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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尔·斯坦利·加德纳】漂亮的女招待

_6 厄尔·斯坦利·加德纳(美)
  “万一人们问起来,我应该怎么回答?”
  “来听一听这个,”梅森说,“然后就会知道如何回答。”
  “听什么?”
  “听我的电话交谈。”
  “什么电话交谈?”
  梅森走到电话机旁,拨了一个电话号码,然后用浓重的混合瑞典口音说:“我早就打电话给你,有人要自杀,警察来后又走了,我照顾着这姑娘,她可能要死了。”
  “你是谁?你在哪儿打电话?”对方问。
  “我是看门人,”梅森说,“温德莫尔阿蒙斯公寓楼的看门人,那姑娘住在321号公寓。”
  梅森听见对方叹了一口气,然后是调度员的声音:“什么,你说什么?她已在1点半时被送走了。警察来过,救护车也来过,还有……”
  “她还躺在床上,”梅森说,“我叫来了医生。他说,如果不送到医院她就要死了。警察都是傻子,在大门口站了站,根本就没上楼。”
  梅森“啪”地扣上了电话。
  汉奥弗医生听完电话中的对话后说:“现在我该怎么办?”
  梅森说:“一个瑞典口音的看门人给你打了电话,你到这儿就发现了这些。”
  “等一下,”医生提出了反对意见,“看门人会说从来没有见过我。”
  “完全正确,”梅森说,“不过,姑娘将被送到医院。”
  “当看门人说他根本没有和我联系过时,我该如何向警察解释?”
  梅森笑了:“当看门人说他根本没有和警察联系过时,警察将如何解释?”
  “明白了。”汉奥弗笑着说,“你们俩走吧,走吧。好几周没见到你们了。”
   
 
11
  他们一走出公寓大楼,德拉·斯特里特就跳上梅森的汽车,疑虑重重地瞥了一眼律师,说:“警察又要恼火了。”
  “一定会的。”
  “我们怎么办呢?”她问。
  “我们,”梅森说着,坐到驾驶座位上,“砰”地一声拉上车门,“暂时还没有很大危险。”
  “出了轨道?”
  “完全正确。我们要逃亡在外,一走了之。现在,我们要赶快溜走,他们会在通常的范围里寻找我们,而我们则无影无踪。”
  “但是……我们不应该那样做。”
  “为什么?”
  “星期一上午你要出庭辩护。”
  “星期一上午洪水将会冲垮大坝。”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法典上有这样的条款,那是大律师佩里·梅森先生教给我的,出逃者可被定罪。对吗?”
  梅森发动了汽车:“你的记性很好,斯特里特小姐,毫无疑问你的这门功课可以结业了。”
  “所以,”她说,“既然你很肯定警察们准备向你发起攻击,那么你又为什么企图出逃而最终落入他们的掌心呢?”
  梅森将汽车驶下人行道,转过街角,说:“第一步,我们不准备出逃,第二步我们也不准备落入警察的掌心。”
  “但是,你说,我们准备出逃,一走了之……”
  “哦,完全正确,”梅森说,“不过,我们不准备出逃,我们准备去搜集证据。”
  “这可能是谎言,”她说,“我们只有在可能的地方找到了可能的证据后才具有说服力。”
  “正确。”
  “而且,为了达到这一目的,我们要去的那个地方必须是警察们永远也想不到的地方。”
  “太精彩了!”梅森说,“考虑得太棒了,德拉。”
  “你能停止使用这种激将法吗?告诉我,我们将要去干什么?”
  梅森笑笑:“目前我们已处于非常不利的地位,我们坐在牌局中,抓着一把牌,但此时此刻这些牌看起来都不能令人满意,我们最大的困难是不知道哪些是王牌。星期一上午10点法院重新开庭,当布罗根的案子重新开审的时候,我们准备出牌,并且必须出牌。到了那时,知道什么是王牌将对我们非常有利。”
  “毫无疑问,对手有他们的王牌。事实上,他们似乎掌握着牌桌上所有的王牌。我们获胜的唯一希望是在某些人的大A牌上压一张小王牌。”
  “听起来满有道理,”她说,“能否告诉我你想如何去做?”
  “我们动动脑筋,依靠逻辑。”梅森说。
  “我同意。我们现在意欲何往?”
  “拉斯韦加斯。”
  “去那儿有什么好事?”
  梅森说:“德拉,想一想吧。我仍然在思索这个问题。有两个容貌很相似的姑娘。有一段时间,我想他们是姐妹,还可能是孪生姐妹。现在我对这一点表示怀疑。他们可能有着完全不同的兴趣,甚至互相之间并不认识。不过容貌一定很相似。”
  “是吗?”她问。
  “其中的一个,”梅森说,“从内华达州的拉斯韦加斯市飞来,另一个则住在这儿。我们希望这一点成立,即有两个姑娘。那样的话,我们就有两件事要干。第一件,请保罗·德雷克去医院看一下吃安眠药的姑娘;第二件,我们到拉斯韦加斯调查住在那儿的那个姑娘的背景。哪件事更合乎逻辑呢?”
  德拉·斯特里特说:“你既然已这样安排,这样就合乎逻辑。我们乘飞机吗?”
  “既可说乘,也可说不乘。”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不敢乘班机,在机场,警察要盘问许多问题,可能会从中问出些答案。在我们还没有机会去调查疑点之前,就有可能在拉斯韦加斯先被抓起来盘问。那样是非常不利的,我们将被迫摊牌。在搞到证据之前,我不想泄露任何信息。”
  “那么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包架飞机。”
  “私人出租飞机。”
  “一架不惹人注意的小型单马达旧飞机,”梅森告诉她,“我们将依靠单马达飞机飞过无际的荒漠,相信那台马达不会出现任何故障。”
  “如果有人已开始寻找我们,”德拉·斯特里特说,“机场有可能被关闭吗?”
  “有可能。”
  “那么我们不就像一个特别的大拇指那样显眼吗?再说,人们不……”
  梅森摇摇头:“不会的,只要我们干得好。”
  “怎样才算干得好?”
  “加利福尼亚法律中,有关于婚姻的验血和证件登记手续,使得许许多多的浪漫伴侣都只好到内华达和亚利桑那州度周末。我们假装情侣。”
  她疑惑地瞥了他一眼:“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
  “行李呢?”
  “临时买些需要的物品。我不敢开车到你的住处停很长时间让你去拿过夜的行李。还记得吧,玛丽·布罗根在那儿,还有人在跟踪着她呢。”
  梅森把车停在一个电话亭旁,给保罗·德雷克打了个电话。
  “保罗,在温德莫尔阿蒙斯公寓楼有个吞下大量安眠药的姑娘,去医院看她一下,是否……”
  “天哪,佩里!”侦探忍无可忍地尖叫着,“我告诉过你,她没有被送进医院,而且……”
  “将要送去,”梅森打断他的话,“由皮特·汉奥弗医生负责。”
  没等德雷克再说什么,梅森已挂断电话。
  他慌忙进入汽车,开到了机场包机处,租了一架飞机。离开温德莫尔阿蒙斯公寓不足40分钟,他们便轰轰隆隆地飞离了机场跑道。
  梅森搂着德拉·斯特里特的肩膀。她把头俯在他的胸上。飞行员用眼角向后扫了一眼,然后专注地驾起机来。
  最初的10到15分钟里,空中有些颠簸,之后便逐渐平稳,接着在越过卡洪峰时,飞机又颠簸了一次。
  在他们身下远方,能看到纵横交错的道路,一辆辆的汽车。条条铁轨就像一条条铅笔画线,一列流线型火车慢慢悠悠地向上攀爬。在其前方,一列长长的载货列车横卧在侧轨上。在他们身后和左方是一片海浪似的山头。右方远处,白雪覆盖的双峰守卫着因皮里尔河谷,索尔顿湖就像一个蓝色的斑点。正前方,高原沙漠上点缀着参差不齐、高高低低蜿蜒起伏的丘陵,一直从维克托维尔通向巴斯托,直到死谷的入口。
  飞机马达有力地轰鸣着。梅森用左手握着德拉·斯特里特的手,右手拥着她的肩膀。
  飞行员不停地介绍着自然风光,但是很明显,他的乘客却没有一点兴致,于是他便失落地沉默下来,全神贯注地驾起飞机来。
  太附将要落山了,大大小小的山峦变成了一长条一长条深红色的影子,这时他们看到了前方拉斯韦加斯的城市建筑。
  “明天天亮后我才能返回,”飞行员说,“如果你们要乘我的飞机返回,我们可以按双程处理机票费。打电话到飞机场找我,也可以留言,他们知道将如何与我联系。这是我的名片。”
  “我们会通知你的,”梅森说完后又下意识地补充了一句,“我们有可能在这儿多停几天。”
  “无所谓的。明天若想回去,我可以优惠收费。”
  “谢谢你,”梅森告诉他,“我们会通知你的。”
  飞机俯冲着向前飞行,拉斯韦加斯的建筑更清楚了。大型汽车旅馆,有着游泳池和特殊地面的旅游胜地,然后是拥挤的市区。最后,他们滑过拉斯韦加斯的主街道。虽然刚近黄昏时分,街上却已经到处闪烁着霓虹灯招牌,这都是胡佛坝便宜的电力资源所带来的益处吧。
  又出现了一片荒漠地带,飞机进入机场,一会儿的工夫,便顺利地着了陆。
  飞行员与两位乘客一一握手,说:“衷心祝愿两位幸福快乐!明天若回去就通知我。”
  “好的。”梅森答应一声,把德拉·斯特里特扶下飞机。
  一辆出租车把他们载进了市中心。
  “下一步怎么办?”德拉·斯特里特问。
  梅森挑一挑眉头。
  “怎么返回?”
  梅森说:“乘火车返回。我们不能露出返回的迹象,我担心我们的离开会引起怀疑。我们要到一家俱乐部里,赌一阵子,然后到伊内兹·凯勒的公寓里。”
  “然后呢?”
  “然后,”梅森说,“我们只有凭运气啦。”
  “假若我们在那儿被抓呢?”
  “那就太傻啦。”
  “假如有人在那儿呢?”
  “我们在用钥匙之前要先敲敲门。”
  “假如钥匙不是那个门上的呢?”“我们要想法进去,”梅森说,“这么远跑来,我们一定要找到我们所需的证据。”
  “你说的证据是什么?”“我们最终要证明,”梅森说,“有两个凯勒姑娘。住在拉斯韦加斯的,曾在拉维娜别墅当过女招待的凯勒姑娘和在洛杉矶占有一套公寓的、叫做佩蒂·凯勒的姑娘并非同一人。”
  他们在赌博俱乐部玩了一阵子,这次运气很好,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都大获全胜。近一个小时后,他们兑换了筹码,沿着明亮而又荒凉的城市大街走去。
  “乘出租车吗?”她问。
  “不,”梅森告诉她,“我们走着去,只有四五个街区那么远。”
  “你知道在哪儿?”
  “知道,我对城中街道布局的情况相当熟悉。”
  他们走过了几个街区,进入一条侧巷。干燥、清冷的沙漠空气就像葡萄酒一样,头顶的星光与城市主干道的灯光竞相辉映。
  梅森对照了一下保罗·德雷克给他的地址,在一座两层小楼前停下来。
  “到了。”他说。
  他按了按写有伊内兹·凯勒名字旁边的按键,等了几秒钟,又按一按,然后又等了等,最后又按了一下。
  “好的,德拉,”他说,“我们在这儿赌一场吧。”
  推推大门,大门锁着,梅森用那把从昏迷的姑娘身上找到的钥匙一试,锁“啪”地一声开了,梅森推门而入。
  “头儿,有点强盗的感觉,”德拉·斯特里特说,“我的直觉告诉我要发生意外情况。”
  “取证指纹的用具带来了吗?”梅森问。
  “是的,在手提箱里。”
  “走。”梅森说。
  他们没乘电梯而是步行上了楼。
  后边一楼的公寓里有一家正在开晚会,除了听到他们的笑声外,没有其他任何声音。
  他们找到了要进的房门,梅森轻轻敲敲门,没有任何反应,于是便又插进了钥匙。
  房门顺利地打开了。
  梅森走进房,开了电灯。
  “糟啦!”德拉·斯特里特轻轻地惊叫了一声。
  梅森把她拉进屋,随手关上门。
  屋里乱得一塌糊涂,照片不但从墙上扯了下来,而且还从镜框中撕了出来。堆在一起的室内物品全被人用尖刀划破。卧室地毯掀了起来,枕头也被割开。厨房里,有一罐面粉被倒在正中地上,有一个糖瓶也被倒空。当他们在急切地浏览时,能够感觉到踩在鞋下油布上的碎糖的“嘎扎”声。
  “一定有人想在这儿找到些什么,”梅森说,“但又时间太紧。确切地说,他在这儿没有待多长时间。他想彻底搜查但又迫于时间有限。”
  “天啊,全完了。”德拉·斯特里特说,“看这衣橱。姑娘的衣服全被弄出来撕了,这……”
  “正是,”梅森说,“这个给了我们一点线索。”
  “什么线索?”
  “他们所找寻的东西的类型。”
  “什么类型?”
  梅森说:“小而平,很贵重。先干我们要干的事,干完就离开。把药粉给我,德拉。”
  德拉·斯特里特打开手提箱,梅森开始寻找指纹,找到几个就赶忙用胶带粘住收集起来。
  “你怎么知道取证到的指纹是属于那个姑娘的呢还是别人的,还是搞这些破坏的那个人的呢?”德拉·斯特里特问。
  “不知道。”梅森说,“目前情况下我只是取证,回头再分类整理。抽屉表面的指纹应该是拉开抽屉后又关上抽屉的那个人的,在房间里搜寻东西的人或人们是不会再麻烦着去关抽屉的。他们只是拉开抽屉把东西倒在地上。”
  “对,说得对。”她点点头。
  梅森检查着写字台,说:“所有的私人通信材料全被拿走了。这儿只留下三封信,一般的商业公函。一封是从杂志社来的,一封是从阿芙罗狄特模特公司来的,这封是从……”
  厨房里传出嗡嗡的响声,他迅速停了下来。
  “什么响声?”德拉·斯特里特问,“有人在后门按铃吧?”
  “很可能是前门。”梅森说。
  “我们怎么办?被堵在这儿啦,我们……”
  梅森摇摇头,“没关系,”他轻声说,“门上有弹簧锁,住在这儿的姑娘在300英里以外。我们只有静静地坐着。”
  梅森站在那儿等待着,聆听着。
  蜂鸣器没有再响。过了一会儿,门上响起了试探性的敲门声。
  梅森示意德拉·斯特里特不要走动,保持安静。
  他们似乎等待了很长时间,终于听到铁器对铁器的摩擦声,一把钥匙插进了锁眼。插销“啪”地缩回,门开了,一个家伙走进屋里,一看到有两个人坐在亮堂的屋子里时,他向后一跳紧张地站在那儿。
  “请吧,”梅森说,“可以进来。”
  那家伙迟疑了一下,涨红着脸,眼珠转动着,然后走进来,用假装镇静的声调说:“你们是谁?在这儿干什么?”
  “我倒觉得,”梅森恶狠狠地,又异常镇静地说,“该回答这些问题的是你。请关上门,不必要让大家都知道这儿发生的事情。这是怎么回事?”梅森一摆手做了个手势,指着乱糟糟的房间问。
  那家伙有四五十岁年纪,顶发已经稀疏,有着一双冷漠的蓝眼睛,嘴唇内陷,显得狰狞而严厉。此时此刻,他显得狼狈不堪。
  “这是怎么回事?”梅森又一次质问他。
  “我……我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那家伙说。
  “你认识伊内兹·凯勒吗?”
  “我认识……她妹妹。”
  “你不认识伊内兹?”梅森说着,郑重其事地瞥了一眼德拉·斯特里特。
  “只认识她妹妹。”
  德拉·斯特里特神秘地挑挑双眉,梅森点点头。
  “请你告诉我,”德拉·斯特里特愤愤地说,“你为什么要闯进我的房间,用一把万能钥匙,就因为你认识我妹妹吗?”
  “天哪,凯勒小姐,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你在这儿,我认为……怎么回事呢,你本应回不来的,所以我才来到这儿。”
  “可能需要这样,”梅森说,“你最好坐下来,讲清情况,附带告诉我们一下,房间里这乱七八糟是怎么回事。”
  “我……天哪,我……你在干什么?指纹取证?”
  “对,”梅森说,“我在协助凯勒小姐找出这场劫难的凶手。”
  “哦,天哪,”那家伙说,“你是侦探!咱们这样吧,都放明白一点。我的名字不能卷入到这案子里,我输不起。我有家室,这案子会毁了我的。如果我妻子认为我……哦,我的天哪。”
  他突然坐在一张直立靠背的餐桌用椅上。
  “可以,继续讲吧,”梅森说,“把情况告诉我们,快点。”
  “假若你们能让我脱离本案,”那家伙说,“那么,我就把你们想知道的说出来。我的确不想这么莽撞地胡干,但是我实在没有办法,我没法……”
  “讲下去,”梅森说,“你是谁?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
  “能否不把我的名字写进去,先生?”
  “在你离开这儿之前,”梅森说,“必须把名字告诉我,并且让我相信那的确是你的真名。我要看一下你的驾驶执照。我要彻底验证,要你给我一个绝好的解释,你用这把钥匙来这儿干什么?你要找寻的是什么?”
  “哦,天哪。”那家伙叹口气。
  “叫什么名字?”梅森问。
  “有这个必要吗?”
  “什么名字?”
  “汤姆斯。”
  “姓什么?”
  “吉布斯。”
  “住在哪儿?”
  “洛杉矶。”
  “看一下你的驾驶执照。”
  那家伙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手绢,擦擦额头,然后掏出一个钱夹,抽出一个驾驶执照递给梅森。
  梅森检查了姓名、住址和特征,说:“这上面的住址是圣迭戈。”
  “是的,我住在那儿,我在洛杉矶经商。我不想让你知道我的家庭地址,可你却要看驾驶执照。”
  “好的,”梅森说,“你怎么会到这儿来呢?”
  “昨天,我没事可干,就到……唉,就转到了一个叫做拉维娜别墅的地方。你想,情况会是怎样的呢?我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觉得孤单元聊,听说那儿有女招待……真的,出于好奇……一项活动又接一项活动,我开始跳舞。离开之前,这姑娘和我又乘车出去转悠了一圈。”
  “到哪儿去了?”
  “去到一个她熟悉的赌博场。”
  “乘你的车?”梅森问。
  “没有,乘的是一辆轿车,一辆漂亮豪华的大轿车,窗帘全遮上……”
  “输了多少钱?”
  “比我想象得多。”
  “多少?”
  “大约200元。”
  “然后呢?”
  “然后,姑娘非常同情我,她赢了大约100元,坚持要分些给我。你知道吗,刚一进去,是我给她的筹码,……算啦,她的确是一个好玩家,绝好的姑娘!我偶然提起我要开车去盐湖城,尔后……我们就谈了这些……尔后……”
  “尔后你问她是否愿意一起去。”梅森说。
  吉布斯避开他的眼睛。
  “对吗?”梅森问。
  “是的。”吉布斯红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
  “那么,接下来怎么样?”
  “她说她不能去,她必须在那儿当女招待。她说她很想去,她……她喜欢我。”
  “我知道,”梅森说,“她对你说你很特别。”
  那家伙“忽”地跳起来,惊讶得愣在那儿:“你怎么知道她是那么说的?”
  “这不重要,”梅森说,“继续谈我们的。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你要记住,我们有检查验证的办法。”
  吉布斯说:“凯勒小姐,很对不起……没有什么理由,只不过是……”
  “讲吧,继续讲下去。”德拉·斯特里特说。
  “她告诉我说她姐姐搬到了洛杉矶,她想到拉斯韦加斯的公寓房里取些东西,于是就问我能否到那儿整理一下托运给她们。”
  “她想取什么东西?”梅森问。
  “一个挂有墨西哥城饭店标牌的行李箱和一些放在衣橱里的衣服,一套黑白相间的格子衣服,一件毛领长大衣,还有写字台左侧上方抽屉里的东西。”
  “还有吗?”
  “没啦。”
  “你是怎么处理的?”
  “我把这些东西装进行李箱,锁上房门,把钥匙放在行李箱一侧的袋子里,然后快件托运到拉维娜别墅。”
  “凯勒小姐是收件人?”
  “不是,是马莎·拉维娜,那里的老板。”
  梅森仔细观察着驾驶执照上的人相特征。
  “这儿,”吉布斯说,“我向你证明我是谁。我右手拇指指纹印在驾驶执照上。我可以再给你印一个。”
  他从桌上拿过一张吸墨纸,折叠成四层后,从一瓶自来水墨水瓶中倒些墨水在上面,拇指在上面按了按,然后从桌上捡起一纣信,在信纸背面按了几个指印。
  “都在这儿,”他说着把信纸递给梅森,“你挑选几个清楚的指印对比一下。”
  梅森观察了指印,与驾驶执照上的指印对比着,这时吉布斯捡起另一封信,揉了揉,擦了擦手指,转身寻找废纸篓,没找到,顺手装进了上衣口袋里。
  “指印一模一样,警官。”他说。
  梅森点点头,还了驾驶执照,折起有指印的信纸,装进口袋。
  “你,在这个城市里住在哪儿?”梅森问。
  “阿拉帕霍饭店。”
  “用真名登记?”
  “是的,当然。”
  “好的,”梅森说,“我们会再次拜访你的。现在你把钥匙交给凯勒小姐,然后就可以走了。”
  吉布斯把钥匙递给德拉,说:“要想办法,想法不让我的名字卷入此案,我……”
  “我们明白。”梅森告诉他。
  “你可以按圣迭戈的住址随时找到我,不过清小心些。不要写信,打电话时要给我本人,对方付款式,就说是交通违章。万一我妻子有什么想法……”
  “好了。”梅森告诉他,“去吧。”
  吉布斯慌忙出门,如同一只脱笼的鸟。
  “呸!”等他进入走廊后,德拉·斯特里特说,“你干得真棒,他一进门你就让他处于劣势地位。我的双膝都颤抖起来,几乎要跌倒在地了,现在怎么办呢?”
  “现在,”梅森说,“赶快离开。”
  德拉·斯特里特的双眉由于惊讶而变了形:“为什么?”
  “因为吉布斯有些不正常,我不敢保证他不马上报警。”
  “吉布斯会报警?”德拉·斯特里特惊讶地问,“你真的认为不是他干的吗?他已被吓得半死。他现在已跑到了最近的一家酒吧,要了几杯白兰地,颤抖着双手几乎抓不住杯子呢。头儿,那家伙已被吓得半死了。”
  “是的,”梅森说,“他很害怕。”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像那样的一个人,眼光冷漠,嘴唇内陷,他能被吓成那个样子是很不自然的。”
  德拉·斯特里特咯咯笑着说:“他是一个中年浪荡公子,放纵了一次还被抓获。除非你知道他害怕什么,否则你就很难判断出他有多害怕。可能见一见汤姆斯·吉布斯夫人,你就能明白你需要知道的。”
  梅森笑了笑说:“不过,德拉,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儿。”
   
 
12
  梅森与德拉·斯特里特选择了一处较安静的鸡尾酒酒吧坐下来。
  “唉,”德拉·斯特里特问,“该干什么啦?”
  梅森说:“联合太平洋公司顶呱呱的流线型列车洛杉矶城市号早晨两点多一点路过此地,我们看一下是否能买到两张包厢票,本次列车早上9点抵达洛杉矶,我到洛杉矶东站下车后乘出租车过去。”
  “蜜月圆满结束。”德拉·斯特里特说。
  梅森哈哈一笑,“假如现在被我们的那位飞行员见到,他会大吃一惊的。”
  片刻沉静之后,酒吧中播放的舞曲停止,突然插入了播音员的声音:“拉斯韦加斯广播电台,现在播放地方要闻:一、重要客人来访拉斯韦加斯。二、本地天气情况预报。三、正点报道其他有关信息。”
  “本节目由银带公司赞助播出,该公司下属鸡尾酒酒吧及其他酒吧、娱乐场、咖啡厅等,能满足各类孤傲、资深顾客之需要,所供菜点可与各大城市最优秀的餐厅菜点相媲美。娱乐场管理水平高超,鸡尾酒酒吧仅供优质酒类……”
  梅森做了个手势说:“我想,既然这些公司赞助了这一新闻节目,我们就得……”
  德拉·斯特里特伸手抓住对面梅森的手腕:“头儿,快听。”
  播音员说:“好莱坞电台的一位著名电影评论员今晚透露:佩里·梅森,洛杉矶著名大律师和他的秘书,德拉·斯特里特小姐,来到了拉斯韦加斯,目的是度过一段极其浪漫的时光,据有关人士透露,他们已有多年的浪漫史。梅森先生和他迷人的女秘书今天下午晚些时候在拉斯韦加斯一走下飞机便被认了出来。记者对飞行员进行了采访,证实了这一情况,这对情人来到这儿是为了享受内华达州宽松的婚姻法规。”
  “现在报道拉斯韦加斯附近地区的天气情况。今夜到明天,晴天,无云。气温变化较大,今夜最低温度华氏42度,明天最高温度华氏78度。略有北风。”
  然后是几则普通的消息报道,又是一则广告,最后又转入舞曲。
  德拉·斯特里特举起杯来:“梅森先生,来,祝你万事如意。”
  梅森举起杯来,向她微微一笑:“德拉,你不会说路易斯·帕森斯在造谣吧?”
  他们碰了一下杯子,抿了一口。她说:“赫达·霍珀有可能会造谣。”
  “好吧,整座城市已经众所周知,现在你已不能拒绝合作了。否则评论员将控告你诽谤罪,而且……哦,天哪!”
  他放下杯子,示意服务生结帐。
  “怎么啦?”德拉·斯特里特问。
  “吉布斯!”
  “吉布斯怎么啦?”
  “我想,他怎么那么愿意提供指印呢?”
  “你想到什么了?”
  “并且,是在我们鼻子底下干的!”
  “头儿,能否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服务生走过来,梅森晃晃帐单:“不用找零。我们有急事,快些,德拉。”
  她跟着他慌忙出了酒吧,来到了街上。
  “发生了什么事?”
  “吉布斯。他到那套公寓里去的目的是取一样东西,并且顺利地取走了。”
  “没有,头儿,他什么也没拿走,我像一只鹰一样一直盯着他呢。”
  “再想一想,德拉。”
  “没有,他什么也没有摸,只不过……”
  “讲下去。”
  “哦,那封他用来擦手的公函。”
  梅森说:“他想取走桌上的东西,于是就主动向我提供指纹,一发现机会,就拿走了他想要的东西。”
  “不过,我的天哪,头儿,仅仅一封公函?何必费那么多周折呢……”
  “我们去检查一下情况再说。”梅森说。
  “到哪儿去?”德拉·斯特里特问。
  “去和吉布斯先生谈谈。”
  “不过,现在他应该已知道你不是警官了。”
  “虽然如此,我们还是要去会一下吉布斯先生。”
  他们沿路走去,路过一处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的娱乐场。
  “一看到拉斯韦加斯的主街道就使我想到了大部分城镇圣诞节前的商业区。”德拉·斯特里特说。
  梅森抿嘴笑了:“世界上的闹市都是这样。”
  “总是这么拥挤吗?”
  “我来时总是这样。”
  “什么时候才能清静一些?”
  “没有清静的时候,黎明时会好一点,不过,无论哪天哪日,无论黑夜白天,你都会发现这里生意兴隆。好了,到啦,德拉。”
  他们走进阿拉帕霍饭店,走到服务台旁的电话亭里。梅森提起电话,说:“请接洛杉矶来的汤姆斯·吉布斯先生。”
  “吉布斯先生15分钟前已退房。”
  “有他的去向留言吗?”
  “没有。”
  “多谢。”梅森说着挂了电话。
  他瞥了一眼德拉·斯特里特:“退房了。”
  “怎么办?”德拉问。
  梅森沉思了一阵子,然后走到结帐处。
  “晚上好。”收银员说。
  “晚上好。”梅森冷冷地但很礼貌地说,“我是汤姆斯·吉布斯先生的朋友,他15分钟前刚刚退房。吉布斯先生走得急,结帐时没有细看帐单。见到我后,告诉我他发现多付了一些长途电话费。”
  收银员摇摇头,说:“人们总是认为自己长途电话没有用多长时间,实际则不然……”
  “不是那样的,”梅森打断她的话,“的确,帐单上出现有他没打过的号码。”
  “长途?”
  “对,洛杉矶的号码。”
  姑娘伸手从文档柜中抽出一份盖有“付讫”的复写帐单,抛到梅森面前的桌上,冷冷地说:“3个洛杉矶电话——号码一模一样。”
  梅森看着帐单,说:“吉布斯先生记得相当清楚他只打了两次。”
  “那么,”收银员气呼呼地说,“他通了3次话。我查一下明细单,好吧,弄清楚一点。”
  “谢谢。”梅森说。
  她一转身,走到另一个文件柜处,“唿”地拉开,开始查帐。
  梅森记下了3次长途电话的费用,注意到吉布斯大约在饭店只住了3个小时。
  收银员走过来,说:“这些帐单完全正确。分别打了3次电话,一次是在吉布斯先生刚登记进房时,下午5点10分;一次在6点以后;还有一次是在退房前的几分钟。我记得,吉布斯先生退房时我还问他,有没有刚打的电话,他亲口对我说,几分钟前刚打了一个洛杉矶电话,可能还没有结算。”
  “是的,”梅森说,“第一次和最后一次电话帐目都很正确,只是中间这一次。我想可能是错了。”
  “不会错的。”收银员说。
  梅森微微一笑:“好吧,不管怎么说,我告诉过你了,我向朋友允诺过要来查一下的。”
  “晚安。”收银员极力控制着自己生气的情绪。
  “晚安。”梅森冷冰冰地招呼了一声。
  梅森与德拉·斯特里特走出了阿拉帕霍饭店大厅。
  “记下那个号码了吗?”梅森问。
  “记下了。你和她谈话时,我查了一下号码簿。”
  “根据号码没法查的,”梅森说,“你怎么……”
  “我查了一下拉维娜别墅的号码,”德拉·斯特里特说,“他拨打的电话号码是拉维娜别墅三号的电话号码。”
  “干得好!”梅森说,“我们考虑考虑吧。他在6点打过电话,然后又在退房前打过电话,我们把两件事放在一起想想。”
  德拉·斯特里特说:“最后一次电话无疑是汇报遇到了一个自称是伊内兹·凯勒的姑娘和一个可能是侦探的人……”
  “不要太自信。”梅森说。
  “为什么?”她问,“你认为最后一次电话会谈些什么?”
  “最后一次,”梅森说,“可能是汇报说德拉·斯特里特,佩里·梅森迷人的女秘书,扮作伊内兹·凯勒出现在那套公寓里,佩里·梅森在那儿取证指纹。”
  “但是,头儿,他不可能……为什么呢,他没有露出一点认出我们的迹像。他开门时完全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他当然目瞪口呆,”梅森说,“他没想到那儿会有人。当发现我们时,就特别地吃惊。不过我觉得我很聪明,示意你装作伊内兹·凯勒,我装作侦探。有一阵子他在争取时间,试图想办法赢得我们。”
  “你的意思是说他在想办法脱身吗?”
  “不,”梅森说,“他本应转身就跑,他知道,如果我们去抓他,他可以打电话报警,警察将会质问我们在那儿干什么。不,德拉,他只是想要取走某件东西而最终得到了,于是便打电话汇报给了马莎·拉维娜……”
  “不过,只是一封普通公函。我不明白,一封杂志社来函。”
  “我们回去看一下,”梅森说,“无论他装进口袋里的是什么,那就是他要回去拿走的东西。”
  “他会不会打电话给警察,至少是一个匿名电话?”她问。
  “有可能。”
  “但是,你还是要回去看一看吗?”
  “对,我们必须回去。快走。”
  “头儿,这样做有危险。”
  “进入之前仔细观察一下,”梅森说,“然后,我们再进去,并快些出来,但是我要弄清那封公函。还有向马莎·拉维娜打的3次电话!”
  “我搞不明白,3次电话怎么了?”德拉·斯特里特说。
  梅森疾步如飞,说:“那么我们这样解释吧,德拉。吉布斯来到拉斯韦加斯,他打电话汇报顺利到达,并接受下一步指示。”
  “于是便到了凯勒的公寓,进门后翻箱倒柜要找到他需要的东西。他出了公寓后第二次打电话汇报给马莎·拉维娜说他已仔仔细细翻遍了整个房间,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
  “还有一种可能,他告诉她说已经找到了全部需要的东西,她又询问有关信函的情况,他说只有3封写给她的公函在桌上放着,而她说,‘你这个大傻瓜,其中有一封信决不能留下。再去一次取回信件。”
  “于是他使又回到了公寓里,碰到了我们,演了那场戏。然后他跑出来,慌忙回到饭店向马莎·拉维娜汇报有关在公寓里与我们相遇的情况,高兴地告诉她,他已拿到了她需要的信函,并且是轻而易举地从我们鼻子底下取走了。然后又回到饭店退了房。”
  “有这种可能,”德拉·斯特里特半信半疑地说,“只是那么一封公函到底有什么特殊意义呢?”
  “我们去看看吧,”梅森说,“那儿一共有3封公函。杂志社的那封已印上他的指印的公函现在在我的兜里,另外两封是从房地产公司和模特公司来的。”
  “到了,德拉……我想,你最好不要上去了。”
  “不,不行。头儿,只要你上去,我也要上去。”
  梅森说:“不。你穿过这条街。如果出现了意外,警察在房间里抓住了我,你可以脱身去筹集保释金。如果我被其他人抓住了,记牢汽车牌照号码,认清车中的人物,然后马上到警察局报案。”
  “我不想让你一个人上去,我要……”
  “这样的话,将对我帮助更大。”
  “好吧。”德拉·斯特里特终于答应了。
  梅森观察了一下左右街道,走过去后,他没有按门铃,直接插入钥匙打开大门,跑上楼梯,打开伊内兹·凯勒的房门。
  一切与离开时一样。
  梅森走到桌旁,看完了留在那儿的正式公函,是从一家房地产公司寄来的。从模特公司来的那封不见了。
  梅森没有顾得上关掉电灯,便急急往外走,“咔”地一声关上房门,跑下楼梯到了街上。
  德拉·斯特里特脸上紧张和焦虑的表情一下子消失了。她跑过街道,心有余悸地说:“天哪,头儿!我太担心了,我……你听!”
  他们听到警报器的声音,一辆警车转过街角,在公寓楼前迅速停下来。
  有两个人跳出车门,跑上台阶,按响了门铃。
  “真险哪!”梅森说着,挽起德拉·斯特里特的手臂,随即进入了第一条侧巷。
  “吉布斯报的警。”她说。
  “匿名报警,”他同意德拉的看法,“吉布斯一直等到安全退房后才向警察报警说,在凯勒公寓里发现了小偷。”
  一转弯他们又向另一方向走去。
  “他拿走了什么?”她问。
  “模特公司的公函。记得名字吗?”
  “记不得,头儿。好像是什么阿芙罗狄特模特公司。”
  “我想,我们可以找到,”梅森说,“我们先到阿帕霍饭店。找本号码簿,仔细找寻‘阿芙罗狄特’这个名字,然后我给保罗·德雷克去个电话。”
  他们很快赶到了阿帕霍饭店。
  在一个电话亭里,梅森给保罗·德雷克拨了电话。
  “好得很!”德雷克说,“祝贺你,佩里。终于是那么回事!好的,我确实很高兴听到这一消息。”
  “筑巢之前不要数鸟,”梅森告诉他说,“德拉和我在这儿办公事!”
  “你是那样想的,对吗?”德雷克告诉他,“这一新闻已使全城上下都轰动了。你们最好结婚算了。”
  “保罗,不要犯傻。”
  “这有什么傻?”
  梅森关上电话亭的门,说:“请讲一讲那个情况吧,保罗,不要开玩笑。”
  “告诉你些坏消息吧。”德雷克告诉他。
  “什么消息?”
  “你摸错门了。”
  “什么意思?”
  “你的当事人是罪犯。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你的辩护方案都将彻底粉碎。”
  “怎么可能呢?”
  “因为那个坤包。”
  “坤包怎么了?”
  “那是马莎·拉维娜的坤包。”
  “什么?”梅森大声叫着。
  “是的。”
  “保罗,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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