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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反派成功指南

_9 一粒米饭(现代)
  “啊!”
  一动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被活活割成两块一样的疼痛,在那个难以启齿的部位,巨大的异物无情地像打桩一样刺入,周西西觉得自己快要被活活撕扯开一样,忍不住大声地惨叫。
  这是什么,这算什么,她在昏迷的时候被一个搞不清楚是怪人还是人类的东西强/奸了吗?
  “放开我,混蛋!”
  已经没有闲暇去思考羞耻或者其他的问题,周西西满心只有一个念头,杀个这个趴在自己身上的怪物,把它千刀万剐抽筋剥皮最好。它居然敢做这种事情,它居然敢让她遭受到这样的屈辱!
  扬起的手里已经冒出了黑色的光芒,尽管一动用力量胸口就恶心欲吐,可周西西什么都不管了,她就想杀了这个还在不停侵犯自己的怪物。然而,有谁从后面一把扣住了她的手,抓得那么的紧,周西西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抓裂了。
  “索、索拉?”
  就算是眼前出现再恶心一万倍的怪物也比不上这张脸带给周西西的冲击大,她的大脑甚至因为看见的东西空白了好几秒。
  这是什么,她在床上,被一个怪物按住强/奸,而索拉就在床的另一头,死死抓住她的手,看着她□地被怪物肆意地侵犯?
  “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啊啊啊!”
  周西西发出了哭泣一样地惨叫,胡乱地左右摇晃着头,企图用空出的另一只手挡住胸部,可是那只手也被索拉紧紧抓住了。
  “对不起,卡莉大人,请原谅我。”
  索拉的视线望向前面不知名的地方,表情同样一片茫然,声音已经彻底失去了“活着”的感觉,一个字一个字和机械发出的没有什么区别。
  “对不起,卡莉大人,为了让您的身体不因为巨大的魔力崩溃,只能这么做……请原谅我……一切,都只是为了让您活着……”
  “我不要,我不要,我宁愿死掉也不要这样!放开我,放开我!”
  周西西发狂一样地叫着,头发撒乱地披在脸上。透过已经开始朦胧的视线看出去,那个怪物抬起了头,那么恶心和蛇一样的躯体,居然有一张属于人类的脸。周西西死死瞪住那张脸,牙齿咬得格格直响。
  “迪兰!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哦,这样啊。看见您还这么有精神,属下就放心了。”
  已经变成成人脸孔的迪兰慢吞吞地说,甚至还很温和地笑了一笑。他的上半身除了布满鳞片和各种奇怪的花纹倒钩,基本上还好。可是他的背部,还有他的下半身,已经和人类找不到丝毫的联系,就像是蛇和什么怪兽的混合体,无数狰狞的骨刺从他的脊椎透出,密密麻麻一直延伸到爪子般的双脚。和他的声音相反,他的行为一点都谈不上温和,甚至是粗暴,或者是一种刻意的折磨。
  “其实,我也不想和您做这种事情,人类的身体太脆弱了,一不小心就会被捏成肉酱。要控制力道也很困难呢。”
  迪兰附低身体,以一种完全公事公办的口气对周西西说,直视着她的眼睛。
  “要不是为了让你的身体活下来,我真的一点都提不起兴趣。”
  “呀啊啊啊啊——”
  周西西崩溃一般地大叫,在最后一次抽搐一般地激烈挣扎后,她终于耗干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床上一动不动,但索拉还是死死扣住她的双手不愿意放开。他已经不敢去看周西西现在是什么表情,痛苦地把头扭到了一边。
  “怨恨我吗?怨恨这个世界的不公平吗?是不是在想着,自己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情?呵呵呵,我早就说过,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不管做什么事都要付出代价。这种事情,您迟早都得习惯。”
  迪兰一边不慌不忙地动着,一边像是聊天般地自言自语。
  “怨恨这个世界吧,怨恨自己吧,怨恨一切吧。要是一开始就放弃所有的东西,什么不想,就不会遇到这种事情了。有时候,自我这种东西,才是一切痛苦的根源,您说呢,卡莉大人?”
  周西西没有回答,床上的身体好像已经彻底失去了灵魂的存在,张得大大的双眼透过了床帏还有厚厚的天花板,像是想要从无尽的黑色夜空里寻找出一个不存在的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解释一下为啥最近更新不稳定,因为我的电脑坏了,反反复复折腾了几天,最后硬盘彻底挂掉。换了台新的,可是里面的东西完蛋了,一片空白。泪流满面。这个情节好久以前我就埋下了伏笔,还有谁记得么……绝对不是为了虐才写这种桥段的,这是情节需要。对于女性来说,遇到这种事情所收的打击,比死更惨吧。
  心(一)
  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了,这个世界,没有光明,只有黑暗。
  也有过做恶梦的经历,不管再可怕再绝望,只要闭上眼睛忍耐到早上就好了。恶梦总会有消失的时候。
  然而这一次,不管多少次试着闭上又睁开双眼,一再地尝试,发生的一切都完全没有办法仅仅当做一场梦而已。窗外是永恒的黑夜,早就失去了关于时间的概念,不清楚究竟过去了多久。
  是一个小时,一天,或者干脆已经过去了一年乃至一生?
  周西西都不知道,她只是觉得,这也许是迄今为止二十年人生中最黑暗最漫长的一个黑夜,而且似乎永远看不见天亮起来的时候。
  “下雪了……”
  她自言自语般地说,四肢大敞地睡在床上一动不动,看着那巨大窗户外夜色里纷纷落下的雪花。尽管是一个和宁静或者美丽毫无关系的世界,这一瞬间,黑夜中飘落的雪花却显得那么的洁白和安静。
  脸上有一滴一滴冰凉冰凉的东西,周西西茫然地将视线从窗外转移回来,微微地吓了一跳。索拉早就已经放开了她的手,半跪着缩在床下的一角,俯低了头看着她的脸。如果只是看他的表情,真的想不到他正在哭泣。一点声音都没有,脸上的肌肉都没有动弹一下,只是大张着双眼,就像是身体里有什么地方坏掉了,大量的液体不断从他的眼睛里流出,然后滴在周西西的脸上。
  他的身体从来没有任何温度,永远都是冰冷如死尸,流出的泪水当然也和冰差不多。
  周西西牵动嘴角的肌肉勉强笑了一下,嘶嘶地吸着冷气抬起了一只手,像安慰小孩子一样摸了摸他的头:“别哭啦,你都几岁的人了。”
  “对、对不起,卡莉大人,都是我的错。”
  周西西真的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一下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痛得脸都快变形了,龇牙咧嘴地直哎哟:“别这样索拉,这种小白菜的台词不适合你。”
  “都是我的错。”索拉好像不敢和她的视线相接触,呆呆地看着她手腕上那两圈还没有消退的淤血,那是被他大力扣住留下的印记,“要是我可以再强大一点,拥有更多的力量,您就不会因为承受不了巨大的魔力导致身体快要崩溃,也不会遇到那种事情……我知道,您一点都不想和、和……交/配……不,那根本不算是交/配,只是在履行仪式而已!”
  “仪式?”
  身体里之前那种撕裂搬的剧烈痛苦果然已经消失不见,周西西甚至觉得好像比起以前还更有力了一点。除了那个不好说出口的地方还在火烧一样的疼痛,其他地方的伤痕都在以一种肉眼可以看见的速度飞快地愈合。
  “您的身体虽然接受了来自灵魂的力量,但还是属于人类。一旦力量超越了承受的极限就会面临崩溃。为了救您,只有让您和拥有强大力量的魔族交/合,完成古老的仪式,这样您的身体就会接受交/配对象的力量,变得和魔族一样……”
  索拉机械地解释着,依旧不敢看向她的脸,不过幸好没有再哭了,周西西松了口气。因为他哭泣的样子真的很吓人,完全就和忽然坏掉了一样。
  “现在拥有可以和您匹配力量的……只有……所以……”
  “啊,我明白了。总之,就像是传说里的那些信奉黑魔法的巫女和魔鬼交/合获取力量一样吧。”
  周西西无力地挥了挥手,咬着牙慢慢爬了起来,看见下半身那一滩红红白白液体的时候胃里一阵翻滚,几乎没有呕吐出来。反正已经被索拉看了个精光,现在再来遮遮掩掩早就失去了意义,她索性什么都不穿地下了床。按理说,才经历了这种可怕的事情她应该对一切雄性生物都退避三尺才对,可是索拉却不会让她觉得恶心或者恐怖,也许因为他看着自己的目光完全不带任何欲望或者邪恶的味道,只是单纯地看着而已。
  “可以弄点水回来吗,我想洗一下。”
  周西西扶着床的栏杆低声说。
  索拉以一种忧虑和下一刻马上就要哭的眼神看着她。
  “别这么看着我,我不会去寻死也不会发疯的,放心好了。”
  索拉固执地摇摇头,坚决地说:“不。”
  “我说真的,嘛,当时我的确有点激动,不过那也是肯定的啊,任何人一醒过来看见一个半人半妖的家伙趴在身上都会被吓坏。啊哈哈哈,其实一开始老听你们说交/配啊,生孩子的时候我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了,只是初次的对象太重口,一时之间很难调节过来而已。少摆出这么一张脸啦。赫丽告诉过我,下界根本就不存在强/奸这种说法。比起以前收的伤,这些都只是小问题而已啦。”
  周西西以满不在乎地口气说,还踢了踢腿表示自己没有问题。
  “不过话又说回来,迪兰那家伙究竟是什么东西啊,几乎已经脱离人形的范畴了。他绝对是故意变成那样,就是为了让我更加不痛快吧。”
  “您、您真的……”
  见她还谈笑自若,索拉有点犹豫了。就和周西西说的一样,下界不存在“□”这种说法,遇到比自己强大的对象,别说是要身体了,哪怕是要吃掉或者杀掉,那也只能乖乖地服从。魔族除了魔女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女性。倒是其他种族和混血中有少数的雌性。如果没有力量的话,她们一生之中不知道会被多少雄性或者强迫或者暴力地侵犯,可她们并不认为那是一件多么难以忍受的事情。如果有力量,之后就去报仇。没有力量,那么就自认倒霉。
  周西西的表现应该才是索拉认知中的“正常”,不会有魔女因为这种事情崩溃发疯。对于她们而言,死掉,或者失去力量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可是,在刚才他死死按住周西西生怕她反抗的时候,依然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某种东西破碎掉的幻觉。她的表情是那么的痛苦和绝望,最后更是像只留下了一具躯体,灵魂消失不见。一开始他只是担忧,按照卡莉大人的脾气,恐怕不能接受这种她不愿意的交/配,之后一定要大发脾气。但看着周西西一片空白的脸,他有点惊慌,这种似乎算不了什么的事情对她的伤害好像比预料中来得更大。
  一瞬间,索拉甚至做好了以死谢罪的准备。然而,当迪兰离开之后,周西西只是呆呆地一动不动睡在床上,双眼涣散地看着窗户外面,什么反应都没有。越是这样,索拉就越是感到莫名的痛苦与怨恨。早就失去了心脏的部位一阵阵绞痛,他一边想着大概又是幻觉,一边却不知不觉地流下了泪水。
  如果他可以再强大一些就好了,如果他可以为她挡下一切灾难和痛苦就好了。可是除了抓住她的手,看她惨叫挣扎,好像他什么都做不到。
  “好啦,不要再摆出这种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被迪兰上了人是你来着,快去给我弄点水回来。我觉得现在自己臭死了!”
  周西西皱了皱鼻子,很嫌恶地说。
  “是、是的!”
  索拉答应了一声,本能地转身开门出去了。关门之前他还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周西西,确定她好好地站在原地没有异常,才以最快的速度飞奔而去。只是他没有看到,当门再次关闭的同时,本来带着微笑还站得笔直的周西西普通一声跪倒在地,全身抽搐地呕吐起来。
  太恶心了,她只觉得恶心,想到不久前趴伏在自己身上那滑腻带着鳞片的身体,她简直恨不得把全身的皮都割下来。其实,被强/暴这种事情带来的伤害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周西西一再安慰自己,就和以前无数次受伤流血一样,只不过是换了一个部分罢了。而且迪兰并不是单纯的想要发泄或者报复,至少那个结下的契约没有生效就能证明这一点。
  魔力失控,身体崩溃,周西西还残留着依稀的记忆,索拉没有说谎。如果还有其他方法可以救她的话,他一定不会赞成迪兰这么做的。比起失去生命,失去所谓的贞操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周西西还没有迂腐到那种境界。处女/膜和生命比起来,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也许会有人把贞洁看得比生命更重要,但她从来都不那么认为。衡量一个人是否纯洁,并不是用那层膜为标准的。
  可她依旧觉得耻辱和深深的愤怒。
  肉体上的伤害绝对没有精神上来的伤害大,一想到迪兰绝对是故意以这种形态和那种粗暴的方式来让自己感到屈辱和痛苦,周西西的指甲不知不觉抓破了手掌。在她可怕的愈合力下又飞快地长好。
  “不,不行,不能那么做,现在还不是时候。”
  强行按捺下心中沸腾着的杀意,周西西对自己说。
  “只不过是身体被伤害了而已,现在连伤口都没留下一个,没什么大不了的。越表现出很在意这件事,就越是会如了迪兰的心。不能被他看笑话,别以为这样就能打败我,别以为这样就能让我退缩认输——不,应该说,都已经失去了那么多重要的东西,最后的坚持,绝对不会放弃。”
  周西西咬着牙,狠狠地,像是发誓一般地说。
  “绝对不会认输的。”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上一章的情节,保证绝对不是为了猎奇才写的。一开始写大纲的时候就已经设定好了。忽然觉得我好变态。但这样才能凸显出那个世界的野蛮和扭曲啊!那真的不是什么幸福的美男后宫,可以慢慢地搞NP谈恋爱……
  心(二)
  索拉回来得很快,快到周西西衣服才穿完一半就端着不知什么材料做成的大瓶子跑回来,里面是满满的热水。看见她好好地坐在屋子里,毫不掩饰地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很抱歉,临时只能找到这些……”
  “没关系,这样就不错了。”
  周西西接过那个瓶子,温暖的触感让她觉得好受了很多。说着她是西方魔女什么的,什么高级享受都没有,连热水都成了一种很奢侈的东西。估计下界的人不怎么洗澡,城堡里倒是有一个很大的浴池,可那里面都是血一样的液体,不到万不得已,周西西绝对不要去那里泡着。每次进去之后好长一段时间身上都会带着浓郁到呛人的血腥气。
  没有毛巾,顺手从床上撕了一块布下来沾水擦着身体,上面的伤口早就全部愈合了,之前被撕裂流血的地方除了还有干涸的血迹,什么感觉也没有留下。周西西强行忍住腹内翻腾不休的恶心感,闭着眼睛飞快地把粘在大腿根部和小腹上的东西全部擦掉。她知道索拉就在一边看着,可是已经没有了什么羞耻的感觉。
  对于道德,羞耻,以及怜悯,似乎都开始渐渐麻木起来了啊……就在不久之前,她还因为太过暴露的衣着扭捏不安,眼下却觉得即使是赤身裸体的走在外面,恐怕也不会太难以忍受。在周围这些人的眼里,看到的只有身为魔女的存在,力量,威严,或者是其他。至于她本人,不管是穿了衣服还是没穿衣服,都不是什么值得被关注的事情吧。
  擦完了身体,周西西顺便把那块肮脏的布烧掉了,现在她也不再拘泥于内衣之类的事情,随便地找了一件宽大的外袍披上:“从我出去又回来,已经过了多久?闹出了那种事情,上界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索拉一直在发呆,听她这么问了之后才回过神:“是的,凯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他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向你报告。不过因为您……所以……”
  周西西把已经长到腰部的头发从衣服里面拉出来,踩着地毯往外面的屋子走:“他不是一向负责周边的防卫吗,现在他在哪儿?”
  “在外面等候。”索拉低声回答。
  “还不快点让他进来。”
  周西西整理了一下衣服,坐在椅子上。情绪的大幅度波动已经完全从她的脸上消失,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在没有能力和条件可以做点什么的时候,她决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有如此冷静如此理性的时候,连经受了一般女性最不能容忍的屈辱后还能想着还不能和迪兰撕破脸,上界发生了那种事情,未来究竟又会怎样,她可以从中得到点什么机会等等等等无关紧要的事情。
  到底她是变得坚强还是麻木?周西西不想去详细思考这个问题,她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不要为了暂时做不到的事情浪费时间。
  “是。”
  看着眼前面无表情坐在宽大椅子里的周西西,索拉心中闪过一丝畏惧。无论如何都不能把现在的她和不久前那个无声流泪好像随时都会坏掉的人联系在一起。虽然安慰自己说那种事情其实不算什么,只要她能想通就好,但索拉还是感到一阵阵的不安。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他恍惚觉得在周西西身上看见了属于过去卡莉大人的身影。
  身体上没有任何问题,感谢这已经被完全改造和人类脱离得越来越远的体质,不管是战斗还是遭遇了怪物的侵犯,什么不适都没有留下来。然而精神上却不可避免地感到一阵疲倦,周西西看着索拉退出去,真想什么都不管闭上眼睛睡一觉,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想法好像也变成了很奢侈的东西。她没有时间休息,更不可以停下。怎么说呢,就像是忽然被卷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里面,身不由自地随着汹涌的水流挣扎。如果放弃挣扎的话,随时都会被可怕的浪头淹没。
  “卡莉大人。”
  凯已经步伐轻盈地走了进来,周西西急忙收回飘远的思绪,坐直了身体问:“有什么事?是不是上界出现了什么新的动向?”
  本来凯的表情很平静,但进屋之后像是闻到了什么味道,眉毛紧紧地皱了起来。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显得那么的锐利,周西西本能地感到他一定是看出什么来了,下意识地拉了一下衣领。
  “您……您和那个家伙已经!”
  凯的脸狰狞地扭曲起来,尖利的獠牙还有奇怪的花纹破坏了原本精悍端正的五官,看着他半人半兽的样子周西西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不愉快的事情,那些鳞片,那些滑腻不快的触感……为了掩饰那种恶心感,她压低了声音。
  “凯,这种事情用不着你来管。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你从原本该呆着的地方跑回来。”
  从喉咙里发出了类似野兽般的低吼,凯表现得活像被其他野兽闯进了自己的地盘:“那个家伙,他终于还是对您出手了!我就知道,他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
  “住嘴!”
  周西西大怒,想也不想地就朝着他劈手甩去一道小小的火光,总算她还记得控制力气,于是火光从凯的右肩擦过,留下了一道烧焦的痕迹。
  “别说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回答我的问题,现在,立刻,马上!”
  以一种难以揣摩的目光看了她好久,凯似乎慢慢冷静下来,那些尖牙和暴涨而出的毛发也渐渐消失收回,然而语气里那股杀意却清晰可闻。
  “既然您说没有意义,那么就没有意义吧。我只是想要告诉您,从昨天开始,上界的维埃拉人就出现了奇怪的动向。他们全面地关闭了一切和潘切斯特大陆连接的通道,而且对大量的审判团成员进行了频繁的调动。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之间应该正在进行内斗。”
  “哦?”
  周西西不禁为之动容,在荒原上发生的一切,尽管中间跑出奇怪的人搅了局,没有达成她想要的目的,最后还因为战斗导致魔力暴走引起了一系列让她异常厌恶的后续。但事情的发展好像已经在向着一个奇怪的方向狂奔而去。弗拉维娜担任审判骑士团团长多年,在上界的势力不容小觑。周西西不知道她和那天前来抓捕她的人之间有什么矛盾,也不太明白上界那些复杂的权力构成。但她却能够想象得到,上界如果宣称弗拉维娜和下届的魔族勾结这种事情,将会引发多大的震动。还有那个奇怪的男人,他可以召唤出隐藏于深渊的恶魔,却又混迹于维埃拉人之间不被发现?听他的口气,和卡莉也是老冤家。他究竟是谁,有什么目的,打算做什么?一切的一切,都太叫人感到不安了。
  “你有探听到什么具体的消息吗?”
  “暂时还什么都不知道,维埃拉人把上界完全封锁了,连大陆都派下了大量的骑士到处巡逻。看他们的架势,好像是在搜捕什么人。而且这个人的来头还不小。至少根据我看到的情况,派下来的家伙至少都是银月级别之上。”
  “唔,这样啊……”
  周西西摸着下巴,看来弗拉维娜带着萨拉斯逃跑至今还没有被找到。究竟弗拉维娜有没有和魔族勾结,周西西当然最清楚不过。不管上界是真的冤枉了她还是像弗拉维娜当时指责的一样是蓄意陷害,不抓到她上界肯定不能善罢干休。
  “还有一件事情,我觉得很不正常。”凯上前一步,“维埃拉人最近恐怕会有什么大的动作,他们的巡逻还有武装程度都比平时严密了很多。有不少审判团的人在频繁和大陆上的公会城市往来,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我恐怕,他们是要主动对下界发起战争。”
  “主动发动战争?”
  周西西微微地吃了一惊,因为根据记录,维埃拉人从来没有主动地进攻过下界,每一次都是被动的防御。大概和他们长久以来的民风还有战斗人员相对稀少有关系。毕竟,他们可不像魔族,全民皆兵,一出生就面临着厮杀和搏斗。
  “我认为这件事情非同寻常,尽管不知道上界究竟发生了什么,可还是必须让您第一时间知道,早早地做出应对才是。”
  凯低下头,刻意地避开了周西西的视线,看不见他的眼睛,周西西也不知道现在他心里在想什么。她思索了一阵,轻声问:“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情吗?”
  “暂时没有人知道,不过有赫丽在,迪兰恐怕很快也会知道。”
  说到迪兰名字的时候,凯的嘴唇不快地扭曲起来,极力压制下了那股杀意,但还是有几丝戾气从话语之间不经意地泄露:“从来就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隐瞒过那家伙,好像到处都有他的耳目眼线。不知道的话,还以为他才是下界的主人……”
  “暂时不要讨论这个问题了。”周西西面无表情地说,“不管你对他有什么怨恨,多么的想要杀掉他,要是没有一击必杀的绝对可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而且,他现在还很有用,尽管我不想承认。”
  “……是。”凯低下了头,但还是忍不住又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您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难道是因为……”
  “再坚固的东西被摔了一次又一次,最后都会变形的,不是吗。”
  周西西挥了挥手,表明不想再说这件事。
  “这个消息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边境的防卫一定要比以前更严密,只要维埃拉人有什么动向,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您打算怎么做?”
  “这个,你就不要管了。总之,先做好随时开始战争的准备吧。”
  周西西看着窗外的黑夜,声音没有起伏地回答。
  
  黑潮(一)
  上界出现了以前没有的奇怪动向吗?他们究竟在暗中策划什么,或者说,那个男人是谁?他会不会针对自己和下界进行着可怕的计划。怎么想,弗拉维娜和自己见面的事情都像是一个圈套。那些犹如木偶一样被控制着的维埃拉骑士更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疑。
  一只手按在冰冷的窗户上,周西西总觉得在不知名的暗处涌动着一股看不见的黑潮,缓慢却坚定地慢慢朝着自己涌来。她却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推动着这股足以让人灭顶的大潮。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不管上界准备做什么,她都不能掉以轻心。目前,下界除了北方还有至今都没有露面的希拉,其余的一切势力和军队都掌握在她的手里。上界要发动战争的话,她并不感到畏惧。
  只是,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不想走上这条无可挽回的道路。杀人这种事情,一旦深陷其中,以后就永无脱身之日了吧。
  会见了几个族长,又让索拉和凯传出命令,所有归顺于魔女卡莉的下界居民随时准备开始战斗,但在没有接到她具体的号令之前,谁都不许轻举妄动。
  ——不管是谁都一样。
  “事到如今,早就该放弃了吧……可我还想着做最后的尝试和努力,是不是和傻瓜一样。”
  自言自语地说着,周西西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不管是维埃拉人或者还是下界的住民,她都不存在什么感情。就算是真的开始战争,那又关她什么事呢?尽管看不见,战争的步伐却在一天天逼近。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什么都不管,随心所欲地大闹一场,把这个世界弄得乱七八糟天翻地覆。
  然而,那根不知名的绳索却在牢牢地束缚着她,虽然感到痛苦和愚蠢,她却始终没有办法丢开手让自己堕落。或许会有人说,既然都失去那么多东西,为什么还要苦苦坚持,放弃所有什么都不想不是会更加轻松吗。
  “正因为失去了太多,如果连最后的自我都失去了,还有什么意义?一开始我就该放弃原则,把身体交给卡莉,这样的话,大概就不会再遇到这些事情也不会因此而挣扎了吧,呵呵。”
  无意识地抚摸着手腕上那代表契约的花纹,周西西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在对着不知名的某人诉说心声。
  西格飞,现在她忽然很想见到西格飞,想见到那个总是带着冷笑用嘲讽语气和自己说话的幻影。只有他从最开始就一直陪在身边不离不弃,只有他虽然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表示不屑和鄙视却没有做出伤害她的事情。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去相信任何人了,可是西格飞一定不会背叛的,对不对?
  在她身上发生的一切,西格飞看见了吗?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是不是觉得她已经被弄脏了,或者,用那种足以把人气到发疯的鄙视口吻说早就知道会有今天。
  周西西想见到他,可又不想见到他。万一他说出了可怕的话该怎么办?现在的自己没有自信可以如同平时一样若无其事地接受他的讽刺和嘲笑。心里那根线早就崩到紧紧的,随时都会断裂。如果那样的话,自己一定会做出无可挽回的可怕事情吧。
  身体微微地颤抖着,为了接下来需要进行的计划,周西西叫退了所有的人,一个人呆在赫丽那间满是镜子的房间里。她感到莫名的寒冷。
  正中的那滩清泉轻轻地荡漾着,她需要找到弗拉维拉的下落。上界做不到的事情,也许她可以做到,因为在萨拉斯的身上,隐藏了事先她设下的“力量”,尽管只是微弱到难以察觉的一丝,通过特别的咒法,她就能找到萨拉斯身在何处。相信弗拉维娜此刻一定是和他在一起吧。
  那口泉眼并不深,在洁白的巨大石盘里,清可见底,清晰地倒映出了周西西苍白的脸。在经历了异常让人不快的事件后,她还是第一次认真审视自己,水中的人影显得那么的陌生,看起来完全就是另一个人。周西西呆呆地摸了摸脸颊,看着那个人影做出一样但是截然相反的动作,有点难以置信。
  她……是长成这个样子的吗?
  身后好像有谁幽幽地叹息了一声,冥冥之中有无形的手指在抚摸她的头发,周西西忽然回头,却什么都没有看见。无数形状各异的镜子倒映出她的身影,简直就像是有无数个自己在诡笑着窥探一样。
  狠狠摇了摇头,她不能再无意义地沉浸于这种消极的情绪里了,疑神疑鬼的话什么都做不了。深深吸了一口气,周西西努力地把乱七八糟的杂念从脑海里排除,吟唱起了那个练习了无数次的咒语。
  “伟大的时空之神啊,请成为钥匙,开启横亘於我面前的障碍之门。无形的墙将被击碎,真实将出现在我眼前。”
  随着她的吟唱,原本静止不动的泉水开始慢慢波动起来,被看不见的力量牵引着,形成了急速旋转的漩涡,越来越大,越来越快,最后隐隐发出了雷鸣一般的声音。周西西看着漩涡下面出现的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吸了口气,毅然将手伸了进去。
  巨大的吸力差点把她给拉进去,从来没有使用过这种咒术,周西西心中有些不安,换做以前的话,她一定早就收回了手,不过她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事情了。所以周西西再次吸了口气,弯下腰,把手伸得更进去,一直到几乎右肩以下的部位全部都被拉了进去,她的指尖忽然碰到了什么,急忙收回手指死死抓住不放。
  被她抓住的似乎是一个人的手臂,那边传来的抗拒之力巨大得可怕,好几次周西西都以为自己会被拖进去。这种咒术是强行打开了空间链接的隧道,要是被逆向卷进去的话,一定会被立刻绞个粉碎,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周西西空出的另一只手死死抓住了水池的边缘,省得自己站立不稳,对着那个像是大张着的嘴巴一般的黑洞低声地说:“弗拉维娜,不要抗拒我。到我这里来,现在只有我才能保护萨拉斯不被伤害。除了下界可以躲藏,你还能带着他跑到哪里去。”
  指尖传来的挣扎好像稍微停了一下,但随即变得更剧烈,周西西咬着牙放弃了和那边沟通,弗拉维娜此刻恐怕谁都不会相信了。既然如此,她就只好动用武力强行将他们拖过来。既然连生死攸关的时候都不忘记带上萨拉斯一起逃跑,周西西相信弗拉维娜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又一次在眼前消失。
  弗拉维娜的抵抗再加上法术本身的力量,周西西觉得身体好像随时都会被撕裂一样,手都麻木到没有知觉了,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反拖下去。但她咬着牙,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松手,一点一点,无比缓慢的和那边打着拉锯战。僵持了不知道有多久,她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汗水和翻滚的泉水打湿,终于,她扣住了掌中的手腕,猛力一拉,一只男人的手被她拉出了水面。
  “弗拉维娜,到我这里来吧!”
  大叫一声,周西西的身上爆出了巨大的,不断震荡的魔力,泉水猛地暴涨喷出老高,一个湿漉漉的人从那个漩涡里被甩了出来,紧跟其后的还有另一个人,漂浮在不断喷涌的泉水里。周西西急忙关闭了那个通道,反冲的力量在她的胸口狠狠撞击了一下,从喉咙里涌出一股腥甜,被她强行咽了回去。
  “你究竟想干什么,卡莉!”
  头发和身体都在滴着水,弗拉维娜咳嗽着从泉水里挣扎着站起,第一时间把萨拉斯挡在自己身后,紧紧握住剑,怒视周西西大声地说。
  “不干什么,只是想和你谈谈而已。”
  周西西站了起来,她的身上也早就湿透了,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见弗拉维娜眉毛一皱似乎要发火,她不紧不慢地说出了第二句话。
  “你就甘心被诬蔑成叛徒,带着萨拉斯像老鼠一样到处逃亡吗?”
  弗拉维娜的剑尖微微颤抖了一下,嘴唇抿得紧紧的,没有开口。
  “你就不觉得奇怪吗?那些骑士,好像木偶一样没有自己的意识,还有那个冒充骑士团成员的奇怪家伙,相信你当时也看见了,他使用的可不是什么神圣的魔法,那是不折不扣的黑暗之力。”
  “这种事情……”
  “怎么,你想说不可能?我没有胡说,即使因为我是魔女你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双眼总可以信赖吧?为什么,他是谁,究竟有什么目的……这些事情我也非常想知道。”
  周西西像是没有看见横在眼前的剑尖,漫不经心地拧着衣服上的水。其实她早就因为脱力指尖都在微微地发抖,不过不能让人看出来。表现出软弱和无力就等于是在自寻死路,这一点她通过种种教训,早就深深地铭记在了脑海里。
  “你想怎么样?”
  弗拉维娜低声问。
  “事情发展得太奇怪,好像不光是你们维埃拉人的事情,我怀疑有什么家伙混在里面暗中操控一切……怎么样,有兴趣和我合作,找出所谓的真相吗?”
  周西西直视着她的眼睛,带着微笑问。
  黑潮(二)
  弗拉维娜无疑是一个很坚强的女人,在经历了被诬陷,逃亡,追捕之后,她的腰依然挺得笔直,眼睛下面的黑影虽然变得更重,可脸上却看不见疲惫之色。面对周西西主动伸出的手,她报以怀疑的眼光,不信任的表情清晰可见。
  “只是一句话而已,难道就希望我就这么相信了吗。”
  “团长大人,事已至此,就不要死死抱着所谓骑士的尊严和荣耀不放了吧。这种东西对于你或者萨拉斯都不是太有价值。没有意义的东西,放弃就好了。因为,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周西西干脆坐在了水池的边上,五指一翻,一朵小小的火花出现在她的手心,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她觉得一阵好笑,曾几何时,这种听到就会很愤怒的台词,竟然也会从自己的口中吐出来。一方面死死抗拒着所谓的“没有意义”,一方面却又要去说服别人放弃自己的原则。难道这就是她已经开始成熟认清现实的象征?
  “哈,我可不想听从魔女的意见,尊严也好荣耀也罢,这种东西从你的嘴里吐出来只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也许转世过后的你和以前有稍微的不同,但那也不是可以让人相信的理由。”
  弗拉维娜讥讽地回答。
  “那么,你就继续带着萨拉斯在外面逃亡好了。我当然相信团长大人有足够的力量。只是不知道,你是否有自信和整个上界对抗到底。也许团长大人不畏惧死亡,也不屑于为了活命和我们这些邪恶的魔族暂时联手。可不管你怎么坚持,如果有一天不幸在追捕里死去,依旧会背着一个叛徒和堕落者的罪名……”
  反手一转,周西西啪的一声将掌心的火苗熄灭,似笑非笑地斜眼看着弗拉维娜。
  “那时候,团长大人就满足了吗?抱着心里自以为是到底光明在污秽中死去,这就是你为之战斗的意义?这就是你对自己尊严和荣耀的要求?哈哈哈,真是可悲啊。”
  “你!”
  弗拉维娜不禁为之气结,想要反驳却又一时找不到话可说。周西西身形一晃,鬼魅般地来到了她的身后,不带任何敌意地将手放上她的肩膀,细语轻声。
  “内心如果是真正的纯洁,不管身处何方都一样,这不是维埃拉的教义吗?放心吧,虽然被称为魔女,可是我既不需要灵魂也不需要你的生命。我想要的东西,只有一样而已。”
  所谓的魔女,不光只是单纯代表她们的身份,传说中的魔女无不都是美丽又可怕的生物。她们不光杀戮生命,也蛊惑人类的灵魂。能够将人的生命和灵魂一起毁灭至崩溃,对于她们来说才是最高的享受。弗拉维娜被周西西按住了肩膀,本能地想要甩开她的手。但一转头近距离地看见她的脸,和自己的鼻尖相距不到几厘米,红唇似火,眼波如水。明明只是一张普通清秀的少女面孔,一瞬间竟然从眼角眉梢都传达出一种名为“诱惑”的东西。
  她的身上依旧带着鲜血和火焰的味道,让天性就厌恶这种东西的弗拉维娜不快地皱起了眉头。可两种东西交织在一起变成了一种奇怪的香味,就像是人类天性中那种最深沉的欲/望,邪恶,肮脏,丑陋,却叫人没有办法拒绝和抵抗。
  圣骑士对于光明和神圣的信仰毋庸置疑,但维埃拉人也好,拥有可以烧灼一切邪恶的圣光也罢,归根结底,她依然是个“人类”。凡是人类都会有欲/望和执着,弗拉维娜也不例外。否则她就不会冒着危险千方百计地想要救回萨拉斯,最后中了圈套陷入如此糟糕的境界也毫不后悔。
  “不,离我远一点,你这个喜欢利用人类心底软弱的魔女,我不会上你的当!”
  弗拉维娜的心微微地动摇了,但她依然奋力甩开了周西西的手。不料下一瞬间,周西西的身影从她眼前消失,像一道黑色的烟雾散入空气,转眼又聚拢在萨拉斯的身后。
  “什么叫利用?一开始这些东西就存在于你的心里,团长大人,我只是帮助你说出来,好让你诚实地面对这一切罢了。”
  周西西不顾弗拉维娜快要燃烧起来的视线,轻声地笑着。她已经有点搞不清楚现在和女圣骑士对话的人是谁,周西西,卡莉?还是她们两人的混合体?她只是知道话语自然而然地就从嘴里流淌出来,滔滔不绝。而这些话换做以前,她是绝对挤不出一个字的。自从经历了身体的变革,力量,思维,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明显变得更加强大,强大到她都不知道真正的界限在哪里。但与此同时,“周西西”和“卡莉”的界限似乎也开始慢慢地变得模糊。
  得到的更多,失去的也越多,为了早日在心灵没有崩坏之前完成自己的愿望,她似乎慢慢开始变得奇怪了啊。也许有一天当“周西西”这个人格终于被卡莉同化的时候,她就真的在世界上消失了吧,周西西自嘲地想。可笑的是,明知这样做很危险,但她需要强大的力量,更多更多的力量来应对即将发生的一切。
  也罢,就让她和卡莉来一场意识的较量,看看谁才是最后的胜利者吧。笑到最后的人就可以完全独占这具身体,这具已经被玷污不再干净,甚至连人类都算不上的身体。
  “看啊,萨拉斯,上界曾经的荣耀,被誉为光辉之子的存在。最后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被丢垃圾般的抛弃了。哦,对了,大概你还不知道吧,上界已经公开了你所谓的罪行,指明一定要将你抓捕,不管是死是活。”
  周西西的手在虚空中一招,一张雪白的纸出现在她的指尖,上面是维埃拉最高议会和审判骑士团共同的纹章。她嘲笑地把纸向着弗拉维娜晃了晃。
  “看啊,里面可是一个字都没有提到萨拉斯的存在。看来上界似乎已经决心将他还活着的消息隐瞒到底了。一个失去了神志的圣骑士,对他们来说不比一匹马重要多少。他和你一样,完全被抛弃了呢,团长大人。啊,不,应该说早在六十多年前,他就已经被抛弃了。真是好笑了,要不是因为我这个魔女,他早就变成了一堆枯骨。不觉得很讽刺吗,同伴和敌人的立场,似乎完全逆转过来了哟。”
  弗拉维娜的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周西西的话正中她心中最隐秘最不想承认的地方。尽管早就明白上界已经不再是纯洁无暇一心只信仰神明的乐园,但被一个敌人指出议会和维埃拉人的堕落,她还是难忍心中的悲痛。长时间的战斗和逃亡其实已经消耗了她不少体力,所以她才会不敌周西西的咒术召唤,强行和萨拉斯一起被带到了下界来。弗拉维娜不为自己感到担忧和惋惜,名誉或者是其他她并不在乎。可是萨拉斯,萨拉斯他……
  她的视线难得地出现了迷茫,被誉为拥有钢铁般神经和理性的女骑士在肉/体和精神双重的巨大打击之下,也早就到了临界点。原本她就不是什么健康的身体。看见萨拉斯全身湿漉漉地站在那里,脸上表情一片空白,好像什么都没有想。这种样子和他以前意气风发的模样相差何止万里,弗拉维娜只觉得胸口好像被大锤狠狠撞了一下,苦苦压抑已久的咳嗽终于止不住地从嘴里流淌而出,捂着嘴咳到脸色苍白,再也没有一点血色。
  “咳咳,咳咳咳。”
  “哎呀哎呀,看来您的身体似乎也不是很好嘛。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呢?”
  周西西轻描淡写地说着,轻飘飘来到她的身边。
  “如何,和我暂时联手合作吧。既然我们都有共同的目标和敌人,为什么不可以忘掉之前的争端,做个好朋友呢?您可不像是那种头脑僵化不知变通的人哦。要是您不愿意,我也只能很遗憾地把您再送走,看着您继续被上界追捕了。”
  “如果我说不呢?”
  弗拉维娜好不容易才止住咳嗽,咬着牙恨恨地说。
  “啊哈哈哈哈。”周西西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得前仰后合,“您觉得,现在还有其他选择吗?对,除了我,或者是死,你根本别无选择。”
  弗拉维娜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些短暂的动摇和不安都从她脸上消失了,她又恢复成了那个意志坚定不可被摧毁的圣骑士。
  “我很奇怪,卡莉。的确,为了达成你的目的暂时拉拢我借着我的名号会更加方便。但趁着现在上界动荡不安,如果你忽然发动奇袭,最后的赢家还说不定是哪一方,只是会流更多的血而已。这些东西对你来说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吧。为什么你要绕那么大一个圈子?你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这个啊……”
  周西西垂下睫毛,沉默了一阵。
  她的真正目的吗?哼,恐怕眼下就连她自己也不能相信只是为了结束这一切,结束这个宿命,离开这个世界,回到原来的空间做回一个无忧无虑的废柴学生吧。
  “厌倦了战争和杀戮,想要永世和平,你信吗?”
  “……不信。”
  看吧,果然。
  挫败地摇了摇头,周西西用一根手指按着额角,思考了好一阵,才谨慎地开口。
  “团长大人,从你的角度来看……不对,只要是站在这个世界正常人类的角度来看,我都是不折不扣的反派加坏蛋才对吧。”
  “没错。不过从你的角度,我也一样是敌人。”
  “啊啊,这种问题暂时就不要做讨论了,我不想把这场对话上升到好像很深刻的层次上面去。”周西西摆了摆手,“哪怕是作为一个反派,实际上也有自己的人生目标和追求。就像每一个正义的伙伴最后都想拯救世界称为大家的英雄一样,我也是有自己的目标和成功衡量准则的哟。”
  “哼。”
  弗拉维娜不屑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你的目标是什么?夺得圣光?征服世界?”
  “不不不,这些东西都太傻了,只有那种脑子不清醒的魔王才会想着要毁灭世界称为世界之神什么的。这完全不符合历史发展规律,想要骑在人民脑袋上一定会被人民摔下来……啊,扯远了。”
  周西西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微笑。
  “最最成功的反派,最后都是成功甩掉了反派的帽子,成为了世界的英雄哟。”
  即使是弗拉维娜,听见这个答案也忍不住目瞪口呆,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
  “啊哈哈哈,世界的英雄,你?啊哈哈哈哈,太可笑了。”
  “哪里可笑,所谓的历史,不就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谎言吗?”
  周西西平静地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回家太晚了,码完了另一个文已经快十二点,实在不行了。今天双更补上!
  黑潮(三)
  “你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啊,卡莉。”
  从那间满是镜子的房间出来后,弗拉维娜不无感叹地说。
  “做梦也想不到,居然有一天我会和你心平气和地走在一起。被下界的魔女大人带着参观传说中的极寒之城,这还真是不得了的体验。”
  “哪里哪里,团长大人可以为了维埃拉的和平和安定暂时抛弃过往的成见,和我休战联手,这才是了不起的胸襟和气度。”
  周西西笑得很真诚,但是也很虚假。
  “这不意味着我们就变成朋友了,只要查清了那只暗中潜入维埃拉内部的黑手,揭穿他的真面目,我们的合作关系也就到此为止。如果你想要通过我从上界得到什么好处的话,即使因为违背誓言我也一样会杀了你。”
  弗拉维娜深深地凝视着她,周西西摸了摸手腕上新增加的那圈代表契约成立的花纹,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她们都不是天真纯洁的小孩子,自然不会把如此重要的事情建立在双方口头的约定之上。所以说有魔法有怪兽的世界就是好。不需要割手指对天发誓喝血酒,只要大家来一个契约就好。周西西忽然觉得有点忧郁,在这么继续发展下去,她的身上会不会全是各种大大小小的咒文印记,变成恐怖漫画里那种刺青女啊?
  “当然,当然,不过因为这个印记,团长大人在下界暂时也有了生命保证,不会被瘴气腐蚀衰竭了。至于这位萨拉斯大人,还是请他呆在安全的地方比较好。要知道,这里可不是圣骑士该来的地方。”
  带着弗拉维娜一路走上昏暗狭长的楼梯,来到了城堡的最顶端,周西西示意他们都进卧室去。在城堡里除了她的卧室,似乎也找不到什么太安全的地方了。萨拉斯一直表情木然的不言不语,像个小孩子般被弗拉维娜拉着走。可是他见到熟悉的环境之后,竟然露出了一个笑脸,熟门熟路地爬到床上去了。
  “咳咳。”
  感觉弗拉维娜的视线很锐利地扎在背上,从灵魂到身体都已经不折不扣魔女化的周西西还是忍不住尴尬地咳嗽了几声,有点不自然地企图转移话题。
  “看起来,团长大人对萨拉斯抱有一份特别的感情呢,如果只是区区的同伴,恐怕做不到这一步吧。”
  建立了契约后,弗拉维娜对她没有再抱有那么严重的敌意,毕竟,可以违背契约的人整个世界都找不到,除非是神。经历了长时间的逃亡和厮杀,她也累了,摘掉了头盔坐在椅子上,摆出了完全放松的姿势。
  “我倒是越来越相信你已经和卡莉不一样了,因为以前的她,一定不会明白这种感情存在的意义吧。呵呵,我明白你的暗示,无非就是说我爱着萨拉斯。没有错,我很爱萨拉斯,他是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不过,我只是像一个兄弟般的爱着他。”
  “哦?”
  周西西也坐下来,翻找了一阵,在柜子里找出了以前留下的水果和食物,全部给了弗拉维娜。她倒也毫不客气,很豪爽地举起那瓶酒灌了一口,看她熟练的喝酒姿势,完全可以推翻一切“圣骑士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传言。不说其他的,周西西忽然对这个女骑士产生了好感。一个不像魔王的魔女,一个不像圣人的骑士,也许这才是她们可以暂时抛弃过往的仇恨暂时联合的真正原因吧。
  她们都从彼此身上,看到了一点自己的影子。
  “呵呵,没想到即便是魔女,也一样有这种女人的好奇心啊。”弗拉维娜以单纯感叹的口气说,“我还以为你会对上界的权力构成还有我和议会长久以来的矛盾更感兴趣。”
  “既然说到了,告诉我也无妨啊。”
  弗拉维拉把视线转向萨拉斯,一瞬间她的表情似乎融化了,那个总是给人以“刚强”,“铁血”印象的圣骑士暂时地消失,此刻的她,只是一个“女人”而已。
  “大概是因为我答应过某个人,一定会代替他好好地照顾萨拉斯吧……嘛,反正也要说到这件事,告诉你也可以。这可是不折不扣属于维埃拉的黑历史。希望魔女大人知道以后不要告诉其他人,因为我还不想再多加一个污蔑的罪名。”
  “那是当然,我只想知道,维埃拉最近几十年间到底是怎么回事而已。”
  见弗拉维拉摆出了要回忆往事的架势,周西西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好。
  “维埃拉本来不存在所谓的权力和阶级,审判团只是一个负责包围大家安全的存在,没有任何实权。而议会也类似于一个服务大众的机构,最开始它的存在意义只是解决一些琐事,让大家生活得更好。几千年以来,都是如此。不过,六十多年前的那场大战,将一切都改变了。为了抵御来自下界的侵袭,我们需要一个可以统领全局的权力中心,所以,议会就不知不觉地获得了极大的权力,大到无法想象的地步。”
  弗拉维娜以一种平静的口气诉述着,就像此刻坐在她面前的人不是那场大战的始作俑者一样。周西西也假装不知道,静静地听着。
  “那时候,原本的议会长在战斗中不幸战死,接任他位置的有两个人选。一个就是现在的议会长,艾泽波拉克,而另一个,却是上一届审判骑士团团长,也是我的老师,撒拉亚大人。”
  “撒拉亚?”
  周西西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却发现自己似乎没有任何印象。
  “萨拉斯是他的弟弟,我,还有已经战死的艾斯拉尔,都是他的弟子。原本撒拉亚大人的呼声远远超过了艾泽波拉克,是下一任议会长的最佳人选。但是……最后他失踪了。”
  “失踪?”
  “是的,失踪,在一次执行侦察的任务里。包括他在内的整个队伍,再也没有回来,也没有找到任何有关他的消息。过了这么多年,基本上可以确定他已经不在了。”
  弗拉维娜淡淡地说。
  “你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都是那个艾泽波拉克干的?”周西西问。
  “我也很想这么认为,可是,即便是再有一百个艾泽波拉克也不可能伤到撒拉亚大人一根头发,他才是真正历代最强的圣骑士。不管是正面的战斗或者暗算,没有人可以伤到他。艾泽波拉克即使胆子再大,也不敢对他玩什么手段……只是,我相信就算他没有直接出手,也一定知道些什么。因为每一次提到撒拉亚大人,他的态度就会变得很奇怪。自从撒拉亚大人失踪之后,他更是不遗余力地四处活动,最后终于在大祭祀爱亚的支持下做上了议会长。”
  “爱亚,就是那天带人来抓捕你的女人?”
  “很奇怪,一切都很奇怪,自从撒拉亚大人失踪之后,萨拉斯是这样,艾斯拉尔是这样,甚至连爱亚也一样。”
  弗拉维娜皱着眉头说,好像没有注意周西西的话。与其是在述说,不如说她正在自言自语。这些疑问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底已经多年,从来没有机会对别人述说。这次终于有机会可以一吐为快,即便听众是西方的魔女,维埃拉的敌人。弗拉维娜反而觉得她是可以暂时相信的对象。
  “艾斯拉尔,外号雷华的圣骑士,他的脾气一贯暴躁,但对撒拉亚大人却最是敬爱。大人失踪之后他不顾当时还在和下界作战,几乎甩下了一切事情只是到处寻找他。因为我也忙着打仗,没有什么机会和他好好谈一谈。但回忆最后一次见面,他的表现很奇怪,说了很多我根本听不懂的话。我想要仔细询问清楚,可是第二天就是大反攻,他和萨拉斯一起带着人冲下了下界,再也没有回来……我亲眼看着他因为被瘴气侵蚀,最后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还有爱亚,她不是那种醉心权力的人,应该说,她和撒拉亚大人是最好的朋友。可是自从撒拉亚大人出事之后,她反而越来越和艾泽波拉克接近,本来是代表神明意志的祭祀,最近几年几乎成了议会的代言人,帮着他们四处打压骑士团……我很想说服自己她是想假装接近艾泽波拉克,从中找到撒拉亚大人失踪的真相。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种可能性几乎已经没有……看着她的眼睛,有时候我甚至觉得那是另外一个人,根本不是当年那个温柔善良一心无私的祭祀。”
  “那么,那个奇怪的男人呢,就是和爱亚一起来抓捕你的那个,长得很英俊,金色头发,可行事却比魔族更变态,看见我就和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不说,最后甚至还召唤出了深渊的恶魔。你知道他是谁吗?”
  周西西问。
  弗拉维娜思索了一阵,缓缓地摇了摇头:“我没有见过他……实际上,那天爱亚带来的人除了带队的队长,我一个都不认识。他和你的战斗我没有看完,可是他身上的波动却很奇怪,既不像是维埃拉人——”
  “也不像是魔族。”
  周西西接口说。
  “说起来,最近十几年来,爱亚封闭了大神殿,几乎不允许任何人进去。骑士团的成员我几乎都有印象,唯独那些人一个都没有见过。莫非他们一直都隐藏在大神殿里?”
  弗拉维娜恨恨地锤了一下桌子。
  “爱亚,你究竟在做什么?身为大祭祀,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情?做这些事情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当年对着撒拉亚大人发誓要将自己的一切献给维埃拉,难道都是虚假的吗?”
  “哦,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阴影是因为光明才产生’吧。完全纯粹的光明里,哪怕只是很小很小的一块障碍物,也可以制造出很大一块黑影呢。”
  周西西以纯粹感叹的语气事不关己地发表着意见,见弗拉维娜凌厉的视线转过来,摇了摇手。
  “别这样,只是随便的感叹罢了。原来光明的阵营里一样也有这种事情。和你们一比,下界的斗争还真是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大家都单纯的用暴力和拳头去征服一切,不怎么喜欢搞阴谋诡计。不过这也不是说,我们就比你们好多少。至少,我们之间可很少有信任啊,追随啊这些感情的存在。今天对你忠诚的人,也许明天就会跟着另一个更加强大的人毫不犹豫地离开。不管是背叛或者臣服,一切都是建立在绝对的力量之上。”
  “听起来,做魔女似乎也真是辛苦啊。”
  “没错,就是这样。那么,大概事情有一定的了解啦,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呢?是想办法洗刷自己的冤屈呢,还是直接打上去和那些议会的家伙们当面对质?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这个当事人之一还可以为你作证——弗拉维娜大人绝对没有和魔女勾结,只是我个人单方面的引诱而已——这种证词即使当着所有审判团骑士的面我也能面不改色地说出来哟。”
  周西西以听不出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口气说,弗拉维娜噗地一声喷出了嘴里的酒,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这个就算了吧,不管怎么看,现在我就是和你勾结了啊,完完全全地坐实了他们给我的罪名。”
  “那好吧,你准备怎么样?”
  周西西把手一摊。
  “嗯,虽然艾泽波拉克和爱亚把背叛的罪名加到我头上,借着爱亚的名号可以骗到很多人。但骑士团的人可不是傻子,没有那么容易就相信的。他们一定也在积极地寻找我,只是被艾泽波拉克从中玩了手段,强行我的心腹们调到了其他地方,换上了一向和我不对头的家伙执行抓捕。说什么要活捉都是假的,他们真正想做的事情,绝对是直接杀了我。只要人一死,当然什么样的脏水都能往我头上泼了。”
  弗拉维娜严肃地说。
  “当务之急,我必须要想办法和那些依旧忠实于我的部下联系上。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进一趟大神殿。也许进去之后,一切萦绕在心底的谜团就可以解开了。”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第二更,耶,难得双更一回,感觉好销魂哟……榜单任务要人命啊,泪。最后一天截稿日,四面楚歌……
  黑潮(四)
  听了弗拉维娜的话,周西西歪了下头:“这么说,在上界正发疯一样四处搜捕你的时候,反而要主动送上门去找死吗?唔,不愧是审判骑士团的团长大人。”
  弗拉维娜一笑:“我可不是白做了那么多年的骑士团团长,就算是现在这样的情况,想要不惊动任何人悄悄的回到上界,那可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之前不回去,那是因为有萨拉斯在,他现在完全没有能力自保,我不可能丢下他一个人离开。”
  “哦,这样吗。”
  周西西看着弗拉维娜走到床边,摸了摸萨拉斯的金发,忽然觉得再怎么刚强不屈,弗拉维娜始终是一个女人啊。之前她以为弗拉维娜和萨拉斯有隐秘的感情,所以才会甘愿为他做那么多,即使被陷害,被迫和自己这个魔女合作也毫无怨言。然而从她回忆的口气来看,大概她喜欢的人不是萨拉斯,而是萨拉斯的哥哥,那位离奇失踪的前骑士团团长大人吧。
  “就这么决定了,我要回去一次。其实这样也不错,以前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一大堆人跟着,我还没走近神殿的大门就被发现了。现在终于可以一个人悄悄地摸进去看看。”
  弗拉维娜耸了下肩膀,以满不在乎的口气说。
  “我们已经交换了契约,作为圣骑士和你同流合污的补偿,萨拉斯暂时就拜托你了。”
  “不,等一下,我想和你一起去。”
  周西西忽然说,弗拉维娜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像是以为她疯了。但周西西的眼神在清楚地表明,她不是开玩笑,她是真的准备和弗拉维娜一起去上界。
  “先不说身为魔女怎么才能进入上界,你去做什么?难道是想趁机把圣光带走,不可能的。”
  “圣光之类的东西我不关心,大概,是一种直觉,那个金色头发的男人,一切都是由他开始,我总有一种预感,未来也将由他结束。他一定是隐藏在上界里,我要找到他。”
  周西西面无表情地说,事已至此,不管她愿不愿意,和上界的战争在所难免,唯一的区别仅仅在于规模的大小而已。弗拉维娜的事情算是一个转机,至少她可以从中插一脚,维埃拉打内战总比她带着下界的魔族直接去攻打上界好吧。如果站在弗拉维娜这一边,成功地洗刷掉了她的罪名,不说从此上下两界就能和睦相处,至少也多了一种可能。这才是她不惜一切的大耗力量强行冒着被时空逆流吞噬的危险强行将他们拉到下界来的理由。
  下界看似风平浪静一切都在她的统治之下,究竟里面有多少人是真心臣服周西西心里有数。建立在力量和暴力之上的政权最不可靠,还不要说迪兰在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抓住她心灵产生的空隙,将卡莉的亡灵重新召唤现世,抹去她的人格存在。贝利尔的诅咒,还有她逃亡的女儿,以及至今都没有显露出的希拉……
  周西西觉得她的头上悬挂着一块摇摇欲坠的巨石,随时都有可能翻滚而下,将她打得粉身碎骨。自从被迫和迪兰发生了关系之后,她的力量的确曾加到了可怕的地步,但心灵中那种邪恶的冲动也到了无法压抑的边缘。每一次使用力量,她所坚持的“自我”似乎就会消弱几分。如果不能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一切事情,周西西有预感,大概她永远也别想回家了。
  她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确定,究竟一切是怎么回事。围绕着卡莉的过去有无数的谜团,她已经不敢再相信任何人的说辞。那个金色头发的男人,他毫无预兆的一刀拉开了故事的序幕,那么,她当然要从他的身上继续追查下去,直到得出可以接受的答案和理由。
  弗拉维娜和她争论了很久,但是最后周西西不惜再次立下誓约,以语言的魔力作为约束,如果她进入上界后企图搞破坏或者偷走圣光,就会被誓约的魔力撕裂全身。弗拉维娜难以理解地看着她,叹了口气。
  “其实只有你一个人的话,想要夺走圣光也是不可能的。圣光可不是什么可以随便装进衣兜的东西,它的存在……很难说清楚。就算你是强大的魔女可以暂时以力量抵御上界结界的侵蚀吧,但大神殿里可是充满了来自神的光辉,一旦进去,对你来说就和被火焚烧一样痛苦。别说是战斗了,就连走路恐怕都成问题,有这个必要吗?”
  “有必要。”
  周西西斩钉截铁地回答:“虽然眼睛所见到的不一定是真实,有些东西,还是自己去确认比较可靠。
  她咽下了一句话没有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之后,她畏惧从别人口中听到所谓的“真相”还有“事实”。
  叫弗拉维娜先好好休息一下,不急于一时,周西西来到外面地房间,召唤了几个专门探听消息的使魔。对于如何使用魔女的力量,她好像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命令使魔们全面出动,务必要将上界和大陆上的一切动向打听清楚,接着又叫来了索拉,让他守在自己房间的外面,不管任何人都不准入内。
  “我给予你任意处决擅闯之人的权力。”
  处决或者权力这种词汇从嘴里吐出来,有一种奇怪的荒谬感,周西西挥手叫退了索拉,并不是她不愿意信任索拉,毕竟才发生了那种事情不久,尽管她知道索拉没有错,可心里总觉得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着,叫人喘不过气来。一见到索拉的脸,她就会立刻回忆起不愉快的事情。
  在还不能真正淡忘一切的时候,她暂时不想直面索拉有些忧伤的眼睛,那会让她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无能的笨蛋罢了。
  之后的几天,她因为种种事情忙个不停。弗拉维娜很识相地呆在城堡最顶层的房间,没有到处乱走。所以城堡里隐藏了两个圣骑士的事情,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这是一件好事,因为上界频繁地调动军队,已经和下界开始了小摩擦,双方各有死伤。无数魔族都在高喊着要和上界决一死战,将维埃拉人灭族。虽然他们还不敢过来威逼或者示威,周西西面对这些战意高昂杀气腾腾的黑暗生物也觉得够头痛。在不清楚上界究竟有什么黑幕之前,她不想和维埃拉开战——不过事情最后的结局还是需要在刀剑上见分晓吧,上下两个世界,终究是水火不容的天敌。
  由于和诸多魔族频频接触,不可避免地会见到迪兰。调动军队,抽派人手,布置防御,计划进攻,这些事情都要依靠迪兰。现在周西西已经到了一见到他的脸就忍不住恶心的地步,连听着他的声音都会觉得痛苦。可迪兰偏偏摆出什么都不记得的无辜样子,以那副小孩子的单纯嘴脸。周西西也只能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现在她不能离开迪兰,就算明知他不怀好意也一样。有时候她也想过如果杀了他,换上凯又怎么样。但是,不行,凯和迪兰都是一路货色,只是一个毫不掩饰,而另一个隐藏得比较深罢了。说到杀死迪兰,周西西根本就没有把握。不光是心机或者狠毒,甚至说到无耻和残忍,她都比不上迪兰。而且,迪兰的真正实力和他表现出来的完全不一样。事后周西西翻阅了大量典籍,她和迪兰的那一次恶心交合,其实和履行仪式差不多。她的身体还是人类,借由与具有强大魔力的魔族交合,就能够强行变化为魔族。
  可这样一来,岂不是说迪兰的魔力也许比她还高?否则他只会被反噬的魔力撕裂得连渣都不留一片。魔女已经是下界力量最为强大的存在,迪兰的力量还在魔女之上,难道,他是来自于深渊的真正恶魔?
  深渊的存在在下界来说也是一个禁忌的话题,虽然自称为魔族,但除了肉体异常强悍寿命很长还可以支配一些神奇的力量之外,所谓的魔族和人类也没有太大的区别。据说,力量越强大的魔族和人类的外形就越接近。有一种传说,居住于深渊里的那些恶魔才是魔族的祖先。周西西想起在大陆和那个神秘金发男人战斗的时候被他召唤出来的可怕怪物,那就是来自深渊的恶魔。那种压倒性的力量,要不是她豁出去地同样召唤了深渊的力量,恐怕早就被杀死了。但即便是这样,她也一样无法承受巨大的魔力差点身体崩毁。
  迪兰,是从深渊里出来的真正恶魔吗?
  周西西强忍住不快,站在城堡上层的阳台上,看着迪兰站在下面和一群奇形怪状的生物说着什么,心里感到了深深的疑惑和恐惧。
  如果他真的是恶魔,为什么会从深渊出来,而且还要听命于卡莉?这其中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理由吗?
  “你的憎恶还有怨恨,真是到了一个很可怕的地步啊。”
  耳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周西西没有回头,在她最想见到这个人的时候,他拒绝了一切呼唤,那么,现在又跑出来做什么呢?那天发生的事情,他……也一定看见了吧。
  “你就是为了看我的笑话才专门露脸的吗,如果是那样,我得说,你真无聊,西格飞。”
  周西西的声音没有起伏,漠不关心地回答。
  “怎么会,我是为了解除您的痛苦才专门出来的。”
  一只半透明状的手从身后伸过来,按在了旁边的栏杆上,哪怕是闭上眼睛不去看,也能想象西格飞在夜色中全身散发着淡淡光芒的样子。周西西不甘心地咬住了下唇。
  即便是双手沾满了血腥,他好像也永远不会被弄脏呢。明明是一个心肠狠毒杀人不眨眼地家伙,为什么看起来却显得神圣又美丽?世界上的一切,还真是不公平得叫人觉得憎恶啊。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各位,这几天实在是因为一些家务事太忙了。啥都不说了,努力更新。本文在五月之内一定会完结的。
  黑潮(五)
  什么才叫做真正的“纯洁”?
  这段时间周西西一直在思考着类似于这样的问题。
  身体被人,不对,连人类都不算的生物强行侵犯,她并没有感到多大的痛苦。这种伤害和手被砍断身体被打穿相比,根本不在一个层面。她漠然地想着不过只是生/殖/器官罢了,随即又为自己的这种麻木感到悲哀和恐惧。什么时候,她开始认为死亡与失去力量才是最可怕的事情了?在那段连回忆都不想回忆的经历里,除了愤怒,狂暴,悔恨,剩下的就是恐惧。
  这个世界,没有力量,比死亡和被强/奸可怕一万倍。
  她害怕的并不是“被侵犯”这个事实,她害怕的是被迪兰征服,掌控,失去力量,甚至会死去。魔族天性中对于力量的那种敏感,那一瞬间她深刻的体会到了。被迪兰任意地玩弄而没有力量反抗,只要他愿意,随便动动手指就可以杀了自己。不光是身体,哪怕是灵魂或者其他的东西,迪兰都拥有绝对压倒性的力量——这一切才是让周西西暴躁不安死命挣扎的真正原因。
  一般来说,女人对于被强/奸这种事情不是都该痛不欲生才对吗?为什么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也许在身体被强行打开的同时,心里的什么地方也跟着坏掉了吧。就算有一天她真的还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还可以若无其事和以前一样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吗?
  这些想法不断地从意识深处冒出来,像缠绕不去的幽灵让她日夜难安。可是,如果连最后的一点希望都失去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的那些坚持还有什么意义。即使明知自己的希望基本已经算是个泡影,周西西也假装看不见一般地自我催眠着。
  一切,都是为了回家,只要回家就好了,回家就可以结束噩梦了。
  她时时刻刻都这么告诉自己。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她什么都会可以做,即使拿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冒险也觉得无所谓。反正,她也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东西了。
  除了这个身体,还有“周西西”这个人格的存在,到底还有什么是真正属于她的东西呢?
  “您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很悲伤呢,怎么了,遇到那样的事情,心里很不是滋味吧。明明在意地要死却极力表现出毫不在乎的样子,这还真是难为您了。”
  西格飞的声音很温柔,印象中从来没有听见过他如此温柔的声线,因为他总是不屑地讥笑或者冷酷地给予她残忍的一击。但,就是这悦耳动听的声音,却诉说着让周西西狂怒不已极力想要忘记的事实。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怒视着与自己不到半臂之遥的那个半透明人影。接近白金色美丽到炫目的金色头发,永远不沾灰尘与血迹的白色长袍,虽然每一次现身他都表现得象一个有实体的人类,可周西西观察到不管是斜倚着墙壁还是背靠着门板,西格飞的双脚永远都是微微悬浮在空中,就像是什么高贵的神明不屑于触碰肮脏的土地。
  永恒的黑暗中,西格飞的身体透出一层淡淡的珍珠色来,他就像是一个发光体,没有月亮太阳,自己就能制造出美丽的光晕。周西西漠然地看着他,一瞬间,她涌起异常强烈的冲动想要毁灭见到的一切,越是美丽的东西她就越是痛恨。到底这种暴力的冲动是来源于卡莉残留的意识还是自己的思想,周西西暂时不愿意去思考。她只是紧紧地抓着冰冷的石栏杆,努力地把注意力从这种冲动上转移开来。
  我不是那样的人,我不想杀人,更不想毁灭什么东西。如果因为自己遇到了不幸和痛苦就随便地去将这种怨恨发泄到不能反抗的弱者身上,那么和迪兰的所做所为又有什么区别。正是因为遭遇到了暴力的对待,所以才能深深体会那种痛苦和不甘。
  她愤怒,她怨恨,但那只针对少数的几个人。她完全不想以暴力去让其他人遭遇到同样的痛苦。这大概就是所谓最后的底线……吧。一旦放弃这个坚持,周西西的最后存在也就消失了,她被卡莉完全同化,彻彻底底地没有了“自我”。那个时候才叫做真正的死亡。
  周西西深深地吸气,手指已经陷进了石栏里,被抓碎的石头卡啦卡啦地往下掉,她不断地这么告诫自己,不能成为那种自己最痛恨的生物。
  “不要企图用这种无聊的挑拨来激怒我,我不会动摇的。”
  她一字一顿地对西格飞说。
  “难道因为被狗咬了一口,自己就要同样化身为疯狗,不顾一切地见谁咬谁吗。对方只是一个没有礼义廉耻和善恶是非的垃圾而已,只要可以狠狠地报复他就可以。如果你是想来看我崩溃哭叫满地打滚的悲惨样子,很抱歉,你想错了。”
  举起双手,看着风将掌心中那些碎屑吹走,周西西低声地说:“这种程度的伤,早就已经愈合了。”
  “是啊,身体上的伤口早就长好,不过心呢?您的心是否也一样愈合,没有留下任何伤痕?恕我直言,我好像看见那里还在流着血,可是却被您强行捂住,任凭它腐烂发臭……”
  “给我闭嘴!你又明白什么!少站在一边说风凉话!”
  周西西被他那种讽刺的语气彻底激怒,魔力激荡之下脚下的石板全部纷纷开裂,碎石四溅,但全部从西格飞半透明的身形中穿过。她狠狠地一挥手,不远处的一根石柱“咔嚓”一声断成了几截,倒下来摔了个粉碎。西格飞面不改色地站在原地,用那双被遮住的双眼默默“看”着她。
  “不是说会保护我吗!不是说会满足我所有的愿望吗!那么,在我被迪兰弄到流血不止的时候你在哪里!除了像一个背后灵一样的忽然冒出来嘲笑我讽刺我,你还能做什么!啊,我知道了,你和卡莉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是吧。她害得你没有了身体,像个幽灵一样苟延残喘,你一直都想报复她却找不到方法对吧。现在可好了,她的转世狼狈不堪,被人肆意地玩弄凌/辱,你看得很开心是吧,觉得很过瘾是吧!解恨了吗,痛快了吗?要不要再近距离的欣赏一次!”
  周西西疯狂地大叫着,喘着气胡乱撕扯自己的衣服,她好恨,她恨这所有的一切,她恨为什么自己会遭遇到这些莫名其妙事情和伤害。已经没有办法再压制住内心的悲愤和苦闷,她只想不管不顾地发泄。
  “还想看什么,要不要看我和所有的魔族交/配?无所谓了,什么都无所谓了,这个身体,随便怎么被玩弄都可以,我不在乎,告诉你,我完全不在乎!反正我就是邪恶的魔女,魔女天生就该淫/荡。想看我因为这种事情伤心难过,少做梦了!我才不会难过,因为我根本不在乎!”
  几下就把身上的衣服撕扯得干干净净,周西西昂着头站在他的面前,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是扭曲且狰狞的。羞耻心这种东西好像完全已经死去了。自暴自弃吗?不,不是的,反正都已经全身肮脏不堪,她也不在乎更脏一点。一想到在看不见底的黑潮里越陷越深,周西西甚至有一种奇怪的快/感,好像这样就能报复到谁一样。
  “哦,终于说出来了,这些话在您的心里藏了很久吧。”
  西格飞不为所动,甚至连站立的姿势都没有任何变化,静静地说。
  “你也想要吗?可以啊,我给予你报复的机会和权力。你大可以去找一个最丑陋最肮脏的生物,附身也好,旁观也行。这种事情,我根本不在乎!”
  周西西几乎是在歇斯底里地尖叫,她发出了像是快要断气一般的笑声,摇摇晃晃地斜靠在石壁上。冰冷的风吹拂过她赤/裸的身体,异常寒冷。不过她已经感觉不到了。
  西格飞像是有些为难一般地皱起了眉头。
  “您是真的这么想吗?”
  “当然!”
  周西西毫不犹豫地回答。
  “如果这样的话……”
  西格飞向她伸出了一只泛着淡淡光辉的手掌,触摸到了她的脸颊。明明是没有实体的存在,一瞬间竟然感到了好像被碰到的奇怪触感。
  “为什么却在不甘心地流着眼泪呢?”
  西格飞低声地说。
  周西西愕然,她举起手摸上了自己的脸,冰冷的液体立刻沾湿了手指。她木立片刻,爆发出了似笑非笑的奇怪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真奇怪,为什么还会流眼泪?我完全不觉得悲伤,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值得好哭泣的。哭泣又有什么用处,哭泣什么都做不到!我已经发誓绝对不会再流一滴眼泪了!到头来,到头来——”
  她用力地捶打着石壁,刻意没有用上任何保护的力量,手掌很快就破裂开,在石壁上印下一个又一个的血印,就像是在惩罚自己无意识之间流露出的软弱,周西西全身抽搐着,疯狂地看着那些血四处乱溅,陷入了一种狂热的冲动中,连西格飞什么时候消失的都不知道。不知道究竟发泄了多久,直到一只手忽然抓住了她早就皮开肉绽的拳头,才愕然地抬起头。
  “萨拉斯……不,不对,你是——”
  那个除了傻笑和睡觉的金发圣骑士一脸肃穆地站在她的面前,不容分说地紧紧抱住了她。也许因为种族原因,他的身体温暖异常,那是属于人类才有的温度。周西西挣扎了几下,最后还是无力地垂下了手臂,崩溃一般地痛哭起来。
  “您说得很对,那种事情,没有什么可在意的。您一点过错都没有。”
  “萨拉斯”用异常温柔和悦耳的声音轻轻地在她耳边说。
  “你不明白,你不明白!我已经彻底被弄脏了,就算是回到原来的世界,这个事实也没有办法改变。我好恨这个身体,如果可以的话,我恨不得这个身体立刻就毁掉——”
  周西西咬着牙抽泣着说,就像是身体里有什么开关被忽然打开,她再也不能压制那种汹涌的失控情绪。这一刻,她什么都不再想了,原来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的坚强,而这件事情的对她的伤害竟然那么重,重到连自己都感到惊讶的地步。
  下巴被握住,周西西只觉得嘴唇上传来柔软又温热的触感,不禁瞪大了眼睛。没有错,她看到的依然是属于萨拉斯的脸,但是那表情,还有那微笑,以及给人的感觉,不折不扣却是西格飞。
  “在我看来,没有肮脏的地方。”
  “萨拉斯”静静地说。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唔!”
  嘴唇再一次被堵住,“萨拉斯”温和却又强硬地吻过了她的嘴唇,她的脸颊,鼻子,下巴,以及脖子,不带任何情/色的成分,就像是什么仪式。
  “如果你不相信,无论多少次,我都可以证明这一点。”
  滚烫的手掌,以及温暖的身体完全包裹着她,属于萨拉斯的声音无比轻柔,犹如歌唱。
  “不会再有这种事情了,相信我吧。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结束的。总有一天你会忘记这一切,得到你想要的幸福。”
  “我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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