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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莫里斯·勒布朗 神探维克多

_2 莫里斯·勒布朗(法)
  “然后呢?”
  “然后,热尔特吕德肯定地说,周二晚上见到的那个戴鸭舌帽的家伙是她每天去送面包见到的某个人,一位绅士。”
  “叫什么名字?”
  “叫马克西姆·多特雷男爵。那里,您朝左看,那幢房子,去圣克鲁路边唯一的一幢房屋,离这里约有500米远,他同他夫人和一名老女仆住五楼。都是好人,可能有点傲气,但人都很好,因此我怀疑热尔特吕德是不是搞错了。”
  “他靠利息生活吗?”
  “哪里!他做香槟酒生意。每天他都去巴黎。”
  “几点钟回来?”
  “乘晚上6点钟火车,6点19分到。”
  “周一他乘同一列火车回来的吗!”
  “一点不错。只有昨天我没法说,因为我送妻于去了。”
  维克多不再问了。事情的经过可以这样设想:星期一,在6点钟巴黎始发的火车一间包厢里,莎姗坐在拉斯科老头身边。这天她顺手偷了一只黄信封。她声音很低、几乎像没说话一样告诉拉斯科她要交给他一件东西,于是悄悄地将可能已卷扎好的信封塞给他。坐同一节车厢的多特雷男爵偶尔注意到了这一动作。他读过报纸……黄信封……心想这难道是巧合吗?……在圣克鲁,莎姗下了车。拉斯科老头一直乘到加尔什。多特雷也在此站下了车,跟着此人,记住了他住处,周二和周三在‘陋屋’四周察看,周四下了决心……
  “唯一的问题是,”维克多离开瓦杨,朝他指的房子边走边想,一这一切都连接得太好太快了。事实真相从不会这样自发地展开,从不会这样简单自然。”
  维克多上了五楼,按响门铃。
  一位戴眼镜的白发女仆开了门,没问他的名字,便将他引进客厅。
  “请递一下我的名片。”他简单地说。
  客厅同时也作餐厅,里面只摆放着几把椅子、一张桌子、一只碗橱以及一只独脚小圆桌。一切都显得简朴而整洁。墙上挂有圣画,壁炉上放着几本书和宗教宣传册。透过窗户,可以望见圣克鲁公园迷人的景色。
  一位夫人走进来,脸上带着惊讶。她还年轻,面色红润,没有搽粉,看上去很老派,胸脯很高,梳着复杂的发式,穿一件褪色的便袍。如果她不故作做态、摆出一副男爵夫人的架势,还是挺让人喜欢的。
  她和维克多对视了片刻,便冷冷地问道:“您有什么要求吗,先生?”
  “我想与多特雷男爵谈谈,是关于周一晚上在火车上发生的一些事情。”
  “大概是关于我们曾在报上读到的黄信封失窃案吧?”
  “是的。这件案子导致了昨晚加尔什的一次谋杀,被害者叫拉斯科先生。”
  “拉斯科先生!”她无动于衷地重复道,“我根本不知道这个人。你们有什么怀疑吗?”
  “目前没有。但我负责调查周一从巴黎到加尔什6点钟这次列车上的所有乘客。既然多特雷男爵……”
  “我丈夫自己会回答您的,先生,他现在在巴黎。”
  她等着维克多离开,但他接着问:“多特雷先生晚饭后有时外出吗?”
  “很少出门。”
  “可是,周二和周三……”
  “确实,这两天他头痛,便出去散散步。”
  “昨晚呢,周四?”
  “昨晚,他在巴黎有事耽搁了。”
  “他睡在哪里?”
  “不,他最后回来了。”
  “几点钟?”
  “我睡着了。他回来不一会,我听到钟敲了11下。”
  “11点?那么就是案发前两小时。您肯定吗?”
  男爵夫人以一种叫人不舒服的礼貌机械地回答问题。她这时突然本能地意识到了什么,又看一眼印有“维克多,风化组警探”的名片,冷冷地说:“我习惯只说实话。”
  “那时您同他讲什么话了吗?”
  “当然。”
  “那么您是完全醒着的?”
  她脸红了,像是羞涩,不再回答了。维克多接着问:“今天早晨多特雷男爵什么时候走的?”
  “当前厅门关上时,我醒了,钟指着6点10分。”
  “他没向您道别吗?”
  这一次,她作了反应:“这也是问题吗?”
  “我们调查有时不得不打听一些隐私。最后……”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顶灰色鸭舌帽:“您看这是多特雷先生的吗?”
  “是的。”她一边仔细看着帽子,一边说,“他已经好多年没戴过这顶帽子了,我将它收在一只抽屉里面。”
  她以漫不经心的诚恳态度作了一个对她丈夫极其不利的回答。但另一方面,这样的态度不也说明在主要问题上她没有过多撒谎吗?
  维克多告辞了,并为自己的唐突造访致歉,说自己晚上再来。
  他又问了门房,回答和多特雷夫人一致。男爵约晚上11点钟叫的门,今晨6点左右外出。因为只有三套公寓被租住,而且其他两个租户晚上从不外出,门房很容易记住。
  “除你以外别的人能从里边打开门吗?”
  “这不行,得经过我的门房,门是锁着并上销的。”
  “多特雷夫人有时早上出门吗?”
  “从不。是婀娜、他们的老女仆负责买东西。瞧,她从楼梯上下来了。”
  “房里有电话吗?”
  “没有。”
  维克多走了,迷惑不解,脑中的想法相互矛盾。实际上,不管对男爵作什么样的指控,都无法推翻他不在现场的有利证明:在凶杀发生时,他呆在妻子身边。
  他吃完午饭回到火车站询问:“多特雷男爵在旅客人少时通过这里应该会被注意到,他今天早上乘过某趟列车没有?”
  回答是一致而肯定的:“没有。”
  那么他是怎样离开加尔什的呢?
  整个下午,他通过供货商、药剂师、政府官员、邮局职工等打听多特雷夫妇的情况。这趟询问使他了解到他们人缘不怎么好,并使他决定找到这对夫妇的房东居斯塔夫·纪尧姆先生。纪尧姆先生是镇参议员、木材商人,他同妻子与多特雷夫妇的不和是这个地区人们谈论的话题。
  纪尧姆夫妇在这片高原上有一幢漂亮的别墅。一进门,维克多就感觉到了舒适、富有,也觉察到了不和与吵闹。他按了半天门铃没人应声,便步入门厅,听到楼上有吵架、摔门的声音,一个男人的声音烦恼尖刻,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则愤怒刺耳。她叫道:“你只是一个醉鬼!是的,你!居斯塔夫·纪尧姆先生,镇参议员,是醉鬼!你昨晚在巴黎干什么?”
  “你知道得很清楚,小宝贝,我同德瓦尔共进工作晚餐来着。”
  “还有‘鸡’,是吧?我了解你的德瓦尔,一个花花公子!吃过饭去‘疯狂的牧羊女’夜总会,是吧?裸体女人?跳舞,香槟?”
  “你疯了,昂里埃特!我说过了我开车送德瓦尔回苏莱纳的。”
  “几点钟?”
  “我说不上……”
  “当然,你喝多了。可这该是早上三四点钟。只是你趁我睡着了……”
  争吵演变成了打斗,纪尧姆先生冲向楼梯,滚了下来,后面追着他妻子。他这时看到了等在门厅里的来访者,维克多马上致歉:“我按了门铃,没人应声,我便擅自……”
  居斯塔夫·纪尧姆是一位40岁上下、面色红润、比较英俊的中年人,他笑了:“您听见了?家庭战争,没什么要紧,昂里埃特是最好的妻子,进我办公室谈吧,我有幸认识的是?……”
  “维克多警探,刑警处风化组的。”
  “啊!为可怜的拉斯科老头一事吧?”
  “这次来,”维克多打断他的话说,“我是想了解一下您的房客多特雷男爵……你们之间关系如何?”
  “非常糟。我和妻子曾在租给他们的公寓内住了10年,他们不断地提出要求,百般挑剔,通过执达员送通知……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很小的事情,比如关于公寓的第二把钥匙,我已交给他们了,他们却说没有拿到。总之,都是些蠢事。”
  “结果打起来了?”维克多说。
  “您知道了?天哪,是的,打架。”纪尧姆笑着说,“我的鼻子挨了男爵夫人一拳……她肯定感到很抱歉。”
  “她,感到抱歉!”纪尧姆夫人叫道,“她这个泼妇,这个恶毒的女人,还去教堂!……至于男爵他,警探先生,他是一个肮脏、堕落的男人,不付房租,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她面容秀丽,惹人喜爱,但嘶哑的声音仿佛是专用来骂人和发火的。她丈夫也同意她的话,提供了男爵一些糟糕的情况:在格勒诺布尔的破产,在里昂不干不净的事,这人的过去充满诈骗和投机……
  维克多没有久留。因为这对夫妇的争吵又激烈起来,纪夫人在失声叫骂:“你当时在哪儿?在干什么?闭嘴,可耻的撒谎鬼!”
  傍晚,维克多坐在“竞技”咖啡馆测览晚报,没读到什么新闻。但过了一会儿,加尔什的一男一女被引见给他,他们从巴黎来,肯定地说在巴黎北站附近,曾见到多特雷男爵和二名年轻女人在一辆出租车里。司机旁边的座位上放有两只手提箱。这肯定吗?维克多比谁都明白这一类证词是靠不住的。
  他想:“不管怎样,这很容易推理:要么男爵已逃往比利时,携带着债券并偕同很可能是我在拉斯科老头窗户里又见到的那个美人;要么就是我搞错了,一会儿他就会乘平时那趟车回到这里。”
  维克多去车站旅客出口处找到瓦杨。
  信号显示火车要来了。它转过一个弯,驶入眼帘。30多个乘客下了火车。
  瓦杨用肘推推维克多,低声说:“向这里走来的那位,穿深灰色外衣,戴软帽,他就是男爵。”
  维克多的感觉没有错。男爵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慌,平和焕发的面孔不像一个18小时前杀了人的样子。这是一副按照日常节奏完成了日常工作的表情。他向检票员点头致意,便向右朝他家的方向走去。他手中拿着一张折起的晚报,通过出口时漫不经心地拍了一下栅栏铁杆。
  维克多保持一段距离跟着他,然后加快步伐,几乎和他同时到了他家。在五楼楼梯平台上,当男爵掏钥匙时,他上前说:“多特雷男爵,是吧?”
  “您有何贵干?”
  “谈几分钟话,我是维克多警探,刑警处风化组的。”
  男爵显然吓了一跳,有点措手不及。他竭力镇静下来,紧张地拐着嘴。
  但他很快恢复了常态。先前的紧张,不过是正直人对警察的突然造访所作的自然反应。
  多特雷夫人正在餐厅窗边刺绣。看到维克多,她一下站了起来。
  “你去吧,加布里埃尔。”她丈夫吻了她说。
  维克多说:“今天早晨,我已有机会见过夫人了,我们的谈话有她在场会更好的。”
  “啊!”男爵只应了一声,并没表现出过多的惊讶。
  接着他指了一下报纸:“我在报上读到了您和您所做的调查,警探先生。我猜想您是想把我作为一个常坐6点钟火车的乘客来询问吧?我可以马上告诉您,我已记不得周一问谁坐在一起,并且没注意到任何勾当,没看到什么黄信封。”
  多特雷夫人不悦地插话道:“警探先生想了解得更多,马克西姆,他要知道昨晚当加尔什凶杀案发生时你在哪里。”
  男爵跳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维克多拿出那顶灰色鸭舌帽:“这是凶手当时戴的帽子,他将它扔在了隔壁院内。今天早上多特雷夫人说帽子是您的。”
  多特雷纠正道:“应该说它曾经是我的。它放在客厅壁橱里,是吧,加布里埃尔?”他问妻子。
  “是的,大约两周前我把它收起来的。”
  “一周前我把它和一条虫蛀的围巾丢在垃圾桶里了。大概一个流浪汉把它捡起来了。还有别的吗,警探先生?”
  “周二和周三晚上在您外出散步的同一时间,有人看到一个戴这顶帽子的男人在‘陋屋’周围游荡。”
  “我头痛,出去散散步,但不是这个方向。”
  “在哪里?”
  “在去圣克鲁的大道上。”
  “您碰到什么人了吗?”
  “很可能,但我没注意。”
  “昨天晚上,星期四,您几点回来的?”
  “11点钟。我在巴黎吃的晚饭。我妻子睡着了。”
  “夫人讲你们谈了几句话?”
  “你想是这样吗,加布里埃尔?我自己不记得了。”
  “是的,是的。”她说,走近丈夫,一想想看……你说你吻我没什么可羞耻的……只是,我请你别再回答这位先生了。这一切都是这样不可思议,这样愚蠢!”
  她表情强硬起来,胖胖的脸腮更加发红了。
  “这位先生在执行公务,加布里埃尔。”男爵说,“我没有理由不去帮他。我也必须明确告诉您今天早上我走的时间吧,警探先生?大约是6点钟。”
  “您乘火车?”
  “是的。”
  “可没有一个车站职员看到您。”
  “火车刚过去。这种情况下我习惯去塞弗尔车站乘车,离这里有25分钟的路。我的票卡允许我这样乘。”
  “那里的人认识您吗?”
  “不太认识,并且来往的乘客要多得多。我的包厢里只有我一个人。”
  他反驳迅速、语气肯定、合乎逻辑地为自己辩护,因此不能不把他说的当成事实来接受。
  “明天您能同我一起去巴黎吗,先生!”维克多说,“我们要一起去找您昨晚共进晚餐的那些人,还有您今天所见到的人。”
  他刚说完,加布里埃尔·多特雷就站了起来,一脸愤怒。维克多突然记起纪尧姆先生挨的那一拳,便想笑。
  他的妻子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咕哝了几句话,温柔地吻了一下丈夫,便走了。
  两个男人面对面地站着。男爵一言不发,维克多吃惊地发现对方平和焕发的美好面容并非是天生的,他原来在两腮上涂了红粉,是那种许多女人用的略带紫色的红粉。维克多随即发现他极度疲惫的双眼带着黑圈,嘴角下垂。多么突然的变化!
  “您走错路了,警探先生。”他严肃地说,“您的调查不公正,还闯入我的私生活中,迫使我不得不做一次痛苦的忏悔。除了我深爱并敬重的妻子以外,几个月来我在巴黎还与另一个女人有着关系。昨晚我是同这个年轻女人吃饭的。她开车送我到圣拉扎尔车站。今天早上7点钟我同她会面的。”
  “天送我去她那里,”维克多吩咐说,“我会开车来接您的。”
  男爵犹豫了一下,然后口答道:“好吧。”
  这次会面使维克多有些拿不定主意,心理感觉和理性分析交替折磨着他,似乎没有一种想法附合无可置疑的事实。
  这天晚上,他吩咐圣克鲁一名警察将男爵的住房监视到午夜。
  没有发生任何可疑的情况。
本e书由老羊皮整理制作版权归原书作者所有
第三章 男爵的情妇
  从加尔什到巴黎,20分钟的路程中两人都沉默不语。这种沉默和男爵的这种顺从动摇着维克多的怀疑。自从昨天他看出对方化了妆以后,便对男爵的平静不以为然。他观察着对方:红粉没有了,凹陷的双颊、蜡黄的面色说明昨夜的失眠与焦躁。
  “哪条街?”维克多问道。
  “沃吉拉尔街,靠近卢森堡大道。”
  “她叫什么?”
  “艾丽丝·马松,她在‘疯狂的牧羊女’夜总会伴舞。我收留了她,她感激我为她所做的一切。她有肺病。”
  “您为她花了不少钱吧?”
  “不太多。她太朴实了,只是我工作少了。”
  “结果您没有钱来支付到期的债务了。”
  他们没再说话。维克多想着男爵的情妇,心里充满强烈的好奇心。她是电影院那个女人吗?是“陋屋”的凶手吗?
  在沃吉拉尔狭窄的街道上坐落着一幢有许多小公寓的大而旧的房屋。在四楼向左拐,男爵敲了一扇门,又按按门铃。
  一个年轻女人飞快打开门,伸出双臂。维克多马上认出她不是见过的那一位。
  “你终于来了!”她说,“怎么,你不是一个人?一位朋友?”
  “不是,”他说,“这位先生是警察,我们一起在了解有关国防债券案的情况,我偶然卷了进去。”
  她将两人让进自己的小房间里。这时维克多才看清楚,她长着大大的蓝眼睛,面带病态,一头棕色鬈发乱糟糟的,两腮涂着红粉,就是他昨天在男爵脸上看到的那种红粉。她穿一件睡袍,脖子上随意地系着一条宽大的橙绿花纹围巾。
  “例行公事,小姐。”维克多说,“想问您几个问题。前天,星期四您会见多特雷先生了吗?”
  “前天?让我想想看,啊!是的,他来吃午饭和晚饭,晚上我送他到车站。”
  “昨天呢,星期五?”
  “昨天早上7点钟他就来了,我们在这房间里一直呆到下午4点钟。我送他出门。两人就像平时散步一样走得很慢。”
  根据她讲话的方式,维克多肯定这些回答都是事先确定好的。但有时说实话不也会和撒谎的语气一样吗?
  他看了一下房间,里面只有一间简陋的盥洗室,一间厨房,一个衣橱。他拨开橱里的衣裙,发现了一只旅行包和一只鼓鼓的旅行箱。
  他猛地转过身,见女人和她的情夫对视了一眼,他于是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放着女人的内衣,高帮皮鞋和两条裙子;还放着一件男上衣和几件衬衣。旅行包里有一件睡衣,还有拖鞋以及梳洗用品。
  “你们打算出门?”他直起身问道。
  男爵走近他,用仇恨的眼光打量着他,说:“谁允许您这样搜查的?您做的这些不就是搜查吗?以什么名义?搜查证呢?”
  维克多感觉到面前的这个人充满怒气,眼中露出凶光。
  他握紧口袋中的手枪,站在对手面前:“昨天有人在北站附近看到您带着两件行李……您和您的情人……”
  “瞎扯!”男爵叫道,“瞎扯,我没去那儿乘火车,怎么会在那里。不管怎么说应该诚实……你们指控我什么?偷了黄信封?甚至……”
  他压低声音讲:“甚至杀了拉斯科老头?是这样吧,嗯?”
  房间里响起一声尖叫。艾丽丝·马松脸色发灰,喘着气含糊不清地说:“你说什么?他指控你杀人?杀了加尔什那个人?”
  男爵却笑了起来:“天啊,怎么能相信他!警探先生,开这种玩笑可不严肃……见鬼,您不是已问过我妻子了……”
  他控制住了自己,逐渐平息了怒气。维克多松开枪柄,走到充当门厅的那块方寸之地,听到多特雷讽刺地说:“啊!警察,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警察在行动。可你们总这样办见鬼的傻事!警探先生,这些箱子已经准备了好几个星期了。我和她梦想着到南方做一次旅行,一直未成行。”
  年轻女人听着,蓝色大眼睛直直的,低声说着:“他竟指控你!你是一个凶手!”
  此时维克多忽然间产生了一个清晰的打算:首先将这两个情人分开,然后带男爵去警察局,并向上级要求立即对这里进行搜查,此事他不想独自去做,但这是必不可少的。如果国防债券藏在这里,就绝不能让它又一次失踪。
  “您在这里等着。”他对年轻女人说,“至于您,先生……”
  他不客气地指着门口,男爵乖乖地走在前面,下了楼,坐在敞篷汽车的后座上。
  一名警察正在街角指挥交通。维克多作了自我介绍,请他看着汽车和车上的人,然后走进一家酒馆,这里后面的房中有电话。他要了警察局,等了很长时间才接通刑警处。
  “啊!是你吗,乐菲比尔?我是维克多,风化组的。乐菲比尔,你们能否尽快向沃吉拉尔街和靠近卢森堡大道的地方派两个人过来?喂!声音大点,老伙计……你说什么?你向圣克鲁给我打电话?……可我不在圣克鲁……什么?想和我谈谈?谁?处长?……我正要去……可先派两个人过来……马上,好吗?啊!还有点事,乐菲比尔。到司法身分鉴定处查查有没有一个叫艾丽丝·马松的女孩儿的材料,她曾在‘疯狂的牧羊女’做伴舞……艾丽丝·马松……”
  一刻钟后,两名警探骑车来了。维克多告诉他们别让艾丽丝·马松从四楼跑掉,便带多特雷男爵去了局里,将他交给同事。
  处长戈蒂埃先生谨慎而机敏,虽然外表憨厚老实,却有着敏锐的判断力。他在办公室里等着维克多。还有一位矮胖的先生,看样子上了年纪,但体格依然强壮。这是维克多的顶头上司,莫勒翁警长。
  “到底是怎么回事,维克多,”处长叫道,“我告诉过你多次,要绝对同我们保持联系,可两天了,你却杳无音讯。圣克鲁警察局的人,我的警探,还有你,都在自行其事,没有联系,没有统一的计划。”
  “您的意思是,”维克多无动于衷地说,“国防债券案没有按您的意愿进展,是吧,头儿?”
  “那按你的意愿了,维克多?”
  “我没什么不满意。但我承认,头儿,我对此案热情并不高。案子很有趣,但不能让我激动。太支离破碎了。都是些三流演员,行动杂乱无章,尽干蠢事。没什么正儿八经的对手。”
  “这样的话,”处长插话道,“你就交手吧。莫勒翁不认得亚森·鲁宾,但他曾击败过他,习惯同此人打交道。他比任何人都称职……”
  维克多走近处长,明显不安地问:“您说什么,头儿?亚森·鲁宾?您能肯定吗?……您能证实他同此案有关吗?”
  “肯定有关。你不是已知道亚森·鲁宾在斯特拉斯堡差点被抓吗?由银行保存、被银行经理细心锁在抽屉里的黄色信封,以前是放在它的主人、斯特拉斯堡的一个企业家的保险柜里的。现在我们了解到这位企业家将信封存人银行的第二天,他的保险柜被撬了。谁干的呢?我们截获的一封信告诉了我们:是亚森·鲁宾。”
  “信真是亚森·鲁宾写的?”
  “不错。”
  “给谁的?”
  “给一个似乎是他情妇的女人。他信中对她说:‘我完全有理由认为,我没搞到的债券,已经在银行被一名职员偷去了。此人叫阿尔方斯·奥底格朗。如果你有兴趣,就在巴黎找一下他的行踪。我周日晚上到巴黎。另外对我来说这件事已没意思了。我正思考另外一件事……1000万法郎的。这才值得费心去做,事情进展很顺利……”
  “没有签名吧?”
  “不,有的。你看,亚·鲁。”
  戈蒂埃先生接着说:“星期天,也就是你去巴拉塔扎尔影院那一天,当时阿尔方斯·奥底格朗和他情妇也在那里?”
  问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头儿。”维克多大声说,“一个美人,毫无疑问她正在监视奥底格朗,那天夜里她在拉斯科老头被害后逃跑时我又看见了她。”
  维克多在房间里踱着步,他一向自我克制,此时却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令人惊讶的不安。
  “头儿,”他最后说,“只要此案与这个该死的鲁宾有关,我就要干到底。”
  “你好像很厌恶他?”
  “我?我从未见过他……我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我。”
  “那……”
  维克多咬着牙说:“那并不影响我俩有一笔帐要算,我和他,很重要的帐。还是先谈谈现在吧。”
  他详细地讲了自己昨天和今天早上所做的事:在加尔什的调查,同多特雷夫妇、纪尧姆夫妇以及艾丽丝·马松小姐的谈话。他拿出刚从身分鉴定处取来的艾丽丝的材料,念道:“……孤儿,父亲酗酒,母亲患结核病。因为多次偷窃,被从‘疯狂的牧羊女’赶了出来。有迹象表明她在给一个国际团伙做眼线。患二期肺结核。”
  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儿。戈蒂埃先生对维克多取得的成果表示相当满意。
  “你的意见呢,莫勒翁?”
  “干得不错,”警长答道,讲话带点保留,“干得不错,还应该进一步调查。如果你同意,我就单独审问一下男爵。”
  “你自己问吧。”维克多以一向的随意态度说,“我在我车子里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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