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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远征军缅北征战纪实

_2 黄仁宇(美)
  八月二日清晨,我五十师师长潘裕昆将军眼看着城北敌军非常顽强,工事也十分坚固,攻击不易,而且牺牲很大,便决定即刻组织敢死队,用奖赏的办法,征选勇敢官兵一百人,随身携带轻便武器和通信器材,利用夜晚分组潜入敌军后方,把敌军通信设施完全割断,第二天佛晓,即向预定的重要据点及敌军指挥所,作猛烈果敢的突击,敢死队得手以后,其余的攻击部队应声而起,不顾一切往前冲去。当天五十师就将十一条横马路完全占领,并扫荡肃清营房区以东沿江一带的残敌,新三十师攻下了敌人打算作为死守据点的营房全部,城北的美军也将西打坡占领。四五两日,我军继续肃清战场,为敌军所不顾一切牺牲顽守的缅北重镇密支那,终于全部归入我军掌握。六日,八九团渡江向卡率追击,就地对八莫方面警戒,十四师的两营,也同时攻克苑貌,满那,肃清密支那东岸之敌。经过三个多月的密支那战斗,到此才算结束,我军先后毙敌两千三百余人,将守城的十八师团一一四联队的主力,和五六师团一四八联队及工兵队第十二联队各一部,完全歼灭,并活捉敌官兵六十九人。
     
第十六节  历史的握手
 
  五月十一日,当孟拱河谷的战斗正酣的时候,卫立煌将军指挥下的滇西国军也分路渡过怒江西岸,配合缅北我军的攻势。八月五日,驻印军攻克密支那,滇西国军左翼也迫近芒市,右翼已攻下腾冲,缅北滇西联成了一气。于是双方指挥官决定先作一次小规模的会师,会师的队伍分别从密支那腾冲两地出发,相向而行。
  密支那到腾冲,原来有一条驭马古道,那是来往滇缅一带经商的冒险家们所开辟出来的,至于在什么时候就有这一条道路,那只能说是很久很久了。这条路是从山连山山套山里旋转出来的,它载负人物最多最重的时期,并不是在每年春夏之交,滇缅商业交往最热闹的时候,而是在三十一年的初夏时期,那时,成千累万从缅甸南洋一带退出的侨胞,扶老携幼,打从这条路逃亡祖国的怀抱,还有大批负伤转进的国军,也从这条路转往昆明。自从那次他掩埋了许多负伤者的血迹和病饿而死者的尸骨以后,他就一直被人类遗弃着,杂草掩盖了他原来的面目,一变而成为一条荒凉的古道了。
  驻印军会师的队伍,由孙立人将军指派新三十八师孙蔚明连长指挥率领,人数一共是两百二十个,是一个加强连的配备,包括步兵两排,淄重兵一排,骡马三十匹,工兵一排,谍报队员四人,还有美国的工兵,工程师,医官,无线电台,摄影师等。八月二十六日,孙连长率领了这批人马,从孟拱东路的南堤车站,赶到密支那,听取孙立人将军指示这次会师的路线,任务,和一路上应该注意的事项。
  整整的两年了,这条没有人行的荒凉古道,现在又印着中国驻印军健儿们的足迹,虽然是山高路险,但兴奋使他们忘记了疲劳,美国弟兄们也是兴高彩烈,一路说说笑笑,“OK”“顶好”的声音在山谷中传出了清脆的回声。
  三十一日,他们到达沙东,这算是沿路上最大的一个村落,居民大约一千五百多人,其中除了由密支那腾冲逃难来的两百多华侨外,都是喀钦人,山顶上有一座碉堡,住着两连喀钦兵,指挥官是美国的路斯少校。山里最缺乏的东西是盐巴、布匹、针线和药品,这次会师队伍的三十皮骡马,一部份跎着粮弹,一部份就是跎运这些东西预备分散给他们,消息传播的很快,三十里内外的居民都纷纷的赶来。
  九月一日,部队在沙东休息,上午检查武器和装备,下午召开村长大会,附近各村村长到了二十多位,由孙连长代表国军慰问民众,村长们表示非常感激,大家都愿意在各方面协助盟国军队,会讲喀钦话的谍报队员,成了翻译官,忙的不亦乐乎。会后接着是聚餐,杀牛割鸡,煮野菜,还有牛肉羊肉各种罐头,中西合璧,军民杂处,在这样的深山穷乡里,恐怕是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件大事了,华侨们说话的声音兴奋的有些发抖,他们说从来没有看到过象这样整齐威武的国军。
  九月四日,会师队伍到达巴干底,这是缅甸境内最后一个村庄,但没有房屋,工兵搭起了临时的营舍。五日,在巴干底休息一天,用无线电与滇西国军取得了联络,并约好了第二天会师的时间。
  从八月二十八日他们开始爬山起,一直都是细雨霏霏的日子,九月六日,天依然是阴沉沉的,山中弥漫着浓雾,雨却停止了,在着多雨的山区里,也是雨季中难得的晴爽日子。会师地点是在往上爬行,这条费路的下端是巴干底,上端就是高黎贡山口。上午十点,他们爬上了海拔八千八百公尺的高黎贡山口,正好是他们约定的时间,山口上有一块大约二十来丈平方的草坪,中间竖起一块石头界碑,刻着“国界”两个大字。大家似乎忘记刚才爬山的劳累,也不感到冷雾和冷汗交渗的凉意,围绕着这块界碑欢耀高歌,面对着浓雾背后的祖国河山,心头上有说不出的愉悦和温暖!一刻钟后,从腾冲出发的会师队伍也陆续从山的那边,拨开云雾,爬上山脊,在斗篷下面露出了熟悉的面影,这一批人马是由卫立煌将军属下的工兵团团副胡振国率领的,里面也有美国的情报科长和联络官。
  会师典礼开始,孙连长指挥的驻印军列成横队,站在国境线缅甸境的这一边,胡团副指挥的滇西远征军也列成横队,站在国界线国境的那一边,两边搁着国界正面相对。驻印军先向滇西远征军敬礼,高呼:“欢迎你们到缅甸来!”接着滇西远征军回向驻印军敬礼,同样的高呼:“欢迎你们回中国来!”在一片欢呼声里,大家踏着国境线在弥漫的云雾 中紧紧的握手,这是一次历史的握手啊!握手之后,两遍交换了位置和方向,滇西远征军进入了缅甸,驻印军也回到了中国。再经过一次位置和方向的变换之后,大家又恢复了原来的位置,简单而隆重的会师典礼便告完成。
  会师以后,双方的队伍,都下山到巴干底休息一天,由驻印军做东道,拿出给养和香烟,慇懃招待,晚间,在营房内外,燃起一堆堆的篝火,彼此促膝谈心,驻印军说的是异国风光,远征军说的是乡音国讯,其乐融融。
  一夜的时光,在畅谈的情绪中是很容易消逝的,第二天上午,滇西远征军先行返国,临行时,彼此互道珍重,互相勉励着早日打通中印公路的全程,举行了全面的大会师。
  九月八日,驻印军也由巴干底启程回密支那,路过沙东时,全村民众都挤在街头欢送,华侨更是热烈亲切的高呼口号,又送大批鸡酒慰劳全体官兵。十四日中午,会师队伍又跨过伊洛瓦底江,回到密支那,在二十天往返的行程当中,他们顺利完成了这一伟大的历史任务。
     
第十七节  一段中缅关系史插话
 
  这一段是笔者考证中缅关系史,由于跟新三十八师对日作战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为节省打字时间,暂时不刊登了,敬请见谅。
     
第十八节  八莫扫穴
 
  驻印军从民国三十二年春天,开始掩护修筑中印公路起,到三十三年八月占领密支那止,没有一天让全师的官兵得到一个总休息的机会,就是团以下的部队,以调为预备队作为休息计算,也没有那一个团能够连续休息到一个星期以上,造成世界长程不断作战的记录。
  密支那攻下以后,健儿们算是得到了一次大休息,部队也利用这个时间重新编整,新一军划分成两个军,孙立人将军任新一军军长,统帅新三十师,新三十八师,和五十师;拨出新二十二师和十四师成立新六军,归廖耀湘将军统帅;后者在从孟拱出兵占瑞姑之后,便奉调返国,前者继续挥师南下,完成打通中印公路的全责。这时,总指挥史迪威将军已经奉调回美,改任索登尔将军为中国驻印军总指挥,郑洞国将军为副总指挥。各师师长除五十师和十四师仍由潘裕昆龙天武两将军外,第一一四团团长李鸿和新二十二师副师长李涛分别升任新三十八师和新二十二师师长,新三十八师副师长唐守治继胡素将军出长新三十师,各师副师长和各团团长也有一番更动和调整。
  十月 间,缅北雨季已渐至末期,中午虽依然炎热,但早晚已有凉意,气候有如珠江流域一带的晚秋,驻印军在江山如画的密支那,热烈的度过双十节,一个多月来的休整,部队渐渐的恢复了疲劳,他们又以越战越勇的姿态,向八没作闪电的突进,伊洛瓦底江上汽艇往返如梭,把驻在密支那的人马一批一批的搬过江去,工兵没昼夜的赶修一座横跨伊江的大桥,把密支那通八莫的公路连接起来。
  十月十五日,新一军部队全部渡江完毕,新三十八师为第一线兵团,直扑八莫,新三十师为第二线兵团,随新三十八师的进展而跃进。
  当密支那战况紧张的时候,敌人曾由缅南方面抽调第二师团赶往增援,不料第二师团刚刚到达南坎,密支那已被我军占领。乃改以该师团搜索联队作基干,加上十六联队第二大队的全部,野炮一大队,战车十辆及十八师团五五联队第二大队,混合变成一个支队,由搜索联队长原好三大佐指挥,担任八莫的防御,另以一大队兵力,推进到廊堤那龙公路间及其两侧山地,构筑前进阵地,截阻我军对八莫的攻势;由于新三十八师行动迅速,迫使敌军不及立足,便自动放弃了那龙廊堤一带有利的山形地势,退守太平江以南地区。
  太平江从滇西的山中流出,在缅甸边境,和南太白河合股北流,到廊堤又转而曲折向南,在八莫附近注入伊洛瓦底江,形成八莫外围的三角阵地,廊堤,就是在这个三角地最北尖端的对岸。
  新三十八师半个月的闪击攻势,推进二百四十多里,十月二十九日,一鼓把廊堤一个中队的守敌击灭,占领太平江北岸的全线,使八莫敌军的外围防御阵地,完全龟缩在三角地带的里面。
  太平江正面的河幅,有七百公尺宽,水流很急,对岸是一个高岗,敌人建筑了许多强固工事,控制着所有可能渡河的渡口,廊堤附近又是一块平地,部队的渡河行动,处处都容易受到敌人的压制。孙立人将军三番五次的亲自到河边视察,最后决定教新三十八师主力,从大利以北地区,秘密转移到左侧山地,从铁索桥上走过太平江,向不兰丹及兴隆卡巴一线,对八莫曼西作迂回行动,包抄敌军的后路;以一部兵力在太平江北岸正面采取佯攻态势,吸引敌军注意力,掩护左翼主力行动,这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战法。
  左翼迂回部队所经过的路程,都是海拔六千公尺以上连绵起伏的山地,兴隆卡巴附近地势,更为险要,清傅恒征缅取道的铜壁关即在此处,从工程伟大的铁索桥上,俯瞰太平江里的浪花,想起当年造桥的人,遗留下了历史的功勋。十一月六日,陈鸣人团长率领的一一二团首先占领这一带险地,接着李鸿师长也带着王东黎团迂回过去,两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全线冲出山地,攻占莫马克东侧的卡王,并将莫马克以北到廊堤间公路东侧的敌军据点完全攻下,造成全军的有利形势。
  这时在太平江正面担任佯攻的一一三团,眼看师的主力都已迂回过去,自己老是和敌人相持不下,十分着急,赵团长先后派人侦察四个渡河点,都是因为受到敌人猛烈炮火控制不能成功,最后他决定了硬从廊堤正面强渡过去。十一月八日夜晚,他抽选六个精干的士兵,教他们游泳过江,到对岸敌人阵地观察动静,这六位是:段仲权、曾详进、王大富、陈德、僚林银、邓善清,他们曾在一个礼拜前的夜间偷泳过江,在敌人阵地里拿了几包兴亚牌香烟和几罐日本鱼罐头回来缴令的。江水又宽又深又急又冷,一共费了三个钟头时间才游过去,江面的宽,江水的深和江流的急,对于这六位艺高胆大的英雄,没有什么害怕,只是刺骨的寒冷,使他们僵木了半晌,他们过江之后,便从敌人阵地左右看出了破绽,急忙放出信号,在廊堤江岸等候已久的第三连,什么都准备好了,立刻浮水过去,这时敌人还在睡梦之中,游过河的水鸭部队没有费力,便占领了阵地,接着,其他各营连都放心大胆的渡了过去。
  赵团过江之后,分道顺着新旧公路,直扑莫马克和马于滨等地,至十一月十六日,已将八莫市区外围的大小村落和三个飞机场完全占领。新三十师也趁着这个时候,推进到大利,廊堤一带,接替太平江北岸的防务,并以一部兵力过江,和新三十八师取得密切联络。
  新三十八师左翼主力,向莫马克及公路线上攻击的部队,和从廊堤南下的部队会合后,即转向莫马克攻击;又以一团兵力从莫马克东侧山边小路想西南攻打曼西,十七日把曼西占领,斩断八莫通南坎的公路,从此八莫敌军不但等待增援转移攻势的企图完全幻灭,且已陷入重重紧密的包围圈中,而被困于死地了。
  对莫马克攻击攻击的部队,于十三日对敌完成有利的包围圈后,即由西北突入敌阵,激战到十四日下午将该地攻占,残敌打算向八莫窜逃,又在莫马克西北二里的丛林中,被我追踪再度包围,经过五昼夜的扫荡,把它全部消灭,遗尸山积,因之,八莫敌军又进一步的失去动作的自由。三十一日以后,新三十八师除以一部兵力确保曼西断截敌后交通,并派兵渡江,在八莫对岸设置埋伏阵地,使敌军不能趁黑夜偷渡渗出包围圈外,其余主力对八莫敌军筑成了铁的环锁。
  八莫市区阵地,是一个椭圆形,南北纵长十里,东西横宽六里,里面湖沼很多,形成很多龟背形的高地,犬牙相错,彼此都能相互策应,为着构筑秘密工事,半年前敌人即禁止民 众进入市区,许多隐蔽部都是用十四五层合抱不交的大树夹杂着钢骨泥土建筑起来,一座座的象是地下堡垒,十五公分的重炮弹打在上面,若无其事,五百磅的炸弹直接命中,也不能把它完全炸毁,隐蔽部里面还有很多的床位和水电设备,一切都是作死守的准备。敌人凭借着地形之利,工事做的十分隐蔽,火力的控制也很灵活,一个敌兵在这个隐蔽部里射击几发,又借着交通壕跑到另外一个隐蔽部里去,我们的步兵必须十分机警,如果鲁莽前进,就有在侧背埋伏的危险,敌人阵地的区分,有东南北三大据点和腹埚阵地。
  攻城的部队渐渐的逼近市区了,敌人拿出了看家的法宝来,战车,各种大炮,还有肉搏队。在复杂的地形及坚固的阵地前,全面的总攻击是很难进行的,我们只有逐码前进,渐次缩小包围,白天,我们的空军和炮兵的确是十分活跃,但并没有埋没步兵的功绩,却只把步兵的勇气更提高了,使他们勇敢得近于冒失。十一月是八日那天,因为后方没有将弹药及时输送上去,步兵的子弹打完了,整夜和敌人拼刺刀,刚巧十九日早晨又是一场大雾,天还没有亮,敌人的肉搏队就借着浓雾的掩护,摸到一一三团二三两连的阵地,冲进交通壕,在窄狭的战壕里,一切的武器连冲锋枪都无法施展,大家都拿着刺刀肉搏,一个轻机枪兵被敌人戳死了,预备枪兵陈云兴右胁下也挨了一刀,他手无寸铁,只有两只手,急忙用左手顺着来势 把敌人刺过来的枪按在地下,右手迅速的抓住敌人的咽喉,他的五个手指,立即变成了五支钢钩,戳通了敌人的喉管,最后他用力一扯,连敌人的舌头都从喉管里抽了出来,这段英勇故事,不但传遍了缅北战场,而且还轰动了成都,因为他是成都人,所以成都各报都称赞这位成都兵。
  攻城战进行到十二月十四日,南北两大据点,都被我军占领,最坚固的陆军监狱,宪兵营房和老炮台,也都拿了下来,攻城大军乘胜沿着江岸马路,直捣腹部阵地,混战 中,打死了原好三大佐,“擒贼先擒王”,指挥官一死,敌军便纷乱一团;当晚,我军实行夜间攻击,残敌见大势已去,也想趁着黑夜突围逃命,因此,两下都用出最大的火力冲杀,演成我军占领八莫前最惨烈的一幕;恶战到天亮,残敌除掉极少数的六十多人,漏网跳江外,其余全部消灭,八莫市区于十五日正午十二点完全归入我军的掌握。
  从敌人的死尸中搜出防御八莫的计划,它把防御战分成三期:第一期是太平江的战斗,第二期是八莫外围的战斗,第三期是城区的战斗,每一期都规定了一个最低 限度的死守时间,一 共是三个月,原好三还打算利用八莫的有利地形,长期孤守,等待增援部队到达,转移攻势,不想竟被新三十八师以二十八天的时光,把他们的死守时间粉碎了。
  这一仗,毙敌原好三大佐以下官兵两千四百多,俘虏持田大尉等二十八人,虏获零式战斗机两架,战车十辆,压路机及牵引车八辆,轻重机关枪九十五挺,步枪一千二百七十三支,各种口径大炮二十八门。
  为纪念这一个战役的伟绩,缅北盟军最高当局特把从莫马克到八莫市区的一段路定名为孙立人路,将八莫 市区中心马路,定名为李鸿路。
     
第十九节  合围南坎
 
  十一月十九日,正当新三十八师猛烈围攻八莫,袭占曼西隘口截断八南公路的时候,孙立人将军以战略上争取主动为着眼点,以求早日打通旧滇缅公路,不因敌军的死守八莫,而迟滞军事的进展,故不候八莫攻下,令新三十师问道越过八莫,对南坎发动攻势。南坎是明代木邦宣慰司直辖的土地,北距八莫七十一英里,东北距畹町三九英里,南距腊戍一三四英里,在瑞丽江南岸,为缅北肥沃的产米区,南坎地区为一狭长的谷地,四面都是高山,地形低洼平坦,土质松软,不利于守,更不利于攻,所以争夺南坎,必先争夺四周的制高点。
  从八莫南出,到马丹阳便进入山地,万山林错,绵延一百二十余里,直达南坎西北,形成南坎外围的天然屏障,新三十师进展到马丹阳时,标高才不过四百公尺,再行三十多里到堡坦,就升到海拔四千公尺的高地,这一路地势的陡险,也就可想而知了。
  从马丹阳一路上升的山势,到了卡的克又逐渐下降,往后一直到南坎,都是下坡,因此,卡的克便成为这一带山区的分水岭,形势非常险要,再加上左边的三三八高峰,和右边的蚌加塘高地,互为崎角形势,进可以攻,退可以守,为决定南坎争夺战胜利的关键,敌人在这一带高地,储藏了大量的粮食和弹药,构筑了许多的秘密炮兵阵地。
  密支那被我军攻克后,敌人到处求援,一面补充整理残破的第二师团,五六师团和已经经过十一次补充的十八师团,一面搬来原驻朝鲜的四九师团,打算利用原好三的部队死守八莫,拖延时间,又在南坎附近一带已用有利地形作周密部署,阻止新一军的南下,和滇西远征军的西进。后来由于新一军部队主动攻击来的太快,新三十八师围攻下的八莫危在旦夕,新三十师又长驱疾进,直破南坎。在南坎负责指挥的山崎四郎大佐,眼见时机紧迫,不容有从容部署的时间,便匆匆的纠集自己的五五联队,五六师团一四六联队大一部,炮兵第十八联队第一大队,淄重工兵等一大队,和刚从朝鲜调来的四九师团的一六八联队,从南坎西侧二十里处的曼温附近地区星夜出发,企图窥视我军兵力分离进出山地的时机,一举击破新三十师的主力于南于山地附近,然后沿公路及其两侧山地,倾竭全力向曼西突进,以解救八莫原支队的围困。
  新三十师的主力,于十一月底,分成三个纵队,越过曼西,一路爬上比贵州松坎附近的钓丝岩还险峻十倍的山坡,十二月三日,先头各部队分别在康般西北地区及南于附近,与敌南坎外围山地部队发生激战,五日,击退敌对我右侧攻击部队的反扑,抢了一步先,将五三三八高峰占领,把敌人增援部队完全阻止在山脚的下面,九日,山崎大佐指挥的部队,集中一五○重炮两门,山炮八门,平射炮十六门,对我军全线发动了猛烈的攻势,又利用山间已干枯的溪流旧道隐蔽,分四路向我军正面缝隙渗进,敌我曾一度陷于混战,但窜入的敌军不久即被全部消灭。这时孙立人将军看出来敌兵力的雄厚和企图的积极,速将在曼西警戒的八九团,星夜调赴前线,又由八莫方面抽调新三十八师的一个加强团,由陈鸣人上校率领为军左侧独立支队,对南坎方面敌军的右侧,作秘密深远迂回行动,向敌右后方实行截击,敌军似乎已察觉我军正面兵力雄厚,同时他们明白要制胜必须制高,乃在十六日将主力转移到右翼,向我五三三八高地猛烈仰攻,一日之间,发射出三千多发炮弹,九十团第三营阵地完全被毁,营长王礼宏壮烈牺牲;一阵炮击之后,步兵即以密集队形作自杀式的连续冲锋,我们雄居在山上面的轻重机关枪、冲锋枪、步枪一齐叫嚣起来,第一队的敌人倒下去,第二队跟着上来,接着第三队,第四队 ,...他们好像发了疯,甚至后一队的人,竟拿前一队刚刚倒下去的“战友”,作为一刹那间冲锋前进的掩护,这样不分昼夜一连冲了十五次 ,都被山上的火舌吞噬了;最后,他们是力也完了,气也竭了,也伤亡的差不多了,才纷纷向密林中逃窜,遗尸在我军阵地前面的有一千二百六十三具之多,内有中少佐以下军官四十一人,丢下轻重机关枪七十六挺,大炮六门,步枪六百五十多支,掷弹筒四十六个,卡车四十六辆。
  在敌军猛攻五三三八高地时,八八团健儿正从左翼蚌家唐高地向马支攻击前进,截断正面敌军突袭部队的交通线 ,从公路东西夹击,于十九日将卡的克及卡龙完全攻下,敌军人和阵地同时毁灭。
  这一场遭遇战,击溃了敌军主力和旺盛的企图,南坎的命运便被决定了,我军站在高屋建瓴的地势,指挥官们拿起望远镜,任意在卡的克或者是五三三八高地查看南坎敌军的动静,洞彻无遗,而往南坎去,便是一步一步的下坡路了。
  新年在枪炮声中,悄悄的溜了过去,大家的眼睛都在望着南坎,谁也没有理会到过年的事。年底,左侧独立支队的一一二团,从南苑河北岸的崇山峻岭中,冲破敌阵的空隙,强渡到中国境内,占领垒允和中央飞机制造厂旧址,他们在祖国的怀抱中,大吃豆腐,这是几年来没有吃到的故国风味,弟兄们都打了一次牙祭,算是庆祝新年。
  一一二团取得垒允后,再继续前进,占领南坎北部一带高地,并向东攻击,和滇西国军遥相呼应;新三十师正面攻击的部队也控制了南坎西面的大部山头,将要完成的合围形势,只剩下西南角上一个缺口。
  一月五日,新三十八师的一一四团紧跟着八十九团的后面,由南坎西面的古当山脉中钻出来,占领了西南角上一带高地,缺口渐渐缩小;七日,这两只迂回部队行进到瑞丽江边,不想竟碰到瓢泼大雨,这是在缅北干季中极少有的现象,原来不过一百来尺宽的江面,一夜之间就加宽到四百多尺。南坎四围,因为地势高峻的缘故,早晚气候本来已经很凉,雨中 更加倍觉得寒冷,晚间把三床毛毯折叠起来盖,还冷的缩成一团,而瑞丽江也没有象它的名字那样瑞丽,却是一条令人心悸的河川,它的两旁都是悬崖绝壁,许多很大的乱石参差的长在水里,形成很多险恶的水滩,水深平均在一丈五尺以上。迂回部队没有因为雨,冷,和江水的险恶,迟缓他们的行动,连夜冒着大雨渡过瑞丽江;过江之后,困难越发的增加,东岸山峰更陡,泥泞路滑,马匹跌死很多,和雨季中在孟拱河谷所遭遇的困苦情景差不多!为了任务,大家都忘记了艰辛,八九团从西南朝东北紧紧的把南坎西南面的缺口堵住,一一四团便向南伸展,截断南坎以南的公路,断绝敌人的后援和补给。
  南坎谷地内,大家都预料到不会有大的战事,问题只是在四围的山上。到了四围的制高点都被我军夺取之后,向南坎腹地挺进的我军,更显得活跃了。十一日,新三十师正面攻击的部队已将茅塘敌军阵地突破,九十团的主力顺着瑞丽江北岸秘密南下,趁着大雾迷蒙偷渡过江,和八十九团作内线平行运动;十四日,这两个团都到达南坎西南一带六千公尺以上的森林地区,两下会商停当,一个从背后一个从侧面直扑南坎,十五日早晨,南坎河谷又撒满了一场浓雾,担任侧面攻击的九十团,便接着大雾的掩护,从田垄中以广阔的正面向南坎突袭,十一点半,雾刚刚散,南坎便被我军占领。随着四围山中激烈炮声的低落,二三日后,残敌也被扫荡净尽了。
     
第二十节  芒友会师
 
  南坎克服后的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半,前线上空出现了几架战斗机,接着有三架“空中吉普”着陆,载来了索尔登,魏德迈,戴渭斯三位将军:索尔登将军戴着一顶大舌头的中国军帽,营长以上的官佐,大概都认识他;魏德迈将军老是住在重庆,这还是第一次到缅北前线来,驻印军官兵除了极少数高级将领之外,都是只知其名,未见其人;戴渭斯将军是美陆第十航空队司令,他的部队一向是在天空中协助我们作战,性情豪爽的有些象儿女英雄传上的邓九公,口里老是欢喜嚷着孩子们长孩子们短的。他们匆匆的在军部吃了午饭,就和孙立人将军一道向遮放而去,大家都意识到“中印公路快通“了。
  十八日,何总长派了代表来慰问驻印军。十九日,孙将军从芒市回来,表示马上可以和滇西国军会师。从十七日起,新三十八师将南坎河套之敌肃清后,即节节向南压迫,至十九日,已将色兰,般鹤,般叉来,南叟拉,卡孔,墨哥,色纳等二十几个据点攻克,推进六十余里,二十一日,前锋逼近旧滇缅路进出的咽喉---芒友,并将芒友西北外围据点开阳,曼伟因和苗斯攻克,与滇西国军前哨会师。敌五五联队伤亡过半,退据六千公尺以上的老龙山区核心阵地,和由滇西退至芒友的五六师团残部互通声气,企图夹击我军,不料我军又以迅急手段,由东北山地缝隙突出将形成芒友西南外围屏障的南拉,腰班,约拉等一带高地攻占,残敌为挽救其所处的不利形势,迅即纠集主力,一路由芒友突出,一路由芒友西北南下,一路由曼康北上,三路反扑,来势汹汹,我军站在不败的有利地势,一一将其击溃,并乘胜占领丹山,直逼公路,控制着芒友和滇缅公路上敌军一切可能的行动。
  二十一日下午,孙立人将军带领着李鸿师长,葛南杉副师长,张柄言副参谋长,到了离苗斯约莫还有六七里路的一个小村中,那里便是王团的指挥所。不久,史说参谋长,唐守治师长和龙国钧参谋长跟着赶来,他们刚刚到村口,附近忽然格格的响起机关枪来,史龙两参谋长才一下车,坐在他们背后的卫士大叫一声从车上率了下来,其余的人赶快的卧下,没有受伤,发枪的地点,离停车处还不到一千步,王团长立刻派出部队包抄过去。枪声停止了,大家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在回头看看倒在地下的那个卫士,不知已在什么时候死去了,大公报记者德润君顽皮的向孙将军说:”这回可算是新一军遇险了!”大家都跟着一阵大笑,似乎忘记了刚才惊险的一幕。
  二十二日,南坎河谷的沃野,沿在初春和熙的阳光中,山里还有零星的炮声,驻印军和滇西远征军相约在苗斯举行一个会师典礼,这算是芒友大会师前的一个预行演习。
  一面收获,一面耕耘,于苗斯会师同时,新一军发动三路进击芒友的猛烈攻势,一路由丹山切断芒友敌后公路,一路由正面公路南下,一路由西侧山地侧击,三面总攻,一鼓而入,芒友就在二十七日被我军全部占领。
  二十八日一大早,有人传着说广扬剧团今天要在芒友演戏,有关方面昨晚已经连夜将台子搭起,有人又颇不以为然,因为这是战地,左近就有激烈的战斗场面,不要说剧团不敢来演,就是演出来,也没有人敢安闲的去看,这两派争论,很快的就被事实解开来。
  约莫九点钟的光景,穿着卡机布的新一军和穿灰棉衣的滇西远征军,分从不同的方向,向那个塔好台子的广场集中,穿灰布军服的还在向去祖国的那条路竖起一个白布衡 额,大书“欢迎驻印新一军凯旋回国”,大家这才明白今天是滇缅会师的日子。
  会场是由新三十八师设计布置的,正中塔起一座礼台,台是用有颜色的丝质降落伞张盖 起来的,台前是一个红色的“V”字,台的正对面是两根高竖的旗杆,右边距台不远有一个小山,滇西国军为了攻占这个山头,曾有过一番壮烈的场面。黄色的行列是新一军三十八师的一团,他们站在台的左前方,灰色的行列是十一集团军的一团,他们站在台的右前方,从服装的颜色上看出两个战区气候的不同,然而今天是站在同时同地同样气候的广场中了。
  十一点钟了,偶尔有几片白云从广场的上空飞过,人们的紧张心情,骤然感觉到一阵凉爽,公路上扬起很大的尘土,一串吉普车群,渐渐驶近,最先下车的是卫立煌,索尔登,孙立人三位将军,接着是许多高级将领,陆军大学将校班三十几位“学生将军”,也赶来观礼。会场总指挥官李鸿将军下了立正口令之后,全场肃静得鸦鹊无声,摄影的跑来跑去寻找镜头,新闻记者瞪着大眼在构思他那最动人的字句。
  首先举行升旗典礼,军乐队奏起中美两国的国歌,省条旗岁伴着青天白日满地红鲜明的国旗随风招展,人们的脖子跟着国旗上升尽量的往上翘,蔚蓝色的天空,飘荡着片片白云,阳光显得特别明丽,礼炮声声在山谷 中嘹亮的回转着。
  卫立煌将军致词说:“今天的会师,是会师东京的先声,我们要打到东京,在那里会师,开庆祝会,”“滇缅战场中美的合作是值得我们永远记忆的,同盟国不但在战时要合作,在战后更要合作来共建世界的和平。”索尔登将军高兴的把嗓子提的特别的高:“今天是大家顶快乐的一天,也是中美合作过程中最重要的一天,我想蒋主席和罗斯福总统今天一定也是特别高兴。”他赞扬中国军队的英勇,对孙立人将军更是满口称道,他也预祝:“到东京会师去,让这两面国旗飘扬在东京的上空。”
  散会前有一段呼口号的节目,台下轰起巨大的响声:
  “打到东京去!”
  “芒友会师是会师东京的先声!”
  “......”
  两边又各朝不同的方向走去,灰色的行列回国了,黄色的行列却没有如那幅白布横额上所写的“凯旋回国”,为了确保中印公路的安全,新一军的健儿们又朝着腊戍的方向喊杀而去。
  兴奋中,不知是那位忽然提醒了大家:“今天是”一二八“啊!”“一二八”已经是十三周年了,人们又立刻回忆“一二八”事变时的情景,似乎是历历在目,许多表情不同的面孔,令人分辨不出谁是在怒,谁是在喜,谁是在恨,猛然间一辆载军用物资的大卡车急驶过去,驾驶室门窗边竖起“黑美”的大拇指,风送尘土吹下了“顶好”的声音,大家不约而同的都吐出一口气-----现在该是算旧账的时候了。
     
第二十一节 史迪威公路通车
 
  中印公路从列多起,劲密支那,八莫,保山到昆明,全程共长一五六六公里,中间越过十三座六千六百公尺以上的高峰,有许多急湾和百分之二十五到百分之三十的斜度,最高的地点,海拔九千二百公尺。由列多经过胡康孟拱两河谷到密支那的一段,长四四五公里,所经过的地区,几乎都是绝少人烟的原始山林,紧随着战斗部队之后,筑路工程逐段进行,步兵刚把前面的敌人打走,工兵就马上赶着动手,面临一片莽莽林海,唯一可寻的人迹,只有步兵作战时砍出来的几条泥泞小道,在这段时期,筑路工兵,除掉没有战斗伤亡的顾虑外,其余所受到的辛苦,也是一言难尽!最初担任筑路任务的,是驻印军的工兵第十团,他们全凭人力,所用的工具,只有斧头,十字镐等,所以进展很慢。后来美国的机械化工兵团带来了开山机,平路机,排水机,起重机等等现代化的筑路机器,工作效率就大大地增加了。民国三十二年十月,新三十八师攻下野人山,美方特从美国把著名的陆军工程专家皮可将军调来主持中印公路的建筑工程,由于前方步兵进展的迅速,皮可将军决定采用二十四小时轮番工作制度,日夜不停,工程始终紧随着步兵前进,虽然在雨季中胡康孟拱两河谷的洪水为灾,把路基冲毁了,甚至于淹没了,但经过几次的改良和改道后,终于畅通无阻。
  密支那以下,经八莫,南坎到琬庭去昆明的一段,属于旧滇缅路的范围,在中印公路还没有打通的时候,已在中国民夫的努力下加以改善了。
  如果驻印军打胜仗是正义战胜暴力,那么,中印工兵能把中印公路修通,既是人类战胜自然,骨子里都是真理,而表面上却是奇迹。我们看到坦克车打扮的开山机,前头安置着两丈来长五尺来宽的刮刀,推起几千斤的泥土飞跑,挡在前面的山坡,只要不是石头的,经历几个来回,就劈出一条通道,直径在一尺以上的树,经劈一冲就倒,真好像旧小说的移山倒海,和那些住在山顶上还过着有巢穴生活的山头人对照起来,教人不禁有隔世之感!
  中印公路它的名称很多,美国人因为它是从列多起点,把它叫做列多公路,又因它是中美合力建造的,叫做华美路,又有人叫它做到东京路,有位幽默记者说:“这正如一个大人对于他喜欢的孩子,不知叫他什么才亲热!”中印公路打通之后,蒋主席为着纪念创造这条路的史迪威将军的功绩,把它改称为“史迪威公路”,于是这条路才算有了定名。
  芒友会师之后,“史迪威公路”畅通了,接着而来的就是通车盛典。
  第一批由印度开往中国的汽车一共一百零五辆,其中有载重两吨半的大卡车六十六辆,此外是一些武器拖引车,吉普车和救护车,载运的物资包括汽油,军火,拖引得武器有重炮,野炮,山炮,平射炮。
  车队在一月十二日,就从列多出发,途中在密支那逗留一个时期,二十四 日到达南坎,在南坎又停留了三天,等着新一军把芒友攻了下来。
  车队行驶经过新一军战地司令部时,孙立人将军特别设宴洗尘,席上有中国和澳洲的食物,美国香烟,英国火柴,印度的酒,赴宴的人有运输队中德中美司机,军官,和中,美,英,澳,印各国的战地新闻记者,,是一个富于国际性和历史性的招待会。孙立人将军眼看着这一批行将开入国门的车辆,在他亲手指挥打下的“史迪威公路”上,一辆一辆的驶过去,脸上显然流露出抑制不住的兴奋。他说:“反攻缅甸之战,自从一九四三年十月二十四日由新一军的新三十八师正式揭开,我们经历了种种不可克服的困难和障碍,凭着将士们勇敢无畏和吃苦耐劳的精神,终于顺利的达成任务。而且作战部队所占领的区域,很快的即由盟军供应部队完成了一切善后工作,这中间作战部队和供应部队完全是合作无间的。”他对美国陆军医务人员服务热心和工作效率极为赞扬,他说:“新一军有许多受过六次伤还继续在战场上作战的弟兄,这应该归公于医务人员的努力。”说到这里,他忽然转过话头,声音渐渐的沉重起来,他希望这条公路要好好去利用,否则就对不起那些来不及救治而死亡的万千烈士。
  车队开到琬庭驾驶员都把藏在车箱里面的中美国旗拿出来插在车头上,显示着前面将有一个盛大的场面。
  通车典礼的礼台,背后靠着一条小河,河上横起一座木桥,两头都搭起彩牌楼,靠着琬庭这边的彩牌楼下,扯起了一条红彩,旁边写着庆祝通车的联语。宋副院长子文穿着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站在台上讲话,他说他是代表蒋主席来主持这个通车典礼的,并向全体为这条路奋战的将士致敬,“这几年来中国处在四面被封锁的情势之下,......开罗会议,决定了修筑这条中印公路......”他不用翻译员,说完了国语,再说一遍英语。来宾中讲话的有索尔登将军,皮可将军,陈纳德将军,戴维斯将军。索尔登将军说:“今天是同盟国最高兴的一天,是日本最不高兴的一天。”皮可将军说:“大家很难想象到我今天高兴到什么程度 !”陈纳德和戴维斯两位将军是难兄难弟,碰在一起,笑话更多,总而言之,他们都是高兴极了。卫立煌将军和孙立人将军刚刚参加过会师典礼,又匆匆的赶来,只是都没有讲话。
  庆祝会完了,接着就是剪彩,通车领先的第一部吉普车慢慢的爬过木桥,上面坐着皮可将军,手里提着一枝白色手杖,这是他的特别标记。许多顶帽子在空中跳舞挥扬,一片欢声雷动,响彻云霄!
     
第二十二节 世界最长的油管
 
  与“史迪威公路”同时进行的另一伟大工程,是中印油管的铺设,被封锁后的中国,一切物质都异常的缺乏,飞机大炮汽车固然是宝贝,而使飞机能飞,大炮能动,汽车能开得油料,更是宝中之宝。在缅甸没有沦陷以前,滇缅路上往来的车辆,大半都是运油,卡车从仰光载满了汽油开往昆明,再从昆明跑回仰光,它本身就消耗了它的运量一半,这种运法不但太不经济,而且缓不济急。滇缅路中断以后,美国飞机跨过“驼峰,” 从“空中滇缅路”把汽油送到中国,更是消耗量大运输量少,不能解决中国战场的油荒,于是从印度架设一条油管通到中国,就和建筑中印公路同时的列入中美军事家和工程家的议程中了。
  计划决定,大批的油管和熟练的工人,陆续从新大陆运到加尔各答,中印油管立即开始施工,工程处又就地补充了七千多个印度的工兵和苦力,加速工程的进展。
  油管的装置,是一节一节联结的,它是一种口径四英寸大小的钢管,每节长二十英尺,节与节之间,用钢夹夹着,再用螺丝扭紧。中印油管所用的是轻便式的一种可以很快的架设起来,也可以很快的拆除运走,有许多自动开关的活门和调节油量的装置,据说这种轻便式的油管,这是最新的发明,这次大战的产物。
  油管从加尔各答起,通过布拉马普得拉河谷,进入阿萨密省,这一带地势平坦,人烟稠密,所以架设的速度很快,在驻印军正式反攻缅甸战事开始之前,油管已经修到列多。油管在加尔各答的起点是海平,到列多也不过海拔四百公尺,再往前爬上野人山,就随着“史迪威公路”盘旋于林山峻岭之间,忽而上升,忽而下降,有时因为公路曲折太大,又另从便道,采取直线,架过几里路后,再与公路会合;有时因为迁就地形,不得不深深的埋在地下,或是高高的架放木椿的上面。由于这些起伏地形所给予油管的激烈影响,油管工程处特在沿线各抽油站分段加以不同的压力,使它保持一定的流速,以免除上坡时流不动,下坡时流的太快,甚至有将油管压迫可能的危险。
  史迪威公路逐段修通,逐段使用,油管也是一样的,自从油管修到列多以后,每天便把从加尔各答吸来的油,尽量的喂补给活跃在缅北前线的飞机,卡车,吉普车和一切车辆。
  为求全部油管工程迅速起见,施行分段铺设,而且每段还是从两段同时开工。油管工程人员,也是和筑路的工兵一样辛苦,他们紧随着步兵之后,在那些人迹不到的地方工作着。油管不断的从加尔各答用火车装到列多,再从列多用卡车运到铺设的地点。中国境内的一段,也是同时开工,飞机从印度把油管一节节的装运过去,交给军委会战时运输管理局的油管工程处,由中美双方的工程人员在两千多中国工人效力之下铺设起来。
  中印公路通车以后,中美军事当局接着就宣布了中印油管通油的消息。卡车从中印公路上不断的将把军火运到中国去,增强中国国军的装备,油管源源的把油料流送到中国去,增强中国战区的动力,推动战局向胜利之途迈进了一大步。
  美国从休斯顿经德克萨斯州境到东部工业地区的新泽西州,有一条大油管,长一千五百六十英里,是世界最长的油管,但比起一千八百五十英里的中印油管来,还短二百九十英里,如今中印油管虽已随着战事结束行将废弃不用了,但在油管的历史上,它仍然是王者的地位。
     
第二十三节 攻略新维
 
  新三十八师主力会攻芒友时,孙立人将军为求迅速解决芒友区的五六师团,使敌对滇西缅北无法增援,早日决定缅北战局;即以一一四团采用避实就虚的战法,越过海拔六千公尺的高山,向南巴卡突进,将至腊戍的芒友敌后公路截断。又令新三十师加紧围攻老龙山区核心阵内的敌军。一月二十八日,正当滇缅两军在芒友举行会师典礼的时候,新三十师已将老龙山区残敌全部肃清,同时向南巴卡截路的一一四团也一举将路标八十二里附近地区占领,五六师团残部整个被包围在芒友以南及南巴卡以北一带地区里,拼命向南突围。这时在新维以北的敌第二师团为着解救“友军”的围困,向北发动 猛烈攻击,打算和五六师团南北夹攻,一举击破我军截路部队。一一四团健儿两面应战,沉毅果敢,毫无惧色。二十九日,攻占芒友的我军南下追击,新三十师的八九团也顺着一一四团行进的旧路,向南巴卡进攻,两下经过五、六夜的激烈战斗,把被围的五六师团残部全部消灭,师团长松山佑三几乎被我俘捉。第二师团第四联队也被一一四团歼灭殆尽,南巴卡便在二月八日,被我军攻下。
  南巴卡之役,连着芒友战斗一起计算,新一军一共经历大小二百余战,攻占村落据点一百八十几处,毙敌大队长以下军官四十五员,士兵一千两百名,夺获大卡车二十辆,大炮十六门,轻重机关枪三十五挺,步枪六百三十支,战车两辆。
  南巴卡占领之后,新一军继起攻势的目的地就是新维。
  新维是我国明代木邦宣慰司署址所在地,明末桂王奔缅,大将李定国,白文洗,即屯兵在此,抵抗清兵。后来吴三桂率兵攻破新维,白文洗投降,桂王被俘,李定国东走死于孟腊,了结大明一代社稷,使满族得以统治中华两百六十八年,所以新维在我国历史上是一个沉痛而值得纪念的重要地名。终清一代,新维对中国的朝供,保持不衰。一八八二年,英人吞并缅甸,新维土司还派人到中国来告急求救,虽然没有得到清廷的任何援助,而他自己依然坚持新维本是中国领土,不肯归英,当时英国也曾答应让他独立,但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小土司,又怎能强硬到底呢?
  新维在南杜河的北岸,是旧滇缅公路上的重镇,东距滚弄五十五英里,南距腊戍三十二英里,东北距琬庭八十五英里,西北距南坎一一○英里。高黎贡山由北向南蜿蜒而下,都是在一脉六千公尺以上的高峰,公路穿折其中,成为一条狭长的隘路,再加以南皮河,南姆河,南开河和南杜河的支流横贯交流,构成新维以北地区几十处的险阻地带。新维四周高山耸立,是一个宽从半英里到四英里长约三十英里的狭长河谷,和南坎的形势差不多。
  复杂的地形,给予主攻的新三十师以极大的困难,幸而有的是转战万里斩关夺隘的老战士,他们各个经验丰富,履险如夷,运用了攻击南坎的常规战法,如法炮制,先在二月十四日将新维外围重要据点贵街攻占,随即乘胜沿公路及公路两侧猛烈推进。残敌一面集中兵力在新维城区及附近山地加强防御工事,一面用一部兵力,在贵街以南的隘口,凭借山岳河川之险,分股扼守。十七日,我沿公路正面攻击的部队,在炮兵火力支持之下,对居高临下的敌军,施行五路仰攻,两翼互相呼应随同前进,进迫城区。十八十九两日,新维敌军被迫作背城之战,先后用两个中队的兵力,在炮火及战车掩护下,对我两翼攻城的部队作有计划的疯狂猛扑,被我接连毁伤其战车八辆。攻势顿挫,军心动摇,担任正面攻击的部队,把握这个黄金机会,一鼓突破了敌军主阵,二十日,趁着晨雾朦胧,冲入市区,又经过五小时的逐屋巷战,便把新维完全占领。
  从南巴卡到新维,新三十师进展一百五十多里,攻占曼拉马、南仓、何西、康马、孔上、雷拍、般尼、曼兰奇特、何劳、南巴兰、弄树、曼山勒、桃笑、曼苏僻奥、贵街、南约温、威提、市僻、塘心、曼文、曼爱、拉塘、西乌、温郎、洛敏及新维等大小村落据点一百四十几处,毙敌七百五十人,虏获战车七辆,卡车三十辆,轻重机关枪二十六挺,步枪三百七十枝,各种大炮九门,装备器材四百余吨。
  二十日当天下午,工兵还在清扫地雷,就有一大群记者在新维城里搜访战斗材料,他们找到了新三十师一位新来的龙秘书作向导,这位龙秘书三个月前还被日本人关在新维的集中营里,同他关在一起的,有芒市的方土司,遮放的多土司和他们的家属一百多人。国军收复南坎的时候,他们得到了消息,连夜从新维逃出,恰好路上碰到孙立人将军派出来营救他们的部队,把他们全部接到南坎,安置妥贴。在芒友会师的前几天,孙立人将军去芒市去开会,芒市土司家中正在闹着继任土司官的问题,他们都以为方土司早已不在人间了,当孙将军将这个意外佳音说出时,他们都高兴的流出眼泪来。后来,孙将军又派人把几位土司官,分别护送回籍,行时还临别赠言,叮咛嘱咐要努力刷新政治,替国家干一番事业,这几位土司官们对于政府关心边民的至意和国军保国卫民的功劳,铭感不已,纷纷派送子弟从军,到现在,新一军中还有不少士兵,和滇边土司官有骨肉之亲,他们都诚心乐意为祖国出力效命。
  龙秘书是南旬土司官的弟弟,在日本明治大学读过书,在北平,青岛,上海等地住过很久,说的一口北平关话。芒市失守时,他正在当芒市设治局局长,被俘后,和其他土司官一起在新维被钦禁了八个月,他对新维地方情形非常熟悉。因为他会说日本话,所以虽是被软禁了,而他的屋子里还经常有善意来往的“日本朋友”。有一次,有一个大尉突然间问他:“你看皇军真能够得到最后胜利吗?”龙见他的问话来得突兀,不知道他的用意所在,连忙到答道:“一定的。”这个大尉慌忙用目光在四周搜索一下,然后苦笑着说:“这是不可能的,我们已经是败定了,不说别的,你们天天看到头上飞过去的飞机,可有一架是日本的?前线上中国的新一军来势锐猛,新维我们眼看就守不住了。”他对于国内军阀的轻掷国运,言下有不胜愤慨之意!
  新维被炮火损坏的程度,虽然比密支那八莫要好些,但也是满目荒凉,有些柏油路面已是破损不堪,败瓦和焦黑的木头,到处都是,往日的土司宫殿,只剩下正中央一个高耸的座台和四围的墙壁了。这里的土司官名叫多发,年老多病,不大问事,大权都在他的弟弟曼发手中,他的祖先在明代受封为果敢后将军,清朝也封过他家世袭木邦宣慰使司的职位,这两颗印,一直保存在他的家里。
     
第二十四节 夺取腊戍进窥缅中
 
  从新维到腊戍,路程虽不过三十多里路,却仍是一串山地,公路正面,非常狭隘。攻击部队,依旧分开三路。沿公路和两旁的山地推进。而这回攻击部队,步兵之外,还有战车,声势更加浩大。
  腊戍,有老腊戍和新腊戍,坐者“空中吉普”上朝下看,新腊戍是在山坡上,老腊戍在新腊戍东北的山脚下,火车站也在老腊戍的正西,这三个据点的相互距离,大约都在五里左右,柏油马路,从中连接起来,正好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新腊戍因为位在海拔三千公尺的高地,可以俯瞰老腊戍和火车站,所以成为腊戍区的防御重点。
  先是,携有重炮战车的敌军一六八联队和五六师团的搜索联队,在十天来的山隘高地争夺战中,已完全崩溃。三月五日,连战皆捷的一一二团通过复杂困难的地形,到达南育河北岸,隔着河站在高地上,可以把飞机场,火车站,老腊戍和新腊戍的地形地物看得清清楚楚。孙立人将军又亲自坐着飞机先往敌阵上空侦视一回,接着李师长陈团长也都在空中兜了几个圈子,回来大家详细讨论,对于步炮战车的协同攻击,作一番周密的部署。
  五日当晚,一一二团的曾书两营就悄悄的又左翼他旁地方偷渡过男育河,攻到老腊戍的附近,沿公路正面攻击的部队,也随着强渡过河,分向河南岸的飞机场和火车站攻击。 从公路东西两侧攻击的部队,这是便朝着腊戍作两翼包抄行动,各路大军,分进合击,势如骤风暴雨,不可抵挡,二十四小时之内,老腊戍,飞机场,火车站,统统都入于我军掌握。残敌纷纷退入新腊戍阵地内和守的一四六联队合拢,重新和我军展开新腊戍攻守的血战。
  七日早晨,军部的战车营赵营长,在南育河北岸带领了三十几部十四吨和三十吨的坦克,更冬更冬的从步兵的背后赶了上来,弟兄们都扬起手来表示欢迎,车上的战士报以会心的微笑。那些大家伙,都在炮塔上用红白漆料涂画着些狰狞的面孔,两边的甲壳上,用楷字大书“先锋”“扫荡”“突袭”和许多其他耀武扬威的名字。无线电的天线杆上悬挂着战旗,简直没有把皇军放在眼里。
  从老腊戍到新腊戍有两条公路,东路由老腊戍一直南下,西路从老腊戍起经过火车站再到。战车先从东路闯了一阵,又从两条公路中间的草林地段扫荡过去,再出西公路,向新腊戍直冲。这时沿东公路南下的步兵首先攻进了新腊戍,从西公路进攻的步兵,却被两侧高地隐着的一股敌兵纠缠不放,“突袭”号带着几个大家伙爬到高地碾上了几个来回,步兵很快就通过了。战车大摇大摆如入无人之境的神气,使敌人无可乃何,便调动大炮猛烈轰击,才伤了两个驾驶兵, 我们的重炮,立刻吐出团团火焰,把敌人制压得连头都抬不起。由于步炮和战车协同动作的美满,战事顺利进展,晚上,一一二团逐码前进,把新腊戍占领一半。又经过彻夜的街巷肉搏战斗,敌军伤亡殆尽,左翼的八八团和右翼的一一三团所进行的外线钳形攻势,也同时 在新腊戍的背后取得了联络,到八日上午八点,一一二团便完全达成攻占新腊戍的使命。这一仗,我军夺获的战利品,仅是兵工器材一项,就有一万多吨,其余的杀伤和虏获得记录,计算起来,又是一笔应用多位数字的流水帐。如果我们只拿战利品数字来估计,到反减轻了这一战役的价值。
  腊戍攻占之后,不仅是中印公路安全的得到了保障,我军直可以南下瓦城仰光,东走景东,直取泰越。此后英军在中缅平原的迅速推进,以及促使中南半岛上日军的总崩溃,追根究底,中国驻印军仅凭攻略腊戍的汗马功劳,就应该列为第一的。
     
第二十五节 从铁路走廊南下的五十师
 
  腊戍占领之后,新三十师和新三十八师的战斗任务都已终止,现在要掉转笔头来回写五十师沿铁路走廊作战的 经过。
  发动缅北第二期攻势,盟军攻击计划,原是两路南下,左路便是新三十师和新三十八师攻击的路线;右路从孟拱南出,取道和平,攻略瑞姑,向中缅甸推进。自从新六军回国之后,五十师便单独负起了这 一路的任务。
  于新三十八师从密支那出发进攻八莫同时,五十师也从孟拱出发开赴沿铁路线上的和平,梦英,毛庐一带担任警戒。起初是奉命掩护英军三十六师南下。民国三十三年底,英军顺利的进入卡萨,五十师便解除了警戒的任务,转向东南渡过伊洛瓦底江,在南坎西北的西宇附近集结,进行扫荡伊洛瓦底江和瑞丽江所夹成的中间地区。万好一役,是这一扫荡战中最激烈的一仗。这一带的山势和南坎是一脉相连,高而且峻,万好便是在一个大山的顶上,据守这里的敌军是十八师团的一一四联队,和五六联队的一部。一定有人很奇怪:“日本究竟有几个十八师团?”所以这里必须说明一下:敌人对于一个有历史有光荣战绩的部队,一定是尽量去补充,甚至肯把一个建制的师团,整个用来补充一个伤亡殆尽的师团,十八兵团便是这样的被补充过十五次,表面上看,它似乎是个不倒翁,实际上这个旧瓶里完全装得是新酒。攻击万好,是采用两翼包抄的战法,为的是避免正面仰攻,减少牺牲。一五零团健儿,在九次冲锋肉搏之后,夺下了这个据点,班长黄树庆组织的敢死队,立下极大的功劳。
  瑞丽江北岸敌军肃清以后,部队便渡江南下,一五零团继续攻占茂罗,潘定,一四九团攻占市支,班马山,南泡,曼东,一四八团攻占和兴,罗叫道,曼沙勒,各部队都曾写下了一笔血汗的记录。
  民国三十四年二月初,史迪威公路,已经正式通车,新三十八师正由南坎进攻新维。潘裕昆将军为着新的任务,重新把兵力分配调整,一面确保占领地区,一面积极准备南下攻击南杜。
  南杜在南杜河的南岸,和南面的西保,东南的腊戍,互为崎角,都有公路畅通,战前人口约十万,为世界著名银矿区之一,故成为缅北的繁荣都市。华侨在这里居住的有八千人,据说他们的祖先是在明成祖的时候搬来,著名的波特文矿山,便是他们的的祖先在那时候开发的。
  二月十八日,进攻南杜的部队,运用五十师全师的力量,另加上一个独立步兵第一团作为师的预备队。潘师长根据各方所得的情报, 知道当面的敌军,除了从茂罗和市支撤退的第五六联队一千人外,又有新近调来的五六师团的一一三联队和山崎炮兵联队的第二大队,分据南杜和南杜以西德波特文矿山及以北的九沙关,鼎足呼应,力量相当雄厚,所以他做了一番详细而周密的部署。他以一四八团和一五零团围攻打正面和左右两翼,以一四九团担任敌后迂回,预料着从正面被击溃的敌军,一定钻进到迂回部队的口袋里,好做一网打尽之计。
  十九日,左翼一四八团突破在南杜北面十八里的地一道防线,占领芒因,二十一日晚,又把和南杜隔河向望的重要据点---般海攻下。右翼的一五零团也同时攻下波特文矿山,占领了南图火车站。二十二日,左右两翼都在猛烈炮火和优势空军掩护之下,强渡瑞丽江。二十三日,我军三路猛扑市区,残敌人慌马乱,纷纷向南杜以南的山林逃窜,争夺南杜的任务就告达成。
  从右方向敌迂回的一四九团,当晚得到正面占领南杜的消息。本来南杜河这一段的流向,是自东而西,但流过南杜后,河道便折而向南,迂回部队必须渡河到河的东岸,才能将南杜通西保和腊戍的公路截断。首先渡河的,是张永龄英,他们趁着黑夜摸索过去,占领两个山头,其余的两营,在第二天的黄昏十分,用声东击西的战法,也渡了过去。
  迂回部队在南大港截断了敌人的后路,从南杜垮下来的五百多个敌军便在南大港背后一座四千公尺的山上被堵住,正面一五零团的部队,也适时追到那一边的山脚下面,两下夹攻了一天一夜,炮兵把炮弹一个接一个爆裂在山头上敌人阵地里。二十七日,迂回部队和正面的追击部队在山头上会师,从死尸堆中看不出敌人有漏网的痕迹,于是,从南杜到西保的公路上十五英里内,便没有敌军的踪影了。
  南杜市区的建筑物 ,很多还没有破坏,在受过炮火洗礼的缅北几个较大的都市中,南杜比较要算是最完整的一个。倒是对岸的般海和依汉破坏的程度要大的多,尤其是依汉,火车站附近的房屋,无不东倒西歪,散乱的铁皮堆满一地,路旁丢着一些生锈的机器,这是因为我军动作神速的缘故,使敌人来不及在南杜从容布置一场毁灭性的决战,便垮了下去。南杜也是一座山城,依山带水,上下坡路很多,有些象重庆,山旁也镶有很深的防空洞。
  从南杜沿公路南下西保,西去腊戍,都是四十多英里的路程,曼三便是公路的中心点,去腊戍或西保都在曼三分路。南杜到西保路上,除了曼三,大德也是一个重要的地方,南杜河和南西公路在这里会合。曼三以南,大德以北,这一段南西公路的中腰,是四千公尺左右的峦岗旋洄起伏地带,沿途有几个山隘,有一夫当关万人莫敌的险要。南杜和虽是顺着公路平行南流,但两岸悬崖峭壁,根本不能利用,所以在这一带用兵非常吃力。大德以南的地势便渐渐往下低,一直到西保盆地,都是一路斜坡,部队到达这里,再去攻西保,那可以说是胜利在望了。
  三月八日,新三十八师攻占了腊戍。五十师同时从南杜河南下进攻西保,这回攻击的部署,以一四八团为中央队,以一四九团为左翼队,以独立步兵一团为右翼队,以一五零团为预备队。
  中央队和右翼队都受到了地势的限制和敌人的顽强抵抗,因而进展迟缓,左翼队却从空隙中开路迂回,在大德东面偷渡过南杜河,只花费六天的时光,便到了西保的外围。
  三月十六日一早,一四九团冲进了西保市区,敌军利用战车冲突一阵,却都被我们的火箭炮一一的击毁。这时候,中央队正在大德和敌军争夺渡河,等到西保被占的消息传出之后,正面敌军阵地整个动摇,一四八团便顺利的渡过了河,直取西保西北高地。独立步兵第一团也迅速南下攻击西保西南的包脚。十八日,我军分别扫荡西保四郊的残敌,把大德到西保的敌军完全肃清,在郊外的林草中,搜出敌军战车七辆,还有两辆完好无恙!
  二十三日,一四九团继续攻占南巴公路交叉点,和新三十八师的一一三团会合,从此我军完全控制了西保到腊戍间的公路交通。
  五六师团经过南杜西保两战役后,支离体解,退到西保南面的南燕附近地区集结收容,以一四六联队的残余四百多人为主力占领阵地,担任收容的掩护师团主力的集结。一四八团乘着敌军立足未稳,疾力南驰,残敌闻风逃遁,我军又在二十九日顺利进占南燕。
  西保以西地区,原为英军第三十六师作战范围,因为五十师进展迅速,英军便脱离缅北战场,独立步兵第一团奉命继续向西扩张战果,于三十日攻占乔美。
  五十师于民国三十三年十二月下旬,开到缅北铁路走廊担任警戒,年底便渡过伊洛瓦底江,和新三十八新三十两师健儿平行作战。一月十四日,攻占万好,二月初渡过瑞丽江,进占茂罗,市支,接着翻越大山,攻取南杜,三月一日连下南山,西保,南巴,南燕各重要据点。三十日乔美一役,结束了缅北最后一场战斗。仅半年光景,进展三百五十多英里,毙伤敌军三千五百余人。
     
结尾
 
  缅甸之战,从新38师于一九四二年四月人缅起,至新一军成立,到一九四五年四月三日止,整整三年,前后两期攻势作战,和中国军队对垒的日军有第二、十八、四十九、五十三和五十六五个师团,及第34独立旅和其它特种兵部队,中国军队击毙日军3万3千零82人,其中包括3个联队长和其他高级军官,击伤日军7万 5千4百99人,共计歼灭日军甲级作战师团十万八千五百八十一人 。俘虏田代一大尉以下官兵3百23人,日军几乎全军覆没,新一军伤亡1万7千人,新一军和日军伤亡的比例是一比六。虏获的战利品有:步枪七千九百三十八枝,轻重机关枪六百四十三挺,大炮一百八十六门,汽车五百五十二辆火车机车及车箱四百五十三节,坦克车六十七辆,飞机五架,仓库一百零八所,金属器材两万余吨。占领公路六百四十六英里,超过由重庆经贵阳到金城江的西南公路,占领铁路一百六十一英里,约等于京(南京)沪铁路。解放敌占领区在五万平方英里以上,比日本各岛面积的总和略小,意大利全国的面积略大。确实没有任何其它一个中国军的战绩能和新一军相比。在一九四二年四月到一九四五年四月三日的三年对日作战中,新一军获得全胜。军长孙立人因此赢得”东方野战之狐“美誉,被盟军公认为中国最优秀的前线指挥官。
  缅甸胜利结束后,欧洲盟军最高统帅艾森豪威尔元帅,曾电邀孙立人军长参观欧洲战场。得最高当局之准可,孙将军遂与班师回国之时,启程赴欧。于欧三星期,旅行五万英里,成为艾森豪威尔元帅,巴顿将军及戴高乐主席之上宾,获得宝贵之军事参考资料甚多。
  后注:孙立人将军当属中国二十世纪中最优秀的将领,如让孙立人将军掌握东北国军,在一九四六年年底之前,林彪部当被送入松花江喂鱼去了,共产邪灵绝无祸乱中国大陆之可能,中国二十世纪之历史当是极为辉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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