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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风暴

_32 汤姆.克兰西(美)
  “左满舵,转入新航向O—一—O。”
  “我们没有击毁那艘胜利级吗?”
  “我要再监视它一会儿,如果我们把它送回家去,那麽我们还是有一次重创敌舰的战绩纪录。另外那两艘敌舰怎么样了?”
  “一号目标後面的鱼雷还在发乒声波,波士顿号的鱼雷也一样——我猜那是波士顿号发射出来的。”
  这场混乱持续了十分钟,第二艘目标将两枚鱼雷抛到船後,朝西北方向疾驶而去。更多的声纳浮标布署线出现在芝加哥号所经过的航道上,另一枚从空中投下的鱼雷往西面去了,但是他们不知道它是针对什麽目标而被投下来的——离得不够近,不需要担心。那枚他们用来追击第二艘胜利级潜艇的鱼雷正尽其最大的速度追赶目标,而另一枚鱼雷则从反方向进来,可能波士顿号也对那艘苏联A级核子潜舰发射了鱼雷,但是那艘A级正以几乎与鱼雷相同的速度逃逸。麦克福特重新建立了与恩典号的声纳接触,并且继续向北驶。这一场混乱对他有利,而且他也好好地利用了这个优势。他希望波士顿号能躲过向它的方向发射的苏联鱼雷,但这是他帮不上忙的。
  “方位○—○—三有两个爆炸声,长官。”这是第二艘胜利级潜艇的最後方位,但是除了爆炸声之外,声纳未测到其他声音。鱼雷是不是击毁了那艘潜艇,还是只击中了诱饵,还是它们互相碰撞到对方了?
  芝加哥号继续向北行驶,加速到十节,以迂廻的“Z”字形路线通过声纳浮标布署线,试图拉大它与受创的恩典号之间的距离。战情中心的官兵们在经过一场疯狂的追踪和发射程序之後,精神上已和他们的舰长一样精疲力尽了。在战前演习时,这项任务中的技术部份一直都没有问题,只是无法模拟出战场上发射真枪实弹的那种紧张情绪。舰长将人员分组,让他们去餐厅进食,并且做半个小时的休息,厨师把三明治送来给那些无法离开岗位的人。麦克福特坐在潜望镜後面,闭着眼睛,头靠在某个金属物件上,同时嘴里嚼着火腿三明治。他想起来曾经看见这种罐头被装上船,海军方面今年初以好价格买到波兰的火腿,波兰火腿,他想,真够疯狂的。
  一小时之後,他让官兵们解除了战斗状态,一半的人可以离开岗位,他们并没有到餐厅去进食,他们宁可去睡觉,舰长知道他自己也跟他们一样迫切地需要睡眠。等我们到达浮冰群,他向自己保证,我一定要好好大睡一个月。
  他们在声纳仪上找到了波士顿号,萤幕上出现一道诡异的线条,就在他们的正东面。恩典号仍在他们後面,仍以六节的速度行驶,它破裂的背鳍也仍然在制造过多的噪音。现在,时间过得快多了,舰长仍然坐着,抛掉他的尊严,听著报告——睡着了。
  麦克福特抬起头来,看看手表,发现他打了半个小时的瞌睡。还有五小时就到浮冰群了,声纳现在已经能清楚地听见船首前面两侧有着涵盖了三十度范围的低频率怒吼声。
  那般苏联的A级核子动力攻击潜艇到哪里去了?麦克福特自问,十秒钟之後,他走到了声纳室。
  “最後一次测到那艘A级潜艇的方位在哪里?”
  “长官,三小时之前,我们失去了它的踪影。最後一次测到它时,它正以战斗速度稳定地朝东北的方位驶去,此後就消失而未再出现,长官。”
  “它会不会藏到浮冰群里去等我们?”
  “如果它真这样做,我们会在它发现我们之前先找到它,长官,如果它正在移动,它的引擎会发出大量中频及高频噪音。”声纳组长解释道,麦克福特对这一点早就有数,只是他希望再听到一次。“所有的低频浮冰群噪音会减低它在长距离外侦测到我们的机会,而且如果它正在移动,我们应该大有机会能够听到它。”舰长点点头,然後走向船尾。
  “执行官,如果是你在驾驶那艘苏联A级潜艇,你会到哪里去?”
  “回家!”执行官微笑答道:“它必定明白外面至少有两艘美国潜艇,他的胜算太少,我们已经打伤他们一艘胜利级,波士顿号很可能也击毁了一艘;他会怎么想?不错,俄国人是很勇敢,但是他们并不疯狂,如果他还有点理智,他会向上面报告说追丢了接触目标,然後赶紧离开。”
  “我不这样想,他痛宰了我们的鱼雷,很可能也打败了波士顿号发射的鱼雷。”舰长冷静地说道。
  “你可能是对的,舰长,但是它不在我们的声纳显示幕上。”
  麦克福特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我们要很小心地接近浮冰群。”
  “我同意,长官,我们已经够馑慎的了。”
  麦克福特并不这么认为,但是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到底遗漏了什么?
  他们对浮冰群边缘位置的测定资料是旧的,时间与风力必定已经使得冰块向南移动,而且增高的夏季气温会使海洋上的这片白色屋脊厚度变薄,或许可以走一个小时就能到浮冰群?麦克福特怀着希望地想着。
  位置标示图显示出波士顿号在他们东边十五哩,恩典号在他们东南边八哩。还有三小时就到浮冰群了,十八海里,或许不到十八海里,到时候他们就安全了。外面不应该再有什么敌舰了,他们不可能派出整支舰队来追我们,他们还有太多其他问题要担心的。麦克福特又开始打盹了。
  “操舵室,这里是声纳组!”麦克福特的头抬了起来。
  “这里是操舵室,什麽事?”执行官回答。
  “恩典号加速了,长官,估计现在时速是十节。”
  “很好。”
  “我睡了多久?”舰长问。
  “大约一个半小时,其间你醒过来一会儿,而且你的鼾声不大,并没有吵到别人。声纳显示幕上仍是空白,只有我们自己的友舰。”
  麦克福特站起来伸展筋骨。这还不够,极度缺乏睡眠会让我倒下去,这种情形再继续下去的话,我会为我的属下带来危险,甚至於超过俄国人所带来的危险。
  “离浮冰群还有多远?”
  “大约一万两千码。”
  麦克福特走去看航海图,恩典号已经赶上它,并且与他并列而行了,他不喜欢这样。
  “恩典号加速到十二节,转人○—四—五航向,他太急了。”
  “你说得对。”下达正确的命令之後,执行官说道:“但是谁又能责怪他呢?”
  “我能,经过了这一段难熬的时间,他已经走到了这个程度了,难道还在乎这几分钟?”
  “操舵室,这里是声纳组,有一个可能的接触在○—六—三方位。听起来像是机械噪音,很微弱,正在消失,有水流杂音把它掩盖过去了。”
  “要慢下来吗?”执行官问,舰长摇摇头,“车进二!”芝加哥号加速到十八节。麦克福特低头盯着航海图,这里有着某些他忽略掉的重要东西。这艘潜艇仍在一千尺的深海里,而恩典号仍在运用它的尾舵,并且正在接近海面处航行,这样一来,使它的声纳功能大受影响。波士顿号是不是也正在以很浅的深度航行?火力控制追踪组里的士官持续地得知他们自己的和友舰的航向与速度。芝加哥号迅速地拉近距离,半个小时之後,它已经在恩典号的左前方有一大段距离了,麦克福特下令再次减速到六节。当减速後,外面的水流噪音减少,声纳的功能又完全恢复了。
  “方位O—九—五有声纳接触!”
  位置标示组立刻在航海图上画下一道线,与先前的方位标示线互相交叉……几乎刚好在波士顿号与恩典号中间。麦克福特弯下腰去,细察那里的深度——一千九百尺,比一艘688级的潜艇所能下潜的深度还要深……
  ……但是对苏联A级核子动力攻击潜舰而言不会太深……。
  “哦,他妈的!”
  他不能对那个接触点发射鱼雷,因为那个方位距离恩典号太近,一旦导线脱落,鱼雷将会进入自动状态,到时候它可不管恩典号是不是友舰。
  “声纳组,进入主动状态,对方位O—九—五进行‘洋基搜索’!”
  他们花了一点时间加强声纳系统的功率,接下来,深沉的巴——哇声响开始在海水里廻荡开来。麦克福特想藉此警告他的同志,但同时也惊动了那艘A级核子动力攻击潜舰。
  “操舵室,这里是声纳组,有船壳膨胀声及机械噪音在方位O—九—五。显示幕尚未出现目标。”
  “快点,杜德!”这位舰长焦急地催促着。
  “瞬间接触!瞬间接触!波士顿号刚刚加快了速度,长官——恩典号也加快了,水里有鱼雷,方位○—九—五!有多枚鱼雷在水里,方位O—九—五!”
  “全速前进!”麦克福特看着位置标示图,那艘A级潜艇在他的两艘友舰的後面,已经近到危险的程度,而恩典号既不能跑也不能下潜,而且无法采取任何行动!当麦克福特的射击控制组在准备两枚鱼雷时,他只能无助地看着。那艘A级潜艇已经发射了四枚鱼雷,两枚一组,分别对准两艘美国潜艇,波士顿号改变航向,朝西而行,恩典号也一样。麦克福特和执行官走到声纳室。
  他看见接触线条在整个显示萤幕上左右移动,较粗的线条表示潜艇,较细、较亮的线条则是四枚鱼雷。那两枚瞄准恩典号的鱼雷迅速地接近,这艘受损的潜艇已加速到二十节,而它制造的噪音有如一辆行驶中的破卡车,很明显它是逃不掉了。三枚噪音器出现在荣幕上,但是鱼雷不理会它们,这些线条终於聚集成明亮的一点,在萤幕上炸散开来。
  “他们击中它了,长官。”声纳组长平静地说道。
  波士顿号的机会较大,辛姆斯现在以全速前进,鱼雷在他後面不到一千码,他也放出了噪音器,并且急速改变了方向与深度,一枚鱼雷跟着诱饵下潜,在海底爆炸了,另一枚鱼雷锁定了波士顿号,又一个明亮的点出现在萤幕上,结果再明显不过了。
  “对A级敌舰展开洋基搜寻。”麦克福特说道,他的声音黯然而充满了悲愤。接下来,这艘潜艇因为强力的声纳脉冲而再度震动。
  “方位一—○—九,距离一万三千码。”
  “准备就绪!”
  “对准後发射!”
  那艘苏联的A级核子动力攻击潜舰并未在那里等着鱼雷的到来,它的舰长知道外面还有第三艘潜艇,他也知道他已经被乒声波测到。这艘苏联潜艇加到最高速度向东驶去。芝加哥号的武器官试着要让鱼雷更接近正确的航道,但是它们的速度比那艘A级潜艇慢了五节,而且从数理上来看也是很明显的:鱼雷会在距离敌船尚有两千码时就烧完了推进燃料。麦克福特不再管那两枚鱼雷,他也以战斗速率追逐那艘敌舰,半个小时後,也就是鱼雷用完燃料之前的三分钟,他减速到五节,水流的噪音减低,他们的声纳也恢复功能,他们及时听见那艘A级潜艇减速并安全地脱逃了。
  “好吧,现在我们要再试一次。”他们离浮冰群只有三哩了,现在芝加哥号十分安静。那艘A级向西转,麦克福特的追踪组人员搜集资料,以计算出敌舰的距离,它向西转是个错误,显然它以为芝加哥号逃到潜舰群中而它也安全了。
  “操舵室,这里是声纳组,有新接触,方位○—○—三。”
  这回又是什麽?又是俄国人布下的陷阱吗?
  “我需要资料!”
  “十分微弱,但是我听得出方位正在改变,现在是○—○—四。”
  一位士官从滑尺上抬起头来说:“这距离一定不超过一万码,长官。”
  “瞬间接触,瞬间接触!有鱼雷在水里,方位○—○—五!”
  “左满舵!全速前进!”
  “方位改变!鱼雷现在的方位是○—○—八!”
  “撤销命令!”麦克福特大叫,那个新的接触是在攻击苏联的那艘A级潜艇。
  “天哪,这是什么玩意儿?”声纳组长问道。
  那艘A级潜艇听见了新的鱼雷後立刻转向,他们再度听见也看见A级潜艇的引擎怒吼声……但是鱼雷还是迅速地拉近了它与目标的距离。
  “是一艘英国潜艇,那是他们最新的鱼雷,我还不知道他们带了这种东西呢!”
  “有多快?”声纳组长问。
  “六十或七十节。”
  “老天!我们快跑一些吧!”
  那艘苏联A级潜艇航行了三哩,然後向北转,想逃进浮冰群下面,但是它没有成功,枪鱼式鱼雷从斜角切入,声纳显示幕上的线条再度合并,终於出现了明亮的一点。
  “驶向北面。”麦克福特告诉执行官:“加速到十八节,我要确定他们知道我们是谁。”
  “我们是英国皇家海军多尔海湾号。你是谁?”
  “芝加哥号。”
  “我们听到早先的那一场骚动,只有你们吗?”占姆犀?李特舰长问道。
  “是的,我们遭遇那艘苏联A级潜艇的埋伏——我们是唯一生还的。”
  “我们将为你护航。”
  “知道了。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一次行动成功了没有?”
  “知道,你们成功了。”
第四十章 杀戮战场
  冰岛史达斯荷姆
  要做的事情太多,而时间又是那么短。
  波特中尉和他的武装侦察突击队在镇上发现了八名俄国士兵,正企图从唯一的一条道路向南逃走,不想却闯入了埋伏,造成五人的死伤。他们是唯一能向科夫拉维克的俄军发出警报的人,因为只有他们看见出现在海平面上的船舰。
  第一批正规部队是用直升机运送进来的,在每一个能够俯瞰海湾的山头上布署相当於一排或一连的军力,他们特别小心地注意防范从科夫拉维克飞来而且低於雷达有效搜索高度的飞机。尽管经过一切的努力,科夫拉维克还有一具苏联的雷达正在运作。一架CH—53超级种马直升机将一具机动雷达运到冰岛西北海岸上的一座山头上,一组陆军操作人员立刻开始工作,让雷达进入运作状态。这时,船舰进入了充满礁石而被称为“恶梦”的史达斯荷姆港,五千名士兵已经登上许多条通往镇区的道路。
  一艘大型战车登陆舰的舰长从诺福克开始便一路计算着礁石与砂洲的数目,当他抵达目的地时已经算到第五百个了。接下来,他开始集中精神记下他的指定责任区,该区的代号是绿色查理二号区。白昼与低潮对他们有利,许多礁石因为低水位而暴露出来。直升机的机员们完成了运送士兵及卸下雷达等首要任务後,立刻将指示灯装置在大部份的礁石,这对整件任务提供了很大的帮助。剩下来的工作就像蒙着眼睛穿越高速公路一样危险。首先进入的是战车登陆舰,藉船头辅助推进器协助操舵动作,以十节的冒险速度飞快穿过这致命的迷官。
  波特中尉的突击小组又发挥了功能,他们挨家挨户找出当地渔船的船长及大副,这些熟悉海湾状况的人被直升机载往先导船只上,协助引导庞大的灰色两栖登陆舰通过最狭窄的通路。中午之前,第一艘战车登陆舰的跳板已经跨上陆地,让第一批海军陆战队的战车登陆岛上。紧跟在後面的是装载了钢材与钻孔跑道材料的卡车,这些卡车被派往东面预定的一处平坦地区,为海军直升机及猎鹰式垂直起降战斗机铺设基地。
  舰队直升机完成了标示礁石及砂洲的任务後,立即返回,再去装运士兵。这些运送士兵的直升机由海眼镜蛇攻击直升机及猎鹰式战斗机护航,将海军陆战队队员送到能够俯瞰希维达河的各个山顶去。他们首先与俄军的外围观察站接触,展开了首次真正的战斗。
  冰岛科夫拉维克
  “我们的情报资讯太多了。”安卓耶夫将军低声抱怨道。从他的总部他可以看见一团巨大的蒸气烟雾缓缓地上升,那是爱荷华号与新泽西号战舰以及担任防空任务的飞弹巡洋舰。
  “我们现在可以迎战了。”炮兵指挥官说。
  “等一下,”等你能做的时候再说,他转身对通讯官说:“已经传话给什维洛莫斯克了吗?”
  “是的,北海舰队今天会派出飞机,潜艇也开始上路了。”
  “告诉他们,他们的主要目标是在史达斯荷姆的美国两栖舰艇。”
  “但是我们还不确实他们是不是在那里,而且那个港口太危险——”。
  “他们还会在哪里?”安卓耶夫不客气地问道:“我们在当地的了望哨一直没有回话,而且我们已经接获报告说有敌人的直升机从那里向东西及南面飞,用点脑筋,小子!”
  “将军同志,海军的主要目标是敌人的航空母舰部队。”
  “那麽跟我们的海军同志解释,美国的航舰飞机无法从我们手上夺走冰岛,但是他们该死的海军陆战队却能!”
  安卓耶夫看见烟雾从他的一个重机枪连阵地升起,数秒钟後声音传来,俄军的第一次齐发弹落在离目标尚有数千码的地方。
  “发射任务开始!”
  爱荷华号自从韩战以後就未再发射过它的大炮,但是现在,巨大的十六寸口径主炮正缓缓地转向左舷;中央火炮控制台上,一名技术官正在用摇杆控制器操纵一架猛犬式遥控无人载具,这架数年前购自以色列的迷你摇控飞机在苏联炮兵阵地上空八千尺处盘旋,机上的电视摄影机从一个炮座转到另一个炮座。
  “我算出共有六门大炮,看来像是一五五公里口径的,就说它们是六寸口径的好了。”
  俄军炮兵阵地的位置被精确地标示出来,接下来,电脑计算出空气密度、大气压力、相对湿度、风向、风速、以及十数项气象资料。枪炮官注视着状态显示板,等待解算指示灯亮起。
  “开始射击!”
  二号炮台的中央炮管射出一发炮弹,後部指挥塔上的一具微波雷达追踪那枚炮弹,将它的飞行路线与射击控制电脑的数据互相比较。不出所料的,预测的风速率有点错误。雷达本身的电脑将修正过後的读数输入主系统,剩下的八根主炮管微微地调整位置,在第一发炮弹落地以前它们也一起开火了。
  “老天爷!”安卓耶夫低声惊呼,橘红色的鲜艳火光刹时之间笼罩了发射炮弹的美国船舰。他左边有人大叫,以为是苏联的炮弹击中了目标,安卓耶夫未存此种幻想,他知道他的炮兵训练不足,甚至於尚未找到他们的目标,他将望远镜转向四公里之外他的炮兵阵地。
  第一发炮弹落在最近一门炮的东南边一百五十公尺处,接下来的八发则落在炮兵阵地後面两百公尺处。
  “立刻撤走炮兵阵地!”
  “减两百公尺,做效力射击!”
  炮管已经开始了三十秒的重新装弹程序。内部气压弹射器将丝质推进药袋推出炮口,以清理炮膛,炮尾闩打开,炮弹装载轨伸到适当位置,炮口接受检查,以确定无残留物。接下来,从处理室升上来的炮弹升降器接在装载轨的後缘,将弹头推入等待的炮管内,高功率推进药袋被置於装载轨上,再从装载轨上将之填入弹头後面。装载轨上升,炮尾闩以油压关闭,炮管重新上升瞄准。炮塔人员迅速离开装载室,并用手按住皮套护耳,在射击控制室中,按键被压下,炮尾闩再次受震後弹,装填程序又重新开始,这些年轻的海军官兵们正执行着与四十年前他们的祖父辈所做的相同的工作。
  安卓耶夫走到外面,脸色惨白迷惑地看着这幅景象,他可以听见那些炮弹凌空而过的呼啸声,像是绵帛的撕裂声。接着,他转身去看炮兵阵地,卡车驶近大炮,等士兵发射完最後一发炮弹之後,开始准备重新布署大炮阵地。这个炮兵阵地共有六门一五二公厘口径的大炮与多辆运送士兵及弹药的卡车。一阵尘土与碎石扬起,接下来是三声爆炸巨响。新泽西号加入它姐妹舰的行列,也发射出四次齐发弹。
  “那是什么?”一名中尉指着天空中的一个黑点问道。
  炮兵指挥官从他只剩下三分之一重型火炮的阵地上收回他的目光,认出了那是一架遥控飞机。“我可以打下它。”
  “不!”安卓耶夫大叫,“难道你想暴露我们最後一个防空飞弹发射器的位置?”这位将军曾在阿富汗面对过迫击炮与火箭,这一次却是他头一遭处於挨重炮轰击的这一边。
  “我们其他的炮兵阵地都全部伪装妥当了。”
  “我要你的每一门炮都至少有三处预备阵地,要全部伪装。”这位将军走回到建筑物内,他相信美国人不会炮轰科夫拉维克的市区,至少在短时间内不会。地图室内有一幅整面墙大小的冰岛西海岸地图,他的情报参谋已经在疑有美国军队的地点插上旗帜。
  “我们在希维达河有什么军力?”他问他的作战长。
  “一个营,十辆空降步兵战斗车,其他的运输工具有卡车和指挥车。他们有迫击炮、反战车飞弹以及发射式防空飞弹,这些都是布署来掩护波嘉纳斯河上的高速公路桥梁的。”
  “美国人已经在这个山头监视他们了。我们看见的是那一种飞机?”
  “美国人有数艘航空母舰已到了攻击我们的射程之内,每一艘航空母舰上有二十四架战斗机、三十四架攻击机。如果他们也带来了一整师的海军陆战队,那麽我们还会面对相当数量的直升机和定翼式猎鹰战斗机,这种飞机可以从他们的两栖攻击舰艇上及临时设立的基地上起飞,而且只要有适当的建材,就可以在四到六个小时内建立此种基地。一整师海军陆战队的人力相当於我们的两倍,包括一个重战车营,有着比我们强的炮兵火力,但是迫击炮的数量不如我们。真正叫我担心的是他们的机动力,他们能够在我们周围迅速布署,利用直升机与运输机将部队运送到他们所选择的任何地方——”
  “就像我们登陆此地时一样,是的。”将军完全同意。“他们的能力如何?”
  “美国的海军陆战队员们向来自许是最精锐的部队,就像我们一样。毫无疑问地,他们的某些资深军官以及士官都有战斗经验,但也有少数的连级军官及士兵才刚要见识真正的战役。”
  “情况有多糟?”一个人走进室内,他是KGB的站主任。
  “你这只会打小报告的混蛋东西,你告诉我他们的陆战师是要往欧洲去的,现在他们正在杀我的人。”远处传来的重炮隆隆声打断了安卓耶夫的话,战舰正在对一个补给站开火,所幸那里剩下的军需品不多了。
  “将军同志,我——”
  “滚出去!我还有事情要做。”安卓耶夫此刻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他的任务没希望了,然而他是一名伞兵部队的将领,他不容失败。他有十架攻击直升机,在美军那次攻击科夫拉维克机场之後就分散开来,并且被隐藏了起来。“我们有没有机会派人过去看看那边的港口?”
  “我们正在美国空中预警机的持续监视之下,我们的直升机必须飞过敌人阵地才能到达那里,而美国人又有他们自己的武装直升机和喷射战斗机——这等於自杀任务。我们的人无法到达能够看见任何东西的地方,除非是奇迹出现,而且也不会活到能告诉我们任何有用的情报的时候。”
  “那么看看你有没有办法帮我们弄到一架从本土起飞的侦察机或是争取卫星支援。我必须知道我们正在对抗的是什么,如果我们能够攻入他们入侵的海岸,就较有机会能打败他们的地面部队,如此他们的海军舰载飞机也无可奈何。”
  程序很复杂,但是从北海舰队司令部送来的一份急电打断了官僚作风的繁文褥节。一枚苏联的真时电传侦察卫星用掉了它四分之一的操纵燃料来改变它的运行轨道,於两个小时之後到达冰岛上空。几分钟之後,最後一枚苏联的雷达观测卫星从拜科诺太空中心向南发射,它绕行地球的第一圈轨道使冰岛进入它的雷达侦测范围之内,在安卓耶夫发出讯息後的四小时,俄军对美国部队在冰岛上的部署状况已有了清楚的了解。
  比利时布鲁塞尔
  “他们准备好了吗?”欧洲盟军最高统帅问道。
  “如果能再多十二个小时会更好,但是他们总算准备就绪了。”作战官看看手表说:“十分钟之後就出发了。”过去数小时以来,他们充份地利用每一分钟,成功地将新抵达的师布署在适当位置,另外有数个额外的旅被整合成两个混合国籍的师,几乎全部的後备军力也已布署在整条前线上,同时已经将无线电掩蔽及欺敌计划通知所有的前线单位,并以无线电广播讯息唤出重新布置的部队。直到目前为止,北约组织一直谨慎地限制其“烟幕行动”,让欧洲联盟最高统帅能以十个旅的军力来赌整个西欧的命运。
  西德胡桑
  这是一次刺激的行动,当疲备不堪的B级机动步兵师强渡威悉河时,阿利克斯耶夫不得不下令让他伺机要扩张战果的A级部队向前移动,在这段时间内,这位将军一直紧张地等待着来自他摇摇欲坠的右翼之消息,结果没有任何消息。西战区总司令果然言出必行,他对汉堡发动了一次全面性的攻击,迫使北约不得不从苏联的最後一个突破点抽走他们的军力。
  这可不是简单的战术,防空飞弹和防炮单位已经从其他战区被调来,如果北约组织知道了外围的俄军活动,他们必定会不惜一切努力地阻止俄军进入鲁尔区。到目前为止北约的抵抗仍十分微弱,阿利克斯耶夫心想,是不是他们还不知道周围正在发生的事情,还是他们已用尽了人员和後勤力量。
  最先动身的A级单位是第一二O机动步兵师,也就是著名的罗格契夫亲卫队,该单位的先头部队现在正渡过洛贺尔河,紧跟在後的是第八亲卫装甲师;另外有两个装甲师则正在通往洛贺尔河的路上集合,同时,一个工兵团正努力地在河上架设七座桥梁。情报处估计有北约两、三个团正朝着他们而来。阿利克斯耶夫心想,不够,这次不够,即使他们的空中力量已经枯竭,北约的这两、三个团还不足以对付他们。他的前线攻击部队报告说,在洛贺尔河周围只遭受轻微的反击,或许我的上司终究还是对的。
  “敌人在萨尔兹曼多夫有大量的空中活动。”一名空军通讯官报告。
  那正是第四十装甲师所在之处,阿利克斯耶夫想。那个B级单位已经被德军的骚扰攻击弄得疲惫不堪——
  “第四十装甲师报告他们的前方正遭受敌人的主力攻击。”
  “他们所谓的‘主力’是指什么?”
  “这份报告是从後备指挥部传来的,我连络不上该师指挥部,副指挥官报告有美国和德国以整旅的战车向他们逼近。”
  整旅的兵力?又是一次骚扰攻击?
  “丹逊也遭受敌人的攻击。”
  “丹逊?那是相当靠近葛洛纳的地方,他妈的,他们是怎麽到达那里的!”阿利克斯耶夫立刻下令:“查证那份报告,看看是空中攻击还是地面攻击。”
  “第一二O机动步兵师的一个团已全部渡过威悉河,正朝布鲁克恩前进,第八装甲师的先头部队已经看见威悉河,防空飞弹单位已经布署妥当,可掩护渡河地点。”
  阿利克斯耶夫心想这就像是一个人同时阅读报纸上的不同版面一样。贝洛哥维耶将军在前线,正在调度交通管制事宜,并且为渡河後的战略进行最後的布署。波维知道这里是最适合他的地方,但是一如以往,他仍然为着不能亲自参与真正的作战行动而恼怒不已,他只能像一个党头目一样下达各项命令,而不是真正的作战指挥官。从所有先遣部队调来的炮兵都已前去保护渡河作业,以防敌人的反击。
  我的後方战区兵力十分薄弱……
  “将军同志,敌人用战车和机动部队在丹逊发动攻击,还有强大的战术空中支援。在丹逊的团长估计有一旅的军力。”
  有一座桥在丹逊,且还有一整旅军力在萨尔兹曼多夫?
  那些B级单位的指挥官全都缺乏经验与训练,如果他们是真正有效率的军官,他们早就进了A级单位而不会只是担任看守任务的三流後备军人了。
  “不伦克出现敌人的地面部队,军力不详。”
  离这里只有十五公里!阿利克斯耶夫伸手去拿地图。地图原是塞在他的指挥车内的,因此他走到外面,与他的情报官一起将地图摊开在地上。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的手指着地图说:“那是在我们前面二十公里处的攻击。”
  “敌人新的部队应该还没有就位,而且战区情报处说他们已被分散到北方前线区去作为定点的补充兵员。”
  “佛朗胡森的指挥总部报告说遭到严重的空中攻击後,即失去连络。”
  就好像强调这最後一次报告一样,北面不伦克的方向传来一阵爆炸声,那里是第二十四装甲师的油料及军需供应站,且突然之间,地平线上出现了低飞的飞机。这个机动指挥站是设在能够俯瞰胡桑镇的树林里。该镇大部份地方已被弃守,而他们的单位无线电发报机就在那里。北约的飞机到目前为止显然仍不愿伤害平民建筑物,除非不得已时——
  今天不同,四架战术战斗机低飞到镇中心,就在他们的无线电发报机的地方投下了高爆炸弹。
  “立刻架设代用发报机。”阿利克斯耶夫下令。
  更多的飞机从头上呼啸而过,朝着西南面的二四O号高速公路飞去,就在那条公路上,阿利克斯耶夫的A级单位正朝着洛贺尔河移动。这位将军找到了一具可用的无线电,立刻呼叫在史丹德尔的西战区总司令。
  “我们这里即将要遭受敌人来自史宾吉的主力攻击,我估计至少有两个师的军力。”
  “不可能,波维,他们没有两个师的後补军力!”
  “我这里接获报告说不伦克、萨尔兹曼多夫和丹逊都有敌人的地面部队,我想我的右翼已经陷於危境,我必须重新调配我的军力,我请求允许中止在洛贺尔河的攻击,以便因应此项危机。”
  “所请不准!”
  “将军同志,我是这一区域的指挥官,如果我获得授权做适当的处置,便可掌握情势。”
  “阿利克斯耶夫将军,你的目标是鲁尔区,如果你不能达成任务,我可以再找一位可以做得到的指挥官。”
  阿利克斯耶夫不能置信地看着他的无线电话筒,他已经为此人工作了两年,他们是朋友,他向来都相信我的判断的。
  “你要我继续执行攻击任务而不顾敌人的行动?”
  “波维,他们只是在搔扰我们,如此而已。让那四个师渡过威悉河。”那人口气缓和多了,“通话完毕。”
  “沙吉托夫少校!”阿利克斯耶夫叫道。一会儿那名年轻军官出现了。“去找一辆车子,我要你立刻前往丹逊。我要你亲自去观察你所能看见的。小心点,伊凡?米克希洛夫基。我要你两小时之内回来,动身吧!”
  “你不采取别的行动吗?”情报官问道。
  波维看着沙吉托夫登上一辆轻型卡车,他无法面对他的情报官,“我有我的命令,继续渡过威悉河的作业。我们在贺鲁有一个反装甲营,叫他们向北移师,路上要小心从不伦克来的敌军。贝洛哥维耶将军会知道该怎麽做。”
  如果警告他,他会改变他的布署,那麽贝洛哥维耶将军就会被控抗命,这样比较安全。我只要谨慎地传出警告,并且——不!如果我不抗命,我就不能诱使他人抗命。
  如果他们是对的呢?这可能只是一次骚扰,而且鲁尔区又是个十分重要的战略目标。
  阿利克斯耶夫抬起头来说:“战斗序列不变。”
  “是,将军。”
  “说有敌人战车在不伦克的报告是不正确的。”一名初级军官走过来说:“观察员看见我们的战车朝南前进,误认为是敌人。”
  “那麽这是好消息啰?”阿利克斯耶夫追问。
  “当然是的,将军同志。”那名上尉胆怯地答道。
  “你有没有问过,为什么我们的战车会向南走?该死的!难道每一件事情都要我来想吗?”他不能对身边的人吼,但是他需要有个人听他吼叫。那名上尉颓丧地站在他面前,阿利克斯耶夫感到有点惭愧,但是他实在需要发泄一下。
  能够担任这项任务是因为他们比其他人都具备了更多的战斗经验,但是没有人想到他们根本没有这一种作战类型的经验。除了遭遇局部性的逆击之外,他们一路前进,很少有北约的部队做到这一点。但是这位中尉——他一直还不习惯新晋升的官阶——麦克知道,他们是最适合这项任务的人选。美军的M—1战车有一个引擎限制器,将时速限制在四十三哩左右,这个限制器往往是战车组员最先要拆除的对象。
  他的M—1正以五十七哩的时速向南前进。
  这一趟旅程颠跛地足以让他得脑震荡,但他从未感到过如此的兴奋。他的生命在大胆与疯狂的刀锋边缘徘徊。陆军直升机飞过他们这一连的头顶,巡逻着道路,并且宣布前往阿尔菲德的一路上全无敌踪,俄军根本未利用他们的通路做任何事情。这其实算不上是一条道路,只是一条地下输油管经过的便道而已,是一条直直穿过森林、宽一百尺、丛生着杂草的便道。当战车向南疾驶时,宽阔的履带翻起地面上的泥土,好似一艘快艇一路激起船尾浪花一样。
  转弯时,驾驶手让战车慢下来,同时麦克倾身向前,注意有没有被直升机漏掉的敌人车辆。其实不一定要是一辆敌人的战车,只要有三个俄兵手持着飞弹发射器,那麽麦克太太就会接到一纸电文,很遗憾地通知她和她的儿子说……。
  已经前进了三十公里,他想,该死!离德军的装甲掷弹兵单位将俄军的防线冲开一个洞到现在只不过半小时而已,然而咻的一声,美军的黑马装甲骑兵团开始不顾一切地向前冲,真够疯狂的,但是不管怎么说,从他的第一次战役——也就是战争爆发後一小时——到现在他还能活着,那已经就够疯狂的了。还有最後十公里路。
  “看那边,我们的战车正向南走,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沙吉托夫对他的司机咆哮道,他的口气简直就和他的将军一模一样。
  “那是我们的战车吗?”司机问道。
  这位新上任的少校摇摇头,又有一辆坦克通过树木间的空隙——它的炮塔顶盖是平的,而不是俄制战车的椭圆形!
  一架直升机出现在树林上方,呈滞空飞行,沙吉托夫并未将它错认成是苏联的,而机身两侧的短翼显示那是一架攻击直升机。就在它机头前的机关枪对他们开火前一刹那,司机急忙向右转。沙吉托夫在弹雨到达之前跳出车子,背部着地後立即向树林里滚去。他的头朝下,但是他仍能感觉到子弹击中卡车油箱後爆炸燃烧的热力。这名年轻军官跃入树丛,躲在一棵大松树後面,那架美军直升机飞到离车辆还不到一百尺的近距离内,确定车子确实已被摧毁後,调头向南方飞走,他的无线电则留在那辆已翻覆而且正在燃烧的卡车里。
  “水牛三十一号,这里是卡曼奇,完毕。”
  “卡曼奇,这里是三十一号,请说,完毕。”
  “我们刚轰掉一辆苏联的卡车,此外则无敌踪,你可以叫他们滚进来了,牛仔!”直升机的飞行员催促道。
  麦克大笑,但他不得不提醒自己这可不是好玩的事情,有好几名战车驾驶手就是因为在德国乡间的路上稍不留神而陷入麻烦。现在轮到他们了!再两分钟,再三公里路。
  这里就是设下陷阱的地方!
  “水牛三十二号,我们看见三辆苏联车辆守在山顶,看来像是运兵装甲车,桥上的车辆似乎全是卡车,修复站在河北岸的镇上。”
  这辆战车来到最後一个转弯处时慢了下来,麦克下令让他的车辆离开道路,驶上一处周围有一列树木遮住的草丛里。
  “目标是十一点钟方向的运兵装甲车,距离二千七百码,准备好後发射,伍迪!”
  第一辆八轮装甲车在车上人员尚未察觉有战车在附近以前即被炸开来,他们以为是飞机炸的,因为在路上四十公里内,他们未发现有敌人的坦克车,一分钟之内又有两部卡车被毁,麦克这一排的另外四辆战车也跟着向前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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