和几个朋友纠集在一起,每天放学之后游荡在街上,或者盘踞在河边,穿一条喇叭裤,拎一台收录机,嘴里唱着《路边的野花不要采》,没人想到课本、书包、课堂、老师,也没人想到回家去完成当天的作业。
  爸爸长期在外面工作,妈妈对这儿子无可奈何,不说不行,说轻了不理睬,说重了就跑出去不回来了。奶奶望着孙子总是叹气:“唉,这孩子原来有多好啊,每天拿一个长凳,再拿一个小凳,坐在门口写作业。现在……唉……现在,这是怎么啦?”
  他就这样过了6年。初中毕业那年,爸爸回来了,看着儿子的考试成绩:一门不及格,又一门不及格,倒是没有揍他,只是问他打算怎么办。
  “你自己选择吧。”爸爸对儿子说,“你要是不喜欢读书,就去接妈妈的班,到供销社去做个售货员,将来养家糊口,也挺好;你要是还想读书,就把初三再读一年,明年考高中。”
  有些人总想与众不同,有些人只想做个平常人。在父亲看来,这都是好事,只要儿子愿意。
  可是吴枫直到那时还从没想过这些事。他本来害怕父亲会揍他一顿,现在父亲非但没揍他,还让他自己选择,这叫他在内心里多了一种责任感,第一次让自己像个大人一样地思考问题。
  “我要继续读书。”他对父亲说。
  “想明白了?”父亲问。
  “我突然想学习了。”他回答,“我觉得已经玩够了。我不想在这个小镇上玩一辈子。”
  “好吧,”父亲说,“家里虽然钱不多,但只要你选择读书,怎么着也会供着你。”
  他开始重新读初三,事实上是在重新学习整个初中的课程。他的心情迫切,等不到开学,暑假里面,他就去找表哥帮助自己补习英语。表哥是个英语老师,看他“浪子回头”,又惊又喜。当场让他读几个单词,他竟全都读不出。表哥倒不泄气,从头教他。暑假结束的时候,他已经学会了音标。
  从开学那天起,小镇的街上看不到这孩子了。那些伙伴儿还来找他。他摇头:“我再也不玩了。”
  第二个“初三”是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经历。他在老师和同学眼里,只不过是一个留级学生,但是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他真的没有给自己留下一点玩的时间。周围的人看着这孩子的变化,惊讶不已,直到多年以后还难以置信,:“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怎么突然之间就完全变了一个人?”
  每天晚自习结束的时候已经9点40分,他回到家里,用20分钟吃点东西,10点钟又坐下来,学习到12点,然后睡觉。早上6点起床,45分以后准时开始早自习,然后去上课。中午12点钟回到家。吃完午饭是他一天当中最困倦的时候,但他不能休息,还要赶去上课。从家里走到学校,路上要十几分钟,他闭上眼睛走几步,再睁开眼睛走几步,感觉这样也能稍微休息一下。他后来这样回忆当日的情形:
  这都是我自己主动做的,没人逼我。现在我也说不清楚,那时候从哪里来了一股劲,有了一种冲动。其实在那之前我一直都很差,也从来没有在乎,初中毕业考试的成绩那么糟糕,是意料之中的,也没有给我很大刺激。我心里的变化发生在父母让我自己选择的时候,可以说是鬼使神差,就选择这条路了。如果他们当时强迫我继续读书,没准儿我会有逆反心理,反而破罐破摔了。
  他在这一年里把初三的课程全部重新学了一遍。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将要达到一个什么标准,没有想到自己能考一个什么高中,毕竟他的起点太低了,没有人对他抱以太高期望,连他自己也不会。他学得很累,不过,看到自己的学习成绩在一点点地提高,就很开心,心里并不累,也不觉得苦。
  最后的考试到来的时候,他再次让所有人感到意外。他的成绩不仅通过了所有考试,而且还异常出色,全班70个学生中有三人考入全县最好的高中。这个留级学生正是其中之一。
浪子回头(2)
  “拿到考试分数之前我特别担心,吃饭不香,还睡不着。”他说,“拿到分数以后,一下就放松了很多,这一年的苦读没有白费。就不再想别的,只等着开学去读高中。”
  走进重点中学的第一天,吴枫还在怀疑他是不是在做着一个美丽的梦。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上大学,但所有人都告诉他,进了这所高中,就等于一只脚踩到大学的门槛。
  到了高中三年级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不再怀疑,他的“大学梦”就要成真。
  但是1988年春天,一个医生的一句话,把他从梦中叫醒了。
  对于他和他的家庭来说,这真是可怕的一天。他记得很清楚,那一天距离高考还有4个月,是一个下午的自习课。他给同学解释一个化学题,讲着讲着,就觉得眼睛右下角有个黑点,挡住他的视线。他摘下眼镜去擦,竟擦不掉,这才发现那黑点是在自己的眼睛上,于是去县医院看医生,大夫只看了一眼,当即说:“这是视网膜脱落。”
  全家人都被吓了一跳。父亲不相信,带了他到省城的医院去看,结果竟是一样的。省城的医生还补充一句:“必须做手术。”
  毫无疑问,如果马上做手术,就会错过高考;如果不做手术,拖延下去那就有可能更加难治,而且随时都会引起大面积视网膜脱落。
  “那是要失明的。”医生对父亲说。
  父亲带着儿子,提心吊胆地回家来,一路沉默,不知如何是好。望着儿子,父亲第一次注意到这孩子又长高了一头。他已经19岁,长大成人了,最重要的是,他的内心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
  儿子的脱胎换骨,父亲历历在目。学校在县城里,离家很远,他要住到学校里。就像“第二个初三”一样,学习计划占据了自己的全部时间,连周末也不回家。父亲周末到学校来看他,一手提着干净衣服,一手提着一罐汤,那是骨头汤,有时候用海带熬,有时候用藕熬。母亲说:“这种汤有营养。”所以每星期都让父亲送。
  刚刚进入高中时,他的成绩排在后10名,等到高一结束时,排在前10名了。他得了学校颁发的进步奖。老师对他说:“你这个成绩,可以考上大学了。”
  他以为自己会高兴,但是就像所有的学生一样,欲望是无止境的:考大学还没有把握的时候,希望能考上大学;考大学没有问题的时候,希望能考重点大学;能考重点大学的时候,又希望能考上名牌大学。他们永远都有压力,永远都不会满足。现在,吴枫也是这种心态了。他屈指一算,只要进入班里前6名,就有希望上清华北大,顿时兴奋不已。
  希望越大,压力也就越大。他的压力来自他的内心。他有了两年苦读的经历,相信自己能够坚持。高三这一年,他已经是前3名。那些过去让他敬佩不已的同学,一个个落在他的后面。他觉得面前的难题越来越容易,对自己也越来越自信。“我第一次感觉到,态度是你成功的很重要的因素,有时候比你的聪明才智还要重要一些。”
  他相信自己无往不胜。可是现在,从省城医院回到家里,吴枫觉得自己已经绝望。他听到了医生对父亲说的话,知道视网膜脱落意味着什么:也许他今生注定不能上大学了?
  父亲一向主张让儿子选择自己的命运,但这一次事情太大了,他要自己替儿子来选择。
  “先参加高考,再做手术。”父亲说。
  儿子的眼睛里面立刻有了光彩。
  父亲又说:“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用功。只用耳朵听课,不要用眼睛看,不要做任何作业,也不参加任何模拟考试。”
  儿子服从了。他回到学校里。高考复习已经到了最后冲刺的阶段,课堂的训练非常严格,每天发一堆卷子,都是模拟考试,说是临战训练。没有一个考生敢掉以轻心,可是吴枫无法参加这些训练。他表面上轻松,但心情沉重,那是他迄今为止的生涯中最难熬的4个月:总是担心眼睛上那个黑点会扩大,还觉得自己对试题的感觉越来越差,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清华之梦”就这样落空了。他的成绩本来可以去读武汉大学,但他眼睛不好,担心人家不收。正在犹豫时,西安电子科技大学的老师愿意接受他,还答应让他去读一个他喜欢的电子系。他就这样去了西安电子科技大学。这也是一所挺好的大学,可他还是觉得经历了“一个很大的挫折”:“毕竟要比清华北大差远了,甚至还不如武汉大学。”
  10年以前他是个满街浪荡的油滑少年,现在是个即将走进大学的青年了。不过,最难过的一关还没开始。考试结束了,他去动手术。他很庆幸右眼的黑点没有扩大,手术也很顺利。不过,医生告诉他卧床一周,全身不能动,不能翻身,不能说话,不能打喷嚏,吃饭不能用嘴嚼,喝水不能动脸皮,否则就有可能让视网膜掉下来,让自己失明。
  正是盛夏时节,武汉又有“三大火炉”之称。病房热得让人受不了,这19岁的小伙子咬牙挺着,想着一动就有可能让眼睛坏了,眼睛一坏,就连西安电子科技大学也去不成了,竟真的一动不动,一直坚持了一个星期。等到医生允许他翻身下床的时候,他感觉眼睛好了,可是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不会迈步走路了,不得不用很长时间恢复行走的功能。
  在我们进入这个故事的最富有感情色彩的部分之前,先来听听李世鹏的一段话。
  没有什么比“态度”更重要的了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