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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反派成功指南

_7 一粒米饭(现代)
  因为索拉是唯一一个表示要和她一起上场打架的人,不管是由于什么原因吧,他违抗了迪兰的命令,周西西都对他挺感激的。而且根据她对索拉的了解,这位卡莉大人的一号忠犬宁可自己死也绝对不会主动伤害她一根手指,更不可能是来搞暗杀。然而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幅心虚的样子,眼神游弋不定,东看西看就是不敢和她对上,周西西不禁疑心大起。
  “迪、迪兰大人见您一直没有出来,所以让属下来看一看——”
  索拉不止表情奇怪,连说话都结巴了一下,周西西更奇怪了。她印象中的索拉等于机器人,一个命令一个动作,什么时候会有这种手足无措的模样。低头看见他把手紧紧地背在后面,好像是在极力隐藏什么东西,周西西想也不想就伸手去拉。
  “你拿的什么,给我看看。”
  虽然索拉总是机械化得让人觉得讨厌,但他从来没有违背过自己的话,当周西西去拉他的手时,他竟然缩了一下,这下周西西更好奇了:“我命令你把手伸出来。”
  索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服从了,慢吞吞地伸出手,还捏了个拳头,在周西西的眼神催促下,他不情不愿地摊开了手掌。看见他手心里东西的一瞬间,周西西愣了。
  不是什么古怪可怕的东西,那只是一根被捏得皱巴巴的野草,可怜兮兮地睡在索拉白皙的手掌上。周西西茫然地看看那根草,又看看索拉:“哈?”
  “对、对不起,属下没有完成您的命令。您说要属下在胜利后带着鲜花,可是属下找了很久,这里没有鲜花,最后,只有这个……”
  看得出来索拉是真的很羞愧,连脑袋都垂了下去,声音也越来越低。
  “请您处罚属下办事不力,连这种事情都办不到——”
  周西西一掌拍在他的脸上,索拉抖了一下,但随即发现这一掌根本没有用力,有点畏缩地抬头,看见的却是她的笑脸。
  “索拉,你真是、真是叫我说什么好呢。原本以为你是个傻瓜,没想到还真是个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一连打出了笨蛋的四连击,不去理会黑发的骑士被打击得脸色巨变的样子,周西西小心翼翼地从他手掌上拿起那根惨不忍睹的野草,想了想,顺手插到自己的衣襟上。
  “不过呢,我还是原谅你啦,尽管是个傻瓜,比起那副只会木着脸说‘这是命令’的机器人,我还是觉得现在的你比较可爱啦。嗯,不错,继续保持下去吧。就算不是人类,总要有自己的感情啊。”
  “感……情?”索拉一副迷茫的样子,周西西叹了口气。
  “对啦,就是感情。”周西西说了几句话,又觉得有点接不上气的疲倦感,看来之前战斗留下的后遗症还在,而且现在她满心都想着迪兰那家伙又想搞出什么鬼主意,没什么功夫来和索拉探讨感情的问题,“就这样不要大意的继续保持下去吧,我看好你哟。对了,我会努力完成卡莉留下的任务,用我自己的方式。所以,以后不要再和迪兰那个家伙混在一起,小心我和你绝交。”
  半真半假地说完这些话,周西西知道和索拉说大道理没用,他的眼中只看得到命令。不过,他竟然会为了自己随口的一句话做了这样的事情,还有了那些以前不会有的反应,总是个好兆头。她就是说嘛,世界上哪会有天生没有感情的人。都是一样的混血,看看凯,再看看迪兰,甚至连不知是人是鬼的西格飞都比他感情丰富得多。
  “我先去找迪兰,你自己慢慢研究。”
  走了几步,周西西忽然想起一件事,回头看见索拉还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对他挥了挥手:“对了,差点忘了说,那个时候,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经过这件事觉得心情好多了,振作精神,她小声哼着歌下楼去准备和迪兰重新开始大战三百回合。来战吧,她现在觉得斗志昂扬!就算迪兰是个渣,凯也是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世界上毕竟还是有好男人存在,索拉算是一个,呃,西格飞算半个好了。周西西觉得希望还在,自己并非孤助无援,未来一定可以向好的方向发展的。
  索拉呆呆地站在雕像边一动不动,慢慢地把手放在周西西曾经碰触过的脸上。
  卡莉大人,主动的碰触了他啊,以前她最厌恶他,连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更不要说是伸手摸他的头发或者脸颊。他一直都清楚地知道,自己虽然是卡莉大人的孩子,却是那种她根本看不上的混血。如果不是因为他有种族中特别的“才能”又从不思考只会单纯的服从,她是不会让他成为骑士的一员的。
  他从来不觉得周西西和卡莉有什么不一样,他只看得到那个不断散发着血色光芒的灵魂。他只是一个骑士,只要服从命令就可以,其余的事情不用过多的思考——这是自从他诞生开始就被不断告诫必须遵守的戒条。
  第一次,索拉开始思索周西西和卡莉大人的区别,她们明明就是一个人,为什么好像又不太一样呢?
  “哦,连我们的无心骑士居然也学会了送花讨女人欢心这种事情了,世界还真是奇妙啊。”
  索拉一抖,随即站直身体弯下腰行礼:“凯大人。”
  从走廊另一侧转出来的高大男人正是一头银色短发的凯,此刻他的脸上看不到平时的开朗笑意,而是阴沉一片。不断跳动的火光在他脸上投下变化不定的阴影,眼角上挑的眼睛在黑暗中散发出
  只有野兽才会拥有的凶光。
  “亲爱的弟弟,不要说我这个做哥哥的没有提醒你。不要忘记,谁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当初在母亲面前你发过什么誓,这么快就不记得了吗?”
  走到索拉面前,凯比他要整整高出一个头,他伸出手,点了点索拉的胸口:“需要我好心的提醒一下你吗?”
  索拉原本就缺少血色的脸瞬间更是惨白一片,更加衬托出脸颊上那个烙印一样的标记鲜红如血。他退后一步,低声地说:“不用。”
  “那就好。”
  凯一手叉在腰上哈哈地笑了几声,只是那笑声中蕴含了多少杀意和嘲讽,只有在场的两个人能听出来。他没有再看索拉一眼,自己顺着走廊头也不回地走了。
  “还是不要去妄想一些不可能的事情会比较幸福。你呀,乖乖的做一个傀儡就好了。即使她已经不再是母亲,少做点梦活得会比较长久哟,小索拉。”
  凯离开很久之后,索拉才慢慢地动了一下,身边传来“咔嚓”一声脆响,他循声望去,原来是之前一直紧紧抓住那副盔甲,不知不觉把盔甲的手臂部分扳成了两段。
  “唔。”
  胸口传来一阵让人异常不快的感觉,索拉皱了皱眉,这是过去数百年来,从未出现在他脸上的表情。
  “就算不是人类,总要有自己的感情啊。”
  好像又看见了黑色头发的少女笑吟吟说话的样子,索拉不禁回想起如果是转世之前的卡莉大人,看见他现在的样子会怎么勃然大怒。但他认真的想了很久,愕然地发现,他竟然再也想不起以前的卡莉大人是什么模样,眼前转来转去的都是现在这个卡莉大人黑发黑眼生气或者是微笑的表情。
  “怎么……会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周西西在说花的事情时,我就在想这个桥段了。哼,谁说我不会写温馨甜蜜情节的。
  对决(五)
  对于楼上发生的一幕,以及索拉和凯之间的暗潮汹涌,周西西根本毫不知情。此刻,她正站在那扇雕刻着精美花纹的大门前深呼吸。
  她知道迪兰一定在这里。
  事情到了今天,再无可以逃避的余地。前方是未知的迷途还有无数战斗在等待,后方同样也扑朔迷离,围绕着卡莉的转世还有几名骑士之间的种种疑云,周西西至今也没有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她已经下定决心正面迎击,绝不躲闪。从一开始,她就从来没有想过要做那见鬼的魔女,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活着回家。不过此刻这个心愿依旧没有改变,只是上面又多加了一条。
  她要证明自己,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证明卡莉的一切都过去了。她,周西西,才是真真切切活着的存在,是这个身体和这个力量的主人。如果不解决前世今生的问题,周西西有预感,即便到时候真的完成了卡莉当年的目标,解决了下界于上界之间的问题,迪兰同样不会放过她。她将一辈子被卡莉的阴影所纠缠,回到以前和平安稳的生活永远都是梦想。
  同样的灵魂又怎么样,她们已经是不同的两个人了。她不会逃避上一辈子的自己留下的烂摊子,可也别妄想她会永远的被前世的幽魂束缚。
  再次坚定了这个想法,周西西没有犹豫地推开了大门。
  这个房间一向是由赫丽单独居住的,周西西也就是从潘切斯特大陆传送回来的时候匆匆见过一次。里面的布置和上次见到的没有太大区别,依旧是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镜子,宽阔的房间正中,是一口类似于泉水之类的池子,赫丽就坐在水池的边上,身上披着紫色的长纱,不知道在看什么。而迪兰则是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表情严肃。
  见到她进来,两个人都转过了头,按照平时一样的习惯向她行礼问好。
  “赫丽,最近都没有看见你,作为占卜师,一个人在房间里干什么呢。”
  一连揍翻了两个魔女,周西西的胆气壮了不少,对她也没有那么回避,理直气壮地问。
  赫丽站起身,拉着拖至地上的长纱低低弯下腰:“卡莉大人,我在随时观察着希拉的一举一动。我有预感,她才是您最可怕的敌人。“
  “哦?”周西西略有动容,正想问她说这样的话有什么依据,迪兰咳嗽了一声,向她稍微走近了几步。
  “卡莉大人,贝利尔的军队我已经全部接收到了您的麾下。他们都纷纷表示了对您的服从。从现在开始,贝利尔的领地和属民都是您的私有物和财产。”
  “啊,是吗,那真是辛苦你了。”周西西并不在意什么领土和财产的问题,这里不是她应该呆着的世界,不管得到什么那没有什么意义,不过迪兰这个人她算是有了一定了解。他不会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这些话来肯定是有特殊的含义。果然,迪兰笑了一下,接着往下说了下去。
  “您应该知道吧,贝利尔生下了女儿。”
  “嗯,赫丽曾经说过。所以她才会那么急切的想要和我决一死战,因为时间一拖久,她就会失去力量。”周西西点点头。
  迪兰叹了口气:“实际上,我怀疑我们都被她的障眼法给骗了,再怎么样,她也是魔女之一。当然,我并没有对您不尊敬的意思,但您不觉得赢得太轻松了吗?最后的那一下,贝利尔等于没有抵抗,站在那里让您砍了下去。她身上那件多维埃拉人那里夺来的宝具呢?为什么不用?”
  “你的意思是……”
  迪兰的脸上第一次清晰明白地流露出了冷酷和残忍的表情,一改过去总是装作温和无害的样子,这也让周西西再一次回想起了他恢复成大人时那副精悍又可怕的外貌:“我已经派人去贝利尔的城堡寻找她的继任者,然而,那里早就空无一人。一个才出生没有多久的年幼魔女,没有获得完全的力量传承,甚至也没有骑士保护,她能躲到哪里去?”
  “万一是你没有找到呢?”周西西忍不住反问。
  “不可能。”迪兰以非常轻柔但斩钉截铁的语气回答,周西西不禁为之哑然。
  “所以,这不得不让人怀疑,是不是有谁冒着危险藏匿了贝利尔的女儿。在下界之中,谁有这样的胆量,或者说,谁会做这种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的事情——收留一个失去势力和魔力的魔女继承者,还要冒着与西方魔女为敌的危险。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做。”
  赫丽像是补充一样地说。
  “希拉?”
  这种时候还不知道答案,就是真傻瓜了,周西西不禁说出了那个名字。那个神秘莫测,和卡莉乃是一母所生经历了不为人知势力斗争的魔女。
  “嗯,实际上,我还怀疑贝利尔的进攻只是一种障眼法。”迪兰又开始习惯性地摸下巴,“生下继承者之后力量一定会大为衰减,再加上以前她曾经背叛过卡莉大人。如果她没有想到您已经失去了过去的记忆,按照卡莉大人的一贯手段,绝对会第一个对付她。与其等着西方的军队踏平自己的领土,杀死她和自己的继承人,还不如放手一搏,以自己的死亡换取血脉的延续。只要魔女的血脉得以传承,她的势力就不会彻底灭亡。”
  “你的意思是说,贝利尔为了保证女儿的安全,和希拉私下达成了什么协议,如果她死了,希拉就会保护她的血脉?”周西西想了一想,试探着问。
  “不,准确的说,是南方魔女的血脉,她想保护的,大概是这个吧。”赫丽轻轻笑了起来,“对于您来说,大概很难理解这种对于血统的执着呢。魔女才是一个种族存在的象征,只要魔女还存活着,即使整个种族的属民都死光或者投降也不要紧,因为总会有翻盘的希望和可能。”
  “我们一定要彻底消灭贝利尔的继承者,让南方魔女这个名号在下界彻底消失,这样才算是真正的胜利。”迪兰金色的双眼不带任何感情地直视着周西西,“如果您仅仅认为只是杀了一个贝利尔就算是大功告成,很抱歉,我得说您大错特错。”
  周西西不知不觉地涨红了脸,迪兰就是有这种本事,以最平静普通的语气和神态让你感觉到自己就是一个彻透彻脑的白痴。不过这一次她克制住了自己的努力,深呼吸后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要是每一次你都清楚明白地告诉我来龙去脉,以及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理由,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情,我都会极力配合,也会全力以赴的去完成。”
  “哦?”迪兰挑高一边的眉毛,似笑非笑,“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请教一下什么叫做太过分的事情吗?”
  周西西毫不相让,双眼一眨不眨地直视着他:“你心知肚明。”
  “这样啊。”迪兰点点头,“看来您对于我之前的行为很不谅解。不过,请您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好,卡莉大人。”
  “如果不想彻底的激怒我,而且大家还能够比较和平的相处下去,最好不要用现在的口气提到卡莉的名字。”周西西冷冰冰地说,这是她以前从来不曾用到的表情和语气,她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强势的一天,“你很清楚,我和卡莉是两个人,我不会成为她。”
  “呵呵。”迪兰笑了一下,“这件事情,也许并不像您想象得那么的——”
  “迪兰.诺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最后容忍底线。一开始我就很坦白地说了,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我只想回家。为了回家,为了活下去,我可以做一些以前绝对不会做的事情。但这不意味着我就得像卡莉一样嗜杀残暴,而且放弃自己的意识和存在。好吧,我很清楚,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占据了卡莉应该拥有身躯的多余者,不过很遗憾,我不会因为你的几句话就乖乖认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大家彻底撕破脸拼个两败俱伤,最后什么都捞不到。要么大家保持合作的关系,共同完成卡莉的目标。然后你大可以等着我死掉再转世,反正总有可能,下一辈子我又忽然变成你想要的那个卡莉大人。”
  迪兰面不改色地听着周西西的话,眉头微皱像是在思索什么。其实周西西说出这番话来也是心里没底,但她已经下定决心绝对不会再次退让。迪兰想要抹杀她的存在让卡莉真正的复活,这是她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她可以弄脏自己的双手,也可以强迫自己为了生存和回家而不停战斗。未来还会有多少更残酷和血腥的敌人或者对手在等待她,她不知道。唯独自我的意识,这是绝度不可以妥协的事情。如果迪兰还要玩弄手段的话,哪怕是拼着一死永远不能回家,她也绝对不让他得逞。
  赫丽像是感受到了他们之间弥漫着的紧张气氛,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她只是默默低下了头,把手伸进了清澈见底的泉水里,轻轻地拨弄,荡起一圈圈涟漪,低声哼唱起了旋律奇怪的歌曲。
  迪兰的眉头皱得更深,不过很快的,他又恢复到了面带微笑人畜无害的小朋友标准一号面具:“既然您这么坦诚,我也只能承认不愿意看到卡莉大人这一次的转世再次失败。即使您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卡莉大人,非要执着于一个虚构的人格,作为您最忠诚的下属,我也只好无可奈何。毕竟,现在更重要的是如何查找到南方魔女继承者的下落,以及提防希拉背后的一系列动作。未来还有和上界的战斗,没有了您强大的力量,的确十分难办呢。”
  “那么,我们这一次算是真正的达成暂时协议了吗?”周西西不会再被他的这副模样所蒙骗,警惕地问。
  “啊,当然。”
  “那好。”周西西冷笑着伸出手,“魔族的誓言没有什么可信度,而且魔女的灵魂契约只对灵魂有效,身体死亡不包括在内。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和我订下血之契约。如果你再企图伤害我的身体,就会被黑暗之力反噬而死。”
  迪兰一怔,像是没有料到周西西会知道这种契约的存在,不过随即他就镇定地露出了微笑:“当然可以,不过作为交换,还请您也发誓不会违背魔族的天性以及卡莉大人的追求,为了夺得圣光,您必须要为之战斗。”
  “可以,不过夺得圣光之后必须让我离开这个世界。”周西西警惕地注视着他的眼睛。
  迪兰笑容可掬:“这个自然。既然卡莉大人的意识在您的身上没有得到完全的复苏,强行留下您也没有太大意义,只要夺得圣光就好了。”
  “好吧,就这么决定了。”
  周西西深呼吸,用指甲在自己的手镯上划出一道血痕,迪兰也一样,两个人手掌相抵,血液相触。
  “无所不在的黑暗之力,请倾听我的诉求——”
  “以血液和灵魂为誓约——”
  巨大的魔力带起了飞扬不休的风,回荡在房间之内,在魔力的束缚下他们互相交换了契约的内容,互相确认无误后,同时开口。
  “契约达成。”
  顿时,像是有一朵黑色的荆棘忽然从他们手掌相触的地方开始向上生长,周西西看着那诡异的黑色花纹沿着手腕一路攀爬到手肘,肩膀,最后钻进了衣服,来到心脏的位置。微微一麻,那些花纹深深地铭刻进了肌肤之中。魔力化为实质性的存在,约束着这个契约的成立。一旦有谁违背契约的内容,它就会刺穿违约者的心脏,再强大的魔力也无法消除。
  “希望我们以后好好相处,卡莉大人。”
  “我也希望如此。”
  揉了揉手腕,周西西看了一眼迪兰,转身走出了气氛诡异的房间。才关上门她就大大地松了口气,要不是忽然想起了还有这个方法,她还真不知道该拿迪兰怎么办。啊啊,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比战斗一百次还要累,真的不适合她呀。
  作者有话要说:咦,问我为什么老写这种和女主角作对的男人,唔,大概是爱好吧。谁规定女主角身边的男人都要爱她为她一往情深了,我就喜欢写女猪被身边的男人不断陷害背叛的桥段,那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知道可以相信谁最后甩开所有男人独自奋斗的情节多好呀~殴打我吧。(敞开双臂迎接飞来的各种砖头石块)
  暗战(一)
  这样的话,算是真的和迪兰达成暂时和平协议,从此之后平安无事了吗?
  周西西傻了才会这么相信,都说人的一生不可能两次踏进同样的河流,如果她再一次轻信别人而被坑死,真是人背不能怪社会。看了看手腕上黑色的契约形成的花纹,得,她也和索拉一样变成纹身人士了。有了这个东西在,好歹也算是一个保证。迪兰再想把她弄出去送死的话,最起码也要顾及一下自己的生命吧。他对卡莉的异常狂热周西西毫不怀疑,否则他也不会那么执着于把自己这个存在弄消失换来卡莉的真正复活了。可他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为了别人而付出自己一切的伟大情痴。
  狐狸的狡猾眼镜蛇的毒液再加上狼一般的残忍,周西西心中对迪兰的定义就是这样,即使他的外表是安全无害的小朋友也一样,她再也不会被这种虚假的幻想蒙骗了,天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已经活了几千几万年的老妖怪一只。
  离开了那间总是烟雾弥漫的神棍之地,周西西不敢大意,在城堡里转了一大圈,见到了很多奇形怪状的生物,每一只都对她行礼问好自报姓名。可惜周西西只能勉强分辨出骷髅和半兽人的差别,大多数怪模怪样的下界住民在她看来都长得差不多,估计转一圈下次见到就不知道面前这个胡子长长脸上还有鳞片身后有尾巴的家伙是谁了。
  ……看来,反派也不容易啊。那些全部一模一样的骷髅战士,以前卡莉是怎么分清谁叫卡拉索纳斯谁叫安贝尔塔斯特的?保持着肃穆又庄严地魔女专用表情匆匆逛了一圈,周西西害怕再这么继续走下去自己伪装的那点假面具就要掉下来了。话说好多奇怪生物的语言她压根儿就听不懂。于是随便应付了一下就从容告退,幸好也没有人敢询问她要去哪儿。
  一口气跑回城堡最顶端的卧室,周西西撑着门板觉得好崩溃。她果然还是太天真了,对所有情况一无所知,来到这个世界也才一个月不到,她怎么可能就把那些手下全部弄得服服帖帖唯命是从。就连身边的几个骑士她都不敢拍着胸口说完全搞定了呢。回想以前看的小说和漫画,或者是电影电视剧,好像反派想要征服世界就轻飘飘的一挥手:兄弟们上。然后那些小弟们就毫无理由毫无根据的冲锋陷阵去了。一般来说,反派好像只要打败主角一行人征服世界的计划就能成功,所以身为最终BOSS的魔王就坐在大本营里喝喝酒骂骂人,专心给正派主角添堵。多半还会出现一个关系到世界安危的神奇宝物,比如七颗什么什么珠子或者是魔王曾经带过戒指啥的。大家就围绕着这个东西就毁灭还是保留展开激烈的争夺。
  这种不靠谱的情节当年她看得还很欢乐呢!联系到现实中才发现简直就是在搞笑啊,做魔王也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没有从小就开始修炼根本不可能。就拿她现在的处境来说吧,最终目标是要打倒维埃拉人一族夺得圣光。可具体应该怎么打?分成几路围攻还是集中火力打一块地方?兵力要怎么分配?战场只能选择在位于中间的潘切斯特大路上,要是被两方夹击怎么办?下界几乎就不出产任何食物,几千几百万大军打上去,吃的喝的又从哪里来?还有,涉及的军队太多了,如何能保证自己的每一个命令都能立刻第一时间传达到每个人那里并且忠实的得到执行。下界的魔族也不是铁板一块,各个种族之间互有矛盾,整日厮杀不休。怎么才能保证他们相安无事?还有,谁又能保证所有人都是真心服从于自己的?那么多的种族,到时候哪怕只是小小的拖个后腿,自己也许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周西西生平做过最大的活动,也就是安排中外留学生联谊。不过也就二三十个人都够呛。不说其他的,哪怕是和平年代的和平社会,让你带上一百多号人出远门溜一圈,都还不敢拍着胸口说可以一个不少的安全带回来呢。更别说几百万嗷嗷乱叫狂暴起来什么都不管的下界住民了。
  最最重要的一点,维埃拉人可不是什么善良无辜的小白兔,乖乖坐在那里等着你去宰,人家掐架一样十分彪悍。上一次的结局不就是卡莉被活活掐死了吗?个人的武力再高,在成千上万人的战场上都是白费。哪怕是所有维埃拉人全部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让你砍,他们究竟有多少族人?不敢说上亿,只怕不会低于几千万的数量吧。她再强也会砍到手发软的。
  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那么大的信心,没听说过一个人的力量就能毁灭世界的,除非它是创造世界的神。很显然,卡莉不是。她更不可能是了。
  “让我死了算了。”
  把脸埋在手心里,周西西呻吟一般地说。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事情,她觉得那都不关自己的事情,一切都有迪兰处理,她只要取得圣光就算完成任务。现在一想,这种想法何等的可笑。难道圣光就是路边开着的小花朵,随随便便走过去摘了就跑?要是真的那么容易,卡莉就不会自己挂掉也没有达成目标了。虽然不想承认,但不论是智慧或者领导力,甚至是战斗力和领导风范,卡莉都比自己强了不是一点半点。
  “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她是作为魔王活了不知多久的魔女,而我还差几个月才到二十岁呢!现实里有几个正常的少女会没事闲得无聊去研究军事作战的问题。不管是征服世界还是消灭一个民族,都不是正常人该思考的事情吧。当年德国人一个作战指挥部加无数高水平参谋都没完成的目标,我一个智商在正常人水平的家伙怎么可能做得到。再说了,我根本就不想去搞什么大屠杀灭人全城之类的事情……啊啊啊,太讨厌了!”
  不甘心地嘟囔了几句,周西西觉得战斗的疲倦还没有从身体上消除,干脆坐在地上,托着下巴闭上眼睛自言自语起来。
  正在发愁,脸上冰凉柔软的触感让她一惊,睁开眼睛,比金子还要灿烂的金色头发在眼前晃动。她愕然地昂起头,那位不知不觉被她遗忘到九霄云外的圣骑士大美男站在她的身后,弯下腰,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长长地头发全部垂下来,几乎把她的整个脑袋都罩在了里面。
  “啊呀呀呀呀呀!”
  第一反应就是捂住眼睛双腿蹬地迅速退开,原因无他,这位大哥此刻正和才出生的婴儿一样,从头到脚都光/溜溜。虽然他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的纯净无暇,光是看一看就能洗涤心灵了,可周西西还是差点爆了血管——她可是从小到大连三/级片都没看过的超级好儿童。忽然就进化到这种无马赛克的劲爆场景,还颤颤巍巍地距离她的鼻尖不超过二十厘米,太可怕了。
  事实证明,不管是多么俊美的男人,他的“那里”一样也是很丑陋的。周西西的少女心因为那个巨大的“凶器”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配套设施”石化,又一片一片地破碎在风中。她已经攥紧了拳头卯足力气想把这个公然遛鸟的家伙揍飞,要不是忽然想起他现在的智商和小婴儿也没啥区别,可能无辜的圣骑士真的已经飞出了窗口。
  “啊啊啊啊!一个两个都那么讨厌!”
  周西西怒吼着抓起床单劈头盖脸地把他罩住,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的鼻子警告地说:“不需光着到处乱跑,笑,笑什么笑,再看我,再看我小心把你喝掉!”
  默念他是救命恩人他是救命恩人一百次,周西西回头看看那个正一脸无辜抓着床单的男人,头痛欲裂,按着额角:“我该把你怎么办呢。”
  “咕咕咕咕——”
  像是什么奇怪动物鸣叫的声音忽然在安静的室内响起,周西西茫然地看着他,他以更加茫然的表情看回来。周西西想了半天,才惊觉那是人的胃在叫。以前她打游戏忘记吃饭的时候就经常听见这样的声音。因为难以解释的黑暗之力啥的,她已经很少有饥饿的感觉,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别人也许是需要吃饭的。
  “呀,你肚子饿了……可是你吃什么?不不不,应该说这里有你能吃的东西吗?”
  迪兰说只有最高等的魔族才有这种不吃饭光喝风就饱的本事,其他的下界住民也是需要吃东西的。周西西偶然间见过他们吃的是什么,差点没吐出来。基本上和生吃也没区别,她还以为看见了老虎或者狮子在聚餐。
  烦恼地在屋里里走了几圈,她可不敢把这家伙饿死了,不说他曾经救过自己,就冲他那个听起来很拉风很响亮的名号,也不能让他死掉,她和维埃拉人的积怨已经够深了。搞不好打开未来和解之门的关键就在这位老兄身上呢。
  每当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的时候,叫索拉总是没有错的!
  “索拉,帮个忙可以吗,找点人类能吃的东西回来。拜托了!”
  说完这句话后不出二十分钟,索拉不仅送来了很正常还很久违了的水果和面包一样的食物,甚至还贴心地拿来了一套衣服。周西西不禁热泪盈眶,恨不得在他脸上亲几下表达自己的感谢。
  “索拉,你简直就是多啦A梦一样的存在啊!谢谢你,是你让我认识到这个世界还是有希望的!”
  索拉诚惶诚恐,不知所措。
  圣骑士大人自然不知道怎么穿上那套衣服,周西西同样也不清楚那些繁琐的扣子腰带该怎么弄,而且她也不想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于是,只好再次请求索拉帮着穿衣服。周西西本来还担心索拉会不会对维埃拉人有什么抵触的情绪,可是看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好像眼前的金发美男只是一个大号的洋娃娃。
  穿上黑色制服的萨拉斯……周西西不小心就看得有点出神,幸好现在她对于一切长得太好的男性生物都敬而远之,很快就回了神。
  “吃吧,这些东西你应该能吃。维埃拉人似乎也不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
  萨拉斯像是听不懂,无辜地用湛蓝的眼睛看着她。周西西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起一个切开的水果抵到他嘴边:“放心好了,不会给你下毒的,还是说要我先吃一点以示诚意……”
  “啊呜。”
  然后周西西的手指连同水果就一起被他咬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各位,小区周末两天整改线路大面积停电。周日确实没办法蹭人电脑了。原谅我吧,泪奔!这一章稍微讨论了一下毁灭世界的可能性……各位,世界不是那么好毁灭的啊喂。打仗也不是那么好玩又轻松随便看几本YY小说就能成功的事情。至于自身拥有强大力量,打打架没问题,战场上一样死。
  暗战(二)
  人长得好就是占便宜,看着坐在一边乖乖双手捧着水果啃得咔嚓咔嚓的萨拉斯,周西西不得不这么感叹。换做任何一个人敢把她的手指咬得很痛还在她的衣服上擦口水,不被一边的索拉揍死也会被她赏几个头槌。可是萨拉斯被狠狠敲头以后很委屈地松开了嘴,有可疑的水波在他的眼睛里不停打转。周西西大叫不好,生怕他真的哭出来,只好勉为其难地蹲下摸摸他的头,好言相劝。
  “呃,那个,你乖啊,不要哭,我不会再打人了。”
  对着一个大男人像哄小孩子,周西西觉得压力好大。而且索拉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她似乎能从他的眼神里感受到无形的杀气——下界的魔族对维埃拉人向来深恶痛绝恨不得杀之而后快。本来周西西还对萨拉斯和卡莉的过去有那么一点点兴趣,现在已经完全被麻烦的事态弄得好奇心全无。金光闪闪的圣骑士在她眼中就和没办法脱手的烫手山芋一样,甩不掉,扔不了。
  “卡莉大人。”
  索拉有点犹豫地叫了她一声,周西西一边留意着萨拉斯不要把口水弄到衣服上抓着块手帕给他擦嘴,一边对着索拉露出了鼓励的笑容。这是好事啊,索拉竟然主动的和她说话了,还不是那种冷冰冰的请示口气。身边的几个男人,迪兰和凯都完全不用考虑,西格飞倒是不错,可惜没有实体又和她捆绑着,用处不大。想要改变点什么只能从索拉身上着手了,至少,他不像是那种两面三刀包藏祸心的类型。
  “您……留下这个人,是为了和他生孩子吗?”
  索拉的下一句话害得周西西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她还以为只有迪兰关注这种事情,没想到索拉这浓眉大眼的家伙也——
  “不要说这个话题,我才没想生孩子,我不想和任何人生孩子。”
  已经没有力气对这个老生常谈的话题生气了,周西西回答得有气无力。
  索拉明显地畏缩了一下,不过他显然也已经意识到周西西和卡莉的不同,沉默了一阵,终于又继续鼓起勇气往下说:“既然不是想和他交/配孕育强壮的后代,属下建议最好还是杀了他比较好。这是上界非常有名的圣骑士,留下他总是一个后患。”
  周西西按着额角想了一会儿,意识到和索拉说什么救命之恩是没用的,看了看已经吃完了所有东西,嘴边全是碎屑沾着的萨拉斯,叹了口气:“就他现在这个样子,还什么后患。他差不多完全都废啦。”
  “但他在上界里威望十分高,不管有没有神智在,他依旧还存活着本身就是一个威胁。上界无数的战士都狂热崇拜他,信仰他。维埃拉的审判团更是把他奉为圣人。”索拉认真地说,“即便是他一句话不说,单单出现在维埃拉人面前,对他们而言就是莫大的鼓舞。”
  “哎,他这么厉害吗?”周西西看着嘿嘿傻笑的萨拉斯,完全无法想象他威风凛凛的情景,“对了,迪兰说当初他应该被我,啊,不是,卡莉杀死了,可他为什么还活着,甚至还在提亚那里。索拉,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
  索拉的表情黯淡了一下:“很抱歉,卡莉大人,我不知道。以前,您不喜欢下面的人过问自己的私事。”
  “没事,不知道就算了,反正过去的事情对现在也没有什么用处,即便是知道他和上一辈子的我又有什么恩怨情仇,那又怎么样呢?我反正是什么都不记得也不打算再继续和他纠缠了。”
  看不得索拉那副可怜兮兮的被抛弃小狗一般的样子,周西西急忙温言安慰,顺便在心里狠狠骂了几句上辈子的自己没眼光,这么好的儿子不喜欢,干嘛要去和迪兰那种变态搅合。她就没有考虑过有朝一日自己变废柴无法压制住前夫的可能性吗?
  萨拉斯吃饱了,无聊地玩了一会儿自己的金发,小小地打了个哈欠,蜷缩在房间的一角睡了,甚至还咬着自己的一根手指。周西西看着他这幅样子,更是觉得头都要炸了。她曾经担心过恢复了的圣骑士也许和卡莉有什么不清不楚,看那时他的呼唤还有喜悦的笑容都觉得头皮发麻。可现在他这幅巨型婴儿的模样,叫她怎么放心把人留在卧室里。迪兰现在正忙着整编从贝利尔那里得来的军队没空,等他回过神来,绝对会把萨拉斯剁成肉酱的!看他当时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周西西回想起来都忍不住全身发冷。
  “哎哎,该把他怎么办呢,真是个祸害,杀不得,留不得,我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实在没功夫扮演一把幼儿园阿姨啊。”
  撑着下巴周西西好生烦恼。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一切都交给属下解决,我会让他连一根头发都不剩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忠心耿耿的索拉一手扶上腰间的佩剑,一手按着胸口,严肃认真地说,周西西哭笑不得。
  “喂,不要动不动就那么暴力好吧。好歹人也是一代维埃拉的牛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不是很憋闷,至少也发挥一点作……用……”
  作用这个词就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在周西西的脑子里敲打了一下,她几乎是从地上跳了起来,兴奋地喘着气,还一把抓住索拉的手,激动地说:“索拉,你说,我们要是用他和去维埃拉人交涉的话,他们会不会同意用圣光来交换?”
  “这个……”索拉正想回答恐怕不行,圣骑士虽然很重要,但远远比不上维埃拉人视作神明恩赐的圣光。不过周西西显然不是要和他讨论,只是想找一个对象说说自己的此刻的想法罢了。不等他回答,自己就自言自语般地说开了。
  “当然当然,我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好歹也尝试一下再说。世界上应该没有就喜欢打仗死人的名族吧——魔族不算。看看过去到现在,几乎每一次和上界的大战都是下界抢先出手,上界无奈抵抗。按道理说如果知道有一个种族随时都对自己虎视眈眈的话,至少也应该组织一下联军什么的把隐患消除才是啊。可维埃拉人就是没有那么做。连我们在分隔上下两界的大陆上肆意抢夺烧杀,他们竟然也不管。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好好地支援潘切斯特大陆,让他们起到牵制的作用吗?他们连这一点都不愿意做。索拉,你说,这是为什么?”
  索拉想了一阵,不确定地说:“维埃拉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主动战斗的。可是一旦威胁到他们所谓的信仰,就会无比的凶悍。很抱歉,卡莉大人,他们所说的信仰,我不是很明白。”
  周西西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没关系,还是延续我之前的说法,他们这个种族,其实并不团结吧。只有在面对生死存亡的时候才会奋起反抗,其余的时候,除非火烧眉毛,他们都仗着我们没有办法直接打到上界,装聋作哑。”
  “所以,我们的机会就在这里。这样的民族,比起一味的厮杀流血,死伤无数,还是保持着和平安宁比较符合他们的作风吧。”
  看着呼呼大睡的萨拉斯,周西西嘿嘿地笑了两声:“我想,把这个圣骑士大人还给他们。如果他们真的像宣称中那么拥有虔诚的信仰的话,应该不会拒绝救回一个为了维护神明威严流血战斗的勇者吧。”
  “但是,但是——”索拉觉得这其中有哪里不太对,可是又说不出来。一直以来,所有下界住民的理念就是杀光维埃拉人,踏平上界,夺得圣光。周西西说要以这种交换的方式来和他们换一个途径解决,他一时之间完全不能接受。不去战斗和流血的魔族,还能算魔族吗?
  但他又不愿意出言违抗周西西,以前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转世这种问题,卡莉大人永远都是卡莉大人。但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他再怎么欺骗自己,也不能否认眼前的卡莉大人和以前的卡莉大人已经根本不是一个人了。
  “你觉得失去了王者之气的卡莉大人,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迪兰大人冷笑的面孔依稀出现在面前。他承认迪兰大人说得对,他曾经是那么期待真正的卡莉大人完全复活,将自己的火焰重新燃烧在整片大地。
  可是现在,他却几乎想不起过去长长地岁月里,究竟是怎么和卡莉大人相处的场景。除了恐惧,不安,惊慌,愧疚,以及深深的无能感,他还有过其他的感受吗?卡莉大人的眼里,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废物和垃圾。像现在这样接近她,和她说话,甚至还能不经允许地触摸她,在以前根本是难以想象的场景。
  “……对,就是这样,比起玩弄心眼或者是大开杀戒,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到的。所以,还是换一个角度,尝试着以和平谈判的方式和上界接触。空口说白话肯定不会有人相信,我把这么一个活蹦乱跳的圣骑士还给他们,他们总该相信我是有诚意了的吧?”
  周西西没有注意到索拉的走神,还在滔滔不绝地抒发着自己的想法。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至少,以前在下界估计从来都没有谈判这个说法,大家都只知道打啊杀。尽管想要做到这个一定会很难很难,可是比起杀尽天下人,周西西觉得还是这个比较有希望,也符合自己的性格。
  “索拉,喂,索拉,你说话啊?”
  推了推呆呆的索拉,周西西有点不满地打了个响指。
  “啊,是。不管您做出怎样的决定,属下都会誓死追随。”索拉慌忙地回答。
  “算了算了,一看就知道你根本不信可以这样做,其实我也觉得难度很大,可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不行?万一就此打开了另一种可能的未来呢?”
  索拉看着满脸通红的周西西,想起凯曾经说过的话,暗暗地咬了咬牙。
  对不起,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违背命令,即使不被原谅也好,算是自私或者懦弱也罢,他真诚的希望,卡莉大人永远保持着现在的样子就可以。
  “索拉!”
  “是、是!”
  所以,只要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期待周西西和那位骑士有点什么的同志,抱歉啦。
  暗战(三)
  上界,不管是在下界魔族的眼中,还是在夹在上下两个世界中间大陆居民的眼中,都是一个神秘又高不可攀的地方。和永无光明深陷黑暗或者是物产贫瘠常年被魔族掠夺的潘切斯特大陆不一样。所谓的上界,其实并不像很多人以为的那样高高飘浮在云端。上界,大陆,还有下界,它们都是真真切切存在于一个空间,只是一种奇妙的力量将它们分隔开来,形成了截然不同的三个地带。而想要自由往返于三个地段之间,需要拥有凌驾于分隔之力的强大力量。这也是为什么上下界之间没有办法互相往来,每一次打仗都选择在分隔之力不那么强大陆之上的原因。
  如果把整个世界比喻成一座山,下界无疑就是山脚,而大陆则是中段,上界就是山峰的顶端,位于接近神明最近的位置,接受着来自神明的恩赐——永远的光明,温暖的气候,丰富的物产。维埃拉人庆幸自己能够在这样美好的世界里生存,按照位于维埃拉最高阶层,也就是议会的说法,这是因为他们相信神明,信仰神明,神明自然会将慈爱降临于上界。那些不信奉神明,甚至藐视神明威严的堕落者,注定只能永远在黑暗中挣扎。
  在这样幸福美好的环境里生活的民族,还能指望他们拥有多强大的战斗欲/望?基本上,维埃拉人不是一个热衷于战斗的种族。尽管他们也不见得就多么的大公无私,还是允许潘切斯特大陆的住民分享来自圣堂最顶端倾斜而下的圣光。可是魔族,那些被维埃拉人鄙视的堕落沉沦者,它们不配享有神明的恩赐。
  维埃拉人不喜欢打仗,更讨厌流血,实际上,他们对于艺术或者各种享受生活的娱乐方式更有兴趣。这样一个民族,为什么没有在天性残暴喜爱征战的魔族前得以保存?归根结底,大概还是因为维埃拉的审判骑士团。
  尽管名义上叫做审判骑士团,可那是一个极其庞大的组织,包括了三个部分——被外界称为审判团的其实只是最底层的战士,在其之上则是因为统一拥有白色羽翼飞马的纯白羽翼联盟,但在整个审判骑士团中,地位最高的还是神殿骑士团,外面都称呼他们为圣堂。能够进入圣堂的骑士,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圣骑士。他们从小就进入迎接圣光的纯白之塔进行修炼学习,几乎抛弃了一切作为凡人的欲/望,将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了神明。他们和单纯只是战斗或者可以使用魔法的骑士们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可以使用直接杀伤高等魔族的圣光。据说越是虔诚,圣光的威力就越大。
  圣堂骑士的实力按照星光,银月,烈日三种等级划分,不过依然有战功特别显赫或者圣光非常强大的圣骑士,他们将会由审判团的元老会授予新的称号。号称维埃拉三大圣骑士的分别是“闪光”弗拉维娜,“白虹”萨拉斯,以及“雷华”艾斯拉尔。不过可惜的是在六十多年前与西方魔女的战斗里,萨拉斯和艾斯拉尔都已经战死,只剩下了身为女性的弗拉维娜。
  审判骑士团最开始纯粹是为了保卫上界的安全而成立,然而经过数千年的发展壮大,已经成为了一个巨大的势力,隐隐与维埃拉的最高议会相抗衡。可以说,审判骑士团的团长稍微一咳嗽,上界就得刮起一阵大风。不过因为信仰的关系,审判骑士团很少出来干预议会的运转和决议,除了少数时候,他们和议会都相安无事。尤其是现在的团长弗拉维娜身体不好,已经很少公开露面。不过这并不妨碍维埃拉人对骑士团的疯狂爱戴。他们都知道,自己的安全幸福生活是建立在骑士团流血牺牲上,所以在上界一名审判团骑士地位之高,简直无法想象。只要是进了审判团,几乎就是维埃拉人眼中的英雄。
  维埃拉人不喜欢战争,然而他们对神明和审判团有着莫名的信仰和狂热,只要圣堂骑士们手执圣光一声召唤,他们就会热血沸腾地拿起武器,为了保卫家乡和信仰,与任何进犯的敌人誓死作战。
  下界并不是没有通往上界的道路,周西西最开始掉到这个世界时见到满是火焰和巨石的奇怪山谷就是通路,被称作火剑之谷。不过那里一般的魔族根本无法接近,而且有维埃拉的纯白羽翼联盟麾下的骑士不分日夜地巡逻守卫,不让任何魔族通过。
  今天负责看守通路的是联盟麾下第四骑士小队,本来之前最多只要三个人就足够了,然而一个多月之前,负责守卫的博亚拉遇到袭击不幸身亡,连尸体都没有找到,最后在岩浆里找到一把完全被融化得只剩下剑柄的长剑。联系神殿祭祀爱亚的预言,被劫走的罪人先知古兰多,以及大陆上卡兰多利多城几乎被大火毁灭,还有派下去搜索的圣骑士一名失踪另一名死亡的事实,议会不得不承认,那个邪恶的魔女卡莉,也许真的没有死,她又回来了。
  在这种巨大的威胁之下,审判团再一次开始了停止多年的每日全体操练,上上下下都提高了警惕不说,在火剑之谷看守的骑士从三名增加到了一个小队的十四名。
  火剑之谷永远都是那样,映红半个天空的熊熊烈火,还有咕嘟咕嘟翻滚不休的岩浆。巨大的热浪还有足以让人窒息的高温,身体差一点的人恐怕多呆一会儿就要昏过去了。纯白联盟的统一打扮是全身都罩得严严实实的盔甲,连眼睛都隐藏在密不透风的铁面罩之后。维埃拉人除了拥有一些神奇的力量之外,身体素质和一般的大陆居民并没有太大不同,那种闷热的痛苦可想而知。但从队长到下面随便一个骑士,没有一个人哼过半声。
  不过他们可以忍耐,那些作为坐骑的纯白飞马却受不了,没有多久它们就不安地躁动起来,又是摇头又是打着响鼻,好几次都差一点把背上的骑士甩下来。
  “队长,在这样下去马会被烤熟的,还是找个地方稍微休息一下,我们轮换着守卫,可以吗?”
  一名女性骑士心痛坐骑,开口向队长请求。此言一出立刻赢得了众多附和。除非是拥有圣光的圣堂骑士,一般的骑士可不会飞天遁地,白色飞马对他们来说十分重要,一旦有个什么闪失,想找到替代的十分困难。骑士连飞马都没有了,还怎么和魔族作战?
  队长思考了一下,看到自己的爱马也是大汗淋漓,非常痛苦,稍作思考就让步了:“好吧,分为两队,轮流休息。”
  “太好了。”女骑士爱怜地摸摸自己的马,想让它安静一下。不料它更是躁动不安,发狂一般地乱蹦乱跳起来。女骑士和这匹飞马相处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它这么暴躁的样子,一时间慌了手脚。
  “提姆,你怎么了提姆?”
  “喂喂喂,不要也跟着乱跳啊艾达。”
  “阿拉斯,你吃坏肚子了吗!”
  紧接着不止是她一个人,几乎所有骑士的马都失控地躁动起来,有几匹年纪比较小的马甚至嘶鸣不已,从嘴角喷出了白沫。审判团里的骑士在上一次大战中活下来的不足三成,很多骑士都是之后才重新招募培养,没有上过战场,遇到这种情况一时之间都有点不知所措。然而第四小队的队长却是经历过很多战争的战士,这种场景他以前也见过。和独角兽长得很像的飞马是纯洁的生物,受不了任何邪恶的气息。让它们如此暴躁不安和惊恐,只有一种可能。
  “锵”的一声,队长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坐骑不要乱蹦,嘶声叫道:“战斗队形准备!有敌袭!”
  骑士小队平时都是经历了无数次的实战训练,按道理说很快就能摆出战斗用的队形。但此刻坐骑根本不听使唤,发疯般地鸣叫摇晃,有几个人已经被甩得快掉下去。这时,似乎是在呼应这些飞马的惊恐不安,四周熊熊燃烧的火焰瞬间暴高很多,扭曲缠绕着,最后几股火焰汇集在一起,在半空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圆环。本就失控的飞马见到那个火球更是惊恐,有几匹几乎算是在惨叫了。
  “队长,怎么回事?”
  女骑士被眼前可怕的场景吓呆了,虽然下意识地拔/出了剑,但这种超出以前所有知识的现状只是让她不知所措罢了。
  “各位,不用紧张,我可不是来挑衅打架的。”
  一个声音回答道,半空中悬浮的火球缓缓张开,形成一个不断翻滚旋转的漩涡,一个身穿红色衣服的黑发少女缓步从中间走出,空着双手,踩在虚空的样子就像是悠闲的在自家的后花园里散步一样。瞬间扑面而来的巨大邪恶和血腥之气让几个骑士忍不住干呕起来。
  “这、这就是魔族?好可怕……”
  女骑士颤抖着想。她对魔族的认识全部来源于书本和导师的讲述,在她的认知中,那是一种充满了黑暗和邪恶的丑陋生物。可是,眼前这个少女外表看起来和维埃拉人并没有任何区别,但看到她的第一眼,女骑士根本就没注意到她长什么样子。恍惚间,她甚至以为自己看见了一个不断散发着黑色瘴气的黑洞。那是一种连灵魂都被瞬间冻结的恐惧,好像下一刻就要被她吸过去完全吞噬的可怕。
  “啊、啊啊啊啊!”
  身边一个同伴像是受不了那种巨大的压迫和恐惧感,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抱着头崩溃了。
  “笨蛋!不要直视她!坚定自己的信念,不能被黑暗之力趁虚而入!”
  随着队长的呵斥,一片淡淡的银色光芒把他们笼罩起来,之前的窒息感和呕吐感瞬间减轻了许多。队长将剑尖对准还站在火焰中央的少女,厉声喝道:“邪恶的堕落者,你的黑暗没有办法影响意志坚定的神明信仰者!滚回你的巢穴去!”
  ……
  邪恶的堕落者?
  她?
  喂,大哥,你搞错了吧!
  周西西不由得嘴角一抽,这些家伙干什么呢,她还什么都没做好吧。实际上,她才一冒头这些家伙就又是惨叫又是呕吐的,很失礼耶!她虽然不是什么倾城倾国的大美女,可也没有到吓得人呕吐的地步吧!想起那几个和自己对掐很厉害的骑士,又想起敢把口水糊自己一身的萨拉斯,周西西不由得深有感触。
  同样都是维埃拉的骑士,咋差别就那么的大呢?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花费了些笔墨讲述上界的事情。那才是真正的文明社会啊。果然,每次一写到这种社会构成内部矛盾啥啥的桥段我就觉得好兴奋。都是文明人,不要总那么暴力嘛,啊哈哈哈(揍
  暗战(四)
  作为一个正常的未满二十年危险抓住少女称号边缘的人,老是被人指着鼻子叫邪恶魔王和危险堕落者,周西西觉得压力很大。特别是还有几个人一看她的脸就吐了,更是致命的打击。要不是事先就预料到了这样的场景,而且周西西的神经在最近一连串的事件中早就得到了飞一般的升华,泪奔着立刻跑回下界去都有可能——她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来到这个全是火和岩浆的鬼地方,而且要做出火球在半空翻滚不坠落,更是一个高难度的体力活。
  算了,她就知道,一日为反派,终生是反派,总是她的天赋技能和阵营早就被划分为邪恶暗黑,选项还是灰色的没法改了!
  心中无比沮丧郁闷,但周西西还没有忘记自己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最擅长的领域,像迪兰就是耍阴谋诡计,赫丽便是装神棍,西格飞毒舌可以把人活活气死,她武力强大却不是很能运用,智力心眼更是完全不行。但她好歹还是有一样可以拿出来见人的东西。
  没有错,那就是演技!
  手指轻弹,身边的火焰旋转更快,将她完全包裹却不能伤害到她的一丝一毫。头发和宽大的衣服都在热浪和上升的气流中翻飞不定。周西西觉得现在自己一定看起来特有魔王的架势,于是露出了那个对着镜子练习了无数次的“魔女专用微笑”。
  “愚蠢的维埃拉人,怎么,看到我,吓得连动都不敢动了?啊哈哈哈,几十年过去,你们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除了满口的神明和信仰,空荡荡的大脑里还装得下些什么。”
  说着精心准备好的台词,这还是她盘问了索拉和凯好久才总结出的“卡莉语录”,没办法,卡莉从来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一上来就客客气气的说什么“嗨,初次见面,大家好,让我们好好坐下来谈谈,打架是不对的”,绝对立刻被喷一脸口水,猪都知道这是阴谋!
  所以,她还是按照卡莉一贯的风格行事吧,反正,根据她事先周密又全面的调查,重头戏在后面呢。
  果然,听到她这一番充满了极端藐视的话,其他几个骑士因为还被她的巨大压迫力所震动,在那里瑟瑟发抖动弹不得。可是那名队长好歹也是银月级别的骑士,加上以前和魔族多次作战,哪里还能忍耐,立刻飞身而起,拔剑向着周西西疾冲而来。
  “闭嘴,没有信仰的邪恶堕落者。”
  银月的身手当然很好,可惜周西西是魔王级别的,纵然现在只能发挥三分之二的力量,队长的动作在她眼里看来和慢镜头没什么区别。她也不想随便出手伤人,在那把长剑快到眼前的时候,曲起两根手指弹在上面,硬是把那名队长弹飞了好远。
  “队长!”
  “邪恶的魔女!”
  “大家上,我们和她拼了!”
  见到队长斜着飞出去,那些连站都还站不稳的骑士们纷纷拿出武器,视死如归地朝周西西扑来,还有几个很悲壮地大喊:“你们带着队长快走!”
  周西西很郁闷地叹了口气,第一次对卡莉竟然是死在维埃拉人手里的事实感到不可思议。这些真的是传说中骁勇善战的骑士团吗?根本就是一群毛毛躁躁的初中生啊!如果来的人不是她,而是随便任何一个魔族,保准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本来计划中还有好好露两手表现自己实力的,看着这些热血澎湃充满必死信念的家伙,周西西都没心情和他们演戏了。随便地挥了挥手,把他们全部打落在地,还得小心掌握力道和角度,免得让他们掉进岩浆里,那就有趣了。有机会还赶紧的把有点发麻的手指在衣服上擦擦,刚才为了耍帅,现在手指开始痛起来了,泪,果然,装13这种事不是人人都能做。
  懒洋洋地和他们交着手,周西西都要忍不住打呵欠了,如果这就是上界维埃拉审判骑士团的水准,也许她可以考虑放弃和平谈判计划,直接动用武力,反正魔王的帽子她是背定了一辈子都别想摘下来。
  “住手!”
  那名队长只是因为气血翻腾一时说不出话来,毕竟是个老练的战士也见过很多世面,他早就看出来周西西并没有动杀意,否则那几个孩子早就连尸体都不剩了。好像看见了黑发少女嘴角不屑的笑意,他不禁暗暗咬了咬牙。堂堂纯白之翼,何时已经沦落到连敌人都看不起的地步。要不是因为议会的最高议长趁着弗拉维娜团长再次重病无法理事,借机打压一切骑士团的老人,刻意将他们全部打散,还派来一些连血都没见过的新手,他怎么会……
  将他派到这里来,根本就是摆明了想让他“遇敌身亡”!队长暗自冷笑两声,嫌他顽固不化又是死硬派,上面的人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就算内部有再大的分歧,面对魔族的时候他也要维护维埃拉人的尊严。既然看出对方没有杀意,他也不会轻易的上去送死,队长示意那些还在做无用进攻的骑士们住手,沉声问:“如果我没有猜错,这种操作火焰的能力,您就是西方魔女,凶瞳卡莉吧。”
  此言一出,顿时一片哗然,凶瞳卡莉的名字,在维埃拉人这里,差不多就是晚上妈妈用来吓唬小孩子“不睡觉就被卡莉抓走”的程度,可以说她简直就是邪恶和死亡的代名词。在场的诸多骑士,包括队长在内,其实都没有见过卡莉。队长还好一点,他曾经很远很远的看见过同时和数十名圣骑士厮杀的西方魔女。然而那些新手骑士就只看过书,他们无疑都将卡莉想象成青面獠牙的可怕生物。现在慢慢习惯了那种黑暗的压迫力后仔细一看,对方竟然只是一个和他们没有什么区别的黑发少女。
  “啊哈,没想到我还是这么有名。”周西西带着傲慢的笑容,慢慢地摸了摸自己的长发,上下打量了队长几眼,“哦,原来还是个银月骑士,我还以为纯白之翼早就被杀光,一个不剩了。”
  队长长剑一横,厉声说:“虽然我不是您的对手,但如果您要继续侮辱我的民族和信仰,即便是死,我也会为之一战!”
  “为之一战!”那些还有点脚步虚浮的新手骑士们没有一个脸露惧色,整齐地说。
  周西西都快泪奔了,你们,不要表现得这么正义凛然好不好,她都要演不下去了,欺负人的感觉真的不好受啊不好受。
  “啊哈哈哈哈哈。”
  发出一阵典型的魔女大笑,周西西只想赶快把事情办完撤退,对方太正义了啊她觉得自己真的很悲催:“算了,懒得和你们这些傻瓜争论。今天过来,只想让你们传个话给‘闪光’弗拉维娜。”
  说着,周西西手一挥,一个小小的匣子朝着队长飞去,队长反射性地接住,警惕地单手打开一看,顿时脸色大变,“这!”
  “哼哼,没想到吧。告诉弗拉维娜,如果还想再见那个人一面,十天之后,到这里来。如果你们要针对我布置什么陷阱,无所谓,大不了全部杀掉好了。”
  说着,周西西露出嗜血的笑容舔舔嘴唇,估计现在她的表情和那种变态杀人狂差不多——她也不想这样啊,问题在于大家都认为卡莉这样才正常,如果太有礼貌反而会被怀疑,这个悲催又绝望的世界哟。
  “你想要什么?”
  紧紧抓住那个盒子,队长一反之前的镇定,声音颤抖地问。虽然带着铁制面罩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周西西猜想他立刻一定非常激动,心下不由得大为欣慰,她的调查没有白费,而且萨拉斯在上界的人气比想象中还要高上很多呢。
  忽然觉得真羡慕,要是她失踪个几十年,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也这么执着,哈,一想到那几个心怀鬼胎的家伙周西西顿时就觉得心情不好,就连索拉不久之前还若无其事的说什么“身体坏掉就换一个好了”。
  算了,她现在已经无路可退,只能在硬着头皮走下去。周西西收回有点走神的注意力,继续摆足了卡莉该有的架势:“呵呵呵,我不告诉你,因为你不配。直接叫弗拉维娜过来和我说话。说起来也真可悲啊,堂堂骑士团,三个圣骑士,呵呵呵,最后,只剩下一个……”
  别有深意地笑了一笑,周西西学足了印象中反派退场的模样,啪地一声火球爆开,火焰四射。等到那些骑士躲过火焰后,早就没有了她的影子。
  “队长!队长!”
  “你没事吧!”
  “那是什么东西!”
  危险解除,空气中那种叫人喘不过气的窒息感也消失了,骑士们全部围了上来,七嘴八舌。他们都是才进入骑士团没有多久的新人,还没有那么多的拘束和条条框框。
  队长一言不发,那个小小的匣子被他越抓越紧,几乎都要被捏个粉碎。
  怎么办,他知道,这件东西一旦交出去,弗拉维娜团长绝对不会装作没看见,这样下去,势必会让原本就关系紧张的骑士团和议会更加紧绷。可是,可是,要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悄悄把这件事情隐瞒,他也做不到。
  萨拉斯大人——
  队长默默的念叨着这个名字,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拥有最圣洁笑容的高大身影。他是所有骑士的憧憬与效仿对象,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一定是。
  其中,当然也包括他。
  不再犹豫,队长一拉缰绳:“留下一半的人继续看守,剩下的人和我一起马上回去!”
  他有预感,也许,安静了多年的圣光之城安泽拉里亚,将会刮起不寻常的风暴。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果然还是更爱写政治派系斗争。周西西好歹也是做足了功课才想出这个主意的,不要真把她当成傻瓜啊!她当然知道空口白话磨嘴皮子是没用的!所以,得钻对方的空子……
  暗战(五)
  和下界分割成四块或者大陆居民各自为政的情况不一样,维埃拉人居住的世界是有所谓“中心城”这个概念的。安泽拉里亚,沐浴在光辉之下的光辉之城,每天照耀世界的第一缕圣光就是从投射到安泽拉里亚最高的白色塔上开始。不管在何等的情况下,安泽拉里亚从来没有陷落过,所以也有永恒之城的说法。
  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居住在这种在维埃拉象征神圣和最高荣耀的城市里,除了那些骑士们,就只有最高议会和神殿的祭祀。和光辉之城一片纯白色的建筑物十分符合,这里的气氛永远都是宁静祥和,不时就能听到从大神殿传来的阵阵吟唱赞美歌声。即便是再骄傲或者桀骜不驯的人,在这里也不敢高声喧哗。每隔一段时间,安泽拉里亚就会对所有维埃拉人开放一次,一时之间过来膜拜瞻仰的人数不胜数。从小在各种教导下长大的维埃拉人对信仰的那种虔诚,这种感情是其他种族完全无法理解的存在。
  眼看这一次开放光辉之城的时间又要到了,很早就有许许多多的维埃拉人全家出发,等待在巨大的城门边。然而让他们奇怪的是,按照平时的惯例,早就应该打开城门,这一次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迟迟没有动静。
  等待了又等待,即使是心中满怀着再大的虔诚,看着圣光已经快要消失,天也要黑了,等待了好久的人们终于不安地躁动起来。以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但那多半是在打仗的时候。眼下一片安宁并无战事,为什么不按照惯例开放光辉之城呢?
  最后,人们推选出了一位公认德高望重的长者,由他去和负责城防的人交涉。等了很久很久,平时都和蔼可亲十分客气的城门守卫长官才一脸为难地出来,说出了一个让大家很意想不到的事情。
  “很抱歉,各位,并不是我们不愿意打开城门。眼下最高议会的议会长大人正带着全体元老,和骑士团的各位商量非常重要的事情。由于一直没办法得出统一的结论,他们已经到大神殿去聆听来自神明的启示了……大家都知道,这种时候,安泽拉里亚是不能随便进出的。”
  众人闻言顿时一片哗然,他们都快不记得上一次议会和骑士团一起去领取神示是在什么时候了。骑士团和议会面和心不合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只不过身为团长的弗拉维娜并非热心权力的人。实际上,任何一名进入圣堂的骑士都不会对这些东西有太大的兴趣,他们心中都是对神明的热爱于虔诚。而议会向来也对骑士团容忍三分,因此,最近几十年来他们虽然有一些小矛盾小摩擦,却一直相安无事。
  可是现在,究竟是什么事才会让基本已经不在公众场合露面的弗拉维娜出现,还和最高议会闹到不惜撕破脸的地步呢?众人议论纷纷,却不得而知。
  如果他们知道事件的起因竟然是一个小小的匣子,一定会十分惊讶。然而就是这个由一名纯白羽翼的骑士队队长带回来的匣子,差点引发了发生在议政厅的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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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们把时间倒回到不久之前。
  最高议会的议会长艾泽波拉克现年已经一百三十七岁,在维埃拉人中也算是高龄。尽管头发和胡子都已经花白,人却十分的精神,看上去很有睿智老人的风范。他是公认的智者,也是公认的虔诚。在六十多年前的那场大战里,上一任议会长不幸身亡后,他被推选出来成为代理的议会长,果断的作风以及铁血的手腕尽管引起了很大的争议,甚至不惜派出了敢死队,以无数死伤换取了西方魔女的死亡,但战胜进犯的魔女却是不争的事实。
  之后,他就正式接任了议会长的职位,直到今天。
  就是这位在安泽拉里亚甚至整个上界说一不二的大人物,在接到身边最信任下属的报告后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什么,弗拉维娜离开了圣堂到安泽拉里亚来了?”
  艾泽波拉克放下正在书写的信件,站起身来在书房里走了几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一边的下属:“她有什么事,竟然回来找我?”
  外面的人都以为弗拉维娜身体不好才不愿意居住在安泽拉里亚,选择了远离这里的圣堂,也算是骑士团的大本营。然而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弗拉维娜是和当时还不是正式议长的艾泽波拉克大闹一通后发誓,如非必要,有生之年绝对不和他共处一室。对于让拥有圣光的圣堂骑士们以必死的信念到下界去和西方魔女做功归于尽的决战,她一直都不能谅解。
  也许有人会质疑,既然成为圣堂骑士的那一天就发誓,从此之后生命于灵魂都不再属于他们,属于神明和整个维埃拉。圣堂骑士的地位何等崇高,如果那些骑士们不愿意,艾泽波拉克也没办法强迫。
  这些道理弗拉维娜当然明白,她愤怒的并不是因为这个。她不能原谅的是当时还有很多骑士是没有死去的,他们只是被下界的瘴气所污染,只要让他们离开回到上界慢慢净化,还是有救。然而以艾泽波拉克为首的议会为了防止那些残存的魔族顺着他们打开的通道杀到上界来,强行关闭了唯一可以直接回到上界的通道,将那些受伤未死的骑士全部拒之门外。作为三大圣骑士之一的弗拉维娜怎么能吞下这口气。她的战友们,她的部下们,竟然不是死于魔族之剑,而是他们为之战斗的自己人手里。
  更不要说,里面还有弗拉维娜最好的朋友,“白虹”萨拉斯。
  回想起过去的恩恩怨怨,艾泽波拉克的眉头越皱越紧,来者不善,弗拉维娜当然不是来看望他祝他身体健康的。他本能地不想和这个女人打交道,然而审判团骑士团团长并不受他管制,他们的地位是平等的。叹了口气,艾泽波拉克得不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准备接待这位性格暴烈的女骑士。
  他有预感,她绝对是来找麻烦的。
  果然,见到弗拉维娜的第一眼,心里还在腹诽“这个女人不是老说自己重病快死了吗”,艾泽波拉克还是露出了公式化的笑脸:“哦,欢迎你,尊敬的圣骑士大人。”
  弗拉维娜穿着全套圣骑士的铠甲,上面闪烁着微蓝的幽光。和她显赫的名号不一样,她是一个脸色苍白异常消瘦的女性,因为长期重病,头发都失去了应有的光泽,显得干巴巴的。看她身上厚重的铠甲,真让人怀疑为什么她还可以行走自如。她带着数十个同样全副武装的圣堂骑士随行,呈扇形的将她围在中央,衬托得议会的守卫军和弱不禁风的小鸡仔一样孱弱。
  虽然已经有几十年没有见面,弗拉维娜的脾气还是和当年一样,正眼都没看这位议长大人,很直接地用表情表现了自己的厌恶。
  “议长大人,今天我来,不是和你废话,而是要请你召集所有的元老。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想要给你们看。”
  骑士团团长是有权力召集元老召开会议的,艾泽波拉克满心疑惑和不愿意,她却是按照正常流程办事,无从拒绝。只能吩咐下去让所有元老都到议政大厅来。
  元老们虽然被叫做元老,可其实并没有多少老人,元老乃是世袭制度,和年纪性别无关,所以,大多数成员都是家世丰厚或者地位很高的青壮年。听说久未露面的骑士团团长竟然要召集他们议事,或者好奇,或者疑惑,或者是其他不好明示的心情。元老们还是很快赶到了议政厅。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弗拉维娜一言不发,慢吞吞地掏出了一个小匣子,在所有人的脖子都快伸长了的时候,她又慢吞吞地打开,拿出了里面的东西。离得近的人已经看见那是什么,忍不住惊讶地“啊”了一声。
  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或者宝物,那只是一缕有点卷曲的金色头发,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用利器割下来,整齐地束成一股,拿在弗拉维娜的手上。
  维埃拉人中金发很多,尤其是骑士团,不知道为什么,几乎所有的圣堂骑士都是金发。但只要看过挂在神殿画像的人都知道,这种淡淡的,犹如纯金一般没有任何杂色,灿烂得几乎会发光的头发,整个上界只有一个人拥有。
  “白虹”萨拉斯,最伟大最强悍的圣骑士,所有骑士心目中的英雄和榜样。他那一头连纯金都无法媲美的美丽金发,当年不知是多少人争相赞美歌颂的对象,只要见过一次,就绝对不会再忘记那种不可思议的颜色。
  看清了弗拉维娜手上居然拿着一缕萨拉斯的头发,而且根据上面残留的灵光波动来看,绝对刚刚离开它的主人不久,有几个女性的元老情不自禁地捂着嘴站了起来,更多的人认识萨拉斯和他交情不错,绝对不会错认他的头发,也是激动不已。
  “弗拉维娜团长,请解释一下,一个早就被认定牺牲,进了神殿人的头发,还是带着灵光波动的头发,为何会出现在你的手上。”
  艾泽波拉克见场面有点失控,阴沉着脸低声问。
  弗拉维娜两颊深陷的脸上出现一个轻蔑的笑容:“如果我告诉您,这是西方魔女亲自交给我的,您相信吗?”
  下面顿时炸开了锅,一片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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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个时候,呆在下界寂寞看着夜空的周西西正在无聊地给萨拉斯编辫子打发时间。
  “喂,你说,他们看见那缕还活着带气的头发,会作何感想?会不会彻底装傻不肯付赎金换你回去啊?这样一来岂不是要养你一辈子?”
  头上扎满各种三股四股六股小辫子的萨拉斯抬起头,给了周西西一个纯洁无辜的大大微笑。
  “唉……”
  邪恶的魔王忧愁地叹了口气,开始在被俘的圣骑士头顶挂上各种宝石首饰,把他打扮得和要出嫁的新娘子一样花枝招展。
  目前,他的所有功能也就这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事情太多好忙,今天也是,九点半了才摸上来,明天尽量多写点吧!对手指,我果然还是喜欢写掐架和内斗。和下界直白的武力取胜不一样,这里才是真宫斗呀,哈哈。
  凶兆(一)
  无所事事对于其他日常事务暂时插不上手的魔王大人,已经无聊到了和准备拿来和上界讨价还价肉票玩芭比娃娃游戏的地步。虽然在此之前已经详细的调查了一切可以调查的事情,还收集到了不少内部秘闻八卦——赫丽搞情报工作蛮有一手的,周西西开始考虑是不是要成立一个自己直属的情报部门。考虑到上界显然存在派系和政治斗争,周西西琢磨了好久才放胆一试。反正萨拉斯留下除了浪费粮食也没有用处,还不如把他还给维埃拉人,也许可以换点好处或者是改变一下维埃拉人对下界都是野蛮厮杀生物的印象。总体来说,除了魔族,没有谁是天生就喜欢打打杀杀随时以命相搏的。
  她不知道,自己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办法,真的引发了上界的巨大震动。围绕着那位只会傻笑和流口水的萨拉斯,最高议会和审判骑士团开始了长达一天的掐架,掐到口沫横飞面红耳赤,一点都没有了平时圣洁高贵的架势,最后差点没有酿成血案。
  当弗拉维娜宣布萨拉斯还活着,而且现在就在复活的西方魔女卡莉手中后,下面几乎都要吵得掀翻了屋顶。很快的,所有的人分成了两派。一派的人坚持相信这是魔族的阴谋,第一,萨拉斯在下界呆了六十多年,怎么可能会没有被下界的瘴气侵蚀变成没有理性的怪物?第二,西方魔女是谁?那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狂魔,她怎么会忽然转性大发善心将俘虏的骑士送回来?不是在计划什么阴谋就是暗中设下了什么圈套。
  但另一派的人却不赞同这种观点,萨拉斯是英雄,为了圣光,为了维埃拉,他付出了自己的生命,灵魂,以及一切。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面前,难道连尝试一下都不愿意吗?一向宣称平等对待每个维埃拉人,爱他们如同爱自己的议会就是这么爱着为他们战斗英雄的?而且,如果西方魔女说的是真的,萨拉斯在下界呆了那么多年竟然都没有死去,他的身上也许出现了什么新的变化。要是其他骑士也能掌握这种不被瘴气侵蚀的技能,以后就可以不用隔着一个大陆和魔族作战,直接杀到下界去,光是用圣光一照,那些堕落者不就立刻溃不成军?
  于是隔着长长的桌子,两派人各持己见争论不休。议会和骑士团不和由来已久,由于彼此之间盘根错杂的家族或者血缘关系,也并非泾渭分明的两个团体。骑士团里也有亲议会派,而议会里也有支持骑士团的元老。即便是再高贵的人,在这种关系到各自利益的时候都没有什么风度,只是他们没有彼此骂脏话罢了,但你来我往唇枪舌剑是跑不掉的。
  弗拉维娜带着有点懒散的笑意,事不关己一般坐在最边上看这些元老们争论不休。尽管早就猜到恶劣这样的结果,她的心中还是忍不住的失望。对于神的信仰,她从来都没有动摇过一丝一毫,但对于这些高层大家族还有元老们的腐朽,她已经失望透顶,不抱任何希望了。不管萨拉斯是死是活,他们都不会关心。真的万分期待昔日的“白虹”可以重回上界,恐怕只有那些不明真相的平民还有一心崇拜他的骑士。
  以及……那么多年,从来没有忘记过他的……自己。
  弗拉维娜闭上眼,胸口传来一阵苦闷,多年前战斗的伤痛一直在折磨着她,让她瘦得只剩下了最后一把骨头。然而只要她还活着,哪怕还有最后一口气,哪怕萨拉斯只有一丝活着的可能,她也要救回他!
  恍惚间弗拉维娜好像又看见了最后一次和他并肩战斗,他们都鲜血淋漓遍体鳞伤,面对着缓缓关闭通往上界的通道,是萨拉斯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她,将她丢了进去,自己却失足掉进了无底的深渊。
  “弗拉维娜,再见了。”
  最后他微笑着道别的样子,弗拉维娜觉得就算是到死去的那一天,她也不会忘记吧。
  轻轻地咳嗽了几声,她睁开了双眼。只看她的外表,没人会相信那就是号称最强的女骑士,“闪光”弗拉维娜,只要和她的视线相触,那毫不动摇的凌厉眼神就会瞬间让人忘记这是一个病人。在她病弱的身体里,有着一颗坚硬的心脏以及钢铁般强硬的灵魂。
  “各位,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听听我的意见呢?”
  弗拉维娜的声音很轻,可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见了,她低沉的嗓音穿透了那些嘈杂的争吵,一下又一下地震动着每个人的鼓膜。
  议会长艾泽波拉克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他隐约有一种这件事大事不妙的预感,连表面的客套都懒得维持,直截了当地说:“团长大人,您的意见究竟是什么,根本不用问就能知道。谁不知道萨拉斯是您的挚友,按照你们的交情,不管这个消息是真是假,会给上界带来什么隐患,您都不会考虑的,难道不是吗?”
  挑高一边的眉毛,弗拉维娜轻轻地拍了拍手:“不愧是最了解我私底下将我的一切查了个一清二楚的议会长大人。没错,其实,我今天过来,只是想知会各位一声,并不是来征求各位意见和同意的,大概,在场的诸位是搞错了什么吧。”
  这句话一说出来,不亚于在现场投下了一颗烈火爆炎弹,立刻就有几个脾气急躁的议会派元老站起来,为首的那个还愤怒地拍着桌子。
  “审判骑士团团长,您把自己当做谁了?您有什么权利擅自决定这件事情?”
  “哼。”弗拉维娜冷笑一声,元老里并非人人都手无缚鸡之力,也不是只有骑士团的骑士才懂得战斗和魔法,不少元老自己就是战士或者级别很高的魔道士。然而没有人看清她是怎么动的,只觉得眼前一花,她已经站在了那名拍桌子的元老面前。然后,那个有一把十分好看长胡子的中年人感到下巴一凉,他引以为傲的胡子飘飘悠悠地全部落了下来,一根不剩。
  “啊啊,啊啊啊啊——”
  他发出了不知是恐惧还是愤怒的大叫声,弗拉维娜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在场所有人都被她快到无法用眼睛捕捉到的剑技给弄呆了。这就是“闪光”弗拉维娜,她的外号就是因为她无与伦比的速度而得名。
  “真的以为我就快死了吗,各位,我是审判骑士团团长弗拉维娜,你们别忘了,我有权力决定任何一名骑士的生死命运。这是我们骑士团的事情,不劳外人操心。如果要是被我知道谁在后面耍小动作,就先来问问我手上的剑好了。”
  弗拉维娜一字一顿地说,冰蓝色的眼睛冷漠地挨着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竟然没有几个人有胆量与她对视。
  议会长艾泽波拉克气得全身发抖,死死握在椅子把手上的指甲都泛白了,几十年来,这还是第一个胆敢无视他的尊严与地位,在他面前大放阙词的家伙。他呼的一声站起来,大声地说:“太无礼了弗拉维娜!就算你是圣骑士和审判骑士团的团长,我也绝对不能允许你任意妄为,利用手里的力量去满足个人的私欲!下界的堕落者都是邪恶的,从他们嘴里的说出的话可以相信吗?虽然我也很尊重萨拉斯大人,可是在我们的记载里,他已经光荣献身了,他的灵魂早就回到了神的身边,他的画像也进入了大神殿的祭坛。对于一名维埃拉人来说,这就是最高的荣耀,你还想做什么?我作为议会的最高议长,绝对不能容许用整个上界的安危去冒险!”
  “哈哈哈哈,好一番正气凛然的话,不愧是议会长大人。”弗拉维娜冷笑连连,“利用手里权力满足私欲的究竟是谁?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地里干的那些勾当。哼,维埃拉人的最高荣耀,那么你怎么不自己去死,把画像挂进祭坛,当年缩在最后,硬是把那些可以活下来的骑士们全部活活推进了下界的黑暗?摸着自己的胸口好好想想吧,议会长大人,难道不是因为他们都支持撒拉亚大人吗?难道那个时候不是你和撒拉亚大人竞争议会长位置最紧张的时候吗?好一个正义的艾泽波拉克,好一颗大公无私虔诚的心!”
  艾泽波拉克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嘴唇直发抖,不知道是已经心虚得说不出话来的还是因为忽然被戳穿了当年的事情而恼羞成怒。整个人摇晃了一下,最后摔倒在宽大的椅子里。他的亲信们见弗拉维娜如此咄咄逼人,不禁都站了出来,纷纷指责她无礼。
  “没有证据的话最好还是不要随便乱说!”
  “血口喷人谁不会!”
  “撒拉亚大人早就去世多年,你把他扯进来胡说八道些什么!”
  艾泽波拉克终于缓过气来,愤怒得也不管什么大局或者是风度了,手一挥:“卫队!把这个女人抓起来,她已经疯了!”
  锵锵锵锵,弗拉维娜和她带来的骑士们一起拔/出了长剑:“好啊,我倒想看看,议会养出的狗咬人怎么样,能不能把我咬下一块肉来。”
  没有想到居然会变成械斗的局面,在场的元老们都愣了,有些人想溜走却被挡住了大门,有些人想上去劝解却无从下手。眼看着气氛一触即发,马上就要演变成一场战斗的时候,一个温柔的女声从议政厅侧门传来。
  “各位,你们是怎么了?这里可不是供人比武发泄的演练场,这是神圣的永恒之城安泽拉里亚,最接近神的地方。你们就不怕神明震怒,或者传出去被平民们耻笑议论吗?”
  “爱亚大人!”
  “祭祀大人!”
  所有人都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连正在对峙的弗拉维娜与艾泽波拉克也不得不停止互相怒视,向着她僵硬地行了一个礼。
  带着几个身着白衣缓步而来的女性看外表大约三十多岁,一头褐色的头发,长相不算很美,却透露着一股圣洁高雅的气质。她就是大神殿里的祭祀爱亚,唯一可以倾听来自神明启迪的人。很多时候她说的话,几乎就代表神的意志。整个上界没有敢冲撞她的人,连弗拉维娜与艾泽波拉克都要对她行礼,恭敬有加。
  爱亚皱着眉头,即便是责备的话从她口中说出也变成了温柔的低语。
  “刚才,神明启示我,将有不祥的争斗发生,要不是亲眼所见,简直难以置信。身为骑士团的团长和议会的最高议长,你们就是维埃拉的希望和保卫者,怎么可以在邪恶苏醒,浩劫即将来临的时候互相争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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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啾!”
  终于玩腻了芭比娃娃游戏让萨拉斯去睡觉的周西西正在和索拉和凯进行例行的乱斗训练,忽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她揉着鼻子莫名其妙。
  “谁在说我坏话?”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这里,怎么有种“啊,终于到了我想要大写特写部分”的感觉?果然我还是喜欢这种内斗互相陷害耍阴谋的桥段吗?
  凶兆(二)
  谁也不知道,那一天爱亚单独对骑士团的团长还有议会长私下说了什么,最后他们从议政厅出来的时候,虽然还是表情僵硬,但好歹没有再怒目而视。爱亚宣布说这件事情十分重要,不能单凭哪一个的意见就作出定夺,她要关闭神殿三天,向神明祷告,祈求来自神的答案。
  此言一出,没有人可以反对,连弗拉维娜和艾泽波拉克都没有开口,其他的元老们更不可能再说什么了。弗拉维娜表示三天之后她会再来圣光之城听取神明的启示,随后头也不回地带着她的人离开了。
  走在回圣堂的路上,弗拉维娜一直都没有说话,在飞马上默默无语。在外人面前跟随她一起的骑士们都面无表情,忠实地执行她的每一个指示,但现在他们是在天上飞着,没有其他人。离她最近的骑士忍不住了,拉着缰绳让自己的马飞近,低声地问:“团长,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吗?好不容易得到萨拉斯大人还可能活着的消息,却不能把他救回来。难道真的要对议会屈服,从此就看着萨拉斯大人继续在下界的堕落者那里受苦?”
  “安静,米亚,我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弗拉维娜皱着眉头说。
  虽然在外界对弗拉维娜的评价有褒有贬,又说她性格暴躁不符合圣骑士四大皆空守则的,也有说她敢作敢为是个强势女人的,不过有一点却是所有人都承认的事情。
  弗拉维娜极其护短。
  这不是说她会包庇或者不分青红皂白,只要是进入骑士团的人,除非是自己犯了错并且确认无误,她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随便利用或者欺压骑士团的任何一个人,哪怕只是一个扫地的见习骑士。平时弗拉维娜也不会摆架子,很亲和,因此她在骑士团威望极高,除了那些亲议会派的骑士,其余人都很尊敬她,也很愿意和她亲近。
  米亚是自从上一次大战就跟随在她身边的骑士,但也不敢太过逾越,见她表情严肃,呐呐地退下。身高接近两米的魁梧汉子,在瘦弱得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下的女骑士面前,就像是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他的这种样子惹得几个同伴窃笑不已,互相悄悄地挤眉弄眼嘲笑他。
  弗拉维娜却没有留意米亚的尴尬,她一直在思考着今天的事情。其实,故意把事情闹得那么大,也有存心的成分在里面。这几十年来虽然她都远离了安泽拉里亚不曾回来过,但不代表她就对这里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议会长艾泽波拉克以前就是一个热衷于权力的人,但那时他还不失为一个热爱维埃拉,对神充满信仰的战士。然而现在,他的眼睛里几乎已经看不到除了权力以外的任何东西,恨不得把一切权力都死死抓在手里,整个安泽拉里亚简直已经成为了他的领地。弗拉维娜隐忍多年,这一次也是借着萨拉斯的事情想顺便试探一下议会的态度,结果和她想象的差不多。艾泽波拉克已经不再顾忌骑士团的势力,敢公开和她对上。究竟是为什么他的态度会如此强硬?难道除了那些卫队,他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势力?
  还有那个祭祀爱亚,想起她,弗拉维娜的眉头皱得更紧。之前的那一番话,听起来似乎是没有什么偏袒的意思,可后来的单独谈话,无疑是要她让步,不要再纠缠于萨拉斯的事情,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了。听到这些的瞬间,弗拉维娜简直不敢相信是从爱亚的嘴里说出来的。
  那还是当年那个善良圣洁,心中充满爱和怜悯的祭祀大人吗?到底是谁说过不能放弃任何一个同伴,为了萨拉斯的死和最高议会争得不可开交,舍生忘死地为受伤的骑士们施展治愈术,差点虚脱死去,那个她知道的爱亚哪里去了?
  难道人一旦接触到了权力,就会改变了吗?
  默默地抬头看着后面远去的白塔,那是安泽拉里亚的象征,也是圣光和神的象征,弗拉维娜的心中充满了焦虑还有担忧。曾几何时,那些胸中满是崇高信仰,为了正义和信仰就能为之战斗献出生命的维埃拉人啊,不知不觉的全部成为了权力的奴隶了吗?以前的维埃拉,议会只是一个处理各种事务为人民服务的机构,可是由于几十年前的那场大战,议会不知不觉就获得了大量原本没有的权力,在人民中间的威望和影响也日益加深。最后更是发展成了一个凌驾于维埃拉人之上的畸形组织,隐隐有高人一等,将维埃拉人划分成三六九等的感觉。
  骑士团最近疯狂地扩张力量,又何尝不是为了抵御议会不断膨胀的权力?要是不强硬起来,骑士团早就和元老会一样被议会吞掉,成为他们的打手和下属。
  维埃拉,你究竟怎么了?那些欲望的怪物,还有贪婪的渴望,不知不觉已经在人的心中生长扎根,难以拔除了吗?
  弗拉维娜这样问着自己,情不自禁地握着胸口上挂着象征圣骑士的标志,捏得手指生痛。她的战友们啊,都已经不在了,那两个和她一起战斗出生入死的圣骑士,一个死无全尸,一个生死不明,多年以来她都一直一个人默默地支持着。现在,好不容易才得到萨拉斯的消息,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她都一定要救回他!
  不行,不可以再继续这样下去,她一定要做点什么,至少,不能让圣光被污染,让那群早就没有了对神明敬畏的人占据在权力的位置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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