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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十大军阀大结局

_2 王晓华 / 张庆军(现代)
  这就让那些横行街市的丘八大大地恼火了,经常与执行任务的警察发生冲突,王永江脸一黑,六亲不认,管你什么来头,只要犯法,一律依章处理。仗着这股狠劲,省城治安大见好转,连外国人都在报纸上有所赞誉,让张作霖大有面子,经常人前人后地夸奖王永江,说什么马上得天下,马下治天下等等,听得汤玉麟大为不快,抢白道:
  “王永江有何能耐,穷酸一个,瞧他能为你争来一城一地?”汤玉麟早对王永江不满了,当时他除了担任第五十三旅旅长一职外,还兼任着省城密探队长,这就与王永江的职权有些重叠,他仗着与张作霖的特殊关系,经常以军权压警权,双方几至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那一年,他和辽西另一马匪金寿山合作劫了一行客商,发了一笔,回到寨子里,两伙人合在一处摆酒庆贺,做土匪的也没什么规矩,男女不分席的,张作霖的二夫人已经是身怀六甲,也腆着个肚子坐在张作霖身边。
  金寿山手下二当家的是个不第秀才,精通相术,这天喝多了,来了兴致,要为张作霖的夫人看手相,他细细端详了一番后,不由得大惊,酒席散后,他就对金寿山道:
  “从那位姓张的夫人的手相看,贵不可言,女何以贵,妻以夫荣,母以子贵,张家至少要有两代兴旺,说不定日后有问鼎天下的可能。”
  金寿山也伸出了手,“你替我也看一看。”
  二当家看过后叹了一口气,“大当家的手相就不如人了,而且命里还犯小人,说句不中听的话,怕是不得好死啊。”金寿山听了气得大叫:
  “胡说八道,我今儿个就宰了姓张的夫妻俩,看看是他命好,还是我的命好。”
  二当家也是这个意思:“一山不容二虎,我今天给他们看相,也是促金爷下这个决心。”于是半夜里金寿山突然发难,大马刀像切西瓜一样,张作霖手下的不少伙计睡梦中脑袋就搬了家,幸亏汤玉麟半夜里起身小解,见到情况,大吼一声,端起盒子炮抬手就是一梭子。打倒了对方一人。接着抢身进了张作霖的屋子,张作霖已经不见身影,身怀六甲的二夫人吓得没了主张,汤玉麟腰一猫,不由分说地将孕妇背上了身,挥着枪,硬是杀开了一条血路。大约走出了十里地,摆脱了追兵,才见到张作霖率人来接应,这时候汤玉麟都累瘫了,大口大口喷着鲜血,张夫人也受此惊吓,提前早产了,生下的那个孩子就是后来名震天下的少帅张学良。每逢见到儿子,张作霖就感激汤玉麟:“那是我们老张家的大恩人啊。”
  但是,江湖上的人,往往能共患难而不能共富贵,汤玉麟现在骄纵得没了边际,他以为张作霖打下的这片江山有他的一半,因此在奉天城里胡作非为,弄得老百姓怨声载道。这就让张作霖看不下去了。
  矛盾终于激化,汤部有一位姓宋的军官在省城私设一赌场,过去可没人敢管,王永江不信邪,不仅关了这赌场,还将姓宋的军官关进了大牢,汤玉麟的部下横行惯了,哪吃得这样的大亏,当即群情汹汹,嚷着要找王永江算账。
  汤玉麟亲自上门与张作霖理论,瞪着眼珠子大喊大叫:“天下是老子靠枪杆子打下来的,王永江何德何能?骑在老子头上拉屎拉尿。”
  “放肆!”张作霖心里怒喝一声,他最看不惯汤玉麟这样倚老卖老,还以为这奉天城是绿林呢,见面喊兄弟,没上没下的。他把桌子一拍,也动了肝火,高声骂道:
  “治天下笔杆子就比枪杆子行,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给王永江牵马都不配。”这句话说绝了,气得汤玉麟转身就走。不久,他就联合了一批武将,写了一张呈文,要求将王永江撤职。
  张作霖顿时就火了:“妈拉个巴子,我看上的人你们就反对,老子非要用这个王永江不可,谁不干,谁他妈的走人,老子不稀罕。”
  汤玉麟也跳将起来,居然指着张作霖的鼻子喝道:“你不用骂街,我扳不倒那个姓王的立马走人,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这话里就有着威胁人的味道了,让张作霖不能忍受,当场把手里的那份要求把王永江撤职的呈文撕得粉碎,扔到了汤玉麟的脸上,破口大骂:“没你汤玉麟这个鸡子,我照样做出槽子糕。”眼看着这件事闹大了,王永江内心也是不安,准备辞职,他知道汤玉麟在张作霖队伍里的分量,不能为了他削弱了张作霖的力量。
  没想到张作霖却板起了脸:“这就是你王先生的不是了,你没错,为什么辞职?汤玉麟这叫武人干政,此风万不可长,此端万不可开,他看谁不顺眼,我就把谁踹了,这也太不像话了。”汤玉麟却是打算一条道走到黑了:
  “奶奶的,老子大不了再回山里当马匪去,也不能受这鸟气。”汤玉麟心一横,准备下毒手了,他知道张作霖防范得紧,在外面轻易下不了手。好个汤玉麟,胆色过人,掖着两把盒子炮,只身就去闯大帅府,想必张作霖不会警惕。
  张作霖也没想到汤玉麟会在自己家中撒野,见到汤玉麟上门,倒是十分高兴,屏去左右,想和这位老弟兄剖腹掏心地谈一次。汤玉麟明显的心不在焉,谈到王永江的事时,一反常态,只是顺着张作霖的话:“是啊,是啊,我一切都听大哥的。”说着话,眼睛不住地四处张望,寻找下手的机会。
  张作霖的江湖经验何等丰富,立刻感到了不对劲,他也不声张,坐上了虎皮交椅,手一撩,露出下面藏着的机关枪。“最近有人才从国外给我弄来了这个新鲜玩艺,说防身最好使了,我试给你看看。”不由分说,将汤玉麟拉到了帅府的大院,一扬手,只见一串火光,对面墙上留下一排弹坑。
  汤玉麟喑叫一声侥幸,刚才要是不识相,动起手来,张作霖一扣扳机,自己还不被打成蜂窝。
  枪声也引来了许多卫兵,张作霖更是有恃无恐了,他拍了拍汤玉麟鼓囊囊的腹部,明显地摸到了枪的形状,话中有话道:“汤兄弟一向枪不离身,莫不是到我这大帅府也要防着一手呀,你我可是兄弟啊。”
  一听这话,汤玉麟脸都白了,知道张作霖对他起疑心了,他也了解张作霖的心狠手辣,奉天是再不敢呆下去了,出了大帅府,他就整顿兵马,将部队拉走。
  张作霖也是心惊,这是他最怕出现的情况了。因此不得不低下头来,给汤玉麟去了一封长信,写得十分动情。“十七年患难之交,临别亦未晤,弟心伤矣!”他回忆了当年两人的生死相依,保证说:“共得之富贵,当共享受,耿耿此心,天日可表。今日不辞而行,挽留无术,何时意转心回,肯来聚首,富贵与共,决不食言。”
  张作霖虽然在此信中低声下气,但依然坚持着原则,一句不提对王永江的处置,因此也就不能浇灭汤玉麟心头的怒火,他骂道:
  “亏你还记得以前的交情,跟随你出生入死几十年的老兄弟还比不上一个外来的王永江,姓张的就没把我汤某人放在眼里。”他已经有心与张作霖分个高低,开始招兵买马,并在部队进行动员。事已至此,张作霖只能应战,汤玉麟小瞧了张作霖在军中的威信了,别看那些赳赳武夫在王永江事情上和他站在一起,但一到撕开脸皮的时候还是旗帜鲜明拥护张作霖的。再说北洋政府方面也不愿东北出现混乱局面,国务总理段祺瑞一直对张作霖不薄,准备以两师兵力援助张作霖。
  就这样张作霖兵不血刃地解决了此事,四面楚歌之中,汤玉麟只好到徐州投奔张勋。后来他返回东北,重新投靠张作霖,张作霖不念旧恶,收留了他。经过几番和东北各路军阀的斗智斗狠,整个奉天全攥在张作霖的手中了,他踌躇满志,白山黑水已经容纳不了他的野心,关内的大好河山吸引着他,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谁说他不能问鼎天下?
东北大王—张作霖浑水摸鱼
浑水摸鱼,插手中央,张作霖不满足只做一个东北王,不曾想被吴秀才一个嘴巴又扇回到关外
  没多久,张作霖就寻到了插手中央的机会,直皖两系发生矛盾。刚刚由皖系捧上台的北京政府大总统徐世昌连忙请来张作霖作为调解人。张作霖得意洋洋地来到了北京,他这个调解人有点偏心,骨子里是倾向直系的,所以,他也顺着直系提出的解决争端的意见,要求罢免徐树铮。
  见张作霖如此偏袒直系,徐树铮牙一咬,起了杀心,幸好段祺瑞不忍下手,张作霖这才抽身逃掉。
  死里逃生的张作霖不禁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立马和直系结成同盟,以“清君侧”的名义要求罢免徐树铮,向皖系宣战。直皖战争由此爆发,奉系虽然也加入了战团,但张作霖取巧惯了,吩咐部队,只在一旁鼓噪呐喊即可,苦活重活留着吴佩孚去干。
  战事进行异常顺利,吴佩孚不愧“常胜将军”的美誉,只五天就将皖系军队打得落花流水,一直在作壁上观的奉军也顺势打落水狗,带兵的首领张景惠高声大嚷:“弟兄们手脚放麻利些,把老段的家当都给我划拉过来。”
  这一票,张作霖赚大了,皖系停在南苑机场的十二架飞机都被他弄进了关外,军火辎重装满了百十节车皮,就连两个探照灯,也从直军手中抢过来。气得吴佩孚大骂:“真碰上了一群活土匪,连两个破灯都不放过。”
  随着皖系集团的衰弱,曹锟、张作霖成了执掌北京政府的双驾马车,两人还结成了儿女亲实。对于曹锟,张作霖并不放在心上,此人不过中人之资,平庸得很,倒是他手下的那员大将吴佩孚不好糊弄。因此三番五次挑拨曹吴的关系,每逢他与吴佩孚产生争执,总是逼着曹锟表态:“是亲戚亲,还是吴佩孚亲?”
  别看曹锟资质平庸,但他有一点心知肚明,他现在眼前的一切都是吴佩孚打出来的,所以他绝不答张作霖的腔,只是嘿嘿一笑,不置可否。
  张作霖与吴佩孚的矛盾迅速升级,有吴佩孚在,他张作霖就不能称心如意,比如说他好不容易扶植的梁士诒内阁,吴佩孚说一声:“倒阁”,马上就掀起漫天风波,而且不惜以武力要挟。长此以往,他张作霖在中央政府还有什么威信可言,那人人都要看吴秀才的眼色了。
  于是,他向曹锟要求,约束吴佩孚的职权,让出直系平汉线以北的地盘,让梁士诒内阁复职。张作霖知道这三个条件曹锟一条都不能接受,他就是要这个效果,要曹锟主动翻脸,他相信自己的实力能摆平直系。这江山得由他张某人一人坐着才过瘾。战幕徐徐拉开,这一仗与直皖之战不同,打得异常激烈,奉军本来实力上占有优势,但吴佩孚更会用兵,尤其是将炮兵指挥得出神入化。剽悍善战的东北军在吴秀才面前失去了自信,随着西线战场的溃败终于满盘皆输。幸亏少帅张学良和大将郭松龄带着奉军主力三、五军在山海关门口拼死抵抗,不然吴秀才真能端了张作霖的老窝。
  望着溃败的队伍,张作霖眼睛冒火,心中滴血,这是他出道以来遭遇的最大失败,原以为可以逐鹿中原争天下,却没料被吴佩孚一巴掌扇回了老家。
  这反而激起了他的争雄好胜之心,痛定思痛,他要报这一箭之仇,于是卧薪尝胆,整军经伍,治理地方,王永江果然是个人才,没冤枉张作霖为了他得罪了汤玉麟,将个奉天省治理得井井有条,数年之间,不仅将奉省所欠公债外债全部还清,钱库里还存上了1100多万,喜得张作霖逢人便讲,养着个王永江,就像供着个财神爷。
  大公子张学良也逐渐成熟了,成了他的左右臂膀,经常出一些很有见地的主意,张学良一针见血地指出,奉军的军官构成、训练体系等等都太陈旧了,不脱绿林的旧习,因此要引进人才:“吴秀才也不见得有三头六臂,他的第三师之所以骁勇,只是仗着有他的保定讲武堂作班底,假如我们也有一套这样的班底,吴秀才怕不能目空一切了吧。”
  张作霖连连点头,他现在的态度十分谦虚,只要有好的建议,都是一一采纳,很有一点做大事的风范。此人确实是一代怪杰,若是没有过人之处,凭什么从一个普通的绿林土匪成就如此霸业?这一点,我们可以从他身边的琐事说起。
  治国如治家。中国有句古训,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讲的就是这个道理。张作霖的家是个大摊子,仅妻妾就有六房,这还不算那些临时的露水夫妻。三个女人一台戏,换上别人,家中早吵翻了天。
  张作霖的家却是风平浪静,他这个人虽然好色,但头脑一直保持清醒,讲原则,讲秩序,不因为喜欢哪个女人而纵容之,放任之,比如说,三姨太戴夫人长得貌美如花,但偏偏是个冷美人,从来没有笑脸的,张作霖为讨她的欢心,真是恨不得要星星摘星星,要月亮摘月亮。
  三姨太根本不领情,她有一肚子的苦水,未嫁张作霖之前,她本是一个中学生,早就有了心上人,后来她的男朋友去北京读大学了,她也被张作霖强娶进了大帅府,每天只是将泪水往肚里咽。没想到她那位大学生也是个情种,找到她的母亲,捎来了一封情书,说不尽的相思苦。
  三姨太珠泪滚滚,再也压抑不住情感,也回了一封信,其中有语云:“侯门一入深似海,只望兄能完成学业,发愤图强,以遂男儿报国之志,妹死亦无憾。青梅竹马,海誓山盟,都成一梦,比翼双飞或可期与来世也。老母无依,兄当代为侍奉。妹处境凶险,万勿来信,招致灾祸。珍重,珍重。妹泣书”
  不料这封信被张作霖半道截了去,“妈拉个巴子,想给老子戴绿帽子。”他把信往三姨太面前一拍,两眼快要冒出火。三姨太早就心如死灰,她没有否认,“你杀了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但张作霖有办法:“老子不杀你,杀你那个相好的,看你还嘴硬不?”这才打到了三姨太的痛处,她腿一软,跪了下来:“妾的心虽然背叛了大帅,但身子却是清白的,大帅如果能高抬贵手,小女子从此死心塌地伺候大帅。”
  张作霖心思动了动,他一向自命风流,决心从心理上征服三姨太,不但此事就此不提,而且还赞助三姨太的情人去国外留学。这一手果然很打动人,三姨太从此对他换上了笑脸。因此,有一阵子,张作霖宠得她像个宝贝,爱屋及乌,连小舅子也弄到身边当警卫。
  这小舅子却是个没眼色的愣头青,他以为姐姐做了大帅的如夫人,他就是国舅爷了,就可以无法无天了,有一晚闲着无事,掏出枪来,拿路灯当靶子。这小子枪法不错,弹无虚发,一会儿这条路上的灯全灭了。
  王永江很愤怒,这是他刚刚完成的一项市政建设,因此一查到底,查出是这小子的杰作,他让张作霖看着办。
  “杀!”张作霖没有一丝犹豫,拿身边人开刀才更有震慑力呢。卫队长却不敢下手,他怕这是张作霖一时之怒,今后三姨太一闹,大帅为讨好美人,说不定就要拿他做替罪羊。
  见卫队长没有动手的样子,张作霖火了,当场拔出了手枪:“妈拉个巴子,你不杀他,我就杀你。”
  既然人情已尽,卫队长也不想惹火烧身,只能怪这姓戴的命不好。可以想象三姨太的悲愤欲绝,她本来就是强颜欢笑,现在情人已远去,再没有顾忌的了,一跺脚,遁入空门,削发为尼。五姨太听说了这件事后很不解,“三姨太和外面的男人吊膀子,这样的事你都忍了,她的弟弟打坏了几个破灯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反而要把事情做绝?”
  张作霖叹了口气:“你们女人家不懂这个理,三姨太养小白脸,丢人的也只是我张作霖,但她的弟弟破坏路灯,坏的是奉天省的风气,我饶了他这一回,今后怎么再管别人。大家还不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啦。古人云,妻子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为了立规矩,我连汤玉麟都得罪了,还有什么人不能得罪。”
  五姨太寿夫人进门晚,不懂得张大帅有这些规矩,她也很有点恃宠撒娇,为了得到五姨太的欢心,好色的张作霖甚至打算不再纳妾,专宠一人。
  因此寿夫人的娘家人就有点得意忘形,连下人也跟着张狂起来,她的一个厨师乘火车时无票而占据了头等车厢,正碰上军警执法处长常荫槐巡视,向他索票,厨师脖子一梗,报出了家门。“乘车买票,天经地义,就是寿夫人来,也是这样。”常荫槐根本不吃这一套。他见这个厨师置之不理,而且嘴里还骂骂咧咧,不禁大怒,“拉下去,军棍伺候。”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厨师哭着向寿夫人告状,寿夫人也是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她缠着要张作霖惩罚常荫槐,不然她的脸上太没面子了。
  “笑话,像常荫槐这样铁面无私的人越多越好,他敢打主子的佣人,说明他有胆识,提拔他还来不及呢。”一向对寿夫人言听计从的张作霖在这类事上绝不会做出半分让步。
  张作霖的这些轶闻让奉天的老百姓听得津津有味,他也是有意扩散加工,还真产生了效果,奉天的吏治就是好了许多。因此,在两次直奉战争期间,也是东北三省的大发展时期,经济实力、军事实力都跃上一个新台阶。
东北大王—张作霖美梦成真
美梦成真,张作霖终于成了北京城的主人,但盛极而衰,转眼间就走了下坡路
  张作霖这边磨刀霍霍,那边的曹锟政权却是纸醉金迷,还弄出个“贿选总统”的丑剧。吴佩孚则打着“武力统一”的算盘,到处树敌。张作霖看着复仇的时机成熟,挥兵跃马,向曹锟发出挑战书,声称将由飞机问曹三爷起居。
  吴佩孚冷冷一笑:“手下败将,何足逞勇。”他也太托大了,以为可以一举荡平奉军,连一个周密的作战计划都没有,就匆匆领兵上阵,战至正酣处,直系大将冯玉祥却因为与吴佩孚的矛盾而暗中和奉军勾搭,阵前反戈,发动“北京政变”,由于变生肘腋,曹三爷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束手就擒,成了阶下囚。这一突然变故,让吴佩孚猝不及防,直军战线也就此土崩瓦解。“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张作霖好解气,好得意,敲着得胜鼓,再度进京,一个马贼,竟然成了北京的主人。张作霖管理一个东北还能勉为其难,管理一个国家就露出了马脚,他在北京城里,每天只是三件事:听戏、喝酒、搓麻将,许多军国大事都是在酒席桌上、麻将桌上办成的。
  有一天,张作霖在下榻之地又摆上了牌局,他想把财政部抓到手里,已经内定了原财政部次长兼盐务署长段永斌为部长,于是将他邀来,想问问情况。
  出席牌局的还有财政部总务厅长朱有济,张作霖的参谋长杨宇霆,另外,冯玉祥、段祺瑞也站在一旁看热闹。
  这个朱有济是日本留学生,与留日的杨宇霆有一面之交,他也觊觎部长的肥缺,听说已经内定了段永斌,不禁心中焦急,于是带着重礼找到了杨宇霆。
  杨宇霆这个人可算是摸透了张作霖的习性:“张大帅一生好赌,你得在牌桌上让他高兴,这时候他就特别好说话。”
  朱有济记住了这句话,这场牌他只盼输不盼赢,不断地拆牌喂张,冯玉祥在一旁看得明白,张作霖玩得兴起,撸起了裤脚,露出了一块拳头大的伤疤:“本帅当年在赌局里被人捉老千,输得一塌糊涂,一着急,拿刀子割下来这么长的一条子肉,当场就把他们吓晕了,乖乖地都把银子还给了本帅。”他边说边比划着。
  朱有济不停地在拍马屁:“大帅战场上英雄无敌,牌场上也是英雄无敌。”
  说话间,张作霖又是一副大牌叫听,单吊孤张白板,坐在对家的段永斌也早听牌,他手上也是一副大牌,偏偏却摸到了白板,这个段永斌为人做事认真,也有点抠门,只听他喃喃道:“孤张不能打,打了要包的,冒险不得。”于是忍痛拆了一张牌。这副牌摸到底谁也没成,张作霖很是懊恼:“我就差一张白板,否则又是一副大三元。”
  段永斌却是不识相,摸出了手中扣着的那张白板:“幸亏我没有冒险呀。”
  张作霖当时就把脸拉了下来。
  牌局结束后,段永斌一行打道回府,屋中只剩下冯玉祥,只见张作霖拿过委任状,吩咐副官,将段永斌的名字抠下来,换上朱有济。
  冯玉祥不解,“不是决定了吗?怎么换人了。”
  张作霖没好气地道:“妈拉个巴子,这个姓段的,把钱看得像命一样,哪能做大事?”冯玉祥心里一阵凉,他转过脸来对刚捧出来的临时执政段祺瑞道:“国家大事怎么能如此儿戏?”
  张作霖眼一瞪,他早就想和冯玉祥闹翻了,正想把他赶出北京城呢,于是对段祺瑞说:“芝老,我有些事情还得同您商量,不过,有些人不能参加,比如说我们花钱雇的帮工,这种人可没权指手画脚的。”
  原来,在第二次直奉战争前,张作霖为了拉拢冯玉祥,曾花了一笔巨款,作为军饷赞助了西北军,所以他话里带着刺。冯玉祥扭头就走,回到军中,说了刚才受的窝囊气,鹿钟麟当场跳了起来,此人是西北军的一员猛将,有勇有谋。
  “我早说过,与那个马贼是无法共事的,他想着独占北京呢。何不乘着奉军主力还在关外,北京城里都是我们的人,先下手为强,将他干了!”
  别看冯玉祥也是久闯江湖的,但论其处事果断,手段毒辣,他大概还要略逊一筹,连连摆手,生怕惹出大麻烦收不了摊子。鹿钟麟急得大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冯先生怕惹乱子,将来都推到我身上,你只要签了这道调兵的命令,一切由我来办。”鹿钟麟草草地写下两行字,让冯玉祥画押。
  冯玉祥被逼不过,绕着桌子而躲,鹿钟麟则跟着后边追,这一幕,冯玉祥后来曾写进了他的回忆录,显然很后悔当时的不果断。张作霖就没有这般优柔寡断,待奉军大举入关后,硬生生将冯玉祥逼出了北京,他不喜欢卧榻之旁有人酣睡。
  冯玉祥又岂是吃素的,他竟然将奉军大将郭松龄拉到了自己的一边,给张作霖来了个透心一枪。
  郭松龄是奉军中的实力派,他掌握的第三军团是奉军的绝对主力,与少帅张学良情同手足,为莫逆之交。张学良公开称:“我就是郭茂辰(郭松龄字),郭茂辰就是我。”
  张作霖不赞成张学良与郭松龄关系太过亲密,为这,他骂过自己的儿子:“除了老婆,你什么都能给郭鬼子。”
  论及郭松龄反戈,有人认为是因为“功高不赏”,两次直奉战争,郭松龄起了一柱擎天的作用,但什么实惠都没落着;也有人认为是出自于爱国的缘由,据冯玉祥透露,郭松龄在日本参观秋操时,探听到奉方拟以承认“二十一条”为条件,商由日本提供奉天军火,郭松龄因此而大忿,不惜兴兵造反,为国家除奸,为人民除害。
  郭松龄反戈之前,曾和张学良有过一晤,当时张作霖严令郭部对冯玉祥的国民军展开攻击,但郭松龄是按兵不动,张学良奉父命前去相劝,谁知郭松龄反而提出父让子继的办法,逼老帅下野,由少帅当家。
  张学良吓得声音打着颤道:“你的好意我领了,但这逼宫的事使不得,莫要陷我于不义,成为不孝的逆子。”
  郭松龄却是主意已定,不理张学良的劝阻,发表通电,列数张作霖的种种罪状,拥护少帅继承父业,总制三省。同时,挥兵疾进,直捣奉天,一路进展顺利,势如破竹。反观张学良,却是好痛苦,好犹豫,有人劝他率兵抵抗,他怎么也下不了手:“都是我东北子弟兵,何忍心自相残杀。”
  张作霖又惊又怕,一腔火都发到了张学良身上,曾公开发电曰:“我与张学良今生父子,前世冤仇。”他甚至有点怀疑张学良是否和郭松龄串通一气,于是致电儿子,竟称:“汉卿先生阁下,我能不死吗?”
  接到电报,张学良吓了一跳,哪有老子称儿子为先生的,他知道父亲对他误解了,急得立即上了前线,和昔日的挚友拼个你死我活,以此洗刷所受的冤屈。
  张作霖老了,通过郭松龄事件,可以看出他已不复往日的那种机警,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泼皮劲,举棋不定,一夕三惊,全没有了三军主帅的沉稳,好几次准备通电下野,甚至要烧了大帅府逃命,日本人乘着他六神无主之际,提出了一连串的苛刻要求,表示只要张作霖能够满足他们的条件,关东军将负责处理解决目前的局面。
  “火烧眉毛顾眼前”,张作霖忙不迭地点着头,也不去考虑其中厉害。日本人见他答应得爽快,于是出兵干涉,先阻其进兵路线,复乘奉郭双方在巨流河会战之际进行袭扰,终于导致郭部功败垂成,让张作霖躲过了这一劫。
  然而张作霖内心并不轻松,他和日本人签订的那份密约像一块石头沉甸甸地压得他喘不过气,王永江就跺着脚责备说:“大帅欠考虑了,这份条约就跟‘二十一条’差不多呀,一旦公布,还不被老百姓给骂死。”
  “狗日的给小日本骗了,不过在那个时候,我就是明知它是一杯毒药,也得仰着脖子喝呀。”张作霖无奈地拍着自己的脑门道。见王永江还是不能释然,他安慰说:
  “到时候我们给他来个不认账,就说我姓张的一人说了不算,还要议会批准。大不了,日本人说我耍赖而已。”王永江摇摇头,“怕是日本人不好缠啊。”
东北大王—张作霖悔不当初
日本人趁火打劫,张作霖悔不当初,河本大佐用120公斤烈性炸药结束了一代枭雄的传奇故事
  转眼间,已到了1928年的初夏,张作霖这段日子过得好心烦,虽然前不久被部下推戴为“中华民国陆海军大元帅”,组织起北洋军阀最后一个小朝廷———安国军政府,过了把“皇帝”瘾,但总让人有一种沐猴而冠的感觉。在那天“登基”典礼上,在北京的外国公使对他张作霖根本不吃劲,到场祝贺的寥寥无几,即便来了也是便衣简从,嘻嘻哈哈。他们现在都把眼睛盯向了成立不久的南京政府,以为它潜力无限,将是未来的中国主宰。
  张作霖想到这里就生出后悔,两年前南方政府发动北伐时,他以为有吴佩孚、孙传芳在前面顶缸,乐得坐山观虎斗,收渔人之利,而没有加入战团。没想到北伐军各个击破,不到两年的时间就打到了他的帐前,奉军全线崩溃,已呈兵败如山倒之势。当年平定郭松龄造反,张作霖欠下的人情,写下的那纸卖国协定,日本人要求他立刻兑现。日本公使芳泽诱惑他说,只要大元帅满足了大日本帝国的要求,有什么困难,大日本帝国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张作霖这次不上当了,他曾对人说:“做马贼,做土匪都无关紧要,成则为王败则贼,混出了名堂就一切都好说,但千万不能做汉奸,那是死后留骂名的。”从他的内心里,也并不拿日本人吃劲,不过是利用而已,为了达到目的,有时不免抛出点甜头,让对方上钩,但是否兑现又是一回事了。
  芳泽公使耐住性子:“贵国有句古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张作霖一摆手,打断了芳泽的话:“我不是君子,你们背后都骂我是马贼,为什么要跟马贼打交道?”
  芳泽也恼火起来:“似大帅这般无信无义,大日本帝国将考虑采取断然措施。”他发出了威胁。
  张作霖不怒反笑:“你想吓唬我?老子当年刀头上舔血,死人堆里打滚,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你明天宣战都可以。”说完转身就走,将芳泽晾在了一旁。
  晚上,张作霖想想还不解气,让秘书起草了一份通知,要求日本侨民在接到本通知的第二天十二点之前一律撤出东北,过了时限,东北当局将一概不负责其安全。这无疑是向日本开战的信号。
  芳泽反而慌了手脚,日本政府可没有授权他以武力相威胁,也没有做好战争的准备,这个乱子惹大了。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来到了大帅府,劈头就问:“难道你真要战争,准备打多少年,是不是要打个十年八年的?”说这话时,他的声音都打颤。没想到张作霖却是不真不假地回答道:“没年头,头天打仗,第二天我死了,也就不管了。”
  “大帅今后可不能这般将大事作儿戏,会造成大误会的。”芳泽揉着心口,这才觉得踏实了不少。
  然而“弱国无外交”。张作霖的这些雕虫小技只能得逞于一时,不幸如王永江所言:“日本人不好缠啊”。他们步步紧逼,尽管张作霖一再拖延,撒泼耍赖,但最终还是签订了出卖东北路权的密约。
  据说张作霖在签字的时候浑身都在发抖,毕竟天良未泯,内心有愧,他在心里狠狠骂道:“狗日的小日本让我没脸见祖宗了,待老子哪天缓过气来,来个死活不认账,又能怎么着?”张作霖的态度不断地反馈到日本的政军两界,他们一致认为,张作霖不易驯服,尤其是关东军的一批“少壮派”军人,提议干脆对张作霖实行“肉体上的消灭”,乘乱占有东三省。关东军高级参谋河本大佐是个狂热的军国主义分子,他已经打听到了张作霖乘坐的专列运行路线和出发时间,一个罪恶的计划开始酝酿……
  1928年6月3日晚,月冷如水,张作霖终于离开了中南海,临行前,奉天宪兵司令齐恩铭打来电报,提醒他日本人最近在老道口一带有异动,请大帅注意安全。张作霖不以为然,回电训斥:“齐随本帅多年,其本性轻举妄动,好造谣言,现日本方面与我缓和,勿庸顾虑,应严予申斥!”事后证明,齐恩铭的情报是正确的,而张作霖一生精于算计,在这件事上却大意了,后果对于他来说是致命的。当时,张学良也在一旁劝道,不如改乘汽车从古北口出关,张作霖摆摆手:
  “不要大惊小怪,一路上都是自家兄弟守卫,可以放心的,走公路太颠簸,我这把老骨头会被抖散了架喽。”
  一代枭雄张作霖终于没能逃过日本人的黑手,张作霖坐着蓝钢花列车在皇姑屯被炸,他的生死兄弟、东北的第二号人物吴俊升当场被一根大铁钉穿脑而死。张作霖双腿被炸断,血流不止,被齐恩铭等人紧急送回大帅府抢救。他虽然身负重伤,但神志清醒,硬挺着交待了后事:“我受伤太重,两条腿都没了,恐怕不行了!让小六子快回来,要以国家为重,好好地干,我这臭皮囊不算什么,叫小六子快回沈阳!”在爆炸发生5个小时后,东北王张作霖因伤势过重,抢救无效死去。
  张作霖死后,大帅府按照他事先的安排,秘不发丧,直到张学良装扮成士兵模样,从关内前线赶回沈阳,大帅府才正式宣布张作霖的死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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