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奉母之命娶毛氏,偷窃断绝求学路(3)
作者:陈达萌
有一天下午他和几个同学去逛街。大家自然又少不了议论街上的女人和光怪陆离的城市风光。路过一家照相馆时,一个同学忽然指着橱窗里的西装照说:“嘿,快看,这衣服不跟陆同学那件一样吗?”
陆同学是年级里有名的公子哥,每天穿得光鲜亮丽地请漂亮女同学下馆子。他是所有男生嫉妒和厌恶的对象,可是却谁都奈何不了他有一个开工厂的资本家爸爸的事实。
另一个同学很快就接着说:“依我看啊,这衣服穿在谁身上都好看,要是我们也有这样的衣服穿,我们才不会输他呢。征兰,你说呢?”
戴春风正在想心事,不料被人叫了名字,他连忙说:“你们想不想穿这西装?”
大家面面相对了一下,然后问他:“怎么?你有办法把这衣服弄来么?”
戴春风狡猾地一笑,说:“你们不信?那咱们就打个赌。如果我能弄来怎么办?”
大家都不相信地笑了,说:“你要是能弄来,那我们新成立的社团就推举你做社长。”
当官欲望强烈的戴春风连忙答应:“好,一言为定。你们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戴春风快步走入照相馆隔壁的当铺,环视了一周墙上的衣服。果然有与照相馆橱窗照片相似的那一件西装。其实他之所以一下子就知道哪儿有这样的衣服,也是因为他已经想要这件西装很久了。只是囊中空空,只有看的份,没有买的份。今天既然有几个同学说弄来西装就选他做社长,那他当然是无论如何也要把西装弄到手了。
小伙计背对着他在一边整东西。这里的伙计都是势利眼,他们一看戴春风的中式短褂打扮就知道他不过是一个穷学生,而且经常见他到这里来,来了只是看,也不当东西,也不买东西。于是渐渐的就没人把他放在眼里了。
所以戴春风才有机会快手把西装从墙上取下来,拿了就要走。可是眼尖的小伙计还是发现了,他前脚刚出门,伙计后脚就追了过去,边追边嚷:“你是谁啊?怎么偷东西!”
戴春风被他揪住,动弹不得,只好说:“我只是借一下衣服,在隔壁拍个照就还,又不是偷,你别说得那么难听。”
小伙计不依不饶地说:“谁知道你是什么人,快点还我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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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奉母之命娶毛氏,偷窃断绝求学路(4)
作者:陈达萌
戴春风指着胸前别着的校徽说:“你看,我可是省立一中的学生。我的名字都写在这里了,怎么可能还来偷你们当铺的东西嘛。”
小伙计词穷了。戴春风挣开小伙计的手,走到照相馆前把衣服给同学,再跟着小伙计回到当铺等候。不料当铺里的二当家刚进屋一会儿,就看见衣服被人拿了,又听伙计说什么是借不是偷,当即气得火冒三丈,把小伙计训了一顿。
收回了衣服的小伙计终究还是气不过。他跟二当家请了假,就跑到戴春风的学校告了他一状,说他偷东西。
这个罪名在名声在外的省立一中可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学校领导为了杀一儆百,立刻决定把戴春风开除。
可怜戴春风还没当成他所朝思暮想的学生社团干部,就已经因为盗窃而中断了学业。从这以后,他彻底对学习文化知识失去了信心。就连之后加入黄埔军校,也是为了政治目的,而不是学习目的。
被开除的戴春风站在西子湖畔,考虑该如何安身。家是不能回了,从小他就因为偷东西被母亲狠狠揍过,现在要是母亲知道了他又是因为偷东西被学校开除,一定会很伤心。同时,他也知道自己一旦回去,就不容易再出来闯天下了。见过了大城市的富庶繁华,再回到那片穷乡僻壤,面对毫无风情的妻子,这样的生活让他不能忍受。
心乱如麻的戴春风灵机一动,忽然想起了母亲告诉过自己在杭州城还有一家他们家的亲戚姓徐,是他妻弟的岳父,让他有什么困难可以去找徐老伯帮忙。戴春风也顾不上许多了,奔到徐家,希望他们收留自己。
徐家在城内开了一家豆腐作坊,刚好缺人手。看戴春风年纪轻轻,相貌堂堂,有一身干活的好力气,于是答应让他在店里帮忙。只是做豆腐本来就是小本买卖,工钱不多,戴春风得到的零花钱还不够他逛妓院。他心知这不是长久之计,也还在考虑另谋出路。
这时,他接到了家里的信,母亲告诉他毛秀丛已经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让他放假了早点回家看看。他此时的心情是又喜又忧。喜的是没想到毛秀丛的肚子这么争气,这么快就为他们戴家续上了香火,但是也发愁自己现在不但没有在学校读书,而且还没有本事挣钱。无颜见江东父老。眼看年关逼近,却无一笔现款能够给家人置办衣料年货。他再次动起了歪脑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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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奉母之命娶毛氏,偷窃断绝求学路(5)
作者:陈达萌
刚好徐老伯的侄儿徐阿璜路过杭州,要回江山县过年。他邀戴春风一起上路。坐在行舟上,看着两岸的青山向后倒去,离家的路越来越短,他也越来越坐立不安。徐阿璜看出了他的紧张,关切地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戴春风于是随口撒了个谎,说自己给家人买的礼物还落在杭州城,就在最近的码头下船返回。
徐老伯一家人忙完了一天的生意,正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晚饭,就看到戴春风独自返回,不由得都吓了一跳,忙问他出什么事了。
戴春风脑中火花一闪,忙顺着徐老伯的意思,装出一脸着急可怜的模样说:“可不是嘛,我们刚走到桐庐,阿璜的包就给人掏了。他现在正住在桐庐客店中,哪儿都去不了,所以叫我回来找您帮忙呢。”
老实忠厚的徐老伯一听这话就信以为真,立刻拿出五十元交给戴春风,让他尽早给自己的侄儿送过去。戴春风哪里看过这么多钱?他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心里已经乐得炸开了花,一走出豆腐坊,他就先跑到妓院好好风流快活了一夜,然后从头到脚置办了一身新行头,又给母亲、弟弟、妻子和刚出世的儿子买了点礼物,揣着剩下的十几元钱搭船回家。
果然不出他所料,一看到他买的礼物,母亲和妻子都高兴得合不拢嘴。他又掏了十元钱交给母亲,让她多置办一些年货,好好照顾自己的儿子。戴蓝氏抚摸着戴春风的头,感动得是热泪盈眶。她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辛苦没有白费,儿子终于长大了。
但是戴春风的心里却还有一个疙瘩。他还是回避着母亲,一直到年过完了之后,他才把自己被学校开除的事情告诉了母亲。但是他并没有说自己是因为偷盗被开除的。听了他的话后,戴蓝氏沉吟了很久,轻轻地说:“算了,你就留在家里帮我照看一下田地和竹林吧。”
话说完,戴蓝氏就步履沉重地走向里屋。望着母亲的背影,戴春风的心中也生出一丝愧疚和羞赧。
回到家乡的日子并不好过。他拿惯了笔杆子的手再去拿铁耙子,仿佛有千斤重。儿子的哭声夜夜响得闹心。妻子的木讷和死板更是让他想念青楼里那些床上功夫了得的女人。最最让他无法承受的是村里人的目光,仿佛在说:“看,那个考到省城去的戴家老大,又被学校开除了。看他小时候就做尽了坏事,大了之后肯定跟他爹那个混混一模一样。”
但是在这种种不如意中,也有让他开心的时候。那就是他重新和家乡的朋友们聚到了一起。一直以来,他就是一个需要赞美,需要仰视,需要成为领导者的心态。只有在家乡这群没有多少文化的伙伴中,他才能一直有唯我独尊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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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奉母之命娶毛氏,偷窃断绝求学路(6)
作者:陈达萌
就在村民的轻视和狐朋狗友的吹捧中,他又恢复了目空一切的自信。他暗暗跟自己鼓劲:“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总有一天,我会让这里人都看清我戴春风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又有了目标和动力的戴春风重新振作起来。但他没有去继续求学或者做工,他选择发家的地方是谁都没有想到的——赌场。这些时间在大城市的赌馆里他又看出了不少门门道道,手上也练就了出色的赌技。他以为,只要凭着自己这点本事,就能够成为富甲一方的大财主。
在现在,我们以旁观者的角度看来,那时戴春风的想法的确是幼稚而荒唐的。但是我们也必须记得,那时候的他年仅20岁。在他那个年龄,就要养活母亲、弟弟、妻子,还要负起做父亲的责任,赌博是他能想到致富的最好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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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囊中渐空无进益,背母投笔从戎去(1)
作者:陈达萌
第六回 囊中渐空无进益,背母投笔从戎去
20岁的戴笠逐渐脱去了小时候的稚气。读书让他的眉宇间增多了几分少年老成的味道,而劳作又让他的身体逐渐健壮。但是最先发现他内心在发生变化的,还是他的妻子。
毛秀丛这天在家里已经忙碌了一天,不仅要做饭,收拾屋子,洗衣服,还要哄着不断啼哭的儿子戴藏宜。好容易把儿子哄睡,她连忙把饭菜做好,等待去田里监工的婆婆和已经出去了一整天的丈夫回来。
夕阳西下,婆婆已经回来了,但是一直等到月上梢头,还是不见丈夫的影子。婆婆让秀丛先开饭,留一份给春风就行了。于是婆媳两人相对着吃完了晚饭,收拾完碗筷,婆婆先去休息,毛秀丛又在桌边一边给小叔子缝过冬的棉衣,一边等丈夫回家。
已经到三更了,丈夫还没回来,儿子先醒了,大声地哭嚷起来。秀丛连忙把手里的针线放下,抱起儿子,敞开怀把丰硕的乳房塞进儿子口中。儿子立刻一口含住使劲吮吸起来,吃得啧啧香甜,也不哭不闹了。
就在这时,门被一脚踹开了,戴春风醉醺醺地走进来。毛秀丛一惊,立刻脸都红了,连忙用衣服把胸掩住。她知道要是戴春风看到了她的身子,一定会马上扑过来在她的身子上泄火。孩子还醒着,要是大人又闹,她真不知道该怎样应付了。
可是今天戴春风却只是扫了她一眼,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就爬到床上呼呼大睡。毛秀丛这才把心放下。可是欣慰之余,她又有一些失望。其实她是渴望春风的亲近的,每个女人的第一个男人,都会让她一辈子难以割舍,难以忘怀。而且戴春风还是一个那么有冲劲,那么不知疲倦的男人,让她好几次都欲仙欲死,欲罢不能。
但是现在虽然丈夫已经留在自己身边了,可两个人的感觉却大不如从前。尤其是这一个月来,丈夫很少碰她的身子。这让她最近也总是寂寞难耐,欲火中烧。
等到把孩子哄睡了,她主动脱了衣服,凑到丈夫身边,用自己的双乳去蹭丈夫的脊背,想要激起丈夫的欲望。没想到戴春风很不耐烦地把身子移开,避开秀丛的求欢。秀丛又是害羞又是无助,只得默默地滴下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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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囊中渐空无进益,背母投笔从戎去(2)
作者:陈达萌
其实戴春风并不是不近女色了,而是他刚刚从妓院的床上爬下来,已经是筋疲力尽,心满意足。回家快一个月了,他的那些伙伴们已经领着他逛过了附近大大小小的妓院,他也相中了一个妓女名叫张仙儿,有空就过去捧场。仙儿虽然身材不如秀丛丰满,但是一到床上就特别知道哄人开心。尤其是那一双小脚格外白皙,让他总是爱不释手。
就在毛秀丛跟他求欢的时候,他正在梦里回味刚才的颠鸾倒凤,男欢女爱,自然也不容易醒过来。
除了嫖妓,赌博也成了他消遣光阴,打发空虚的手段。
那时候县警察经常会用突袭检查,抓到赌棍当众游街等方式来禁赌。为了避免被抓住示众,也避免被罚款,大多数成瘾的赌徒会在夜晚聚集在夏口河对岸的空地上,借着暮色赌他一个痛快。戴春风也是这伙人中的一个。当时走在街上,人们看见浑身湿漉漉的人,就会猜测这个是刚刚游过河去赌博的人。所以为了不让人看出自己好赌成癖的陋习,戴春风又想出了一个绝招。
一天晚上,空地上的赌徒们正杀红了眼,死死盯着庄家手中的色盅,大声叫道:“开!开!开!开!”正在这时,忽然在河边放哨的小弟叫起来:“你们快看,有水鬼!”
正在盯场子的主管很不屑地骂了他一句:“哪来的水鬼,最好水鬼把你一起拖下去,免得你又胡说八道。”
小弟很委屈地指着河上一个形状怪异的物体说:“是真的嘛,你们快看,那个什么东西啊。”
一听到他这么说,所有人一下子都来了兴趣,聚集在河岸边聚精会神地看着。果然河上有一个人形远远地飘了过来。胆子小的立刻哎呀呀地惨叫,都想要逃走。
主管也是脊背发凉,但是他还是强自维持着镇定,大声说话给自己壮胆:“世界上哪来的鬼啊,那一定是人。”
有的赌徒问:“那会不会是条子来抓我们的?”
主管冷静地说:“我看不会是。是条子的话,早虚张声势地就过来了,也不用一个人行动。说不定他也是要来赌的人呢。”
大家听了这话,都安下心来,只认真看来的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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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囊中渐空无进益,背母投笔从戎去(3)
作者:陈达萌
等到那人驶到近处,大家一看,都是又好气,又好笑。原来来人正是戴春风。他因为怕过河的时候身上打湿,所以用一只装稻米的滚筒划着过河。在岸上看,圆筒被踩在脚下,看不清,所以就像是有一个人形从水上飘过来。
明白了真相之后,大家都埋怨戴春风引来一场虚惊。可是没想到开始赌局重开之后,戴春风手气极旺,连着赢了好几把,这又把大家给惹急了。就有人私下给主管说:“戴春风该不会是作弊吧?”
作弊可是赌场上的大忌。主管暗中观察,果然发现戴春风手里偷藏了牌。他立刻示意打手们把戴春风围住,不让他溜掉,然后走过去把他的袖子一抖,只见几张牌从他的袖管中掉了下来。
一见到这种情景,在场的人都是非常气愤,围上来就要揍戴春风。戴春风要躲赌徒的围殴,却又逃不过赌场的打手。要向主管求情,却又挨不住民情激愤。他左闪右避,最后还是被一顿痛殴,打得是鼻青脸肿,连牙齿都被打得松动了。更惨的是有人一拳打在他的鼻梁上,这导致他本来就患上的慢性鼻炎更难医治。
戴春风一边求饶,一边狼狈逃窜。无路可逃的他只好跳进河里,凭着自己那一点点的水性逃过了众人的拳头。
发生了这件事以后,他也不敢再在江山县混下去了。于是一不做,二不休,他决定回到杭州这个大城市再重新闯荡,重新开始。
可是他身上的钱已经在昨天被人搜光了,又没脸回家向母亲讨要。现在的他是身无分文,哪来的路费呢?
他正沿河边边走边想办法,忽然看到一艘载着货物的船停在码头。船老大边打哈欠边从船上下来,对管码头的人说:“这一趟可真憋死我了,我现在可得去倚红楼看看小翠。你帮我守下船,我两个时辰内保准回来。”
管码头的人笑他说:“两个时辰你回得来吗?我看你上了小翠的床,是挪也挪不动脚咯。”
船老大笑着骂了他两句,摇摇摆摆地走掉了。
戴春风心想:这不是天助我也吗?他趁着看码头的人不注意,偷偷摸摸地溜上了船。打开货舱一看,好家伙,船上装的全都是应季的扇子,这些一准能卖个好价钱。他连忙一撑篙子,把船驶离了岸。管码头的人看见船一下子开走了,连忙着急地大叫。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船越开越远,眼看着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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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囊中渐空无进益,背母投笔从戎去(4)
作者:陈达萌
戴春风在附近的港口卖起了扇子。反正不要本钱,那就买一送一,买二送三,一下子就把一船的扇子卖了个精光。他轻轻松松就赚够了去杭州的路费,再次回到了他一直魂牵梦萦的花花世界。
可是在这里要干些什么呢?他是不想继续读书了,他觉得读书并不能让他达成自己的理想。做生意的话,他又没有本钱,光靠偷蒙拐骗是不可能做成长久的生意。他考虑来考虑去,觉得在目前的形势下,只有参军才是最好的出路,也是他唯一的出路。
他看到街上招贴的告示,说潘国纲指挥、总部设在宁波的浙江陆军一师在招兵。于是他兴冲冲地加入了设在杭州的分部。
入伍之后,戴春风给家里寄了一封信和一些钱,他并没有提自己赌博作弊被发现,偷船卖扇子等种种丑事。他只是说自己想要再出来试试看自己的本事,希望家里能够理解。
人都走了,家里人再想阻挠也来不及了。母亲托人送了一封信过来,信上叫他要照顾好自己,打仗的时候不要冲在最前面,性命最要紧。要是干不下去了,那就早点回家来,家里也需要他的照顾。
戴春风虽然觉得母亲太唠叨,但还是把信用油纸包好,贴身收藏着。他相信只要凭自己的才干,一定能够在时代的潮流中站到浪尖。
1917年,是潘国纲的队伍在全省声势动天的一年。年初,北京发生了张勋复辟,各省纷纷组织讨逆军,浙军第一师也在北洋皖系军阀卢永祥的指挥下,由师长潘国纲统领,出师北上,讨伐张勋。战局一度发展顺利,一路打到了江苏。7月中旬,张勋失败,潘国纲又率军回到浙江。11月下旬,浙军第三师师长周凤岐在宁波叛乱,潘国纲率领队伍奉命平叛。他所发出的招兵告示也是为了这次平叛加强兵力。
但是就像他曾经的求学路一样,他乘兴而来,以为从此可以扶摇直上。但是最终发现自己所做的不过是年少时的一场春梦。
后来的事实证明,戴春风在这里并没有接受到正规的军事训练。在军队中,他当然没有放弃人生最大的爱好之一:赌博。军队里有明文规定不能赌钱,他便等每日熄灯之后,翻越栅栏到兵营外去和流氓、光棍们打牌。也不知道是手气好还是他的赌技高,反正他从赌钱中赚到的,比军队的津贴要高出几倍。他又像从前读书那样,用这些钱笼络身边的朋友。只是他现在不只请他们下馆子,还多了许多其他的手段。比如他总是在手头藏着几瓶酒和下酒的小菜,看见谈吐不凡或者是有点社会关系的就请人喝酒,拉近乎。他口袋里还总是装着西瓜子,见人就掏一把,虽然只是小恩小惠,但是在百无聊赖的军队中,这已经是最诱人的零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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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囊中渐空无进益,背母投笔从戎去(5)
作者:陈达萌
在他的钻营下,他和军营中的三教九流都有联系。在戴春风眼中,不管黑道白道,只要对他来说有利用价值的都是正道。
有一天他正在站岗,学兵营营长刚好走过来,他立刻双脚并拢,利落地行了一个军礼,大声说:“营长好!”营长停下脚步打量这个眉目之间气宇轩昂的青年,问他:“你叫什么?你是哪里人啊?”
“报告营长,我叫戴春风,是江山县保安村人,曾经是浙江省立一中的学生。”戴春风知道报出省立一中这个响当当的名号会引起上司对他的好感。果然营长马上眼前一亮,兴趣盎然地问他:“哟,还是个高材生呢,那怎么有兴趣来我们的队伍里当兵啊?”
戴春风对这样的问题早就做好了应答的准备,他抬头挺胸,信心满满地答道:“报告营长,我的志向是希圣、希贤、希豪杰。当今中国被犯,世无宁日,希圣贤而不可得。我唯愿能够追随潘师长鞍前马后,跃马横刀,他日平定天下,这才是男儿的追求。”
“好!好!年纪轻轻便胸怀大志,不简单啊。我看,你一定能够达成心愿的。”营长拍着他的肩头,赞许有加。戴春风高兴地又行了一个军礼:“谢谢营长。”
本来这样,他还有可能在部队中升官。但是他不安寂寞,又和军队中的混混拉上了关系。而军队中的人又带他认识了地方上的地头蛇和地痞们,他也很快跟他们打成了一片。他从来不会因为自己读过书而把自己看做高高在上的知识分子。正相反,他更加羡慕那些流氓们的生活,觉得他们才是“做大事的人”。
军队上因为戴春风的不务正业和社会关系复杂曾经警告过他几次。虽然学兵营营长很赏识他,但是因为他的口碑太不好,所以几次要升他做干部的命令都没有批下来。久而久之,戴春风渐渐也淡漠了进取之心,只想着在军队中混日子。
1918年初,戴春风跟随部队进军宁波,目标是歼灭浙三师。
此时的戴春风已经对部队生活萌生了很浓的倦意。他甚至想着可以在这次战斗中借机逃离部队,返回家乡。只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他不仅没能成功逃脱部队,甚至成了浙三师的阶下囚。
戴笠大传 > 第七回 兵败人散无去处,关帝庙里..
第七回 兵败人散无去处,关帝庙里把身安(1)
作者:陈达萌
第七回 兵败人散无去处,关帝庙里把身安
在宁波郊外,浙一师和浙三师都已经整装待发了。两军布开了战局,只等师长一声命令,就准备开战。
戴春风正缩在战壕里,怀抱着一支汉阳造的枪,兴奋却又紧张地等待着。兴奋是因为他喜欢这种将要杀人的感觉,刺激血腥,让人充满期待。但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斗,连用枪都只是刚刚学会瞄准。自己在这次战斗中是否能够平安存活?是否能够建功立业?这一切都没有定数,全看他的运气。
戴春风认真擦拭着怀里的枪。他知道自己的性命全都寄托在这支枪上了。其实这种枪的质量并不好,而且响声很大,容易暴露目标。枪仓里只能装五发子弹,每打完一枪还要拉枪栓退弹壳,五发都打完了还得再安上新的弹药。在战斗中太浪费时间,而且容易贻误战机。所以只给新兵派发这样的枪支。
戴春风也明白自己的资历不够,不能像那些将领一样坐在后方指挥战局,只能冲在战线的前锋。但是他也绝不甘心就这样成为了敌人的刀下鬼,他还有很大的抱负需要完成。
战壕中的其他人也都屏气凝神,大家都怀着各自的心思,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忽然听见一声冲锋号响起。也不知道谁率先跳起来,喊了一声“杀~”就往前冲去。戴春风糊里糊涂地也跟着加入了战斗中。
当鲜血流成了河,身边朝夕相处的战友一个个地倒下,人在这样的环境中也就成了机器,只懂得机械地开枪、闪避、再开枪、再闪避。除了保命,戴春风已经没有太多的私人杂念。他被骨子里一股狠毒的劲儿驱动着尽情地杀人,连身上挂了彩都不觉得痛。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杀死敌人,保住性命。”
这场战斗进行了很久。因为浙三师防守充分,整座宁波城固若金汤,易守难攻。潘国纲见士兵都已经疲惫,于是在队伍中下了死命令:“今天无论如何,就算只剩下一个人,你们都得把城池攻下来!你们中间有没有不怕死的?愿不愿意用个人的性命去换来全军的胜利?难道我潘国纲的队伍中,全都是胆小鬼吗?”
立刻就有几个人跳出来喊:“我去!”“誓死效忠北洋政府!”“一定要歼灭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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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兵败人散无去处,关帝庙里把身安(2)
作者:陈达萌
而在角落里,戴春风忽然清醒过来。他心想:死?不,我今年才21岁,什么都没做就这么死了,多不值得啊。他一直往后缩,低着头,故意避开潘国纲和士兵们的目光,装出一副受伤严重,难以行走,疼痛难忍的模样,倚在战壕边不停地大口喘气。
不一会儿,被挑选出来的士兵成立了一支敢死队,近身攻城。戴春风等人就在下面支援。他眼看着一个个战友爬上去,一具具尸体掉下来,心里越发打起了哆嗦。没想到不一会儿,浙三师又反守为攻,向浙一师发起了攻击。戴春风混在一群抱头乱窜的败兵当中,慌不择路,束手就擒,被关进了浙三师的大牢。
对于统帅潘国纲来说,胜败乃兵家常事。那次失败只是他的战争生涯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教训。但是对于心高气傲的小卒戴春风来说,出师未捷反被敌人俘虏,简直是他人生中的奇耻大辱。
关在浙三师的牢狱里,就像关在十九层地狱一般,暗无天日。戴春风小时候虽然淘气,但家里还是千疼万宠的,何曾让他吃过这份罪?牢房里没有枕头被褥,只有稻草堆成的“床”;没有专门的茅厕,大便小便都是在牢房的角落里随地解决。因为浙江天气潮湿,房间里充满了发霉腐烂的气味。臭虫、跳蚤、蚊子和苍蝇都把这里当作它们的乐园,在稻草堆里尽情繁殖。
环境的恶劣还是其次,让戴春风更加受不了的是浙三师的士兵们对他们的侮辱和嘲笑。他们送来的饭菜都是馊的,常常一整天都不给一口水喝。而且浙三师的士兵对他们这群俘虏总是颐指气使,指手画脚,嘲弄他们不会打仗,甚至痛责殴打戴春风他们,责怪他们残杀了自己的战友。
在这样身心备受摧残的环境中,俘虏们年轻的身体还扛得住折磨,但精神上的重压却会让一个人垮下。戴春风所在的监牢里一共关了20多个人,其中一个才十多岁的孩子就预先崩溃了。他每天大哭,哭诉自己没有听家里的话跑来当兵,每天嚷着自己不想死,只要让他活下去他什么都干。每天听着他的哭喊,戴春风的心情也颇不好受,他也希望能快些回到江山县。
牢房外的天暗了又亮了,亮了又暗了,照在牢房地板上的日光转成了月光,月光又转成了日光。戴春风用硬石头每天在墙上画一道横线,以此来计算时间。等到墙上有了十多道划痕的时候,忽然一天牢房的门被撞开,戴春风很久没有看见过这么强烈的光线,一下子无法适应。但是他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却格外熟悉,他眯起眼睛认真一看,冲进来的竟然是他们同在浙一师的战友。原来经过几天的鏖战,浙一师最终打败了浙三师,攻下了宁波。
戴笠大传 > 第七回 兵败人散无去处,关帝庙里..
第七回 兵败人散无去处,关帝庙里把身安(3)
作者:陈达萌
战斗结束了,别人都是敲锣打鼓、喝酒唱歌、欢庆胜利。戴春风却是偷偷一个人包了一个包裹,趁大家在把酒言欢,论功行赏的时候,独自乘着暮色离开了曾经给他希望,却也给了他耻辱的浙一师。
戴蓝氏在家已经盼了他很久了。没有一个母亲会愿意看到孩子在外头出生入死。她尤其觉得,戴春风从小读书,根本没有什么习武的经验,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么他们戴家的未来也就没有什么指望了。戴春风的弟弟戴云霖和兄长比起来,虽然那股子狠劲很相似,但是既没有读书的天分,为人处世也不够圆滑。戴蓝氏觉得,还是长子会比较有出息。
这天她照管完田地,回家吃完毛秀丛做的饭,正在逗孙子玩,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
最近因为江山县的匪盗肆虐,戴蓝氏怕自己和毛秀丛都是妇道人家,经不住事儿,天一黑就吩咐儿媳妇关门上锁。这大晚上的,到底会是谁来找他们孤儿寡母的啊?
毛秀丛也是很紧张,从灶间出来只看着婆婆,也不说话,也不敢去应门。戴蓝氏沉吟了一下,问:“是谁啊?”
“戴家阿姆,是我啊,毛善德。”
一听是他们同村的邻居,和戴春风一个部队参军的战友,戴蓝氏马上让毛秀丛去开门,把善德迎了进来,一面给他弄吃的,一面问:“你怎么回来了?春风呢?”
善德狼吞虎咽地吃了满满一大口,一看就是饿坏了,然后才含混不清地说:“阿姆,我们前一段打仗了,呦呵,那仗打得才叫一个激烈。我跟春风哥一不小心,都被敌人俘虏了。”
戴蓝氏听到这话大惊,忙问:“啊,那你们有没有怎么样?”
毛善德得意洋洋地说:“哪会有怎么样,我们不都是打胜仗的人才吗?最后我们还是打赢了,师长说,我们这批学兵都立功了,还说要嘉奖我们呢。只是开庆功会的那天晚上,我就找不到春风哥了。听他们同营的人说,连他的包裹都不见了。我还以为,他是回家来了,所以我也回来看看。”
戴蓝氏听了他这话,是又着急,又担心,她皱着眉头说:“哎呀呀,他自从说去当兵,给家里来了一封信之后,就再也没有跟家里联系啊?”
毛善德挠挠头说:“这可奇怪了,他不回家,还能去哪儿呢?”
戴笠大传 > 第七回 兵败人散无去处,关帝庙里..
第七回 兵败人散无去处,关帝庙里把身安(4)
作者:陈达萌
毛秀丛在一旁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早已经是急得直掉眼泪。戴蓝氏已经是心乱如麻,看到儿媳妇的眼泪,心里更是烦躁不安。她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一直在猜测戴春风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这时在宁波街头,有一个穿着破烂的军服,长脸宽目的陌生人在流浪着。他的脸被烟尘和灰土遮挡着,看不出真实的年纪。但是从他走路的姿势看来,约莫只有二十多岁。从他的眼中隐隐透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英气,但是那往下耷拉着的嘴角又带着一股落魄潦倒的自嘲。这个人便是离开浙一师之后,一直在浙江一带讨生活的戴春风。
当时已到冬季,北风呼号,冰雨彻骨,宁波人都已经换上了御寒的棉衣和棉鞋。但是戴春风离家时所穿的秋衣布鞋完全抵挡不住寒风的侵袭,身上仿佛有无数个洞在嗖嗖地往里透风。迫不得已,他只得把军服又穿在外面挡风,就成了现在这一副臃肿破败,邋里邋遢的模样。
有一天他正坐在墙根晒太阳取暖,忽然有人丢了几个铜板给他。他一下子大怒,跳起来追过去喊:“你把老子当什么了?乞丐吗?我跟你说,你看错我了,总有一天,老子会发达的!”
丢钱给他的几个人边走边回头看他,还轻声地说笑。戴春风越看越生气,正要甩起铜板去砸他们,但是刚抬起胳膊,手里沉甸甸的钱币相互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又让他忽然清醒,停下了脚步。毕竟他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肚子里都开始唱空城计了。这个时候有钱就是有活路。命都保不住,还要尊严干吗啊?
他自嘲地笑笑,收起铜板,想着这至少可以买个白面馒头吃。他刚要转身去包子铺,忽然几个也穿得破破烂烂,流里流气的人拦住了他。为首的那个歪戴着帽子,趾高气昂地对他说:“新来的,你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吗?”
戴春风一看这架势,一听这口气就知道他们是这个地方的乞丐帮派和地痞流氓,他本来就无心争这几个钱,并且他还希望能跟这些混混们结交,于是他马上用恭敬的口气说:“各位兄弟,小弟是浙江江山县人,路过贵地,并没有想要抢哥几个饭碗的意思。这些钱就孝敬诸位了,还请诸位多多指教。”
那些地痞一听他说话,知道他懂得道上的规矩,倒也没有为难他。歪帽混混说:“听你说话的口吻,倒像是个读书人,看你的衣服又应该是当兵的,怎么会流落到这里?”
戴春风叹口气说:“不瞒各位说,我一直很向往像诸位一样做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在乱世里锄邪扶正,大展宏图。无奈运数不济,一直未能够实现抱负,因此无脸回家见江东父老啊。”
大家也跟他一起感慨了一番,最后歪帽混混说:“今天大家能相见也是缘分,走,我们请你好好吃一顿,吃饱了才有力气谈救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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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兵败人散无去处,关帝庙里把身安(5)
作者:陈达萌
戴春风跟着大家一起笑起来,他跟着他们绕街串巷,拐进一间饭店,没想到里头已经聚集了许多和他们打扮类似的流浪汉。歪帽混混捅捅他说:“你在这儿吃东西可以,可别乱说话,要是得罪了那些青帮的人,我可保不了你。”
青帮?一听到这两个字戴春风眼睛都发亮了。他在外头这么多年,无数次听到关于青帮的传说。有人说青帮曾经是一个“帮丧助婚,济贫扶危”的游民帮会;也有人说青帮门下弟子众多,鼎盛时期能抵128帮半的势力;还有人说青帮里都是能攀云驾雾的人物,能进青帮就等于捧上了一辈子的铁饭碗。所以戴春风把青帮看成是一个秘密会社,只要能够加入青帮,凭着他的聪明才智,想要在江浙一带出人头地还不是探囊取物的事?
于是戴春风没有听歪帽混混叫他不要招惹是非的劝告。他看准一个领事模样的人,主动过去搭话。对方一开始对他也是爱理不理的,但是听了他说了那番“希圣、希贤、希豪杰”的话后,也对他刮目相看了。歪帽混混一看戴春风竟然能够主动和一个“小老大”打得火热,惊讶之外,也不由得生出几分敬佩之意。
等到大家都吃饱喝足了,戴春风也满心喜悦地回到歪帽混混的桌旁。歪帽混混拍着他的肩膀说:“小老弟,不错啊,我看你很有前途,可以进我们的家门嘛。”
戴春风一听这话,马上喜上眉梢。他知道青帮分子管入帮叫进家门,那么歪帽混混的意思自然就是邀他入会,这对他来说真是求之不得。
戴春风忙说:“如果老弟我能够进帮会,那可是托了哥哥你的洪福。大恩大德,春风没齿难忘。”
歪帽混混笑一笑,毫不在意地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我给你一个在杭州的师父的地址,你到杭州的时候可以去找他。有他在,你要见杜月笙、黄金荣他们也不是难事。”
戴春风拿着地址,不由得大喜过望,他向歪帽混混行了个大礼之后,便和他们分散了。
戴春风也想尽早赶到杭州拜师去,但是无奈天色已晚,外头冰封雪冻的,行路艰难。他思来想去,决定先找个地方栖身,等天亮之后再做打算。想到这儿,他就往自己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寄身着的关帝庙走去。
这个关帝庙是在城外一个人迹罕至的山下。因为年久失修,所以显得很是破败。残损的木板被风吹得发出“吱呦吱呦”的声音,裂了大缝的窗户纸被风吹得一直在颤动,仿佛是有鬼怪在庙外窥视着里头发生的一切。戴春风在佛像背后避风处搭了他自己的小窝,几捆稻草,两床破棉絮,就是他睡觉的地方。长夜里点一根庙里的蜡烛,既有些微的驱寒作用,又能照明。在这里他已经住了有小半个月了,每天靠给人扛货跑腿挣点吃饭钱。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他在人生中第一次感到了茫然,前途在他的眼前,如同遮上了一层薄纱,显得并不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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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兵败人散无去处,关帝庙里把身安(6)
作者:陈达萌
但是今夜,他那种焦虑的心情仿佛也因为怀中一张小纸条而渐渐淡去。他感到心中有团火在烧,身上仿佛也不那么冷了。看着烛火,他忽然想到家中的油灯,想起母亲亲手做的炒年糕,想起热热的炕头和妓女们滚圆柔滑的身子……
他叹了口气,如今这副样子如果回家去,纵使母亲不说什么,他有什么颜面面对街坊乡亲的目光?有什么勇气接受他们的嘲弄?
他越想越激动,心中波澜起伏,他又想起了6岁那年母亲对他说过的话:“做人一定要找个好靠山,这样就没有人敢再欺负你了。”
对啊,自己这些年来一直不能发迹,就是因为他广结朋友,却没有遇上一个能做靠山的响当当的人物。这次如果去杭州,一定要抱上一个大人物的大腿,再顺势往上爬,直到睥睨万众。
戴春风主意已定,也昏昏沉沉地快要进入了梦乡。他梦见家乡的小河,梦见母亲站在门外唤他回家吃饭……
“春风!春风!”戴春风迷迷糊糊中,仿佛听到了母亲在耳畔的呼唤。但是他马上清醒过来,意识到这不是梦,而是真实的声音。他恍惚睁开眼,看见大殿里有个身影在烛光中晃动。他立刻爬起来,叫了一声:“妈!”
戴蓝氏立刻走到佛像后面,一看到戴春风的脸,就禁不住流下滚滚的泪珠:“我的儿呀,让你受苦啦。”
原来戴蓝氏听说戴春风出走后,立刻从家里出来找他。她盘算着戴春风没有多少盘缠,不可能走得太远,于是到宁波城打听了很久,终于问到最近常见一个流浪汉住在城郊的关帝庙。于是她不敢歇一口气,连夜赶到这里来。
母子相见,心里有无限的感慨,两人是抱头痛哭。在母亲的劝说下,戴春风换了一身体面的棉衣,和母亲一起回到了江山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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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组社结团多作恶,臭名昭著十里闻(1)
作者:陈达萌
第八回 组社结团多作恶,臭名昭著十里闻
在家千般好,出门万事难。但是戴春风知道自己如果永远这样下去,是绝不可能有出路的。经历过流浪生涯的他再一次要面临人生道路的抉择。是在家务农,还是再去当兵?是去杭州找秘密会社的师父,还是再回到学院读书?戴春风和母亲的意见是完全相左的。戴春风固执地要去拜师,母亲的意见却是做一个教员比较保险,不用像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一样靠天吃饭,也不用像当兵的那样在枪林弹雨中出生入死,轻轻松松就能混口饭吃。想到这些,她坚决要戴春风去参加衢州师范学院的考试,而且那里的教育是免费的,如果考上了,还能为家里节省一笔开销。她坚持认为这才是儿子最好的出路。
孝顺的戴春风没有忤逆母亲的意思,他顺从地听了母亲的意见,装作一副虚心求学的模样开始备考。
当时考师范院校的多半是穷人家的孩子,并没有受过特别好的教育,跟他们比起来,曾经以班级第一名的成绩考入浙江省立一中的戴春风格外有优势。等到放榜之后,他果真赫然列在第二名,这可把他的母亲高兴坏了。
1919年,戴母把他送上了去往衢州的船。戴春风始终保持着顺服谦卑的姿态,恭敬地应答母亲关切的叮咛。但是,当船一离开码头,他立刻把录取通知书撕成碎片丢进江里,跳上了开往杭州的船。
但是事情并没有完全如他所愿。歪帽混混给他的那个地址是错的,他到杭州后,没有找到那个师父。他跟人打听,更被人当作是黑道上的小混混,要不对他不理不睬,要不就让他滚远一些。戴春风无奈赶回衢州,却又已经错过了当年的报名时间。他心想: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于是他背上行李,潇洒地又开始打流的生活,一面打工存钱,一面寻找机会再次结识青帮的人。
他的母亲从戴春风的朋友那里听到他辍学打工的事情,虽然失望,但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她把心思放到教育孙子,也就是戴春风的儿子戴藏宜身上。她希望他做一个驯服听话的人,不要像他的父亲那样阳奉阴违。
但是戴春风不再是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他这些年来广泛结交,不断扩大的人际关系网的确给他带来了不少的好处。1922年,他一个老乡给他带来一个消息,说仙霞乡正在选举新一届的委员,凭着戴春风的学历和本事,说不定也能从中捞一个职位当当。
戴春风很早就觊觎着学务委员的职务了。若论学历,他在仙霞乡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人才了;若论知识,他好歹也曾以第二名的成绩考上省师范学校;若论能力,他这几年到处结交朋友,对官员大亨吹嘘拍马,对地痞流氓拉拢收买,可谓是黑白通吃。果真,在他的运动下,仙霞乡学务委员的职位很快就到手了。这时候他也终于可以在家扬眉吐气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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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组社结团多作恶,臭名昭著十里闻(2)
作者:陈达萌
当学务委员的日子大大满足了他的官瘾。但是同时,他也感觉到这个职务位低权轻,并不能让他在更大范围内实现抱负,所以他只是把这个工作当作跳板,寻求下一次的高升。
很快,机会就到来了。1924年9月,江浙战争爆发。直系江苏督军齐燮元与皖系浙江督军卢永祥为争夺上海而发生激战。孙传芳认为此时刚好可以趁二虎相争的时候率军入浙,援助齐燮元,当然,其真正目的是为了入浙开辟新地盘。为了使部队置之死地而后生,孙传芳发给官兵每人一本《入浙手册》,内容大意是说,福建不能再回了,我们要勇往直前,进入杭州。孙传芳规定,部队宿营、休息、吃饭,甚至行军时,都要由官长领着士兵念,激励斗志。所以,孙军入浙时,穿短裤、着草鞋、戴斗笠,凶猛如饿虎。
仙霞岭正好处在福建入浙的要道上,关雄峡险,是浙闽赣三省要冲,素有“东南锁钥”、“八闽咽喉”之称。这里不仅是风水宝地,也是入浙的首关军事重地。孙传芳的军队首先就气势汹汹地朝这里杀过来。
尽管有守护仙霞岭的军队在,但是为了村户的安宁,大家还是商议建立了一支军事组织“团兵队”,而其中最热心的当属一直渴望能够掌握兵权的戴春风了。于是戴春风28岁时,当上了“团兵队”的队长,也开始了他最为村民厌恶的生涯。
尽管团兵队在一定意义上有对保安村起到自卫的作用,至少抵挡住了孙传芳的同盟孟昭月对村里的几次进攻。但是他们的活动主要还是以“清乡”为主。所谓“清乡”,就是盘查出现在村里的陌生人,并且将可疑人物驱逐出境。这样薄弱的武装力量虽然在对付正规军队方面不堪一击,但是用作打击地方土匪上却极其有效。
戴春风却并没有把队伍带成一支训练有素,作风严明,爱护百姓的团兵队。正相反,这支队伍不仅纪律散漫,而且总是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让百姓恨之入骨。而更让百姓痛恨的就是戴春风在其中担任的竟然是主力打手,他的凶狠阴毒让土匪们都闻之丧胆,更别说那些成天担惊受怕的老百姓了。他们最恨的还是戴春风会捏造罪名、公报私仇,让他们的日子过得也很是不安生。
有一天半夜,戴二伯和二婶睡得正香甜,忽然门被砰砰砰地敲响了。戴二伯很不耐烦地问:“是谁啊?”孰料门外人高喊:“是县衙门的人,还不快开门!”
一听半夜来访的是官老爷,戴家夫妻心里一惊,连忙起床迎接。门一打开,几个凶神恶煞的团丁就拥了进来,很是蛮横不客气地说:“怎么这么慢开门,耽误了县衙门的事,是你负责还是我们哥几个负责啊?”
戴二伯连忙赔笑着又搬椅子又奉茶,战战兢兢地问:“不知道几位老爷这么迟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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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组社结团多作恶,臭名昭著十里闻(3)
作者:陈达萌
一个斜眼的团丁瞥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说:“你自己做过什么事,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这话一出来,戴二伯的心里是咯噔一下。若说自己没做过什么错事,自己倒还真不敢拍着胸脯说问心无愧。可是如果说自己做过伤天害理的坏事,那也不是实情。自己就跟其他普通人一样,顶多占占小便宜,可也不能就凭这说他犯了法吧?
戴二伯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不出话,戴二婶忙拿出最好的茶叶,给团丁们一个个沏上。并挨个奉茶,边讨好地说道:“老爷们辛苦了,喝口茶提提精神吧。”
一个胖团丁啪一下就把茶杯打翻了,茶水泼了戴二婶一身,斜眼团丁更是一拳砸在桌上,把端端正正一张红木桌震得是摇了三摇。他紧接着说:“你们不要以为讨好了我们,我们就会放过你。我问你,这县衙里谁最大?”
戴二伯沉吟了一下,试探地说:“当然是县老爷最大。”
“错!”另一个高个儿团丁撇撇嘴说:“县老爷当然最大,但还有一个东西比县老爷还大,那就是法。你知道什么是法吗?法就是比县老爷更大的官制定的规定,要是你没做到,就咔嚓一下,把你的脑袋砍掉!”
高个儿团丁说着,在戴二伯的脖子上冷不丁地敲了一下。戴二伯吓得惨叫一声,缩起脖子,和戴二婶两人抱作一团,瑟瑟发抖。
斜眼团丁拔出随身的手枪,蹲在他们面前摆弄起来,一面恶狠狠地说:“老实说,有人在县老爷面前告了你们一状,县老爷本来打算把你们都关起来的。可是我们几兄弟想做点善事,今天就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你们老实交代你们做过什么,再出一点好处费,我们自然会在县老爷面前替你们说情。可是你们如果连我们都骗的话,那么,你们可要摸摸看自己脖子上有几斤几两,经不经得起我们兄弟的枪。”
戴二伯一直都听说团丁很会打人,本来就对他们怕得要命。再见到这阵仗,更是腿抖得快要尿裤子。他连自己小时候偷拿家里的几毛钱去买糖吃的事都一五一十说出来,而欺侮戴家母子的事情也全都没有隐瞒。
斜眼团丁一听,点点头说:“好,算你还老实。看来你都知道自己错了,那错了该怎么改呢?”
戴二婶连忙说:“我们赔,我们赔。”她说着进屋拿了竹林的地契和几十元钱,一并交给几个团丁,她哭丧着脸说:“这十元是我们要的,这十元是再赔给她的,你们兄弟行行好,放过我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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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组社结团多作恶,臭名昭著十里闻(4)
作者:陈达萌
三个团丁凑在一起数了数,笑了一下,又转头说:“这是给人家的,那我们兄弟晚上就白辛苦了?”
“没有白辛苦,这是给你们的。”戴二伯向二婶递了个眼色,又进屋取了一个小包出来,递到斜眼团丁手上。斜眼团丁打开瞄了一眼,喜笑颜开地合上,对弟兄说:“看在他们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咱们走吧。”
“走咯,走咯。”几个人说是要走,但还是踹桌子踢凳子,砸碗摔碟,把屋里搅得一片混乱才离开。戴二伯他们也是敢怒不敢言,一等他们离开连忙锁上门,通宵不敢再出去。
第二天,斜眼团丁就找到戴春风,把包裹交给他。戴春风收下了自家被强占去的那份后,豪爽地把剩下的分成三份,交到三个兄弟手上说:“这次多谢三位仗义相助了,这些就是给你们的谢礼,你们收下吧。”
“我们哪里还敢要谢礼啊,大哥您一发话,我们几个是上刀山下油锅都要为您办到。何况这事是我们都办熟的差事,举手之劳而已。”
“不,既然这样,更是要谢谢你们。拿着吧,你们跟我就别客气了。我这回离开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我的母亲还要托你们照顾呢。”
“春风哥你就放心吧,这事包在我们身上。”三个团丁拿了钱,当然是拍着胸脯保证把事办好。戴春风从小就深知这套利诱之术,他哈哈一笑,再拍着他们的肩膀说:“等我下次回来,我再请你们吃酒逛窑子去。”
“春风哥最豪爽大方了,以后你发达了,可别忘我们几个啊。”
“是,苟富贵,毋相忘。兄弟几个就放心吧。”戴春风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地了。他从小就养成有仇必报的习惯,一直到他发迹之后依然保留着。
但是纸毕竟包不住火,很快戴二伯就发现了那几个团丁是戴春风的手下,他们根本不是奉县衙的命令而来,而是戴春风派来找他们麻烦的混混。而戴春风曾经自立衙门,冒充过县老爷的说法,也就这么流传了下来。
但戴春风也不是每天胡作非为、花天酒地的。他还是有表现出一些勇敢和坚韧的,更不用说他身上的某种凶狠野蛮了。
每次团防出动清乡的时候,他总是自告奋勇、不辞辛劳地担任前哨和先锋。一般人都很讨厌风雨天或者大雪天,一遇到这种天气还要出公差,都会怨声载道,缩手缩脚。可是戴春风却特别喜欢在漆黑的暴雨夜,亲自爬越荆棘丛生或长满灌木的山坡,亲自搜捕这个由地主组成的团兵队的敌人。如果其他人露出讶异的神情,他就会毫不在乎地说:“这算什么?我从前在文溪高小读书的时候,跟同学爬过不知道多少趟仙霞岭,再恶劣的天气我都遇到过。如今这只能算是普普通通。”
尽管戴春风的自卫队办得很是自得其乐,但是仙霞岭的防守司令张国威,慑于孙军的勇猛,未战即降,引孙军直取杭州。自卫团孤军奋战,必定在孙传芳和孟昭月的部队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虽败犹荣的戴春风再次决定离开江山到外面的世界去碰碰运气。
戴笠大传 > 第九回 湖州投军入斧帮,一战兵败..
第九回 湖州投军入斧帮,一战兵败退淞江(1)
作者:陈达萌
第九回 湖州投军入斧帮,一战兵败退淞江
尝到带兵的甜头的戴春风如今还是想找个军队投靠,当然不能只是当兵,他所想要做的是带兵的官。于是他一面继续在熟悉的江浙一带打流,一面打听可以投靠之人。
那时候戴春风依然穷苦困窘,但是为了结交朋友,他又要维持自身的体面。在杭州的时候,他不讲究吃,最便宜的烧饼、油条亦可饱腹;也不需要找地方住,庙宇里、屋檐下放条席子就能养足精神;唯独在穿的方面,他却十分在意。当时他只有一身陈旧的灰军装改成的便服和一双白力士鞋。鞋穿脏了,花一个铜板买点儿白粉往上一涂,跟新的一样。衣服穿脏了,他就找个僻静的水边去洗衣服,把衣服晾在岸边的石头上,再在水中顺便洗个澡。等游累了上岸,刚好衣服也被太阳烤干了。在这个办法下,他每天都保持得十分整洁,有点像个大学生,又像一个穷公职人员,至少让人看了会有亲近之心。
这天,他在杭州灵隐寺湖畔睡了一觉起来,见左右无人,便脱下衣服洗干净放在石上晾晒,为了防止衣服被风吹走,还在上面压了两块石头。之后他的人就躲在水中的隐蔽处,不时地打量岸上人的过往。
忽然有一群小学生叽叽喳喳地打闹着跑过来,其中两个淘气的跑到水边,就拾起戴春风压在自己衣服上的石块要往水里扔。戴春风连忙高声叫道:“快把石头放下!”
小学生没有理他,还在自顾自地玩。戴春风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又不能从水中光着身子站起来,只一个劲地骂人。这时,突然有一个青年男子唤了一声:“小江,小贺,你们快把石头放回原来的地方,过来集合了。”
那两个淘气的男孩一听这话,马上放下石头,乖乖地跑过去。戴春风心里充满了感激之意,他朝那个小学老师模样的男子略略点了点头。那个男子也微笑地回了个礼,把那群学生带离了这个地方。戴春风马上从水里上来,穿上衣服,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开。
当天傍晚,戴春风来到附近的小学,想要寻找那位帮了他的教师。他走在操场上,拍了拍一个人的肩膀:“你好,请问……”那人转过头来,戴春风一见就大喜过望,连忙拉着他的手握了又握,说道:“我正是专门来谢谢你的,今天多亏兄台帮忙解围了。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位青年教师看到他,也显出非常高兴的样子说:“不用客气,我姓胡,别号琴斋。你要是有时间。我请你到敝舍喝一杯,畅谈天下大事,你看如何?”戴春风一听非常高兴,忙说:“太好不过了,小弟姓戴字雨农,和胡兄一见如故,想来以后,还要跟胡兄多多切磋。”
两个人边走边说,如同知己相逢。这个胡琴斋就是日后的胡宗南,是戴笠的军统生涯中一个重要的盟友和生死之交。戴春风就是在这样平淡的打流生涯里,认识了包括胡宗南在内的诸多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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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湖州投军入斧帮,一战兵败退淞江(2)
作者:陈达萌
除了朋友,他当然还想找一个靠山。当时在江浙一带最有名气的当属斧头帮帮主王亚樵。
1915年,王亚樵在上海用50把利斧强行接管安徽旅沪同乡会会馆(李鸿章的遗产),用来专事接待旅居上海的皖籍穷人,并积极在皖籍上海工人中开展帮派活动,由此形成了安徽帮。安徽帮日益声名鹊起,形形色色的学生和门徒成群结队而来。在这个基础上,王亚樵又组织了一支腰插利斧的敢死队,队中个个都是不要命的凶徒。凡有打架斗殴的事情,这帮人都会挥舞着利斧蜂拥而上,凶猛异常。不单一般的地痞流氓不敢招惹他们,就连黄金荣、杜月笙这样的大亨对他们都要退让三分。斧头党靠着勇武和残忍成为了上海人闻之色变的帮派,而王亚樵也成为了人人皆知的闻人。他所控制的“上海劳工总会”有十万人之众,不可小觑。
很快,皖系军阀卢永祥找到王亚樵,要他帮忙杀掉直系军阀齐燮元安插在上海的亲信,也就是淞沪警察厅厅长徐国梁。1923年11月,王亚樵及其门徒在上海温泉浴室门外将刚刚洗过澡的徐国梁击毙。卢永祥大喜,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他不但设宴款待,并给了王亚樵一大笔赏金,还封王亚樵为浙江别动队司令,将湖州地区划给他,让他在那里招兵买马,壮大实力。
戴春风想要投靠的,就是这样一个有魄力、有手段、有胆量、有实权的司令。但是他还没有找到门路。于是他一面加紧往湖州去,一面在打听王亚樵麾下是否有他的故交。
果然他早年的交际网在此时发挥了重要作用。他的旧友胡抱一恰是王亚樵在湖州的助手。他写了一封信给胡抱一,让他为自己引见一下。
胡抱一在王亚樵面前替戴春风说了不少好话,什么英雄少年,青年才俊之类的,正在广结人才的王亚樵一听就格外心动。当戴春风来到时,王亚樵很殷勤地亲自迎接。他一看,面前这个青年身手敏捷,长脸微黑,两眼炯炯有神,颇有风采。戴春风更是一把上前握住王亚樵的手说:“王司令,雨农我从小离家漂泊,想投奔一个真正为国为民的队伍,铲除强权,报效国家,终不可得。幸而前日得闻司令英名,立刻前来为效犬马之力。我惟愿能够追随司令左右,即使当一名小卒,也在所不惜。”
王亚樵哈哈一笑,也紧紧摇了摇戴春风的手说:“既然你不远千里而来,我王亚樵又怎能委屈了你?这要是传出去,将来谁还会来投奔我啊。你要是愿意,我就任命你为分队长,将数十名新兵交给你带队训练,你觉得如何?”
戴春风大喜,立刻答应。可他忽然又想到自己的知己胡宗南,于是说:“我看司令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我有一个相交,能力、学识、抱负皆在我之上。如果司令不嫌弃,我立刻写信去请他过来一起追随司令,为民族大业而奋斗。”王亚樵点头首肯。于是一周后,胡宗南也辞去了小学教员的工作,投奔行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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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湖州投军入斧帮,一战兵败退淞江(3)
作者:陈达萌
王亚樵见胡宗南个子矮小,先是很不把他放在眼里。但是一番恳谈之后,他发现胡宗南对于带兵打仗很有自己的一套东西。于是也很爽快地任命他做了分队长。
几人到齐的那天晚上,王亚樵、胡抱一、胡宗南、戴春风四个人把酒言欢,言笑晏晏,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喝到半醉时,胡抱一对王亚樵说:“九哥,天下之大,独我们几个能聚到一起,真是难得。更难得是我们四人竟然是十分投契。我看,不如我们学‘刘关张桃园三结义’,也来一个‘湖州四结义’如何啊?”
王亚樵听完十分高兴,乘兴马上吩咐人准备香案。
一番歃血为盟之后,戴春风他们就和斧头帮帮主成为了拜把的弟兄。
其实这只是戴春风等人结交朋友的一个手段。他们知道王亚樵重情重义,对自己的兄弟豪爽大方。只要有了王亚樵这样一个结义兄长,日后行走江湖时谁也都要让他们三分。戴春风的阴险也就在于此处了。他凡事都是“利”字当头,而并不会真的把情义放在心上。如今他对这个大哥还是曲意逢迎,承欢讨好,谁想得到14年后,他会为了得到王亚樵的人头而千里追踪呢?
戴春风就在志得意满中开始了他的分队长生涯。他练兵讲究一个狠,总是要给手下的新兵最大的难度,最严厉的要求和最长时间的强度。相比之下,他的至交胡宗南则是以慈带兵。他手下的兵总是赞他严己宽人,对待受伤和生病的士兵,他总像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把他们照顾得无微不至。所以在士兵中自然形成了亲胡反戴的风气。大家的士气不高,戴春风对他们也更加严苛,久而久之便成了恶性循环。一日,一个士兵因为顶撞了他几句,被罚在操场上站军姿。当时正值盛夏,艳阳高照,几个小时下来,那个士兵就因为脱水而休克,在众目睽睽之下昏死过去。
王亚樵得知此事,勃然大怒,把戴春风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戴春风望着王亚樵沉默的背影和墙上挂着的斧头,双腿微微发抖,不敢说话。王亚樵转身训斥道:“治兵之道在于言传身教,古人云,爱兵如爱子。只有上下一心,解衣推食,到了阵前,才能够为我所用。你用此等残兵立威的方法训练,貌似甚严,但是士兵如果心下不服,甚至产生仇视心理,到了战场上,谁会为我们卖命?你要是再有如此事情发生,我王亚樵可要不客气地请你滚蛋!”
戴春风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地说:“我知错了,愿司令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吧。我戴春风用人头担保,将来如若再有此事发生,我一定任凭司令处分,绝无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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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湖州投军入斧帮,一战兵败退淞江(4)
作者:陈达萌
此事给了戴春风极大的教训和极好的启示。从此他开始注意笼络下属的手段和方法,对可用之人待之以礼,施之恩惠,常以攻心之术说服他人,让他人死心塌地地跟随自己。果然一段时间之后,军队中投向他的人心大大增多。王亚樵本来就是豪爽个性,见戴春风改过了,他便也照旧把他当作知己、良将,对他加以重用。他又听说戴春风到处跟人说他是多么地带兵有方,心存仁善,于是越发地对戴春风另眼相看了。
1924年9月,皖系军阀浙江督军卢永祥和直系军阀江苏督军齐燮元一直以来的矛盾激化到最高点。他们为了争夺上海,兵刃相见,爆发了齐卢之战。王亚樵及麾下戴春风、胡宗南等人都摩拳擦掌,期望能够打出个漂亮的开门红,继而加官进爵,闻名全国。
一开始卢永祥的军队防守严明,齐燮元联络皖、鄂、豫各路军阀组成的联军并不能占到丝毫便宜。但是十几天后,军阀孙传芳引兵进入浙江,卢军腹背受敌,战势急转直下。再加上卢永祥的警备处长夏超倒戈,齐燮元乘机全线进攻。王亚樵的军队在多路军阀的联合夹击下土崩瓦解,一败涂地。无论是戴春风的狠,还是胡宗南的慈,都没有让王亚樵的队伍在关键时刻发挥出超常的表现。10月13日晨,卢永祥迫于形势通电下野。15日晨,卢军竖白旗,战争始告结束。
树倒猢狲散。靠着卢永祥的器重坐到浙江别动队司令位置上的王亚樵也不得不离开这里,逃亡他乡。这天,王亚樵和胡抱一、胡宗南和戴春风等人又坐到了酒桌旁。只是这回杯中装的不是结义酒,而是离别盅。看着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军队四分五裂,大家心情都很沉重。
王亚樵先打破沉默的僵局,豪气地端起酒杯说:“各位兄弟都是人中龙凤,我王亚樵能有大家陪着出生入死一场,也算是不虚此生了。将来如果还有需要大哥我帮忙的地方,诸位尽管开口,只要我王亚樵还有一口饭吃,就不会眼看着各位弟兄喝粥。”
大家都笑了,酒过三巡,气氛也慢慢热络起来。戴春风捧着酒杯站起身,先敬王亚樵,后敬胡抱一和胡宗南,气势慷慨地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各位兄弟都是胸有大志之人,也必然都有宏图大展之时。今天我等暂时分别,他日再聚的时候,一定要分列功勋,再痛饮三百盅。”
大家听罢,都怀着赞同之心一饮而尽。之后,就乘着夜色各奔东西了。
戴春风打听得知,王亚樵打算回到故乡安徽暂避风头,再做打算;胡宗南打算南下广州,报考蒋介石开办的黄埔军校;胡抱一回去投靠国民革命军,为共和大业出谋出力。唯独他仍旧是两眼一摸黑,不知道该往哪条道路上走。
他想不能再回家里去了。当初离开家的时候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如今又要在寒冬腊月落魄一人地回去,以后就再也抬不起头了。他决定去上海投靠那些早年打流时认识的朋友,并暗暗发下宏愿:一定要等到荣华富贵之后再衣锦还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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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雨农欲辞农家事,卸锄戴笠入黄埔(1)
作者:陈达萌
第十回 雨农欲辞农家事,卸锄戴笠入黄埔
戴春风来到上海后,还是和从前一样,在码头帮人干干活,偶尔跟着青帮的朋友出去送送货,在赌场帮人跑腿或者做私人保镖。这样的生活总是饥一顿,饱一顿,毫无保障可言。
这天,他正倚在码头的栏杆上发呆,忽然看见有一张包货的报纸皱巴巴地躺在地上。他一眼就瞄到特别醒目显眼的标题——《蒋介石其犹龙乎?》
一看到“蒋介石”三个字,戴春风心里马上咯噔一声。他过去在上海打流的时候,曾经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但是那时候的戴春风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成为中国政坛上一颗璀璨的新星。
他马上跳过栏杆,拾起报纸,铺在膝上使劲地按平,认认真真地读起来。他越看心情是越激动,深深悔恨自己当初没有慧眼识英雄。
原来1924年,孙中山先生在中国共产党和苏联的帮助下,在广州建立起了“陆军军官学校”。孙先生逝世之后,一直是蒋介石担任学校的校长,并且利用学校的便利条件宣传思想,拉拢青年学生,壮大势力。几年下来,竟然成了全国最有实力的政治人物之一。
戴春风初见蒋介石,还是在1921年,那时戴春风离开杭州去了上海,想在十里洋场找一席之地容身。他的姨妈有一个女儿叫王秋莲,嫁给了上海商务印书馆里一个叫张冠夫的小职员。夫妻俩很热情地留戴春风住在了自己家里。但是表妹他们住的也不过是一间小小的阁楼间,屋里只摆得下他们睡的一张床。戴春风就在他们床脚打了一张地铺,聊以栖身。他每天很早就出门找活,夜里很晚才回来。即使这样,也给表妹一家的生活带来了诸多不便。虽然张冠夫为人大度,没有说什么。但是王秋莲却越来越讨厌自己这个吃闲饭的表哥,进出也都不再给他好脸色看。
戴春风曾托表妹夫帮助自己在商务印书馆找工作。这天晚上他回来,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表妹说到了他的名字。小阁楼的隔音并不好,戴春风便站在门口偷听起来。
表妹说:“你还真打算帮戴家表哥找工作啊?”
表妹夫说:“他既然都托我帮忙了,我当然得替他留心了。”
表妹的声音尖酸刻薄:“他让你找你就找,你傻不傻啊?”
“你怎么这样说,他是你表哥,能帮当然帮一把。”
“可是这得帮到什么时候去?他要是在上海找到工作,不是还得住我们家?这房子本来就小,现在又多加一个他,在这儿白吃白喝还不交房租。你是打算养他一辈子啊?”
“你别这么说,我看春风也不是久困之人,找到地方,他就会搬的。”
“你看?你什么时候成了相面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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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雨农欲辞农家事,卸锄戴笠入黄埔(2)
作者:陈达萌
当时24岁的戴春风在门外听着他们的对谈,气得转身要走,但是想想自己无处可去,又停了脚步,屈辱地敲门。
屋里安静了一下,但是表妹依然用那副尖酸刻薄的口吻说:“我们可不是你的管家,每天还要等你回来,给你开门。”
戴春风已经觉得身上有些冷。他楚楚可怜地说:“表妹,求求你开开门吧。风这么大,要冻死人的。”
他用耳朵凑在门上,依稀听见张冠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连忙说:“表妹夫,你帮帮忙吧。你们对我的恩情,我戴春风将来一定答谢。”
他听见屋里一阵争吵声后,门还是打开了。张冠夫依然对他笑容满面,而表妹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他没有理表妹,回到墙角边自己的铺盖上躺下,心里想着的是明天去金园路交易所给人打杂的事情。
他今天在码头等货的时候听人说金园路开了一家规模很大的证券物品交易所。凡是去买股票、证券的股东,大多是有钱有势的人。他想,如果能在那里认识几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说不定会对自己的前途有所帮助。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他就从张冠夫家直奔金园路交易所。
一到门口,他就看见守门的几个是他认识的朋友,于是连忙打起了招呼,递上烟。原来这几个人都是青帮的打手。在他们的指引下,戴春风顺利找到了股东休息室。他明白这里聚集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只要能和他们攀上关系,那么他的一切愿望也都会成功实现了。
股东室和大厅那种混乱热闹的场面不同,而是更像茶馆或者赌馆。房间里摆着一排排的方桌,衣着整齐的股东围坐在桌边抽烟、喝茶、搓麻将或者聊天。在那些西装革履或者长袍马褂的股东中,也有不少身着粗布短衫的小伙计跑前跑后,为他们沏茶、倒水、递热毛巾。
戴春风刚走进去,就被一个人喊住:“小弟,帮我买包骆驼牌的烟。”
戴春风扭头打量,说话的那个人身穿长绸衫,看似儒雅斯文,满口是熟悉的江浙口音。他爽快地应了一声,接过零钱,飞快地买了烟又回来,毕恭毕敬地用手绢拿着,故意用家乡话大声说:“先生,您的烟。”
那个男子正在和人谈话,扭头看见一个服装整洁,面容机灵的小伙计用手绢递给他东西,而且说的还是他熟悉的乡音,马上来了兴趣。他看了一眼找回的零钱,并没有被这个小伙计私自扣下一两枚,于是很大方地把零头都给他:“这些你拿着吧。”
“我不要。”戴春风很诚恳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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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雨农欲辞农家事,卸锄戴笠入黄埔(3)
作者:陈达萌
“哦,为什么?”长绸衫男子转过来看着他。
戴春风叹口气说:“跑腿打杂非我所愿。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惟愿能够披挂上阵,为国杀敌。无奈报国无门,只能在各处打流寄身。”
听到这话,长绸衫男子立刻露出笑容,亲切询问他的姓名和家乡所在。
原来,这个儒雅男人正是上海《星期评论》的主编,后来成了国民政府考试院院长的戴季陶。当时为了给国民革命军筹措经费,他和蒋介石、张静江等人拉拢上海商界名人开办了这个证券物品交易所,让政客和上海流氓头子从证券、股票、花纱价格的升降中大挣其钱。
戴春风善于察言观色,马上看出他不是一个普通商人,于是给他倒了茶水,和他攀谈起来。他听了对方的自我介绍,知道他也姓戴,马上改口叫他阿叔。戴季陶很高兴地把他介绍给周围的人认识:“这个是我刚刚认识的小同乡,也是我本家,姓戴。这位是蒋兆元,这位是陈果夫,都是我的朋友。”
戴春风看了看蒋兆元,他也不过30岁的样子,英俊端庄,气宇不凡。戴春风不由得被他的神采震慑住,对他鞠了个躬。他又看了一下陈果夫,他正举着一手牌,不耐烦地瞪着戴春风。他长得是面黄肌瘦,十足一副痨病鬼的模样。见戴春风在打量他,他大怒,骂道:“你这个小瘪三,看什么看!”
戴春风看他的年纪身份,料定他不会是一个大人物,于是也毫不客气地回嘴:“我就看你这个大瘪三。”
“你……”陈果夫扔了牌就要站起来揍他,被蒋兆元拦住了,“莫动怒,我看这位小老乡也是知书达理之人,也是我们革命事业需要的人才啊。”
戴季陶又掏了一些钱,放到戴春风手上,和蔼地说:“以后有需要还可以来这里找我们,能帮你的地方,我一定帮忙。”
戴春风感激地跟戴季陶行了个礼,又特意跟蒋兆元行了个礼,拿着钱就出去了。
但是过几天他再来的时候,却发现这几个阔气的大人物不见了。他问了青帮的人,才知道原来蒋兆元就是蒋介石。他原先在粤军中任职,但由于受到派系排挤,跑到上海一边搞证券,一边等时机东山再起。没想到时局变化迅速,他们很快又离开上海回到广州。这倒让戴春风满心的希望扑了个空。
回到表妹家的小阁楼之后,戴春风一直唉声叹气。表妹夫看到了问他:“怎么?最近找活不顺?”
戴春风答道:“我前一段一直在小东门的十六铺混,虽然结识了几个朋友,可是终不是我所喜欢的生活。等我好不容易在金园路的交易所结识了几个搞革命的人,可是他们很快又走了,我又不知道该往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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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雨农欲辞农家事,卸锄戴笠入黄埔(4)
作者:陈达萌
张冠夫一听大惊失色,问他:“金园路交易所?那可是虞洽卿和几个青帮头目开的。难道你一直都和黑道的人有来往?”
戴春风振振有词:“我大哥杜月笙可不是什么黑道,那可是个响当当的英雄人物。”
这话可把张冠夫给吓坏了,他连忙一面收拾戴春风的东西,一面送他出门说:“表哥对不起,我这里庙小容不下菩萨。那些人我惹不起我还躲得起。您就再去找地方安身吧。”
戴春风见他这样,刚好口袋里还有点钱,也就不再说什么,潇洒离去。不久便在江山县谋到了学务委员的职务。但是没想到几年之后,他又回到了上海,却听说了蒋介石势力大壮的消息。
“这次,我可不能再错过机会。”戴春风暗暗下定决心。他决定到广州投考黄埔军校,成为蒋介石的门徒。再利用和蒋介石是老乡和旧相识的关系,一步步往上爬,实现抱负。但是马上他又犯了难,广州人生地不熟,自己又没有任何门路,这一路去,也不知道是吉是凶。
他正在犹豫,忽然身后有人喊他:“戴春风?”他回头一看,也很惊讶地辨认着:“你是……毛善余?”毛善余呵呵笑着走过来拍着他的肩膀说:“咱们也好多年没有见了,走,找个地方喝酒去。”
这个毛善余便是日后的毛人凤,他和戴春风都是江山县的,两家相隔不远,还都是文溪高小的同学。酒酣之余,两人说起读高小的时候,一起结社团,搞宣传,游仙霞岭的日子,依旧历历在目。
毛善余刚刚从黄埔军校的潮州分校毕业。一听戴春风说自己想考黄埔军校,他连忙怂恿他去广州。他说:“你知道吗,我们过去的好几个同学都去了黄埔军校读书,像周念行和姜超岳。你别看他们过去没什么引人注意的地方,到现在全部脱胎换骨啦。”
戴春风笑道:“我相信,别说他们,就连你都变了。我印象中你总是沉默寡言,现在不仅话多,说起来还一套一套的,跟过去简直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