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她运气好,我刚丢的东西马上就捡到了!你一样一样地管得还不少。死丫头,赶紧把电话挂上!!”
接着,电话那边叮哩咣啷,一片混乱。大概是恩彬要抢电话而恩惠不让他抢,兄妹两个正在大打出手呢。
“你、你们别打啦。”
“哥你要是这样总撒谎,我就要向爸爸、妈妈告状了!”
“去告啊!我今天就要你好看!靠,你还是不挂断是不是!!”
“我要是告诉他们实话,说你把手机给了世星姐……”
嘀嘀嘀——
怎、怎么回事?好像是挂断了。怎、怎么会这样啊,这不是为了我才打起来的吗?人家本来一家和睦,现在却因为我起了争执……我满心不安地愣在那里,手里紧紧地攥着手机。这时,嘀哩哩哩哩——动听的铃声又响了起来。
“喂?”
“嗯?这不是恩彬哥的手机吗?”
呃!是志浩的声音!!
“志浩!没错,这是恩彬的手机。只是他今天把它给我了。”
“世星姐?唉,姐姐。”
“嗯,志浩。”
“姐姐,唉……”
嗯?电话那边传来了一声深深的叹息。
“志、志浩,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有,能发生什么事情呢?嘿嘿。”
志浩马上若无其事地笑道。可是他的声音里却有一种无法掩饰的悲伤。
“姐,你今天出院了吧?我本来应该过去帮忙的,不好意思了。不管怎么说,这么快能出院还算蛮幸运的。我连累你白白受了一场罪……真是对不起。”
“没关系的,志浩。”
“姐,你现在有时间吗?可以和恩彬哥一起出来一下吗?”
“嗯?怎么了?”
“没什么事,我只是想见见你们,和你们聊聊……”
“好啊,你在哪里呢?”
“我在恩彬哥经常去的那家俱乐部。就是上次我和姐姐一起去找恩彬哥时去的那家。恩彬哥认识,你们一起过来吧。”
“嗯,好啊,知道了。我们这就过去。”
我挂断电话,愣愣地想了一会。志浩,他到底有多么难过,多么心痛呢?妈妈刚刚去世,大概心痛得无以复加了吧。对啊,朋友是做什么的?就是要在这种时候给他安慰啊。
我点了点头,翻开手机盖,想给恩彬打电话。这时却突然想起,啊!!我没有他的电话号码,也不知道他家的电话号码是多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又不愿意直接去恩彬家找他。这时我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对啊!!我房间西向的窗户不是和他房间的窗户相对嘛!想到这里,我赶快拉开窗帘,哗的一声打开了窗户,却发现恩彬房间的窗户关得死死的,连窗帘也挂得严严实实。平时,他还在这个窗户边优哉游哉地抽烟呢,今天怎么却把窗户关得死死的?不热啊?我用近乎耳语似的声音叫他:
“恩、恩彬。”
一片寂静。
“恩彬。”
毫无反应。
“恩彬!”
讨厌,再来一次!
“姜恩彬——!!”
奇怪了。他没在房间里吗?还是下到一楼去吃饭了?最后再喊一次。
“姜……”
突然,
“吵死了!叫什么叫!”
随着这一声大吼,窗户被啪地一声推开了。恩彬的脸露了出来。
“干什么?出什么事了这么大喊大叫的?”
听了恩彬不耐烦的话,我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想恶作剧一下。唉,明明十分了解恩彬的个性了,还是会悄悄地想开个玩笑。我的胆子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我问你有什么事?”
“你猜有什么事?”
我自己都觉得这句话说得十分令人讨厌,心里面偷偷直想笑。这时,恩彬答道:
“你要是不快说,我可要从这棵树上爬过去了。”
“那、那就爬过来啊!爬过来又能怎么样?”
恩彬听了我的话,无可奈何地噗嗤一笑。
“我可真是……喂,殷世星!看来我最近对你太好了,你的胆子变得真不小啊。死丫头。对你好你就要乖点,不要得寸进尺。你再这么闹,我可要让你一次哭个够。听见了没有?”
虽然他这句话说得很轻,可是我却觉得腿发软,浑身打了一个冷战。真是不得了啊。向你致敬。看来还真是不能跟你开玩笑。
“恩彬啊,我错了。呵呵。”
“知道就好。叫我什么事?”
“嗯,志浩来电话了,叫我们去那家俱乐部。”
“志浩?他是只叫我一个人过去吧?”
“没有,他叫我也一起去。”
“你是也想跟着一起去,所以才说谎的吧?”
“不是啊,他真的叫我们一起过去!”
“可是你现在还出门的话,不会挨你妈骂吗?”
“嗯……撒个谎呗。”
“会跟妈妈撒谎了,你可真是了不起啊,了不起!十分钟之后下来!”
说完,他又把窗户关上了。说得好像他多听妈妈的话似的。每天就知道惹事生非,惹阿姨生气……不知哪天肯定会逮他个正着。我想着,脸上露出笑容,下了楼梯。开始转动脑筋,想编出一个能骗过妈妈的借口。如果说是要和恩彬出去的话,肯定又会引起误会,可是如果说是自己要出去散散步又说不通……嗯……说谎还真不容易。我定了定神,大摇大摆地走到玄关处穿鞋。妈妈正在客厅里看电视,她惊讶地向我问道:
“嗯?世星,你这个时候是要去哪里啊?”
“嗯,有一个新交的朋友生病了,叫我一定要过去一趟。她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也没有亲戚,一个人住,很可怜的!我去看她一下,马上就回来!!”
第四部分:纠结的命运“无法释怀的悲伤”无法释怀的悲伤(8)
心里刚刚编好的谎话,我还真是说得蛮流畅的,就像早就录音,从录音机里放出来的一样。我妈妈她……她当然不会相信。
“殷世星!!你最近可总是撒谎啊!妈妈要生气了!”
“妈,是真的!!你就相信我吧!”
我叫着,赶快跑出家门,哐地把门关上了。呼,我这样会不会说谎成性啊?
“怎么?没说过谎话不会说?”
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我回过头,发现恩彬已经站在那里了。这家伙,今天怎么这么帅啊?头发用摩丝定了型,弄得整整齐齐。身穿白衬衫,领子竖起,黑色的牛仔裤,长短正合适,皮鞋擦得闪闪发亮,就像一个模特。
“哇,你真像个模特。”
恩彬听了我的话,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会,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像往常一样,他又一个人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我说了什么莫名其妙的话了吗?我愣愣地在那里站了一会,赶忙追了上去。恩彬正要拐进一条小巷,突然,他停住了脚步。一根电线杆下,一个男孩默默地站在那里,身边停着一辆摩托车。这是怎么回事?
“恩彬哥,明天一定要还给我啊!这是我哥的,我可是偷偷推出来的。”
“靠,知道了,知道了!我明天一定完璧归赵,别废话了,走吧。”
“哥,你可一定要守信用啊!!”
“都说知道了!”
那男孩哭丧着脸,看看恩彬,又看看摩托车,含着泪水,不安地走了,边走还边回头看两眼。怎么回事?恩彬这是在借摩托车吗?
“你、你还骑摩托车?”
恩彬听见我的话,皱起眉头,低声说道:
“你什么意思?怎么听起来不像什么好话?”
“抽烟、喝酒、还骑摩托车。你还真是彻头彻尾的不良少年啊。”
“怎么,你有什么不满吗?”
“不是的,我不是不满,而是不安。我们去坐公车吧。”
实际上,我非常不安。在美国的时候,曾经无数次地看见过暴走族。我自己过去曾经被邻居家的哥哥骑摩托带在后座,结果出了交通事故,差点死掉。那个哥哥整个人飞了出去,腿摔折了。我运气比较好,摔在了草坪上,滚了两下,只受了点轻伤。不安啊。
“喂!没有时间了!快点上来!”
“我害怕。”
“靠,那你自己去坐公车!!”
恩彬不耐烦地喊了起来,跨上了摩托车,开始发动车子。真、真的要坐这个去吗?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是要挨一顿揍再坐上来,还是自己乖乖地坐上来?”
“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要负责任!!”
“上不上来?大不了我一辈子对你负责任。”
没办法。我含着眼泪,不安地坐到了后座上。
“恩彬,没有头盔吗?”
“那种没用的东西要它干什么?你就把脸贴在我背上就行了。”
“什么!!”
“你最近怎么这么多话啊!再顶嘴小心我让你哭个够。”
呃呃呃……他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啊?恩彬只是自顾自猛的发动一下出发了。
嗖嗖——
讨厌啊。像这样坐在万分危险的摩托车后座上,为了不掉下车来还要紧紧地抓着男生的腰才行。这真是太讨厌了!!就因为这个误以为自己像个暴走族的家伙一路疯狂地飙车,差点把我吓死。摩托车在俱乐部门口停下时,我就像一只枯树上的蚂蚁,死死地贴在恩彬身上,姿势十分滑稽,脸色发青。
“喂!热死了!下来。”
我听了恩彬的话才恢复神智,颤巍巍地伸出腿去,花了五分钟才站稳。恩彬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喂,你要是再把头发扎起来的话就像美杜莎 一样了。”
“什么?”
听了他的话,我赶忙向摩托车的后视镜看,想梳理下头发。结果令我大吃一惊。我的头发就像挨了雷劈一样,硬邦邦地全都竖了起来,还都飘着。真的跟美杜莎一模一样!我哭丧着脸,把头发都压下去,勉强打起精神。恩彬一边嘲笑着我,一边自顾自地走进了俱乐部。他的背影不知为什么看上去特别的讨厌。我要收回刚才说他像模特的话。
走进俱乐部时已经是深夜了,所以里面的客人特别多。舞台上吉它演奏正酣,人们愉快地喝着酒,欣赏着演奏。蓝色的灯光照着他们。哇,就像进入了海底世界一样。
“姐姐,我在这里!”
我突然听见了志浩的声音。回过头去一看,他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旁,正向我们挥手。我走上前去,向他微笑。才几天不见,志浩却好像老了很多。
“志、志浩,你怎么几天的时间一下子老了这么多啊!”
话没说完,恩彬就轻轻地打了一下我的头,说道:
“喂,你不知道说这些话是很失礼的啊?真不知道你这是直率还是没脑子。”
我听着恩彬的训斥,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陷进了座位里。哦——好软——这种感觉太好了。
“姐姐,你的头没事了?不疼了吗?”
“嗯,当然了,没事了。一点问题也没有。”
志浩他心里那么痛苦,却还在担心我,看来他比我更加成熟。当然也比恩彬更加成熟。我本来想问他葬礼举行得如何,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害怕这话又引起他的痛苦。
“哥,你们喝点什么?我已经点了五瓶啤酒,一会就上来。姐,你吃什么?”
“嗯,我……”
“再点五瓶啤酒。”
“我想吃水果。”
“再点干果什么的下酒菜。”
“我想吃水果!!”
“水果太贵了!!”
“我想吃水果。”
“小姐!再上五瓶啤酒。还有水果和干果。”
啊,志浩真可爱,为我点了水果。
“你还真单纯。本来又哭又闹的,给你点了水果,马上就喜笑颜开了。”
恩彬对我非常不满。这家伙真讨厌。
“你看什么看?想挨打啊?”
“不是。”
恩彬一瞪眼,我顿时吓得浑身一抖。就在这时,水果、干果都上来了。我非常喜欢吃水果,于是一下子夹起三块苹果,一口吃了下去。然后又把五块香蕉落起,从两侧用牙签串上,一口吞了下去。虽然我感到有一道目光在注视我,不过我对它毫不理睬,集中精力,把各种水果塞进我的嘴里。
第四部分:纠结的命运“无法释怀的悲伤”无法释怀的悲伤(9)
集中,集中,再集中,当我马上要把水果都吃完了的时候,我面前的啤酒瓶突然倒了。我吓了一跳,抬头一看,七瓶啤酒已经一扫而空,就像上次一样。志浩好像是醉了,脸上一片通红,正对着恩彬窃窃私语。恩彬不知什么时候点上了一支烟,一言不发地听志浩说话。
“过度吸烟会导致肺癌,同时吸烟也是各种癌症的诱因,亲爱的孩子们……”
“你还不闭嘴?”
“我一个人嘟囔,关你什么事?”
“你又顶嘴?”
“别抽烟了!对身体不好!掐掉!!”
“嘘!”
恩彬把烟拿了下来,掐灭,举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给了我一个威胁的眼神。可是如果这样就不说话了,那就不是我殷世星了。
“我要告诉阿姨!”
话还没说完,恩彬把最后剩下的梨块一股脑都塞到我嘴里。
“你是不是嘴里一定要有吃的才能不说话啊?”
“我说真的,啊呜啊呜——我要去告诉阿姨,啊呜啊呜——”
恩彬和志浩无视我的存在,忙着聊他们的。这种气氛,不知为什么,就好像我被排斥了一样。志浩好像猜出了我的心思,说道:
“世星姐你真漂亮。是吧,恩彬哥?”
恩彬听了志浩的话毫无反应。
“现在我身边什么都没有了。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哥你也知道我爸爸早就去世了吧?我一直很孤独。所幸有恩彬哥和世星姐在我身边。我现在很难过。你们只是这样陪在我身边就能给我很大安慰。恩彬哥,世星姐,谢谢你们。”
志浩突然滔滔不绝起来,虽然他好像醉了一样,却一点也不像在撒酒疯。我知道,志浩。我知道你现在有多么的难过,多么的伤心……也知道你为了掩饰悲伤,又是如何压抑着内心的痛苦……
“你们今后也会陪在我身边的,是吧?不会离开我的,是不是?不是高兴的时候,还是伤心的时候,你们都会永远跟我在一起,是吧?”
“是啊,志浩。可是你不是一个人,不是还有世英吗?他是你的亲哥哥啊。”
我的话还没说完,他们俩都用阴沉的表情看着我。气氛一下子阴郁了下来。
“你说这种话是故意想扫我们的兴吧?”
“这个问题不是迟早都要解决的吗?世英和志浩是亲兄弟。他们是同胞的兄弟,这一点是无法否认的事实。他们不能像陌生人一样生活。不能永远像现在这样啊。越是这样回避问题,自己的伤口就越深,问题就会越严重。”
“殷世星。”
“这样伤口越来越深,以后就会裂开!如果真的裂开了,就难以挽回了。志浩去世的妈妈也绝对不会安心的。”
“你以为我们是不知道这个所以想回避问题吗?你一定要在现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是不是!志浩现在比任何人都痛苦,你说这种话不是又要叫他伤心吗?”
“别吵了,别吵了,求求你们!!”
志浩突然大叫一声。我吓了一跳,向他望去。泪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他眼中打转,我的心一痛。可是这个问题是一定要解决的。
“我不能原谅他。我绝对不能原谅韩世英那个混蛋,绝不能!我不会原谅他的!!他妈的,谁是我哥?我没有哥。那个混蛋对于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志浩捂住头,紧紧抓住头发,叫了起来。然后他慢慢抬起头来,说道:
“我妈妈是那个混蛋杀的,是那个家伙把我可怜的妈妈杀了。我到死都不会原谅他!绝对不会原谅他!”
“可是志浩,世英他……”
“闭嘴!”
恩彬大吼一声,截住了我后面的话。我住了口,望着他,他也望着我,那目光仿佛是在说如果你再多说一句,我就饶不了你。我心里十分郁闷。好像什么东西堵在那里,心情烦躁,嗓子干得厉害。我倒了满满一杯酒,然后咕嘟咕嘟把它喝干。志浩和恩彬两个人谁也没有劝我,只是像在动物园里看猴子一样,惊奇地看着我。我啪地放下酒杯,擦了擦嘴,觉得心里一阵翻腾,可是也没有什么别的感觉。和上次喝了一口烧酒时完全不同。看来烧酒的酒性太烈了。
“你疯了?你以为干一杯啤酒是闹着玩的吗?你要是敢像上次一样失去意识,我就真的把你扔在这里,自己走。”
呃!看样子这家伙真的会把我丢在这里走掉。于是我不敢再碰酒杯了。
“姐姐,你随便喝吧。如果失去意识,我背你回去。^-^”
呵呵,志浩真可爱。
“背她会压死你的。这丫头重死了,一肚子的屎。”
靠,臭小子!
“我一肚子的屎也好一肚子的水也好,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看见了?”
“又顶嘴。赶紧给我闭嘴,不然我真的切开你的肚子,直接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臭小子!!”
“哈哈,你们俩就好像夫妻在吵架一样。夫妻俩要吵架回家吵去。呵!”
呃!夫妻吵架?
“恩彬哥,世星姐,你们俩干脆交往算了!!真的很配哦,嗯?嘿嘿嘿。”
“你小子又醉了吧,说起胡话来了。喂,你起来,起来!我送你回去。”
恩彬扶着意识模糊、只知道嘿嘿直笑的志浩站了起来。可是志浩一把推开恩彬的手,在那里耍赖,可爱极了。
“什么醉了?我没醉!我一点都没醉!”
“行了,臭小子。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还要上学呢。殷世星,我先送志浩回家,你在这里等一会。我用不了十分钟就会回来,你别乱动,老老实实地待着。”
我听了恩彬的话,点了点头。志浩闹着不肯走,恩彬强行拉着他向外走去。志浩还坚持说自己没醉,踉踉跄跄地被恩彬拉走了。我呆呆地望着他们,又转过头来看了看桌子上。呃!没有什么可吃的了。无聊啊。
第四部分:纠结的命运“无法释怀的悲伤”无法释怀的悲伤(10)
不知什么时候,乐队演奏已经结束了,舞台上空空如也。这样一来也不能看着他们解闷了。我支着下巴,用手指无聊地在桌上画着圆圈,发着呆。就在这时,不知是谁站到了我的身边。我抬头一看,那个人头发染成黄色,一副太阳镜被推到了前额上,好像在耍帅。这么一个小痞子正冲我微笑呢。干、干吗?
“不好意思,可以请你过来一下吗?”
不同于外表,他的声音似乎十分稳重,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你、你有什么事情吗?”
“就一会,我有话要跟你说,非常紧急。”
什么事这么急?虽然我觉得有点奇怪,不过看人家一副着急的样子,我也只好跟着他走了出去。我跟着他,一直走到酒吧后面幽深的小巷里。他突然一把抓住我,哗的一下把我推到墙边,低声说道:
“你要是敢叫,我就杀了你。”
天哪!怎、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态度变了……
“你、你想干什么!”
“把你带的钱都交出来。”
“什么?”
把钱都交出来?我身上现在连一毛钱都没有。这个人是抢钱的劫匪吗?
“我没有钱。”
“靠,别让我翻出来,翻出一毛钱就打你十拳。”
“真的没有。”
“靠,还不快给我拿出来!”
说着,他抓住我的肩膀狠狠地摇晃了起来。啊,头晕。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怒吼:
“该死的,还不放手?”
啊,这声音!!我赶忙转过头去,看见恩彬双手插在兜里,斜身站在那儿,正盯着那个抢钱的家伙。得、得救了!!天下无敌的恩彬出现了,这下子问题都解决了吧?
“喂,你觉得这丫头看上去像有钱人吗?要抢也该去抢个看上去有钱的人,怎么会抢到这个傻子头上——”
那家伙听了恩彬的话,“噌”的一声把手从我的肩膀上缩了回来,从头到脚地仔细打量了我一番。就算我看上去比较穷吧,有必要这么说我吗?这个臭小子!
“是啊,我们家非常穷,连一日三餐都很难保障。可是那小子他们家可有钱得很。他们家手下有一个财团呢。现在身上可能也带着个一百万左右哦。”
哈哈哈。我这一番话说得可谓天衣无缝。我心里十分得意,不过却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正注视着我,盯得我浑身火辣辣的。我回头一看,一片黑暗中,恩彬的眼睛像猫一样闪闪发光,正盯着我呢。
“你把这丫头卖了吧。卖了的话,就算值不了多少钱也能卖个一百万了。好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这、这个坏小子!
“喂!!你太过分了吧?要是把你买了连一块钱都卖不了,不,连一分钱都卖不了!把我卖了?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还是那么若无其事地?!”
“就知道说废话和谎话的丫头当然应该卖了,不然留着有什么用?”
“你太过分了!!”
那个家伙一直莫名其妙地听着我们的对话,插不上嘴。这时他突然大吼一声:
“靠!都给我闭嘴!!你们俩你一句我一句说得还真热闹啊。”
我吓了一跳,闭上嘴看着他。他打量了我一番,像是发现了什么之前没发现的东西,“哗”的一声转过身,向前走了。
“靠,真倒霉……最近怎么老碰上这种疯丫头啊?”
“怎么也比你这种抢钱的痞子强。闭嘴吧你。”
他听了恩彬这句毫不客气的话,禁不住暴跳如雷。
“什么?你小子胡说八道不怕我撕烂了你的嘴。看我不踢死你!!”
“靠,叫你闭嘴。你闲得没事做啊,出来抢女人的钱?啧啧,真可怜。拿去吧,拿着这个给我滚。”
说着,恩彬把一张像是纸似的东西冲着那家伙的脸扔了过去。纸上好像贴了什么一样,啪的一下粘在了那家伙的脸上。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张十元钱纸币。那家伙暴跳如雷,疯了一样想把这张纸币从脸上拿下来。恩彬却好像没看到一样,大步流星向前走了。我因为害怕,也跟着他走了。恩彬跨上摩托车,开始发动。我也赶忙跳上了摩托车后座,小声地问他道:
“十块钱不可惜吗?”
我还以为他会可惜那十元钱,所以这样问他。恩彬却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
“就是因为你这么傻呆呆的,缺心眼,所以那些小痞子才会过来抢你的钱。”
哼!虽然你救了我,我可一点都不感谢你,讨厌的家伙。我正小声嘀咕着,恩彬发动了摩托车。又要出发了,我再一次陷入恐惧之中。恩彬以快得令人害怕的速度让摩托车飞弛了起来。我紧紧地闭着眼睛,把头埋在他的背上,像是要死了一样喘不过气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到摩托车好像停了下来,就抬起头来。怎、怎么回事?这不是家门口啊。眼前是一片滔滔江水。还能看见一座像是桥的东西。月光在波浪上闪动着,水波发出了梦幻般的光芒。
“恩彬,这是哪里啊?”
“这还看不出来?汉江啊。”
“汉江?”
“别露出一副刚从美国回来的模样。告诉你是汉江,你就记得是汉江就好了。”
讨厌,你以为一吓唬我,我就什么也不敢问了?
“我们为什么不回家要来汉江啊?”
“志浩他妈妈埋在这里了。”
听了恩彬这句话,我轻轻地叹了口气,望着江水。志浩的妈妈一定走得很安详吧?
“志浩这小子可怜死了。他天天挂着一副笑容,开朗得都显得有点傻了。最近他这副样子真让人看不下去。”
“希望他能尽快忘掉伤痛,变回原来的模样。”
“志浩这么难过,也有一部分是因为韩世英这家伙。”
“嗯。”
“怎么会想到去杀自己的妈妈呢?残忍的家伙。”
“又不能确定就是他杀的。你这只是猜测。世英不是那么凶残的家伙。他肯定有什么自己的理由。”
“是吗?你现在完全是韩世英的追随者了?”
“什么追随者?我只是说出我自己的想法……”
突然传来了什么东西被扔掉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高喊:
“喂!赶快抓住这家伙!!”
呃!怎、怎么回事?我慌忙转头一看,发现桥底下有五六个男人,都穿着深色的西服,一阵骚动。
“呃!恩彬,那里好像在打架!!”
第四部分:纠结的命运“无法释怀的悲伤”无法释怀的悲伤(11)
我抓住恩彬的衣角叫道。突然,我整个人都呆掉了。一个大块头的家伙飞起一脚踢中了一个人的肚子,那个人倒了下去。世、世英!!怎、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是世英!我的心像疯了一样猛跳了起来。我按捺住心跳,向恩彬叫道:
“恩彬!!那是世英,是世英!!”
恩彬听了我焦急的呼喊,神情慢慢凝重了起来。可是他却一动也没动。世英被一群人暴打,他吃力地抵挡了一阵,又倒下了。这、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恩彬!这么打下去世英会死的!你怎么还不过去帮他?!”
恩彬一脸阴沉,只是望着那边。坏家伙!没办法,我一个人也要上去拦住他们!我放开刚才一直紧抓的恩彬的衣角,想迈步跑过去。突然恩彬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你出什么风头,想让人从后面踹你一脚,摔过去吗?别乱动,老老实实地在摩托车后座上坐着。”
说完,他便飞快地跑了过去。看来他是要帮忙了。我的双手紧紧地抓着胸口,心扑通扑通直跳。我看到一个家伙抓着世英的领口想把他拽起来,恩彬飞起一脚踢中了他,样子帅极了。那帮人因为事出意外,都被恩彬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恩彬借此机会又漂亮地给了他们一击。真、真是打架高手。看来这家伙活着就是为了打架啊。我两手死死地握在一起,都渗出了汗来,屏住呼吸望着他们。那帮人开始一个个地倒了下去。一个家伙还挣扎着想站起来。恩彬啪的一声狠狠地在他腰上踹了一脚,那家伙马上摔了过去。恩彬冲上来,用拳头在他脸上一顿暴打。没错,就是这样!!
“干得好!!”
我不知什么时候忘记了情况的严重性,成了拉拉队,热烈地欢呼了起来。那帮人踌躇着,然后都悄悄地溜走了。
过了一会,我看到世英晕倒在那里,而恩彬则吃力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我赶忙跑上前去,扶起了世英。他双眼紧闭,脸上满是伤痕。
“恩彬,世英好像晕过去了!”
“是我在跟那帮人打架,你干吗只担心这个变态,还紧紧地抓着他?”
“什么?”
“我也受伤了。”
我听了恩彬的话,抬起头打量着他……一点伤都没有。只是白色的衬衫上留下了几个脚印。
“恩彬,你真的是天才。”
“什么?”
“你是打架天才——”
“你想挨揍吧?”
“世、世英好像伤得很重,我们得送他去医院。呵呵。”
我看着恩彬,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轻轻笑了一声。
“脸上擦破点皮,别的地方都没问题,只不过是晕过去了。用不着送医院,把他送回家去就行了。”
我听着恩彬的话,仔细地看了看他衬衫上留下的脚印。有些神经质地伸手去擦。
“你知道这小子住哪儿吧?上次还从他家楼梯上滚下来了。”
“恩彬。”
我小声地叫了恩彬一声。他轻轻抬起头来看着我。
“干什么?”
“我……我不是路痴嘛。”
如前文所述,我是一个路痴。而且还路痴得非常严重。单单是从家到学校的一段路,大概也要好久才能记住。而且上一次还是事出意外,是跟着志浩找到世英家的。现在当然记不得他家在哪里了。
“没办法。把这家伙弄醒。弄醒之后问他。”
“那不是太残忍了吗?他受了这么重的伤。问志浩的话……”
“我不愿意跟志浩提这小子。”
也对,向志浩问世英的情况似乎确实不是什么好事。不,连提一提都会觉得对不起志浩。
“没办法了。把他带回家吧。”
恩彬听了我的话,瞪圆了眼睛望着我。
“带回家?带回谁家?”
“我们家。”
“你疯了?”
“什、什么疯了?带回去好给他上药啊。”
“那带到我们家去。”
“不用了,没关系的。带回家上药这种事……”
“吵死了,闭嘴。把这家伙扶起来。”
恩彬突然大发雷霆,噌地蹲了下来,背对着我,好像是要背世英。上次我喝醉了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背我的吧?啊!为什么突然不好意思起来了。呵!!
“喂,快点!!我蹲得腿都疼了!”
恩彬的喊声使我回过神来。我赶忙吃力地把倒在地上的世英扶起,放到恩彬的背上。恩彬背起世英,站了起来。
“靠,这家伙怎么这么沉啊?长得那么瘦瘦小小的。”
“可能是有肌肉吧。说不定一直在做运动什么的。”
“吵死了,闭嘴。”
“你就知道让我闭嘴。”
来到摩托车前,我们都愣住了。摩托车上的位子似乎不够三个人坐上去。
“恩彬,三个人坐是不是有点挤啊?”
“尽量挤着坐吧。”
恩彬坐在了最前面,中间夹着世英,我勉强挤在了座位的边缘处。真的要这样挤着开车吗?
“恩彬,这样坐的话,我好像会掉下去的。”
“你就想着,如果掉下来就死定了,手死死地抓住就行了。”
恩彬说完这句无情的话,发动了摩托车。在回家的路上,我为了不掉下去,用尽全力,咬紧牙关,把身子往前贴。同时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坐摩托车了。
家门前。恩彬背起世英。他边向家里走去,边对我说:
“你不用惦记这家伙,回家睡觉去。”
“嗯,你回去让世英躺好,一定要把药给他涂上。不然以后严重了会留疤的。”
“我会自己看着办的,您老人家就放心吧——”
“好的——我相信您老人家一定会处理好的。”
我正要转身,突然想起我还没有他的手机号码。
“恩彬,你的手机号码告诉我。”
恩彬这次不知为什么,没有啰嗦,就把号码告诉了我。我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忐忑不安地走进了家门。我还在玄关处脱鞋子,就看见妈妈凶巴巴的目光正盯着我。我僵了一下,不过还是用我的如簧巧舌和熟练的撒娇本领应付了过去,顺利溜回了我的房间。世英为什么会被那帮人打?看来他并不是一个普通人啊。不知为什么,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等世英醒过来要马上问他,我这样想着。大概又过了三十分钟,我突然担心起隔壁的状况,悄悄掏出了手机。
第四部分:纠结的命运“无法释怀的悲伤”无法释怀的悲伤(12)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为什么一直不接啊?又响了一阵,
“喂?”
“恩彬!是我啊,世星!”
“我把那个变态照顾得很好,你别管了。”
呃,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看来这家伙真的能猜出别人心里在想什么。
“呃,是、是吗?你给他好好上药了吧?”
“就涂点黄酱就好了,上哪门子药啊。”
“黄、黄酱?”
这个黄酱是指我刚回韩国时,阿姨煮给我吃的那个古铜色的汤吗?
“那个不是吃的东西吗?”
“你怎么知道的?”
“阿姨给我煮过。味道很奇怪。”
“别废话,比你在美国吃的面包还有油腻腻的肉块要好吃一千倍。”
“可是你怎么把吃的东西给人家擦到脸上啊?你没疯吧?赶紧擦掉,给他涂上药。快点!!”
突然电话另一端响起了恩彬的一声叹息,接着,他嗤嗤地笑了起来。
“殷世星,我每次和你说话的时候……”
“嗯?”
“都会觉得好像是在和幼儿园小朋友说话。”
这、这种搞笑的话你有必要说得这么认真吗?这家伙还真是奇怪。
“我已经给这家伙上好药了,你别操心了!你就这么担心这家伙?你也关心关心我,哪怕只有关心那家伙的一半都好啊。”
“你不是没受伤吗?你要是也受伤了,到时候我也会关心你的。”
“行了!大婶,睡觉去吧你!”
恩彬说完,就自顾自地挂断了电话。发什么神经嘛,我又做错什么了?可是心情不知为什么怪怪的。这家伙是不是因为我担心世英而吃醋了啊?呵!我也真是的……怎么会有这种幼稚的想法。我明明知道恩彬是不可能幼稚到去嫉妒谁的份上啦。可是不知为什么,想到恩彬可爱的模样,我还是笑了出来。
第二天早上8:00我就打电话给恩彬。虽然我很清楚恩彬的上学时间,不过因为担心世英,我想和他们一起去上学。恩彬干净整洁地身穿校服,走出了大门。世英跟在他身后走了出来,脸上四处都是伤口。他那张漂亮的脸真是毁了。
“世、世英。你还好吧?”
世英看着我,一言不发,只是露出了微笑。那微笑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更加耀眼了。就在这时,传来了恩彬的声音。
“上学去吧。”
他说完这句话,丢下我和世英,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恩彬,等等我们!!”
可是恩彬好像没听见我说话一样,继续向前走。我快步跑上前去,拉住了恩彬的袖子。
“反正都是要上学,一起走吧。”
“我要先去一个地方。”
“嗯?什么地方?”
“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什么地方!!”
“志浩那家伙说他病了。昨天他一个人耍酒疯,结果好像得病了。”
“是吗?”
想到志浩,我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世英,胸口上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是吗?那你去看看,如果志浩没什么事的话就和他一起上学来吧。那我们先去上学了。”
我默默地望着恩彬远去的背影,和世英一起向停车场方向走去。
“除了脸上,还有那里受伤了?”
“没有了。没事的。”
“世英,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昨天那帮人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打你?”
听了我的话,世英陷入了沉默。他的目光似乎有点悲伤。我觉得自己好像触到了世英不愿提及的伤口,不能再问下去了。
“如果不好回答的话就不要回答了。我只是有点担心你。不知为什么,那些人看上去不是简单地要欺负你或者要抢钱的样子。”
“世星。”
世英静静地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我抬起头,望着他。他虽然努力地露出笑容,可是眼睛里不知怎么的却显得有点伤感。为什么转学来志浩的学校?昨天那些人到底是些什么人?世英身上真是充满了秘密。而且似乎还是不可告人的秘密。我无语地点了点头,粲然一笑:
“好了,世英。等以后有机会,不,等以后你自己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我努力克制住自己,不去好奇那些事情,和世英一起来到了学校。我们正慢吞吞地爬上通往教室的楼梯,我突然觉得有人在默默地注视着我们。我抬起头,瞪大眼睛向那边一看,原来是志浩。恩彬不是说他病了吗?志浩正默默地站在那里,望着我们。
“志浩?你不是病了吗?”
我抬起头来,望着志浩憔悴的脸庞说道。可是志浩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用不含任何感情的目光盯着世英。慢慢地,他经过我们身边,嘴里吐出两个字:
“凶手。”
志浩!我望着志浩的背影,回头看看世英,他也是面无表情。唉……我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志浩和世英之间的心结系得太紧了,根本无法解开。这一对亲兄弟,打算这样到什么时候呢?我的心里十分郁闷。可是这也不是一件我可以解决的事情。
我满心不安。和世英并肩走进教室,发现同学们静静地向我投来并不友好的目光。我坐了下来,放下书包。这时传来了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议论的声音:
“这个狐狸精,勾引了恩彬,现在又来勾引韩世英。”
“谁说不是啊。真可笑。看来她在美国只学习怎么勾引男生了。”
呃,好像无缘无故被骂了。这时上课时间到了,老师走了进来。恩彬说是去看志浩了,可是我明明看见志浩好好的。看来恩彬他不知去哪儿了,没来学校。姜恩彬,你可真是翘课的天才!!
放学时间。姜恩彬这家伙一天都没有来学校,也不接电话。他到底在哪里啊?我一边为恩彬担心,一边尽量快跑着去追赶世英。他正向运动场方向走去。他的腿太长了,走得好快——
第四部分:纠结的命运“无法释怀的悲伤”无法释怀的悲伤(13)
“世英,等等我!”
我赶忙跟上世英,两个人并肩走着。默默无语地走了一会,世英扭头望了望我,静静地说:
“你会做饭吗?”
“嗯?做饭?”