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峥嵘岁月

_19 佚名(现代)
  下脚步?军队永远是最“喜新厌旧”的地方,因为军队是社会前进的“尖兵”,一刻也不能驻留。
  古往今来,凡是停滞的、守旧的军队,无一不在疾风暴雨式的下一场战争中,被无情地摧枯拉朽扫荡出局。这是历史的规律在政治领域和军事领域的表现。要想将来不再重蹈越南之战的覆辙,那就必须以壮士断腕之心,彻底的裁去冗大的陆军数量,全力发展优、精、尖的陆军特殊兵种,这才是我们陆军必须要做的事情!”
  于业成的发言让整个会场上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无论是否赞成他的言论,每个与会人员都开始认真思考起他所提出的这个观点。即使有些人嘴上不愿意承认他的观点是对的,但心里都不免要默默赞成:于业成所说的话,不是没有半分道理的!
  正当众人都沉浸在思考中而无人发言时,突然,“咣”的一声,一记巨大的开门声从会议室门口传来。众人好奇的回过头去,正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就见一个披着长发的美丽女人穿着一身火红的风衣,满脸泪痕的奔了进来,在众人惊诧莫名的注视下,一下子扑进了同样惊讶不已的于业成的怀抱。
  所有人几乎都不约而同的伸长了脖子,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么戏剧化的一幕,每个人都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时,就见那美丽的女人紧紧抱着于业成,在他怀里号啕大哭,边哭边道:
  “于业成,我错了,我知道错了,现在,你还要不要我……”
  
110
110、第十八章 ...
  太过突然的局面让整个会议室一下子寂静无声,还没等众人从眼前正在上演的戏剧性一幕回过神来,就见会议室门口又出现两个跑得有些气喘吁吁的宪兵。他们一见到会议室里的众多领导,又见到被他们认为是可疑人物的女人居然正抱着一个上校哇哇大哭,登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俩面面相觑,随即象是反应过来似的,立刻毕恭毕敬的站在会议室门口朝里面的领导们敬了一个礼,其中一个人仍然有些气喘的报告道:
  “报告首长,这名女子在军区门口自称是军区副司令的女儿,可又拿不出相应的证件,门口值班的卫士怀疑她是冒充的可疑人物,没有同意她进入。但是没想到,她居然绕到了军区侧门处,趁卫兵换岗之际,翻墙进入,在军区大院里到处探头张望,被我们发现了她的行踪。我们多次勒令其止步,无视警告,并四处逃逸。我们一路跟踪至此,下面该如何处置,请首长指示!”
  军区副司令的女儿?翻墙?这么漂亮的女人居然还会这种本事?一屋子的人听了宪兵的汇报,都不由得将视线再次投到那个还在于业成怀里号啕大哭的女人身上。每个人都瞠目结舌起来:
  难道这个翻墙进军区大院的美丽女人,真的是邵副司令的女儿么?
  在座的很多人,大多都是外放在军区各地的干部,平时很少来西山,基本上都不知道邵副司令的女儿长什么模样。即便曾经有些与邵家韵一起长大的玩伴中也有参军的,可却没能达到团级以上干部的级别。因此,在场除了几位军区最高领导认识邵家韵之外,只有武援朝认识她。当他一认出扑进于业成怀里大哭的女人是谁的时候,除了惊讶,自然最多的是高兴,替于业成高兴!他一拍手,忍不住低喝了一声:
  “这下可好了!于业成的苦日子总算是熬到头了!等会一散会,我可得立刻打电话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平平去!”
  这时,身边有不明所以的人探过脑袋来,好奇的问道:
  “哎,武营长,这女的真的是邵副司令的女儿么?她和于旅长是什么关系啊?”
  憨厚的武援朝嘿嘿的笑了起来,难得摆回了架子,故作神秘道:
  “什么关系?你看不出来么?自己琢磨去吧!”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的小声议论着的时候,与会的军区最高领导之一的陈参谋长看了这很是意外的一幕,极为慈祥的呵呵地笑了起来,他站起身,对着那两名等候命令的宪兵挥挥手道:
  “好了,我们知道了,你们辛苦了,回去吧。这个事情只是个误会,她的确是邵副司令的女儿,我们都认识她的,没有关系。你们对工作很负责任,很好。要继续努力!”
  两名宪兵接到命令,立刻恭敬的敬礼退了出去。接着,陈参谋长看了看众人,又与身边的几位老战友商量了一下,便朗声说道:
  “好了,今天的会议就暂时先开到这里,明天这个时间我们继续!现在,散会!”
  他的话音刚落,脸上已经是堆满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他身边的几位老领导不但没有因为会议被无端打断而感到不快,反而是笑眯眯的看着就在会议发言台上的正拥抱在一起的年轻人,一边收拾着开会的东西,一边微笑着调侃道:
  “可惜啊,今天老邵有有事去了外地开会没来,不然他若见到了这一幕,不知道该高兴成什么样了哦!”
  “是啊,是啊,我说老哥几个,咱们是不是该把送礼的大红包给准备好啊?看孩子们这样子,我们用不了等多久,就能喝到老邵家闺女的喜酒啦!”
  “谁说不是啊,咱们老哥几个里,就差他的了!总算是给咱们等到了啊!多不容易啊,这俩人可是分开好多年了吧!今天又能在一起,缘分啊,缘分!”
  “得,咱赶紧走吧,走吧,他们那么些年没见了,可有说不完的话哪!年轻人皮薄,需要时间,咱们也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了,赶紧走人,有什么事情出去再说!”
  “是,是,哎,你们几个怎么还不走,等着看戏哪!散会了啊,散会了,别看了,别看了,你们谈对象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吵吵闹闹的嘛,有什么好看的……”
  几位热心的老领导拿着手里的笔记本,象赶苍蝇蚊子似的,把几个站在座位上半天没动,还想继续看个究竟的与会者赶出了会议室。临走前,他们微笑着,体贴的将会议室的门给严实的关了起来,只留下一个静谧的空间给这两个久别重逢的男女。
  
  直到房间里再没有其他人的声音,邵家韵才从于业成的胸前抬起头来,她泪眼婆娑的看着多年未见的于业成,英俊依旧的面容,除了多了几分沧桑感之外,竟见到了他两鬓微微的染上了白霜。见此情景,她顿感心痛不已,满心涌出的皆是无法弥补的愧疚之心。她死死的抓着他的袖子,将脸贴在他的胸前,才刚停了的眼泪,又忍不住汹涌而出。
  于业成已经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当她象一团火一般的出现在他眼前,又是一下子扑进了自己的怀抱时,他的整个脑子里早已是空白一片,先前侃侃而谈的话语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全部吃了去,理智根本是飞去了九霄云外,剩下的只是一个被激动、狂喜、恨意等等许多复杂情绪交织纠结在一起的躯壳。
  他听见她对自己说的那句话,他也感受到她激动的情绪与在自己胸前颤抖的身体,可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推开她,还是抱紧她,只是下意识的任由身体做出自觉的判断,搂紧了她的肩膀,感慨的泪水默默的自脸上滑落。这样的一幕,这些年里,多少次都在睡梦中出现过,常常等他从梦中被她的断然离开而惊醒,他才发现自己的眼泪已经打湿了枕头。
  他恨她么?是的,恨了五年,恨她的不告而别,恨她的自以为是,恨她的心狠绝情!他爱她么?是的,即使她做出的事情让他恨不得杀了她,可他偏更深刻的又爱了她五年。与其说他是用疯狂的工作想要换来遗忘她的机会,倒不如说,他实在用工作麻痹自己的思想,阻拦他每时每刻都会想起她的念头。
  这样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女人,他应该将她毅然决然的推离出自己的生活之内,他不应该等她,或者说,根本不应该对她还抱有任何的幻想!她总是这样给了他巨大的希望,却又在他即将愿望成真的时候,转身离去,徒留给他一个美丽的海市蜃楼。那种绝望感几乎能将他的心彻底的杀死!
  就如同沙漠中几乎要渴死的旅人,忽然看见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绿洲,他满心的希望与渴求,存着最后一口气,拼尽全力来到那绿洲面前,却绝望的发现,这只是一个虚无的幻象,这样的打击,换成是谁,都会立时崩溃!
  身前这个哀然哭泣的女人,一次次给了他如此致命的打击,可他为什么从来没有吸取过教训,偏偏在心死前的霎那,对她存了一份希望,给自己一个几乎渺茫的未来。现在,她回来了,回到了自己的怀抱,他真的很想很想就这么死死的拥住她,亲吻她,抚摸她,占有她,从今往后将她牢牢的绑在自己身边,再不让她轻易离开!
  可他却不能确定她这次会不会又留给自己一个美丽的背影,会不会又再次狠心的弃他而去!他的心,一颗三十岁的心,也许是已经老了,累了,脆弱的再也经不起些微的打击与拒绝了,再也经不起了……
  想到这里,他不得不勉强收敛了自己的心神,扶着她的胳膊,将她从自己胸前拉开,保持着一些距离,然后面无表情的平静道:
  “不要这样,小韵。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五年前就已经分手了,我们不再是恋人,我们之间也早已没有了对错,你不用向我道歉,也不用这样低声下气的与我说话,现在,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他刻意冷酷的语言一出口,邵家韵几乎是满脸震惊的看着他,看着他没有一丝哀伤的表情,听着他亲口说出的不带半点情绪的字眼,她的心,如同瞬间掉落进了万丈冰窟,冰冷至极。眼泪再度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浑身微微颤抖着站在他面前,死死的咬着嘴唇,泪眼婆娑的看着她,她很想从他眼睛里看到一丝一毫的怜悯,可看了半天却发现,他的目光里没有一分温暖,有的只是冷凝。
  那一刻,她站在他的面前,尽管伤心欲绝,却说不出一句哀求他回心转意的话,反而觉得自己是活该,是该有这样的报应。他这么好的男人,有什么理由会一直一直爱着她这么坏的女人呢?她是自己亲手放弃他的,那么他不再爱她,不再理她,也是情理之中的结果。既然当年她下了决心一走了之,就该知道有今天这样的报应!可是,为什么她醒悟的这样晚呢?为什么她当年就没有这样想明白呢?为什么她的心,还是会被他的拒绝深深刺痛呢?
  习惯性的,她抓紧了自己的风衣,死死的攥着,面如死灰,她抬眼看他,不断的摇着头,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直下,可眼神却是发直的,目光里根本没有焦距,脑海里只是如放电影一般的不断回放着他们两人在许多年前一起度过的那些美好的岁月,嘴里喃喃的低语着:
  “你不要我了……你不要我了……你不会再等我了,不会再等我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一切都是我自己自找的,我活该,我活该!这是老天爷给我的报应,报应啊!早知道,我就应该在那场车祸里死了算了,索性客死他乡,也是对我的一种惩罚。我欠你的,也许就能还清了。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你恨我也好,骂我也好,我都不会介意的。
  是我自己傻,把这一切想明白需要那么久。可是,现在已经晚了,已经太晚了,你都已经不再爱我,甚至不愿意理我,那我还回来干什么呢?你放心,我不会纠缠你的,我会祝福你和她,祝你们白头到老,百年好合。然后,我会很安静的走开,远远的离开你们,我不会打扰到你们的生活,你放心好了!曾经唾手可得的幸福是我自己放弃的,所以,我不会怪别人,要怪,就只能怪我自己。
  于业成,对不起,过去的那么多年,是我对不起你!我是一个很自私,很坏的人,我从来都只想着自己,根本没好好的想过你的感受。我的确不配得到你的感情,我会有今天,都是我自己咎由自取,我活该!但是,无论你在心里是如何看我的,我都要谢谢你曾经无微不至的照顾过我,爱过我,让我尝到过真爱的滋味。即使你今天不再爱我,甚至是恨我,我也会感到很幸福。因为,我曾经也得到过一个人的真心对待。”
  说着,她失魂落魄的转身就要离开,却被眉头紧锁的于业成一把拉住。她说的那些道歉的话,他根本没仔细听,也不在乎,因为他的所有注意力都被她说的那句“早知道,我就应该在那场车祸里死了算了,索性客死他乡,也是对我的一种惩罚。”所震惊。她在英国的时候,难道出过几乎致命的车祸么?
  他表情严肃的瞪着她,仔细的看着她清瘦而苍白的面容,目光如炬的扫视着,没几眼,便赫然在她的额角处发现一个被头发掩住的粉色微微凹陷下去的伤疤,他顿时大惊。他将她拉近自己身前,俯身拨开她的长发仔细再看,那个伤疤的面积又深又大,从额角一直延伸进了鬓边,若不是有长发掩盖,外人都可以很清晰看见这个不应该在她如此姣好的面容上出现的难看的伤疤。顿时,他搂紧了她,手指极温柔的抚着她额角上的这个伤口,却用极严厉的声音质问道:
  “不许走!把话说清楚!你头上的这个疤是怎么来的?你刚才说车祸?难道你在英国出过车祸?很严重么?”
  邵家韵却是根本无心去想头上的伤疤,整个人都沉浸在哀怨后悔的无边痛心中,她的耳朵里根本听不到于业成饱含着关心与怜惜的问话,只是满心想着的是:她错过了他,她再也无法挽回他了,因为他已经不再爱她,他不要她了……
  她没有回答他的话,依然象个木头人似的呆呆的还要往前走,于业成见状,历历往事赫然在目,只当她是又要不说一句话的离开,压抑了多年的愤怒和着对她出车祸经历的心疼与急切之情,顿时心头燃起漫天大火,眼睛里的目光凶悍的几乎要吃人。
  他粗鲁的将她一下子推到了会议室的墙角,以自己的身体死死的抵着她,双手如大钳子一般将她箍在自己胸前,丝毫不存怜香惜玉之心的狠狠地低头就吻住了这张他想念了无数次的红唇。辗转吮吸,咬噬纠缠,像是准备就这么要生吞活剥了她。
  他咬噬着她的嘴唇,粗喘着咬牙切齿的在她唇边恶狠狠的威胁道:
  “邵家韵!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是你的玩物么?高兴了想玩就玩,不高兴了一扔了之?你凭什么就以为我一定会心软,凭什么以为你回来我就会原谅你,凭什么以为我一定还会对你存着希望,我一定还会再要你?!你回答我!你回答我!就算我是的确爱着你,你也不可以这样肆意的践踏我的感情,不可以这么恃宠而骄!
  我只是一个普通男人,不是神,我不可能一再的容忍你对我的轻慢!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懂么?你懂么?你可以自私,在任何事情上我可以允许你自私,但是!你不能总是对我那么自私!如果你再让我这么无休止受你折磨,我发誓,我于业成这辈子会用尽全部的力气恨你,我会毫不犹豫的亲手了断我们的感情,了断我们一切的联系,我会从此再不见你,再不看你一眼!你听到了么?你听到了么?你这该死的坏女人!”
  她被他这么用力一推,后背撞到了坚硬的墙壁上,吃痛不已,先前凝滞的神志终于回神。她刚想要抬头说话,却被他死命的抵在墙上深吻。他的动作粗鲁而凶悍,如钳子般的双手
110、第十八章 ...
  箍得她痛极,似乎正在发泄着压抑了多年的情绪。她刚想要挣扎,偏引得他越加的强蛮用力,几乎要将她口中的所有气息都夺了去。
  渐渐地,他们的口中都尝到了鲜血所特有的淡淡的铁锈味的腥气,可就是这样的血腥气,仿佛勾出了他们两人心底里那些难以言说的感情纠葛。他们深吻着,彼此之间熟悉的感觉与那么契合的肢体语言,都在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们两人之间曾经拥有的美好时光,那是根本无法抹去,无法斩断也无法忽视的情缘。
  他益发吻得深刻,身体与双手的力量毫不掩饰的告诉了她他对她刻骨的感情。而她,似乎也从他热切的吻,还有他激越的情绪中感受到了他对她的爱意,于是她搂紧了他的颈项,益发柔顺的忍痛承受着他施加在她身上的痛意。在这个迟到了多年的深吻中,两个人,痛并快乐着,以这样激烈的方式表达他们久别重逢的异样心情。
  
  
111
111、第十九章 ...
  平复了情绪的于业成,缓缓地放开被他紧紧箍制着的女人,她靠在墙角,闭着眼睛,轻轻喘息着,眼睫在微微颤抖,双颊泛着美丽的红晕,乌黑的微卷长发如瀑布般的披散在她还在不停起伏着的胸前,楚楚可怜的娇羞模样,让他几乎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
  他沉沉地长舒了一口气,看着她的眼光里闪着复杂的光芒。他离开她一臂的距离,冷冷的满含着讥诮与自嘲的说道:
  “抱歉,刚才是我失控了,对不起。请理解一个俗世里的男人在面对一个美丽女人时很正常的饥渴心情!这里是会议室,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吧。”
  听到他的话,先前还沉浸在他制造出来的阵阵情潮中的邵家韵,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已经不是先前被激情所浸染的面容,而是一张平静的几乎看不出一点情绪变化的脸。他的话里带着凉薄的疏远,让她的心不由得微微一颤。前一刻他还是那样激越的抱着她,死命的亲吻着她,让她稍微的感到一些他心里残存着的对她的爱意。
  可是,她还在回味着那令人心醉的感觉时,后一刻出现在她眼前的就是如此冷漠的表情。他前后情绪的变化怎么会如此之快?快得让她有些心惊,满腹都是无法确定的置疑感。
  没等她说话,他根本不再理她,双手插在裤兜里径直向着大门而去。她连忙快步跟了上去,小声的在他身后问道:
  “我们要去哪里?”
  “你也会关心么?”
  他没有停步,也没有转身,回答她的只是从他身前传出的冷冷的反问声。他的话一下子噎住了她本已到了嘴边的话,完全摸不透他奇怪情绪的邵家韵只好乖乖的跟在他的身后,走出了大会议室。
  走出大楼,一身火红色风衣的邵家韵就如深秋季节里的一团火,立刻吸引了所有人好奇而惊艳的目光。她刚从飞机上下来不到三个小时,脸上还画着英式的精致淡妆,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清甜香味,黑色的微卷长发,在秋风的吹拂下飘扬着。
  红色风衣下,她只穿着黑色的厚厚的毛尼中统裙,蹬着一双有着又高又细跟的高跟鞋,米色的低胸毛衣包裹着她娇好的身躯,脖子上只围了一条格子尼围巾。
  她的这身典型英式打扮,与深秋时节北京人为了抵御秋风而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穿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此洋派时尚的装扮,在刚刚改革开放下的中国人眼睛里看起来,显得异常的抢眼摩登,更不要说是出现在向来充满了绿色军装身影的军区大院里。
  她兀自沉浸在莫名难言的情绪里,对投射到自己身上的各种各样的目光丝毫不觉,也不知道他要带着她去哪里。她不敢再问他,生怕又迎上他那凌厉中带着冷冷寒意的目光,只是亦步亦趋的跟在于业成的身后,不敢轻易落下。
  他走的很快,步子迈的很大,可却显得很稳重,多年行伍之风造就了他挺拔的身形和规则的步伐,即使她看到的是他的背影,却总是觉得那一身绿色军装将他衬托的格外英挺。
  邵家韵正满脑子里担心着他们之间该如何相处的问题,一抬眼,迎面就见到了几位笑意盈盈的老首长冲他们走了过来,连忙正色打起了精神。他们都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叔叔伯伯,对于她和于业成之间纠缠不休的感情问题,他们也都略有耳闻。也许是知道了她回到了北京一进军区大院就惹出了笑话的消息,所以这些叔叔伯伯们便闻讯来看她了吧。
  于业成也见到了几位首长正朝他们走来,连忙停了脚步,站得笔直的向他们敬礼。几位老首长面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互相对视了几眼,看了看一脸平静的于业成,又看了看在他身后,有些害羞的邵家韵,都呵呵的笑了起来。
  为首的一位老将军背着双手,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邵家韵的穿着,再抬起头来看她时,呵呵笑着道:
  “小丫头啊,这么多年不见,漂亮很多啊!姑娘十八一枝花,真是越变越漂亮了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爸爸总算可以不用成天担心你,我们再也不用听他唠叨了!”
  邵家韵抚了抚头发,腼腆的笑着,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
  “张伯伯,您又取笑我。我哪里是‘十八一枝花’嘛,我都二十八,快成豆腐渣了呢!”
  “哈哈哈,小丫头,你可以啊!这么些年不回来,一回来就把整个西山大院给惊动了!怎么,听说你进不来大院就翻墙进来的?丫头,这可不象一个二十八岁的大姑娘做出来的事情哦!”
  “那我着急嘛!可我死说活说,值班的卫兵都不让我进来,我也不好意思麻烦这里的熟人,所以,我没办法,只好这么做了。反正这个院子我从小玩到大,哪里能爬进来,我都还记得的。”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一旁另一位老将军打趣道:
  “都二十八啦,呦,可是不小了,该成家啦!我说,丫头,是不是在外面转了这么一大圈回来,还是觉得他最好啊?你可要抓紧了,我们小于啊,在部队里可是很吃香的,这大院里的女兵们都盯着他呢!你若是再不抓紧,哪天被人拐跑了他,你哭鼻子都来不及!”
  邵家韵听了这话,脸上飞红,更加不好意思的半垂了头,斜睨了他一眼,却见他面色平静如常,似乎对他们之间的对话置若罔闻。她有些黯然,嘟囔着道:
  “我刚才已经哭过鼻子了,可他还是不理我!”
  “谁让你做出来的事情那么不厚道!换成是我,不气你个三五七年才怪!小丫头,不是张伯伯要说你,你呀,真是太不懂事了!”
  她嘟着嘴,低着头,用鞋尖在地面上小小的划着圈,双手拉着自己的风衣带子纠结着,闷闷的点头道:
  “我知道错了,所以回来向他道歉的。就是不知道他接不接受。”
  两位老将军听了这话,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纷纷笑着拍了拍站在一旁,塑像一般没什么表情的于业成的肩膀,以为他与邵家韵正在冷战中,几人不免好意劝道:
  “好了好了,你也消消气,咱们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和女人计较呢?她是小孩子心性,被老邵从小给宠坏了,现在她都知道自己错了,所以回来跟你道歉。你呢,心里有气我们理解,有个差不多就行了,可别太拿着劲,驳了小丫头的面子。姑娘家的面皮都薄,可别太为难她啊!你就看在咱们几个老家伙和她爸爸的面子上,小惩大戒一下,就可以了!”
  劝完于业成,他们又转向了邵家韵,为首的张将军象儿时一般慈祥的拍了拍她的头,用过来人的经验言传身教,他附耳下来,低声道:
  “丫头,听伯伯的话,这几天收敛着点,在他面前多赔点笑脸,要拿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精神来。男人都好面子,你给足了他面子,让他心里的那口怨气消了,自然也就好了。不管怎么说,你都错在先,也不能怪他不理你!一个男人等你这么多年,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说出去别人都当成传奇看!所以,你就算被他数落几句,看点脸色,也是应该的。丫头,明白不?”
  她用力的点点头,对着老将军露出一个勉为其难的苦笑。待老首长们都走远了,她偷偷的打量站在她不远处的于业成,见他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到底对几位老将军的话有没有听进耳朵里去,心里终究还是有些打鼓。
  她怅然不已的跟在于业成的身后,可走了没多久,她就从眼角的余光里发觉,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人仿佛多了不少,有男有女,人们打量她的目光里,不但充满了好奇,更多的是一种无声的质询。忽然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并不是她的初衷,这些包含着各种各样情绪的目光,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她小跑了几步,贴近了于业成,想用他高大的身形替自己遮掩掉一些别人探询的目光。
  于业成微微偏了偏头,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轻哼一声,面含讥诮的道:
  “刚才还有胆量在那么多人面前抱我,怎么现在反倒没胆量接受其他人的目光了?!”
  听到他带着讽刺的言语,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回答他。想到张伯伯告诉她的话,毕竟她理亏在前,也不好与他争辩,只能扁扁嘴,一句话都不说。她小心的瞄了他一眼,他那样冷冷的眉眼实在让她心里有些发憷,可又有些不甘心,于是便伸出两个手指,轻轻的拉住了他的衣袖。
  他不动声色的挣开,她再凑上去拉着,他再挣,她还是不依不饶的拉住,几次三番之后,他不再挣开,只是任由着她拉着。她象是得了些鼓励,心头窃喜,便得寸进尺的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整个袖子。他微微一皱眉头,侧身偏头看她,她也不敢与他对视,生怕他一怒之下拂袖而去,便是乖顺的低了头,咬着唇,低眉顺眼的将自己的大半个身体靠了过去,贴在他的臂上,双手都抓住了他的袖子。
  于业成慢慢地停了脚步,在她面前站定,锐利的目光上下扫了她一眼,眼神里分明带着些跳跃的火焰。可他只要一看到那些从他们身边经过的男人们,眼睛里看她时含着的满满的惊艳目光时,即便对她依然充满了又爱又恨的感情,却还是忍不住心里发酸,脱口而出的话里更是充满了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浓浓妒意:
  “你穿这么短去翻墙,就不怕裙底春光都被人给瞧了去?”
  “出国不过几年,你是不是连北京的天气是什么样的都忘记了?大风天里,别人都裹的严严实实,偏你爱出风头,又露大腿又露脖子,穿得这样少,你倒是不怕冷!既然敢这么穿,就不要怕给人看!”
  连着说了她两句,似是还不够解恨,他的脸上更是露出了嫌恶的表情,皱着眉头,转身便走,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邵家韵被他这么一顿夹枪带棒的抢白,心里难受到了极点。
  她站在原地不动,凌厉的秋风呼呼的吹动着她的衣角和头发,吹得她浑身发凉。她看着他的背影,想到许多年前他的温柔与体贴,不由得委屈的想哭,涌上眼眶的泪水已经开始在打转,几乎就要大颗大颗的掉落下来。
  可她又转念一想,今天这一切,不都是自己咎由自取得来的么?相比于她曾经对他作出的事情,他受到的伤害远比自己所受的这些小小委屈要多许多!既然当初选择毅然绝然的回国,自己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准备好了要承受这些的么?那现在,有何必落泪呢?哭能解决什么问题?难道眼泪就可以把他已然逐渐离她而去的心挽回么?
  想到这里,她抽抽鼻子,努力的猛眨眼睛,将眼睛里的泪水渐渐的眨去,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身影,一咬牙,便是小跑着追了上去。刚追上了他的脚步,她便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双手死死地交握着他的手掌,将自己的身体倚靠在他的臂膀上,半垂着头,不发一语。
  于业成本想再挣开她的手,却不想被她这样冰凉的手引得心头一颤。过往岁月里那些记忆如潮水一般的涌上了他的脑海中,他下意识的抓起她的手仔细的看着,水葱似的长指上再没有曾经长过冻疮后的印记,一点痕迹都没有,干净的就好象他们之间这五年的岁月里,从来没有过半分关系一般。
  顿时,他的心被这个记忆给狠狠的触痛了,柔软的心立刻再度冷硬了起来。他象是被火烧到了一样,忙不迭的想要甩开她的手,可却被她紧紧地攥着,无从摆脱。他想要冲她发火,偏又看见她泛红的眼圈和被秋风吹得发红的鼻子,楚楚可怜的神情实在是让他根本无法狠下心来对她。
  终于,他不再坚持,也不再抗拒,只是默然的任由她攥着自己的手并肩一起走在满是金黄色落叶的大道上。各怀心事的两人,默默的走着,相依在一起的背影,竟成了许多人眼中最美丽与和谐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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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第二十章 ...
  于业成带着邵家韵在军区大院里走了一会儿,渐渐地从主干道拐进了一片极为安静的住宅区,那里有着茂盛的树木和每年都能开满各色花朵的低矮灌木丛。邵家韵认识这里,以前她的父亲邵光武只要部队里工作忙,不回家住,便会住在军区特意为他专门安排在这里的一间独体小楼里。小时候,她常爱和小弟一起在这里玩,因为她最喜欢这里安静而带着些森林味道的感觉。
  她眼睛里满是诧异的神色,可又不敢开口问于业成,抿紧了嘴巴,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又多生了口舌出来,引得他不高兴。在一间外墙上爬满了野蔷薇花的平房前,于业成停住了脚步,偏头看了看她,也不说话,只是用眼睛往她攥着的手上飘了一眼,她立刻明白,连忙松手,他便用那只几乎被她攥得满是手汗的右手伸进了裤兜里,掏出了一串钥匙,寻了其中一把,开了门进屋。
  他没有说一个字,自顾自的径直走进了房间,邵家韵站在门口犹豫了半天,正在思忱自己是不是该进去的时候,于业成面露不耐的又走了回来,皱着眉头瞪她道:
  “还不进来?站在门口还想卖弄色相么?”
  他很是尖刻的话,差点让邵家韵打跌。她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很坏,自己也不是和他斤斤计较的时候,便忍下了心里想要反驳的念头,乖乖的在他的怒视下进了屋。
  这是一间陈设极简单的屋子,一字排开的三个小房间,中间那间最大,有些类似客厅,一左一右各一间,左边是厨房和厕所,右边则是卧室。没有他的话,她一点也不敢乱说乱动,有些拘谨的站在客厅的中央,四下打量着这间屋子。她心里猜测,看他的肩章,已经是上校,早已到了部队可以安排单独住宿的级别,这大概是他在西山的宿舍。
  她看着于业成走进卧室里盘桓了一会儿,随即又走了出来,脱了军帽和外衣,只穿了一件衬衣,并且将袖子高高的卷了起来,也不招呼她坐下,而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自己坐在了客厅里的凳子上,用平板的声音说道:
  “好了,这里不是工作场所,你如果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我洗耳恭听。我不知道是什么促使你如此突然的回来,不过,我现在很有时间可以听你对此做出任何的解释。”
  被他这么一本正经的态度一说,邵家韵一时之间倒有些无所适从起来。她实在是很不习惯他这么一板一眼的疏远态度,让她总觉得自己不是站在爱人的面前,而是站在严肃的法官面前,接受审判的审判席上。她有些紧张的用手指纠缠着自己的风衣带子,舔了舔嘴唇,朝她露出一个略带局促的笑容道:
  “我,我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邵家韵,你难道不觉得你欠我一个解释么?!就算我真的那么不堪,让你讨厌的恨不得飞一样的离开我身边,连一个解释都不肯给我就不告而别,那你至少应该让我知道,究竟为什么要和我分手!你说对么?”
  于业成说着,表情立刻不复先前的平静,而是有些狰狞。她咽了咽口水,不由得倒退了几步,尴尬的笑笑,回答道: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现在再追究这个,不是太没有意义了么?我已经回来了,而且我知道自己做错了,我是真心的想要向你表示我的歉意。只要你能原谅我,随你怎么罚我!”
  于业成心火忽然猛烈的烧了起来,他蹭地一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大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居高临下的逼视着她的眼睛,口气森然地道:
  “你那么轻巧的一句话,就把我这五年来的痛苦给轻易抹杀了么?没有意义?你认为这五年来我无法理解的痛苦是没有意义的么?原谅你?我凭什么原谅你?你以为你是谁?天皇老子?就凭你空口白牙的几句话,再掉几滴眼泪,我就会象以前那样,予取予求的纵容你,放任你,原谅你么?你当年说走就走,一个字一句话都没留给我,在英国过得很开心呢是不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你有没有想过我这五年的生活是怎么过来的?嗯?邵家韵,我当年真的有恨不得追到英国去亲手掐死你的心!”
  他的手劲很大,痛得她觉得自己的手臂也许就要断了。可是,她却没有喊痛,而是咬紧了牙关忍着。他的指责字字血泪,听得她的心也在隐隐作痛,可她却依然不愿意多提当年她离开的原因。她惨笑着抬眼看他,自嘲似的道:
  “我知道你一定恨透了我,所以我现在回来了,你尽可以将所有的不满和恨意都发泄在我身上,我不会有半点怨言,只要你觉得心里畅快就好。只是,过去的事情还是不要再提了,好么?”
  于业成额角上的青筋一根根的浮了出来,他几乎是满眼充血的看着她,只希望自己能看透她的灵魂,看清她的心。他心里恨着,怨着,五年不见,她白净剔透的面容上,除了有些苍白和清减之外,丝毫看不出憔悴与苍老,竟比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还增添了几许妩媚之色,当年那个青涩的女孩似乎变得更美更成熟了。他无法容忍这样不公平的事情,仿佛这五年来,经受了痛苦煎熬的人只有他,忍受着难耐相思的人也只有他一个,而她,俨然置身事外的旁人!
  “我的恨意和不满,你以为自己可以承受的了么?邵家韵,我记得很多年前我就告诉过你,我不是一个胸怀宽广的人,我根本没有容人的气量和济世的情怀。我只是个有仇必报,肚量狭小的小人。这些年来,我一直是奉行着这个原则,谁要是招惹了我,我必定加倍奉还!
  还记得文革时候那些打我们,骂我们的人么?我告诉你,只要是犯在我手里的,我都没让他们有好日子过!现在,既然你不愿意对当年的事情有任何的解释,那就等于是你放弃了自我救赎的机会,你招惹到了我,所以,邵家韵,将来的日子里,我不会让你好过的!我要你把我这些年心里受的苦,统统的还给你!”
  他说这些话时,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睚眦尽裂,看得邵家韵一阵心惊却又觉得释然。她下意识的抓紧了自己胸口上的衣领,看着他凶狠的表情,小声而坚定的说道:
  “我说过了,无论你要怎样对我,我都不会有半句怨言的。”
  她眨了眨眼睛看他,反手攀住了他紧紧掐着她手臂的胳膊。她纤细而温凉的手指触感就好似星星点点的燎原大火,一下子点燃了他心里那股一直强自压抑与蛰伏多年的欲/望火种。他猛地一把将她拖进自己胸前,双臂狠狠的箍着她的纤腰,狠命的力量让她感觉自己的腰快要断了一般。他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语气有几分不稳,但更多的是威胁:
  “是不是我做什么,你都不会有怨言?”
  “是。”
  “那我今天要向你讨回这第一笔帐!”
  她刚想问他是什么,她那张略带苍白的小嘴就被他猛得咬住了。她吃痛,刚要从他身前退开,便被他搂得更紧。他带着凶悍力量的舌一举撬开了她的牙关,在她口中蛮横的横冲直撞起来。她被他如此张狂的举动逼得只能无助的微微的后仰着身躯,粗重而亲密的吮吸,唇舌交缠下,她有些昏沉沉的搂着他的颈项任他在自己口中肆意妄为。
  因为长时间亲吻而有些意识昏沉的她,急促地轻喘着,只觉得面上一阵阵的泛着潮热。他的急切举动让她潜意识力隐隐的感觉到,今天,他们之间一定会发生什么。尽管她有着充分的思想准备,可当这一切真的要发生时,她又不免要羞于面对。
  当他的手钻进了她的低胸毛衣里,用力的揉捏着她胸前的柔软时,她低吟了一声,浑身发软,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又羞又窘的哀求道:
  “别,别在这里。你是上校,是干部,让人见到,不好……”
  他的动作顿时一顿,抬起被欲/望充斥着的眼睛看她。她本以为他会停了手上的动作,刚想要松一口气,却不料下一刻他的动作益发张狂和肆意,他狠命的握紧了她丰润的柔软,就仿佛想要一把捏碎她的心脏一般。她痛得眼泪出来,可他却没有丝毫松手的意思,反而低头在她的颈上又咬又吮,直到她的颈上满是他啃出来的红红紫紫的印记,终于忍不住呻吟出声时,他才露出报复似的笑容,低声在她耳边道:
  “上校又怎样?难道上校就不是人,就没有七情六欲?我,就要在这里,你做出的承诺,迟到了这么多年,今天该兑现了!”
  “什么,什么承诺?”
  “你忘记了!你忘记了!你又忘记了!你从来都把对我做出的承诺忘记的一干二净!你真的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坏女人,可我却不是那么无情的人,你对我说过的每一个字,我从来都没忘!八年前,你说过的话,我都还一直记得!”
  于业成满心的恨意和被欲/火激出来的暴戾之气相互交织着涌动在他胸前,折磨的他五心烦躁,浑身肌肉全都紧绷着,只想找个出口要将这股喷薄的气流发泄出去。他没有告诉她究竟她曾经承诺过他什么话,而是一把打横抱起她,大步流星地走进那间并不太大的卧室,用力的踢上了房门,走到平时自己睡的单人床前,将她扔在了床上。看着有些惊慌失措的她,他忽然觉得一股难言的快意袭上心头。他看了看窗外逐渐被夜色笼罩的天空,伸手扯过深蓝色的棉布窗帘,原本就有些昏暗的房间里,顿时显得暗沉而暧昧。
  于业成转身走到床边,一边慢慢地解着自己的衬衣扣子,扔了衬衣,更是一把甩脱束在裤子里的迷彩背心,露出自己常年军旅生活锻炼出来的强健而结实的身体,一边用黑夜一样深沉的目光看着邵家韵,低声却狠狠地道:
  “你不记得没有关系,很快我就会让你想起来的。”
  
  男人和女人之间,柏拉图式的精神爱情固然可以长久而崇高,足以成为无数人仰望的传奇,可这种太过阳春白雪的爱情方程式,却终究难以与两性之间那最自然原始的肉/体交缠所带来的火花四射的近乎死亡的快感所匹敌。
  那种纯粹的发自身体本能的寻找快感的肉/体欲/望,所带给人的快/慰感,根本无法简单的用任何词语来形容。因此,当邵家韵浑身赤/裸的被同样裸/裎的于业成狠狠压在身下时,从身体力炸开的那股她从未领受过的快感几乎一下子要击溃了她的意识,她就好像一个溺水者,不断的在硬实的板床上,弓身仰头,哭喊呻吟着连连的喘息,想要大口的呼吸进新鲜的空气,可她还是始终无力摆脱从身体里一阵阵涌出的这种令她感觉快要窒息的快感。
  于业成在她身上制造出的一波波情/欲浪潮,完全让从未有过人事经验的邵家韵完全地陷入了死亡般的感觉之中。他的每一次撞击,都深深的占满了她的身体,令她那被刚刚撕裂的身体痛得忍不住瑟缩起来,可正是她的瑟缩,又引得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已经失控的身体,越加用力的搂紧了她,一次次的进占她甜美姣好的身体。
  她被他撞得几乎要从床上飞了出去,那样沉重而强悍的力量,迫使她不得不死命的搂紧了他的脖子,紧抓着他的肩膀,他纠起而紧绷的肌肉硬实的如石头一般,诡异的吸引着她,让她在昏沉的神志之下,凭着身体的自我意识,自发的抚摸着他强健的身体。
  小小的房间里,尽是男人与女人的喘息与呻吟声,还有从两人身体里不断传出的撞击声,这种声音如同邪魅的催情曲,激得沉浸在情/欲世界里的男人与女人,想要从对方身体里得到更多。
  浑身紧绷的如蓄势待发的弓箭一样的于业成,在身下哭喊呻吟着的女人身上找到了他隐忍多年的欲/望源头。从轰然打开的欲/望之门之后奔涌而出的情/欲,彻底的夺走了他的理智与自控能力。他的身上已经被激烈的情/欲而逼出的大汗所湿透,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在不停的撞击着身下女人柔软的身体时,始终死死的看着她,看着她汗如雨下,看着她的双颊被美丽的红晕所浸染,看着她在自己的撞击下逐渐的失去矜持,颤声呻吟哀饶。
  她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在他眼睛里,都是美丽而魅惑的,都成了刺激他动作更加疯狂的推进剂。他想要将她逼得再无退路,想要听见她哀哀地在他身下求饶,更想要让她的身体,她的心,从此深刻的记住他,再不轻易离开。再知道了她是如此美好之后,他更是不会允许她再离开,绝对不允许!哪怕是用肉/体和情/欲来缠绕她,诱惑她,他也在所不惜!
  半疯狂的他,脑海里一想到这些,便忍不住低咆了一声,低头咬住了她高高挺起的胸房,她轻轻的“嗯”了一声,那一声呻吟柔媚婉转,甜糯绵软,身体深处更是用力的一缩,死死的绞住了他撞击在她身体里的凶器,竟是动弹不得。她下意识的身体反应,激得于业成的后脊一下子蹿上了炸向四肢的巨大快感,整个人禁不住颤抖起来。他猛得用力抱起她的双腿,让自己坚硬而滚烫的血肉利刃更加快速的进出她早已绵软如泥的身体,发泄着积聚得越来越高的情/欲。
  终于,当两人的身体在激越的撞击下同时迸出热烫的□时,高/潮来临时的如死亡一般的快感让他们在颤抖中,大汗淋漓的紧紧抱在一起,忘记了曾有的爱与恨,只是一同感受这种男女肉/体交缠的人生至乐。
  也许是他们分离了太久,又也许是他们把内心的感情压抑、隐忍了太久,或者说,是这种他们初次尝试的表达感情的方式让他们感到很畅快,这场男女之间肉/体的欢宴盛事,在于业成强势的引领下,一次次的落下帷幕,又一次次的被拉开帷幕。他们年轻的身体听凭着感官的自我意识,不断寻找与探索着其中的美好,品味与体会着生理与心理上的圆满。
  当邵家韵的体力最终被于业成旺盛的精
112、第二十章 ...
  力全部消耗殆尽,在他的拥抱下昏然睡去的时候,她依稀听见他在自己耳边,用低沉沙哑,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情/欲的声音道:
  “这就是我们的家,我们的,现在你想起来了么?你要我做的,我已经做到了,那么你呢?”
  
113
113、第二十一章 ...
  当邵家韵从沉沉的睡眠中苏醒过来的时候,从深蓝色棉布窗帘的缝隙里渗透进来的丝丝明亮的光线都在告诉她,天亮了。顿时,她还有些模糊的意识一下子鲜明了起来,脸上热烫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的脸象被火烧了似的。她连忙闭上眼睛,可是昨天夜里那些清晰的记忆历历在目,如潮水一般涌上了她的心头。让她实在感到羞窘难当的是,从昨天傍晚开始的那场令她沉浮在情、欲中的肉、体交缠,居然断断续续的持续了一整个晚上!
  多年不见的于业成,在夜色笼罩下的夜晚,仿佛变身成了一只凶猛的野兽,不知疲倦的在她身上制造出一波波令她几乎无法承受的情、潮。仿佛是要从她身上讨回曾经欠他的情债,他似乎并不愿意轻易的放过她,他乐于让她痛,乐于看着她无力承受他的攻击时难耐的求饶,更乐于让她在情、欲的驱使下,向他索取更多的哀求声。
  她记得以前席平平曾经对她说过的那些男女之事,明明记得她说男人在高、潮之后通常都会因为疲累而立刻睡去,可为什么发生这种情况的人不是于业成,而会是她?她只是知道,体质还算是不错的自己,在于业成的身下就仿佛成了弱不禁风的温室花朵,每每因为体力不支而要陷入昏睡之前,都会再度被他的强力攻击而弄得无法入睡,不得不跟随着他一起沉沦在肉、欲的世界里而无法自拔。
  她在心底里不由得哀叹了一声,只微微的动了动身体,从腰部以下传向四肢的酸痛感顿时让她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低吟一声。原来,做这种事情的后果,会是这么难受的啊!她暗暗地腹诽着,为自己昨天晚上在这件事情上做的那么投入而感到有些赫然。
  尽管浑身上下的七筋八脉都酸痛的令她不想移动,可她实在是架不住腹中不断传来的饥饿感。从昨天下了飞机开始到现在,她没有吃过一点东西,连水也只不过喝了一点点。经过昨天晚上那么大的体力消耗,她已经饿得有些头昏眼花了。无法忽视的生理需求让她即便半分都不愿意动,可她还是命令自己必须起来找点东西吃,不然她也许会称为第一个因为做、爱而饿死的蠢女人。
  她轻轻地翻身,身体里的酸痛感让她嘶嘶的倒抽冷气,刚半撑了身体要起来,就被身后突然袭来的一股力量重新扯回床上。
  “你又要偷偷溜走?”
  她惊呼着跌回床上,一个火热的身体几乎在她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覆在了她的身上,她的心跳得飞快,让她的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抬头一看,一张带着怒气的脸立刻出现在她面前。她的双手被他压在头的两侧,自己的身体更是被压得动不了半分,她甚至可以清楚的感应到他□勃发的凶器正抵着她,又在叫嚣着要进攻,这么亲密的姿势实在是让她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不是,不是,我不是要离开,只是肚子饿了,想找点吃的。”
  她生怕又惹到了他,连忙摇头解释,绯红的双颊看起来象个红苹果一样,粉嫩的几乎能掐出水来,轻咬着下唇的模样,让于业成的脑海里瞬间跳出昨天晚上她在自己身下难耐的呻吟时,也是这副娇媚的令他抓心挠肺的表情。
  听了她的话,他渐渐的收了怒气,目光从她的脸上开始沿着额头一点点的往下扫,眼睛,鼻子,嘴巴,下巴,颈项,锁骨,胸!当他的目光集中在她的胸前时,顿时滞住了,楞楞地看了好一会儿,眼神从惊讶到怜惜到激动又一下子变到了冷静。
  邵家韵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一下子这么安静的一动不动。她抬眼偷偷望他,见他眼光死死的盯着自己的胸看,以为他大清早的就又对她起了欲、念,立刻脸又红得发烫,呼吸更加的急促,柔软胸部上的蓓蕾更是因此而绽放开来,象是一颗等着人采撷的美丽果实。她红着脸声如蚊蝇似的说道:
  “那个,那个,能不能,今天,先不要做了。我,我觉得那里还是很痛。明天,明天……”
  她的话还没说完,于业成就已经从她身体上翻开,冷冷的打断了她要说下去的话:
  “你放心,我没那么禽兽。你刚才感受到的只是一个男人早上会出现的正常生理状况,那不代表什么。”
  “哦……”
  邵家韵被他这么一说,知道自己一定是会错意了,登时觉得自己丢脸丢到了家,拉高了被子,将自己的半张小脸都埋在了被子后。她一点也不敢再看向他,甚至不敢再动半分,因为他火热而坚硬的身体就紧紧的贴在她光裸的身躯旁,这张小小的单人床实在没有再多的空间让她挪动。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冷,她不敢说话,而他又似乎不屑说话。她微微皱着眉头,脑子里努力的在想,究竟该说些什么安全的话题,可以稍微缓解一下这种气氛。尽管她知道他对自己的恨意没消,可毕竟他们两个人昨天晚上做的事情却是非常非常亲密的,亲密到一度让她有种错觉,他们还是热恋中的情侣。
  终于,被她想到一个自以为还算轻松,或者说让他能感到高兴的话题:
  “呃,那个,你好像还挺厉害的,一点都不会觉得累,而且,到后来,我就觉得很快乐,好像人都要飞起来了。你的技术真好。”
  她等了一会儿,只听得从他头顶上传来冷冷的一哼,随即便是一句阴阳怪气的话:
  “我是不是可以把你的这句话理解为赞美?哼,真是感谢你对一个同样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的男人说的宽心话。可我认为自己实在是差劲透了!”
  “啊?哦,对不起……”
  被于业成平白的这么一顶,邵家韵立刻就没了声音,就好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再度陷入了难堪不已的自怨自艾中。而于业成的心里却是如翻腾的江海,久久无法平静。
  在军校念书的时候,血气方刚的同学们常常会偷偷的互相传看一些“黄、色”书籍,有些本事大的,还能弄到一些带有□镜头的外国录像片来。尽管他对这些事情并不十分热衷,但却也会基于好奇之心而略微看看。那些事情对年轻的男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巨大的诱惑。每一个人在看的时候,都会有想要试一试的冲动,或者在心底里有一个意、淫的对象。而他,心里想的人,只有她。
  自他的心里开始对她有了欲、念之后,他曾经无数次想过,他们两人第一次做、爱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心情下,他一度为这一天的来临,想过无数种可能。他会幻想她会有什么样的表情,更会幻想自己抱着心爱的女人感受人间至乐时会是如何的欲仙欲死。若说当年年轻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情,那就一定是说谎。
  然而,他等这一天,等了许多年。一等再等,一拖再拖,他甚至还自嘲的以为,自己这辈子就会这么守着一份没有结局的爱情一直到死,死了之后,再让人在他的墓碑上再刻上四个大字——守身如玉!
  过去的五年里,他就像个和尚一样,可以说是不近女色。不是没有骤起的冲动,也不是没有想过就此彻底忘记她,投入到新的恋情中去。可是,每每引发他会起冲动的因素,不是因为别的女人,只会是来自这个远在天边,让他摸不着看不到的坏女人。她牵动着他所有的感官神经,甚至影响到了他的生理。这种诡异的心理性压抑,直到她重新出现在他面前后,即刻在瞬间瓦解。
  他想要她,想得自己身体上的每一寸发肤、血液里的每一滴血都在饥渴难耐的叫嚣着要占有她。因此,当他借着蛮力,一把扯开她的胸衣,当曾经被他抚爱过的美丽身体如玉一般莹白的出现在他眼前时,他整个人如同被什么东西一下子撞到了脑子,在一阵头晕眼花的晕眩感之后,他浑身的血液沸腾的仿佛要烧起来,那一刻,他的头脑里想的就只有一件事——占有她!
  拜那些书籍和录像所赐,他知道女人在第一次做、爱的时候都会痛,都会流血,可他却不知道,原来身为男人,如果没有控制好力量,同样也会痛。当他用力的将自己的血肉利器挤进了她的身体里,看着那鲜红的血液浸染了他,那种致命的快感混合着身体的痛意,一齐朝他涌来,根本令他完全无力招架,毫无任何经验的他,无法掌控身体的渴求,更无暇顾及她的感受,只能凭着本能,不顾她的痛楚,在她的哭喊挣扎中,冲进她紧致而柔软的身体深处,用男人生理上的强势力量来纾解自己身体上的饥渴与痛意。
  他终于得到了她,她从今以后,就是他的了,再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能从他的手里将她夺去!他为这一天的到来,几乎是等了十多年!
  是她令自己疯狂,令他失去了理智,更令她在自己身下痛得泪水涟涟。待他逐渐的从疯狂中清醒下来,看着她带着泪痕睡去的模样,他不是不心痛她的。可是,没想到,这傻女人为了讨好他,居然还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简直让他不由得要唾弃起自己的无能。
  他低头看她,见她扁着嘴,闷声不吭的窝在被子下,僵硬的身体更是显出她的紧张。他的心不由得一软,兀自坐起了身,从她的身上爬了出去,也不在意自己赤、裸着身体,慢斯条理的从地上拣起了自己的衬衣和裤子。他转过身去,就见她紧紧地闭着眼睛,眼睫毛还在微微的颤抖着,抿着嘴,一张通红的小脸紧绷着,双手更是死死的抓着被子。
  他轻勾起了唇角,又很快的恢复正常。他对着床上那个害羞害得根本不敢看他的女人道:
  “我洗完澡之后会去食堂买早点,我不希望有个光着身子的女人饿死在我的床上。”
  说完,他拿了毛巾便开门走出了卧室,临关门之前,他又朝床上看了一眼,就见被子被她拉得更高,几乎没过了她的头顶。就在那一刻,他的心情好得如同秋日里灿烂的艳阳,让他不由自主的再度微微扬起了唇角。躺在他床上的,是他的女人!他的女人!
  唇边回味着这短短的四个字,却是让他的心感觉到了异常的圆满。即使心里对她依然有恨,有无法理解的疑团,但,他却不得不承认,在自己占有她的那一刻,对她的爱意,甚至已经超越了对她的恨意。
  站在浴室里,于业成仰着头,任由热水不断的冲刷在他的脸上,身上,洗去昨夜狂热欢爱时,两人肆意纠缠后留下的□。她留在他身上的血迹也在热水的冲刷下,消失无痕。只是,那血迹,却永远的留在了他的心里,如同一抹朱砂,再也无法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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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第二十二章 ...
  邵家韵躲在被子下,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屋子里的动静,她听见他在浴室里洗澡的声音,听见他洗完走进来穿衣服的声音,还听见他的脚步走到床边停留了一会又走出去的声音,最后就听见他出门的声音。她又等了一会儿,直到屋子里真正的安静下来,再没有其他的声音之后,这才慢慢地从被子下伸出头来,长长的舒了口气。
  刚才她不小心看到了于业成的身体,那么充满阳刚之气的男人身体,还有昨天让她完全沉浸在肉欲世界里的血肉利器,看得她心惊肉跳,头脑充血。她学医多年,对男女身体上各种器官的样子早就了然,以前在医院里实习的时候,也确实亲眼见到过男性的生/殖器官。可那时,她却根本不觉得有什么害羞的,甚至还觉得那个东西长得好丑,完全不值得一看。
  可为什么同样的东西,出现在于业成的身上,竟是会让她又羞又惊,完全不敢正视。邵家韵暗自呻吟了一声,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的脑袋空空,想什么事情都想不明白,像个贪恋男色的傻瓜一样,居然满脑子里只想着他的身体,真是太堕落了!
  她咬着牙,从床上坐起身体,发现就是这么简单的起床动作,都让自己痛得直皱眉。她放慢了每一步动作,可即使她的动作放得再慢,也依然无法阻止从身体深处传来的酸痛感。双脚一下地,才想要用力站起,却一下子软倒在床上,根本无法移动半步。
  她扶着床,强撑着酸软的身体,用床单简单的裹住自己赤/裸的身体,一步步的挪到了门边,走进了浴室。当她站在镜子面前,解开床单准备洗澡的时候,禁不住被镜子里浑身青紫的自己给吓到了。于业成昨天晚上一定变成了一只野兽,不然怎么会把她的身体弄成这副样子:
  从脖子开始一直到胸部,全都是被他吮吸和啃咬出来的一块块印记,就像是被人虐待过似的,青青紫紫的斑痕遍布在她的上半身。尤其是乳上的几块印记,轻轻一触,竟还会隐隐作痛,可见昨天晚上他用了多大的力气在自己身上。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恨意,还真的是很深啊!
  邵家韵有些沮丧,在浴室里洗澡、刷牙磨蹭了半天,还是想不出该如何让于业成原谅自己,接受自己的真诚而真心的歉意。等她擦完身体,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连干净的换洗衣服都没拿。对呀,差点忘记了,自己的所有衣服还都在行李箱里,而那只行李箱,昨天和两个宪兵玩“你追我逃”的游戏时,被她给忘记在了翻墙进来的墙根下了!
  嗷!这下可完了!她该穿什么走出去呢?总不能光着身子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吧。她四下打量了一番浴室,恰好发现浴室角落的篮子里,有于业成才刚换下来的衬衣。
  她拿起他的衬衣看了看,虽然是男人的衣服,而且还是刚换下来的,可总比光着身体什么都不穿的好,再说于业成爱干净,从来一件衬衣不穿两天,所以,应该也不会脏到哪里去。先穿来应急,然后再让他帮忙拿回行李箱就好了嘛!
  她打定了主意,穿上了他的衬衣,不由得乐了起来。他个子很高,身板又阔,所以衬衣穿在她的身上,立刻显得很大很长,几乎要垂到了她的大腿上。看到自己有些好笑的模样,她也抿嘴乐了起来,可等她准备要离开浴室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了。
  可能是因为热水泡的时间太长,原本就酸软的身体现在更是软得象面条,连迈步都迈不开了。只要稍微的动一动,□处就会传来让她瑟缩的酸痛感,她低咒了一声,双手扶在洗手台边,象蚂蚁搬家一样,很慢很慢的挪动着步伐。
  她正低着头慢慢挪动身体的时候,猛得浴室的门被人给狠狠撞开了,她一惊,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只下意识的就要伸手去拉敞开的领口,本来就没力的双腿没了双手的支撑,登时一软,整个人眼看着就要朝一边倒去。她惊呼了一声,闭紧了眼睛,准备接受跌倒在冰冷地面上的后果,却不料被一双有力的臂膀一把抱起。
  整个人顿时凌空的感觉让她一惊,连忙睁开眼睛,就见到于业成绷得死紧的面孔,她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情让他又开始不高兴了,于是不由得紧张起来,低垂着头,缩在他怀里动也不敢动。
  “我在外面叫了你好几声,你没听见么?”
  “啊?你有叫我么?我没有听见啊。”
  她抬头看他,从他逐渐放松的面部表情里,她似乎是琢磨出了刚才他看起来为什么很不高兴的样子。她想了想,抬头问道:
  “你是不是以为我又不告而别了?”
  “你以为呢?你又不是头一回这么干!”
  于业成将她抱出了浴室,瞪她一眼,从鼻子里冒出一个重重的单音节,回了她一句又让她无法反驳的话来。刚走出浴室门口,他似是很不耐烦的想要弯腰放下她,她连忙扯住他的衣领,羞涩的垂着头,用蚊子似的声音在他胸前呐呐道:
  “能不能抱我去你的卧室,我的腿软得没力气,走不动。”
  她的声音软软的,闷闷的,像是在撒娇,听得他耳根子陡然一软。于业成咽了咽口水,没说话,低头看她,靠在他胸前的纤细脖子泛着洗澡之后的粉红色,带着沐浴后的干净水气。她穿着他的衬衣,而从他的只要一低头就能看见她胸口的视线笔直的望进去,他可以很清晰的看见自己昨天晚上在她身上制造出来的所有印记,还有她又挺又翘的乳。深秋时节,清晨空气中的寒意让她那丰挺的乳上两朵原本粉红色的蓓蕾热烈的绽放,深红的颜色激得他觉得心底里又开始涌上一股股难耐的冲动。只要一想到她这样娇媚的身躯就被他天天穿着的衬衣所包裹,他的身体与她的身体就被同一件衣服所束裹,他的背脊上竟忍不住迅速的蹿出一种快意,让他禁不住抱紧了她的身体。
  “以后不许穿我的衬衣。难看的要命,象什么样子!”
  他强自按捺了心神,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就将她抱进了卧室,放在了床上,转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儿,拖了一只旅行箱进来,送到她的身边,严肃的看着她道:
  “以后自己的东西丢了自己去找,我不是你的保姆!换好衣服出来吃早饭。”
  “哦。”
  他转身离开,不带半点犹豫。命令似不容置疑的口气让邵家韵即便想要辩驳,却没了勇气,只能乖乖的答应了。她连忙从旅行箱里翻出干净的换洗内衣,以行军打仗的速度换上,将昨天穿的衣服塞进了箱子,又拿了一身新衣服穿,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打开门走了出去。
  
  桌子上放着部队食堂里最常见的早点,包子、馒头、鸡蛋、白粥和一些酱菜。这些东西,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吃过了。在国外,她吃的最多的自然是面包、奶酪和香肠,吃得她反胃之余,自然格外的想念中国的食物。现在,她看见这些熟悉的、也是她想念了许多年的食物出现在自己眼前,高兴之余,更是感觉到饥肠辘辘,饿得能吞下一头牛。
  她的眼睛里放着光,像是见到了千年珍宝似的,也管不了什么形象仪态、洗手不洗手的问题了,连忙坐了下去,急切的盛了粥,放了酱菜,抓起包子就往嘴里送。她吸溜吸溜的喝着薄薄的白粥,就着酱菜,啃着大肉包子,满足的直眯眼睛,脸上笑得象朵花。
  等她吃了七分饱的时候,这才想起来,自己眼前还坐着一位门神似的某人。他看着自己吃了半天,可却没动筷子,眼看着桌上这些早点都快被她给吃去大半,不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尴尬的舔舔嘴唇,放下刚才又拿起的一只肉包子,讪讪的赔笑道:
  “呃,那个,你不吃么?你看,我都快把你的份给吃光了!”
  于业成似乎没听见她的话,依然怔怔的坐在那里,看着她,眼神显得迷离而悠远。她今天穿的衣服,不再是昨天那样的时髦和抢眼,让人感觉高贵的有些难以亲近,而是一身最普通米色高领毛衣和灰色的尼长裤,扎着高高的马尾辫,辫子上还绑着漂亮的彩色头绳,纵然已经身为女人,可她这清纯可人的模样依然一如当年。
  她的这身装束,让他不禁想起了他们十多年前在一起时的情景。那时的他们,互相扶持,同甘共苦,虽然时有吵闹和冷战,可却显得那样亲昵、信任。现在,看到她毫无形象可言的吃东西的模样,又勾起了他许多藏在心底深处从不曾忘记的美好回忆。
  是她的心变了么?明明当年是她不告而别,数天之后从万里之外,以一封分手信通告了他这个几乎令他疯狂的消息。可为什么这些年之后,她回来,给他的感觉还是和多年前一样,身上依然有着令他着迷的纯净气息?难道是他的错觉?
  邵家韵自然是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见他发怔,便伸了手去,在他面前不停的晃着。于业成被眼前晃动的光线拉回了视线,回过神后,表情立刻恢复平静,为了压下心头这些无法解答的疑问,他作势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耐的答道:
  “我不饿,你若有胃口,全部吃了就是。”
  他顿了顿,见她吃得高兴,忽得觉得自己心里起了烦躁之意,便故意凉薄的提了一句: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吃东西的样子还是这么狼吞虎咽。”
  “嘿嘿,我好久都没吃到这么香的包子和粥了,真香!”
  “是么?你这次准备吃多久?吃几个月?几年?还是吃一辈子?要知道,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了,都会觉得食不知味的。若是哪天你吃这些东西吃得又起了腻,是不是又会觉得面包和奶酪更对你胃口呢?那你是不是又要撇下这里的一切,飞去万里之外,吃那些臭烘烘的奶酪了呢?”
  于业成不冷不热的说着这些话,平淡的仿佛是在和她谈论天气。可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他在对她说出这些盘旋在他心头很久的话时,紧张的手心里都是汗。他承认,自己对她的信任感,已经跌到了谷底。他现在的自信心,恐怕比过去任何时刻都要脆弱,几乎是一击即破,患得患失的感觉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就是刚才他回到家,忽然发现又看不到她的身影时,骤然而起的眩晕一瞬间就抽离了他的意识,背后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心脏猛烈的跳动着,眼看着就要飞出了喉咙口。可就在他撞开浴室的门,看见她还在的时候,揪着心的那种恐惧感,这才悠然消失。
  即便他昨天用强占了她的身体,但是,当她身体的血液浸润了他的时,他就有种感觉,似乎进入她身体的人不是他,反而是她的骨血渗进了他的肉/体,让他从那一刻开始,就被她给整个桎梏了。他再也离不开她,她的身体开启了他从未拆封的情/欲世界,让他无法自拔的沉溺于其中。同样,他已经不能再接受没有她存在的生活,得而复失,比失而复得的感觉更恐怖,更绝望。他要的是永久,永远,而不是短暂的欢娱!
  邵家韵抬起头来,看着于业成平静的表情,他的试探她自然明白,甚至还隐隐的为他这种缺乏底气的问询感到了心疼和自责。是啊,于业成,她始终深爱的人,很多年前,在她面前,他是多么有自信,可却因为她,变成这般犹疑。
  她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昨天夜里,他那么用力的进占她的身体,那么用力的拥抱她,不让她有丝毫的退缩和抗拒,与她的身体结合的那样紧密,甚至长久的不愿意退出她的身体,就连短暂的睡眠也要将她牢牢的固定在他的身上,并且努力的在她身体的各处烙刻上他的印记,仿佛就是在宣告他的所属权。这些举动,不正是他在用行动告诉她,他心底深处最害怕与不确定的心情么?
  她邵家韵上辈子究竟是做了什么大好事啊,这辈子怎么能得到这么好的一个男人呢?她何德何能,天生是个自私自利的坏家伙,害人不浅,误人青春和幸福,却依然还能在虚耗了他五年的岁月之后,得到他这么掏心掏肺的对待,实在是让她该拿什么样的情意来回报他的深情厚意!
  想到这些,她的眼眶又红了起来,眼泪扑簌簌的落下。半天都不说话,只是将头垂得越来越低,几乎要埋进了那白粥里。于业成见她半天都没有说话,其实心里紧张的连手都开始发抖起来。他想要看清她的表情,看她的眼睛,却被她额前的留海遮挡了视线。他的心顿时燥了起来,得不到明确答复的他自然又想到了许多年前同样情势的一幕。她从来是不愿意给他清楚答复的人,从来都是给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平白的给了他希望,又在不久之后夺去了一切!多年前如此,现在,为什么还是如此!她究竟要折磨他到什么时候!是不是她觉得这样的折磨自己是件很好玩,很有趣,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呢?!
  他终于忍不住胸口里那股翻腾的情绪,伸手点着她的额头,将她快要垂进白粥里的脸抬了起来,用很冷酷的声音咬牙切齿的道:
  “就算你不打算在这里吃一辈子包子、白粥,也不用让白粥成为害死你的凶手。如果你不愿意吃白粥,也犯不着糟蹋了这么好的东西,倒不如索性倒了,一了百了的,干净!”
  他说着这些冷酷无情的字眼,仿佛是在向她下最后通牒,是在威胁她,可他自己的心里却是痛得如被刀寸寸绞剐,说到最后两字时,竟是连声音都在颤抖。他气得站起身来,走到客厅的窗前,双手死死的攥着窗棱,那铁片做的窗棱,被他抓得应声而断。
  这时,邵家韵再也忍不住几乎要溺死她的自责与心疼,扔了手里的包子和筷子,一下子扑到了他的背后,紧紧的搂着他的腰,泪流满面的小脸贴在他的背上,大声的抽泣道:
  “我不要,我不要,我这辈子就只要吃白粥,哪怕是吃得撑死,我也不会倒掉的。我再不会跑去吃什么其他的东西了,不要说是面包奶酪
114、第二十二章 ...
  ,就是满汉全席拿来给我吃,我也不要。我就要白粥,白粥!我不倒,我不倒,我好不容易找到那么好吃的白粥,好不容易找到,我再不会轻易的放着白粥不吃,到处乱跑,凉了白粥的心了。真的,真的,我知道自己错了,知道错了,白粥要是不信我,今天我们就去领结婚证,我要吃一辈子白粥!”
  背对着她的于业成,听她大哭着说出的这些话,刚才刻意冷酷的表象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从昨天见到她开始,一直高高吊着的心,此刻终于是缓缓的落了地。他握着她的手,微微一使力,便将她从身后拉了出来紧紧拥在自己身前,低头吻着她的头发与额头,还有额角处那个有着深深疤痕的地方,低声道:
  “其实白粥心里很怕,怕自己的味道太淡,花色又单调,会让你吃了觉得没有味道,没有意思。”
  “可是白粥最有营养,最滋补身体的,是好东西啊。就算将来有一天我吃着觉得味道淡了,那我只要往里面加点调料不就好了,或者加点小菜,到时候吃起来照样很有味道。我喜欢吃白粥。我不要到了没粥吃的时候才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好好的盛一碗粥吃。我不要。傻瓜才倒了白粥呢!”
  邵家韵紧紧地抱着于业成这碗超级“大白粥”,闭着眼睛蹭着他的胸膛,在他胸前小声的咕哝着。于业成不说话,只是回她一个更用力的拥抱。胸膛里快速跳动的心脏,清楚分明的告诉了她,他很激动,很高兴。邵家韵心头忽得一动,忍不住踮起了脚尖,拉下他的颈项,抬头凑到他的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绯红着双颊,将发烫的脸贴在他的心口上,羞涩的说道:
  “我会努力让白粥感到快乐的,我会和白粥一直一直在一起,在我们的家里,你信我啊!”
  于业成抬手轻抚着她吹弹可破的粉红色肌肤,终于对她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温柔笑容,他俯下头,拥着她,深深地吻住了她的唇,此时无声胜有声……
  
115
115、第二十三章 ...
  邵家韵回国后短短几天,闻讯而来看望她的亲朋让她应接不暇。朋友们都很高兴看到她回来,有时一来就是一大帮人,连说带笑,又打又闹,常常闹到很晚。于业成的工作很忙,作息时间并不太规律,有时,朋友们呼朋引伴的来了,恰恰是他刚回来准备休息的时候。尽管他对此情况并没有表示出任何的异议,可看在她眼里,实在是有些心疼。
  因此,为了不影响于业成的休息,她没有继续留在于业成的家里,而是与他商量之后,征得他的同意,搬到了离他居所不远的,父亲邵光武在军区大院里的二层小楼里。
  自改革开放后,中央掌权的领导人逐渐的开始更新换代,老一辈人也渐渐地因为年龄与身体等各种原因,陆续退出了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政治舞台。中南海里现在住着的人物,除了最核心层的硕果仅存的几位第一代领导人,基本上都是年纪较轻的新生代。因此,邵光武在光荣离休之后,也搬出了中南海,住进了军区大院那栋二层小楼里。
  出国多年的女儿终于回来,作为父亲的邵光武自然是十分高兴的。儿子军校毕业后,就地分去了石家庄的第27集团军,在军中担任连长;女儿回来之后,分去了外交部。这一儿一女在他眼里总算都有了出息,一家人也终于团聚在了一起,这让他离休后的心情更为舒畅。
  邵家韵的工作在回国之后不久就有了着落,她出国前是外交部派出的驻英国大使馆的中方工作人员,当时的组织关系已经隶属外交部,因此,回国后,她的关系依然落在外交部。因为她在接待外事方面有着充分的经验,因此,上面经过考虑后,将她安置在了礼宾司,还干她的老本行——秘书。
  要说起来,她的工作是令人艳羡的,基本上国内的外交事务非常繁忙,来来去去的各国领导如过江之鲫,所以,她也就会三天两头都会接触到各国来访的政要首脑,即便是见自己国家的大部分中央领导也属于稀松平常的事情。从小见惯了大场面的她,又有了几年的外事经验,语言交流也没有问题,对于应付礼宾司的工作自然是得心应手。
  近半年下来,她与同事们一起很是妥当的处理了几次外交礼仪上的突发事件,工作能力很得领导看重,渐渐的也开始交给她去做一些比较重要的任务。用她的领导的话说,只要她继续努力,今后在外交部里的路,会越走越顺的。
  只是,工作上的顺风顺水却依然难以让邵家韵真正的高兴起来。应该说,这近半年来,她反而总是处于困惑的心态中,常常会感觉到不知所措。哦,不对,应该说,是一个人让她感到不知道如何应对!
  都说女人的心事比较难懂,让男人们常常琢磨不透。可对邵家韵来说,这句话应该反过来说。现在,是她弄不懂于业成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他情绪的善变与若即若离的态度,根本比起她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自那天她在他胸前,大哭着保证这辈子只吃他那碗“大白粥”之后,他对她的态度的确是好了许多,尽管他没亲口对她说“我原谅你”,可至少没再不理她,也没有再说那些言辞尖刻的话。不过,她还是觉得,他在她面前的言行,显然没有当年那样的自在,甚至连笑容都带着点郁郁寡欢的忧愁感。
  她实在是感到纳闷,明明一个在部队里刚强果毅,行事雷厉风行,被人归入“鹰派”阵营的男人,偏在她面前显露出贾宝玉似的多愁善感,而她还找不到他变成这般状况的原因,两人之间始终存着一种看得见却摸不着的距离感。
  有时,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原本正高高兴兴的说着话,突然他就开始沉默了,一言不发的看着她,眼神里闪着复杂的光芒,象是在探究,又象是在揣测。艳阳天转瞬之间变成晴转多云到阴的天气,脸色变化快得她都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引得他不高兴。
  有时,他答应了休息天的时候陪她四处逛逛,可真到了那天,他会找出诸多理由搪塞她,穿戴整齐的出去,象是要去开大会,只丢她一个人在家。当她一个人提着大袋小袋,在四九城里逛的意犹未尽、浑身是汗的回家来,却发现他根本就换了衣服,独自坐在家里看书!问他原因,他只看看她,以沉默来回答。
  有时,她半夜里醒来,却发现身边人已不在,待走出卧室,就见他一个人隐在黑暗的角落里默默的抽着烟。火红色的小点在黑夜中时明时灭,他的侧脸在夜色下看起来显得异常孤寂。
  最让她有挫败感的是,她发现自己在他面前,现在毫无任何骨气可言。常常只要是他做的决定,她根本没有任何底气说出反驳的意见,就算征询他的某些看法,她也会很小心翼翼的提出,生怕驳了他的心意。她的生活中心,几乎全是以他为主,而她考虑任何事情,也都以他为先。时间一长,她觉得自己活得都快没了自我了!
  她不是没有想过要改变这样的奇怪情态,可她每次只要一看见于业成两鬓染着白霜的头发,心就会不由自主的抽痛起来,自责感如潮水一样涌了出来,就算心里有什么话,到了嘴边也就说不出了。
  如果说她有能触摸到他内心蕴藏着的强烈的感情期许的时候,那就应该是他们一起沉沦在情、欲世界里的时刻。外表沉稳的他,在床上的表现,完全是判若两人,强势的令她会感到害怕。他不允许她对他的动作表现出丝毫的抗拒,哪怕是她小小的挣扎,都会引来他更凶猛的进占与掠夺。
  每次事后,她浑身酸软的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而他却依然精神十足,性、致勃勃,腻在她的身上痴缠着她。尤其是他去外地练兵回来,小别重逢之后的欢爱,他身上爆发出来的那股狂热劲,死死盯着她看的泛着血丝的眼睛,钳子一样狠狠扣着她身体的双臂,以及他猛烈的撞击力,都会让她觉得,他化身成了凶横的野兽,而她自己,就好象是送到他嘴边的美味食物。
  在她最欲仙欲死的时刻,尽管她已经被肉、欲刺激的说不出一个字来,可她还是隐隐的可以感觉到从他身体里不断传达出的恐惧感,他把自己抱得越紧,动作越凶猛,她的这种感觉就越强烈。他害怕?到底在怕些什么呢?是怕他们这样偷偷背着家人,在一起私会、放纵情、欲,纵情声色,是不道德的么?
  因为他忙于工作,他们真正一起同床共枕的机会并不多,再说他们还没有办理结婚手续,处于刚刚改革开放时期,风气并不十分开放的中国,她一个未婚的女人总是往一个单身男人屋里跑,就算他们确定了是恋人关系,也总会给人不太正经的感觉。因此,他们的相聚,见缝插针不说,不免还带着点偷偷摸摸偷情似的味道,搞得她很是紧张。
  不过,下了床的于业成,情绪恢复的很快。常常转眼之间就可以从激情温存之中变得安静而冷淡。这样迅速的变化,如果不是她了解他的品性,一定会产生一种错觉,他深恋着的不是她的这个人,而仅仅是她的身体。
  其实,她知道他心里一定对她当年的不告而别还心存芥蒂,那个结横亘在他心里,始终让他无法真正的放下他们之间那段空白了五年的过去。可是,让她不解的是,明明她回来的第二天就已经清楚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甚至清楚的声明,只要他愿意,拿着部队开出的证明文件,她可以随时与他上民政局去登记结婚,决不反悔,也绝无二话。
  但奇怪的是,他在她表示出如此坚定的态度时,反倒显得犹豫起来。当年催着她结婚的人是他,恨她不守结婚诺言的人也是他,可今天,真是三十年风水轮流转,她真的真心实意的要和他结婚的时候,他反倒退缩起来,每次她只要一提起,他就开始回避这个话题,连表情都会变得严肃起来。如此奇怪的反应,真让她完全成了丈二的和尚。
  她曾一度以为他的心里是不是有了别人,所以不想与她结婚了。可经过她的仔细观察,他并没有过分的与军内或者军外的某位女士有过多的接触,平时他的基本活动范围仅限于部队与军区大院的家,最多有时去外地参加军事演习或者技术大练兵,一去最少就是十天半月,忙起来连与她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这么一个大忙人恐怕是没有时间和精力再找其他女人的,因此,她很快就否决了自己的这个推论。
  那又是为什么呢?难不成他是觉得太过轻易的原谅她,心里不痛快,无法消减当年她离弃他的心头之恨,所以现在,故意也要刁难刁难她么?她实在是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这背后的原因,这个男人的心啊,又细又密,曲里拐弯的,又不肯把心里话告诉她,要让她知道他的心思,真是堪比海底捞针!愁得她啊,头发都快被她揪光了!
  她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找了最要好朋友席平平,把她与于业成之间别扭的相处关系和她的感觉告诉了席平平,希望从这位自诩为八十年代男女问题专家的“大师”那里,得到一些指点。
  已经是两个孩子妈妈的席平平,接到这个艰巨的任务时,二话不说,寻了个休息天,扔下武援朝一个人在家,就带着两个一大一小的孩子亲临邵家“寒舍”,一为闲话家常,叙旧,凑趣,二为替年近三十尚待字闺中,被感情所困的邵家韵解决大龄青年的疑难问题。
  邵家老小孩邵光武年过七旬,象普天下普通的父母一样,正是到了成天催着一双儿女早点结婚,好生多些孙子孙女给他含饴弄孙的年纪。可一双儿女却根本不听他的催促,自顾自的过着自己的生活,把他这些老生常谈的话完全的当成了耳边风。有时孩子们被他唠叨得不耐烦了,索性直接搬出邵光武自己年过四十才成家的前例,立刻堵得他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因此,邵老将军的满腔期望只能化做秋风中枯黄的落叶,黯然飘落。
  家有“不孝”儿女,加之又在新时代里,邵光武也没有办法使出旧社会里大家长生逼硬拽的作风来,只能随着他们自己折腾。自己没了孙子孙女抱,他只能把眼光放到了别人的身上,平日里他见了别人家的小孩就两眼放光,又是抱又是亲,真恨不得是自己的孙子孙女。
  因此,一见到武家这两个一大一小的孩子,邵光武简直快乐疯了,完全忘记自己已经是七十多岁的人,居然乐颠颠的和两个孩子在楼下疯玩,把家里的公务员紧张的不行。
  邵光武的眼睛里这个时候只有两个奶娃娃,恨不得把家里所有好吃好玩的东西都找出来,献宝似的给孩子们,邵家韵这个超龄大孩子自然就成了没人疼的娃了,他不再理会自己的女儿,反倒嫌她们在场孩子们不能玩的尽兴,于是,前任大军区副司令员端出了中将的架子,把脸一拉,非常严肃的象赶蚊子似的把两个碍手碍脚的大孩子赶去了二楼。
  
116
116、第二十四章 ...
  席平平结婚多年,当年那个长着一副李铁梅似的英姿的少女,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坐言起行自然越发的象爱管闲事的阿姨婶婶们靠拢,除了身材不复当年的窈窕之外,说起话来更是比起当姑娘时,更加的肆无忌惮,用“大放厥词”来形容她,是一点都不过分。尤其是当只有她和邵家韵两人的时候,一聊起男女之事,她得意忘形时候说出来的话,直白大胆的让早已不是少女的邵家韵也忍不住要脸红。
  两人一番笑闹之后,席平平言归正传,舒服的靠在床架子上,一只脚翘在床上,一只脚晃晃悠悠的荡在一边,一边啃着苹果,一边老神在在的说道:
  “要我说,你们之间其实没什么大的问题,无非就是你当年干的缺德事,让他整个人都失去了对你的彻底信任。小韵子,我不是故意吓唬你,这事要是发生在我身上,我非使出点什么手段来狠狠地治一治当年敢抛弃的男人。还无条件吃什么回头草?门都没有!
  你啊,也就是碰上于老二这么个打着灯笼难找的痴心男人喽,他遇到你,算是他倒霉!不然,何至于他那么个那么厉害的角色,被你一哭二表白这么一来,立刻又向你敞开他的怀抱?我看他如果不是脑子坏了,就是爱你爱惨了!我啊,真是无限同情于老二,碰上你这么一号不靠谱的家伙,和他相比,那我家武援朝能娶了我,可是幸福太多了!”
  邵家韵失笑:
  “嗨,你这话,我怎么听着好像是在拐着弯的夸自己哪!听得我牙都快给酸倒了!”
  “什么拐着弯?我分明就是直截了当的在夸我自己哪!嗯,不过,小韵子,其实我仔细想想,我觉得你也的确应该做点什么,让于老二恢复对你的信心。他现在不急着和你结婚,恐怕是觉得你现在的心里,赎罪的成分比较多,你觉得自己一走那么多年,都是自己耽误了他,所以,现在你回来,是在为你的行为赎罪。
  你想想,你迁就他,顺从他,什么事情都以他为先,哪里还有你自己的思想和行为?你从小又不是这样的人,旁人一看就看出来了,连我都觉得你这么做,歉疚的心情占了大多数,至于你是不是爱他,可能就是其次的问题了。
  他那么了解你,怎么会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看啊,他一定是怕你哪天觉得自己赎罪赎得差不多了,你们之间的关系可能就不是爱情,变成是恩情了!所以,他是在刻意的与你保持距离,不希望自己再被你玩一次!”
  邵家韵闻言,沉着头仔细的想了想,先是点点头,后来又很肯定的摇摇头,疑惑道:
  “我承认我对他是充满了内疚,我是想做些什么来弥补他,可是这和我想要和他结婚,没有冲突啊!我对他说的很清楚,我不会再离开他,我就连身体都给了他,难道他对我还不相信么?”
  席平平立刻给了她一个大白眼,鄙夷道:
  “我说邵家韵同学,你曾经承诺过人家的那些话,真正兑现的有几次?要不要我一次次的旧事重提给你翻翻老帐啊?人家不信你,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信任,是人与人之间最难做到的事情,你懂么?你之前突然什么也不说的跑走了,不给他一个解释,现在,又突然的回来了,也没给他一个说法,你说,换成是你,你会不会信他?
  可怜的于老二啊,他想要相信你说的每一个字,可是曾经太过惨痛的伤疤留给他的记忆太深刻了,每次当他动了情,想要让自己相信你的时候,那些记忆就跳了出来,让他裹足不前,你要是真再给他消失一次,小韵子,我保证,这个男人一定会疯的!女人,你都快三十了,可得成熟些,厚道点了,别再折腾他了!他都三十好几的男人了,可经不起你再象年轻时那样折腾他了!”
  邵家韵羞愧难当的垂下了头,确实,席平平指责她的话,都没有错,而且还是一针见血的。回首往事,过去的那些年里,每次都是她承诺了他许多,承诺不轻易离开,承诺要与他永远在一起,承诺尽快与他结婚……可到最后,食言而肥的人,从来都是自私的她!
  席平平的话让原本在迷雾中摸不清方向的她,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原来,于业成表现出来的种种奇怪行为,归根到底就是对她没有信心!可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就是她自己么!唉!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也!
  她迟疑了一会儿,脑子里却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对自己恢复信心。于是,只能带着一脸的疑惑请教“问题专家”:
  “那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忘记过去,重新相信我呢?”
  “很简单,第一条,就是做回你自己!你以前是什么脾气,现在对他就还是什么脾气。不要一味的歉疚与顺从,你的确是欠了他的,可不代表你没有对事物的最基本的判断能力!该不高兴的时候就不高兴,该反对的时候就反对,该冲他发火就冲他发火,让他看到一个自己熟悉的你,而不是一个童养媳妇似的你!他不会喜欢那样的你,他喜欢的,其实还是让他又爱又恨又放不下的你呀!”
  “哦……这个应该不难,不怕告诉你,有时候我忍得也很辛苦啊!”
  “嗯,然后呢,第二条,就是让他看到你在改正自己的缺点,让他看到你的诚意!这有点难度,而且需要时间,不是三天两天就能见成效的。你可要有打持久战的准备!”
  “能不能具体点?”
  “你个死丫头,这还要我教啊!你自己身上有什么缺点不知道么?”
  “那我现在头脑已经是一片空白了嘛,就是想不出啊!”
  席平平哀号了一声,以手撑额,连连摇头,大叹着道:
  “于老二何等样厉害的角色,军中精英,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傻女人啊!巧夫配拙妇,真是作孽作孽!唉!小韵子,我可实话告诉你,你若是再欺负他那样的好男人,别说老天爷了,就是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我现在当着你的面对天发誓,要是我再做出对不起于业成的事情来,这辈子就孤独终老,没人送终!这下,你放心了吧!”
  邵家韵一本正经的要举起手对着上天发誓,被席平平一把拉住了,她连连摇头道:
  “这些话,你可以以后留着对着你家于老二说,千万不要说给我听,瞧瞧,浑身的汗毛都打立正啦!好吧,看在你我多年老友的份上,给你点提醒:
  首先,我知道,你做事其实很有主见,说起来咱们这些文革里走出来的孩子,有几个是没主见的?不然,也不可能安安稳稳的活到现在了!但是,请注意!你有主见不代表你什么事情都只是一个人做主,遇到事情还是要和于老二商量的,你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不要先斩后奏,要听听他的意见,否则,他会认为你不把他当自己人,你不重视他,你的心里没有他!
  当然,我知道你做很多决定,出发点都是为了他好,你不希望他担心你,紧张你,甚至是因为你而影响了前途,但是,邵同学,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想、不能和你一起分担这些事情呢?他说不定就想和当年你们一起在镜湖斋的时候一样,同甘共苦,同舟共济,福祸同担,没准,那样的生活才是他想要的呢?
  所以,请你以后,千万记住,可不要再自作聪明做出那么多事与愿违的蠢事啦!”
  说着,席平平顿了顿,大口大口的啃完了苹果,见邵家韵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继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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